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穷小子

贺迦为了还债把他自己卖给了我。
我把他当心肝宝贝一样疼。
他想上学我就让他继续上。
他想创业我就给他钱。
后来他挣了钱,第一时间就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我收下,莫名觉得酸涩。
「清账是吧?行,放你走,算老子白疼你了。」

-1-
这次收债的地方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
我懒得进去,听到屋子里打砸的声音,无聊地点起一根烟。
忽然有一道清亮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
「从我家滚出去!」
声音夹杂着怒火,可却格外抓耳。
打火机蹿了点火星子,我合上了盖子,推门进去。
走过乱糟糟的玄关,乌泱泱的人群里。
贺迦的脸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清俊异常,眼眶因为怒火染了一层薄红,高挺的鼻尖下,殷红的唇相当不悦地抿着。
仿佛遭受了巨大的侮辱一般,紧紧握着拳头。
心尖莫名一动,我推开前面的刚子,拿着一张纸走上前去。
「小朋友,火气别这么大ťú⁶。」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对不对?」
他皱起漂亮的眉头,「钱不是我们欠的。」
「我知道,可是你爸身份证上的地址是这啊,我们找不到他,只能来找你们了。」
我朝他晃了晃那张借条,他侧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表情明显受到了惊吓的老人。
低声说道,「出去说,我奶奶身体不好,别吓到她。」
我对他笑了笑,出去说正好,有些话让老人家听到了也不象话。」
我带他走到我车旁边,刚子那群人远远地蹲在一边抽烟。
过了很久他才认命般叹了口气。
「钱我会慢慢还的,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以为我是做慈善的啊?还让你慢慢还?」
他皱着眉头,似乎相当厌恶跟我这种痞子说话。
语气十分不善,「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也看到了,我家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抵债了!」
「谁说没有的?」
他脸上出现一丝疑惑的神情,更显得懵懂纯净,我的心狠狠地痒了一下。
「这不还有你吗?」
话音一落,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你……」
我伸手摸上他的脸,细皮嫩肉的,光滑得不象话。
他退后一步,躲开我的手,脸上的厌恶再也藏不住。
「恶心。」
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我转身拉开了车门,「不愿意也没事,那就明天见了。」
我俯身上车,刚准备关车门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住了门框。
贺迦垂眸看向我,神情是隐忍到了极致的屈辱。
胸膛因为快速呼吸而剧烈起伏,眼眶泛起一阵潮红,看起来要哭不哭。
「别再来了,我奶奶年纪大了。」
我坐在车里,仰头看着他,也不说话。
两人僵持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会,对我做什么?」
「上你啊,把你按在床上,摸你,舔你,弄你。」
他睫毛颤了颤,眼眶的红意弥漫开来,染红了清俊的脸,一路蔓延到耳朵,脖颈。
按着我车框的手犹豫着缩了回去。
我以为他肯定要拒绝的时候,他狠狠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般点了点头。
「我跟你走,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

-2-
在遇到贺迦以前,我一直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
我觉得男人嘛,也就裤裆里那回事,跟谁都差不多。
但遇到贺迦以后,我是真感受到了别人描绘的一见钟情,小鹿乱撞是什么个滋味。
就连他洗完澡以后穿得严严实实的这股麻烦劲,我看了都觉得喜欢。
就觉得他可爱。
我爬上床,伸手脱他的衣服,将他按在身下。
他的睫毛颤了颤,隐忍不发。
在我低头吻上他的唇的时候,他的手无措地动了动,抵在我的胸膛,想推开,但最终又没有动。
直到我用舌尖舔开他的唇,准备滑入时,他才猛然推开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我不行,我不喜欢男的。」
「不用你行,你躺着就完事了。」
他摇头,翻身坐了起来,「我接受不了被男人上,还是算了吧。」
说着就拿过旁边的衣服,想走。
箭在弦上了,我这下面硬得都要爆炸了,他说他要走。
我一把把人扯回来,他也开始拼命反抗,两人在床上扭打成一团,我才发现这小子力气真是不小,我竟然制不住他。
跟他蹭了几个回合,也没占着便宜,只是我的下身蹭过他的腿时,他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
我抓着空子过去亲他的脸,「听话点,会让你舒服的。」
「还是说,你还想在你家看到我?」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垂眸看向我,漂亮的唇抿了抿,眼里眸光不定,沉默了那么两秒,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突然抬手摸上了我的腰。
他的主动简直让我热血沸腾。
心脏以快要撞破胸腔的速度快速跳动起来。
唇撞向他的唇,我的手从他形状完美的胸肌一路下滑。
摸到他的身下时,我忽然笑着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不是说不喜欢男人吗?这不挺精神的?」
他垂着眼睛,眼里的羞耻一闪而过。
然后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我没有,跟人做过。」
「我有点害怕,能不能,让我在上面?」
开什么玩笑,我万年铁一,能被一个毛头小子上了。
我想也不想地拒绝他,他在我身下,伸手勾着我的脖颈,第一次主动吻了上来。
那张唇不拒绝我时显得格外柔软,暧昧湿热的吻让人的心快要化开。
他的手从我的腰腹往下摸,学着我摸他的样子讨好我。
睁开的眼睛里染了淡淡的情欲,他说话的声音像在撒娇,「哥,求求你了。」
「我真的接受不了。」
「你接受不了我就接受得了了?」
他抿抿唇,翻身起来,「那我,我还是走吧。」
「诶。」我一把把人抓住,脑子里天人交战几个回合,放弃了。
「你来。」

