吃泡面没有调料包

煮泡面的时候发现袋子里没有调料包。
看着锅里已经在翻滚的面条,我想了想,给江泽发了条信息:「你的诅咒好像生效了诶!我吃方便面的时候真的没调料包了。」
过了两分钟,他扣了个「1」。
恰好和我的下一条消息撞到了一起:「那么,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抿唇笑了笑,顺手删掉了前不久收到的那张他与别的女生亲热的照片。
吃掉那碗毫无味道的泡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后来,他神经兮兮的收购了我之前最爱的那家泡面公司,说我以后吃泡面一定会有调料包。拜托,我老公做的家常菜超好吃,谁要去吃泡面啊。

01
我将手里的方便面袋子翻来倒去检查了足足三分钟,才敢相信我吃的这包泡面是真的没有调料包。
之前和江泽挤出租屋时,他曾经说过,你要是跟我分手,就吃泡面永远没有调理包。
现在诅咒生效了,达成诅咒的条件却还没有完成。
这样不行。
看着锅里的泡面,我掏出手机给江泽发了条信息:「你的诅咒好像生效了诶!我吃方便面的时候真的没调料包了。」
他没回,大概是又在忙吧,想了想,我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恰好和他的回复撞到了一起。
我:【那么,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他:【1】
看着那个滑稽的【1】,我咬着嘴唇傻笑了两声,然后关了火,直接站在厨房就着锅吃完了那包寡淡的泡面。
只是,这泡面越吃越难吃,吃到后来让我开始干呕。
我蹲在垃圾桶旁吐得撕心裂肺,满脸是泪。
到底和当初我和江泽一起吃的第一包泡面是截然不同的味道了。
那也是一包缺了调料包的泡面,只是那时我们太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咽。
吃着吃着,我们两个端着碗像傻子一样笑得嘻嘻哈哈。
江泽搂着我说:「琳琳,我以后会让你过上特别特别好的日子。」
「你不能跟我分手,不然我就,我就诅咒你吃泡面永远没有调料包!」
时隔八年,不管是承诺还是诅咒,江泽都做到了。
我和他大学相识,毕业恋爱,到今天为止一共八年。
他从挤出租屋的落魄țü¹毕业生变成了一掷千金的江总。
贫穷和泡面在他的生活中永远被剔去了。
现在,就差我了。
我无视一旁不停歇震动的手机,擦了擦脸,径直把锅洗干净倒扣在沥水篮。
所有事都要善始善终的。
江泽没有给我该有的结束感情的体面,我来给他。
关门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手机。
有 19 通来自江泽的未接电话,其中还夹杂了一条刺眼的彩信。
「你做得很对,缠着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毫无用处。」
配图是江泽低着头蹲在地上给人系鞋带的侧脸。
很认真,很耐心。
就跟当初他刚跟我在一起时一样。
我失神地看着这条信息,直到手机自动息屏。
啊,原来他又骗我了呀。
说好的是去邻市谈一个很重要的合作。
原来是去谈了一个新的小女朋友。

02
哪怕没有那个陌生号码不间断给我发江泽和其他女人的暧昧照,发现江泽出轨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毕竟他好像从来没想着遮掩。
从衣领上突兀出现的口红印,到裤兜里出现的女人发圈。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会慌张,会结结巴巴地解释说一切都是误会。
后来,大概看我什么离谱的解释都信,他反而不解释了,只是脸色不耐烦地让我别没事找事。
他没有发现,我在这个家里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少。
也没有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吵着闹着要一场正儿八经的婚礼。
在深秋的夜里,我轻吸一口冷气,把手机塞回衣兜里。
拖着我的那个小行李箱关上门。
在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黑车风驰电掣地直直冲过卡口朝小区里面驶去。
车身上布满了大片划痕和擦伤。
那是江泽新买的豪车,他还挺宝贝的。
在提车的那一天,他意气风发地拍着方向盘对我说:「琳琳,我做到了年轻时我立下的誓言,我们抽个时间去领证吧。」
当时,我缩在副驾驶翻着手机里的机票,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眼珠都亮晶晶的,全是得意的光,又从储物格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婚礼策划册子扔我身上。
「你想要中式还是西式的都可以。」
讽刺的是,我刚捏起其中一本册子,我的手机里进来了一条信息。
那是江泽揽着两个女人进酒店的背影。
我恶心地差点吐出来,原本还在纠结目的地是哪的我,立刻定下了最近时间的那张机票。
想到这里,我抖了抖,看着那辆消失在夜色里的车屁股,裹紧了外套,快步朝外走去。
