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爷

我被婆家欺辱,正准备上吊时,看见了鬼。
还是一只长相十分俊美的男鬼。
「你这绳子打的是活结,吊上去容易摔下来。」
男鬼十分好心地帮我打好绳索,我却不想死了。
再后来,我在男鬼的帮助下,一步步从婆家脱离。
和离归家第二天,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来我家提亲了。
只是这摄政王,为什么和那男鬼长得一样?

-1-
「你说什么?」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或者,眼前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
婆婆是名门贵女出身,祠堂内还供着她的贞节牌坊,怎么会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你既嫁进我们周家,便是周家妇。
「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怎么,你要忤逆我?!」
砰!
婆婆重重放下茶杯,一双细长眼严厉地瞪着我,对我没有立刻同意她的要求十分不满。
「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今晚便是最好的受孕时间,定能一举得男。」
「你好好准备一下。」
婆婆走了,我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
良久,直到青花瓷茶杯中的热气全部散去,我才伸出手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嘶,好疼!
所以,这一切不是做梦……
婆婆她,要逼我和年仅十四岁的痴呆小叔子同房!
她说,我夫君是天阉,不能人道。
而夫君,状元及第,官拜翰林,满身清贵,绝不能背上不能人道的羞名。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最大的耻辱。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和小叔子同房,怀上有周家血脉的孩子。
想到小叔子那肥壮的身材和胖到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我忍不住浑身颤抖。

-2-
小叔子在四岁时,因为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
从此,他的智力就永远停在了幼童时期。
而且因为婆婆的娇惯,养出一身的暴脾气。
喜欢咬人、打人,每顿饭都要吃两斤肉才肯罢休。
府中的下人,尤其是丫鬟们更是避他如蛇蝎。
前几年,还有一个丫鬟因为不堪他的殴打,投井自尽。
婆婆怕传出去,对周家名声有损,就把伺候他的丫鬟全都换成了力气大的小厮。
现在,婆婆要我和他同房……
我握着拳头猛然站起身,精心养护的指甲掐进肉中,刺痛让我清醒了几分。
对,我要把这事告诉夫君!
夫君素来疼爱我,肯定不会看着婆婆这样胡闹!
我推开门疾步朝外走去,顾不得什么姿容仪态,恨不能当场在院中跑起来。
婆婆说夫君是天阉,天生不能人道。
难怪,我和夫君洞房花烛夜,他却什么都没做。
「夫人,我有一位同窗,是太医院医判之子。
「他说女人生产,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女子年纪越小,身体未长好,便越容易出事。
「你今年才十六,我不忍看你受生产之苦,圆房之事,便等上两年吧。」
灯花跳动,周斯年白皙的脸在火光映衬下,俊如仙人。
他握着我的手,一双漆黑的眼瞳中缀着点点星光。
我含羞带怯低下头,心中有感动,也有一分淡淡的失望。
可后来,随着周斯年的细心呵护,那一分失望也变成了感激。
成婚两年,他待我极好。
上完朝,会带回来我最喜欢的糕点零嘴。
婆婆待人严厉,每次为难我,他都会向婆婆求情。
而且,会在事后给我送上时兴的首饰,说是替婆婆赔礼道歉。
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知情识趣的好夫君,怎么会是天阉呢?
上天对他何其不公!

-3-
我气喘吁吁跑回正房时,恰好遇到了下朝归来的周斯年。
他正提着一包点心,黄褐色的包装纸上印着个红色的「张」字。
这是张记的芙蓉糕,是我平日里最爱吃的。
见我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周斯年眼眸中有着浓浓的担忧。
他上前拉住我,掏出手绢,极为温柔地给我擦脸。
「怎么了?走得这样快?
「现在天凉,出了汗被风一吹,小心得伤寒。」
我仰起头,看着这张白皙俊美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
心脏像被人用力捏住一般,又酸又疼。
「夫君,我——」
话音未落,眼泪已经大颗大颗滚落。
周斯年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安慰我。
身边丫鬟和小厮都在,我只能佯装镇定,带着他回了屋。
等屋中只剩下我们俩,我才把刚才婆婆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周斯年越听脸色越黑,到最后,更是难堪地垂下头,不愿对上我的眼神。
我握着他的手,心下稍定。
看夫君的模样,定然是不同意婆婆这种做法的。
「夫君,没有孩子我们可以想办法。
「咱们可以说是我不能生,然后从族中子弟里过继一个聪明乖巧的。
「婆婆提的要求实在是太荒唐了,有违人伦,我……」
周斯年抽回他的手,清润的嗓音有些发颤。
「绮岚,这是我和母亲共同的意思。
「为了周家,只能委屈你了。」
我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一颗心也跟着空了。
周斯年絮絮叨叨在我耳边说了很多。
我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整个世界都似蒙了一层雾,灰蒙蒙的雾气将我吞噬其中。
我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阴冷,冷得我全身骨头都发疼。
好疼啊。

