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事业批。
事业心最强那年,我和池晏商业联姻。
可他中途反悔,拼命找人引诱我。
连续艳遇 56 次,我就无视了 56 次。
直到第 57 次,艳遇人选升级成他家世相当的好兄弟。
我终于决定结束这桩脆弱的联姻。
他却慌了。
-1-
自从跟池晏订婚后。
我一共经历了不下 50 次艳遇。
艳遇场景包括但不仅限于公司、酒店、宴会厅……
就连跟池晏见面,都有人壮着胆子勾引我。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年轻帅气的小提琴手摔在我腿上。
而池晏连包间里的板凳都没坐热,就走了。
望着桌上还没上齐的菜,一瞬间,我心如死灰。
一旁的小提琴手还在小声嘟囔:
「对不起啊陈小姐。
「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
「我只是想问你喜欢听什么,谁知道你男朋友也太容易误会了吧。」
我没理他,麻木地捏了捏眉心。
这场本该是为了讨池晏欢心以稳固联姻的饭局,最终却以我第 56 次艳遇而惨淡收场。
更倒霉的是。
池晏临走之前看过来的眼神,分明在说——
陈知理,你死定了。
-2-
为了防止联姻关系破裂。
我不惜重金买下一辆全球限量款科尼赛迪。
来到池晏所在的半山别墅后,我却被人拦在门外。
年迈的管家满脸为难。
「抱歉,知理小姐,我也不想这样,可……」
不用他继续往下说。
旁边支起的「陈知理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已经给了我答案。
上面的墨水还未干透。
潦草且近乎力透纸背的字迹,仿佛昭示着池晏的怒火。
我没有为难管家,只是默默等候在门外。
从日正当午到落日熔金。
在我堪称恳切的态度,和不懈努力的坚持下。
池晏终于肯拉下脸见我。
挑空客厅的沙发区。
池晏坐在对面,他慢悠悠放下手中的茶杯,翘起一双长腿就开口:「知道错了?」
池家地位显赫,世代单传。
身为独子,池晏从小众星拱月养尊处优,早就养成一副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格。
尽管不知道错在哪。
可我还是认了错。
并看准时机,将科尼赛迪的钥匙送了出去。
虽然池晏什么都不缺。
收到礼物时,他还是难掩嘴角上扬。
然而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又强行忍耐,直至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认错态度还不错。
「至少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这次就原谅你,但没有下次,下次再犯,后果你不会想看到。」
于是,这场被我莫名奇妙出现的第 56 次艳遇挑起的危机,终于解除。
-3-
从别墅出来。
我坐上自己的车。
安全带卡扣按下的瞬间,余光中,我从后视镜中暼见了自己的脸。
淡眉,柳眼,薄唇。
谈不上好看。
甚而还因为苍白的皮肤和冷淡的双眼,流露出几分寡淡和薄情来。
这也是我最疑惑的一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艳遇找上我?
早在青春懵懂的学生时代,池晏就已凭借耀眼的家世和精致的长相,成为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在那个同龄人情书收到手软的年纪。
我的桌子盒里却总是一成不变的空荡。Ťű₊
除了整齐划一的课本,从未有不知名的信件造访。
我整日埋头苦读。
性格乏味,长相寡淡,又家道中落。
跟池晏比起来。
我实在不起眼。
少有几次被人注意,也仅仅是因为,我是被池晏带在身边的青梅。
之后几年,除了池晏跟我说话,我几乎彻底沦为透明人。
我一度醉心事业。
很少将心思放在其他事上。
可一想到池晏刚才的警告,我不禁生出警惕——这件事必须尽早解决,否则早晚会出大问题。
于是在开启车子发动机前。
我摸出手机,弹了个电话给助理。
我简短交代了几句,让他务必找人调查同行动向——
一个人的异性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剧烈变化,我合理怀疑,这 56 次诡异的艳遇,是一场恶性商战。
为的就是瓦解我和池晏的联姻,让陈家落不着好。
然而当调查结果呈现到我面前时。
不禁令我瞠目结舌。
助理站在办公桌前,一字一句陈述:
「据调查结果显示,近期不下 50 次的艳遇,其实是……」
说到这。
助理小心翼翼打量我神情,欲言又止。
我不明所以:「怎么不继续?」
助理摸了摸鼻子,深ṭú⁼吸一口气,说:「你还是自己看吧。」
在翻开调查结果前。
我试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唯独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池晏本人。
盯着那一张张写满池晏罪证的照片。
沉默几秒,我对助理摆摆手。
门被关上。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足够我冷静下来消化这些消息。
我和池晏的婚约始于一场交易。
池家靠着对时装美学独特的见解创立了百年高奢品牌——莱夏。
但身为池家独子的池晏十分叛逆,他拒绝接手莱夏,一头扎进更符合当下年轻人审美的快时尚单品,不顾众人劝阻自立门户。
池老爷子气急败坏,想尽办法约束池晏。
从威逼利诱,到企图用感情和婚姻逼迫池晏就范。
可池晏嘴贱不饶人,毫无半点绅士风度。
想跟他联姻的人全都乘兴而来,灰溜溜而去。
不知为何,最后池老爷子找上了我。
他循循善诱,跟我约法三章。
只要我跟池晏订婚,劝回池晏。
池家将予以我事业上意想不到的支持。
于是事业心最强那年,我答应了池老爷子的条件。
我本以为事情在第一步「让池晏松口答应订婚」,就会宣告失败。
池晏却一反常态地应下。
但我知道,池晏对我没有多余的感情。
因为,就在订婚当天,他告诉我——既然逃不开联姻的命运,还不如找个熟人凑合过。
所以他现在这是,不想凑合了?
