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徐燕行成婚三年,我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徐燕行得偿所愿,娶了我庶妹沈婉姝过门为平妻,与我共侍一夫。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无福。
直到后来,我偶然听到徐燕行跟幕僚说。
「难为我筹谋三年,给她喝了三年的避子汤,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和婉姝在一起了。」
我这才知道,每次同房后徐燕行端来的那碗补药,其实是避子汤。
我找出前日收到的一纸飞鸽传书。
「沈青鹊,你今日和离没有?」
我提笔,回了信。
「快了。」
-1-
和徐燕行成婚的第三年,我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老夫人对此颇为不满,暗指我无福,不能为徐家诞育子嗣。
依照大庆习俗,世家联姻,若女子入门三年无子嗣,主君为了保住两家姻亲,不会休妻,只会迎娶其妹为平妻。
而徐燕行要娶的,正是我家中庶妹,沈婉姝。
老夫人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格外平静。
早就料到的事情,有什么可意外的。
我垂下眼睛,恭恭敬敬。
「是儿媳无能,夫君迎娶小妹也是情理之中。」
我看向徐燕行,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似乎心愿得成。
也是,这桩姻缘,本就不是属于我的。
徐燕行的心,也一直都不在我这里。
徐燕行走过来,假模假样地拉住我的手。
「夫人好心胸,希望婉姝过门之后,夫人也能多多照顾谦让她。」
「婉姝是庶女,在家中的日子难过,到了徐家,切莫让她受了委屈。」
徐燕行拉着我的手渐渐用力,似乎是在警示我,不要在沈婉姝过门之后难为她。
只是这话太过好笑。
沈婉姝虽是庶女,日子却好过得很。
我母亲是将门之后,性子刚强,学不来她小娘做小伏低装可怜求怜惜的模样。
父亲偏向秦小娘,她们母女在府中作威作福,过得真是比我母亲这个大夫人还要风光。
我咬牙,面上却仍是恭顺,点头称是。
「那是自然,婉姝也是妾身的小妹,如何能不照顾她。」
徐燕行满意地点点头。
「那婉姝过门的东西,就夫人去采买安排吧。」
「记住,都要最好的,可别委屈了婉姝。」
我垂下眼睛点点头,却不免有些落寞。
当年,我和徐燕行成婚的时候,一切从简,处处都透露着徐燕行对我的不上心。
送来的喜服,衣袖处都是脏的。
好像是小厮送来时摔了一跤,跌脏了也没拿回去清洗,直接就送过来了。
徐燕行原话说……
「只是脏了一些,有什么要紧,没人会注意的。」
「沈家小姐,不会是这么矫情的人吧?」
母亲气得要登门去骂,被我拦住。
罢了,都是小事,何必大动干戈,伤了两家和气。
我安慰着自己。
徐燕行是个男人,或许他就是这样粗枝大叶呢。
况且出阁前我就知道,徐燕行不喜欢我,他和沈婉姝早有情意。
只可惜这情意再大,也大不过圣上赐婚。
嫁给徐燕行那年,我尚且天真。
母亲说,只要我真心待人,别人自然也会真心待我。
于是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嫁到徐家后孝顺婆母,再生下一儿半女,徐燕行总有一天会改变心意怜惜于我。
可惜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人心。
入府三年,我日日勤勉,晨昏定省无一日断过,更是将徐燕行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就算这样,我也没落得什么好名声。
老夫人在席宴上跟别人说我是个生不出的,叫我被京城贵妇笑话了三年。
徐燕行更是流连烟花场所,通房小妾数不胜数。
没有孩子,没有宠爱,没有长辈怜惜,就算是府中的一条狗,都敢对我龇牙。
如此三年,我也算是倦了。
-2-
我按徐燕行说的,带人上街采买物品,样样都挑最好的。
路过一家首饰铺子的时候,我瞥见一只白玉簪子,通体雪白,触手生凉,实乃上等好玉。
我自幼爱玉,见这簪子的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
掌柜笑着跟我说:
「夫人眼光真好,这羊脂玉的簪子,京城可就只有这一只,夫人气质高雅,配夫人正合适。」
我被夸得心动,一问价钱,竟要一千两。
我有些犹豫,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
我入府三年,为表节俭,没为自己添置过一件像样的首饰。
但这么好的簪子,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正犹豫间,忽然有人跨过门槛进来,站到了我身后,语气不悦。
「我叫夫人为婉姝采买物件,夫人倒自己挑上了?」
我惊讶地回身,来人正是徐燕行。
我慌忙解释。
「没有,我不是,只是这簪子好看,我心生喜欢,多看了几眼罢了。」
徐燕行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只簪子,拿起来仔细端详。
「嗯,确实是个好东西,掌柜的,我要了,包起来吧,正好送给婉姝。」
为美人豪掷千金,徐燕行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微微垂眸,心潮却开始起伏。
全京城唯有一只的羊脂玉簪子,我明明白白说了喜欢的东西。
可徐燕行下意识就要拿去送给沈婉姝。
我真心待他三年,却换不来一个簪子。
我压下心头苦涩,勉强笑了一下。
「是,配婉姝妹妹正合适。」
徐燕行这才如梦初醒般说道。
「我记得你也爱玉是不是?」
爱不爱玉,重要吗?
