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割绳

高空作业时,23 楼窗口冒出一个熊孩子,双手拉着我的高空绳索使劲摇晃:
「快来看大摆锤啊,你们都快来。」
我急得大喊:
「别摇了,会出人命的。」
几个小脑袋瓜齐齐出现在窗口,孩子们都拍着手嬉笑。
我被晃得左右摇摆,空调外机还没固定住,砸下去可不得了。
好在熊孩子的父母也出现了,我连忙让他们管管孩子,让孩子住手。
他父母却在一旁鼓掌:
「我儿子力气真大,再使点劲试试。」

-1-
绳索上的晃动更加厉害了,我已经被摇得没法正常作业,尚未固定的空调外机随时可能坠落。
熊孩子家长的态度也让我大为光火。
我提高声音,对着熊孩子的家长进行警告:
「快让你孩子停手,要不然真会出人命,你们要负责任的。」
男孩妈妈的头探Ṱū́₎出窗外,嘻嘻笑道:
「哎,兄弟,别那么小气,你绑着安全绳呢,就当免费体验大摆锤了,能出什么人命,别吓我家孩子。」
她说完就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说:
「儿子,好玩吧?再使点劲,这安全绳很牢固的,出不了人命。」
男孩的爸爸在一旁讲起了物理,什么力的传递、动能转化,甚至借着绳子和我,形象地讲起了阿基米德的「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
我又急又气,脑袋瓜子嗡嗡作响,继续朝着 23 楼窗口大声喊:
「我 X 你祖宗,他么的赶紧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他爸爸不讲物理了,呵呵地笑将起来:
「儿子,看到没,这就是无能狂怒。」
「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跟他一样,从事低端的工作,然后无能狂怒。」
我真是要气晕了,问对讲机里的搭档李涛:
「你到了没啊?23 楼,快点制止他们。」
李涛嘿嘿笑道:
「到了,他们家竟然开着门,你等着,我马上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能狂怒。」
对讲机没关,熊孩子家长和我的对话李涛全听到了。

-2-
李涛进到客厅,全程跟我同步他看到的情况:
「客厅里没人,应该是都去房间里看你这个大摆锤了。」
「餐桌上摆了鲜花、礼物和蛋糕,蛋糕上面插着两根蜡烛,十和二,还没点呢,蛋糕也完整的。」
我看着窗口拥挤的小脑袋瓜,说:
「应该是熊孩子过生日,家里来了很多小孩,都围在这看我。」
「你别研究他家了,快到卧室去阻止他们,他们晃得我没法拧螺丝,空调外机挂不住了,你快点。」
「行,我这就进卧室,快了。」
说话间,我看到李涛也出现在窗口,他手里拿着一个大蛋糕,先朝下对着我暗戳戳笑了一下,然后一把将蛋糕砸在熊孩子的脸上:
「surprise!」
他又使劲将拍在孩子脸上的蛋糕直直往下压:
「生日,快乐,啊……」
窗口的人原本注意力都在我这里,这一下子被李涛弄懵圈了,孩子妈妈率先开口:
「你谁啊?有病吧?快放开我儿子。」
孩子爸爸也反应过来:
「快放开我儿子,你这是私闯民宅,给我滚出去。」
他们齐齐把李涛拽在手里的孩子往自己身边拉。
熊孩子手里的绳子还没放,我被他们拉拽着狠狠撞到了墙上,眼冒金星。
李涛看到我撞墙上了,问我:
「你怎么样?想怎么教训这个熊孩子?」
我甩了甩头,眼前终于看得清楚一点了,喊道:
「撞死我了,快让他放手先,然后你就把他抓到楼顶上去,让他也体验一下被人当成大摆锤。」
李涛嘿嘿一笑:
「去什么楼顶?他想体验大摆锤,我现在就能满足他。」
说着他把熊孩子的两只手一抓,直接把他放出窗外,拉着小孩的手吊在窗外死命摇晃了两下。
旁边的孩子都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男孩的父母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如土色,男孩妈妈腿软地抓住李涛的袖子,吓得哭出了声:
「你这个变态,你快放开我的孩子,啊啊啊……」
李涛看着她笑得认真:
「真的要我放开吗?」
此时孩子的两只手被李涛抓在手里,孤零零地挂在窗外。
李涛不等她回答,作势松手:
「那我放了喔……」
那熊孩子吓得哇哇乱哭,他妈妈更是吓得语言都组织不出来,「啊啊啊」地乱叫。
孩子爸爸将身子探出窗口,伸手紧紧扣住孩子的两只胳膊,对着李涛吼:
「你他妈这是在干什么?会出人命的,要是我儿子有个万一,我要你全家陪葬。」