正当我满心疑惑时,池晏打来电话。
他用命令的语气,要求我在下周一晚准时参加他朋友的归国宴。
末了问:「最近表现怎样,没瞒着我搞出什么破事吧?」
我想了想,握紧手机,说:「没。」
池晏轻哼:「没有最好,继续保持。」
说完这句,他就猛地挂断电话。
仿佛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就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一般。
-4-
一周后,宴会上。
池晏领着宴会主角来到我面前:「这是江越槐,我朋友。」
江越槐是顶尖艺术家后代,爸妈皆是著名画家。
传闻,江家对他寄予厚望,然而,年幼的江越槐毫无艺术嗅觉。
江家失望透顶,正打算放弃他时,10 岁那年,江越槐毫无预兆地开窍。
凭借一副动人心魄的「缪斯」,一跃成为史上年纪最小的天才画家。
见我出神。
池晏不满地瞥我一眼,突然开口:「喂,木头,我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忽视如同硫酸,腐蚀着池晏的高傲。
池晏大为光火,正要继续挖苦我。
江越槐适时解围。
他按上池晏的肩,淡笑道:「怎么了这是?别这么严肃,放轻松。」
然后再看向我。
他伸出手,眼神带着一股奇异的温和:「很高兴认识你,池晏经常提起你。」
我一边客气跟江越槐握手,一边用余光打量池晏。
被中途打断,池晏本该大发雷霆。
但他只是盯着江越槐和我交握的手愣了一下。
最后移开视线,什么都没说。
注意到池晏的反常,我不禁联想到他干的那些事,怀疑起他介绍我跟江越槐认识的目的。
可过了很久,池晏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于是我打消疑虑,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浏览业内最新资讯消磨时间——
【莱夏企业 Q1 季度营业额创新高!】
【国际股市表现及资本市场改革。】
【重磅!海外知名珠宝设计师 J 近日或将回国,首次合作究竟花落谁家?】
当年,J 以大胆独特的设计风格异军突起,成为全球炙手可热的珠宝设计师,各方势力趋之若鹜。
可 J 虽才华横溢,却始终离群索居,一副孤介之态,从不与人来往,更别提接受合作。
抱着侥幸心理,我郑重地编辑了一封邮件,向 J 提出合作申请。
刚按下发送键,池晏突然推了我一把。
我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在一个沙发上坐下。
池晏在我身旁落座,而周围人围成一圈,座无虚席。
原来,为了活跃气氛,刚才有人提出玩几把小游戏,甚至大胆殷勤地邀请池晏加入。
对这类活动敬谢不敏的池晏竟一口应下,甚至不顾我的意愿,连带着我一起加入,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身旁,是行为反常的池晏。
而对面,是疑似第 57 个我被动艳遇的可疑人员,江越槐。
一瞬间,我的眼皮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直觉告诉我,这场游戏很可能是冲我而来。
但池晏根本没有给我说「不」的权利。
我只好按兵不动,静静听游戏主持人宣读【黑魔法】游戏的规则。
第一,旋转啤酒瓶选定一名玩家背对全体。
第二,推举指物人指定某样物品,待大家确认物品后,再让玩家转过身。
第三,玩家需根据指物人所指的物品,三秒之内回答「是」或「不是」。
一旦猜错,玩家就会受到指定的恶趣味惩罚。
局势对我很不利。
我的世界从小就被学业和事业占据,游戏娱乐不在我擅长领域之内。
好在前两局被选中的倒霉蛋不是我。
然而就在第三局,旋转的啤酒瓶口,突然,对准了我。
池晏困顿的眼皮顿时掀开。
一扫先前散漫,主动要求:「我来指定物品。」
-5-
大概是见池晏今天格外好说话。
有人壮着胆子揶揄。
「池少这是担心未婚妻受欺负啊?」
「害,你放一百个心,我们绝对会给你未婚妻一个完美的游戏体验,大家说是不是?」
短短两句。
一向高傲的池晏俨然被塑造成我的裙下之臣。
在越来越多的附和声下,那人继续拍着池晏马屁。
不遗余力地吹捧池晏和我的「神仙爱情」。
只可惜马屁拍在了马蹄上。
池晏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直到对方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啼笑皆非开口:「说完了?」
男人点头,嬉皮笑脸地望着池晏,仿佛等待封侯拜相的佞臣。
但池晏却骤然变脸:「说完了就闭嘴,蠢货。」
对方来不及撤下的笑容,就这样以一种近乎滑稽的姿态僵住。
他迅速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我就是开个玩……」
池晏打断他:
「这么会开玩笑,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
「行啊,没问题,你要觉得蠢货这个词配不上你。蠢材、废物、傻逼,你尽管选。」
见人强忍着不满和屈辱讪笑,我暗暗摇头。
夸什么不好,偏偏把不可一世的池晏形容成为爱折腰的痴人。
这无异于贴脸开大,把他的高傲按在地上摩擦。
经历变数后,气氛一度陷入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但都识相地没有开口去触池晏霉头。
最终,是江越槐出面解围。
见池晏神色乖戾,他很是无奈地开口:「游戏还要继续吗?」
正怒火中烧的池晏一愣。
他莫名犹疑,又很快肯定道:
「继续。」
游戏开始后。
大家似乎其乐融融,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刚才发生的小插曲。
而我对池晏执意游戏的目的越发怀疑。
果然。
当我回头后。
几乎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他手指一晃,对准坐在我正对面,一身笔挺黑西装的江越槐身上。
我:「……」
尽管我早有准备,还是被池晏这番突如其来骚操作弄得一愣:「不是说指定物品吗?」
还能这样耍赖?
