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藏了一个金镯子

在老公的包里发现一个大金镯子,忍不住跟闺蜜炫耀。
「他终于开窍了。」
闺蜜笑道:「你怎么知道是给你的?」
闺蜜火速找到同款冒牌货,让我替换了金镯子。
她说:「如果是送你的,正好。如果你没收到,就等着看好戏。」
三天后,我接到电话,我老公被打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家是要散了吧?

-1-
我很少进自家的储藏间,里面放满了老公的渔具,他最不喜欢我动这些东西。
那天恰巧他没在家,儿子急用一个工具,我怕他搞乱储藏间,只能自己进去找。
金镯子从红色金丝绒袋子里掉出来ŧũ₃时,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金灿灿,沉甸甸,带着富贵逼人的光彩。
我突然想起来,七天后,是我的生日。
结婚十年,我生日他会送花,一些便宜的化妆品、饰品,想不到今年终于开窍了。
我偷着拍下两张特写,这才美滋滋地走出来。
我不是扫兴的人,他有这份心意,就成全他。
我把图片发给闺蜜许秀秀。
她兜头给我一盆冷水:【你怎么知道是送你的?】
【不送我送谁?】我心里不爽,直接怼回去。
我和老公的感情不说如胶似漆,也算是好的了,而且我们的手机都是相互知道锁屏密码,没有秘密的,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送谁我哪知道?不过你家老程看着老实,实则挺闷骚的。】
许秀秀的话越来越难听。
我不想再跟她聊了,太扫兴了。
可是随即她的一句话,又让我犹豫了。
【你去弄个同款的山寨货,把镯子换了,如果他是送给你的,那就无所谓了。如果他是送别人的,嘿嘿。】
就那一刻吧,我动摇了。
这件事是块大石头压在我心上,让我患得患失,多年的信任似乎出现了裂痕。
晚上程斯然下班,我忍不住开始套话。
「秀秀说现在金价可以入了,还会再涨的。」
「你们女人啊,脑子就是核桃大小。就你手里那几个钱儿,买不买黄金,能怎么样?」
我的心一沉,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像是要给我买黄金。
门铃响了,我到门口一看,是个同城跑腿的小哥。
这时微信发来消息,原来是许秀秀给我送了一箱水果。
「谁呀?」程斯然伸长脖子看过来。
我忙把水果箱接过去,成了一句:「秀秀去果园玩了,摘了些果子给我们。」
程斯然一向不喜欢吃水果,没有再问。
我打开箱子,看到里面露出来的一角红色,就知道许秀秀藏了东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对方了。
没等我拿出袋子,程斯然突然从后面凑过来,伸手拿了一个果子。
吓得我差点坐到地上。
「我尝尝,长得倒是不怎么样。」
他走了,我忙把袋子拿到手中,藏在包里。
第二天我毫不犹豫地把袋里的金镯子给换掉了。
又过了一天,储藏室里的金镯子不见了,但程斯然没有跟我提及半个字,我的心在慢慢冷下去。
隔一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程斯然被打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这个家怕是要散了。

-2-
给我打电话的是程斯然的同事,说得也很含糊,只是报了医院地址,说程斯然被打了,就挂断电话。
我风风火火赶到医院时,程斯然头上已经裹着纱布,说是被酒瓶子砸了一下。
我急切地问:「什么人砸的?抓到没有?」
「没事了,和解了。」他闷声闷气地说。
「和解?被打成这样怎么和解?」我急了。
「别问了!你怎么来了?」
他甩开我的手,质疑道。
「啊,我怕出事,所以打电话给嫂子。」他同事满脸赤红,解释道。
程斯然狠狠地看向他,眼神分明在说,你多管闲事吧。
后来我一直追问,他才说是因为有人别他的车,他路怒,跟另一个车的司机吵起来,两个人一冲动动了手,现在和解了。
要是没有之前金镯子的事,他说什么,我信什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丝裂痕,好像就再也拼不成一个圆。
我心事重重地开着车,把他送回家,又去接儿子。
到了楼门口,程斯然下车就走,头也不回。
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起许秀秀说的话,程斯然是个闷骚男。
