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人间烟火的陈知南落魄后,我用一副助听器把他拐上了床。
他一向厌恶我这样招摇的女人,可我偏爱在床上摘掉他的助听器说他最厌恶的话,逼他做最难堪的事。
后来他东山再起,抛弃他的白月光也后悔回头,二人宣布婚讯。
怕陈知南回过味来报复,我当机立断飞去了大洋彼岸。
直到听说他已经妻女双全,才安下心来回了国。
可谁知,我刚出机场就被捂着嘴拽进一辆车里。
那天,我求饶求得嗓子都哑了。
可陈知南却摘掉助听器随手扔出窗外,掐着我的腰哑声轻笑:「大小姐,没用的,我听不见。」
-1-
房间里只开了台微黄的夜灯,陈知南清隽的五官在灯光下多了几分魅惑。
我勾上他的脖子,懒洋洋出声命令:「亲我。」
陈知南眼神一暗,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下来。
唇齿相依间,暧昧的水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喘不上气去踹他的腿,陈知南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我。
目光相接,呼吸骤然滚烫,他眼眸幽深,又想低头亲我。
却被我躲开。
「今天来这么晚,被哪个小姑娘绊住了脚?」
我摆出质问的样子。
陈知南微凉的手指捏上我的后脖颈,嗓子还哑着:「没有小姑娘,一直在和合作方谈判。」
「这还差不多。」
我奖励似的吻上他的唇角。
陈知南ţŭₑ偏头捉住我的唇,急急地吻上来。
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去扯我的肩带。
我按住他的手。
「迟到可不行。」
我转身坐到沙发上,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耳垂,低声耳语:「就罚你今晚跪着服侍我。」
尾音落下的同时,我摘下他的助听器随手扔到一旁的桌子上。
陈知南不喜欢女孩太大胆,更讨厌女孩太开放。
恰巧我大胆又开放。
所以我很喜欢在床上摘掉他的助听器,凑到他耳边说些荤素不忌的话。
反正摘下助听器后他听不到。
-2-
我觊觎陈知南多年。
学生时期他是难以接触的高岭之花,更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形影不离。
白天我眼巴巴看着他们一起上下学,晚上就求神拜佛算塔罗问他什么时候和青梅吵架分手。
上大学后他们两个依旧感情融洽,我只好找一个和他有几分像的男朋友解馋。
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可后来陈家却突然遭遇危机。
陈父生意失败,重压下自杀而亡。
陈母目睹陈父跳楼,突发心梗住进了 ICU。
在外地的陈知南得到消息匆匆往家赶,却出了车祸,从此失聪。
他的小青梅在这时选择随父母出国,没留下只字片语。
从前的高岭之花跌落神坛,落魄到连一副助听器都买不起。
我听闻消息,立刻甩掉男友结束度假飞回国。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去救赎陈知南的。
可我不是。
我是去乘人之危的。
-3-
找到陈知南时,是在一个狭小的出租屋。
我扔了一个助听器和几张银行卡在他面前,然后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给他看。
「陪我睡,这些都是你的。」
陈知南看了我一眼,眸底毫无波澜,像是已经放弃和不堪的人生负隅顽抗。
直到滚到床上,我整个人还有点晕。
日思夜想这么多年的人现在脱光了抱着我亲,谁不迷糊?
