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是鲛人,他为了救我,中了魅妖的毒。
结果被那毒素诱发了鲛人族不可描述的什么期。
荒山野岭,他强硬地把我摁在怀里,逼我叫他爹爹。
还大方地请我嘬嘬嘬。
我誓死不从,眼中已无清明的师兄却笑了:
「宝宝不听话,是想吃别的吗?」
我滑落下去,刚好骑在了兰释鱼腰胯上,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被夹在了人身和鱼尾之间。
我们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顿时化为虚无。
被烫到的那个瞬间,我心如死灰地闭眼认输:
「我错了,我不挑食了,能不能……吃之前的那个。」
-1-
兰释鱼是我最讨厌的人。
他入门之前,我才是仙宗的大师姐。
结果他刚来,八百年不露面的大长老突然出关,在见到他后惊为天人,直接收他为亲传。
从此我头上多了个大师兄,并再没爬出「万年老二」的漩涡。
兰释鱼天赋比我好,长得比我好,就连人缘也比我好。
他不过是教了师弟师妹们几次剑法,就成了宗门万人迷,被选为「最想被教导的仙长」第一名。
而我又一次成了第二名。ţų₀
又一次,每一次!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到底哪里好,我怎么看不到他有招人喜欢的地方?」
某个看不惯我的师弟阴阳怪气:「因为你眼神不好呗,要么就是你在嫉妒大师兄。」
我愣了一下,而后豁然开朗。
原来我连道德水准都比不过兰释鱼。
他是完美无瑕的好人师兄,而我只是个嫉妒天才的卑鄙小人。
……天呐。
你要是这么说。
那我可就要心安理得地找他麻烦了。
-2-
可惜,虽然我抛弃道德底线,彻底放飞了自我。
但那些构陷兰释鱼的手段全都没有生效。
这些年过去,兰释鱼依旧稳坐第一人的位子,而我却因为那些坑害他的手段意外曝光,逐渐坏了名声。
他们说我比赛前给兰释鱼下痒痒粉,实在是——
「实在笑死人了!师姐你理论课又没认真听吧。鲛人体表有隐形的鳞片,光撒痒痒粉有什么用?」
大家说,本以为我是个不苟言笑的高冷师姐,没想到是吗喽派来搞笑的。
那次之后,大家对我的印象从「那位冷酷的第二名」变成了「那个很搞笑的第二名」。
这对剑修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可以说剑修不合群,可以说剑修冷心冷肺,也可以说我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你不能说我们剑修搞笑,这很掉逼格!
我心中暗恨,咬牙发誓,此辱必将由兰释鱼的惨败来洗刷。
于是我单方面和兰释鱼杠上了。
我开始疯狂修炼,没日没夜地钻研剑法,只为有朝一日能打败他这个挂逼。
对此,兰释鱼无奈表示:
「如果师妹想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输给你。」
好纵容的语气。
但好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发言!
我登时火冒三丈,在兰释鱼茫然的注视下,指着他的鼻子下了战书。
「少小瞧人。你等着,不出十年,我一定会打败你。」
不但如此,到时我还要把他丢人的样子公之于众,让他也被人说是搞笑男。
呵,我就是这么恶毒。
-3-
没想到,我还没成为剑道第一人,也尚未打败兰释鱼。
他最难堪的样子就袒露在了我面前。
某日我为了寻找淬剑材料,独自下山历练,却意外惹上了一只修为高深的魅妖。
魅妖身上的黑气都要化为实质了,一看就是害死过不少人,我作为仙门弟子自然不能放过它。
一番苦战后,我成功将其斩于剑下。
只是这魅妖临死前怨气冲天,将压在丹田的妖毒一股脑炸了出来。
我没有设防,差一点就要中招时,本该在宗门的兰释鱼忽然从天而降。
他将我挡在身后,自己却被毒了个正着。
不过几息,兰释鱼的呼吸便开始有些急促,他眼神都涣散了,却还是第一时间转头问我:
「师妹,你有没有事?」
毒都被他挡住了,我能有什么事。
他关心别人之前能不能先顾好自己?
我强忍呛声的冲动,看在他的确帮了我的份上,勉强捡起了我的礼貌。
「我无事……但其实就算你没帮忙,我也不会有什么事。你挡这一下纯属画蛇添足,别想我领你的情。」
好吧,我根本就没有礼貌。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兰释Ṫū́ₔ鱼面前总是格外要面子,也格外容易破防。
可能这就是面对宿敌的本能反应吧。
兰释鱼当然没有因为我的白眼狼言行而生气。
从我认识他的那天起,他好像就没为任何事生过气,脾气好得像个假人。
「无事便好。我知师妹法力高强,不需要我多管闲事,只是刚才我太过担心,才没多想就冲过来了,唔……」
他忽然浑身一颤,握拳抵在了自己小腹处。
面白如玉的脸渐渐泛起潮红,他颈间不断渗出汗水,又顺着锁骨滑落,坠入让人遐想非非的衣衫深处。
原本整齐的墨发被汗水打湿,于脖颈处蜿蜒挪动,像是蓄势待发的黑蛇,随着喘息起伏不定。
只是一瞬间,画面就变得有些……不太正经。
我素来不愿承认兰释鱼比我优秀,但即便是我也无法反驳,他的美貌的确无人能及。
而眼下这种古怪的状态,更是让他褪下了虚伪的外壳,露出了水雾下最真实妖异的那一面。
看得人心慌慌的。
「师妹,师妹……」在急喘的间隙,兰释鱼忽然闷哼着喊了我两声。
我被喊得莫名有点脸热,语气却像是在掩饰什么般,变得更加不耐烦:
「叫魂呢?有事说事,你到底怎么了,一点妖毒而已,你就站不住脚了?就你这样还大师……」
话没说完,兰释鱼忽然扼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他灼热的掌心烫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没抽动。
鲛人……体温都这么高的吗?
兰释鱼攥着我手腕,狠狠闭了下眼:
「师妹,你妖族常识课学得如何?」
那种理论课,我当然是一节都没听过了。
不能学到剑招的课,听它何用?
但我知道兰释鱼好像全科甲等来着,为了挽尊,我含糊地撒谎道:
「少看不起人,我成绩好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到他低声笑了一下。
「那就好,」握着我的那只手愈加滚烫,兰释鱼眸光沉沉盯着我的手腕,「那之后,可能就要麻烦师妹了。」
「这只魅妖的妖毒,好像诱发了我的孳孕期。」
我:「?」
姿什么期?
姿韵期?是会变得很漂亮的时期吗?
-4-
冷知识:孳孕期是鲛人族特有的一种生理反应。
在孳孕期到来时,适龄的雄性及雌性鲛人,会产生无法抑制的生育欲望,还会对所有幼崽产生旺盛的父母爱。
祂们的身体也会随之出现相应的变化——
比如力量变得更强以便照顾幼崽,会无法抑制地幻化出鱼尾以便安抚幼崽,某些地方也会膨胀柔软,并在受到刺激时溢出……嗯,幼崽的食物。
这种私密知识,当然不会记录在书本,也不在妖族常识课的授课范围内。
以上全部知识点,皆由鲛人兰某亲身为我传授。
其用词之精准,示范之明确,让我受益匪浅,并恨不能转身就跑。
事实上我也跑了。
然而,没跑掉。
在我迈步的瞬间,一条近两米长的,看起来极为不祥的漆黑鱼尾缠住了我的腰。
「乖孩子,」语调带着诡异愉悦的声音贴着我耳畔响起,「你要去哪儿?」
-5-
妖冶的墨色鳞片浮现,兰释鱼捧着我的脸,表情再不见一丝虚假的温和。
他眸光灼灼地盯着我,笑容满是浓稠的侵略意味,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剥。
剑修的第六感告诉我,情况很是不妙;如果我再不抓紧逃走,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我当机立断拔剑攻向他命门,打算趁他躲开剑势的那个刹那,直接御剑遁走。
没想到兰释鱼跟疯了一样。
他不避不让地硬挨了这一招,又趁我慌乱偏开剑尖时,骤然缴了我的剑。
剑身被插进远处的土坡,发出一声铮鸣,而兰释鱼心情很好地低下头,埋首在我掌心嗅了又嗅。
「小孩子怎么能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呢,」他含住我的虎口,尖牙磨着我手心的硬茧,「你还太小了,连剑都握不稳,这样是会伤到自己的。」
我气得抬脚蹬他:「兰释鱼你有病吧!你说谁握不稳剑,你刚才那是偷袭,不算数……」
忽然伸进我衣襟的手,惊得我舌头差点劈叉。
兰释鱼右手握在我踢他的那只脚踝上,一个用力便把我放倒在了他的鱼尾上。
而他空着的左手,过分至极地顺着我衣襟探了进去,目标极为明确地——
摁在了我肚子上。
「怪不得宝宝从方才起,就一直吵闹个不停,」那只滚烫的大手在我肚皮上来回抚摸,活生生给我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是饿了。看看,小肚子都饿成一块一块的了。」
那是、我的、腹肌。
我用力深呼吸,劝自己别和傻子计较:
「我不饿,我都辟谷Ṱųₓ八百年了我饿什么饿。你少从这发癫,赶紧放开我。」
「都饿得说胡话了,」兰释鱼有些强硬地将手指插进了我嘴里,压着我舌根不再让我说话,「不吵不吵,我这就喂宝宝吃饭好不好?」
他仔细地摸了遍我的牙齿,手指抽出时甚至勾出了一条银丝。
「宝宝果然还小呢,连牙齿都平平的,看来是吃不了大人的食物了。」
长了一口标准好牙的我:「……」
就在我要骂人的前一秒,兰释鱼一扯衣带,直接将上身裸露在我眼前。
于是我那串骂声变成了一大口口水,被我艰难地咽了下去。
「你……」
身下粗实的鱼尾忽然将我抬起。
我滑落下去,刚好骑在了兰释鱼腰胯上,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被夹在了人身和鱼尾之间。
我们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顿时化为虚无。
这这这、伤风败俗不堪入目……我脑子当场宕机。
见状,兰释鱼含笑勾起我的下巴,让我的视线正对上白雪中那抹红梅:
「宝宝乖,什么都别想,张嘴。」
-6-
我怀疑那魅妖的毒可能没被挡干净。
不然解释不了,我为什么脑子一懵,真的张嘴咬了上去。
这不合理,绝对不合理吧?