爱不爱我,才重要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倒是突然好奇徐燕行会有什么反应。
徐燕行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他仍在责怪我。
ƭũ̂⁷「一根簪子而已,你何必跟婉姝争抢,在徐家这些年,衣食住行上何曾委屈了你,那不都是你自己要省的嘛。
「倒是婉姝,在沈家缺衣少食的,你何苦斤斤计较。」
是,都是我自己要节俭的。
怨不得旁人。
我点头,苦涩一笑。
「夫君说的是,别委屈了婉姝妹妹。」
徐燕行见我如此做小伏低,不知道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抬手指了指掌柜身后的柜子。
「别弄得像徐家给了你多大委屈受一样,不就是几件首饰,你自己随便挑就是了。」
说完,他带着簪子喜滋滋地去找沈婉姝献殷勤。
我独自站在店里,掌柜的似乎看出什么,安慰我道。
「夫人,店里过几日还会到一批成色更好的玉,到时候我给夫人留着。」
我笑了笑。
「谢谢掌柜。」
-3-
回家时已是傍晚,小厮告诉我,徐燕行叫了一帮幕僚,正在家中喝酒。
我拿着采买的单子去寻他,想让他看看是否还要再添置些什么。
走近含雪院,便听到徐燕行和幕僚们喝酒谈笑的声音。
我一步步向前走去,就在即将进院的那一刻,我听见幕僚问徐燕行。
「小侯爷,您说这大夫人怎么就三年都怀不上孩子,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
徐燕行哈哈大笑。
「你啊,是不是女人,你要不自己去试试?」
幕僚跟着一起笑,推辞道。
「不敢不敢,怎么说都是小侯爷您的女人。」
徐燕行得意洋洋,说道。
「她怀不上孩子,还不都是爷这么多年精心筹谋的功劳。
「我与她同房之后,假借补药之名,送给她的,都是药性最烈的避子汤,药里的红花,最损女子肌理,我怎么可能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生孩子?
「我的孩子,只有婉姝配生。」
我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在一瞬之间凝结。
我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双手抬起又放下。
我多想就这样推开门,大声质问徐燕行。
我想问问他,这些年,我贤惠懂事,到底哪里对不起他。ṭú₈
为何要对我这般残忍。
可转念一想。
徐燕行不爱我,不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事实吗?
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那扇门,我最终也没有推开。
我转身,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我这么多年怀不上孩子,日日腹痛难忍,受了这么多白眼和屈辱,都是徐燕行有意为之。
难怪我遍寻名医,几百副药方吃下去都没有效果。
枕边人,真是防不胜防。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小腹,一步一步挪回含春院。
心痛,犹胜过腹痛。
我这些年的情意与付出,终归是一场笑话。
嫁给徐燕行那年,正是我少女怀春的年纪。
徐燕行美名在外,相貌堂堂,才情出众。
不知是多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少时,我们曾在我家书塾一起读书。
我被先生提问背书,背不出来,他歪着头,一字一句地提醒我。
那时春光灿灿,娇花漫漫。
却都比不上徐燕行郎艳独绝。
我早在那时便芳心暗许。
圣上赐婚的圣旨落到我头上时,我喜出望外,欢喜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可惜终归妾有意,郎无情。
甚至,徐燕行连做母亲的权利都不给我。
我屏退下人,独自一人缩在屋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放飞信鸽后,我盯着窗外那一轮明月发呆。
当年的选择终是酿成大错。
我,也该走了。
-4-
翌日晨起,信鸽站在我床头,歪着脑袋看我。
骁骑营的鸽子,堪比千里马,还真是没骗我。
往来一趟,竟只用了一夜。
我取下信鸽脚腕上的回信。
「你当真要求皇上和离?我这就请旨回来。」
我微微一笑,头一次没去老夫人那请安,转头给宫里送了拜帖。
等待皇上召见的时候,老夫人发了脾气,叫了侍女请我过去。