特别是……
我咬着下唇偷摸瞥了一眼,暗自感叹。
能忍受那个赝品这么多年,我可真是饿了。
「不舒服?」
看我走神,陈知南以为自己技术不行。
「不是。」
我笑着凑近他的耳朵ťű₎,轻声说了句正经人听了都会面红耳赤的话。
他眉头紧皱,忽然偏头离我远了一些。
我这才想起来,对于那些向他直白示爱的女孩子,陈知南一直厌恶至极,甚至连句体面的拒绝都吝啬说出口。
他应该喜欢那种温婉大方的女孩。
我不是,但他的小青梅是。
既然他不喜欢听我说话,那就不让他听好了。
我抬手摘掉他耳朵上已经被汗打湿的助听器扔到地上。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
我摸着陈知南的腹肌,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
-4-
四年了,陈知南被我调教得十分懂事。
我哼一声他就知道是轻了还是重了,偶尔不听话按自己的心意胡乱来时也不会越过我的底线。
有一个完美床伴的后果就是,我起晚了,没有亲眼看到陈知南送生日惊喜。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小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个小银戒,没有多余的装饰,很素净。
我小心翼翼把银戒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量身定做一般。
我举起手掌,在阳光下美滋滋地观赏。
直到楼下佣人催促早饭快要凉掉,我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刘妈,好看吗?」
到一楼后,我高兴地转了个ẗüₘ圈,伸出右手向刘妈炫耀:「陈知南送的。」
「好看好看。」
刘妈知道我有多喜欢陈知南,她打趣道:
「先生夫人送来的包包衣服和豪车也没见你这么喜欢,一个银圈子倒是宝贝得不行。」
「不一样!」
我坐到沙发上,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反驳刘妈:「那可是陈知南……」
朋友圈弹出的一张照片让我失了声。
是好多年没消息的宋微,那个和陈知南有婚约的小青梅。
照片上,宋微穿一身长裙,戴着大钻戒的手指捏着一张薄薄的卡片,卡片上有一句动人的情话:
「静下来想你,觉得一切不可思议。」
而她身后,一早就出门说有急事的陈知南正背对着镜头垂眸整理袖扣,侧脸温柔。
配文是:「原来冰山也会开口说情话。」
那些向来看不上我的陈知南的兄弟纷纷留言。
「怪不得不让我们去接,原来心上人早就到了。」
「高岭之花为你折腰,我们宋姐就是 NB。」
「你俩的请帖我等的花儿都要谢了,赶紧给个准信儿啊。」
宋微在最后一条评论下面回复:「快啦,到时候让知南请你做伴郎呀。」
我久久地看着宋微鸽子蛋一样大的钻戒,半晌,又垂眸看向自己手上半点装饰都没有的银戒。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一声巨响ƭú₃将我惊醒。
我扭头望向窗外。
天气由晴转阴,外面开始下暴雨了。
-5-
陈知南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身边的床铺突然塌下一块,他捏住我的无名指轻轻晃了晃:
「刘妈说你一直在睡觉,要不要吃我给你煮的面?」
我没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商明嘉。」
我正埋头吃面,陈知南突然开了口:
「为什么不戴我送的戒指,不喜欢吗?」
我顿了顿,平声回道:「还好,就是太素了。」
其实挺好看的,但和宋微的比就太拿不出手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剩时钟「嘀嗒」的声音。
半晌,他才轻声说:「我的新公司已经慢慢起步,最近正谈一个大单子,成功后就能拉到更大的投资。
「到时候我送你一个更好的,再买一个你喜欢的海景别墅。」
这是什么意思?
宋微住陈家我住海边?
要把我当情人养在外面?
我闭了闭眼。
这就是陈知南东山再起后的报复吗?
我拿他当小白脸,他就结婚后把我当情人不让我进陈家的门。
如果真被他得逞,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
想起自己在床上对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狠狠打了个冷颤。
-6-
第二天一早,陈知南刚走我就麻溜地下了床准备跑路。
谁知刚踩上地毯,我的腿就一软,差点跪下行了个大礼。
心里骂了陈知南两句,我打开衣柜疯狂往行李箱里塞衣服。
「小姐,您这是突然要去哪?」上来打扫卫生的刘妈问。
我头也不抬:「跑路……啊不,是度假,归期不定。」
走之前,我拉着刘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告诉陈知南我去了哪儿。
如果他追着问,就告诉他我出国结婚了,让他别骚扰有夫之妇。
交代完一切,我扔掉电话卡注销所有社交软件,匆匆登上了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
……
五年转瞬即逝,听刘妈说陈知南没有结婚,倒是已经有了个女儿。
他骨子里竟然是这么封建的人!