-3-
呵,他也知道会出人命啊!
我对着李涛喊:
「你问他,大摆锤好不好玩,好玩就陪他多玩一会儿。」
男孩爸爸额头浸出的冷汗滴到我身上来了,他对着我大吼:
「你他妈给我闭嘴。」
原来他也知道怕啊,把我当大摆锤的时候,怎么玩得那么高级,又是力学,又是动能,还阿基米德的,现在不说那些了?
李涛嘿嘿笑着问那孩子:
「叔叔问你呢,大摆锤好玩不?」
那孩子已经吓傻了,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拼命摇头。
我看那孩子已经吓成那样了,就跟李涛说:
「吓吓他就算了,让他们别再碰我的绳子。」
李涛便问:
「还动叔叔的绳子不?」
熊孩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嘴里一个劲地说着「不动了不动了」。
孩子妈妈也在一旁拼命地求李涛把孩子拉进房间,有话好好说。
孩子爸爸也保证不会再影响我们作业了。
李涛得到了他们的保证,又问我,我向他点点头,说:
「拉他进去吧,不影响我们作业就行,我赶紧装完了事。」
李涛把孩子拉了进去,孩子妈妈连忙把那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孩子爸爸愤怒地盯着李涛,催促他快点从他们家滚蛋。
李涛又警告了他们一顿,这才离开他们家。
没想到李涛刚一离开,我的绳索又摇动起来。
我停下拧螺丝的手,抬头往上看,惊了一跳。
那熊孩子手里拿了一把刀子,正在割我的安全绳,他父母就站在一旁:
「儿子,慢点割,他们什么玩意啊,还跟我们玩心跳,这下让他也尝尝,心跳的滋味。」

-4-
我正惊魂未定地在对讲机中呼叫李涛,让他折回去看看,头上忽然挨了一下,砸得我生疼。
有黏黏的东西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我放下螺丝刀伸手抹了一把,是黏糊糊的鸡蛋液。
他们不但在割绳子,居然还往我头上扔鸡蛋。
眼睛被流下来的蛋液糊得看不清,我在对讲机里催促李涛:
「23 楼再回去一趟,他们在割我的安全绳,还往我头上扔鸡蛋。」
李涛骂了一句脏话,说:
「那龟孙子把门关上了,叫门也不开,你等等,我让业主打电话叫物业来。」
上面熊孩子还在割绳子,边割边说:
「妈,你再用鸡蛋砸他,谁叫他们破坏我的生日,毁掉我的蛋糕,还把我丢到窗外去,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我对着他们狂喊:
「快住手,割断绳子我掉下去了,你们就是故意杀人。」
那小孩对着我做鬼脸:
「就是要摔死你,我爸爸说了,我现在是未成年,你摔死了,我Ṫüₑ也不会坐牢。」
我心里一惊,不能和这种畜生讲理,令他们收手的只有害怕和敬畏,而不是道理。
可是空调外机只扣住了两个螺丝,摇摇欲坠,我已经听到绳子细微的断裂声,没有时间把螺丝扣完。
也等不到物业上门,李涛说他报警了,但是照着眼前的情形来看,等警察到了,怕是只能见到我从 21 楼摔下去的尸体。
而熊孩子的妈妈还在不停地往我身上砸鸡蛋:
「让你们把蛋糕糊我儿子脸上,你也尝尝东西糊脸上的滋味。」
「穷鬼,loser……没素质,今天我们就教你做人。」
……
我抹了一把脸,把手在工装上擦干净,管不了空调了,在不断往下砸的鸡蛋中循着安全绳往上爬。
那孩子看出我在往上爬,手中的刀飞快地锯动起来:
「爸爸,他还想上来,看我割断他的绳子摔死他。」
他爸爸在旁边点燃了一支烟,悠闲地笑:
「好,你们两个比比速度,看是他爬得快,还是你割得快。」