踏进常青院的那一刻,茶盏便在我脚边碎成一片,溅起的碎片险些划伤我的脸。
我抬起头,直视着老夫人,不卑不亢,一改往日乖顺。
「婆母叫儿媳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盯着我,语气不善。
「我原以为你今日是因为身子不适才没来向我问安,可现在瞧着你气色好得很,想是倦怠了的缘故。」
我微微一笑,直言不讳。
「原是这样,儿媳昔日晨昏定省日日不落,不过是今日起晚了些,婆母便要发这样大的火,日后传了出去,恐叫人议论婆母小气,苛待儿媳呢。」
老夫人气得拍案。
「谁给你的胆子不敬长辈,你就在这堂屋跪着,跪到天黑再回去。」
我从容不迫,掀起衣摆跪得笔直。
老夫人爱磋磨人,我也不是第一日知道。
更何况,我跪不了多久的。
正跪得无聊,徐燕行便带着沈婉姝进了门。
他瞥我一眼,微微蹙眉,却没说什么。
倒是沈婉姝,扭着腰跟在徐燕行后面,见我跪着,她难掩喜色,捂着嘴笑。
「这不是姐姐吗?怎么在这跪着。出阁前大夫人没有教导姐姐,来了婆家要谦顺,不要惹长辈生气的道理吗?」
我看了看徐燕行,他袖手旁观,没有半点要替我说些什么的意思。
我就知道,这是个我从来指望不上的男人。
我仍是跪得笔直,母亲说过,无论何时,腰不能弯。
我笑道。
「我母亲是你嫡母,你怎可在背后议论嫡母教女无方?到底秦小娘不是正室,不擅教养子女,按大庆律法,非议主母,妹妹该跟我一起跪着才是。」
沈婉姝的脸色顿时有些难堪。
徐燕行见沈婉姝受了委屈,急吼吼地护着她。
「夫人何苦咄咄逼人,婉姝是好心劝你,你反倒疯狗一般攀咬,母亲罚你跪着,便是想叫你静心,谁知你这般心浮气躁,真是没有半点主母的样子。」
「我本想着许久没去看过夫人,今夜打算去含春院过夜,如今看来,也是不用去了。」
我淡淡一笑,瞥他一眼。
从前我想要个孩子,总是三请四请要他来我这过夜。
他常常推辞,宿在小娘院里,叫我成了全家的笑话。
可是如今他要来,我却半点欢喜都没有,反倒不想见他。
见了他,不过是多喝一碗避子汤。
「那就不必来了,妾身乐得清静。」
「你!」
徐燕行气得说不出话,正巧我的侍女过来找我,告诉我宫里召见。
我起身,拍了拍衣摆尘土,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沈婉姝在我身后嘀咕。
「她真是疯了。」
我笑了一声。
若是她被枕边人算计三年,也是会疯的。
-5-
我倒是很顺利就见到了皇上。
我跪下来,行叩拜大礼。
皇上敲着书案,叫我起身。
「这么匆匆忙忙求见朕,可是有什么急事?」
我低垂眉眼,头却半点没低。
「三年前,皇上赐婚我与徐燕行,如今我们夫妻感情破裂,还请皇上再下一道圣旨,赐我与他和离。」
皇上微微蹙眉,似在思量其中利弊。
我静静地等着,却不免担心。
老侯爷是旧臣之首,我父亲是皇上幕僚。
皇上当年赐婚,是因为皇上刚刚登基,想借这桩婚事拉拢旧臣。
如今,朝纲将将稳住,不知此时提出和离,皇上会不会答应。
我心下紧张,指甲差点嵌入肉里。
皇上还在犹豫。
「朕本是不愿勉强你,你父亲是从龙之臣,本不该委屈他的女儿,可是如今……」
皇上的话还没说完,大太监忽然送进来一本西北送来的加急奏章。
皇上接过来看了一眼,沉默半晌。
最后,他缓缓叹了口气,提笔写下和离圣旨。
日期,是半月之后。
正好是徐燕行和沈婉姝成婚的日子。
-6-
拿着圣旨走出皇宫的时候,外头的鸢尾花开得正好,连带着我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我终于,要自由了。
我回到徐家,将圣旨妥帖收好,再开门时,却看见徐燕行正站在门外,抬着手要敲门。
我俩双双愣住,我先开了口。
「小侯爷,你有事吗?」
见我没唤夫君,徐燕行神色有些疑惑,他叹了口气道。
「怎么?还在为白日里我说的话生气?我只是不想让婉姝受委屈,说话才重了些。」
「我哪里是不心疼你,我知道你被罚跪膝盖疼,给你带了上好的伤药来。」
说着,徐燕行从怀里摸出一瓶药酒,拉着我进屋,强行脱下我的鞋袜要为我上药。
我推开他,往后退了些,语气淡淡。
「小侯爷,你不想让沈婉姝受委屈,就要委屈我是吗?」
「我是当家的主母,被当众罚跪,可是大大的跌面子,你不仅不帮我,还帮着沈婉姝奚落我,还真是心疼我呢。」
从前,这样和徐燕行唱反调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逆来顺受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我总盼望着,能因为乖顺,换来夫君的疼惜。
可如今,既然换不来,我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了。