我没注意到,我衣兜里的手机诡异地亮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03
在上飞机前被江泽抓住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直到气喘吁吁的江泽用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跟我说:「谁允许我们到此为止的。」
「你有什么资格提分手?」
我的下巴被箍得生疼,下意识在他手里挣扎起来,最后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江泽顶了顶脸颊,竟然笑了出来:「琳琳,你打了就出了气了,跟我回去。」
我避开他伸手要抱我的动作,声音平静:「你说这话之前,要不要看看你自己手腕上戴了什么?」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一只浅蓝色的大肠发圈套在他的手腕上,和黑色正装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泽抿了抿唇,从手腕上褪下那根发圈握紧手心,语气认真:「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跟个柱子一样死死挡在我面前,我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江泽,能别说谎了吗?你还记得清这些年你已经撒过多少谎了吗?」
见他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我笑了笑,「别骗自己了,江泽,你改不了了。」
你早就烂了啊,那个带着我跑遍大街小巷的少年早就已经死在了时光里。
是我像个鸵鸟一样,觉得只要装作不知道,过去的美好就会一直存在。
直到他手上发圈的主人真正找上门那天,我才像做了一场黄粱大梦一样醒了过来。
小姑娘很年轻,俏丽的脸上满是骄矜,她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指露出来给我看了一眼。
那上面有一颗硕大的钻石戒指。
样式很眼熟。
那天之后,我仔细回想,才想起我为什么会对那枚戒指那么眼熟。
是五年前,江泽创业累到半死的时候,我去公司给他送饭,他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递给我一张从杂志上撕下来的纸,纸上是一枚璀璨的钻石广告。
江泽发狠地嚼着嘴里的肉,跟我说:「琳琳,你等着,这颗钻石以后肯定会戴到你手上。」
后来呢,那张纸被我珍惜地藏在我和他的合照背面。
再后来,他真的买了那枚戒指,只是拥有者永远不会是我了。
我的脸上早已湿凉一片,心里却没什么波动。
江泽举着手想帮我擦眼泪。
可他忘记了他手心里还捏着的发圈,于是他尴尬地举着手又缓缓放下来。
我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压下喉间的哽咽:「江泽,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但是现在这种局面,到底配得上谁的真心啊?」
江泽很固执,他不信我是真的想离开他,所以依旧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把我抱进怀里。
「你要相信我,我只会娶你,其他的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做家财万贯的江太太不好吗?没人会越过你去的。」
我在他怀里挣扎着,江泽死Ṱú⁻死箍住我,头埋在我的脖子里,声音平静中又带着一丝嘲讽:「你已经三十岁了,你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了。而且,你忘了吗?祁老师那里的资助我随时都可以停。」
我怔怔地看着直起身体的江泽,他居然用祁老师威胁我。
祁老师是江泽和我人生路上的大贵人,我和江泽大学学费都是由祁老师资助的。
一年前,祁老师患重病,需要吃很昂贵的进口药,江泽知道后,第一时间带着我去给祁老师交医药费。
江泽变得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
我想我看江泽的眼神一定很可怕,他握着我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后恍若未觉地拉起我身边的行李箱,拉着我往外走。
我走得踉踉跄跄,机场广播里传来提醒我尽快登机的语音播报。
一切都显得这么荒诞。

04
江泽开的是那辆新车,这是这辆车比我几个小时前看到的又破烂了几分。
车头凹进去一大块。
我窝在副驾驶垂着头一言不发,江泽脸色冷得吓人。
我们之间死一般的安静,除了那只自我上车之后一直在震的手机。
我看着江泽放在中央扶手地方的手机,想了想,伸出手去拿它。
还没碰到手机,江泽的手就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毫不在意地甩开他的手,坐回座位,看着后视镜轻声说:「你接吧,她应该有急事。」
江泽定定看了我一会儿,见我毫无反应的样子,嗤笑一声,接通了电话。
他开了扬声器。