池晏斜睨我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他的视线犹如实质,直逼我脸上。
当年,我因放学留校复习没能陪他回家,池晏暴怒地毁掉了陈家一桩生意。
自此,我学会了审时度势。
于是我咽下疑问。
在游戏主持人播报倒计时的最后一个数里。
依据本能直觉和猜测,脱口而出了一个「是」字。
闻言,池晏眼神一亮,脸上迸发出空前绝后的笑容。
他突然捧腹大笑,险些直不起腰。
等笑够了,再一头栽在我肩上。
眨巴着眼睛嘚瑟道:「恭喜你啊木头,回答错误。」
-6-
池晏笑着把玩我耳边的碎发。
而我一脸恍惚,正沉浸在回答错误的不解中。
江越槐适时开口:「答案跟游戏名有关,游戏规则其实只是用来迷惑人的烟雾弹,我第一次玩的时候也摸不着头脑,答错很正常。」
经他提醒,我串联起前两局游戏过程和游戏名,得出结论:
「所以——
「只有在指到黑色物品的下一个时,答案才会是【是】?」
尽管我求知若渴。
也没忘记江越槐是疑似我第 57 个被动艳遇的可疑对象。
于是我偏头询问池晏,企图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不等池晏开口,江越槐就不紧不慢地截胡:
「对,小陈小姐很聪明,一点即通。」
他抿唇,弯眼,露出他一贯温和无害的笑容。
被抢先回答,池晏一顿。
他暗暗扫了江越槐一眼,从我肩上起身:「没劲。」
无人注意的角落,这一幕落入有心人眼中。
当池晏酝酿着该怎么惩罚我时。
之前被池晏当众羞辱的男人立马大喊:「不如让陈小姐和江少亲一个呗。」
话落,四周落针可闻。
一向以温和面具示人的江越槐笑容一滞。
池晏更是当场踹翻凳子:「蠢货,你他妈……」
尽管男人眼底闪过惊惧。
还是状着胆子嬉皮笑脸说:「游戏而已嘛,池少大度,怎么可能在意,更别提不敢了,对吧?」
他嬉皮笑脸的面容下藏满恶意。
识破他的恶意明明再简单不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暴怒的池晏轻敲指节,突然改口:「也不是不行。」
趁着众人惊愕,他话锋再度转圜。
「但——
「只有我同意没用啊。
「喏,这种事,也得问问当事人才行吧。」
当事人分明有两人。
池晏的视线却掠过江越槐,最后落在我身上。
「这个惩罚力度你能接受吗?
「你尽管大胆说,你放心,有我在,今天的事,老头子那不可能听到一点风声。」
似乎是担心我有所顾虑,池晏堪称爽快地向我保证,好像真的在为我着想Ťũ̂⁴。
可我知道,这看似给了我选择权的问题,实则潜藏危机——无论接受还是不接受,注定会得罪另一方。
而江池两家,都不是小小一个陈家能得罪的。
选无可选下,我只能在 yes 和 no 中选择了 or。
就在我将手伸向红酒瓶,打算自罚三杯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闯入眼帘,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红酒,拔下塞子,仰头饮下。
直到一瓶见底才收手。
默默放下空酒瓶后,江越槐接过管家递去的手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嘴唇。
突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而他那张清冷如玉的脸渐渐爬满不可名状的红斑。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懵了。
池晏甚至愣在原地,满脸计划超出掌控之外的错愕——他根本不知道江越槐对酒精过敏。
见众人手足无措,而江越槐的情况正在加剧。
我果断叫来私人医生。
很快,医生拎着东西匆匆赶来,他们这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
比起别人脸上或真或假的焦急,江越槐的表情太平静了。
他简直镇定得可怕。
好像,相比池晏,他才是那个,真正掌控全局的赢家。
-7-
风波平息后,江越槐被送往别墅医疗室就诊。
大厅内,众人心有余悸地低语,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焦灼的气味。
我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池晏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思索片刻,我立马跟去医疗室。
医疗室门口。
房门半掩,门内响起池晏的声音。
「没事吧你?」
「没事,一点过敏反应,休息几天就好了。」
「哈,没事?你刚才差点就见阎王了。
「好兄弟,我竟然不知道你为了帮我,能做到这种地步,你平时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如果不是清楚你早就心有所属,我还以为你是对木头有意思,想假戏真做,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打动她呢?