徐燕行眉心微皱,似乎马上就要发火。
叫我意外的是,他却压下了脾气,好声好气地跟我说。
「你没去向母亲问安,母亲要罚你,我也没办法,总不好叫别人说我们夫妻不孝顺不是?」
我嗤笑一声,扭过头去没再理他。
「若是没什么事,小侯爷就先走吧。」
徐燕行站在我房里,却不肯走,他拉过我的手,塞过来一只白玉簪子。
「你不是喜欢玉吗?这簪子我看着配你。」
我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成色上好的白玉簪子,虽不是羊脂玉,但看着也价格不菲。
我有些意外,换了平常,徐燕行随便送我些什么,都够我高兴一整天。
但现在,我心里却翻不起半点欢喜,只是纳闷徐燕行今天怎么突然变了性。
徐燕行看着我,狡黠地笑笑,凑过来跟我说。
「夫人喜欢吧?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婉姝不能做正妻,是一辈子的委屈,所以,能不能以正妻之礼,迎她进门?」
我有些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徐燕行。
手里温热的簪子,顿时变得冰凉。
原来,他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在宅院里徐燕行怎么对我,那是家事,我是出嫁女,母亲就算想给我撑腰,却也要顾及两家面子。
可是以正妻之礼迎娶沈婉姝,那是明晃晃打我的脸,打我母亲的脸。
所以,徐燕行想打通我这关,叫我去跟母亲说。
若是换了平常,我定是要闹上一闹。
可是如今,我却格外平静。
反正我都要走了,礼仪什么的,随他们去吧。
我点了点头。
「就按小侯爷的意思办吧。」
徐燕行有些意外,却明显很高兴。
他头一次主动抱住我,安慰我说。
「我知道这事委屈了你,等婉姝入府以后,我定好好补偿你。」
徐燕行说得激动,摇晃我的幅度大了些,我没拿稳手里的东西,那白玉簪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断成三截。
徐燕行愣了一下,却顾不上这些,只说再买一个就是。
说罢,他一刻不缓地转身出了门。
我望着碎掉的簪子,叫了侍女来。
「拿出去丢掉吧。」
徐燕行送的东西,我不稀罕了。
-7-
隔了两天,侍女来报,有人自称故人,西厢阁求见。
我心下了然,准时赴约。
我到时,早有人等在了那里。
那人身高八尺,宽肩窄腰,气度不凡。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三年未见,故人依旧。
正是我的青梅竹马,翟鹤隐。
我笑着打趣他。
「真是好久不见了,翟大将军。」
翟鹤隐冲我笑,像小时候一样,目光温柔又坚定。
「自你出嫁后,我自请驻守西北,这一晃都三年了。」
「不过我不算白等,你终于想通要和离了。」
「我此次回来,一直待到年后,你别怕,事事都有我为你撑着。」
有他这么说,我的心定了定。
翟鹤隐说三年未回京,让我带他去街上逛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前些日子去过的那家首饰铺子。
正巧,徐燕行和沈婉姝也在里头,正挑着首饰。
徐燕行给了沈婉姝那么多犹嫌不够,又带着她自己来选。
真真是要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
我本不想找这个晦气,想悄悄离开,可不巧沈婉姝眼尖瞧见了我。
「姐姐?你怎么在这?」
她上下打量着翟鹤隐,捂嘴一笑。
「怎么身边还有个野男人?可是私通刚回来?」
徐燕行皱了眉,语气竟有些醋意。
「夫人,这是谁?你们俩干什么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翟鹤隐挡在我身前。
他在我身边看了看,指了指我的侍女颂春。
「你,上去抽她一巴掌,出了事情我担着。」
颂春早就为我打抱不平,看沈婉姝不爽很久了,闻言,她果断出手,狠狠一巴掌甩在沈婉姝脸上。
沈婉姝被打得偏过头去,满脸震惊地转头大叫。
「你一个奴婢敢打我?」
颂春笑嘻嘻地行了个屈膝礼。
「奴婢奉命行事,二小姐见谅。」
说罢,她快速躲到了我身后。
沈婉姝抓狂,哭得梨花带雨,喊徐燕行为她做主。
徐燕行也很生气,他上前一步。
「我是定远侯之子,你和我夫人厮混在一起我都还没计较,你反而动手打了我的平妻,我自是要你付出代价的。」
面对徐燕行的威胁,翟鹤隐满不在乎,他笑了一声。
「我和你夫人在一起你不计较,打了这个女人你倒是叽叽歪歪上了。
「青鹊是嫡女,是正妻,她一个庶女平妻出言不逊,乱泼脏水,你不管教,我便替你管教。