-4-
「族中子弟我早已考察过,都是资质平庸之辈,难当大任。
「七八个适龄孩子,竟没一个有读书天分的。
「我原本是想采买一个丫鬟,让她生下弟弟的孩子,再偷偷抱到咱们屋里。
「娘亲说的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丫鬟大多是贫苦人家出身,祖上三代大字不识一个。
「不像你,一门三进士,娘亲也是举人家的女儿。
「你生下的孩子,定然像你一样聪明。
「绮岚,我求你了……」
我爹是进士,两个兄长,也都是进士。
只是家贫,朝中又不认识什么权贵。
爹爹汲汲营营到今天,也就是一个大理寺的七品文官。
在京城,一板砖掉下来,就能砸到三个官。
而周家,已故的周老爷是圣上亲封的南平侯。
当今的周夫人,我婆婆,她母亲是从一品荣华郡主,真正的天潢贵胄,皇亲国戚。
当时周家来提亲,我爹爹欢喜得几宿睡不着觉,直说是我江家祖坟冒了青烟。
却原来,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而已。
「我不愿意。」
我死死盯着周斯年,一开口,嗓音哑得吓人。
「夫君,我不愿意。
「我念过书,懂礼仪。
「这等有违伦理之事,我不愿意做。」
周斯年抬起眼眸,神情十分痛苦。
「绮岚,但凡有一点其他办法,我都舍不得你这么做。
「你我夫妻恩爱两载,我是真心喜欢你。
「可,可我不能看着周家因我而衰落,我不能当周家的罪人啊!
「绮岚,算我求你了!」
看着跪在地上捂脸痛哭的周斯年,我的心脏又忍不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5-
周斯年走了。
他的语气很哀婉,眼神中满是疼惜。
可态度,却非常决绝。
门窗早已被人锁住,我拉了好半晌,折腾出一身汗也没打开。
他们,是铁了心要在今夜,让我圆房。
我绝望地跌坐在地上,直到太阳西落,屋中光线越来越暗。
不行,我不能和小叔子圆房。
这事情如果以后被人知道,我要如何做人?
还有父兄,读书人最重名声,他们该如何自处?
就算有了孩子,那孩子,恐怕也要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周斯年不能做周家的罪人。
我,也不能连累江家。
我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身,手心触摸到冰凉的地板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首诗。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是的,我还有其他路可以走。
我可以去死,留下一副清白之躯。
身上突然有了力气,我搬来凳子,解开腰带系上房梁。
听说上吊死的人,舌头会伸出很长,面容也十分狰狞。
我摸着腰带的手不停颤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可是想到周斯年幼弟那肥壮的身体,还有动不动如野兽般的嘶吼声,我又觉得,这点疼也算不了什么。
怀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今夜我没怀上,他们恐怕会一直逼我。
直到我怀上为止。
还是死了吧,一了百了。
想到这,我陡然有了莫大的勇气。
我咬着牙,毅然决然把头伸进绳套中。

-6-
然后,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瞳。
这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眼眸狭长而微微上挑,眼尾处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仿若工笔画师精心勾勒的墨线。
此时,这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带着五分嫌弃,四分不满,还有一分同情。
「啧,真是蠢。
「连自杀都不会。
「你这绳子打的活结,挂不了重物。」
眼睛说话了。
我猛然将头向后一缩,这才发现眼前站着……不对,飘着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Ṭũₓ
男人穿着一袭黑袍,头戴金冠,姿容不俗,满身矜贵。
我这是,已经死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无常了。
竟长得这样俊!
我磕磕巴巴向他打招呼;
「黑、黑无常大人,是来接我上路吗?」
黑无常神情一滞,眼眸中的嫌弃更浓了。
他飘到地上,伸手指了指我脚下的凳子。
我顺着他的手低头一看,突然就觉得自己挺傻的。
脚下的凳子还在呢。
所以,我根本就没死。
眼前的男人,分明是只鬼!
啊啊啊啊啊!
有鬼啊!
我捂着嘴努力咽下尖叫声,想到自己马上要死,也会变成鬼,突然就没那么怕了。
鬼见我恢复了冷静,飘过来仰着脑袋看我绑的腰带。
「你这结打得不好,你拿下来,我教你怎么打一个结实的。
「包管你吊上去以后,死得痛痛快快,没有意外。」