「阿泽!你去哪儿了?你说好的今天要陪我挑婚纱的!」
「为什么我出来你就不见了?」
车窗起雾了,挡住了我看后视镜的视线。
那里有一对小情侣在告别来着。
我正伸出手擦拭车窗,身体被一股大力狠狠扭住转过身。
江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正死死盯着我。
他的眼神在我脸上逡巡着,想要找什么。
我知道他要找什么,可我只是淡漠地看着他,「你不该留下她一个人,新娘一个人试婚纱会很难过的。」
他有些陌生地看着我,声音沙哑:「那你呢,你一个人试过那么多次婚纱。」
我怔了一会儿。
我和江泽有好几次约好了去拍婚纱照,可每一次他连婚纱店门都没踏进去过。
我的试纱店一家比一家高级,但从来都没有结果。
现在想想,我们的结果其实也早就已经注定。
我疲惫地拨开他的手,「江泽,你放我走好不好?再不赶飞机我就要赶不上了。」
江泽眼睛有点红,嘴角却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你做梦。」
「琳琳,像我这样的男的有几个外面没人的,大不了我答应你,从此以后就守着你过。」
我明白跟他怎么说也说不通了,索性扣低帽子窝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
他却像是误会了,轻手轻脚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我的身上。
他的外套上一股甜腻的香水味,无端让人作呕。
所以我翻了个身,任由衣服滑了下去。

05
我坚持让江泽送我回了大学毕业第一年住的地方。
我们曾经在这里住了三年,后来有钱之后直接买了下来。
江泽显然已经不适应这样昏暗的楼道了,爬了三层楼梯他绊了有四跤。
最后他眉头皱得死紧地放下行李箱:「你一定要住这种地方?」
我没理他,把行李箱提进玄关,挡住他想要进门的动作。
「你先走吧。」
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满是不悦。
我站在门内寸步不让。
直到他手机突兀的震动声再次响起。
他拿起手机,突然脸色大变,扔下一句「我明天来找你」就急匆匆顺着楼道跑下了楼。
我看着楼道窗户外昏暗的夜色,叹了一口气。
过了没多久,我的手机不出意料地收到了一段视频。
江泽把坐在天台穿着婚纱的女孩拽下来抱进怀里。
两人跟演偶像剧一样又哭又笑,最后江泽狠狠亲了上去。
我嗤笑一声,还说什么以后肯定就守着我过。
江泽说过的话就跟屁一样,毫无用处。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解决祁老师的医药费。

06
祁老师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原本饱满的脸颊此刻迅速干瘪下去。
她握着我的手:「琳琳,你什么时候跟江泽结婚啊?是时候该筹备啦。」
「说不定,我还能吃上你们的喜糖呢。」
我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说:「老师,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治病,至于喜糖嘛,总会吃到的。」
祁老师浑浊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随后加了力气握紧我的手:「你要活你自己,让自己开心是最重要的。」
之后的聊天,我们默契地没有提到江泽。
我离开时,祁老师精神很好地倚在床头朝我挥手告别。
可我没想到,我刚到家,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祁老师已经进了抢救室,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我慌得连手里的钥匙几乎都要抓不住,腿软地往下跑。
边跑边打江泽电话。
祁老师这辈子无儿无女,所有的钱都拿去资助了贫困学生。
而江泽更是从小就跟在了祁老师身边。
我想,如果是最后一面,祁老师应该会想见到江泽。
可是江泽一直不接电话,我的眼前一片迷蒙,手抖着不停拨号。
突然,我脚下踉跄了一下,重重摔下了楼梯。
膝盖处的裤子破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的伤口露出来。
我挣扎着捡起裂屏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挂断了,随后又接起了第二个电话。
我没管那头的沉默,压抑住哽咽声:「我知道你是谁!让江泽接电话!」
年轻的女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嗤笑一声:「凭什么?他今天本来要去找你的,可是我一哭,他就答应留下了。」
我愤怒地握紧手机:「你给我发了那么照片和视频,你也不想让他知道吧。」
那边咬着牙骂了一句脏话,随后挂断了电话。
我一瘸一拐地爬起来,跑到路上拦车。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祁老师已经不行了,她睁着眼睛盯着门口。
在看见我时,眼睛亮了亮,随后又看向我的身后。