我倒是有些同情宋微了。
二十一世纪还搞生出儿子再给名分这套,嫁过去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磋磨。
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陈知南已经成了国内行业新贵,也有了妻子女儿。
应该早把我忘了。
于是我谁都没通知,自己偷偷溜回了国。
谁知刚出机场,我就被捂着嘴拽进了一辆车里。
男人的怀抱坚硬滚烫,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我戴着的银戒,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大小姐,不是出国结婚了吗?无名指还戴着我送的戒指算怎么回事?」
-7-
五年没见,陈知南变得险些让我认不出。
他从前最爱白衬衫,清清爽爽,眼睫一垂就能带出几分无辜和清纯,把我迷得七荤八素。
现在的他额前没了碎发,一身黑西装矜贵沉肃,眉眼冷峻,让人多看一眼就腿软。
无名指被他不断摩挲,似有一把火自指节燃起,逐渐燎原。
车内温度不断攀升,我缩在角落,大气也不敢喘。
陈知南低笑一声,单手扯开领带,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商明嘉,你老公穷到这个地步,连一个像样的戒指都买不起?」
看不惯他这副东山再起,娇妻在怀且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反唇相讥:
「我是商氏独女,我老公就算是一摊烂泥也能给他扶起来,就不劳陈总挂心。至于戒指,今天走得慌,不小心拿错了而已。」
看着陈知南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我轻笑道:
「陈总不会以为,我对你余情未了吧?」
他攥着我手腕的手突然卸了力,我趁势打开车门准备溜走,却又被拽回来。
「戒指,还给我。」
陈知南的声音有些哑,黑漆漆的眸子似一汪深潭,压抑着无边汹涌。
「这是我的!」我下意识护住戒指。
他却依旧不让我走,平声道:「商大小姐要什么样的戒指没有,这枚银戒太普通,和大小姐不相配,还是把它还给我,免得你再拿错。」
最落魄的时候也要为宋微买最好的戒指,现在他挽回心上人,连这枚素净的银戒都不肯再留给我。
看着陈知南冷沉的神色,我眼眶一热,咬牙把戒指摘下来砸进他怀里:
「还给你!去找和它相配的人吧!我商明嘉不稀罕!」
没再看他一眼,我狠狠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8-
到家时,圈子里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大家在酒店为我举办了接风宴,问我什么时候到。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仍有些发红的眼眶,磨了磨后槽牙,说:
「我不要去酒店吃饭,我要去酒吧找人做饭。」
傅融川带我去了他自己的酒吧。
酒吧灯光迷乱,他随手从舞池里捞了个身材热辣的美女搂在怀里,朝我招呼:
「看上哪个就说,自家地盘,不用客气。」
我端着酒杯晃荡了一圈,又兴致缺缺地回到卡座。
「没有看上的?」
傅融川刚接完吻,神情餍足,揉着怀里女人的腰和我开玩笑:
「大小姐,要不你看看我?家里有钱,谈恋爱经验也多,绝不会让你ṭű̂₇受委屈。」
我懒得搭理,可他怀里的女人却当了真。
「傅少,你的婚戒好硬,硌的人家好疼呀。」
「娇气鬼。」
傅融川随手把婚戒扔到茶几上,重重拍了下女人的后腰,言语暧昧:「现在还硬吗?嗯?」
我听不下去了,起身准备换个地方。
走之前,余光瞥到傅融川的婚戒孤零零地躺在果壳废纸之中。
我顿了顿,多说了一句话:「收好戒指,小圆知道了会生气。」
傅融川从女人怀里抬起头,轻嗤:「她生气就滚,我怕她?」
一个圈子里的人,不好把话挑明。
言尽于此,我不再多劝告,抬脚离开已经满是暧昧喘息的包厢。
-9-
找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我一个人坐着喝酒。
搭讪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我怎么看都觉得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不忍直视。
「商明嘉。」
不知道喝了多久,一道含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仔细辨认许久,突然皱起眉:
「你长得好眼熟啊。」
「呵。」
来人冷笑一声,把我扯进怀里:
「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更眼熟了?」
我眨了眨看什么都扭曲一片的眼睛,张口就来:「真的哎,帅哥,你长得好像我老公。」
「ŧų₎商明嘉,你到底有几个老公?」他咬牙切齿地问。
