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开出租车的时候拉了个穿蓝裙子的女人。
包臀超短,白嫩修长的腿裸露在外边看着我直吞口水。
她似乎心情不好。
让我把车开到小树林后,自己就开始脱衣服。
一夜风流。
第二天,一个邋遢的老头扯住我说:「你被鬼迷了。
「还是最猛的厉鬼。」
-1-
我是无神论者。
当即就想甩开他的胳膊离开。
但是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干瘪瘦弱的老头。
力气大得要死。
手就像焊在我胳膊上一样。
他看着我嘿嘿地笑着:「后生,听老头儿一句话吧!
「不然等黄泉白骨后悔就晚喽!」
我瞪了他一眼。
刚想开口喷,他却猛地撸开了我的袖子。
他指着我的胳膊。
本来白皙光洁的胳膊上,竟然有一条红线。
很淡,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我急忙用手搓了两下。
红线还在,不是画上去的。
老头盯着我:「这叫鬼红线。
「今儿晚上,她还会找你。
「一连找你七天,红线会越来越红。
「等第七天的时候,她就会说顺着这条红线剥开你的皮。」
一股寒意从脚底冲上我的脑门。
我隐隐有些害怕了。
不过面上还是嘴硬:「肯定是不小心划到了。
「死老头,别想装神弄鬼地骗钱。」
-2-
老头被我态度激怒了,一把甩开我的胳膊。
「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你也不好好看看你自己,哪点值得绝色美女给你投怀送抱?」
我想反驳,但是话卡在嗓子眼里,骂不出来。
老头说得对。
我一没长相,二没钱的。
虽然谈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昨晚上那个。
极品中的极品,怎么也不可能看上我啊!
-3-
我递给老头一根烟。
「聊聊?」
老头瞪了我一眼。
把我扯到马路边上。
「你要死还是要活?」
我把烟头扔到地上:「你这不是废话吗?
「能活谁想死?」
老头递给我一块木头:「想活就好办了。
「你今儿晚上开车的时候。
「把这块木头挡在车门口Ṱũ̂₊。
「神鬼莫进。」
Ŧű₁木头有点发黑。
老头说这是雷劈过的痕迹。
叫雷击木,对付鬼怪有奇效。
我接过木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老头:「我直接请假在家不就好了?
「为啥知道有鬼等我,还非得去开车?
「这不明摆着给人送菜吗?」
-4-
老头眯着眼睛:「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你已经被鬼缠上了。
「而且做了那种事。
「相当于已经被下了咒。
「你去开车,还能万法存一,求一线生机。
「如果你不去,必死无疑。」
我吓得一个激灵,脸唰地就白了。
老头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那么紧张。
「有这根木头在,只要你不主动下车。
「那玩意儿,伤不了你。」
「不过。」老头一脸严肃,「不过,鬼话连篇。」
「鬼怪最会蛊惑人心,你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我把木头死死地抱在怀里。
别管老头说的是真是假。
我今儿晚上绝对不下车。
爽一时,哪有活一世重要。
和老头约好明天还在这里碰头后,我就离开了。
-5-
晚上,我胆战心惊地按时换班。
畏畏缩缩地开了一晚上。
天快亮了。
我都没见到那个女人。
老头不是说,女人会连着找我七天吗?
我瞪了车门口的木头一眼。
松了口气。
就知道是个骗子,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鬼?