我哭着扑过去,祁老师张了张嘴,用气音说:「你要……开心,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崔琳啊。」
说完这句话,祁老师看着门口叹了一口气,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扔在地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07
我狼狈地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等医院给我开祁老师的遗体捐献证明。
一双皮鞋出现在了我低垂地视线内,江泽喘着气蹲下来,冲我露出一个笑:「你怎么来医院了?是祁老师出什么事了?」
我直直地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牵强的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他避开我的视线,我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继续问:「你在我手机里装什么了?」
当初在机场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找到我。
现在,我终于确定了。
我把手里破裂的手机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他没有闪躲,反而来牵我的手,答非所问:「我们去看看祁老师好不好?」
我甩开他的手,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我打了你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啊?」
「你知不知道,祁老师到最后还在看着门口等你!」
看着江泽苍白的脸色,我又反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江泽,你这种忘本又势利的人到底配得上谁对你好啊?」
江泽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沙哑着声音开口:「琳琳,你在骗我,对不对?」
正好这个时候,护士拿来祁老师的死亡证明让我签字。
我无视江泽脸上惊慌的脸色,把纸和笔递给他:「你不信啊?签字啊。」
他抖得跟筛糠一样,平日里目中无人的样子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年前脆弱无助蹲在祁老师门口的样子。
我扶着椅背站起来,布料黏在伤口上,撕裂一样的疼。
「江泽,你有两个臭钱了不起死了。」
「我等着看你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他死死拉住我的衣袖,指节都捏到青白,低声乞求地问:「我们是不是不可能了?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面无表情地将指甲扣进他的手背,一字一句说:「江泽,昨天天台上,你和你的小女朋友亲得过瘾吗?」
他的脊梁瞬间溃塌下来,摇着头想说什么,但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08
遵循祁老师生前的意愿,她不举办追悼会和丧葬仪式。
所以在当天晚上我就提着行李箱直奔机场而去。
许泽像只狗一样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手里还攥着那只我扔在他头上的手机。
候机厅里,他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碘酒单膝跪在我面前。
「琳琳,我们不应该闹成这样。」
我冷冷地拂开他拿着棉签的手。
他眼睛通红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半晌,轻吸一口气,把手里的碘酒和棉签放到了我隔壁座位上。
然后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站起来,低着头站在我身边揪着他衣服上的纽扣。
江泽脸长得不错,个子也高挑。
这样一副作态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帮不寻常的视线。
我厌烦地站起身,推着行李箱往别的地方去。
江泽急急忙忙地扯住我的胳膊。
我反应过激地甩开,手背正好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里本来就被我用手机砸出了血,现在更是撕裂了伤口。
一道血线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处伤口。
江泽也直直看着我,看着看着眼睛红得厉害。
「琳琳,你真的不会心疼我了,以前,以前你看到我这样会哭得比我还厉害。」
「你是从什么时候决定离开我的呢?」
他的话语里有伤心,也有茫然,但更多的是委屈。
可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外面有数不清的女人。
他把许给我的东西轻易地拿去给别人。