我把滚烫的脸贴在他微凉的胸前蹭了蹭,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蹦:
「只有你一个老公,别的都不要,就要你呀。」
他似乎是懒得和醉鬼多说,把我抱起来就往外走。
只是我不老实,手一个劲儿地往他衣服里钻。
这儿捏捏,那里摸摸。
短短一段路,陈知南出了一身的汗。
「商明嘉,你再乱摸,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把外套盖到我头上,将我死死地按在怀里,不让我动弹。
胳膊动不了了,我看着眼前上下滚动的喉结,眨眨眼,一口咬了上去。
-10-
被扔进车里的时候,我的酒劲还没完全过去,整个人都是蒙的。
男人欺身压过来,抬起我的下巴就开始攻城略地。
十指交缠中,掌心被汗濡湿。
车厢内好像也变得潮湿起来,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我的一切都被面前这个男人所掌控。
情潮汹涌中,他是我的唯一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连车窗都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呜咽着求饶。
「陈知南,放过我吧,不行了,太累了。」
陈知南的下巴还挂着几滴要落不落的汗珠,他忽然偏头单手摘下助听器,一手打开车窗。
助听器瞬间就从那条细缝中飞了出去。
玻璃再次合上,陈知南掐紧我的腰,抬眸望向我,哑声轻笑:
「大小姐,没用的,我听不见。」
回国第一天,我差点死在陈知南的车里。
-11-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裹紧被子,试图在空荡荡的房间找到一件可以穿的衣服。
待会儿对峙起来可不能光着身子。
可房间里唯一的布料就是桌布和窗帘,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将就一下时,浴室的门开了。
自浴室里出来的陈知南衣装得体,只是发尾还有些濡湿。
「衣服马上就送到,你先等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问:「买药了吗?」
陈知南整理领带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平声回道:「买了。」
刚才酝酿的话这时候一句也吐不出来了,我垂眼看着地板,低低应了一声。
屋内静了一会儿,陈知南突然又开了口。
「我和你老公,你更满意哪个?」
他的语气里满是认真。
「啊?」我迷茫了一瞬,愣愣地抬眼望向他。
「对比不出来也没关系。」
陈知南俯身慢慢靠近我,低声说:
「身边只有一个男人难免会腻,再多收一个换换口味不好么?」
温热的气息直往我耳朵里钻,听明白他的话后,我连指尖都在发麻。
陈知南这意思是,想当我的小三?
耳垂被含住细细舔咬,压着我的男人像妖精一样,恨不得将我吞吃入腹。
我反应过来后,抬手狠狠推开他。
「陈知南你是不是有病?有老婆女儿还想给我当情人?凡事先问自己配不配。」
陈知南的后背撞上床头柜,脸霎时就黑了:「你说我不配?」
下一秒,他忽然又皱起眉:「商明嘉,谁告诉的你我有老婆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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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陈知南和宋微根本没有婚约。
「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两家大人开的玩笑,谁知道宋微会当真。
「至于五年前的那个朋友圈。」
陈知南直接把手机解锁了递给我,皱眉道:「宋微大概设置了可观看权限,我一直不知道有这回事。
「那个戒指是我买给宋阿姨的,当初我妈后续治疗需要花很多钱,我就去向宋阿姨借了一些。后来我还钱的时候就买了个她喜欢的首饰托宋微带回去。」
五年前陈知南的困境我是知道的。
我帮他安葬好陈父后,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继续要我的钱。
那时候我只当他还不肯弯下傲骨,等着他被生活压断脊梁。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再拿过我一分钱。
「还有那句情话。」
陈知南握住我的手,轻声说:「是我准备了好久想和你告白的话。」
「你说银戒太素了,所以我当晚就去买了一个更好看的,想第二天送给你。我去找你时,刘妈却说你出国结婚了。」
床头柜的抽屉被陈知南打开,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两枚戒指和一张小卡片。
银戒素净似雪,钻戒璀璨如星。
卡片上的那句话字迹依旧清晰。