我们是宿敌啊,宿敌就是宿敌,宿敌是不能……
我想撤回我鲁莽的嘴,可刚要抬头,兰释鱼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提前一步摁住了我。
「你放开……嗯……」
我这一说话,牙齿不小心擦过了某处。方才还嫌我牙齿平平的人,此刻只是被碰了一下,就浑身打了个激灵。
贴着我的腰腹顿时紧绷,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兼备力量感与美感。
然而我现在无心欣赏。
我下意识砸吧了下嘴,感受到了口腔里过于香甜的味道。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我傻眼了。
-7-
没有任何一本书教过我,该如何应对被宿敌喂奶这种恶性事件。
是应当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再仰天大笑,嘲笑对方的味道实在一般;还是应该理直气壮地咽下去,展示真女人无所畏惧?
不不不,哪个都不对吧,快想想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啊!
我纠结的时候,兰释鱼还在堵着我的嘴。
见我不嘬了,他疑惑地捏了捏我的后颈:「怎么了宝宝?快吃啊,是连吃饭都不会吗?」
我吃你****。
我呸地一口就把嘴里的白汁吐了出去:「我没时间陪你发疯,赶紧把衣服穿好。」
等把他带回宗门,送到医修手里后,我还得继续去找淬剑材料呢。
想起我的宝贝剑,之前纠结混乱的情绪瞬间褪去了大半,我重新找回了理智,想要推开半压在我身上的兰释鱼。
兰释鱼眼神倏然一沉。
我却没有察觉,还磨磨蹭蹭地想从他腰上跳下去。
就在我一只脚踩上地面时,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巨力。
天旋地转间,我被兰释鱼扣着腰调转了方向,背对着他被压在了鱼尾上。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非要从我身边逃走?」
或许是鲛人天性,兰释鱼有一把能让人耳根酥软的好嗓子,但这一刻,再悦耳的声色都盖不住他语气里的阴鸷和扭曲。
说话时,兰释鱼还故意对着我耳后吹气。
但在如愿以偿看到我倒立起的汗毛后,他反而不满意了。
「你在害怕?」他指尖划过我耳后,又荡到我唇角摩挲,「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怕我呢?」
如雷的心跳声让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多年和他作对的本能使我下意识反驳:
「谁怕你了,我是……是嫌你不讲卫生……」
兰释鱼恍然大悟。
他纵容一笑,牵起我的手,带着我摸向鱼尾下的一处形状奇特的鳞片。
「原来是挑食啊,」他声音变得暗哑,「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既然挑食,那就吃别的好了。」
那一刻,我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我曾嗤之以鼻的理论知识。
魅妖的妖毒比起毒性,更可怕的一点是。
它被称作无解的烈性春药。
-8-
我早知道兰释鱼不是个好东西。
但我没想到他还是个变态。
我是剑修,又不是耍杂技的,他竟然想让我给他表演吞剑。
还是两把!
「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就算是因为孳孕期你也太过分了!」
我奋力挣扎,反被他更加用力地压下腰身,离那处越来越近。
眼看节操危在旦夕,我心如死灰地闭眼认输:
「我错了,我不挑食了,能不能……吃之前的那个。」
兰释鱼的呼吸声蓦然粗重起来。
他竖起的兽瞳盯着我嘴唇看了半晌,其中欲色与痴迷交错,让人望上一眼便觉胆战心惊。
但最终,兰释鱼没再把我往下压。
「宝宝乖,那你告诉我,」他抚摸着我的脸,语气说不清是威胁还是哄骗居多,「你该叫我什么?」
我心里:大傻缺,神经病,死变态!
但我嘴上十分从心道:「师兄,大师兄。」
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叫兰释鱼。
从前因为不服他,我素来直呼其名,总觉得叫他师兄就像是输了什么似的。
但眼下形势逼人,不得不低头。
骄傲的谢挽风就这么服软了,他总该满意了吧!
他不满意。
兰释鱼失望摇头:「宝宝,你怎么能乱叫人呢?哪有师兄会给师妹喂奶呢?」
你也知道啊?
「果然,你其实还是想吃……」他视线往下移。
我悲愤交织地捂住他的眼睛:「你直说吧,你到底想听我叫什么?」
兰释鱼也不反抗,他任由我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我拢进他怀中。
「要叫爹爹啊,小笨蛋。」
我:「???」
天杀的兰释鱼,你敢这么羞辱我,我和你拼……
大腿被两把重剑威胁般戳了一下。
我:「……爹、爹。」
-9-
那之后的事我不愿再回想。
明明是兰释鱼自己逼我叫得那声爹爹,结果我忍着羞耻喊出口后,他却更疯了。
我不知道正经鲛人的孳孕期应该是什么样子。
但肯定不会是他这副狗德行。
那魅妖的洞府深处有汪热泉,兰释鱼结束对我的第一次喂食后,便把我抱进了池水中。
结界竖起,鲛人将这处泉水视作了自己暂时的巢穴,而我则成了被他掳获的珍宝。
池子又深又广,让人感觉自己似乎成了偌大天地间,微不足道的小小蜉蝣;而我唯一的落脚点,就是那条始终托举着我的墨色鱼尾。
久而久之,我竟然开始习惯兰释鱼越界的动作,两具身体被温泉染上相同的温度,也逐渐变得不分彼此。
整整一个月,兰释鱼花样百出地折腾我,喂饭洗澡哄睡无一不足。
忘了从那天起,他开始沉迷在我身上做记号,隔着衣物也能给我啃出一身牙印。
起先我还会因为被他咬疼了,抬手给他两巴掌;到后面,我彻底躺平任咬了。
反正风水轮流转,他咬我咬得多狠,我之后就嘬得多用力。
胜负欲从此走上歧路。
……
孳孕期结束的那一天,兰释鱼上一秒还在哄我多吃几口。
下一秒,我突然什么也嘬不出来了。
浑浑噩噩的脑子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但有自己想法的唇齿,还是习惯性地用力碾了一下。
兰释鱼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师、师妹……」
一直托在我臀下的鱼尾忽然消失,变回了那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
没了依靠物,我噗通一下就要往水里栽,还是兰释鱼手疾眼快,迅速用膝盖顶住了我。
「师妹你没事吧?不对,你……我,我们……」
他一手拢着自己衣襟,看我的眼神茫然又惊慌。
我:?
你再敢用少妇看流氓的眼神看我一下试试呢?
-10-
幸好他没失忆,不然今天全村都能吃上烤鱼。
想起自己这一个月都做了些什么后,兰释鱼脸色瞬间惨白。
成功洗脱变态嫌疑的我悄悄松了口气,正想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讥讽他一下,就见兰释鱼拔出了我头上的簪子。
然后直接对准了自己的侧颈。
他语气决绝:「折辱了师妹,我愿以死谢罪。」
我:?!!!
我一个飞扑抢回簪子:「不至于不至于,你冷静一点!」
「师妹不必为我开脱,」他目露哀戚,眸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我知你素来厌恶我,我今日不死,恐难平师妹心头恨意。」
好嘛,这下别说讥讽他了,我看我语气再重一点,明年的今天就能给他上坟了。
话说鱼应该海葬还是土葬?
「你误会了,」我强行挤出一个友好的假笑,「我怎么会厌恶你呢?再说都是同门,出门在外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世上绝对没有这样的互帮互助,小朋友们千万不要学。
兰释鱼将信将疑地抬头看我,美眸一眨,泪水在落下的瞬间,变成了一颗色泽光亮的珍珠。
「你没有骗我?可若师妹真的不讨厌我,你从前……」
我震撼地看着那颗珍珠,突然就明白了同为剑修,为什么兰释鱼日子过得那么滋润。
我勤勤恳恳接任务赚灵石时,这家伙只需要哭两下就能换钱吗?!
平等讨厌所有挂逼(竖中指)。
「……我真的没有讨厌你,」我呵呵干笑,「我从前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如果讨厌你,我就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
兰释鱼思索片刻,竟然真的信了。
「就像那群毛头小子,拽心上人的辫子一样?」
「那怎么能一……」
眼看兰释鱼又要找石头撞死自己,我立刻改口:
「对,没错,是一个意思,我和他们一、样、有、病呢。」
-11-
我不理解情况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被摧残了一个月的人是我,怎么劝人家别挂怀的也是我啊!