-6-
就在我全身心放松下来的时候。
ŧŭₒ路边突然有人招手。
我猛地一个急刹车。
是昨晚上那个女人。
我看着她,差点吓尿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来了呀!」
她没说话,伸手扯开我的副驾。
却在看到我车上的雷击木的时候,猛地后退了两步。
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7-
她双眉一蹙,用手指着我车上的木头:「哪来的?快扔了!」
我看着她,弱弱地说了一声:「不,不扔。」
我就这么和她僵持着。
过了许久,她突然叹了口气:「这是槐木。
「槐木招鬼,你把这个玩意儿放在车门口。
「相当于请鬼上车。
「你今儿晚上开车,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吗?」
我瞳孔一缩。
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今儿晚上开车,我确实感觉后脑勺一直凉飕飕的。
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来着。
-8-
但是……
我眼神瞟向她,她的话也不能全信。
昨晚上她坐我的车,还能说是巧合。
今儿晚上她又来了,这绝对不是巧合了。
而且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实在没能耐让这么一个绝色大美人投怀送抱。
她察觉到我的不信任。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牌递给我。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爷爷的木牌。
爷爷活着的时候,经常摸索。
盘的上边增光瓦亮的,不会错。
-9-
她盯着我:「两次坐你车并非巧合。
「而是你爷爷跟我家族的约定。
「在你 24 岁这年,我要陪你七天,帮你挡灾。」
我急忙问:「什么灾?」
她摇摇头,眼中惆怅万千:「我不能说。
「但我已经依照约定,来了这里。
「又把身子给了你。
「信不信我,你自己决定。
「天生,你其实并不普通。」
-10-
我盯着她。
又看了眼车上的雷击木。
咬了咬牙,一把把雷击木扔了出去。
伸手把她扯上了车。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没再像昨天一样主动。
而且闭着眼睛,躺在车上。
一副任我为所欲为的态度。
眼角似乎还有泪流下来。
-11-
完事后。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闭了闭眼睛:「沉清。
「今天晚上,我还会来找你。
「未来五天,我都会来。
「你别再随便听别人的话。
「坏了你爷爷为你的筹谋。」
-12-
第二天,我捂着头在家里呼呼大睡。
跟老头的约定早就抛之脑后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再左右摇摆了。
谁知道,下午我睡得正熟。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一声响过一声。
我骂骂咧咧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
是昨天的老头。
我一愣,伸手就想把门关上。
但是老头力气大,直接顺着门缝钻进来了。
我还没完全清醒。
迷迷瞪瞪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老头脸色很难看:「尸气熏天,隔老远都能闻到。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才怪。」
我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我把他往外推:「他妈的,瞎说什么?
「你昨天送我槐木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槐木招鬼,你让我引鬼上车,你真歹毒啊!」
老头一愣:「槐木?」
「什么槐木?那分明是杨木。
「至纯至阳的好东西。」
话说到一半,老头恍然大悟般。
一巴掌打在我脑门上:「好啊!
「我说你身上尸气怎么重了这么多。
「今儿也没去约定的地方。
「原来又被厉鬼给蛊惑了。」
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但是我心里打定主意要信沉清了。
也不管他说什么。
一门心思地把他往外推。
-13-
老头急了。
ẗŭ̀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刀就往我胳膊上划拉。
刺啦一声,刀锋没过皮肉,诡异的是我一点知觉都没有。
冷汗瞬间爬上我的脑门。
我撸起袖子,不管在胳膊上怎么掐都感觉不到疼。
老头冷哼一声看着我:「你今儿就算把这截手臂剁下来,你都不会觉得疼,你信不信。」
我急得快哭出来了,急忙问老头怎么回事。
老头点了一支烟,看着Ṫū́₀我:「你跟厉鬼做了那档子事。
「身体被阴气浸染,半人半尸,看着是活人。
「但是感觉已经开始慢慢地死了。
「死人怎么可能感觉到疼?」
我差点吓尿。
-14-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老头虽然说得头头是道。
但是沉清手里确实有我爷爷的木牌。
我昨晚上既然选择了相信她,就不能再三言两语被挑拨了。
而且这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对我的事又那么上心。
怎么看都别有目的。
两相权衡之下,我还是决定相信沉清。
-15-
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
又一巴掌打在我的脑门上。
「你爷爷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你这么蠢的孙子。
「你也不好好想想,那个女娃子为啥每次都是半夜见你,天不亮就走。
「还不是因为厉鬼惧阳。
「正常人谁挑半夜见面?」
我讶然地看着面前的老头:「你也认识我爷爷。」
老头没好气地说:「废话,不然我管这档子事干啥?