-7-
哦,我很快就要死了,也会做一只鬼。
想到这,我悲从中来,忍不住蹲下身开始哭泣。
男鬼也跟着我蹲下身。
「你哭什么?
「不是你自己要死的吗?」
这鬼长得俊,说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声音十分好听。
嗓音温润如玉,像涓涓流动的山泉,听得人耳朵发痒。
我更不怕了。
所以我一边抽噎,一边回答他的话。
「呜呜呜,能活着,谁、谁想死啊。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处境,我——」
「我知道。」
男鬼皱起眉,显然不愿意去回忆刚才看到的情形。
「你夫君来时,我就已经在屋中了。
「啧,真是不堪入目。」
我泪眼蒙眬抬起脸。
「你既然看见了,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死。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男鬼叹了口气。
「蠢。
「谁说没有办法了?」
我灰暗的眼眸倏然发出亮光。
激动之下,我伸出手用力抓住男鬼的手。
入手微凉,像握住了一块质地上好的寒玉。
一人一鬼俱是一怔。

-8-
男鬼呆呆地看着我,原本凌厉的眉眼竟有几分傻气。
「你、你能碰到我?」
我也有些茫然。
「应、应该碰不到吗?」
这还是我第一次同鬼打交道,实在是有些手足无措。
所以,我们俩就这么保持着手拉手的姿势。
大眼瞪小眼,像被人点住穴道般待了很久。
直到男鬼红着脸,像被针扎到般猛然抽出手。
我惊奇地盯着他,忍不住有些感慨。
「鬼也会脸红吗?」
男鬼板起脸,努力恢复之前那副矜贵冷漠的模样。
「本王有名字。
「你可以叫我萧瑾。」
这鬼竟然还是个王爷!
只是,萧瑾这名字为什么有些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过……
萧瑾大步流星走到贵妃椅前,朝我摆手。
「倒茶。」
他身上的气场太过迫人,我情不自禁就充当起小丫鬟的角色。
后知后觉倒完茶,我刚想说话,萧瑾斜睨我一眼。
「还算乖觉。
「也罢,本王就教你如何解决这事。」
我立刻竖起耳朵。

-9-
「首先,杀了那老虔婆。
「你和你夫君就是戴孝之身。
「他要丁忧三年,这期间,你再想办法和离。
「如果他不愿意,就杀了他,做一个望门寡。」
萧瑾说完,端起茶杯轻嗅两口,露出一副自得的表情。
好像在说,我这主意厉害吧,还不赶紧谢谢我。
我果然不该寄希望于一只鬼的。
这家伙身上煞气这么重,想必生前也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主。
听他开口闭口,说起杀人就好像杀鸡一样容易。
我低头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掌心。
这手,只握过绣花针,从未提过刀。
而且,我连房门都出不去,能杀谁?
「废物!
「人家都要逼死你了,你却连个人都不敢杀?
「哦不对,你倒是舍得杀自己。」
萧瑾看出我的犹豫踌躇,十分嫌弃。
「你该不会是那种蠢货吧?觉得『宁可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能负天下人』。」
我有些生气。
「你说得倒是轻巧,那可是杀人!」
萧瑾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我。
「本王第一次杀人,是在七岁。
「怎么,你竟连个七岁孩童都不如?」
七岁?!
「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这世道,唯有强者才能活下去!」
萧瑾的声音十分淡漠,语调冰冷,带着几分森然。
可我却在其中,隐隐听出了几分关心。
这鬼王爷,是真心想要帮我。

-10-
见我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萧瑾挑了挑眉。
「还行,不算是扶不起的阿斗。
「现在,就让我来教你如何杀人。」
他话音刚落,院子外就响起一片嘈杂声。
其中有道浑厚粗砺的嗓音分外刺耳。
「我好难受,热死啦!
「我要吃冰酪!快给我上冰酪!」
这声音,是小叔子的!
他们竟然把小叔子带到我院子里来了!
我又惊又怒,刚想跑过去锁门,却已经来不及了。
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矮胖的身影跌跌撞撞扑进来。
随即,木门被重重锁上。
一双猩红的眼睛抬起,直勾勾地盯着我。
「嫂子,你身上好香。
「你是不是藏了冰酪,快,给我吃冰酪!」
小叔子一边嘶吼,一边流着口水向我扑来。
「别过来,走开!」
我惊得连连后退,可屋子就那么大,根本没多少地方让我躲藏。
跑到最后,我和小叔子开始绕着几张贵妃椅转圈。
屋内动静闹得这样大,屋ŧů₎外却十分安静。
我心中冰凉一片。
小叔子的样子十分不对劲,双目赤红,呼吸急促,脑门上都是汗。
我虽然没有和周斯年同房,但也不至于对房事一无所知。
看他这模样,分明是被人下了催情的药物。