「不过,你要真移情别恋,直说就行,我们兄弟之间没必要猜来猜去。」
池晏的语气陡然转变。
从最初的平缓,到最后的玩味。
江越槐仿佛被羁押的犯人,而池晏在刑讯逼供。
过了很久,门内才响起江越槐一贯温和的嗓音:
「我不明白——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这一切不是你让我做的吗?难道我做得……不对吗?」
门内彻底安静下来。
我默默看了眼房门,最后悄然离开。
这个意料之内的收获,彻底坐实我的猜测——江越槐的确是池晏安排给我的第 57 个艳遇对象。
大概是终于不满我这个池老爷子派来的说客。
池晏终于爆发。
可我自订婚以来,恪守本分,一心扑在事业上,挑不出一丝错处。
也许,这就是他出此下策的原因。
当晚宴会结束,池晏多次向我提起江越槐不惜代价为我替罚的事,明里暗里都是试探。
每次都被我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
见我不上勾,池晏才终于消停。
-8-
第二天,办公室。
昨晚发出的申请,意外得到了回复。
邮件里,J 说:【期待与你见面:)】
惊喜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没做好准备。
正想吩咐助理安排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池晏突然破门而入,他强势地将我从椅子上拽起,不由分说就带出门。
我被塞进一辆超跑,池晏跳进主驾驶。
一通操作下,车风驰电挚地冲了出去,最终在一栋隐秘而巨大的仓库前停下。
见我满脸疑惑,池晏开口:
「不是缺个设计师吗?
「带你见个人。」
大概是前车之鉴,我不相信池晏会这么好心,门里等着我的只怕是他安排的第 58 个内鬼。
我斟酌着措辞,正想委婉告诉他我已经有心仪的合作人选。
「哗啦——」
仓库门被池晏一把掀开。
铺天盖地的设计稿、堆积如山的稀有原材料,以及堪称巧夺天工的成品珠宝接踵而至。
盯着画风熟悉的稿件,我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要带我见的人是谁?」
池晏轻嗤:「你不是一直很欣赏他吗?
「怎么,他的东西摆你面前,你猜不出?」
果然是 J。
猜测得到应验,我反倒松了口气。
池晏跟 J,两个同样高傲且毫不相干的人不可能沆瀣一气。
是我杯弓蛇影了。
我跟在池晏身后,他熟练地穿过摆放凌乱的画架,半路,他停下脚步。
我来不及反应,就见错落不一的起伏中,一道身形欣长的人影隐隐绰绰。
他背对着我。
一身简单舒适的白色棉麻衬衫,长袖半挽,正伸手收拾着脚边散落的画笔。
匆匆一瞥后,我愣了片刻。
不知为何,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与脑海中某个熟悉的画面几度重合。
我紧锁眉头,刚想将这个画面挤出脑中。
那人突然起身,他转过头。
抿唇,弯眼。
「真巧,又见面了。」温柔清朗的声音瞬间将我扯回现实。
我盯着眼前的江越槐。
而他的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容,一如他邮件中的:)。
-9-
池晏问我:「送你的惊喜,高兴吗?」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高兴起来。
但我很快收拾好情绪,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至少不是 58。
我反问池晏:「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池晏耸肩:「说了还叫什么惊喜。」
他对江越槐抬了抬下巴。
两人视线相对,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江越槐默默转身,从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纸协议。
那是一份已经起草完毕,且十分完美的合作协议。
只等我签字盖章。
笔被池晏塞进手里,肩上也传来一股力道。
池晏右手手肘正压在我肩上。
他低头凑近,那双墨如点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木头,为什么不签字?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热爱事业乃至疯魔。
池晏悉知我的秉性,拒绝显然会招致他的怀疑。
更何况,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面对池晏的步步紧逼,我决定放手一搏。
从最初青涩平凡的小职员,到最后眉目如画的贵公子,57 个艳遇对象在逐步升级。
我有预感,江越槐会是池晏为我准备的最后一个。
只要再次经历失败,池晏兴许就会知难而退。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
果断签字并加盖公章。
……
或许池晏已经从 56 次的失败中总结出经验,这次他意外沉得住气。
大半月过去,两人毫无动作。