-5-
我真是,X 他大爷,怎么会碰到这样一家人?
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我今天就这样从这里掉下去摔死了,我的妻子和刚满一岁的孩子,该怎么活下去。
我的父母又该怎么办?
是不是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的眼里,我们这些工人和蚂蚁没什么区别,只要兴起,就可以随便玩死一个?
这一刻,我无比愤怒,只想爬上去,揍死这一家人。
李涛在对讲机里急得跺脚:
「物业这什么响应速度,怎么还没见来个人?」
「兄弟,你那里怎么样了?」
怎么样?绳子已经被割断了一半。
来不及和他说话了,我闷头往上爬,眼看着绳子被那小子越割越细,我越来越心惊,想着看看能不能借着 22 楼的窗户先进去。
22 楼窗户紧闭,我用力敲了敲,没人应。
情急之下Ţű̂ₔ我往里面看了一眼,是个毛坯房,没住人,我知道这扇窗户是敲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
那孩子眼看着我快要爬到他们窗户口了,最后几刀把绳子用力锯了几下:
「去死吧。」
他口里喊着。
绳子应声而断,那股向上拽着我的力量骤然松开。
我的眼前划过妻子和孩子的脸,心想今天真的就要命绝于此。
但是,就算我死,我也一定要拉着他们和我一起死。
绳子断裂的瞬间,我奋力往上一搏,拉住了那个小孩的手。
小孩瞬间被我下坠的重力拉出窗外。
好好好,既然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吧。

-6-
23 楼窗口响起了「啊啊啊」的尖叫,是那个孩子的妈妈在哭喊:
「啊啊啊,梓豪,儿子,啊啊啊……」
伴随着女人的喊叫,我下坠的身体忽然顿住了,往上一看,那个女人居然喊叫着拉住了孩子的脚,半个身子都被我们的重量带出了窗外。
而孩子的爸爸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扔了烟头,拼命抱住女人的腰。
可是两个半人的重量不是那个平时一看就没干过体力活的男人可以负担的,女人的身子依旧在不断地往窗外滑,我拽着那个孩子,也在一点点往下掉。
女人嘴里拼命地喊着救命。
男人额头上青筋冒起,急得大喊:
「儿子,松开他的手,快把他的手松开。」
松开?
是老子紧紧地钳住了你儿子的手腕,他用什么松开老子的手?
梓豪吓得脸色惨白,哭得断断续续:
「爸……爸,是他……拉……住……了我的手,我……我甩不……开……」
那男人反应过来,他苦抱不住往下掉的我们,Ťūₕ对着我喊:
「我警告你,快松开我儿子。」
笑话,我现在只想一拖三,把你们一家三口都摔死,也算给社会除害了。

-7-
我紧紧钳住小孩的手腕,任他两个手怎么甩,我也丝毫不松开。
这时起了一阵大风,把我们吹得摇晃起来。
小孩哭得吱哇乱喊:
「爸爸,呜呜,救我啊。」
「妈妈,快拉我上去,呜呜。」
我盯住小孩的眼睛:
「哭什么,不是很喜欢玩大摆锤吗?」
「摇来晃去的,不是很好玩吗?」
我说着扯着他,随着风又晃动几下。
反正今天横竖是个死,先把这小孩吓个半死。
小孩被我摇得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下面,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不要再摇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摇了。」
「我不玩大摆锤了,我这辈子都不玩大摆锤了。」
「快拉我上去吧,我求求你们了。」
上面孩子他爸听到孩子在撕心裂肺地喊叫,对着我暴喝:
「你他妈找死啊,别摇了,我拉不住了。」
孩子妈的身体又露出来半截。
对讲机里李涛还在着急地问:
「怎么了,斌子,怎么回ƭűₐ事?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啊。」
一心吓小孩,没顾得上和李涛说话,我忍住哽咽,清清嗓子,说:
「李涛,好哥们,等下你回去了,记得给我从公司要工伤赔偿,一半给我老婆,让她带着孩子改嫁,一半给我父母养老。」
李涛吓得声音都变了:
「李斌,你说什么呢?什么赔偿改嫁的,物业的人马上过来了,你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我凄惨地笑了下,稳住声音:
「那个熊孩子,把我安全绳割断了。」
「马上,我们四个人都要摔成一坨肉泥了。」