「静下来想你,觉得一切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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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那晚的雨下得有多大我清清楚楚。
看到宋微那条朋友圈时,我的内心有多苦涩。
陈知南听到那句淡淡的「银戒太素了」后,内心也应该是一样的感觉。
那时候他刚还了钱,又给宋母送了礼物。
如果不是真的没钱,他不会说出那句「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更好的」。
刷爆了多少卡,又借了多少钱,只有陈知南自己知道。
我突然哭得止不住,揪着他的衣角道歉:
「对不起啊陈知南,我不该不问清楚就逃跑,留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不怪你。」
陈知南把我抱紧,低声说:「是我做得不够好,才会让你误会,以后不会了。」
我哭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不用因为误会道歉。」
我用他的衣服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我也让你产生了一些误会。」
「比如?」
陈知南漫不经心地揉捏着我的耳垂,眼睛微微眯了眯。
「比如……我没有结婚这件事——啊!」
我话音还没落,整个人就被扔回了床上。
屋子里悲伤的氛围骤然烟消云散,我的眼泪还没完全擦干。
「原来大小姐喜欢情景演绎啊。」
我坐在床上,眼睁睁瞧着陈知南慢条斯理地一粒粒解开扣子。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唇角微勾:
「今天,我一定让您玩尽兴。」
完了,这是真生气了。
我手脚并用地向门的方向爬:「不不不,我不喜欢,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陈知南攥住我的脚踝,把试图逃跑的我拖回身下。
一个个滚烫的吻接连不断地落下,他轻声在我耳边问:
「什么误会?是昨晚大小姐把我错认成自己老公的误会吗?」
躲不掉了。
我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做出最后的挣扎:「能不能把窗帘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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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陈知南骚扰醒的。
「先喝口粥再睡好不好?」
他让我靠在胸前,向我唇边送来一勺热粥。
「不想……」
我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极其喑哑。
天杀的。
我瞪了眼容光焕发神清气爽的陈知南。
他淡定自若,像罪魁祸首不是自己一般:「先喝粥,等嗓子好了再骂。」
我还没说话,就忽然听楼下传来一道软糯糯的童声。
「爸爸,我和妈妈一起回来啦。」
我和陈知南一起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灰色吊带长裙的宋微牵着个粉团子一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穿着灰色的小裙子,两人穿得很像一套亲子装。
我看了眼陈知南身上的灰色家居外套,冷笑道:
「真是好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啊。」
「我也不知道宋微为什么和珠珠在一起,珠珠又为什么会喊她妈妈。」
陈知南反应极快地甩掉了身上的外套,又在我侧脸上落下一吻:
「别气,我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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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意珠是陈知南收养的女儿。
我问陈知南为什么要收养她,他沉默了一下,说:
「因为她和你很像。」
「小嘉,你消失得太突然了。我不给自己留一点牵挂的话,会死的。」
我不回来,他就打算守着这个和我有几分像的女孩儿过一辈子。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陈知南早已爱我入骨,甚至比我陷得更深。
我倚着栏杆看他教训女儿。
「陈意珠,你是不是又吃了陌生人给的东西?」
陈知南冷下脸还是很唬人的,珠珠立马撒开了牵着宋微的手,小声说:
「没有,只吃了一点点蛋糕。」
宋微把珠珠护到身后,柔声道:「阿南,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再说了,珠珠还是小孩子,吃一点蛋糕没什么的。」
阿南是你叫的吗?