风平浪静得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手机屏幕上,江越槐跟我的联系,仍旧停留在上次交流设计思路。
他知分寸,懂进退,极富耐心。
如果不是他时常挂着笑容。
我总觉得他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正静待时机,将猎物吞食。
按下内心荒谬的猜测,我的心神重回手头的正事。
忙碌令我废寝忘食。
在我几乎快忘了江越槐这号人时,他终于有所行动。
这天,江越槐以设计手稿完成的理由约见我。
我们在会客室见面。
他穿了件灰蓝色的棉质衬衣。
本该是温柔的颜色,却因为连日以来的高强度工作颠倒作息,衬得他苍白如雪的面孔几近鬼魅。
他脸上一贯温和的笑容,也因他的疲倦苍白多出几分羸弱。
手稿被递到眼前。
「先看看满不满意?不喜欢我再改。」
江越槐深谙心理之道。
昔日,他是众星拱月的贵公子。
而现在他却如琉璃盏美丽而脆弱。
作为合作伙伴,出于人道主义,我本该关心几句。
但我没有。
他在示弱。
这是他的苦肉计——人们总是很容易对美丽羸弱的一方心软,生出或多或少的怜惜或愧疚。
我客套地说了句「有劳了」,然后接过手稿。
全程没有表露多余的情绪。
我竖立起高高的围墙,成功抵御江越槐。
他不再说话,而是坐在旁边,抿唇,弯眼,拿他那双温和又深不可测的眸子静静看着我。
在拿起手稿的瞬间,我就被其中的内容深深吸引。
江越槐无疑是个设计天才。
在沿袭他个人风格的同时,融合了陈氏珠宝的理念。
野性与神秘交织。
欲望和温柔杂糅。
大胆的设计,鲜明的色彩冲击着我的眼球。
以至于我完全忽略了江越槐的存在,丝毫不曾察觉,他的脑袋正一点一点地慢慢靠近我。
宝格丽大吉岭茶香忽然浓郁,随即肩上一重。
细碎的黑发触碰着我裸露在外的侧颈。
我瞬间僵硬,下意识就想推开身上的人。
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轻嗤——池晏正站在门口。
而他握着门把的手还未来得及松开,显然是刚刚才到。
-10-
「没打扰到你们吧?」
池晏走近。
他嘴唇轻掀,露出些许嘲讽的弧度。
一切都那么刚好。
江越槐刚好倒在我肩上。
池晏刚好撞见这一幕。
明知这是他们暗中联手为我量身定制的剧本,我却不得不装傻配合。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不同的是,在池晏暴怒之前。
江越槐主动解释:
「别误会,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这只是个巧合。」
三言两语,事情经过就被他解释清楚。
言语间,江越槐神情坦荡,毫无一丝保留。
这本该是佐证我们「清白」最强有力的证据。
可因他此刻的姿态——一副破碎羸弱到足够勾起所有女人垂青的模样。
成功摧毁池晏所有的信任。
池晏:「你的意思是,你刚好困了,倒在木头身上,而她刚好没有推开你,我又刚好撞到这一幕?」
江越槐正要点头。
池晏突然打断:「你觉得我会信?」
似乎是觉得这个蹩脚的理由过于可笑。
池晏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只是临走之前,他短暂地暼过我一眼,目光如刀,无比阴沉和讥讽,仿佛在说——
陈知理,这次你真的死定了。
两人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池晏似乎对我已经彻底失望。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也不用想都能猜到。
无非是我屡教不改,池晏狠下心肠跟我分道扬镳。
至于池老爷子,他不可能包庇一个令池家蒙羞的外人。
我大可以拿出证据告知池老爷子实情,挽救这桩联姻。
而这样做只会激起池晏的逆反心。
到那时,再想规劝池晏接手莱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也就得不到池家的回报,完全是舍本逐末的做法。
「小陈小姐,别担心。」
江越槐温和的嗓音唤回我的思绪。
他眉眼愧疚地安抚我,「你放心,这件事全怪我,我会找池晏说清楚,更不会让它影响到你们俩的关系。」
好在,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我看着江越槐,点头道:「你确实该解释清楚。」
要想彻底粉碎池晏想甩掉我的念头,不如从他的得力助手入手,来一招釜底抽薪。
这就是我的办法。
「这间会客室,看起来是不是又封闭又宽敞,私密性和安全性很强?」
江越槐笑容依旧温和无害。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话题如此跳脱,他还是回答道:「看起来是的。」
可我否决了他的回答。
我告诉他这只是假象,实际早在半个月前,会客室就被我安装了几个隐蔽的摄像头。
它们高清,灵敏。
能精准捕捉各个角落。
一旦进入这个房间,所有行径都无处遁形。
而被它捕捉下的画面,就是能够证明我并未「犯错」的证据。
这份证据的作用有两处ƭũ̂ₐ。
一是堵上池晏想趁机找我麻烦的嘴。
二……
我看向江越槐,缓慢开口:「我听说,江先生有一个藏在心底多年的缪斯女神?」
-11-
人们总是习惯在在乎的人面前保持最好的那一面。
如果我把这份证据,送到那位缪斯女神手中呢?