「定北侯又怎样?你听好了,我乃衡国公翟鹤隐,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个世袭侯爷,也敢扬言给我教训?」
徐燕行瞳孔骤缩,沈婉姝还在哭闹。
「衡国公又怎样?就可以随便动手打人?小侯爷,您可得为婉姝做主啊。」
徐燕行皱紧眉头,呵斥一声。
「胡闹,还不见过衡国公。」
年仅二十七位列公爵,大庆立朝以来,也就翟鹤隐一个。
皇上亲赐丹书铁券,见皇帝免行跪拜大礼。
如此功绩,徐燕行怎能不怕。
我躲在翟鹤隐身后,他微微侧头,冲我挑眉。
「有我在,谁也别想委屈了你。」
徐燕行带着沈婉姝灰溜溜地走了,甚至没再追问为何我们二人会在一起。
掌柜的迎上来,见到我,笑着跟我说。
「夫人,上次和您说的那批玉到了,您可要看看?」
我点点头。
掌柜的搬出一个小匣子,里头放着一块淡青色玉石,纹理如远山巍峨,颜色如清雾静谧。
实在是上上品。
我不免心动,咬了咬下唇。
「这要多少钱?」
掌柜一笑。
「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青山玉,八千两。」
我还没来得及犹豫,翟鹤隐便先开了口。
「我要了,银票稍后送来。」
我瞪大眼睛,翟鹤隐偏着头看我,满眼柔情。
「我的小鹊儿,要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相配。
「差一点都不行。」
我被这番言论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徐家太久,我总觉得我什么都配不上。
原来,我竟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我心里兀地一暖。
「翟鹤隐,你为何这样待我?」
翟鹤隐笑了,敲了敲我的头。
「少时我说喜欢你,要护你一生一世,并非虚言。
「如今,也是作数的。
「沈青鹊,你和徐燕行和离之后,嫁给我行不行?」
我回答不出,落荒而逃。
我一直以为,那句喜欢是儿时戏言,作不得数。
可他竟……
不行不行,我还没想好。
只是我这脸,怎么这样滚烫。
-8-
这晚,徐燕行来含春院过夜。
我推脱身子不适,拒绝与他亲热。
徐燕行愣了一下,随后咬牙。
「你和那个衡国公,是什么关系?
「你心里是不是有他?」
我觉得这话好笑。
徐燕行心里都没有我,何必在意我心里有谁。
徐燕行脸色难看得很,我没忍住嗤笑一声。
「小侯爷,我心里有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沈婉姝心里有谁,才是你该在乎的吧。」
徐燕行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是你的夫君,你心里只能有我。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已经嫁给我了,别想着离开我和他在一起,听懂了吗?」
我冷笑一声,没接话。
和离书在手,走和不走,就由不得徐燕行了。
徐燕行别扭了半天,从怀里摸出一只羊脂玉簪子。
我瞧着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当时在首饰铺,徐燕行包起来要送给沈婉姝的那只。
我挑眉,看着徐燕行。
「送你的,你说过你喜欢,我替你要回来了,你戴着,会比婉姝更合适些。」
我垂下眼睛。
我想要的时候,徐燕行没给我。
我现在不想要了,徐燕行又巴巴地送给我。
实在是没意思。
「不用了,还是给沈婉姝吧。
「她戴过的东西,我嫌脏。」
徐燕行沉默着看我,半晌,他放下簪子,无言离去。
我叫颂春把簪子拿去扔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
-9-
初秋最适合游湖。
徐燕行本是要带沈婉姝去Ṱṻ⁼的,不知为何又添了我一个,惹得沈婉姝好生不愿意。
我本是懒得来,奈何徐燕行赖在我房里不走,我图个耳根清净,勉强跟着来了。
游湖游到一半,忽然遇上一帮水匪,将我和沈婉姝掳走。
我和沈婉姝被五花大绑,丢在船舱里,外头水匪正议论着,要讨要多少赎金。
最后,定了两万两。
徐家世袭爵位多年,到老侯爷这一代,早已是外强中干,家族里找不出几个有能力的孩子。
可惜他们又大手大脚惯了,这些年一直入不敷出,我才这样节俭持家。
黄昏时分,徐燕行来了,带来了一万两。
我其实早就料到了,徐家根本拿不出两万两。
水匪看着徐燕行拿来的一万两犯了难,最后索性让他自己选。
我和沈婉姝被一起吊在船头,半个身子泡在水里。
「一万两一个人,选谁你自己决定。」
「剩下的那个,就直接丢进湖里喂鱼了。」
徐燕行红了眼睛,半晌没说话。
我这倒有些意外。
我和沈婉姝,竟还值得徐燕行犹豫一下。
难不成,他还会选我吗?