-11-
小叔子身体肥胖,跑了一会儿以后体力有些不支。
他生气地瞪着我,眼神从茫然转为狠厉。
「嫂子坏!
「有好吃的东西,不给我吃!
「我要打死你!」
说着,一脚踢翻隔在我们中间的椅子。
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跑了这么久,早已累得够呛,被这椅子砸个正着。
「啊!」
我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还扭到了脚,半天起不了身。
等我忍着痛想站起来时,小叔子已经扑到了我身前。
他将我死死压在身前,一双手胡乱扯着我的衣服。
「冰酪呢,快点交出来!」
他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拼命挣扎也无法将他从身上推开。
就在我逐渐绝望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真是没用。
「连个傻子都打不过。」
桌上的青花瓷茶壶飘起,狠狠砸在小叔子后脑勺上。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他后,趴在地上剧烈喘气。
身上蓦然一暖。
我摸着厚实的披肩,鼻头一酸,瞬间红了眼眶。
「别哭,Ṱů⁺眼泪是最无用的。」
萧瑾蹲在我身前,漆黑的眼眸幽如深潭。
「把眼泪擦干,站起来,把欺负你的人都干翻。」
这话说的,还挺押韵。

-12-
我父兄都是读书人,最重三纲五常。
自小对我的教育,就是要做一个贤妻良母。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他们说,女子最要紧的,便是贤良淑德。
女子这一生,最大的任务,是帮夫家开枝散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以当婆婆和周斯年让我和小叔子同房时,我想过死,也没想过反抗。
萧瑾对此十分不屑。
「世俗礼教是拿来束缚傻子的。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你要去做制定规则的人,最次,也要做利用规则的人。
「最蠢的人,才会遵守规则。」
这些话简直太大逆不道了!
我怔怔地捂着胸口,觉得再听下去,我就得去浸猪笼,蹲大牢。
可是我却不想让他停下。
遇上萧瑾之前,我从未真正快活过。
各种各样的规矩和礼节就像一张无形的渔网,束得我喘不上来气。
可现在,面临绝境,我心头却涌上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畅快。
大不了鱼死网破。
去他娘的三从四德!
我得为自己活一次。
许是屋里实在太过安静,外头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二少爷!二少爷你没事吧!」

-13-
桂嬷嬷急切地扶起小叔子,一双老眼阴恻恻地看着我。
「倒是我小看大少奶奶了。
「要是二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大少奶奶怕是不好向夫人交代。」
我仰起头,朝她挑衅一笑。
「烦请嬷嬷转告夫人。
「她将人送来一次,我便打晕他一次。
「万一哪天失手将他砸死了,我自会给二少爷偿命。」
桂嬷嬷吃了一惊,神情凝重地打量了我一会儿,才重重点头。
「老奴走眼了。
「少奶奶竟是个烈性子。」
说完,她便招呼人上前要抬走小叔子。
桂嬷嬷原本是婆婆的陪嫁丫鬟,后来当了二少爷的奶妈,现今掌管着二少爷院子,算得上是婆婆一等一的心腹。
深夜送小叔子去嫂子房间这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所以桂嬷嬷没有叫其他小厮,而是让自己的亲儿子来办这事。
眼下她招呼进来抬人的,就是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嬷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叫住抬完人就要走的桂嬷嬷,视线意味深长地在她两个儿子身上来回转动。
「你帮夫人做下这等丑事,就不怕被灭口?!」
桂嬷嬷浑身一颤,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经过萧瑾的提醒,才彻底想明白。
周家打的算盘,恐怕是去母留子。
一旦我顺利怀孕并生下儿子,婆婆不会允许我活在世上的。
万一这丑闻被人知道,周斯年,乃至整个周家便会身败名裂。
而周斯年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会允许自己头上每日顶着绿帽子?
我活着一日,便是他Ṫų₋的耻辱。