最后我还被兰释鱼教育了一顿,语气和他给小萝卜头们讲道理时一模一样。
「师妹若是想同我亲近,无须找那些蹩脚的理由,」兰释鱼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其实我也一直很想同师妹做朋友的。」
谢谢,这里没有人想和你做朋友哈。
但对上兰释鱼满怀期待的视线,我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最终还是闷声回道:
「知道了。」
于是等我们离开魅妖洞府时,兰释鱼已经十分自来熟地跟我话家常。
得知我此番下山,是为了寻找陨铁淬炼本命剑,他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若只是为此的话,」他从自己乾坤袋翻找片刻,掏出了一块成色好到夸张的陨铁,「我前些日子刚好得了一块,正愁不知道如何处理。」
我:?
兰释鱼把那陨铁塞进了我手里:「这东西搁在我这里也只是落灰,师妹尽管拿去用。」
我看着这块陨铁沉默好久。
我的本命剑有些特殊,它很强,只要能激发它的全部实力,我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剑仙。
问题就是,这破剑堪比吞金兽。
没找到足够的材料淬炼它之前,它跟烧火棍没有区别。
这些年里,多亏我运气好到离谱,总能误打误撞找到珍贵材料,它才勉强有了剑的模样。
而现在,它最需要的材料便是陨铁,还得是上好的陨铁。
不过陨铁本就罕见,三五年找不到一块都算正常。
我都打定主意去人间耗上几年了,结果他这就轻飘飘地,扔垃圾似的给了我一大块?
出于尊严,我很想把东西丢回去,再用同样淡然地语气告诉他,修仙一途只能靠自己,我不需要他的施舍。
但话又说回来。
人总不能为了尊严连便宜都不占吧?
我生怕他反悔,嗖地一下就把陨铁塞怀里了:
「这东西算我管你借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都会帮你。」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种有钱鱼都解决不了的事,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是的,所以我说的只是一句废话。
兰释鱼却没听出来不对,被我用一句废话换走了价值连城的陨铁,他却好像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真的吗,」他面泛桃红,开心到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你以后都愿意帮我?」
我满心都是刚到手的陨铁,也没多想,随口敷衍道:
「嗯嗯,没问题,元婴以下我无敌。」
但元婴以下他自己就能对付,哪需要我帮忙,我可真是个狡诈的女人。
之后,我和兰释鱼取回了在土坡吹了一个月冷风的破·吞金兽·剑。
魅妖的尸体还在不远处躺着,兰释鱼走过去,随手用树枝捅进它心脏一挑。
一颗暗紫色的妖丹便被他挑了出来。
「这东西师妹也可以炼进剑中,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浪费了点时间;但若是成功,或许能多出个保命手段。」
兰释鱼见多识广,堪比一本行走的珍宝图鉴,能让他单独点名,这东西显然有点特殊性。
于是我喜滋滋地将其连同陨铁,一并收入囊中。
大丰收啊大丰收。
这次下山下得值,太值了!
那头,兰释鱼也笑得一脸满足。
虽然他两手空空,还倒搭了我一块陨铁。
……不是,那他满足个什么劲呢?
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啊。
-12-
回去的路上,兰释鱼的嘴就没停过,好像要把过去那些年的话全补上一样。
我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但拿人手短又不好冷脸,只能打起精神敷衍。
等我们终于回到宗门时,兰释鱼已经问到一千五百二十六天前巳时,那个向我问路的师弟是什么人了。
这么神经的问题,亏他能想得出来。
我看他就是成心刁难我。
幸好刚到宗门没多久,兰释鱼就被师弟师妹们围住了。
呵呵,谁让人家是最受欢迎的大师兄呢~
趁他脱不开身,我一个神龙摆尾,直接御剑蹿回了自己洞府。
陨铁、妖丹、破剑、还有之前屯的零碎材料……
准备齐全,开炉开炉!
-13-
淬炼破剑的时间很是漫长。
看着逐渐被剑身吞噬的陨铁,我思绪飘忽了一瞬,想起了当年我在剑冢初遇破剑时的事。
剑冢内的剑多数有灵,所以修士与剑算是互相选择的关系。
当年最大的笑话因此诞生——
我看上了破剑,破剑看上了兰释鱼,但兰释鱼拒绝了破剑。
兰释鱼的原话是:「此剑虽好,却与我不甚相配。」
直到很久之后,他在比试中拿出了碧水剑,我才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是。
剑不错,但丑拒。
不过当时身处剑冢的我,并不知道兰释鱼是个纯外观党,只以为他在死装。
从进入剑冢开始,兰释鱼便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远处。
剑冢道路千万条,为了避免争斗,大家都会默契选择不同的岔路走,只有兰释鱼理直气壮地尾随我。
那时候的我还多少有点礼貌,心里虽然对兰释鱼有些羡慕嫉妒,但算不上太过讨厌。
所以虽然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但我也没有出声驱逐他。
然而我的礼貌,换来的却是无情背刺!
剑修和最适合自己的剑之间,会有一种奇怪的感应;所以在我走到道路尽头时,一眼就认定了跟个烧火棍似的破剑。
破剑本来也直奔我而来,却在看见不远处尾随我的兰释鱼后,当场拐弯跑去了人家面前。
它跟孔雀开屏似的围着兰释鱼打转,摆明了是临时变卦,想认兰释鱼为主。
我当时又生气又尴尬,想扭头就走,剑修的第六感却告诉我,整个剑冢都不会有比它更适合我的剑了。
我和破剑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是有些像的,比如我们都是犟种。
我不肯放弃破剑,破剑也不肯放弃兰释鱼。
于是只能按照剑修老办法来解决。
我和破剑在剑冢里打了七天七夜。
那时候的我没有衬手的武器,破剑也不复神剑昔日辉煌,简单来说就是半斤对八两的菜鸡互啄。
第八日黎明到来时,破剑先撑不住倒下了,已经形如女鬼的我则拼死保持清醒,强行给破剑喂血认主。
破剑跟我耗了七天,再没有力气挣扎,也多少在打斗中对我有了点认可,于是就这么顺水推舟地和我结了契。
可本来顺顺利利地寻剑之旅,就因为兰释鱼露了个面,害得我多吃了这么多苦头。
我对兰释鱼的不满彻底被点燃。
他自己的人生开挂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凑上来影响我的生活?
那肯定是他故意找我茬啊!
所以我也开始不停找他麻烦,试图找回场子。
结果当然是屡战屡败,还要被他羞辱,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去找他。
一来二去,我就彻底恨上了兰释鱼。
时间久了,我的重心偏移到了「该怎么赢他」,却早就忘记,我们最初产生矛盾是为了什么。
现在回头想想……
我看着炉子里价值不菲的陨铁,觉得当年的事好像也没那么大不了。
算了吧谢挽风,我跟自己说。
虽然为了避免尴尬,我们都没有提起那一个月里的事。
但我都快把人家嘬烂了,人家都没说什么……以后再找人家麻烦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
在陨铁成功融进破剑那一刻,我做了决定——
以后我再也不去找兰释鱼的麻烦了。
说到做到,以后我绕着他走!
-14-
破剑淬炼成功,连那颗魅妖的妖丹都成功融合了进去。
这破烧火棍虽然吞金,但每次淬炼后的确威力大增。
现在就是手痒,非常手痒。
不找人切磋一下,试试它的威力,我今晚都睡不着觉。
这种情况放在从前,我完全不用犹豫,兰释鱼就是我试剑的首选。
可现在我都决定再也不找他麻烦了……
正纠结着呢,洞府的禁制突然被触Ṫûₛ动。
「谢挽风,你开门!别躲在洞府里不出声,我知道你回山了!」
是那个一直看不惯我的凌疏星师弟。
我头疼地揉了揉额心,完全不想出去见他。
因为这位凌师弟实在奇葩。
他爹是宗门的长老之一,就是那位负责给我们讲妖族常识课的那位。
或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凌疏星虽是剑修,却也对妖族格外喜爱……
是的,他是兰释鱼的狂热粉。
鲛人算不算妖族两说,但在凌疏星眼里,兰释鱼就是世上最善良最强大最美好,是完全没有污点的存在。
所以和兰释鱼作对的我,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我是怎么找兰释鱼麻烦的,他就怎么找我麻烦。
就像我视兰释鱼为宿敌,终日以打败他为目标;凌疏星的最高理想,便是打败我这个师姐。
他甚至为此把我所有的习惯都钻研了个透彻。
虽然每次他找上门,我都会暴揍他一顿,但……
等等。
暴揍他一顿?
我慢半拍看着跃跃欲试的破剑,眼睛忽然一亮。
这不送上门的试剑机会吗?