水匪没了耐心,大声催促,匕首已经搁在绳子上了。
「老子数到三,你还不选的话,这两个就都别要了。」
「三。
「二。」
「沈婉姝,我选沈婉姝!」
徐燕行眼眶红得吓人,大声喊着沈婉姝的名字。
他颇为愧疚地看我一眼,我却释怀一笑。
看吧,徐燕行从来都没选过我。
只是他犹豫的时候,我难免期待,我能被他选一次呢。
沈婉姝得意地看我一眼。
「你输了。」
劫后余生的两人相拥而泣,冰凉刺骨的湖水将我淹没。
我手脚都被绑着,连求生都不能。
我缓缓闭上眼睛。
让徐燕行决定我的生死,我还真有点不甘心呢。
可是这世上许多事,不是不甘心就能化解的。
我要死了。
湖水灌进口鼻,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我忽然被人托起,浮出水面。
秋日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我脸上,我有些恍惚。
「沈青鹊!你给我醒醒!不许死!」
几口水吐出去之后,我终于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翟鹤隐红着眼睛,不知是湖水还是泪水,就这么滴在我脸上。
「沈青鹊,你敢死,老子追到黄泉也不会放过你。」
狠话说着Ṫùₘ,可我只是咳嗽几声,翟鹤隐便心疼得软了语气。
「沈青鹊,我求求你了,你别死。」
我费力地笑了一下。
「我没死呢,你说什么呢。」
翟鹤隐一个被风沙浸透的大男人,喜极而泣,他背起我,在密林里寻找出路。
路上他跟我讲了事情经过,我这才知道,徐燕行回京城取钱,翟鹤隐发现我没跟他一起回来,找人去打听才知道我被水匪绑架。
他怕打草惊蛇,惹怒水匪杀人,于是他孤身一人前来,见我落水,他义无反顾跳下来救我。
水匪围追堵截,他带着我左躲右逃,一直到了此处密林,才甩开水匪。
我心下感动,伏在他背上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翟鹤隐将我叫醒。
「小鹊儿,我们到家了。」
说罢,翟鹤隐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10-
我这才注意到,翟鹤隐胸前有一处深可见骨ṱùₘ的箭伤。
是我昏迷时,水匪追赶时放箭,我在翟鹤隐背上,本来该中箭的是我。
可是他为了护着我,转过身接下那一箭,又拖着伤,带我走了这么远。
我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
翟鹤隐,你怎么就爱我爱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我握着翟鹤隐的手哭,哭着问他。
「翟鹤隐,我哪里就值得你这样了?」
远方传来声音,由远及近。
「我的小鹊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
「我愿意为你豁出一切,哪怕有一天你要星星月亮,我都要上天为你摘下来。」
「我喜欢你,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到黄土一捧,都不会变。」
那是少时的翟鹤隐,向我倾诉心意时说的话。
只是那时,我心有所属,爱上了一段孽缘。
竟辜负了这样好的男子。
从前是我冥顽不灵,是我不识本心。
如今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的头抵着翟鹤隐的头,我轻声说。
「翟鹤隐,你活下来。
「我跟徐燕行和离后,一定嫁给你。」
我闭上眼睛,低头去吻翟鹤隐的唇。
对方的突然回应,将我吓得弹开。
翟鹤隐嘴唇苍白,却笑得得意。
「可是说定了?那我这一箭换个夫人回来,挨得不冤。」
我羞红了脸,更多的却是喜悦。
我扑过去抱住翟鹤隐。
「说定了,我非你不嫁。」
-11-
徐家没派人来找我,都默认我死了。
到了吉日,照常迎沈婉姝进门。
我母亲为着我的事大闹沈家,被父亲下令关了起来,甚至不顾规矩,让秦小娘送沈婉姝出门。
我戴着帷帽,站在热闹的人群之后。
「翟鹤隐,徐府大喜,我们也该去送份大礼。」
翟鹤隐点头,带着我出现在人前。
沈婉姝见到我的那一瞬白了脸色,她指着我惊恐地问。
「沈青鹊,你是人是鬼?」
我大笑。
「见我没死,你很惊讶。」
「也是,你买通水匪杀我,我没死成,你当然惊讶。」