-14-
「老奴从六岁就跟着夫人了。
「夫人对老奴的信任,少奶奶不会懂。」
桂嬷嬷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用力。
似乎在说服我,又似乎在说服自己。
我哂笑一声,伸手指了指桂嬷嬷的两个儿子。
「嬷嬷,我是不懂你们主仆之情。
「可我知道,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桂嬷嬷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忌惮。
她带着儿子往外走时,步履有些踉跄,往日总是趾高气扬的背影竟透出几分仓皇。
桂嬷嬷作为婆婆的心腹,在府中向来是抬着下巴看人的。
平常看到我,也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恐惧。
「萧瑾,我按你说的做了。
「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
我双眼亮晶晶地仰头看着萧瑾,心里头有些莫名的兴奋。
我想,这是因为我开始学着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比起我的兴奋,萧瑾一脸平静。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
「下一步,你会见识到人性的丑恶和卑劣。
「远超你的想象。」
萧瑾说完这话,Ŧű₀就穿墙而出,留下我一夜未眠。
我瞪着床顶看了一整夜,才在天亮之时勉强睡了过去。

-15-
第二日,我是被推门声给吵醒的。
来的人依旧是桂嬷嬷。
她挥了挥手,从屋外走进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
婆子们抬着两个丫鬟,都面白如纸,出气多,进气少。
这是我的陪嫁丫鬟!
「石榴,红豆!」
我扑过去死死抱住石榴,手中溽湿一片。
我抬起手,入眼是一掌猩红。
「这两个丫鬟不懂事冲撞了夫人,一人打了三十板子。
「要不要请大夫,可全在少奶奶一念之间。」
我死死盯着桂嬷嬷。
萧瑾昨天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竟是这个意思!
见我满眼恨意,桂嬷嬷蹲下身。
「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少奶奶,夫人还说了,两个丫鬟年轻,扛得住板子。您奶娘周嬷嬷岁数大了,怕是吃不消这三十板。
「而且……」
她压低嗓音,呼出的气吹在我脸侧。
「夫人还说了,亲家老爷的顶头上司,是周家远亲。
「丫鬟奶娘毕竟是下人,可您还有嫡亲的父兄呢。」
我用力咬着唇,试图用疼痛来掩住我那滔天的恨意。
桂嬷嬷走之前,还体贴地掏出帕子擦干净我手上的血渍。
「少奶奶,石榴她们是死是活,可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16-
桂嬷嬷带着人走了。
没多久,周斯年进了屋。
见我跪坐在地上,他三两步走过来扶起我。
「地上凉,小心身子。」
我面无表情跟着他起身,被他牵着坐到榻上,犹如一具提线木偶。
「绮岚,你脸色不好,昨天没好好休息吗?」
我抬起眼眸,觉得周斯年这人实在是假极了。
昨夜发生了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和他母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完全把我当成傻子。
「绮岚,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
周斯年伸手将我搂进怀中,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脊背。
「你信我,只要有了孩子,我们便可以做恩爱夫妻。
「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可好?」
「嗤!」
一声嗤笑从周斯年身后响起。
我努力把头从周斯年肩膀上抬起,对上一双戏谑的凤眼。
萧瑾在白天也可以出现!
而且,周斯年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用力推开周斯年,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别痴心妄想了。」
「答应他。」
萧瑾懒懒开口,朝我使了个眼色。
「先答应他,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安排。」
我有些无语,不早说?

-17-
我冷漠的态度并没有激怒周斯年。
他站起身给我倒了一杯茶,态度耐心又温柔。
「绮岚,别让我为难。
「如果不是我,昨日你那两个丫鬟留不下性命。
「母亲做事,素来严苛。
「她不会放弃的,你也不想看到更多人出事吧?
「那些,可都是你的亲近之人。」
见我眉眼间有些松动,周斯年再接再厉。
「等你怀了孕,母亲答应让你父亲升一级官。
「还有你大哥,听说他一直想调任大理寺任职。」
威逼不成,便来利诱。
这就是我同床共枕了两年的夫君,我终身的依靠。
我垂下眼睫,心中古井无波。
「好,我答应你。
「只是,我不愿在这屋里做那脏事,你送我去城郊别院吧。」
周斯年站起身,激动得一拍手掌。
「没问题!别说一件,十件百件也依你!」
说完,他开心得在屋里转圈,甚至开始畅想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个男孩,不对,肯定是个男孩!
「应该起一个什么名字呢?
「对,我先给他起一个小字,大名慢慢想。」
他这兴奋的模样,好似那孩子是他亲生的,而不是妻子和别的男人所生。
子嗣对男人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这个世界,当真是荒谬又可笑。