-15-
洞府外,一身红衣如火的骄矜少年正抻着脖子往我洞府里瞅。
见我出来,他手忙脚乱地规整了下胸前的璎珞,又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这才跺着脚冲到我面前。
「谢挽风,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因为我和你不太熟?」
真的不太熟啊,就只是打过几百次架的关系而已。
「……你!」
凌疏星嗔怒地瞪了我一眼,但因为面若好女,这一眼比起示威倒更像是在撒娇。
「哼,就知道说些气人的话,枉我还担心你在外面受了伤。」
一个就差把「我很贵」刻在瓶身的药瓶,被他扔进了我怀里。
「不要多想,」见我疑惑地看他,凌疏星面红耳赤地解释,「我是怕你受了伤不说,那我要是赢了你,不就胜之不武了吗!」
原来如此,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找我打架。
我了然点头,却没有收下那瓶药,只放到了一边:
「那我用不上,不过一会儿你可能会需要。」
凌疏星:「……」
凌疏星当场破防:「谢挽风,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你缺心眼!」
-16-
我缺不缺心眼不知道。
他是真的缺实战经验。
看着没从我手下走过二十招的凌疏星,我对凌长老的教育方式产生了质疑。
凌长老膝下就他这一个独苗苗,所以难免溺爱了些。
凌疏星手里的法宝灵石就没短过,可同样,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凌长老从不放他下山历练。
凌疏星有天赋有资源,唯独实战经验少得可怜——估计他唯一的实战经验就是被我暴揍了。
若说宗门里谁看过得剑谱最多,凌疏星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可剑修,光背剑谱有什么用……
「你的剑比上次快了好多,」凌疏星皱眉看向我的剑尖,「而且如果我没感觉错,你是不是往里熔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大概作用是影响对手心神的那种?」
我靠真的有用啊。
这都能看得出来?!
凌疏星看到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虽然落败,他却一脸得意:
「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和你的剑,看来你这次下山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这样的话,你的剑招就要变一变了,不然这剑的实力无法发挥到极致。」
真·理论上的巨人。
我瞬间来了兴致,也不嫌弃他差劲的实战能力了,笑靥如花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凌师弟,进我洞府多聊会儿?」
怎么之前没发现这是个宝藏师弟呢?
凌疏星愣了一下,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瞬间爆红。
他舌头像是被人系了个死结:「我……你……这不好吧,我还没做好准备,主要现在还是白天……」
我:「?」
我:「那咋了,你白天不能拆解剑招?」
凌疏星倏然沉默。
他用一种极为令人费解的古怪眼神看了我良久,最终咬牙道:
「……能,我太能了。」
-17-
我愿拥护小凌师弟成为宗门的最强大脑。
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种主动讨打,只为帮别人改良剑招的大善人呢?
发现凌疏星的妙处后,我和他达成了友好的交易。
我来帮他增长实战经验,而他负责帮我研究新剑招。
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对此,被我用剑身抽得鼻青脸肿,疯狂嗑美颜丸的凌疏星选择不发表评价。
但他沉默归沉默,对待这个「交易」的态度却比我还积极,每天都准点准时守在我洞府门口,像是怕我会偷懒一样。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凌疏星都成了演武场的常驻人员。
在他的帮助下,我和淬炼后的破剑更加契合,还根据那颗妖丹,衍生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剑招。
而在我的单方面暴揍下,凌疏星也,呃,他记住挨打不能只顾着挡脸了。
也算各有收获……吧。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很奇怪。
我最近总是能在演武场附近遇到兰释鱼。
尤其在我每次两三下放倒凌疏星,一腔剑意不上不下只能憋回去时,刚好都能看见不远处,正温柔擦拭着碧水剑的兰释鱼。
天知道我多想冲上去和他打上一场。
破剑升级后,我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做梦都是成功打败了兰释鱼。
但。
我看了眼崭新的破剑,想起那块陨铁,也想起了自己的承诺……
不能再找人家麻烦了,做个好人吧谢挽风!
最后我干脆眼不见为净,拽着凌疏星就跑了。
我跑得太快,还要应付凌疏星叽叽喳喳的问话,因此没看到。
在我们身后,兰释鱼擦着碧水剑的手倏地一紧,剑锋在他手指割出长长一道血口,他却像完全没注意到一样,只顾着凝望我的背影。
那双时常染着温煦笑意的清澈双眸中,此刻满是阴郁冰冷。
「人类一如既往地喜新厌旧啊……」
他缓缓抬起血流如注的食指,将血水慢条斯理地抹在自己下唇。
像是在给自己上妆的鬼新娘。
-18-
我在洞府里钻研新剑招时,禁制又被触动了。
以为是凌疏星忘了什么东西,我没多想,直接撤掉结界,把人放了进来。
「我这儿忙着呢,你落什么东西了自己找吧。」
我头都没抬,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破剑ŧū₀上,半点没意识到不对劲。
直到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放在了我肩上。
「师妹把我当成了谁?」
我猛地回头,差点和离我极近的兰释鱼贴上脸。
「是凌师弟吗?」
兰释鱼像是丝毫没觉得这个距离有问题,甚至更加靠近我:
「你和他的关系,已经好到连洞府都不用设防了?」
干啥呢,再近就要亲上了!
我急急后仰,差点半躺在石桌上:「停!有话好说,站那儿别动。」
兰释鱼居高临下地垂眸看我,散落的发丝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分明神色。
诡谲的气氛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你有什么事……」
一颗淡粉色的珍珠突兀砸在了我颈窝。
我惊诧抬头,下一刻,泪盈于睫的兰释鱼倾身拥住了我,小珍珠顺着我衣领噼里啪啦往里掉。
「师妹,你说话不算数,」他声音柔柔的,却难掩委屈,「从历练回来后,你就一直躲着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哎呀,这。
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理不直气也壮:「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最近只是太忙了,才不是躲着你。」
兰释鱼没说信或不信,他抱着我的手紧了几分,继续问道:
「既然你那么忙,怎么还有时间陪凌师弟胡闹?他素来喜欢找你麻烦,脾气又不好,不会给你添乱吗?」
不知道凌疏星这个狂热粉听见这话,会不会直接哭晕在演武台。
看在最近的交情上,我好心帮凌疏星解释了一句:
「凌师弟这次是来帮我忙的,他剑谱看得多,能帮我改良剑招。」
「可光纸上谈兵不好吧?」兰释鱼一脸清纯不做作地表示疑惑,「以凌师弟的实力,还不足以当你的对手。跟不合适的人切磋,真能得到有用的经验吗?」
这的确是我目前最大的问题。
而问题的最优解……
「师妹,选我吧,」怀中的大鱼闭着眼轻蹭我,他声音沙哑又勾人,「我会比他做得更好,选我好不好?」
-19-
笑死,小孩子才做选择。
成熟的剑修当然是全都要。
我是发过誓不再找兰释鱼麻烦,但他自己主动要给我当陪练,我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上午和凌疏星讨论剑招,下午则用新招式和兰释鱼对战。
之所以岔开时间,是因为我要瞒着凌疏星。
这小子那么喜欢他大师兄,要是知道我让兰释鱼给我当陪练,万一生气炸毛,不帮我改剑招了怎么办?
而对于突然对半砍的比试时间,凌疏星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但听我说有别的事要做,也就没再多问。
至于兰释鱼这边自然是瞒不了的。
知道我两头跑后,他表情阴沉了一瞬,但很快就没事人一样,对我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只要对师妹有益,我怎样都可以。」
他眼中满满的真诚:「若是日后凌师弟察觉出什么不对,要跟你闹,师妹便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我来承担就好。」
虽然谢谢他的贴心。
但他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自己不是在练剑,是在和他偷情呢?
啧,建议这位鲛人重修人类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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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法的艺术不到位,但他的战斗力极其到位。
和兰释鱼交手上百招后,我剑意澎湃热血沸腾,爽到几乎要失去理智。
对剑修来说,世上再没有什么,比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更令人开心了。
更让我惊喜的是,和兰释鱼的交手中,我能真切感受到我在变强。
这些时日的努力方向没有错!
不过可惜,还未分出胜负,兰释鱼便提前收了剑。
「明日一早,师妹还要去找凌师弟呢,」他嘴上好心提醒,神情却露出几分可惜,「若是现在灵力消耗过度,他该看出端倪了。」
可卡在这里,比要了我的命还难受啊!
我忍不住磨他:「再打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行不行?」
连破剑都疯狂震动,显然不甘心就这么回鞘。
兰释鱼弯起唇角,青色的瞳孔中似有浮光闪动:
「我也不想让师妹这么不痛快……其实一定要说的话,改良剑招这种事,我应该不比凌师弟差多少。」
但我想要做到最好。
修仙这种事,今时差之毫厘,来日便会失之千里。
既然有能变得更强的机会,我就绝不会放过。
这么一想,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就算想和他对招,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幸好你提醒我,」我收剑入鞘,「那今天就先回吧,咱们明天再约。」
兰释鱼:「……」
兰释鱼深吸了口气,微笑道:「好的呢。」
-21-
我打定了主意要「脚踏两条船」。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隔日上午,我正按照惯例要暴揍凌疏星时,一个卖瓜子茶水的师弟突然过来搭话。
「谢师姐,能给我一个签名吗?」
他激动地看着我,眼里直放光:
「你昨天和大师兄那场比试实在太酷了,那招九剑归一你是怎么使出来的,能教教我吗?」
我直接当场石化。
那位师弟词出不穷地夸我剑术高超,把我和兰释鱼昨天的比试描述得绘声绘色。
一旁的凌疏星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找他麻烦。」
凌疏星沉着脸没说话。
我苦哈哈地解释:「我只是找他友好切磋,不信你去问他,我现在和他关系可好了。」
「所以,」凌疏星眼中划过一抹受伤,「你骗我说下午有事,都是去找大师兄了吗?」
这反应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凌疏星既没有暴怒,也没有怀疑我在骗他。
他像是早就猜到了什么,只是在这一刻被彻底证实。
我没搞懂他的反应是为什么,只看他好像不是很生气,就以为没什么大事。
「也不能叫骗吧,毕竟切磋也算正事……」
「谢挽风。」凌疏星忽然拽住了我的袖摆。
「你答应我了的,你答应要陪我练剑。而且、而且……」
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语气透露着一股强装出来的随意。
「而且大师兄帮不了你什么啊。你现在要研究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利用那颗妖丹,可鲛人对这种毒天生就有抵抗力。」
「你在大师兄身上使不出那妖丹的效果的,但我不同,我只是普通人,我……」
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见他后面还说了什么。
什么叫鲛人对这种毒有抵抗力。
不可能啊。
而且常识课也没有讲过……哦不对,我逃课来着。
那也不可能!