今年他 38 岁,可是从背影看就是 20 几岁的样子,没有啤酒肚,练过的直角肩穿衣有型。
我是个颜控,当初和他相亲,就是看中他的脸了。
他看中的是我的随和性格,动手能力强。
所以我们结婚十年,我就成了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
他也从最初的愤青ťú⁵变成沉默寡言的中年颓废男,平时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下班就开电脑玩游戏,周末偶尔去钓钓鱼。
两个人没有最初的激情,就是老夫老妻的亲情,我一直以为这些足够了。现在看,至少对他是不够的。
在学校门口等儿子小震时,我把程斯然的事发给许秀秀。
她马上跳起来,大叫:「这可是大瓜啊!一定是那女的发现金镯子不对,跟他吵起来了,两个人动了手!」
「你也别说这么死,也许真是因为路怒别车吵架了。」
我还想辩解。
「这还不简单,既然你这么说,你把人交出来,那个司机是男是女?」
我沉默了一下答:「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查呗,都这样了,你还缩着?面对现实吧,姐姐!」
这时小震从校门里窜出来,一蹦一跳的,很是开心。
我的心一紧,查下去的后果,我能承担吗?

-3-
回到家,我就察觉到程斯然不对劲,他的脸上还有余怒。
在厨房的垃圾桶,我看到他最喜欢的杯子碎片,看来刚才他发了很大的脾气。
这是跟谁吵架了吗?
他回到卧室躺着,我做饭,不知是不是心神不宁的原因,一会儿菜煳了,一会儿电饭煲没有通电,最后我把围裙一摘,点了外卖。
今天躺在床上,有了同床异梦的感觉。
我是被程斯然摇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满脸的不耐烦。
「做个梦大喊大叫的,吵死了!」
他甩给我一个后背,继续睡。
我揉揉眼睛,梦里的情形一点点清晰起来,我梦到他和一个女人逛街,被许秀秀发现,许秀秀跟那个女人打了起来。
我则一边哭一边向程斯然控诉。
心里堵得厉害,我睡不着了,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呆呆地坐在黑暗中。
突然我看到卧室里有光闪了一下。
我们用的不是遮光帘,夜里也会有些微光透进来,这已经足够了,所以我半夜起来从来不开床头灯,怕晃到他。
光线闪了几下,又暗下去。
我怀疑程斯然在用手机,可是他手机上能有什么秘密?我们两个用着共同的密码,从来都对对方不设防。
早上起床时,我故意拿错程斯然的手机,翻了几下,没什么异样。
他看到了,也没急着要回去,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到公司时,许秀秀的消息就到了,她难得没睡懒觉。
我们两个从小玩到大,都是她罩着我,她是急脾气,我是慢半拍。
「查到什么了?」
「没有!你也知道,我们手机都不设防的,是不是我误会他了?」
「你个傻瓜,手机有两套系统!或者再多备个手机,很难吗?他要是想出轨,有一千种方式瞒着你!」
许秀秀的口气,好像笃定程斯然已经走上不归路了,说得我心里一沉又一沉,可是又无法反驳。
「你别退缩。这种事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秀秀看出我的迟疑,又开始给我施压,「昨天你不是说,是他同事给你打的电话țů⁹,为什么不找他问问?」
我答成许秀秀追查下去,但要先做一下心理建设。

-4-
可是没想到,不等我出击,这边已经被程斯然抓住了把柄。
他打电话过来,说煤气公司来做安检,他找不到保险单。
我只好赶回家,不想我回到家时,他拿着真金镯子等着我呢。
原来是他翻衣服时不经意掉出来的。他脸色铁青,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甩到沙发上。
「宋音!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你,你还问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这人一向很怂,他强势杀过来,我先结巴了。
「这东西为什么在你这里,你给换了?」程斯然已经从我的表情上找到答案了。
「我以为是你送我的,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的心突突直跳,这不对呀,怎么感觉我是理亏的一方了?