-18-
周家在城郊有一处温泉庄子。
地方有些偏僻,十分清静。
这次为了万无一失,桂嬷嬷亲自带着人,浩浩荡荡装了三驾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上,躺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石榴和红豆。
而我,也提前被他们喂了药。
此时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整个人如同泡在沸水里一般难受。
身体里似乎着了火。
四肢绵软无力,喉咙渴得要冒烟。
最难受的,还是小腹处,不停涌起一股又一股热流,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
我用力掐了一把大腿,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萧瑾说周府护院众多,要是周夫人铁了心要逼我,我很难逃脱。
但是去了别院,他就有其他办法可以帮我。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我用力咬住唇,就在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时,马车终于停下了。
我和小叔子再次被关进了同一间屋子。
他显然也被喂了药,一关上门就恶狠狠地朝我扑来。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我,就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萧瑾从他身后闪身而出,一把扶住快要摔倒的我。
我踉跄两步,跌进他怀中。
萧瑾身上好凉快啊!
我抱住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胸口上。
浑身的燥热似乎缓解了一些。
我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将他抱得更紧了。
鬼身上阴气重,也许能解掉我身上的催情药。

-19-
萧瑾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半晌,才有些羞恼地开口。
「松开。」
「我不。」
我用力抱着他,不停在他身前蹭来蹭去。
越蹭,怀中的人身体越烫。
到后来我甚至感觉,萧瑾身上的温度比我还高。
我晃了晃脑袋,奇怪,我好像还听到了他心脏的跳动声。
扑通扑通,跳得又快又急。
这个催情药太厉害了,竟然让我出现了幻觉。
我仰起头,看着萧瑾过分俊逸的脸蛋,脑中突然涌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周斯年这么爱戴绿帽子,不如我就成全他吧!
「嗯么!」
我嘟起唇,重重亲在萧瑾嘴巴上。
这鬼王爷的唇,还挺软。
萧瑾人都傻了。
见他待着没反应,我又踮起脚亲了两下。
等亲到第八下时,萧瑾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将我推开。
「江绮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点点头,朝他羞怯一笑。
「在做我喜欢的事情。」
萧瑾的眼眸中陡然升起两团火焰,视线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熔化。
接下来的事情,我便有些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打横抱起我,动作有些粗鲁地将我丢到床榻上。
这庄子地方偏远,平日甚少有人来。
管院便有些疏于打理,好些家具坏了都没有及时修缮。
这拔步床的床头有些松动,随着萧瑾的起伏,床板嘎吱嘎吱响了一整夜。
就连睡梦中,都是这恼人的声响。

-20-
第二天睁开眼时,我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马车中。
桂嬷嬷坐在一旁,见我醒了,立刻端起手中的药碗。
「少夫人昨天这动静,啧啧,累坏了吧。
「事情都做到九十九步了,就不差这最后一步,把这碗安胎药喝了吧。」
我没有反抗,端过药乖乖喝了个干净。
想到昨夜的荒唐,我忍不住红了脸。
桂嬷嬷肯定以为昨天我和小叔子……
对了,萧瑾呢?他去哪里了?
哦对,他是鬼,自然来无影去无踪。
我竟然和一只鬼……
大脑中思绪纷飞,一时间我竟然把正事忘了个干净。
昨天萧瑾说他有办法帮我,他还没说是什么办法呢!
自这天起,萧瑾就消失了。
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发了癔症虚构出来的一场梦。
而我,也彻底被软禁在院子里。
唯一让我觉得安慰的,就是我身边的丫鬟们都没事。
就这么坐牢一样被困了大半个月后,我怀孕了。
周斯年和婆婆高兴坏了,不但解了Ťü₍我的软禁,每天各色补品更是流水一样往我屋里送。
婆婆还带着我到处参加宴会,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怀孕了。
全府的人都很高兴。
除了我。
我被吓坏了。
那晚我明明是和萧瑾……
可他是鬼啊,鬼也能让人怀孕?!
我这怀的,莫不是个鬼胎吧!