如果他说得是真的,我和兰释鱼那荒唐的一个月算什么?
算他演技好,算我大色迷吗?
不可能,我不信。
结果我一侧头,兰释鱼正表情难看地站在不远处。
看样子应该是来找我的。
而此刻,他眼中的杀意根本藏不住,完全是一副被人戳穿了秘密的样子。
……好的,我信了。
-22-
我自闭了。
洞府大门被我封上十八层禁制,我双目无神地蹲在家里怀疑人生。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兰释鱼为什么要骗我。
按道理说,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最快的办法就是去问令我产生疑问的人。
从前我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但这一次,我意外地不敢去问兰释鱼。
我怕他说他是在故意戏耍我,怕他说是在报复我这些年的挑衅和针对……可为什么害怕呢?
原因我同样不清楚。
这么多年,我脑子里就只有修炼和破剑,如今突然挤进别的东西,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想练剑转移下注意力,结果看到破剑就想起那块陨铁,紧接着就会想起兰释鱼。
这下好了,连剑都练不成了。
正试图用倒立的方式排除杂念,忽然有只传音纸鹤无视禁制,飞到了我面前。
「师妹,抱歉,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兰释鱼的声音通过纸鹤传出,「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说说话,希望你别介意。」
我生硬地尬笑两声:「你在炫耀自己随手就能破开我的禁制吗?」
纸鹤安静片刻,再次传出一声:「抱歉。」
我心头无名火起,语气格外恶劣地问道:
「你除了抱歉不会说别的了?」
兰释鱼顿了一下,主动提起了魅妖的事:
「我当时真的进入了孳孕期,身体的变化做不了假,我没有骗你。」
……这我倒是深有体会。
「我太久没有经历过孳孕期,长期的压制导致了反噬,这次孳孕期才会过于失控,甚至失去理智。」
他说得头头是道,看起来早就打好了腹稿。
如果是之前那个什么都懒得细想的我,或许真的就这么信了也说不定。
可偏偏今天我练不进去剑,脑子空闲了下来。
「但你本来可以不被诱出孳孕期的对吗?」
他对魅妖的妖毒有抵抗力,如果不是刻意放任,那情毒根本影响不了他,更不会勾出鲛人的孳孕期。
兰释鱼沉默了。
我笑了。
气的。
「你到现在还在想着怎么骗我?」
这次,兰释鱼没说抱歉。
他既没有再解释什么,也没有反驳我,而是用平日那种,能哄得所有师弟师妹找不到北的温煦语气问我:
「昨天比试没有分出胜负,不如我们再去演武场一次,这次我一定陪你打到尽兴?」
「或者你的剑还缺什么材料?」他的声音和语气都是那种经过雕饰的完美,唯独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你缺什么材料我都能找到的,还是说你现在更想要珍本剑谱?」
他不断地把自己能想到的奇珍异宝一一列举,想用那些贵重之物换得粉饰太平。
可是不对,这样是不对的啊。
我忽然意识到,我想不通的事,或许兰释鱼也给不出正确答案。
「我不要那些东西,」我看着面前突然僵滞的纸鹤,悄悄摸了下它的脑袋,「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来找我吧。」
或者等我自己想清楚。
我撕掉了纸鹤。
「等我想清楚……就去见你。」
-23-
兰释鱼走后没多久,凌疏星也来了。
他倒是破不开我的禁制,不过我把人放进来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挣扎片刻,声音艰涩地问道,「你和大师兄,是不是……」
「没有!」我慌里慌张地反驳。
凌疏星定定看了我半晌,而后挑了挑嘴角: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和大师兄吵架了。」
吵架……应该不算吧。
最多只能算绝交。
毕竟如果我一直找不到答案的话,我俩可能就要下辈子见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凌疏星。
凌疏星被我盯得一激灵:「你这什么眼神?」
「小凌啊,」我向他招了招手,「师姐跟你话话家常,过来坐过来坐。」
凌疏星小声嘀咕着「准没好事」,却还是老实地坐到了我旁边。
「师姐问你哈,你会骗自己喜……讨厌的人吗?」
话一出口,我想起件很尴尬的事。
凌疏星讨厌的人,那不就是我吗?
全宗门上下,能让他坚持不懈找了这么多年麻烦的人,好像就只有我一个。
但凌疏星自己好像没意识到这件事,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道:
「不会。既然讨厌,那何必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一直萦绕在心间的烦躁忽然轻了些。
我抠了抠剑鞘,小声问:「那你说,既然不讨厌,还浪费时间骗对方,是不是有可能……」
「谢挽风,」凌疏星突兀打断了我的话,「我说我从不在讨厌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我迷茫眨眼:「啊?啊……」
是要我夸他办事讲究效率吗?
「隔三差五地挑衅,明知打不过还要挑战对方,为了点幼稚的小事就要到对方面前闹一场,嘴上说着讨厌却担心对方受伤……」
「这些事情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在浪费修炼的时间而已。可明知如此,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只是为了能多见对方一面。」
我若有所感地看向他。
这一刻,我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他眼中。
「喜欢总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却又甘之如饴。」
凌疏星轻声问道:「谢挽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24-
不愧是最强大脑。
一下子就给我点醒了。
原来……
我是喜欢兰释鱼啊。
-25-
既然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我就没打算再内耗下去。
我本来想去找兰释鱼说清楚的。
结果突然得到了消息:南海那边有一棵千年建木被天雷给劈了。
建木本就是神树,天雷又有鬼神辟易的神效,这经过天雷洗礼后的建木,简直是有价无市的大宝贝啊!
不敢想象,要是能搞到一块雷击建木喂给破剑……
我立刻收拾行囊,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南海。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建木可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我。
至于兰释鱼,他又跑不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也不迟嘛。
下山前,凌疏星来送了我一程。
还塞给我一个能远距离传信的高级法器。
「南海素来不与外界往来,因此世人对南海所知甚少,也不知道这次为何……总之你此行务必小心,遇到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看在他这么大方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那天没大没小骂我傻子的事。
话说他到底为什么突然骂我啊。
「因为你傻。」凌疏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行了,」凌疏星哼了一声,帮我摆正了有些歪斜的包袱,「那些事等你平安回来再说,我到时候再和你算账。」
「谢挽风,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26-
我昼夜不停地赶往南海。
但即便我速度已经很快了,到南海附近时,周围还是到了不少其他宗门的修士。
大家的目标都是雷击建木。
入境处,有不少人在聚堆抱怨着什么,我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好像是在说南海规矩严苛,不让外人进入,不久前有人愿出重金求购一小块建木,南海的人却理都不理,傲慢得很。
突然,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小仙长,你是不是也想进南海?我有路子,要不要跟我走?」
我惊讶回头,看见了一个藏在斗篷里鬼鬼祟祟的人。
打扮成这样,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骗子吗?
我拍了拍空荡荡的衣兜:「没钱,婉拒了哈。」
这些年我时常下山游历,却始终没被骗过,诀窍就是没有被骗的资本。
黑斗篷定了定,竟然还不放弃:
「看你有缘,不收你钱,走嘛走嘛。」
我狐疑地看着他:「不收钱?」
不收钱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别是想拐我去挖灵石矿。
见我转身要走,那黑斗篷急了,不管不顾地揪住了我的袖子:
「你别走,有话好商量,我给你钱行不行?」
确定了,真的不是好人!
奇怪的是,我和黑斗篷拉扯的动静绝对不小,周围的人却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依旧自顾地说着自己的话,完全没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
像是……和我不在一个世界一样。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当我意识到这点时,周围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喧嚣的抱怨声眨眼间归于沉寂。
那些人同时扭头看向我,惊悚至极又怪异至极。
下一刻,我眼前的世界仿佛画片般崩裂消散,墨蓝色的海水瞬间涌了上来。
一层幻象破碎,半梦半醒间我恍然想起,自己早已踏入了南海的领域。
只是在我进入南海的一瞬,便同时中了以假乱真的幻术。
南海……幻术……
再次昏迷前,我忽然想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兰释鱼作为一个鲛人,他的故乡是哪里?