我顿时就不爽了,懒洋洋开了口:
「宋小姐,我们自己家教育孩子,你这个外人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正想开口的陈知南看了眼差点被醋酸死的我,垂眸轻轻笑了笑,没再说话。
宋微一抬头,脸色霎时就变了:
「商明嘉?你不是出国结婚了吗?怎么会在阿南家里?」
我轻飘飘瞥了她一眼,笑道:「不好意思啊,你的算盘落空了,我和陈知南并没有因为你制造的误会从此不相往来。」
我伸出右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银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们就快结婚了,你千万别来参加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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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
宋微白着脸,还在强装镇定。
「商小姐的话我听不懂,既然你和阿南就要结婚了,那我就在这里祝你们能白头偕老。
「只是商小姐以后就要在儿童教育方面多下功夫了,毕竟珠珠年纪小,很排斥陌生人。」
她弯下腰,问珠珠:「珠珠,爸爸要给你找新妈妈了,你高兴吗?」
珠珠眨眨眼,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仔细瞧了瞧,然后看看面前的宋微,又抬头看了看楼上的我。
而后,她突然睁大眼睛,冲我喊了一声:「妈妈!」
正想骂宋微连小孩子都忽悠的我被这一声喊蒙了。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珠珠已经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上了楼,抱着我的大腿哇哇大哭:
「妈妈你总算回来了,我和爸爸终于ƭùₗ不是留守儿童了。」
无痛当妈,还是这么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女儿。
我的心顿时就软了,把哭得小脸通红的珠珠搂进怀里:「珠珠不哭,妈妈在这儿呢。」
宋微在楼下看着,皱眉道:
「珠珠,你刚才不还说我才是妈妈吗?怎么突然又叫别的陌生人妈妈了?」
陈知南轻嗤一声:「宋小姐,珠珠为什么会把你认成小嘉,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我怀里的珠珠也举起手里的照片探出了头:「这个阿姨长得就很像妈妈呀。」
我这才看清,珠珠一直拿的是我的照片。
那是我五年前的样子。
齐肩长发,夏天喜欢穿吊带裙,因为懒所以无论出席什么场合都是淡妆。
而宋微现在的打扮,几乎和五年前的我一模一样。
宋微被戳破心思,再也没脸继续待在这里。
-17-
晚上陈知南在书房办公,我负责哄珠珠睡觉。
珠珠是个嘴里把不住门的,爸爸的所有事都被她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妈妈,你别看爸爸经常冷冷的,其实他可脆弱啦,比珠珠还需要妈妈保护。」
「为什么?」
陈知南怎么也不像是和脆弱两个字挂钩的样子。
「珠珠经常看见爸爸偷偷哭,就拿着妈妈的照片,有时候爸爸睡着也会哭。
「爸爸为了找妈妈很辛苦,每周都要坐飞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爸爸还让珠珠每天带着妈妈的照片一起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妈妈。」
珠珠握着我的手,小奶音带了哭腔:「妈妈可怜可怜爸爸,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听得眼酸心也酸,连忙轻轻拍拍珠珠的背,柔声说:「妈妈不走,一辈子都陪着珠珠和爸爸。」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我进了书房。
陈知南还在处理公务。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的眼镜,电脑屏幕的蓝光投射到他平和的侧脸上,一片静谧。
我没说话,径直走到办公桌后环抱住他。
陈知南眷恋地蹭了蹭我的侧脸:「珠珠睡着了?」
「嗯。」我低声说,「小丫头很乖,挺好哄的。」
他不以为意:「她只在喜欢的人面前乖。」
说起这个,我有些疑惑地问:「珠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还这么容易就接受我是妈妈这件事?」
陈知南偏头吻了吻我,笑道:「小嘉,你信不信,就算是陈家的老鼠,也会特别喜欢你。」
我瞪他一眼:「哪有把自己女儿和老鼠放一起比的?」
陈知南无言低笑,捏住我的下巴和我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深吻。
一吻毕,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
「因为陈知南爱商明嘉,所以和陈知南有关的一切也都很爱商明嘉。」
-18-
我和陈知南要结婚的消息放出后,圈子里的朋友纷纷发来祝福。
也有恨不得我和陈知南马上吵架分手的。
比如,宋微。
这是今晚陈知南手机响起的第八次。
我瞥他一眼,他立马从善如流地全部坦白:
「是早就不联系的朋友,说宋微喝醉了一直吵着要我去接。」
「那你去吗?」
陈知南搂住我的腰,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她自己没老公,还妄想让我没老婆,居心叵测。」
「女孩子夜里喝多了挺危险的,你还是去吧。」
我轻轻扭了扭手腕,勾唇道:「我和你一起去。」
敢撬我商明嘉的墙角,也不怕自己的锄头不够硬。
我踩着恨天高挽着陈知南的胳膊到场时,宋微还在被所有男人围着哄。
「微姐,你别哭了,那商明嘉也就仗着自己家世好,其他的半点比不上你。」
「是啊,我们打心眼儿里认定你才是嫂子,知南就是一时昏了头。」
「就她那大小姐脾气,过不了多长时间知南哥肯定把她甩了。」
好家伙,我商明嘉在外名声这么臭啊?