-21-
「儿媳,发什么愣呢,还不快见过长公主!」
婆婆不动声色踩了我一脚,等我回过神后不悦地瞪了我一眼。
今日昭宁县主办了个赏花宴,素来深居简出的长公主不知为何突然大驾光临。
近日,我因为怀孕的事情担惊受怕,晚上睡不好,白天也常常犯困走神。
「臣女拜见长公主。」
我弯腰屈膝行礼完,才发现花厅的气氛有些诡异。
长公主斜靠在椅榻上,目露不悦,一双凤眼正冷冷地盯着我。
「周少夫人倒是好大的架子。」
我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
长公主是今上的胞姐,地位尊崇,性格颇有些喜怒无常。
听闻上次安南侯家的庶女得罪了她,转头就被人发现和一个寒门士子有了首尾。
安南侯捏着鼻子应下这门亲事,连嫁妆都给得十分敷衍。
那庶女成婚后,她夫君便得了个外放的差事,直接被发配到岭南当县令去了。
那可是岭南!
听说那儿到处都是毒虫猛兽,蚊子有手掌一般大,林中还常年弥漫着瘴气。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不开眼得罪长公主。
我自然,也不敢。
我连周家都反抗不了,更何况是权倾朝野的长公主?
她要蹍死我,就像蹍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所以我垂着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才听到长公主轻哼一声。
「罢了,就当给安南一个面子,起来吧。」
我揉着膝盖站起身后,立刻躲到了婆婆身后。
惹不起,还是躲着点吧。
只是我想躲着长公主,长公主却偏不放过我。
她主动提出要去游湖,还让我陪在她身侧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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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发个呆都能莫名其妙得罪长公主,只能自认倒霉。
这大冷的天,也不知道长公主哪来的兴致。
昭宁县主府上的湖,虽然景色秀丽,但实在是有些冻人。
湖面的冷风吹过,冻得我打了一个哆嗦。
被风吹了一会儿,我感觉整个人都快僵住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股大力撞上我的膝盖。
我踉跄一步,竟直直地朝长公主撞了过去。
「公主小心!」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奋力一拉,为救长公主身体失去平衡,双手扑腾两下后就这么摔进了湖中。
另一名女官怒斥一声,将长公主牢牢护在身后。
「来人,抓刺客!」
刺客?!
膝盖上一疼,我被人反剪着双手按到地上。
当我被带进长公主府时,我人还是懵的。
公主府的长吏说我因为被公主训斥后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想推公主落水。
按照我朝律例,谋害皇族,当夷三族。
公主府的地牢,布置得十分富丽堂皇。
软榻香案,就连给我喝的茶,都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每天的吃食除了一日三餐外,还有各色点心。
这一切都让我有一种错觉。
好像我不是来坐牢,而是来做客的。
「江小姐,时间到了,跟我走吧。」
在这牢里,每天还会有丫鬟领着我去花园散步。
她说我怀着身孕,要多走路多活动,身体才能好。
我:???
我都要被夷三族了,还在意身体好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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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傻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长公主她,对我并无恶意。
除了偶尔担忧这莫名其妙的怀孕外,我吃得好睡得香,甚至长胖了一些。
在公主府住了半个月后,我见到了周斯年。
带我去见周斯年之前,丫鬟们特意给我梳妆打扮了一番。
流云纱的裙子褪下,换上了皱巴巴的囚服。
发髻特意打散,还在我脸上抹了一点灰,看着十分狼狈。
不过,周斯年的模样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他憔悴了许多,眼底发青,瘦削的下巴上隐隐冒着青色的胡茬。
见到我,他三两步上前,快跑到我身前时又急急顿住。
「绮岚,你还好吗?」
这人真的很爱说废话。
我拉了拉灰扑扑的囚服,朝他翻个白眼。
「你觉得呢?」
周斯年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中带着三分不忍,七分决绝。
「绮岚,我来,是有东西要给你。」
周斯年给我送来了和离书。
「你的嫁妆,昨日已经送回江府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谁叫你得罪了长公主呢?
「我不能拿周家冒险,绮岚,你能理解我吗?」
我理解。
我拿着和离书左看右看,心中雀跃不已。
所以长公主做这些,都是为了帮我离开周家。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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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和长公主,素来没有什么交情。
「绮岚,我们好聚好散,你签上字吧。」
我伸出手又突然顿住。
周家想要孙子,就逼我和小叔子同房。
现在怕被我连累,又迫不及待要甩了我。
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不签。
「我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
周斯年顿时急了,一把扯住我的袖子。
「你这是要拉着周家一起死?!
「江绮岚,你好狠的心!」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盯着他。
「要说狠,哪有你们周家狠。
「想这么轻易就甩掉我,没门!」
周斯年转了转眼珠,刻意放缓语调。
「按照我朝律法,你有了身孕,不会被判处极刑。
「这样吧,周家给予你一定的补偿可好?
「你大哥不是一直想去大理寺吗,还有你父亲,在原来的位置上也待了有十多年,是该升一升了。」
我摇摇头。
「这是给江家的补偿,不是给我的。」
周斯年十分诧异,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我。
「你一个将死之人,不会是在向我要钱吧?」
我瞪他一眼;
「谁说我要死了?
「要是有银钱疏通关ƭûₛ系,也许长公主能网开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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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年抿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他同意给我八千两银子,换取我在和离书上签字。
我喜滋滋地收了银票,看长公主的架势,肯定是不会让我死的。
等从这里出去ŧū́ⁱ,我不但是自由身,还是个小富婆。
一栋上好的三进宅子,只需两千两就能买下。
剩下的钱,我可以雇护院小厮,再买几个铺子。
往后的日子,便不用愁了。
只是我这肚子……
我轻轻抚上小腹,心情十分复杂。
此刻我的小腹依旧平坦,但是大夫们都说,这里头有个鲜活的小生命。
我不知道为什么和萧瑾的荒唐一夜,竟真的可以怀孕。
可不管是鬼胎还是什么,这都是我的孩子。
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远远地找个僻静地方,安心生产。
至于家里,大哥二哥皆已成婚,家里本就十分拥挤。
作为出嫁女,我如果再回家居住,恐怕要闹得家宅不宁。
以后的日子,我还是一个人过吧。
清净,且自在。
周斯年走后,我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体,气色也越来越好。
公主府当真是不错。
吃得好住得好,每天还有御医来给我把脉。
就在我住出感情时,公主府长吏突然找到我,就这么干脆利落把我给放了。
说是已经查明情况,那日之事就是个误会。
那女官,是自己没站稳摔进湖中,不是我推的。
身后的大门轻轻合上,我站在公主府侧门外,看着这朱红色的木门,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虽然不知道长公主为何帮我,但确实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站在门口,郑重其事朝公主府行了一个大礼。
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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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居的日子,还算自在。
可自在没两天,竟有媒婆上门了,还是个官媒。
「哎哟,江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以后呀,我就得喊您一声王妃啦!」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来向我提亲了。
我揉了揉礼单上的名字,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这摄政王,竟然也叫萧瑾。
难怪当时听到萧瑾的名字,这么耳熟。
只是他一只鬼,我并没有将他和摄政王联系到一起。
那鬼,不会就是萧瑾吧?
可摄政王一直活得好好的,怎么会变成鬼呢?
带着重重疑虑,我拒绝了媒婆。
媒婆嘴巴张得像能吞下一个鸡蛋,半晌才茫然地站起身。
「您,您说什么?
「啧, 这个没良心的。」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萧瑾逆着光朝我走来, 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揶揄。
「怎么, 吃干抹净,提起裙子便不认人了?
「那天, 可是你先动的手。」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萧瑾, 你到底是人是鬼?」
萧瑾伸出手亲昵地拍了拍我的头。
「是鬼, 是人,也是你以后的夫君。」