沈婉姝浑身颤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沈青鹊,你血口喷人!」
翟鹤隐挥手,他的手下押着一群水匪上前。
水匪头目被打得浑身是血,他满脸恐惧,不住地磕头,指着沈婉姝说。
「大人,就是她给了我钱,让我无论徐燕行怎么选,都把沈大小姐丢入湖里。」
嚯,原来叫徐燕行选一遭。
是为了杀人诛心啊。
可惜我的心,早就不在徐燕行身上了。
在场宾客对着沈婉姝指指点点,沈婉姝涨红了脸,求助地看着徐燕行。
徐燕行阴沉着脸色。
「沈婉姝,我一直以为你温柔贤淑,可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这种女人,怎么配做侯府平妻。」
沈婉姝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她疯了一般大喊。
「我不配?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我清白之身给了你,你答应娶我,却转头娶了沈青鹊,我等了你三年,从正妻变平妻,你现在说我不配?
「徐燕行,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嗤笑一声。
「沈婉姝,当年不是你自己偷溜出去丢了清白之身吗?父亲为此动怒,却顾及颜面瞒得严严实实,怎么,这事,徐燕行一直不知道?」
徐燕行愣住,狠狠甩了沈婉姝一巴掌。
「沈婉姝,当日之事我一直以为你无辜,这些年从未亏待过你,却不曾想这一切都在你们计划之中!」
看他们狗咬狗,我心里这般畅快。
他们丢下体面,还要再互相揭短,翟鹤隐嫌烦,开口为这场闹剧收了尾。
「行了,要吵,你们到大狱里吵去。
「圣上手谕,沈家庶女沈婉姝谋害朝廷命妇,即日下狱。
「至于徐燕行你,圣上问责,你先闭门反省吧,你做的那些事查清楚了,你也难逃罪责。」
徐燕行因为争吵而涨红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扑过来跪下求我。
「青鹊,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我如今知道错了,你救救我,从今往后,我们还是互敬互爱的好夫妻,成吗?」
我摇摇头,笑得灿然。
「不成。」
徐燕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青鹊,我喜欢你啊,怪我知道得太晚了,但我真的是心疼你的。」
感情牌,早就没用了。
见我不为所动,徐燕行暴露真面目。
「沈青鹊,若我下狱,你是我夫人,也难逃其咎。」
我甩开徐燕行的手,呵呵一笑,拿出早就求来的和离圣旨。
「你自己看吧,今日正是好日子呢。
「什么夫妻,别开玩笑了,咱们,和离。」
徐燕行瘫坐在地,说不出话。
我微微一笑,跟着翟鹤隐扬长而去。
-12-
徐燕行做的那些烂眼子事都被查了出来。
私放印子钱,收受贿赂,更是违背新皇律令,私养幕僚。
这可是意图谋反的大罪。
他和沈婉姝一起下狱,据说日日隔着牢门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我听翟鹤隐给我讲的时候,一边吃着水果,一边享受着翟鹤隐给我按摩。
我嗤笑一声。
「我从前可真是瞎了眼。」
翟鹤隐凑过来吻我。
「没事,如今眼神清明了就好。」
九月十五,是难得的黄道吉日。
我和翟鹤隐在这日成婚。
从此三生石上,有我和他的名字。
我们是生生世世的夫妻,再不分离。
青鹊是天上鹊,白鹤是水上鸟。
于是白鹤这一生都在抬头仰望。
直到青鹊隐入云间,白鹤引吭,直入云霄。
自此鹤鹊纠缠,白首一生。
我爱你,翟鹤隐。
从此刻开始,到黄土一捧。
这是一生不改的誓言。
13.番外(一)
西北的军功名册下来,翟鹤隐驻守西北三年,却没有他的名字。
我问他缘故,翟鹤隐神秘一笑。
「你猜那日加急送去的奏章,写了什么?」
臣愿以军功,求皇上恩典。
臣思慕沈氏女十余年,求皇上成全。
我笑中带泪,却明知故问。
「翟鹤隐,拿军功换我,值得吗?」
翟鹤隐握住我的手。
「区区军功,再挣便是。」
「拿命换你,都值得。」
14.番外(二)ŧṻ₊
我幼时在沈家书塾读过一年书,他家的长女沈青鹊,真是个刁蛮又厉害的丫头。
全京城敢追着我揍的姑娘,唯她一个。
可是揍着揍着,她不揍我的时候,我还不习惯了。