他用对他有天大恩情的人来威胁我不许想着离开。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把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当成了理所当然。
不过是因为他笃定我放不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可他到底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呢。
「江泽,你配不上爱这个词。」
我指了指他手里握着的,我的手机,笑了笑:
「我手机收件箱里的东西我看了整整两年。」
「我对你的爱没有活着从手机里走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解锁我的手机,可我的登机时间到了。
他还试图跟过来拦住我检票。
可他也知道他手里没有任何砝码了,所以只是恨恨地咬着牙跟我说:
「你要是走了,我会娶别的女人!」
「想要和我结婚的人很多,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09
我看都没看他。
很快就上了飞机。
为了躲开江泽,我转了三次航班,最终在一座小城市落脚。
我开了一家书店,每天倚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日子过得很平静。
直到有一天,我的店里来了一群嘻嘻哈哈的大学生。
他们借我的店拍了一组短片。Ţųₚ
于是,我的店突然就变成了网红店,每天还没开门外面就排满了来打卡的人。
隔壁开小吃店的老板来得更勤了,每天给我送三餐。
他说多亏了我,他的生意终于好了很多。
「李月白,你今天排骨烧得淡了。」
我啃着排骨看着正在整理书架的男人。
李月白脱下手套,一脸严肃地凑近我手里的饭盒。
刚要说话,突然我手里的饭盒被掀飞了出去。
我被一股大力从角落里拽起来。
紧接着,江泽阴郁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琳琳,我很想你。」
10
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排骨,我冷着脸掰江泽的手:「放手。」
江泽憔悴得像是磕了药,但手上的力气一点都没松。
像是不紧紧抓住,我就会立刻消失一样。
一只布满肌肉的手臂横叉在我和江泽身体中间。
李月白蒲扇一样的大手握住江泽的手腕。
「兄弟,你这样很没礼貌,松手。」
李月白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但手里的力气应该不小。
江泽脸都白了。
他很快地看了一眼李月白,而后紧紧盯着我:「琳琳,让他走。」
我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江泽,该走的是你。」
江泽憔悴的脸色更灰败了一点,他讨好地朝我笑了笑:「我已经租好了婚礼场地,连请柬都写好了。」
「江泽。」我试图打断他。
可他依旧自顾自地自说自话:「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什么都给你,钻戒和婚纱我都买了。」
「啪」
我用另一只手狠狠扇上了江泽的脸。
他被打得偏过头,整个人站在那里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李月白在江泽手臂上敲了一下。
被松开的那一瞬间,我快速往后退了两步。
「江泽,我们都分手一年多了,结哪门子婚啊?」
「你要发疯也该去找你那小三小四小五去发啊。」
「没有别人了,只有你。」
江泽红着眼睛看着我,轻声说,「这一年来,我身边没有任何人。」
说着,他又想走过来。
被李月白抵住胸口往后推了一把。
江泽几乎瞬间被激怒了,他攥紧拳头恶狠狠地朝李月白砸过来。
可他还没碰到李月白,就被捏住拳头踹了出去。
我嫌弃地咂了咂嘴。
一年不见,他不仅更恶心还更弱了。
该不会染上了不得了的病吧。
想到这里,我拉住寒着脸的李月白,「还是别见血了,万一他有传染病怎么办?」
李月白看了我一眼,配合地往后退了一步。
倒在地上的江泽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捂着肚子狼狈地低下头,小声辩解说:「我没病。」
可没人在乎他说的话。
我和李月白忙着把地上的饭菜打扫干净。
江泽倒是还想缠着我,被李月白单手拎了出去。
事后,李月白拿着饭盒回隔壁时,犹豫了半天还是问我,以后要不要送我回家。
我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垂,以及不断摩挲的手指,挑了挑眉,还是答应了。
11
大概是看李月白常常跟我在一起,江泽有好几天没出现。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房东的通知,她说有个冤大头出了一大笔钱要买下这栋三层小楼。
房东愿意给我一笔钱,只要我尽快搬走。
我看着面前一脸歉意的房东:「买家叫什么名字啊?」
房东皱了皱眉,想了想说:「好像是姓江,真是个冤ṱüₐ大头,直接开了三倍价格要买楼。」
我扯了扯嘴角,送走房东后,绕着书店走了一圈。