「你换镯子本身就是不相信我!你干的好事!」
结婚十年,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是,我干的好事!那你告诉我,假镯子在哪儿?」
我终于鼓起勇气,把窗户纸给捅破了。
程斯然一愣,好像被我打了一巴掌,整个人呆了呆,眼神慌乱。
「我跟你说不清楚!」他拿着镯子转身跑了出去。
事已至此,我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哆嗦着给许秀秀打了电话,边哭边说,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好他个渣男,他出轨了,还理直气壮质问你?你真没用!等着!」
十分钟后,许秀秀杀到了我家,拉着我就往外走。
「去哪儿?」
「找他们算账!」
「去哪儿找?」
「你这个笨蛋,从来都指望不上你。我已经找他ṱŭ̀⁴的同事调查清楚了,跟他搞暧昧Ŧû²的是他一个女同事,他同事看不过去了才给你打的电话!」
我像一个牵线木偶,由着许秀秀把我拖上车,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别怕,有我在呢。我在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许秀秀在我的脸上拍了一下,我的眼泪像滚珠一般落下来。

-5-
我们直奔程斯然的公司。
他们公司在 23 楼,我们刚出电梯,就见程斯然跟一个女人在那边拉拉扯扯。
女人跳起来,抱着程斯然在他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满脸的娇羞。
看到我和许秀秀,程斯然吓得把女人一把推开。
许秀秀走上前,恶狠狠地甩了女人一巴掌,打得她转了一圈,还是程斯然把她接住了。
透过泪眼,我看清了女人的长相。
之前程斯然公司聚餐时我见过这个女人,三十出头,已经结婚了,模样不错,性格很豪爽,酒量相当好。
聚餐时她挨个桌敬酒,一路喝下来,只是脸微微有些红。
当时程斯然还说我:「看人家罗小鱼,这性格多讨喜,大大方方的,你就是上不了台面。」
呵呵,原来这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有病吧!打我干什么呀!」
罗小鱼气得跳脚,过来想跟许秀秀对打,被程斯然硬生生给拖开了。
「宋音!把你朋友带走,成什么样子!跑我公司来闹,越来越不像话了!」
程斯然只会对我发威,他自知管不了许秀秀,就给我施压。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来捉奸的,这抱得够紧的哈!」
许秀秀见看热闹的人多起来,也不动手了,嘲弄地一笑。
程斯然和罗小鱼这才发现不对,火速分开。
罗小鱼脸上已经出现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她掏出手机。
「报警!」
「别,算了。」程斯然显然不想把事闹大。他继续哄着罗小鱼说,「她们不懂事,回头给你赔不是。」
「不行!凭什么!」罗小鱼不肯罢休。
「算我求你,别闹了,昨天你打我的事不也这么算了?」
听程斯然这么说,罗小鱼不甘心地收回手机。
「程斯然,你行啊!这左拥右抱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许秀秀提高嗓门。
「你少含血喷人!我和程斯然是清白的,他是我的蓝颜!」
蓝颜二字一出,看热闹的都不淡定了。
「蓝颜知己,今天看到活的了!」
「那不就是变相的精神出轨吗?说得真好听。」
「可拉倒吧,说不定肉体都出了,还精神,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罗小鱼被程斯然拦着不让打电话,听众人七嘴八舌这么说,脸上可挂不住了。
「你们给我闭嘴!再说我可告你们诽谤了!我和程斯然清清白白的关系,不能让你们污蔑!」
罗小鱼叫得起劲,许秀秀向她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闭嘴。