-8-
砰砰砰!
李涛在使劲砸门,对讲机里他的声音慌了神:
「快开门,快来个人开门啊。」
孩子爸似乎被喊得脑子开窍了,忽然对着旁边已经吓得没了声响的那群孩子说:「你们快去开门,找人来帮忙救人。」
那群孩子都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这时,孩子妈就只剩脚还死死地勾着窗台,孩子爸死命地拉着孩子妈的脚,半个身子都被带得探了出来,脸色惨白,汗已经滴到我身上来了。
我往下看了一眼,23 楼的高度,下面的树和人都变得很小。
这么高,摔下去,痛也就一瞬间吧,很快就会死。
到了这个时候,我忽然间觉得,就这样一命换三命也挺好。
孩子妈的脚已经溜出了窗外,这下子窗外蓦然变成了三个人,那个废物再也抱不住了,自己也开始往窗户外面溜。
眼看着他也要溜出窗外了,也分不清楚他脸上是泪水还是汗水,只听见他说:
「老婆,儿子,我们家不能全部都死掉,你们原谅我吧。」
窗外的几个人都听出了他要松手,放任我们掉下去的意思。
我心里有点可惜,不带走这个人渣,我真是死不瞑目。
女人的反应比我更激烈:
「林浩,你敢松手试试,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孩子则一味地哭喊:
「爸爸,爸爸,求求你,拉我上去,爸爸,我好怕,求求你拉我上去。」

-9-
林浩又闭着眼睛喊了一句:
「老婆,儿子,对不起,林家不能绝在我这里。」
说着就要松手。
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恐惧是一瞬间直达心底的。
我本能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我就听到李涛的暴喝:
「你敢松开手试试,我哥们要是摔死了,老子直接把你推下去。」
是那群孩子把门打开了,李涛赶了进来,他抱住林浩的腰,威胁完林浩后,转头吩咐房间里的孩子,让他们把床上的床单扯下来。
用床单捆住林浩的腰后,李涛警告他:
「给老子坚持住了,敢松开,老子第一个送你下去。」
说完把床单的另一头固定住,转过身来把人一个一个往上拉。
就在他往上拉人的时候,物业工作人员也到了,看到这种情况吓了一跳,赶紧帮忙一起把人往上拉。
把小孩安全接回房间后,李涛抱住我,准备把我弄进房间。
这时,孩子妈突然大力扇了林浩一个巴掌,骂道:
「贪生怕死到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是吧?」
「你个人渣、懦夫……」
林浩被骂后,忽然从地上捡起小孩割安全绳的那把刀,红着眼睛对着李涛的背部直接捅了进去:
「都怪他,是他拉着我们一家三口去死,你还敢救他,我让你救他,你们都他妈给我去死。」

-10-
李涛受痛脱力,但是没有松手。
有个物业工作人员赶紧上前,要帮着李涛一起把我拉进去。
林浩将刀子举到想要帮忙的物业工作人员面前,威胁他说:
「谁他妈敢救那个人渣,我就干谁。」
就林浩这么一耽误的工夫,李涛大喝一声,忍着伤痛把我整个人从窗外拖了进去。
我搭在李涛背上的手,摸到一手黏腻鲜红的血。
刚刚拖我进来时用力太猛,那血还在不断地涌出来。
不知道是我的表情太凶还是怎样,我被拖进来后,林浩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害怕。
他举着刀就往我身上捅:
「还想拉着我全家陪葬,我杀了你这个蝼蚁。」
我的胳膊被划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胳膊应声而断,惨叫在房间里回荡。
刀子在刹那间到了我的手上。
物业工作人员上前来劝我冷静,我拿着刀认真规劝他们:
「哥们,一份工作而已,没必要拼上性命。」
「你们谁有车,请马上送我兄弟去医院,然后把这一屋的孩子带走,我谢谢你们了。」
李涛还想留下来帮我,被两个物业工作人员硬拉着送医院去了,孩子们也被带走了,只有那个熊孩子梓豪说这是他家,他哪儿也不去。
正好,他不走的话,我也能现场教学,告诉他什么是力量,什么是动能转化。
我走到林浩跟前,他还在跟我叫嚣:
「你敢杀我试试?」
「我叔叔是……」
我飞起一脚,他的话被我踢断了,整个人从房间斜飞到餐厅,重重地磕在餐桌腿上,我听见轻微的骨头断裂声。
我管你叔叔是谁,今天你叔叔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这一害,我今天是除定了。
我又揉了揉手腕,对着已经吓得噤声的熊孩子温声说:
「看到没?刚刚那一脚,就叫作外力,你爸爸受到外力的作用,就从房间里运动到餐厅了,桌子腿是阻力,阻断了你爸爸向前运动的惯性。」
熊孩子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想哭又不敢哭,眼睛里还散发出一种惊奇。
有什么好惊奇的,当年我上高中的时候,物理成绩也老好。
我会力学知识,很奇怪吗?
知识,不仅仅掌握在富人手里。