面对自己精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将在暗恋的人心中毁于一旦。
江越槐会怎么做?
他会慌乱,会紧张,最后为我所用。
果然,猜到我想做什么。
江越槐坐直了身体。
可有那么一秒钟,他深邃的眼中闪过的不是慌乱,更不是紧张。
而是拨云见日的欣喜:
「原来,门外那一闪而过的裙边是小陈小姐的啊,看来你都听到了。」
他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语调甚至越发轻柔。
像是已经架起猎枪生怕惊动飞鸟的猎人: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想借这件事拿捏我,然后呢,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嗯?」
他的反应太奇怪了。
不是我料想中的任何一种。
我默默跟他拉开距离,沉住气说:
「我需要你暗示池晏,让他明白他的办法根本行不通,彻底打消他想跟我解除婚约的念头。」
江越槐反复念了几次「解除婚约」四个字。
他的笑容越发温和:「就只是这个吗?」
我皱眉:「对,不然呢。」
「我有几个问题。」
江越槐忽然说。
「你真的有把握,借这件事拿捏我吗?
「你已经查到她是谁了吗?
「她叫什么?」
我根本没查到。
高价聘请的私人侦探说,江越槐表面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亲和,却几乎没有关系亲近的人。
幼时作为江氏弃子,又根本没人关注他。
但这不妨碍我诈他。
可江越槐却笃定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我们即将陷入僵持之前。
江越槐突然说:「我有一个建议。」
在我无声的示意下,他缓慢开口。
「池晏的性格你也清楚,就算这次打消了他的念头,难免下次他再想个理由。
「小陈小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而你想要的这些,不止池氏能给,江氏,也能。」
饶是我再镇定,也不免因他的话眼皮一跳。
「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老实说,我不信。
我想不通他这样做的原因,更何况,他心底还有个暗恋多年的人。
看出我的怀疑。
江越槐说:
「其实她根本就不记得我,我只是她人生轨迹中最不起眼的过客,一切爱恨嗔痴都只是我独自的狂欢。
「前几年,她已经有了别的选择,我打算放下了。
「而且……」
他曲指点了点设计稿,眉毛一弯,温声道,
「我也找到了,属于我自己人生的意义。
「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珠宝商,我是一个很有能力的设计师。
「所以现在——我想恳请,让我成为你命途同舟,永不分离的合作伙伴,好吗?」
-12-
江越槐心思缜密,情绪沉稳。
多方考虑后,我应下了。
来到半山别墅后,我再次被拦在门外。
经过好一番折腾才见到池晏。
全景落地窗旁。
池晏正捧着书目不斜视:「你来干什么?」
我刚想说明来意。
池晏突然轻嗤一声:
「如果是来认错,我劝你不要。
「你一次次刷新我的底线,我对你的容忍限度已经到了极限。
「我打算告诉老头子,相信要不了多久,陈家就能收到退婚的消息。」
他态度冷硬。
似乎急于跟我划清界限。
以往这时候,不论对错我都会引咎自责,想方设法地讨池晏欢心,以争取自己在他心中「减刑」。
而现在……
我内心只余一片平静:「什么时候?」
我反常的态度令池晏一愣:「你说什么?」
他皱起眉头,满眼狐疑地打量我。
未免他听不清,我再度重复,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我是说,什么时候退婚?」
大概是我冷静的态度刺痛了池晏的高傲。
一瞬间,不可置信压过了得偿所愿的欣喜。
他「砰!」地扔开书,咬牙切齿道:「三天,最多三天!」
我点点头。
念在多年相处的情谊,临走之前,我进行了最后一次劝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早日回到莱夏。」
池晏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
相反,他从小浸淫金融界。
天生就拥有敏锐的嗅觉和卓越的思维,能精准预判市场动向。
他分明具备管理莱夏的能Ţṻₓ力。
可不知为何,当年却一意孤行自立门户。
而那所工作室至今收入甚微,显然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不想池晏并不领情。
他瞬间变脸,蓦地轻呵:「哦,以退为进?我可不吃这套。」
池晏明显误会了什么。
我暗暗叹气,最终还是放弃解释,转身离开。
……
三天的期限如约而至。
我本以为会收到池家退婚的消息。
然而一切风平浪静。
于是我悄悄探听家人口风,他们却具是一副满头雾水的模样,明显不知情。
抱着满心的疑惑,我给池晏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
池晏的声音响起:「急什么。
「你以为解除婚约是我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吗?