「还不如直接让你这个蠢货死了得了。」
-16-
我低下头,记忆中那个干瘪瘦弱,总是咧着一口大黄牙的爷爷浮现在眼前。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
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比平常人都好色。
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我抬头看着老头:「您能跟我说一下,我爷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老头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你爷爷与天夺命才留下了你。
「你别让他的心血白费啊!」
见我还是有点犹豫。
老头咬了咬牙:「你不信我,我教你个保命的法子。
「你去找点童子尿带在身上。
「她再出现的时候,你把尿泼她身上,你就知道她到底是人是鬼了。」
我低着头,没有应声,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老头见我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扭头就想离开。
「等等。」我叫住他,「我该怎么称呼您?」
老头身子一顿:「喊我顾叔吧!」
-17-
下午的时候,我去幼儿园,用十块钱买了一瓶尿装身上。
童子尿,我只信幼儿园小孩哥的。
晚上,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换了班。
十二点一过。
沉清准时站在路边跟我招手。
我看了一眼脚下的童子尿,咬咬牙把车停在她跟前。
她刚上车就开始解胸前的扣子。
我摁住她的手,但是她力气大得很。
直接把我压到身下,坐了上来。
等她抽身离开后。
我扭头抓起座椅下的童子尿。
拧开瓶盖。
但是要泼的时候,我却犹豫了。
我们好歹过了三个晚ṱű̂⁹上。
她又这么漂亮,我心里没有一点涟漪,一点都不喜欢她是不可能的。
-18-
沉清看到我手里的童子尿。
眼神瑟缩了一下,身子也往后靠。
看她这个反应,我就知道她是人是鬼了。
我有点难受地看着她:「你走吧!」
又十分中二地补了一句:「他日江湖再见,形同陌路。」
沉清没动,蹙眉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把童子尿紧紧地搂在怀里。
就这么跟她僵持着。
就在我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沉清突然叹了口气,她说:「天生,我确实不是人。
「但是我绝对不会害你,我是你的妻子,跟你是一伙的。
「倒是那个几次三番挑拨你的人。
「你最好离他远点。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他对你这么上心,肯定有其他的目的,我笃定。
「你最好,自己多留点心思,明天我还会来找你。」
-19-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沉清已经拉开车门离开了。
我想了一下。
第二天见顾叔的时候,装得很温顺。
他说啥,我应啥。
然后等他走后。
我深吸了一口气。
走进身后的巷子里,打算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打听他。
他常来这个地方,应该有认识他的人。
我知道这个办法很蠢。
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招了。
-20-
这条街是丧葬用品街。
第一家店,是卖花圈的。
我咽了咽口水。
往老板桌子上放了两张一百的。
礼多人不怪。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想要哪种花圈?」
我摇摇头:「我不要花圈。
「想跟您打听个人。」
老板听完我说的描述,记账的手一停,然后抬头看着我。
「你说的人是不是姓顾,做纸扎生意的?」
我眼睛一亮:「是姓顾。
「您知道?」
老板脸色唰地白了:「你小声点。
「横死的人不禁叫,你声音这么大。
「小心他找上你。」
豆大的汗珠从我脸上滚落,大白天的,我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您说的横死是什么意思?」
老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
「三天前他上吊自杀了。
「脚上还挂着秤砣,死得老惨了。」
三天前。
那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沉清的那天?
我跌跌撞撞地出了第一家店。
又不死心地一家店一家店地问过去。
无一例外,都说顾叔三天前已经死了。
原来,竟然顾叔也是个鬼吗?
-21-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最后一家店门口。
已经没有了进去的想法。
但是最后一家店的门却自己开了。
我扭头一看,是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衣的年轻人。
他看到我一愣:「卧槽,活死人?
「看面相已经死了二十四年了,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浑身一个激灵。
死了二十四年了?
可是我今天满打满算才二十四岁。
也就是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紧绷着呼吸,朝着店里边张望。
但是整个屋子都空空的,看不出是做什么生意的。
年轻人注意到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经营不善,要倒闭了。
「这两天都打算关门了。
「哎嗨!这个不重要,你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22-
我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心里暗自揣摩着,顾叔是鬼,沉清也是鬼。
他们两个都不能信。
反倒是面前的年轻人,看着不像是有太多心思的样子。
就像个青涩愚蠢的大学生。
而且……别人都是找上门的。
只有他,我是偶然碰到的。
-23-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如果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年轻人一愣:「不应该啊!这种夺天地命数的行为,没有强大的道法是办不到的。
「除非……」
年轻人盯着我:「除非,你身边有什么大能,他用己身的能力,生生给你夺了二十四年的天运。」
身边的大能……
我略微想了一下,就笃定地说:「应该是我爷爷。
「但是他已经死了三年了。」
年轻人听到我的话。
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他点点头:「我猜到了。
「若是老前辈还活着,你身上怎么会跟这么多脏东西。