我正想一脚踹开门,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明嘉姐哪里是你们说的这个样子?你们不知道就不要胡说!」
是傅融川的未婚妻,苏圆。
随后又是一阵嗤笑。
「孟非宴,你能不能管好自己女人?」
「我看你和陈知南一样,天生被女人玩的命。傅融川的破鞋还当宝贝,真不怕让人笑话。」
-19-
酒瓶破碎声和咒骂声一起传出来。
我踩着这个点推开了包厢门。
孟非宴叼着烟,一手拎着没了半截的酒瓶,脚底下还踩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屋里一片狼藉。
我巡视了一圈,笑道:「我和知南来得倒是巧,正好赶上最热闹的时候。」
「孟总,好久不见。」
陈知南跨过一地碎片和孟非宴握了手。
「知南,你这是什么意思?孟非宴他可刚为了一个女人和咱们兄弟动手。」
我冷眼望向那个说话的人:「就是你说的陈知南一定会甩了我,还骂小圆是破鞋?」
那个男人慌了一瞬,随后又吼道:「就是我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啊!」
我一个酒瓶子抡过去,他瞬间就瘫倒在了地上,捂着满头血哀叫。
孟非宴一边给陈知南点烟,一边扯回跃跃欲试的苏圆:「不去帮着?」
「不需要。」
陈知南弹了弹烟灰,轻笑道:「让她玩儿。」
收拾完所有碎嘴子的人后,我望向缩在角落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宋微。
她含着泪望向陈知南,抖着声音求救:「知南,救我……」
「这么长时间酒还没醒啊。」
我随手端起桌上的酒给她浇了个透心凉,笑着问:「现在清醒了吗?」
宋微成了落汤鸡,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狼狈,白着脸疯狂点头。
我轻声说:「不得不说,你确实聪明,但还不够聪明。从小到大还没人从我商明嘉手里抢走过东西。
「你也不会是例外。
「如果你真想试试和我硬碰硬。」
我意味深长道:「我们商家乐意奉陪。」
宋微露出一丝呜咽,又被我的眼神吓得立马捂住了嘴。
我满意地直起腰,望向星星眼一脸崇拜的苏圆和两个风轻云淡抽烟的男人:
「宋小姐的酒已经醒了,我们走吧。」
-20-
「明嘉姐,你好飒啊!」
苏圆挽着我的胳膊尖叫:「我要嫁给你!」
「好呀。」
我揶揄道:「那你赶紧和孟非宴提分手吧。」
苏圆羞红了脸:「我们没有在一起,今天就是来给他送个东西。」
「送东西?」
我瞥了眼后面陈知南身旁眉眼冷沉的男人,轻笑道:「他可不是粗心大意的人。」
路灯拉长我们的身影,苏圆一脚踩在孟非宴的影子上,低声说:「他确实是在追我。
「可我还没有想好。」
「是因为傅融川吗?」
提起傅融川,苏圆的眼眶立马红了:「是,也不是。
「我和傅融川分手了,他让我滚,还说我这种寡淡软弱的女人没有人会喜欢。
「明嘉姐,我真的很差劲吗?」
苏圆秀气的脸上多了几分迷茫。
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小圆,你一点也不差劲。因为一个男人的话就否定自己那才是真的差劲。
「傅融川是混蛋,你因为一个混蛋已经浪费掉了自己宝贵的青春,不能让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也被这个混蛋毁掉。
「相信我,你配傅融川加孟非宴都十八个来回带拐弯。
「而且——」
我凑近苏圆,偷偷告诉她:「我听说孟非宴他不行。」
苏圆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拍拍她的肩膀,斩钉截铁道:「就这你还配不死他?」
-21-
苏圆和孟非宴在一起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时,我正在试婚纱。
佣人帮我整理着裙摆,我偏头去看陈知南:「好看吗?」
陈知南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他牵着我的手走到镜子前,替我理顺碎发:「你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我正欣赏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裙子,陈知南却突然在我颈侧咬了一口。
「小嘉,刚刚孟总给我来了电话。」
我笑着躲开他的啄吻:「他有事吗?」
「他说谢谢你替苏圆解开心结。」
镜子里的陈知南垂眸仔细地吻着我耳后的小痣,声音染上了几分情欲:「还说我看上的地皮他夺定了。」
我没注意他Ŧŭₛ的不对劲,皱起眉问:「为什么?」