许秀秀嘲讽地一笑,说:「我都不知道,这蓝颜知己还要送大几万的金镯子,成本挺高呀!」
罗小鱼下意识把手腕上的金镯子向衣袖里推了推。
「那只是友谊的象征。我们一起看了《哪吒》,我说喜欢这个款式,他就随便送了我一个,这有什么?」
「人家老婆都没有,就送你了,你还没什么?」
许秀秀被她的说辞逗笑了。
「所以说呢,有些人做老婆也别太邋遢了。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还想留住男人的心吗?他早跟我说过,你是无趣的人。你天天带着眼屎就去做早饭,一件睡袍穿十年,都成面袋子了……」
「啪!」
这一巴掌是我打的,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些生活中的细节,一定是程斯然说给她的。
枕边人拿着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做笑柄,我忍不下去。
程斯然愤怒地把我推开。
「你快别在这儿丢人了!快走吧!我跟她就是朋友关系,你别乱咬!」
程斯然说着把我推向电梯。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偷偷换了程斯然给我的金镯子,害我误会他!你是多么不自信啊?」
罗小鱼不依不饶,好像我才是那个小丑。

-6-
许秀秀见我泪流满面,哭得站不住了,只好先把我带出来。
「你可真没用。」
她叹了口气,把一盒纸巾塞给我。
「我没用!你们都别管我了!」
我大声喊出来,好像这些年的隐忍被我捅了一个窟窿,大雨倾盆而下,我招架不住了。
许秀秀过来抱住我,我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许秀秀没有送我回家,先安抚我的情绪。
我哭了半天,好像身体被掏空了,最后就剩下无声地啜泣。
「宋音,这件事你想怎么办?你这人一向都是怂,只怕他给个好脸色哄一下,你又乖乖放下了。」
许秀秀叹了口气,她是很了解我,但是她不知道,老实人被逼急了,也会反击的。
我是很老实,我可以忍耐很多事。
在容貌上,我自我认知很清楚,我没有程斯然的颜值高。
所以带小震出去时,有人说:「孩子像爸爸。」
这时候程斯然会得意地笑:「多亏像爸爸,像妈妈就惨了。」
时间久了,小震和婆婆也会拿这个开我的玩笑,我都是咧嘴一笑,做出不介意的样子,没人看得到我心里被扎得多疼。
还有就是对生活的将就。
我也曾是父母身边的娇娇女,被宠着,结婚后才一点点成长起来,学会了牺牲自己。
现在我才看清,原来这十年中,成长的只有我。程斯然享受着我的付出,又从来没瞧得起我。
在他的眼中,我低俗、无趣,是个干巴巴的老女人。他跟我继续生活下去,一部分是因为习惯,还有就是他懒,懒得改变。
而那个所谓的红颜知己,我相信他们还没发展到下一步,他们只是所谓的精神出轨,但是他们伤害了我。
他还不如去找只鸡。
他把我所有的不堪曝光给罗小鱼嘲笑时,已经杀死了我们之间的最后一点感情。
夜幕降临,车子里也冷下来,许秀秀发现我在抖,忙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我要离婚。」
我把这四个字说出来,全身一松。
「我支持你。」
她说完,果断踩下油门。
我没有带许秀秀上楼,虽然她一直坚持陪着我,但是我觉得有些事,还是我和程斯然两个人一起结算比较好。

-7-
满屋的泡面味,小震一边玩手机一边埋头干饭。
听到我进门,他头也没抬。
平时我要马上去说:「快吃,要写作业了。」
今天我只是平静地放下包,进了卫生间,洗好脸出来。
程斯然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我。
我知道,他已经考虑清楚怎么解决今天的事了。
「宋音,你进来一下。」
我跟他进了书房,桌上放着金镯子,我不知道这只是真是假。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你也别生气了,镯子我要回来了,你收着吧。」