「有想配阴婚的,有想夺舍的、自杀的、横死的,一个一个缠着你……
「真乱啊……也就是你,别人现在早就入土了……」
年轻人话还没说完。
我就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你知道?」
年轻人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一知半解罢了。
「但是我看你现在生气溃散,尸气初显,要不了五天,你就会完完全全地成死人。」
-24-
我快急哭了:「我不想死,你能不能救救我,多少钱我都给你。」
年轻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可以救你,也不要钱。
「但是你要带我去你的故居。
「到时候,我会随便拿走里边的一样东西。
「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拦我。」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那些身外物干嘛。
听到我同意了。
年轻人松了口气,让我在这儿等着他。
然后起身朝着店里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对了,我叫十方。」
-25-
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
十方背着一个斜挎包,从店里走了出来。
他拍了拍我:「事不宜迟,快点带我去你老家。」
我把烟头扔掉,麻溜地起身,让十方上了我的车。
老家在乡下大山里。
开车要六个小时。
现在出发,得晚上十来点才能到了。
-26-
连续开了四五个小时后,夜幕开始降临。
路上不止漆黑,而且空荡荡的。
时不时还传来乌鸦的叫声。
我有点胆怯。
时不时地扭头看一眼十方。
想寻求点安全感。
而十方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轻松惬意,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越开手越抖。
直到十方突然怒呵了一声:「停下来。」
我猛地踩了一下刹车。
惊魂未定地看着十方:「怎,怎么了?」
-27-
十方深吸了一口:「我说出来,你别害怕。」
我快吓尿了,但还是强装镇定:「你,你说,我尽量。」
黑夜里,十方的眼神也幽幽的,他说:「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了四遍了。」
豆大的汗珠混着眼泪从我脸上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害怕处。
「看来,我们是遇上百鬼拦路了。」
十方边说边从斜挎包里拿出一张黄符。
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随即黄符无火自燃。
十方看了我一眼:「这个车上,我布下了结界,只要你不出去,就不会有事,等我回来。」
十方说完后,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28-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浑身僵直地坐着,一动都不敢动。
汗水滴落到眼睛里,刺得我生疼,我都不敢抬手去擦一下。
就在我精神极度紧绷的时候。
车窗外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不想去看,但是喊声一声大过一声。
最后直接到了我生理忍耐的极限。
我被迫扭过头去。
就看到沉清,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她几次想靠近,但是都被一股明黄的光给弹了回去。
见她接近不了我,我稍微松了口气。
闷声说:「你走吧!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我不想死。」
「天生」沉清脸上的神情更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快下来,那个阴阳先生不是好人,他跟姓顾的……」
沉清话还没说完。
十方就赶回来了。
十方朝着沉清扔了一张黄符。
沉清惨叫了一声便消散了。
-29-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十方。
「还好你回来得早,我他妈差点被吓死。」
十方似是累极了。
没搭理我。
一上车就闭上眼睛。
嘱咐我快点离开这里。
我直接把油门踩到底。
一路狂飙,天快亮的时候才到家。
平时六个小时的路程,今天竟然硬生生地走了十几个小时。
还好有十方在。
不是他,我可能根本就回不来。
-30-
到了我家门口。
刚下车十方就愣在了原地。
我不好意思的宠他笑了笑。
「老家房子很久没有修葺过了,你别介意。
「这种半木半土砖的房子,你们应该没见过。」
十方没理我。
只是面色凝重地冲着我家的门拜了三拜才进去。
我急忙跟在他身后。
-31-
十方在我家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地转了三圈。
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我,面上有些了然。
「如若是这样,我便明白了。」
我好奇地看着他。
「你明白什么了。」
十方席地而坐:「我一直好奇,你爷爷是怎么把一个死人养这么大的。
「刚才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座房子,有木的地方皆为槐树。
「有砖的地方皆为墓砖。
「槐树聚阴,墓砖散阴。
「你在阴气天成的地方住,自然能活得下去。」
我讶然地看着他:「墓砖是什么砖?」
十方嫌弃地白了我一眼:「墓砖顾名思义,就是从坟墓里扒出来的砖。」
我缩了缩脖子。
看着家里的一砖一瓦,多晦气啊!
-32-
十方一下一下地用手敲击着桌面。
眉头紧锁。
我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
十方摇摇头:「还有一点没想透。
「按理说,这些东西,只能让你以人的形态活下去,但是不足以支撑你长大啊!
「你爷爷还做了什么是我没发现的。
「衣食住行。」
十方突然眼睛一亮:「你平时吃什么?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我瞪大眼睛:「我爷爷死了三年了。
「我也三年没回来了,家里哪里还有吃的东西……」
话说到ṭü⁽一半,我急忙朝着地窖跑去。
想起来了。
爷爷死之前,腌了一大缸肉放在地窖里。
还嘱咐我,每年记得回来吃一次。
可是城里吃的东西很足。
回来一趟又不容易。
我早就把这茬忘脑后了。
-33-
我舀了一大碗肉,放在十方面前。
哪怕过了三年。
这肉依旧黄灿灿的,肥得流油。
十方看到肉的瞬间瞳孔一缩。
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十方咽了口口水。
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没什么问题。
「你胳膊上的肉不是没有知觉了?