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光了,陈知南掐着我的腰把我压在镜子上,语气危险:
「孟总名誉有损,私密的事不太好过问女士,只能来找我问罪。
「小嘉,孟总行不行,你怎么比他女朋友还清楚?」
我头皮一麻,终于想起自己干的好事,支支吾吾道:「就……就是传闻嘛,圈子里大家都这么说。」
小圆,姐姐对不起你呜呜……
陈知南摩挲着我的下唇,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了笑:
「听孟总的语气,传言似乎也不全是危言耸听。
「他真的要和你竞价吗?」
陈知南的公司正在上升期,一点点小误差都能造成很大的影响。
我担忧道:「要不我让爸爸——唔……」
唇忽然被堵住,我再分不出思绪去考虑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陈知南才放开我,允许我呼吸。
我与他的唇齿间拉出一根暧昧的银丝,他的手探到我背后,慢慢拉开暗链。
嗓音惑人:「不用爸爸出手,只需要你稍稍补偿。」
……
-22-
番外篇
一声「有请新娘」落地,教堂的门轰然打开。
商明嘉一身洁白的婚纱, 眉眼弯弯,身后西班牙四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向她, 宛若上帝宠儿。
陈知南含笑望向她。
这是他从十八岁就放在心上的女孩儿,京市最耀眼的明珠,商家唯一的小公主。
十几年来为她辗转难眠,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初见商明嘉,是高一开学典礼。
乏味冗长的颁奖环节中,她身穿一身明艳的短裙就那么突兀地闯进来。
校董们没一个不满,甚至还要向她问好。
「商小姐。」
他了然,怪不得这么肆无忌惮。
原来她就是京市最艳丽的那朵玫瑰, 商明嘉。
陈知南不喜欢张扬的女孩, 可那抹耀眼的色彩如此嚣张地在他心上留下一道划痕, 经年不消。
「静下来想你, 觉得一切不可思议。」
这是陈知南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 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话。
他在一个女孩身上第一次体会到种种新奇的感觉。
甜蜜,酸涩, 慌乱,以及自卑。
骄傲耀眼的红玫瑰,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低头看自己一眼呢?
高中毕业时, 陈知南往学校的许愿箱投进一张小字条。
上面一笔一画认真地写着「想带陈氏集团闯进世界,也想娶到商明嘉」。
大学快毕业的那一年, 家里突遭变故。
他双耳失聪成了残废, 连一副助听器都买不起,商明嘉也交了男朋友。
年少时的梦想, 在那年碎了一地。
陈知南在出租屋里消沉度日,甚至想过死。
直到商明嘉踹开门, 扔给他一副助听器和几张银行卡,要求是做她的床伴。
他沉默地看着那行字, 竟然庆幸自己在她那里还有些价值。
四年里, 陈知南一边着手复兴垮掉的陈氏, 一边做商明嘉乖巧懂事的金丝雀。
终于还完所有欠款后, 他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 找人熔掉了自己小时候戴的长命锁。
父母倾注了所有爱意的长命锁, 被他亲手打磨成一个小小的银戒,想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孩。
准备了十几年的表白快要吐出口时, 她说, 戒指太素了。
是太素了。
商家的明珠,怎么能戴这么普通的戒指。
陈知南冒雨去了奢侈品店, 刷爆所有信用卡拿回一个钻戒。
但商明嘉没有等他。
她出国结婚了。
陈知南无比悔恨,为什么不快一点?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她走的五年,他活得像一个行尸走肉。
只有看着和她有几分像的养女时, 他才能打消几分想死的念头。
直到她再回来, 直到所有误会解开,陈知南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失而复得, 是老天垂怜。
他摘下了京市唯一一朵红玫瑰,陈知南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她离开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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