他把金镯子递过来,我接过去,看了一下收据。
「这算夫妻共同财产吧?放在我这里,到时一起清算。」
程斯然见我收下镯子,眉头一松,听到我说这句话,马上又紧张起来。
「你什么意思?没完没了是吧?」
「嗯,我要离婚。」
「宋音!你考虑清楚你在说什么话,别跟你那傻缺闺蜜天天一起混,她一个三十多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是一个厌男的,你听她的,能有什么好?我一没出轨,二没发生什么实际的事,只是一时糊涂……」
「你别说了,我有点累了,不想听。明天去民政局吧。」
我说完转身出来,程斯然追到门口,看一眼小震,又退回去,狠狠把门摔上。
「你们干嘛?要离婚吗?」
小震跑过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书房的门。
「对,离婚。你考虑一下,想要跟谁。」
我尽量平静地说,可是看到儿子,眼圈还是红了。我不想给儿子带来不好的影响,心里满是歉疚。
「妈,你理智点行吗?你有什么资本离婚?你看看你这样,胖得像个饭桶,除了白一点,你哪有优点?不像我爸,出去就有小姐姐找他要微信。你想想吧。」
小震说完又回到桌边,看也不看我。
我被他的话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以为倾尽全力抚养的儿子,还是会爱我的,现在看,在他的眼中,我也是个小丑。
原来儿子从来不能跟妈妈共情。
我的心绞痛一下,突然又清明了。
「我们离婚了,你跟谁?」我又追问一次。
「当然是跟我爸爸!傻子才跟你!你做饭又不好吃,还不给我点外卖。每天除了逼着我写作业,你还能干嘛!」
小震拿着手机在玩游戏,还是头也不抬,一张脸被手机屏幕反射得五颜六色。
好样的,我突然如释重负,好像解脱了。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和你爸离婚,你归他。」
说完我大步走进卧室,用力把门关上,反锁。

-8-
一夜无眠,我把这十年的生活在脑中过了一遍。
越回忆,越不能原谅自己。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自己放弃了。
每天早上起来做饭,想让他们爷俩多睡一会儿,成了我不修边幅的缺点。
一件睡袍穿了十年,我还笑嘻嘻开脱说是洗软了舒服,说白了只是舍不得钱。
没结婚前可以花二三百元买一件自己心心念念的睡袍,结婚后有了孩子,只敢在 29 块 9 包邮里挑,怎么可能有之前的品质?所以才不舍得那件旧的。
一件一件理清了,我的心里也越来越清楚,小震说的话,可能是程斯然教的,孩子说不出这种话。
在程斯然的眼里,我满满的缺点,离婚后想再婚,找他这样的成该很难了。
可是他没想过,我从一段婚姻里逃出去,为什么还要再找个火坑跳?
我把自己好好养一养,也不是不可能。
我把存款和房子的事做了精细的分割,我不想占他便宜,他也别想从我这里多拿一分。
离婚不会很顺利,我有心理准备。
早上听到房门一响,我就知道他提早出去了,我跑到空荡荡的客厅,呆了呆。
小震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
「我要吃玉米酪,再煎一根肠,牛奶加糖。」
他毫不客气地吩咐我。
我从包里掏出五元钱扔到桌上。
「你自己上学的路上买着吃吧。」
「你不去送我了吗?」小震吃惊地睁大眼睛。
「你跟你爸,接送的事问他。」
我返回房间,继续睡觉,原来不用起早做饭,这么轻松。

-9-
很快,程斯然搬来的第一批救兵到了,我的婆婆。
公公去世后,婆婆二婚嫁了一个老同学,两个人琴瑟和谐,过得很美好。所以从来不过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生小震时,她过来看一眼就走了。
我们的交情只限于逢年过节,我们拎几箱礼盒过去看一眼。
她把正要出门的我堵在屋里,叹了口气,满脸的不悦。
「宋音,你别任性了。这么大人了,要考虑离婚的后果。」
「怎么是我任性?找红颜知己的不是我吧?我也没给相好的买大金镯子。」