「你把这肉吃完,胳膊也就恢复了。」
十方话音刚落。
我就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肉。
直到一根肉丝都不剩。
吃完后,我急忙撸起袖子,掐了一下胳膊。
胳膊立马红了一片。
好疼!
我兴奋地看着十方。
十方也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肉?」
我摸了摸肚子:「知道啊,羊肉!」
十方没再说话。
我收拾好碗筷,转身的时候,十方突然说了一句。
「你说羊肉就是羊肉吧!
「原来这世界上的大能,也是满手鲜血的人。
「黑黑白白,又怎么能分得那么清呢?
「没能力的两脚羊,又怎么不算羊呢?
「说到底,这个世间的规则,还是由强者定的。」
十方的话,我听懂了,但是我不想深究。
我只想活着。
-34-
晚上的时候。
十方在我的掌心画了一道符。
他说今儿晚上,沉清还会来找我。
到时候我就把这道符拍在沉清心口。
沉清不死也得半残。
我有些犹豫。
不管怎么说,沉清都没有害我。
而且我还跟她做过三个晚上的夫妻。
十方看出我的犹豫。
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脸的深沉:「并不是她没要你的命,就没害你。
「你们缠绵了三个晚上,她吸了你三晚上的阴气加精气。
「导致你现在半人半尸,半死不活。
「你如果对她仁慈,她还会继续缠着你。
「直到你彻底成为尸体。
「天生,你别坏了你爷爷为你的筹谋。」
我攥紧掌心。
面上对着十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可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被我忽略了。
-35-
晚上的时候,沉清果然又来了。
她一脸防备地看着四周。
我主动往床里边靠了靠。
「他没在。」
沉清这才躺在床上。
俯身想吻我。
我扭头躲了过去。
黑暗中。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不相信他,可是也没有那么相信你。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不能跟我说说我爷爷?」
-36-
沉清叹了口气,把我抱在了怀里。
「你爷爷是这个世界上顶厉害的人。
「可是他是不是好人,我也不知道。
「当初,你还没出娘胎就死了。
「你爷爷折了十年的寿数,用秘法让你来了这世上。
「他杀了数不清的人,其中,也包括我。」
我震惊地看着沉清。
沉清嘴角扯出一丝笑。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自愿的。
「当时,我的家族遭逢大难,那个劫难只有你爷爷能解。
「家主跪在你家门口七天七夜,你爷爷都没有松口。
「直到……他看到了我。
「他说我是天生的阴胚子。
「只要我愿意自杀和你配冥婚,在以后你阴气流散,尸气外泄的时候把身子给你。
「便救我家族。
「家族兴亡压在我一人身上,我没得选。
「当天就自刎在你家门前。
「当时死的时候,我才五岁。
「这些年,虽然你看不到,但是我日日夜夜都陪在你身边,看你长大。
「直到你 24 岁,阴气近乎干涸,我才现身。」
我看着沉清。
心里漫起针扎般的疼痛。
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我。
可如果是真的,她又是因我而死。
甚至比死还惨。
死后都不得安宁。
还要依附我,为我活着。
-37-
我纠结的时候。
沉清已经趴在我身上了。
半推半就间。
窗户外突然传来一声十方的怒吼。
「天生,把掌心雷打到她胸口。
「别被她蛊惑了,再被她吸一次精气,你必死无疑。」
我猛地惊醒了过来。
用手一推沉清。
手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胸口。
沉清身上开始滋滋冒起白烟。
她一脸痛苦地看着我。
「房子中央的槐树,一定别碰。
「那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沉清说完后就消失了。
就剩我一个人怅然若失地瘫在床上。
-38-
第二天天一亮。
十方就把我摇了起来。
他递给我一把斧头。
我震惊地看着他:「干嘛?」
十方指了指院子正中央的槐树。
「刨树。」
我浑身一个激灵。
「刨树干嘛?」
十方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
「这棵树,原本是这个院子里阴气的来源。
「也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是现在,随着岁月的流逝。
「再加上,你又被厉鬼吸了三次阳气。
「阵眼开始失效。
「本来安身立命的根本,现在变成了害你的祸源。
「聚阴树,变成了招鬼木。
「你想活下去,只有把这棵树砍了。
「我给你重新布置阵法才行。」
我握着斧子的手有些抖。
昨晚上,沉清刚跟我说了,不要砍树,今天十方就让我砍树。
是巧合吗?