「我们需要考虑股价波动和舆论冲击等多方面因素。
「耐心一点。」
然而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期间我多次致电池晏,他都以同样的说辞搪塞我。
刚开始我并未怀疑。
直到他一次又一次将时间延期,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可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彻底联系不上池晏。
-13-
再次摁掉并未接通的电话。
我简短叮嘱了助理几句,拿起车钥匙迅速出门。
上天却跟我开了几个不足挂齿的小玩笑。
几次三番,我都堪堪跟池晏擦肩而过。
好在几经周折后,我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前找到池晏。
空旷简陋的工作室里。
只有池晏的办公室还亮起微弱的灯光。
他正埋头翻阅着什么,桌边杂乱无章地堆积不少文件。
见到我。
池晏神情一怔。
火速扔开手里东西,甚至掩耳盗铃般踢到桌下。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他打着哈欠起身,满脸写着困死了。
摆明一副送客的姿态。
在他径直离开,跟我擦肩而过时。
我忽然握住他的手臂:「池晏,我们谈谈。」
温热相触的瞬间。
池晏立马弹开。
他抿紧唇,以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往前走去。
我紧跟其后,刚想说话,就被池晏匆匆打断:
「我不是说了吗?解除婚约不是我随口一说就能办到的事!你到底还要我解释几遍?」
像是一枚干瘪的气球被迅速充气。
池晏累积多日的怨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窗外最后一丝余晖散尽。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昏暗中,池晏竭力平复着急促而沉重的喘息。
很快,池晏闷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瑟缩和迟疑。
「以前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木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江越槐?」
未曾设想的问题从池晏口中说出。
我皱起眉,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多。
几度思索后,最终还是决定摊牌。
我点开手机相册递了过去,相册里,还保存着之前助理送来的那些证据。
照片上,每一张都逃不开池晏的身影。
而他当初似笑非笑的神情,跟现在满脸空茫的表情几乎判若两人。
忽明忽暗的屏幕光在他脸上跳动,像一台濒临死机的老式电视机。
我平静道:
「这件事跟喜不喜欢江越槐无关。我只是恰好知道了事情真相,而江越槐恰好又是一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不过是从一个联姻对象换成另一个而已,池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这些,能甩开我这个包袱,你应该高兴不是吗。」
好半晌,池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不喜欢江越槐,你只是决定跟他联姻。」
像是终于从坚不可摧的城墙中找到一个突破口。
池晏白皙的脸上涨满兴奋而急切的红意。
他突然捏紧我的双臂:「可是木头,你被江越槐骗了,他根本不可能真的跟你联姻,他——他早就心有所属了。」
不等我说话,他飞快拿出手机。
急于求证般拨通了江越槐的号码。
为了让我听清,池晏刻意开了免提。
短暂的几声呼叫过后,电话那头响起青年温和而清冽的声音。
池晏单刀直入:「好兄弟,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早就心有所属,对吧?」
他言语轻松自在,就好像这只是一场他一时兴起信手拈来的谈话。
然而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
一时间,沉默流转,寂静的空气中弥漫出无声的潮涌。
「是这样没错。」
短暂的沉默结束,江越槐轻笑一声,
「可是,我的好兄弟,我给过你机会的,可你从来没问过我,那——」
突然,像是未卜先知。
在江越槐说完之前,池晏猛地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上冷白的光打在他脸上,令他呈现出一种无机制的非人感。
在我没反应过来前。
池晏舔舔干燥得起皮的唇,突然反悔:「我不退婚了。」
-14-
我愣住:「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总之,我不退了,不退了不退了不退了!」
他突然发疯。
而我揉着眉心,越发不解和无奈:
「池晏,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多少是了解你的,可现在,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这 57 次艳遇是你一手谋划,为的就是早日摆脱我,现在我愿意主动退出,放你自由,为什么你又三番五次地出尔反尔。」
池晏立马反驳:「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想摆脱你!」
「那这 57 次艳遇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
他下意识开口,又立马住嘴。
池晏始终站得笔直,仿佛有什么东西阻碍他说出口。
嘴唇被他抿得发白,他死死盯着我始终冷静的双眼,胸膛剧烈起伏。
最后,他说:「我讨厌你。」
他眼角氤氲出红意,像是恨极了我。
「陈知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的冷静,讨厌你的理智,讨厌你的迟钝!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讨厌你!
「现在你想解除婚约?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在我还处于震惊中尚未回神时。
池晏沉沉看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
我终于明白,我跟池老爷子约法三章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池晏根本不可能听从我的建议回到莱夏,他似乎格外讨厌我,而这也令我越发坚定了解除婚约的念头。
可池晏却像是人间蒸发,很久都不曾露面。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我只能先忙完手头的正事。
这天,跟江越槐探讨完设计需求后。
他拂开左手袖口,露出腕间的江诗丹顿。
看清时间后,江越槐笑着开口:
「好巧,12 点了。
「小陈小姐,一起吃个饭?」
想到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完善,我毫不犹豫点头。
刚走出公司大门口。
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突然,一道质问的声音响起:「江越槐,你怎么在这里?」
-15-
再次见到池晏。
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险些认不出——
墨色的西装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昔日慵懒随性的碎发被它的主人捋在脑后,露出俊美光洁的额头。ṱų⁸
池晏冷冷看着江越槐,轻嗤一声:
「问你话呢。
「好兄弟,一段时间不见哑巴了?」
池晏来者不善的气势,渐渐引来不少人若有似无的打量。
江越槐原本温和的神情倏然凝重。
他默不作声移动脚步,将我罩在身后,彻底隔绝他人的视线。
岂料这个如同宣誓主权的动作彻底惹恼池晏。
他一把揪住江越槐的衣领。
神色癫狂:「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木头是我的未婚妻,你分明能够猜到,我对她、我对她……」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巨大的冲击力被迫令江越槐往旁边后退几步。
他轻蹙眉头,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池晏以更强势的力道扼住衣领。
「你住口!