我马上不客气地怼回去,现在没必要给她留面子。
「什么叫相好,说话不要太难听,你还是知识分子,怎么能说这么粗俗的话?」婆婆一听更不乐意了。
「那他们这种叫什么?怕难听就不要做。」
我难得口齿伶俐起来,自己也觉得在超常发挥。
「行了,这次我说了算,让他给你道歉,再给你买个金项链,这事就过去了。以后他再不敢了。」婆婆想拿出长辈的范儿,压我一下。
「不行,我不能原谅。」我垂下眼帘。
「你可真倔呀!听句劝吧!多大点事儿?他们两个又没有上床,就是聊得多了点,改不就行了?」
「可是我不想将就!」
「你要这样我可得去找亲家聊聊,怎么教育的孩子?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相互将就,相互磨合,屁大点事就要闹离婚,我去问问她,这是她教的?」
婆婆被我气得恼羞成怒,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急忙拦住她,我妈这几天不舒服在输液,不能让她知道。
「你也不用去问我妈。我现在倒是懂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记得老邻居那时都说,公公还活着时,你跟叔叔就天天腻在一起跳舞,所以你才觉得男女暧昧是正常的事吧?」
这脸打得有点疼,其实我还说保守了,估计婆婆跟这个老同学,这些年没断过。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全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铃响了,我过去打开门,许秀秀走进来。
婆婆脸色一变,不敢多话,低头就走。
我婚礼上婆婆想给我小鞋穿,许秀秀治过她,她害怕。
「我就怕你吃亏!打赢没有?没赢我追到楼下骂她!」
许秀秀挽起袖子说。
「我赢了。」
我答得底气很足。

-10-
我预测到程斯然不会同意离婚,要趁热打铁,跟许秀秀去公司找他,把离婚细节敲定下来。
不能让他拖下去,现在下了决心,就觉得以后每一天都是我自己的,让他拖着,我不甘心。
我们下了电梯,刚要推开程斯然他们公司的玻璃门,突然一个风一般的男子闯了进去。
「姓程的,你给我出来!罗小鱼!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给我滚出来!」
我听到这两个名字,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忙问许秀秀:「这是谁呀?」
「我找人来推波助澜,不然不是便宜他们了?」
许秀秀拉着我往前挤。
听到有热闹,不知从哪里涌上一群人,里三圈外三圈。
找上门来的是罗小鱼的老公,这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身高有一米九,全是腱子肉,一手拎着程斯然,一手抓着罗小鱼。
「他怎么找上门来的,还这么会找时间?」我悄声问许秀秀。
「我找人弄到那对狗男女的聊天记录了,发给罗小鱼的老公看看,让他看一下他老婆的魅力有多大,谁知道这人怎么还生气了呢?」
许秀秀眨了一下无辜的大眼睛,摊了一下手。
我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张雄,你快回去吧,我回家给你解释,马上走!」
「我让他们见识一下,你是什么东西!」
张雄掏出一个手机扔给最近的一个人,那人如获至宝,贪婪地看着。
旁边的人都拥过来,争先恐后。
「哇塞!真会撩啊!」
「看不出来啊,程斯然平时挺木讷的一个人。」
「这叫闷骚吧?」
原来上面是程斯然和罗小鱼的聊天记录。
「哇!」
这时众人齐齐惊呼,又瞬间都沉默了,只顾看,没人再说话。
许秀秀向我挤了一下眼睛,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那什么照。你懂的。」
我一下就明白了,差点吐出来,好一个精神出轨,可能除了最后一步全做了,这两个人真够恶心人的,还装出无辜的样子,还想打压我?