江泽啊,真是阴魂不散。
傍晚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接通的时候,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寂静,只余轻微的呼吸声。
「江泽,你想干什么?」
江泽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还在憋不住咳嗽:「琳琳,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也可以陪你一直留下来。」
我嗤笑一声,「江泽,你不是说多的是人要嫁给你吗?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
江泽有些哽咽:「可她们都不是你,琳琳,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现在的我要什么样的找不到,可是她们都不是你。」
「没有你,我总感觉自己的魂都飞走了。」
「琳琳,你回来吧。」
我笑了笑,「江泽,你真的是太恶心了。」ťûₖ
「祁老师真是应该上来一趟,把你带走,一定是一件大功德。」
挂断电话的时候,江泽还一直在电话那头低低抽泣。
看似悔不当初,实际只是装成了情圣模样。
我在手机上搜索可以让我暂时放书的仓库。
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不用搬走。」
我转过身看过去。
李月白一只手里拿着饭盒,一只手里拿着一沓纸。
12
李月白把饭盒推到我面前,又把筷子塞进我手里,示意我快吃。
看着圆滚滚的四喜丸子,我咽了咽口水。
最终还是决定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直到李月白将一份合同递到我面前,我拍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你买下了这里?」
李月白把水杯递到我手上,轻轻点了点头。
我继续震惊:「三倍价格?」
「不对,不是说买主姓江吗?」
李月白笑了笑,罕见露出一颗虎牙,「我是截胡的,房东是我老姑,她肯定优先选择我啊。」
我继续晕乎,又听到李月白说:「你放心吧,这样下来,这一整条街都是我家的了,你不用怕有人赶你走。」
送李月白回隔壁的时候,我依旧处于震惊中。
我居然白吃了包租公那么多顿饭。
李月白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害羞,他慌张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我。
良久,他才试探性地问我:「你明天想吃什么啊?」
我抿了抿唇,看着他忐忑的眼神,憋出一个字:「粥!」
压惊。
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那颗虎牙又露了出来。
和露着肌肉大膀子的壮汉样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和李月白走得更近了一点。
但搅屎棍总会准时来报道。
江泽摸到了我家门口。
13
他把我隔壁买了下来,学着李月白的样子给我送饭。
这天,他和李月白的饭盒几乎是准时递到了我面前。
「琳琳,你尝尝,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鸡翅。」
江泽的手指上有好几个创口贴,看起来为了这顿饭受了不少罪。
可我还是拉过了李月白的饭盒。
李月白声音有些艰涩,像是刚学说话的人一样,叫我的名字。
「琳……琳,你吃。」
我下意识抬头和他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这顿饭的气氛有些诡异,这是第一次,李月白和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江泽,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只留下桌子上一盒早就已经凉透了的鸡翅。
后来李月白走的时候,很自然地把那盒鸡翅连盒带菜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可江泽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他的饭盒一天天送到了我的店里,不让他进来,他就把饭盒摆在门口角落里。
跟上坟一样,晦气。
再又一次看到他站在街对面,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我时。
我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他那个小女朋友能锲而不舍给我传了两年短信,又敢偏激地用跳楼做威胁。
这种人才不会舍得钓到江泽这种金龟婿的机会。
只有一种可能,江泽甩开了她,并且不让她知道他在哪里。
果然,短信才发出去两天,站在街对面装情圣的江泽就不见了。
我好心情地捏了捏李月白手臂上的肌肉,无视他涨红的脸,又摸了好几下。
他在这种深秋,穿着深 V 老头背心,不就是故意来钓我吗?