-11-
桌腿处的林浩痛得闷哼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露凶光地大叫:
「我跟你拼了。」
我摇摇头,把他的这个样子指给那熊孩子看:
「你记住,无能狂怒是你爸爸现在这个样子。」
「无能狂怒不Ţũₚ是从事低端工作的人的专属,你爸爸也会有的。」
我的言语彻底激怒了林浩,他朝我走过来,想要狠狠地砸我一拳,被我提住了他的手腕:
「孩子,我现在教你什么叫动能转化。」
说着,我直接将林浩横抱,高高举起,对着客厅的玻璃茶几重重一砸,茶几应声而裂,我补充道:
「这是动能从高处转化为势能,把茶几击断了。」
「物理是不是很好玩?你还想学吗?」
熊孩子看着被玻璃碎片划伤、躺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的林浩,哭着说:
「不学了,不学了,你别打我爸爸了。」
林浩躺在地上缓不过痛劲,难以动弹,只有嘴巴还能自由活动:
「我操你全家,操你祖宗,你他妈有种别走,我老婆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哦,光顾着收拾他和给他儿子教学,忘了他老婆还在这屋里呢。
我从不打女人的,所以这个女人,我肯定也不会打的。
我找了一圈,从房间里的床底下把那个女人拖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在我把她拖出来的时候,想要用剪刀直接捅进我的胸口。
这一家人,任何时候都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冷笑一声,将她瘦弱的手腕轻轻一折,剪刀应声落地,满房间都是这个女人因为腕骨折断的惨叫声。
我听着刺耳,随手捡了一双臭袜子,塞进她的嘴里。
她咿咿呀呀地闷叫着,我也不知道她在叫些什么,只记得她说大摆锤很好玩。
于是我用床单绑着她的手腕,将她吊在 23 楼的窗口,让她也免费体验一下好玩的大摆锤。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我转过头,看到一直盯着我的林浩,眼睛里露出巨大的惊恐。

-12-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终于知道害怕,抖着声音说:
「哥们,你放过我吧,你想想你的父母妻儿,他们肯定不希望你犯罪。」
现在让我想想我的父母妻儿了,一心想让我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有父母妻儿呢?
我冷笑着看他,声音平静。
「我想,他们更不希望我死掉。」
「而你们一家人,三番五次地,要置我于死地。」
「我活着,碍着你们什么了?」
「我正常高空作业,碍着你们什么了?」
「就一根绳子经过你们窗口,你们也不放过?」
「你们是闲出屁来了,想寻求刺激是不是?」
我将刀放在他脸上拍了拍。
「行,那我们就来玩点刺激的。」
说着我直接在他脸上划了一刀。
「你哪里还抖动一下,下一刀就划在哪里。」
他惊恐地看着我,开始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儿子还在这里,你别让孩子看到血腥的场面。」
这种人怎么会知道错?他们只有在处于弱势,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嘴上认错。
一旦给他们反扑的机会,我绝对必死无疑。
我的刀子刺进了他的大腿,因为那里抖动得最厉害。
鲜血随着拔出的刀崩出来,我将手里的血涂到他脸上,说:
「你儿子一定很喜欢血腥的场景,要不然,你怎么会当着你儿子的面,毫不犹豫地把刀捅进我兄弟的身体里?」
那熊孩子被眼前的血腥震撼到了,哇哇大哭:
「求你不要杀我爸爸,求求你。」
林浩痛到脸部扭曲,嘴里也不断地讨饶。
就在这时,楼上响起了警笛声,林浩的眼里也崩出一丝希望来。