正好程斯然看到我,他马上把目光转过去,不敢跟我对视。

-11-
这场闹剧在报警后结束了。
我和许秀秀也被大厦保安撵了出来。
程斯然他们三人都被带走了。
我虽然不愿意管,可是现在小震成该放学了,我让许秀秀开车把他接回家,给他点了一份外卖。
我直接去了趟医院,跟我妈挑明了说,怕哪天程斯然找上来,她Ŧű̂₉会受刺激的,有些话不如我直接来说更好。
听我讲完经过,我父母对视一眼。
「不管你做什么,我和你爸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从医院出来,我的心里更踏实了,我是独生女。比起那些被困在婚姻中,想逃又离不开的女人,要幸运得多。
我知道这件事还是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很多人会指责我,哪个男人不偷腥,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不好意思,我忍不了。
至于离婚不带走儿子,也会成为别人攻击我的理由,可是这样的劣根性,我实在是爱不下去,我没那么圣母。
我回到家时,打开门就怔住了,屋子里干净整洁,满屋飘香,是我最爱吃的炭烤羊排的味道。
要说程斯然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只是他懒得做。刚结婚时,他偶尔还下厨,后面干脆就君子远庖厨,他要去追求美好的精神世界,我是要被他遗落在凡间的那个。
他就忘了,他美美地不食烟火中,是我的牺牲。
「老婆回来了!快来吃饭!」
程斯然从厨房钻出来,满头满脸的汗,看我的眼中亮晶晶的。
这要是之前,只怕我会感动得热泪盈眶,扑到他的怀里。
可是现在我看着他,只觉得恶心。
「明天跟我去民政局,我不想拖了。」
我冷冷地说。
「宋音,你别不依不饶好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们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程斯然追过来,抢着要接我的包。
这时小震也跑过来,举着我的杯子,里面开着一朵金黄的贡菊。
原来,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过去不想做。
「不是说好了,我们离婚你跟爸爸,我除了管你学习,什么也做不好吗?」
我定定地看着小震。
ṱŭ̀₅「妈妈,我错了,别扔下我。我要你,我要你们不分开!」小震嘴一撇,开始哭咧咧。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程斯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扑通跪在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轻轻向他摇了摇头。
「没有机会了。」
我进卧室就反锁了房门。
外面沉寂片刻,就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小震大哭起来。
我站在窗边,看着万家灯火,心里毫无波澜。

-12-
第二天一早,许秀秀不放心,来接我上班。
程斯然一夜没睡,眼珠子通红,像一只发疯的野兽,拦在门口不让我们出去。
「你要干什么?要办离婚就跟我去民政局,不然就让我出去,再拦我就报警了!」
我不客气地说。
「程斯然,你也是体面人,之前不是装得很好嘛。现在怎么突然就什么都不要了,脸呢?」
许秀秀之前就总呛着程斯然说话,这次已经算是克制的了。
「你算什么东西!你害得我家都散了!」
程斯然好像一下找到了罪魁祸首,直接就对着许秀秀来了。
我上前一步把许秀秀护在身后。
程斯然好像疯了一般,操起一根球棒,就要动手。
「程斯然!你别发疯了!快看一眼手机吧,快去擦屁股,不然你工作都难保!」
许秀秀大声喝止。
程斯然听她这么说,顿了一下,又不相信她。
「你少装神弄鬼!」
「我装什么?你那个罗小鱼是个养鱼的,你们连桥六七个,有一个大学老师不堪受辱,把她和你们乱搞的时间线都给串上了,做了一个 56 页的 PPT,现在全网热搜中,你快看看。」
程斯然急忙扔下棍子掏手机,看了一下,眼睛就发直,不理我们冲出门去。
「你想看吗?」许秀秀征求我的意见。
虽然我也大概猜到是什么,架不住好奇,还是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知道,他们的世界跟我们的不一样,人家玩得太花了。