-27-
萧瑾在两个月前因为遭人行刺,受了重伤,躺在床上昏迷了大半个月。
昏昏沉沉之际,萧瑾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魂魄竟然离开了身体。
每天夜里闲来无事, 他便在京中到处晃荡,倒是知道了不少官员家的密辛。
那天我准备上吊时, 萧瑾刚好逛到了周府。
后来,萧瑾发现自己的伤一日好过一日,他的魂魄也不再胡乱飘荡。
我去城郊庄子那日,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他原本是想让我避到庄子, 然后在周府和庄子各安排一场刺杀, 让婆婆和小叔子受伤。
没承想, 被我误会成鬼, 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那,那长公主……」
萧瑾笑着拉住我的手。
「她是我堂姐,自然是为了帮我。
「绮岚,你放心,一切有我。」
萧瑾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我和周斯年和离之前,怀孕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
但是不知道他怎么办的, 我们成婚之时,竟然没有人议论此事。
之前我还担心,满城会闹得风风雨雨。
可是众人好像都失忆了一般,绝口不提我和周家的过往。
好似我们之间, 没有任何过往。
萧瑾是个记仇的, 而周家,显然也并非白璧无瑕。
很快就被他抓到几个把柄,周斯年的官一贬再贬。
就连周夫人, 都被夺去二品诰命,成了个普通的官家太太。
再后来,几个士子引着周斯年去青楼喝花酒。
不知怎的,青楼花魁就传出了周斯年不能人道的事情。
据说, 他那个地方,长得如同七八岁孩童。
周斯年羞愤欲死, 托人寻了关系, 外放去了江南做官。
离京前一日,他在街上拦住了我的马车。
「江绮岚,是你害我对不对?」
「大胆!竟敢对王妃无礼!」
等我掀开帘子时, 他早已被王府护院拖走。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身影, 我只是瞟了一眼便放下帘子。
自周家离开之后,这人便和我再无瓜葛。
从此,他走他的独木桥, 我走我的阳关大道。
我伸出手摸上轻微隆起的小腹,唇角不由得带了笑。
乖儿,娘亲带你回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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