-27-
「南海之下是鲛人的居所,我自然也来自这里,这间屋子就是我幼时的住所。」
兰释鱼笑着将打磨好的珠钗缀在我发间,完全无视我的怒目。
南海之下有另一方小世界,是鲛人世代生活的地方。
我醒来便出现在了这里。
而当时,兰释鱼没事人一样坐在我床边,还好心情地哼着歌,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我本来努力不去怀疑他:「你又是碰巧救下了我?」
可兰释鱼轻笑了一声:「不是,是我给你下的幻术。还记得那只纸鹤吗?」
「从你选择撕掉它那刻起,幻术的种子就进入了你的识海。」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疑他脑子进水了。
「放心,既然你不喜欢,这次我不会再骗你了,」他摸着我的脸,眼神缱绻又病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你别再离开我。」
这不正常的状态,这糟糕的台词。
我合理猜测:「你又到孳孕期了?」
但低头一看,他胸前格外干爽,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风景出现。
「很失望?」
不待我回答,他直接一扯衣领,将上衣褪落至小臂。
兰释鱼强硬地牵引我的手,直直往自己胸口处按:
「不用害羞,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喜欢就随便摸随便揉,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浑身一震,抬手就给了他奈子一巴掌:
「你干什么,我不是变态!」
我去,手感真好。
「可我是,」兰释鱼好像被扇爽了,面色酡红地哀声求我,「师妹,继续打我,不要停。」
见我僵滞不动了,他像条发了情的狗一样,四肢并用地爬上床,将我压在了身下。
我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心里是愤怒还是期待。
可兰释鱼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像条温暖的毯子一样,严丝合缝地盖住了我,努力汲取我身上的气味,好像仅仅是这样就能得到满足。
「师妹,挽风……」
他蹭着我的头发,本就松散的束发彻底被弄散,仿佛将我混乱的心绪具象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我都浅睡一觉醒来了,兰释鱼才勉强吸够了我。
于是便是开头那一幕,他拿出了一堆珠钗,十分熟练地给我妆点挽发。
我心里有些不得劲,忍不住阴阳他:「这么熟练,没少给人梳过头吧?」
怪不得这么招师弟师妹喜欢呢。
兰释鱼却痴迷地看着镜中的我,一下下把我耳垂捏到发红:
「怪我总是梦到师妹,每次梦里又忍不住把你弄乱……我弄乱的,自然由我负责。」
不,怪我。
怪我多嘴问这一句。
非得矫情这一下,可真是给我闲着了。
-28-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我碰上了传说中的密室囚禁。
但我倒是不慌。
主要兰释鱼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是傻子也品出来了。
他应该是对我有意思。
那这不是赶巧了吗,俺也一样。
来都来了,不如直接趁现在和他好好谈谈。
我清了清嗓子:「那个……兰释鱼,我有话要和你说。」
兰释鱼安静地看着我。
「其实你不用把我关在这儿,」我抓了把后脑勺,害羞地偏过头,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对你……也有点好感。」
兰释鱼没说话。
我寻思可能是我说的太含蓄了,他没听懂。
「好吧,其实不是有点,我应该挺喜欢你的,而且还……」还喜欢了很多年。
我情真意切的剖白还没说完,就被他的笑声打断了。
「你为了离开我,宁愿忍着恶心说谎吗?」
兰释鱼笑到停不下来,他额头抵在我肩上,藏起了全部表情:
「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我知道你有多讨厌我,你不用费心骗我。」
我沉默片刻,伸手去摸他的脸。
干干的,也没有小珍珠。
他没哭。
兰释鱼顺势扼住我的手腕,递到自己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没关系的,师妹。」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厌恶我也是理所应当。」
「可你知道吗,这些年你每次横眉冷对,骂我瞪我的时候,我都……疼得难受。」
我本来以为他说的是心痛。
但在看清他的表情后,我秒懂了。
坏了,这个是真变态。
-29-
我和兰Ṱů₂释鱼说不通。
他好像有自己的逻辑,死活认定我说喜欢就是在骗他,而骗他就是为了逃走。
但只要不提这茬,他还蛮好说话的。
大概是上次撕纸鹤那事让他耿耿于怀,现在的兰释鱼对我几乎有问必答。
有关南海,有关鲛人族,他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我。
哦,还有我是怎么被他拐过来的。
「建木的消息是我让他们放出去,又故意送到你面前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本来想让你在幻境中,顺其自然地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可惜,师妹不愧是师妹,连鲛人的幻术都瞒不过你。」
说完,他还期待地盯着我的手看,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迫切想挨巴掌的心情。
所以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专门为我打造的骗局,没有什么雷击建木,南海也没有对世人打开大门。
事情我盘明白了,但我更不理解了。
「你喜欢我,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绕这么大一圈子,你不嫌麻烦?」
我就说兰释鱼不是个合格的剑修吧。
哪有剑修像他这么办事的,直爽坦率一点不好吗?
结果兰释鱼严肃地看向我:「我不喜欢你。」
嗯?!
那他成天和我这样那样,还说些少儿不宜的话是在干什么,纯为了擦边啊?!
但想起我自己也是不久前才被凌师弟点醒,我心情平复了一点,觉得兰释鱼应该和我情况差不多。
他肯定只是没反应过来。
我尝试帮他捋逻辑:「你看,你要是不喜欢我,你为什么想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又为什么把我软禁在这里?」
还有之前故意诱发自己的孳孕期,现在整天想方设法色诱我……他还能抵赖不成?
谁想兰释鱼斩钉截铁:「因为我不正常,我是个恶心的变态。」
我:「?」
好清晰的自我认知。
「放心,师妹,」兰释鱼拉过我的手,语气诚恳,「我不会用那种肮脏的感情玷污你。」
我怒极反笑:「你再说一遍?」
兰释鱼有求必应:「我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好,好极了。
-30-
兰释鱼很快就发现,我又生气了。
在他第十五次主动挑起话题,却被我冷漠无视后,他慌了。
「你总要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他跪在我床边,紧紧抱着我的小腿不松手,细密的吻随之落在我膝头。
「只要你说我就改,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见我真的不理他,他竟然还一路往上亲了上去。
眼看他越发过分,我没好气地蹬开他,又顺势踩在他胸口不让他起身:
「你又不喜欢我,我和你说什么话?」
兰释鱼半点没反抗,他顺从地仰躺在地,湿漉漉的眼睛迷蒙地看着我,仿佛是被欺负狠了,浑身忍不住发颤。
然后他抖着手,紧扣住我的脚踝,死命在自己身上碾动:
「哈……嗯……不喜欢,不能喜欢……」
他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说着不喜欢我,一边眼也不眨地紧盯着我,但那表情不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人。
更像是孤注一掷的信徒在卑微仰望神像。
不知过Ṱū⁰了多久,兰释鱼闷哼一声,他衣摆处瞬间洇湿了一大片。
我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本想骂两句泄愤,但他刚才的眼神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时间我竟有些说不出话。
这短暂的安静,不知道让兰释鱼误会了什么。
眼神重新聚焦后,他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想也没想就要用自己的袖子给我擦脚。
他的特殊癖好暂且不提,但这个动作有点太过不尊重他了。
我抽回脚,想让他先起来说话。
结果兰释鱼呆呆地看着我避开他袖子的脚,脸色忽地一白。
「对、对不起,我……」
他竟然跑了。
-31-
我也没想到,有人嘴上那么放浪,结果本人竟然是个黄花大闺男。
这还没干什么呢,他竟然就逃跑了,还消失了整整一天。
甚至他逃走的时候太过慌张,忘了给屋子设下结界。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在软禁我啊?
我站在门口沉默片刻,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重新坐回了床上。
莫名的,我有种预感,如果我现在真的趁机逃跑了,我和兰释鱼的关系就再也没有走上正轨的可能。
……
我打坐修炼了一天,兰释鱼也消失了一天。
等我又运转过一次大周天,神清气爽地睁开眼时,正正好对上了兰释鱼投来的视线。
他安静地倚靠在床柱上,不知道已经盯着我看了多久。
很是兰释鱼的作风,看起来大闺男缓过劲了。
不过……
我抽了抽鼻子,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好像有股很淡的血腥味?