怪不得程斯然总说我无聊,死气沉沉,他没说错。
许秀秀猜对了,程斯然的工作没保住,下午就抱着箱子回到家里。
他关在书房不出来,不想婆婆杀上门来。
「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恨死我了!不好好上班,乱搞什么!」
婆婆进门就打了程斯然两个耳光,不解恨,又拿东西砸他。
程斯然现在火气大着呢,也不老实让她打,左躲右闪,最后逃进书房不出来了。
我站在旁边看戏,也不拉架,看这娘俩玩得挺嗨,只是不理解,婆婆怎么突然就变得正义了。
「你收拾一下客房,我住下了。」
婆婆说完,我才注意到她扔在门口的芭比粉拉杆箱。
「住下了?为什么?要重新教育程斯然?」我满头雾水。
「我跟那老东西闹掰了,他竟然让我滚!」
婆婆说完,捂着嘴哭起来。
「为什么呀?」我的八卦心起,急忙问。
「还不是因为他!」婆婆向书房方向恨恨一指,直跺脚。
原来今天是婆婆的老伴的生日,他们家儿女都回来了,婆婆通知我们也过去一起吃饭,其实就是让我们送份厚礼,给她撑面子。
往年都是我张罗的,一定要做得好看。
今年我就没管,程斯然焦头烂额,也没管。
那家的儿女平时就看不上婆婆,正好找到了机会,冷嘲热讽。
婆婆一向把程斯然视为骄傲,哪里容人这么说,当即就吵起来。
不想人家证据确凿,摆到台面上,婆婆的脸都丢尽了,就这么被轰了出来。
「那正好,你们娘俩好好过吧,我先搬出去了,程斯然你尽快跟我把离婚办一下。」
我乐得有人接班,急忙抽身而退。
其实我这边工作也有了变动,总公司ŧṻ₂那边有个总裁助理的职位,看着不起眼,可那是升职的跳板,很多人都盯着呢,只等着去考核一下一飞冲天。
之前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可是一想到要去外地工作一年,怕老公和儿子没人照顾,这一次我果断报名,好像上天眷顾,好事就降临到我的头上了。
一想到要开始新生活,我跃跃欲试。
本来我以为离婚还要大费周章,不想婆婆搬进来,就开始极力敦促我们把离婚办了。
程斯然经过这件事,受到了很沉重的打击,最终同意跟我离婚,孩子归他, 房子归他,我带走存款,还算公平。
换个环境,我一下恢复了活力,用许秀秀的话说, 好像回到了当年那个活力四射的少女年代。
程斯然那边有断断续续的消息传来。
婆婆不想照顾小震, 把他送去住校。
程斯然找工作一直受阻,慢慢就患上了抑郁症, 也不肯出门见人, 天天在家玩游戏,体重暴涨到二百多斤。
程母突然发现,儿子孙子都在啃她的老,想逃已经晚了。
两年后, 我回来看父母时, 遇到她带着小震在吃路边摊。
我第一眼没认出他们。
小震猛蹿了个子, 体重成倍增长, 已经胖成球了, 他手里举着几根烤肠。
程斯然妈跟在他的身后, 不停地嘟囔:「吃!一天就知道吃!我这点退休金都让你吃了!」
她早没了之前的精致, 不再是那个穿着紧身旗袍,戴着大墨镜的时髦小老太了, 穿了一件旧亚麻上衣,大襟上有斑斑点点的油渍,一条同质地的甩裤,不时往下掉。
她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蚊子,一双手皱巴巴的, 长满老年斑,紧紧抓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蔫巴巴的青菜。
她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突然停下来, 转头看向我。
「小震!快看!那是你妈!反正你不上学了,你跟她走吧!」
她用力扯着小震想往我面前推,小震哪里肯, 一甩手,差点把她甩了一个跟头。
我这才知道,小震已经退学了。
小震看到我了,做了一个鬼脸。
「我才不跟她走, 她啥都不让我吃, 还不让我玩游戏, 你什么都给我买!」
「我没钱给你花了!你爸爸自杀几回, 把我钱都掏空了!你跟她走吧, 祖宗!」
程母声泪俱下。
「我不, 就不!你别碰我!」
小震被她推搡得生气了,回头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在他们的叫声中, 我快步离开。
我突然很庆幸, 有许秀秀这个闺蜜,要不是她,我就是程家那头驴, 拴得死死的,一辈子都在拉磨,一辈子陷在泥潭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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