-13-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我手中的刀正狠狠地扎进了林浩的心脏。
我的肩部也中了一刀。
所以警察看到的,是我和林浩对峙间互相捅了对方一刀。
而实际上,早在我划拉林浩脸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藏在身后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
也许是我将他老婆绑到窗外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拿到的。
我假装没看到,继而刺伤他的腿部,让他失去行动敏捷的能力,就是为了能在警察破门而入,他偷袭我的时候,自己选个位子被他扎这一刀。
所以他刺中了我的肩部,而我却将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跟着警察来的还有救护车,医生看到满是血迹的现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上担架,扶着我出门。
只是我们还没走出房门,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惊呼:
「出人命了!」

-14-
我想跟着警察跑进房间去看看,可是被另一名警察制止了,最终我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架上了救护车,送到医院救治了。
林浩经过半个小时的抢救后,宣布死亡。
我被安顿在医院进行治疗,以及接受讯问。
李涛就住在我隔壁病房,我想去看看他,没有得到准许。
不过他们告诉我,李涛伤情稳定,没有生命危险,目前是本案的受害者和重要证人,正在受到保护。
警察除了对我进行讯问,还在小区调取了监控,走访社区调查案情。
家里也为我请了律师。
律师来病房见我时,我说出了我的担忧:
「林浩的叔叔可能是个有权势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的判决?」
早知道当初就让林浩把他叔叔是谁说出来好了,现在只能让律师去了解。
律师却说:
「你还不知道?」
「林浩的叔叔那天来给梓豪过生日,走到楼下,被你没装稳的空调外机掉下去砸死了。」
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律师,怎么会这么巧?
我还以为是绑着床单的林浩老婆掉下去摔死了呢。
律师点点头,说:
「两条人命,所以这个案子,有点麻烦。」
「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小区每个楼层都装了监控,小孩割断你绳子的画面清清楚楚,家长在旁教唆,这是不争的事实。」
「毕竟空调外机不稳不是由你的主观故意导致的,而是在你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你选择了保命的无奈举措,而令你置于危险境地的人,很可能需要承担这个责任。」
「你放心,我会尽力收集证据,为你辩护。」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释,就是你为什么要把林浩老婆挂到窗外去?」
我想了想,说:
「以一敌二,我防不胜防,只能让她处在一个无法偷袭ṱū́³我的地方,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命。」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绑在家里?」
「因为,绑在家里,我担心她儿子会给她解绑,而挂在窗外,她儿子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她弄进来。」
律师没有说话,他笑了一下,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
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又转过头来,说:
「你知道吗?那栋楼的人,都叫你英雄。」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解释道:
「因为,住在那里的人,久已深受其害。」

-15-
最终我被法院判定为正当防卫,伤好后可以直接出院回家。
妻子后怕地抱着我,泪水涟涟:
「你换个工作吧,太危险了。」
可是,这个世上危险的工作,总要有人去做的。
而且,没有绝对的安全。
就比如林浩的叔叔,又怎么会想到,来参加侄孙的生日,却让侄孙害得被空调外机砸死呢?
关于林浩叔叔的背景,我是从电视新闻中看到的:
「近日,我市被重点调查的经济犯罪嫌疑人意外身亡,名下公司多涉及违法灰色产业,现均已被查封。」
事情告一段落后,李涛也伤愈出院了。
老婆买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拉着我上门感谢李涛的救命之恩。
李涛呵呵笑道:
「嫂子,你这是干啥?我和斌子你还不清楚么?小时候我溺水,要不是斌子呛了半肚子水把我拖上岸,我早见阎王爷去了。」
「我俩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过命的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
是啊,我们俩小时候一起逃课游泳差点被淹死,长大了一起做高空作业搭档,又差点被害死。
运气确实是差了点,但过命的交情,是没错的。
老婆听我们那些往事,总结说:
「你们是各自的贵人,一辈子的好兄弟。」
说出来,还怪肉麻的,但是眼角有点湿润是怎么回事?