兰释鱼身形一僵,背在身后的手又掐了遍除尘决:
「没有,鲛人在南海能受什么伤。」
不等我追问,他立刻换了话题:「师妹,你还在生气吗?」
「之前是我唐突,我给你赔礼道歉,」他觑着我的神色,将手上的盒子递给我,「这个给你,你应该很需要它。」
盒子里装着的,赫然是一节完整的,充盈着天雷气息的建木。
见我看着那根建木移不开眼,兰释鱼偷偷松了口气。
他刚要凑上来抱我,我忽然捏着那盒子问他:
「这建木是哪来的?你之前不是说消息是假的……还有,你真的没受伤吗?」
看到这建木的瞬间,我心里有一瞬闪过了个很荒唐的猜测。
但就算是疯子,也不可能疯到这个地步吧。
「我当然没受伤,」兰释鱼给我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建木是那群鲛人找来献给我的。」
我将信将疑:「兰释鱼,你说过再也不会骗我了的。」
「……嗯,我记得,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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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心个大头鬼。
半夜,兰释鱼开始高烧不退。
天雷本就天然克制异族,哪怕他强行用修为压下了伤势,体内残留的雷电也会不停破坏他的身体,直到到达身体的极限。
所以他真的强行破境了,只为引天雷来劈建木?!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兰释鱼身体滚烫,脸色却一片惨白,「有了雷击建木,下次比试你定然是宗门第一人,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拿到。」
我抹了把眼睛,恶狠狠道:「是啊,你把自己折腾死,我可不就熬出头了吗。」
兰释鱼还想说什么,却忍不住闷咳了好几下,最后甚至咳出了血。
这下我真慌了。
发现给他输送灵力也无用后,我想出去找他的族人;同为鲛人,肯定知道该怎么帮他。
然而兰释鱼死死拽住了我:「别走,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别不要我。」
「这伤没什么大不了的,鲛人的命硬得很,」说着话的功夫,他侧颈逐渐覆上了鳞片,「我能消化掉这天雷,只是看起来可怕而已,我真的没事。」
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耐心哄他:「没有不要你,我就是去找你的族人来看看,你先松手。」
可兰释鱼根本听不进去我说了什么。
他痛苦地拧着眉,将脸埋进我掌心:「不要走,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其实比起建木陨铁这些俗物,这世间有一种东西,能让你的剑直接重返巅峰……」
「师妹,你听过鲛珠的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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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非人非妖,生来强大,却隐于南海,避世而居。
只因身怀异宝,恐遭人觊觎。
兰释鱼将我的手放在他心口处:
「鲛人一旦进入孳孕期,力量就会变强……但这也是最容易杀掉他们的时期。」
「若是能在这时接近他们,剜走他们的心脏,那这心脏就会化成鲛珠。」
鲛珠,那是任何奇珍异宝都比不上的神物。
凡人得之可长生不老,修士得之则能臻于至境。
「师妹,建木虽好,却比不上我的一颗真心……你要吗?我给你。」
熟悉的鱼尾再次出现,瞬间将整张床占了个满满当当。
兰释鱼已经完全变回了鲛人的模样。
在宗门的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强行压制孳孕期,以至于如今只要身体一虚弱,就会遭到成倍的反噬。
如今天雷在他体内大肆破坏,虽不致命,却使他的身体再次进入到了孳孕期的状态。
这次没了情毒作祟,他看起来理智尚存。
但不多。
鱼尾再次缠上了我,兰释鱼勾勾手指,将一把匕首塞进了我手中:
「师妹,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鲛珠?我曾见过一颗红色的,感觉不是很好看。若要融进你的剑中,还是黑色比较相衬吧。」
我陷入沉思。
我大惊失色:「你不会在诱导我杀你取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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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这个意思。
兰释鱼的鱼尾焦躁地在床上拍打挪蹭,脸上却还是强撑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这样不好吗?你可以成为当世最强的剑修了,而我也能得偿所愿,永远和你在一起。」
见我僵着脸不说话,兰释鱼急了:
「你就讨厌我到这个地步,连鲛珠都能弃如敝履?!」
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为什么会变成眼前卑微的疯子。
……亦或是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所以你更讨厌我了吗?」疯子流着泪,化成血红的珍珠。
我接住了那颗血泪般的珍珠:「所以我在想,即便这样还喜欢你的我,是不是也是个变态。」
兰释鱼愣了一下:「你在骗我。」
我不再试图浪费时间说服他。
我摸上他的脸,轻轻抚过他的鳞片:
「孳孕期很难受是不是,我帮你好吗?」
「师妹,别耍我了……别……那里不行……!」
兰释鱼短促地惊呼了一声,烧红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手中的匕首被我随手扔开,我双手一撑直接骑到了他身上。
兰释鱼被我把玩着鱼尾,却不敢反抗,只能含泪咬住自己的手背:
「求你……你拿走我的鲛珠吧……不要这样,不要让我弄脏你。」
我还是不明白他口中的「脏」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理解,但勉强尊重一下。
我挽起耳边碎发,俯身下去:
「那我现在也弄脏你了,我们扯平了?」
砰地一声,床边的柜子被打翻。
漆黑的鱼尾激动地缠住我,又被我强硬摁到身下。
孳孕期彻底发作,兰释鱼眼中的狂热尽数点燃,他像只莽撞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咬上了我:
「挽风……谢挽风……我终于属于你了。」
我揉搓着他绮丽的耳鳍,在上面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嗯,兰释鱼,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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孳孕期结束后,兰释鱼放了我自由。
但他自己躲起来了。
我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珍宝,不明白他这又是搞得哪一出。
「哦呦,这小子的敛财能力到底随谁了?怪不得族里越来越穷,原来钱都流进他口袋,被他用来讨媳妇欢心了。」
一个银发银尾的鲛人忽然出现,他穿着潦草,长相却和兰释鱼有几分相似。
亲戚吗?
「我算是他表了十八里的舅爷爷,小姑娘你……」看清我的脸后,鲛人慈祥的表情一变,忽而做作地撩了下头发,「叫我林于哥哥就行。」
我:「?」
那舅爷爷算什么,无关紧要的信口胡诌吗?
服了你们鲛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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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于是来找兰释鱼的.
得知兰释鱼孳孕期结束就躲了起来,他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没走出来……」
他说兰释鱼如今是鲛人中的最强者,整个南海的鲛人都愿奉他为主,只为换得兰释鱼的庇佑。
可兰释鱼不愿意。
「他恨我们,恨鲛人。」
鲛珠的事情是真的,所以为了不被人类欺骗,鲛人们时代隐居在南海,不与外族通婚。
可兰释鱼的母亲意外流落到了人间,还爱上了一个凡人。
她与那人类诞下了兰释鱼,人类却因此发现了妻子非人的秘密。
最终,人类为了寻求长生,在妻子孳孕期的那天,活剖了妻子的心脏,得到了那颗鲛珠。
被贪婪蒙蔽双眼的人类,忘记了自己只是肉体凡胎。
他直接吃下了鲛珠,只换得了爆体而亡。
一夜之间,兰释鱼成了孤儿。
再后来,他被鲛人族收养了。
鲛人族团结又排外,团结让他们将小兰释鱼带回了南海,但排外又让他们无法接受半人半鲛的混血。
于是他们从尸体里找到了那颗血淋淋的鲛珠,逼兰释鱼吞了下去。
他们相信,如果兰释鱼是合格的鲛人,那他就能被这颗属于他母亲的鲛珠改造,成为真正的鲛人。
这其中的痛苦只有当年的兰释鱼自己知晓,其他人包括林于在内,看到的都只是成功炼化了鲛珠,变成了真正鲛人的兰释鱼。
鲛珠的确是举世难寻的神物,脱胎换骨的兰释鱼从此成为最耀眼的天才,再没有鲛人敢骂他是肮脏的杂种。
「其实谁都知道,因为当年的事,兰释鱼不会对鲛人族有什么归属感,不回头报复鲛人就不错了。」
「族里那群不要脸的老古板,还想仗着辈分耀武扬威,理直气壮地命令这小子庇佑族人……被揍一顿就老实了。」
「不过几年前,他们改了策略开始砸钱,有次好像是给了个绿珠子?这小子就真的愿意浪费时间和他们虚以委蛇了,也不知道一颗破珠子有什么好的。」
我僵硬地看着破剑剑柄处嵌着的那颗灵髓珠。
林于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啊了一声。
「原来是给你的……不好意思,要不你当我没说?」
可这不是我在拍卖所捡的漏吗?
……怪不得只用一条发带就换到手了。
当时神秘卖家说看上我发带上的珍珠扣,我竟然还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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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于说了很多兰释鱼的往事,可惜他也不知道兰释鱼现在在哪。
「他可能只是无法接受自己被孳孕期影响了吧,毕竟他那么讨厌和鲛人有关的一切。」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等他劝好自己,应该就会回来了。」
但我不想再等了,我现在就想见他,很想很想。
林于没报希望:「南海太大了,要是他有心躲,谁也找不到他。」
「你想找到这小子,恐怕只能凭缘分了。」
但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一向不信。
我翻出了自己的乾坤袋,找到了那只有着明显粘黏痕迹的纸鹤。
这只纸鹤诞生于兰释鱼手中,自然能带我找到他。
纸鹤离开兰释鱼的住所后,一路潜进深海。
直至海底墓穴。
我安静绕过无数鲛人的陵墓,最后在最深处看见了兰释鱼。
他在对自己母亲的墓碑说话:
「明明我那么看不起你,可最后我竟然最像你。」
「不,我比你还要可笑。他起码贪图你的鲛珠,愿意咽下你的鲛珠,与你合二为一……可挽风甚至对我的鲛珠都不屑一顾。」
完全听清他在说什么的我:「……」
不是哥们?