-39-
我推脱着说现在太累了, 不想动。
等会儿再去砍。
十方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是看我一脸的不情愿。
终是没再开口。
只是出门的时候。
突然说了一句:「天生,命是你自己的,你最好自珍自重些。」
我面上说知道。
但是等十方给我关上房门后。
我整个都瘫软在床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恐惧如同潮水般席卷我的全身。
我终于知道, 到底哪里不对了。
我从来没有跟十方说过我的名字。
可他却实实在在地叫了两次。
昨天一次,今天一次。
也就是说,我碰到十方。
并非巧合。
-40-
我急忙拿出手机,给花圈店的老板打电话。
想问问十方跟顾叔是什么关系。
可是一连打了几个, 都没人接。
我只能编辑短信过去。
让他看到信息了赶紧回我。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必有重谢。
-41-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
站起来就想出门。
在得到答复之前,我实在不敢再跟十方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42-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
刚把手放到门把手上的时候。
身后就传来十方的声音:「你要去干嘛?」
我强挤出一丝笑容。
扭头说:「家里太闷了, 想出去透透气。」
十方哦了一声, 上前来扯我的胳膊。
「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
「不过现在得先砍树, 耽误一分钟, 你就多一分危险。」
我跟十方僵持的时候。
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看了一眼,是花圈店老板了。
我急忙挂了。
但是花圈店老板乐此不疲地打着。
十方幽幽地看着我:「接啊!怎么不接呀?」
「你不接,我帮你接?」
我没了办法, 只能咽了咽口水把电话从兜里掏了出来。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花圈店老板的抱怨声:「怎么打了这么久才接?」
「哎呀呀,你说叫啥来着,十方啊?」
「不认识, 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你说我们街的最后那间铺子。」
「的的确确是老顾的铺子,以前是个纸扎铺, 现在关了。」
「那个叫十方的应该是他的远房亲戚吧!」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说的重谢是什么,微……」
花圈店老板还在电话那ẗũ⁷头喋喋不休着。
而十方幽幽地看着我。
他说:「有的时候, 人太聪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43-
我被十方绑了起来。
我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为什么?」
十方还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极阴之体,绝佳的修道体魄, 谁不想要?
「而且还这么年轻。
「本来想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但是奈何你不够听话。
「不过也没关系。
「你已经帮我解决了沉清那个麻烦。
「只要傀儡符画完, 你不还是得乖乖听话。
「费点子力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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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说完后。
手里拿着一张黄符,起身向我走来。
黄符贴在我背上的瞬间。
我突然感觉,我的手脚不听我使唤了。
我机械地拿着斧子,向大树走去。
一斧子一斧子地砍在大树上。
我急得快哭出来了。
一阵风吹过来,我突然感觉我嘴巴能动了。
耳边传来沉清的声音:「天生,忍不住的时候就咬舌尖。
「可以暂时恢复清明。
「白天我不能现身,也不能帮你。
「你一定要撑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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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用力地咬了一口舌尖。
力气很大, 直接渗出了鲜血。
不过暂时获得了手脚的控制权。
每次忍不住想砍的时候。
我就咬一下舌尖。
直到咬得满嘴都是血。
十方在一旁干着急, 但是也拿我没办法。
慢慢地,我也悟出了点东西。
第一, 十方舍不得伤了我, 更舍不得杀了我。
第二, 这棵树只能我砍,别人砍不行。
反应过来后。
我在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舌头已经快被我咬麻木的时候。
天终于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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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挟着阴风站在了我跟前。
我看到她,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沉清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一定是我昨晚上伤了她的缘故。
还不待我说话。
我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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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了后。
院子里一切都归于平静。
只是断掉的板凳,还有烂掉的桌子, 都在提醒我,昨晚上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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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了市区。
继续开着我的出租车。
我再也没见过沉清。
她在我的生命中消失得彻底。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梦一样。
我时常怅然若失。
很想再见她一面。
想亲口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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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晚上。
我送一个人去乡下。
回来的时候经过很大一块乱葬岗。
乌鸦在天上肆虐地飞。
曾经那段被尘封的记忆又再度浮现在眼前。
我咬紧牙关,把油门开到最大。
想闯过去。
可偏偏这时候, 轮胎却突然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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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路边突然有人跟我招手。
看清来人后。
我红了眼眶。
是沉清。
披月而来,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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