我的生活变黄了好几天,让我乐不思蜀。
直到胡子拉碴的江泽再次堵在了我门口。
我原本笑呵呵的嘴角瞬间拉平,转身就准备回电梯。
跟李月白对付一晚上,其实也可以。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一只手猛地插了进来。
江泽站在电梯口,眼神有些破碎:「她说是你告诉她我在这里的。」
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你们不是很相爱吗?我以为这次你们也是在玩偶像剧戏码呢。」
江泽身体摇晃了两下,「她给我下了药,想要母凭子贵。」
我的眼神变了变,视线隐晦地朝他全身看了一眼。
见他眼神癫狂的样子,我扯了扯嘴角,「其实你们也不差这一次,想开点。」
江泽更疯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是她逼我的!」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可没想到就这两步激怒了他。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就朝我的脸捂过来。
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盈满了我的鼻腔, 我的意识昏沉起来。
14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被绑在床上。
江泽正出神地坐在床边盯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见我醒过来,他凑过来,端起床头柜上冷好的温水喂到我嘴边。
我一言不发地靠在床头, 江泽将手里的东西给我看。
是那张我塞在相框里的杂志内页。
上面的钻戒用黑色水笔画了一个心,旁边是我写的一行字:
要嫁给江泽, 然后一辈子对他好。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我不感兴趣地挪开视线, 观察着整个房间。
江泽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再问他自己:
「琳琳,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那些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赚好多钱,然后把你养得好好的。」
「明明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为什么我会想回到那些年我们一起分着吃一袋泡面的时候。」
我扯了扯嘴角, 毫不留情:「因为你贱。」
江泽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颓唐地弯下了腰。
他似笑非笑, 似哭非哭地低喃道:「我已经完了,琳琳,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你当初是因为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所以提了分手。」
「我已经把厂家买了下来,我以后还可以给你买更多家的ťú⁵厂。」
「我会对你特别特别好,所以我们一起走吧。」
我默默地坐得离他远了一点,打断他神经质一样的絮絮叨叨。
「你把她怎么了?」
江泽脸色扭曲了一瞬间, 想说什么, 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随后从衣柜里取出两本证件。
又把我的手给绑上, 扶着我往外走。
我试图劝说他:「江泽, 不管你做了什么,逃避不是办法。」
在坐进车里的时候, 我的内心一片绝望。
江泽车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是真的疯了。
在江泽拉开驾驶座车门的时候,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突然,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我睁开眼睛, 只见李月白把江泽一拳压到了引擎盖上。
江泽神情狠辣地挣扎着。
直到他和我车内满眼泪水的我对视上。
他怔了几秒,随后卸了力道,手里的刀具掉在地上。
江泽被押走的时候,低垂着头, 一句话都没有。
只是手抖得厉害, 紧紧贴在裤兜的位置。
过了没几天, 有律师找上门,递给我一沓合同。
他说这是江泽最后交代给他的事。
我看Ţũ³了一眼, 是江泽之前说的那家方便面厂的转让协议。
身后李月白站在书店门口喊我快去吃饭。
我朝律师摆了摆手:「不用了, 我已经很久不吃泡面了。」
随后朝提着饭盒的李月白跑过去。
吃饭的时候,李月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我受不了地塞了一个丸子在他嘴里。
李月白艰难地咽下丸子,尴尬地低声说:「听说他在看守所里出事了,我怕你难过。」
我翻了个白眼, 「你是担心我还在为他难过吧。」
李月白低咳了一声,别开视线不再看我。
我轻哼一声,边吃饭边不经意地开口问他:「诶, 你不是吵着要名分吗?现在还要不要?」
李月白的眼睛顿时亮得像是屋内的电灯泡一样。
看着他欢快给我夹菜的样子,我满足地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看来最近,都应该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了。
(全文完)
作者:蛋挞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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