我总是故意惹她,她揍我,我就高兴。
我有时夜半无眠,甚至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思ṭű̂₀考了九百九十九遍之后,我得出结论。
不是,我就是有点喜欢她。
十二岁,我随父亲入军营历练,再不能去书塾见她。
我独自伤神,父亲问我缘由,我扭扭捏捏地开口。
父亲听完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小子,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好好混个军功爵位出来,风风光光把人家娶进门。」
「别像爹一样,喜欢一个姑娘大半辈子,却眼见着人家嫁给旁人,后宅蹉跎,却成定局,无能一生。」
父亲眼中泛起泪光。
我不知他说的是谁,只记得他说,混个爵位,叫沈青鹊风风光光嫁给我。
我上战场不要命,一刀一枪,一疤一痕,得封一等衡国公。
可我回头想娶她的时候,她却已嫁旁人为妇。
是那个我走之后去沈家书塾读书的臭小子。
我不在,撬我夫人,你小子,我记住了。
我必弄你。
可沈青鹊喜欢徐燕行,我虽不甘心,却也是祝福的。
但徐燕行并非良人啊。
徐燕行对她不好,勾搭着她妹妹,养着一院子小娘。
我和父亲对酒消愁。
父亲叹息,我们父子还真是同病相怜,都栽在沈家门里。
原来他爱了大半生的女人,是沈青鹊她母亲。
父亲跟我说,他这一生不娶, 从宗族里过继后嗣。
沈青鹊母亲,是他半生之憾。
「喜欢, 就去拼一拼,别叫她蹉跎一生。
「爹这辈子, 军功不够, 挣不来前程, 也挣不来心爱的女人。
「但你可以。」
于是我自请驻守西北, 等我立个大功, 她若清醒, 回心转意, 我拼尽全力,也要把她救出虎狼窝。
我训练了一批堪比千里马的信鸽。
生怕她有委屈跟我说,我却不能及时赶回去替她撑腰。
自从她写信向我讲述她的委屈后, 我每隔两日便传信问她。
「今日和离吗?」
「今日不和离吗?」
「今日还不和离吗?」
终于, 在我坚持了两年之后, 她告诉我:
「快了,明日就进宫求圣旨。」
我喜得跟什么似的。
我攒下的军功, 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处。
我马上写了一本奏章。
我这一身功勋都可以不要, 只求皇上满足我一个愿望。
不论沈青鹊所求为何,都请皇上答应。
皇上给了我这个面子,我激动得马上快马回京。
我要见她, 我要见这个让我朝思暮想、寝食难安的坏女人。
我要好好骂她眼瞎, 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问她要不要嫁给我。
可真见到她, 我哪里舍得骂她。
小心翼翼地问她愿不愿意,她居然Ṫů₎说, 没想好?
有什么可想的, 我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份有身份。
我哪里比不过徐燕行?考虑什么!
后来,我舍命救她。
说实话, 我当时真是下意识反应。
她若是有事,我也活不了。
还好,中箭的是我, 不是她。
她还吻了我!
老子这辈子值了!
只是她落水一案疑点重重,若只是求财, 水匪何必千里追杀?
我抓起来一审, 顿时火冒三丈。
该死的徐燕行,敢给我小鹊儿灌红花。
该死的沈婉姝, 敢害我小鹊儿性命。
该死!都该死!
老子一个个弄你们,都别想跑。
对了,还有她那个死爹,这些年贪污不少吧。
我一个个上奏,都给你们弄了。
我岳母和我父族深有交情,我暗中操作,逼着沈老头和离。
岳母很感谢我,得知我是故人之子,小心翼翼问我,父亲可愿与她相见。
愿意,我爹愿意!他把自己收拾得像要出阁的大姑娘,喜滋滋地等着去见岳母。
爹,岳母我捞出来了, 剩下的看你的了。
我要和我的小鹊儿浓情蜜意去了。
我的小鹊儿,咋这么招人稀罕。
来, 亲一口。
啧, 小鹊儿怎么还恶心了。
可是嫌弃我?可是身子不适?
什么?有喜了!
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我一日五顿供着,滋补汤药养着,肯定能把小鹊儿的身子养回来!
老子真要当老子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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