你就这么给我扣黑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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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好气地走了过去。
在兰释鱼惊慌失措的注视下,先恭敬地给坟前倒了杯酒。
「师妹,你怎么找到我的?不,我是想说……对不起,我……」
「你提裤子就走的账我们一会再算,」我轻轻把他推开,「先让我和伯母说说话。」
「初次见面,我叫谢挽风,是兰释鱼的师妹。」
兰释鱼急了:「只是师兄妹吗,我们不是……」
我给了他一杵子,兰释鱼蔫哒哒地闭上了嘴。
「嗯咳,之后我还打算向他提出结契,但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可能不会,毕竟他好像对婚姻和家庭很抗拒,不过不答应也没关系……」
我拂去墓碑角落的尘土:「他说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他时不时抽风犯病也没关系。反正总有一天我会比他强,到时候他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让您见笑,但我们剑修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这样的。」
「觉得我霸道不讲理也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虽然是直到最近才发现的,但是没关系,我们俩修为都不低,以后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来弥补过去错过的时间。」
旁边的兰释鱼指尖发颤,眼中惊喜和怀疑不断交替。
他不停抚摸着我的眉眼,像是在确认我是真实的,还是他又一场一戳即碎的美梦。
「是真的,你是真的,」见我没有再推开他的意思,他一把拥住了我,「你怎么能这样。」
「你这样的话,我真的会缠着你一辈子,哪怕你以后后悔也没用。就算我死,你也别想再摆脱我。」
我吻掉了还未成型的珍珠:
「有时间重学人类语言吧,你说的这种情况,一般我们人类叫与子偕老。」
兰释鱼愣住:「与子偕老……和我吗?」
「可是,可是你不想要我的鲛珠……我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你喜欢的?」
「你是喜欢我有钱吗?但我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送给你了。还是你喜欢我的脸?如果这样我以后会好好打扮的;或者说是我的修为……」
我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他的嘴。
「可以了哈,给人类留点活路吧。」
妈的。
虽然但是。
果然最烦装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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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我成功将那根建木也熔进了破剑里。
好吧,现在不该叫破剑了。
在我一不小心成为新生代剑榜第一人后,破剑也被大家起了个雅称。
叫青霜剑。
一来是因为嵌入灵髓珠后,我每次挥剑时,剑身都犹如被青霜覆盖,很是好看,因此得名。
二来则是江湖传闻,说是我每次和人比武上头,对方都会莫名感到背后发寒,甚至当晚入睡后,梦里还会看见一双染着寒霜的青色眼睛。
「关于这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捏着兰释鱼的下巴,审讯这位终于落我半招的手下败将。
兰释鱼无辜眨眼:「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你很欣赏那位武当的道友,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罢了。」
多看了几眼,然后就没忍住,给人家下了个轻飘飘的幻术是吧!
「下次不许这样了,」对上他委屈的眼神,我亲了亲他的嘴角,「他凭什么能在梦里看见你,我不高兴。」
对不起了,武当那位道友。
但为了以后咱们还能比试,你就被我蛐蛐一下吧。
果然,正经的解释兰释鱼一句也听不进去,但这种「兰释鱼式思维」他瞬间理解。
他耳根染上绯色,但很主动地迎合着我的吻: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只给你看。」
教好一条小鱼,易如反掌。
后来,我带着兰释鱼在人间游历。
一边悟道突破,一边慢慢解开他的心结。
有些经历,有些阴影和执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治愈。
安全感也只能在一朝一夕传递给他。
我只能陪着他去经历,用崭新的生活,将他慢慢拉出过去的泥沼。
这个过程或许会有些艰难,毕竟是那么一条倔强的小鱼。
但没关系。
我和他做了很久很久的宿敌,也会做更久更久的爱人。
我们彼此了解,彼此纠缠,也注定彼此驯养。
如果他出不来,我就坐在泥沼边陪着他,让他不用再独自彷徨哭泣。
当然,如果可以。
我会拉着他的手,带他去看人间山河,去看每一年的海上明月。
人间的一年年终会过去,而风会吹走所有的阴霾。
在所有的变和不变中,我愿成为他新的锚点。
伴他岁岁年年。
番外:兰释鱼
鲛人是一种很可悲的存在。
与实力、外貌那种东西无关。
鲛人的悲哀,在于他们的命运中早就写好了有关爱欲的诅咒。
他们似乎注定会为爱飞蛾扑火。
比如我的母亲。
哪怕举族搬到海底,也没能阻止她嫁给那个自私的男人。
只是为了讨对方欢心,她就能将珍宝奉上,将眼泪奉上,甚至将关系性命的秘密奉上。
可笑的、可悲的、愚蠢的鲛人。
大概因为很早就预见了那天,所以在她死在男人手里时,我甚至没有过多的悲伤。
这是她的命。
是鲛人的宿命。
但我是不同的,我身体里有一半来自人类的肮脏血液。
我绝不会堕落成这副可笑的模样,我绝不会成为自己看不起的愚者。
我将带着人类的自私与冷漠,长久地活下去……我以为我可以。
但世上为什么会有谢挽风呢。
入宗门的那天,我被众星捧月。
有人追捧我的身份,有人痴迷我的外表,还有人爱慕我伪装出的温和性格。
他们眼中的我千姿百态,却又没有一个是我。
然后我抬头,在那段路的尽头,见到了真正的我。
在谢挽风眼中。
她扶着自己的剑,眼里没有红尘琐事,没有功名利禄,没有富贵荣华。
我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句佛偈。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那天她看着我,眼底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真实的、疲倦又腐烂的兰释鱼。
我站在台阶上仰望着她,像是仰望着一尊真正的神像。
就在那一刻,胸口处冷涩的心脏骤缩。
我曾傲慢地对鲛人的命运嗤之以鼻,却在那一天,也沦为了爱欲的囚徒。
那般恶毒的诅咒,我只在眨眼间便欣然接受。
我开始忍不住关注她。
知道她是剑修,我想也没想就选了同样的法门。
我成了宗门的大师兄,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想听她也随着众人唤我一声。
哪怕是和所有人都一样的,并不特殊的「大师兄」也可以,我只是想听她叫我。
我看着她,红唇微启:
「兰释鱼,你别得意。」
她叫了我的名字。
不是「大师兄」,是独属于我的名字。
挽风、挽风,你不知道,名字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枷锁。
从你喊出我名字的那刻起,我便心甘情愿地为你放弃全部自由,成为你一个人的奴隶。
虽然她讨厌我,可是因为这份讨厌,她开始经常出现在我面前。
她说她要赢我。
她不知道我的天赋和修为,都来自于对血亲的吞噬,是那样肮脏的东西。
我那么唾弃嫌恶的东西。
可这些,让我赢得了她的关注。
我开始认真修炼,认真钻研剑术。
因为我不能输给她,一旦输了,她就再也不会来找我比试了。
我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努力维持着轻松取胜的假象。
哪怕知晓内里早已腐烂不堪,我还是想把自己最好的那面呈现给她,像是个迫切展示自己的祭品。
原来爱上一个人,就是为自己创造一种新的信仰,从此卑微地侍奉着永不垂怜自己的神。
我曾试图约束好自己。
我这种东西,只要在暗处注视着她就好,偶尔能听到她叫我的名字就好。
可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
我开始不满足于只是比试时短暂的会面。
我开始搜集和她有关的一切,在得知那把剑需要无数天材地宝堆积后,我从未感到如此狂喜。
鲛人泣泪成珠,钱财与珍宝是我最不缺的东西。
我终于对她有用了。
她每次下山, 我都会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不敢惊扰, 只敢偷偷窥伺。
接着拍卖场和其他杂七杂八的掩护,我用一堆俗物, 换到了她的发带、剑穗, 甚至还有一只耳铛。
没人知道,我拥着这些宝贝, 在榻上蜷缩起身体时有多幸福。
我甚至希望自己就死在那一刻, 在挽风的气息中, 带着我对她满腔的信仰, 欣然赴死。
这本来就该是极限了。
这已是对她极大的亵渎,是我对自己纵容的底线。
可偏偏我们遇上了那只魅妖。
在她被偷袭的瞬间,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本该始终躲在暗处。
我替她挡住了情毒,却在慌忙找理由时,看见了她眼底的担心。
她担心我。
就是那一瞬间, 所有的谨小慎微化为乌有,我押上所有和自己赌了一把。
我放任情毒入体,引出了我的孳孕期。
我试图用那样丑陋但脆弱的样子, 博取她的同情, 以此与她的关系更近一步。
哪怕以她对我的厌恶, 极大可能会直接杀了理智全无的我。
她那么强, 只要她想,她完全能做到。
但这样也好, 起码这样不会让我真的唐突了她。
对我而言,能死在她手里, 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
后来我们又经历了很多。
我再也无法甘心退回阴暗的角落。
我开始嫉妒ṱü⁺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开始向她讨要更多的关注。
直到贪婪再无法收束。
直到嫉妒将我扭曲。
我设下了陷阱, 备好了牢笼, 想将我的神明俘获。
却终究在对上她视线时功亏一篑。
我给了她无数次逃走的机会, 甚至连她的武器都没有收走。
只要她想,就能随时离开。
可她没有走,还说自己喜欢我。
我开始恐惧。
因为我的喜欢是肮脏的, 是堕落的, 是沾染着泥泞污水的腌臜存在。
是只要让她碰上一点, 都是玷污她的存在。
我怎么敢说自己喜欢她。
但再自认为坚定地拒绝,也会在这个人的安抚下溃不成军。
于是我又和自己赌了一次。
要么融进她最爱的剑中, 往后日日被她带在身边。
要么从此把自己袒露,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在炙烤中接受她的爱。
上天给了鲛人诅咒,却又如此偏爱鲛人。
两次, 我都赌赢了。
她在故人面前对我许下承诺, 说自己也喜欢了我那么多年。
她总觉得我不信。
其实信或者不信并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她。
若能得神明垂怜,谁还会在意神谕是真是假?
对于曾经的我来说,她就像一座永恒的神像,坐落在人间的纷杂喧嚣中。
无论世界如何荒诞扭曲, 只要看上她一眼, 我就能找到我自己的所在。
后来我发现不是的,她不是神像,她是慈悲的神明, 是自由的风。
我无法掌握一缕风。
但万幸这缕风始终没有遗弃我,而是带着我同游人间。
原来人间真的不止有阴私苦难,原来人间真的这么好。
因为人间有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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