-16-
生活回到正轨,我和李涛依旧做着高空作业搭档。
这天,我们正给一户人家拆卸挡雨棚,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老婆孩子在我手上,准备好一百万,不许报警,听到没有?」
我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问:
「你是林浩的老婆?」
她竟然没有否认,说: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问你要一百万,不多,你赶紧准备好,要不然,让你永远见不到老婆孩子。」
「这世上不仅仅你会同归于尽,我也会。」
她的声音发抖,我听得出来,她其实心底害怕。
我稳住心跳,安抚她:
「好,你别乱来,我手头有钱,绝不报警,马上就过来。」
没想到她却说:
「你最好别耍诡计,另外,你抬头往上看看。」
我闻言抬头,吓得差点松开安全绳掉下去。
9 楼的窗口,我那一岁的孩子,被用一根细细的绳子绑着手腕挂在外面。
那绳子细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掉。
我顿时血冲到脑门,眼前发黑,完全冷静不了。

-17-
我已经听不清她还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断地在说好,让她不要冲动。
我也没有选择往上爬,因为她手里的刀子,就放在我的安全绳旁边。
我机械地执行着她给我的指示,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下到一楼,然后根据她报过来的银行卡卡号,在手机上操作给她转账。
第一笔转过去五万块钱,她愤怒地问我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了。
「不是,不是,是我的卡限额了,一天只能转出去五万。」
我着急地解释。
眼睛紧紧地盯着 9 楼吊在窗户外面的孩子。
原本还在窗口盯着我行动的林浩老婆,这时忽然被人从窗台冲进去扑倒在地。
我见李涛从房顶上下来寻找机会已经得手了,立马攀着安全绳往上爬。
或许这已经是我平生爬楼最快的速度了,但是我却感觉我怎么这么慢,怎么还没有爬到 9 楼。
等我爬到 9 楼窗口,把孩子抱在手里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这感觉,比我自己面临安全绳被割断,还要糟糕一百倍。
我抱着孩子翻进 9 楼窗台,即便孩子在我怀里没有哭,我的手却依然抖得厉害。
「我老婆呢?」
林浩老婆被李涛钳制在一旁, 她恨恨地盯着我:
「我不会告诉你的,是你毁了我的生活, 毁了我的家。」
我注意到这间卧室里挂了一张婚纱照, 照片里是林浩和她甜蜜地相拥在一起。
这应该是她和林浩的第二处房产。
我大步走到她面前,几乎要捏碎她的下巴:
「毁掉你生活的,是你自己,你不但毁掉了你的生活,你们还毁掉了一个孩子。」
提到孩子, 她忽然间哭了:
「你们别报警好不好?我要是进去了, 我儿子怎么办?我不能进去。」
现在知道不能ťůₛ进去了?
我只问她:
「我老婆在哪?」
这时,另一房间里传来微弱的闷哼声, 我抱着孩子冲过去,看到老婆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床腿上,嘴里塞着布条, 在拼命挣扎。

-18-
警察把林浩老婆带走的时候,她跪在地上求了很久, 说她老公已经没了, 她不可以坐牢, 她的孩子不能没人管。
可是孩子没人管并不能成为免罪的理由, 她还是被抓进去了。
一同被抓进去的, 还有我们小区里面的一个孕妈, 是她利用了我老婆的信任,把我老婆孩子骗到那里去,被林浩老婆绑架的。
林浩老婆进去后, 他们的儿子梓豪成为了一个事实孤儿, 又因为这孩子做过的离谱事情太多, 没有任何一个亲戚愿意做他的监护人。
所以,他只能被安置在孤儿院里,父母不好好教育的孩子,希望国家的教育能够帮助他重新走回正道。
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但那个熊孩子的事迹, 却在我们这里普遍地被当作反面教材,来教育自己的子女,警示那些纵容熊孩子胡作非为的人。
因为我们都知道,最近社会上流行的厌童症背后, 让我们真正讨厌的,是那些纵容甚至鼓励熊孩子的没道德、无素质的父母。
后来, 儿子十二岁生日的时候, 我们也请了他的同学来家里庆祝。
正巧,那天我们楼下邻居装空调,儿子隔着窗户往下望, 跟我和他的那些同学说:
「你们知道我今天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我们都好奇地问:
「是什么呀?」
儿子兴奋地说:
「我长大了要做像他们一样的蜘蛛侠, 给千家万户提供高空服务,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儿子又神秘地问: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们都等着他往下说。
儿子骄傲地看着我:
「因为我的爸爸就是一名蜘蛛侠,而且我爸爸说过, 我一岁的时候就不恐高了, 在 9 楼窗外都没哭一声, 是个勇敢的人。」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
「儿子,爸爸支持你的愿望。」
「不过,当蜘蛛侠的前提, 还是要好好学习喔。」
谁说只有精英才是成功,平凡的人,也一样可以是英雄。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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