「都是你的错,一定是你跟木头说了什么,是你背地里引诱了她……」
见势不妙。
我立马握住池晏的手腕。
低声制止:「够了。」
池晏几次三番的行为彻底消耗我最后一丝耐心。
我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令我陌生的人。
满脸不解:「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
「这一切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吗,池晏,你到底在不满什么?还是说——
「你就那么讨厌我?」
池晏蓦地一愣。
他无措松手,想解释什么,又在看到我眼底的神情时猛地闭嘴。
原本神采飞扬的一双瞳孔霎时黯淡,蒙上一层浓浓的雾霭。
像是不敢直视我,他匆匆别开视线,最后近乎慌不择路地跑了。
……
最后一次跟池晏见面。
是在两家商量解除婚约的家宴上。
餐桌上。
池晏从头至尾垂着眼皮,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
直到酒空人散,最后该分别的时候,他才叫住我。
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
「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什么?」
他轻声开口,像是在恳求:「别再用上次那种…ŧūₓ…」
可说到最后,他又摇摇头:「算了,没什么,你走吧。」
……
第二天,池晏独自前往国外成立的莱夏分公司。
两家解除婚约的消息也在这时传了出来。
一时间,众多媒体争相报道。
好在公关做得及时,股价仅在短期受到牵连,两家业务并未受到实质性影响。
那天,一个校友私下联系我, 对我和池晏分开的消息表示震惊。
校友说早在青春懵懂的学生时代, 我就被池晏贴上专属于他的标签。
他悄无声息地将我划入自己的领地, 时刻警惕着他人的觊觎。
大家一致认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校友还说, 就在昨晚, 他在母校看见了池晏:
【他好像哭了。】
【真的。】
【就躲在你们曾经一起学习的课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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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
陈氏珠宝品牌已经占据行业标杆地位。
这其中有我和全公司日以继夜的努力, 但也少不了江池两家的帮助。
原来, 在我跟池晏分开前夕,池晏就已经开始陆续接触莱夏的业务。
尽管之后我跟池晏无缘婚姻。
可在我后来的事业上, 池家仍旧给予了一定的支持。
而那时, 江越槐已经成了我的男朋友。
至于为什么是男朋友而不是未婚夫, 个中原因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池晏出国前夕见了江越槐一面, 两人不知达成什么协议。
最终导致江越槐只能暂时以男朋友身份自居,成为我命途同舟, 永不分离的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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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我正在书房处理紧急业务。
翻找文件时不小心打翻一个黑色钱夹。
钱夹掉在地上,落下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两张青涩稚嫩的面孔闯入眼帘。
一个是我, 而另一个……
我拿起照片,借着窗外明亮的光线打量照片上的男孩。
他莫约 10 岁,阴郁而瘦弱。
全然一副长期经受打压的模样。
从这张十分陌生的脸上,我依稀拼凑出江越槐的模样。
也是这时, 我才终于想起。
我曾在池晏 10Ṱųₑ 岁生日宴上见过江越槐一面。
而那时,他孤僻, 自卑,阴郁。
时常落单在角落里。
我不过鼓励肯定他几句, 他便神采飞扬。
之后,我就再也没见他。
正出神时。
围着围裙的江越槐推开房门, 笑眼弯弯地开口:
「小陈小姐,到饭点了。
「是不是该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给你男朋友一个陪你共进午餐的机会呢?」
我被他推着走出房门。
一路上我都神色恍惚。
几经纠结还是决定告知实情:「抱歉,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你钱夹里的照片, 我不是故意的。」
他顿了一下。
然后笑意加深:「啊, 那个啊,我偷偷放在那里好几天了, 天可怜见地,你总算是发现了。」
我不明所以:「为什么偷偷放在那?」
他轻笑:「秘密。
「等下次我忍不住了, 再偷偷告诉你。」
……
与此同时, 池晏回国。
接机的记者不计其数, 他们争相抛出问题。
其中一个记者问道:「池先生,请问您这次回国,除了全权接手莱夏以外, 还有其他什么打算?方便透露一下吗?」
「再次归来, 这一次, 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明明是玩笑似的语气,池晏却说得格外正经。
记者哑然,挠着头继续问:「呃, 那……方便问一下,池先生这次主是想夺回什么呢?」
池晏却忽然挑眉,神秘道:「你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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