-3-
我没想过竟然会这么痛。
水晶吊灯在我眼里都变成了会转圈的星星。
我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
偏偏刚才看起来扭捏不情愿的人,这会儿像是爽到了一样,根本不愿意停。
他掐着我的腰,冷峻的表情里有种矛盾到了极致的疯狂。
似乎很嫌弃,但又真的很爽。
腿被撞到发麻,我感觉自己落了几滴泪,心也跟着空起来。
眼神对视上,他顿了一下,下意识俯了身凑近我。
我以为他会吻我,变近的距离像是填补了某种空缺。
我仰起了头,吻却没有落下,而是从我脸颊擦过,他重新退开了去。
有点空落落的,我来不及想清楚那种情绪,就又被人抓着陷入新一轮旋涡。
一觉睡醒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难受。
我睁开眼睛发现贺迦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穿戴整齐。
看我醒了,他赶紧移开目光,表情很不自然。
「干嘛?」我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象话,「我能吃了你啊?」
「不是,喝口水吧,我先走了。」他说话时根本不正眼看我,那别扭的样子,好像他是什么被我强暴了的小媳妇一样。
我听他说完话,火不打一处来,压了老子大半夜,睡醒就想拍屁股走人,「上完老子你还想走?」
「我请你回来当菩萨的?」
「知不知道你现在卖给我了?」
他听我说完,终于正眼看我了,好声好气地跟我商量,「我还要上学,我现在大四,很关键,你让我去吧,我晚上会过来的。」
「不让,别想了,好好在家给我待着。」
他又不说话了,侧过身去,给我留下一个过分好看的侧脸。
我伸腿踹踹他,「伺候老子起床。」
他看我,漂亮的眼睛里有些不满。
「干嘛?你上了老子大半个晚上,还不能使唤使唤你了?!」
闻言他白皙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丝潮红,一边拿过外套给我披上,一边小声说,「别说了。」
「好意思干不好意思听人说啊。」
「睡一半把套摘了的是不是你?我让你拔出来你还不拔,你……呜呜呜……」
他一手捂住了我的嘴,手上温度烫得人心慌,耳朵脖子已经红成了一片。
「你别说了。」
我皱着眉头,感觉到身后的硬物,伸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他立刻缩回了手。
「不说就不说,自己在家给我待着,别想着出去。」
说完我快速洗漱好去公司给老板复命了。
贺迦坐在客厅,看着我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4-
老板收下我给的支票,转着钢笔问我,「怎么回事?开始做慈善了?」
我摸了摸鼻子,「就,看上了,你别笑话我了。」
「要每个人你都看上了,那以后就不用收债了,都问你要钱就行了。」
「他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他屁股大?」
我心里一惊,老板还不知道我是被压的那个呢,要知道了估计更得笑话我。
「反正就不一样,小孩长得可水灵了。」想起贺迦的脸,心里就涌上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再水灵也值不了这个价吧,你也算是下血本了,不说了,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关家里,一天睡七次,不然还真回不了本。」
老板哈哈一笑,说我贫嘴,摆摆手让我滚。
我笑嘻嘻地滚了,回去时的心情比平时要急切不少。
我其实以前经常待在公司,对我来说,公司和家没差别,甚至公司人还多点,热闹,有人气。
家里呢,就我一个,冷冷清清,所以我从不期盼回家。ťū́₎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我推门进去,厨房氤氲着暖气,锅里的汤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贺迦系着围裙,拿着勺子在锅里搅动,桌上放着还沸腾着热乎气的饭菜。
很难说明我此刻的心情,但心底某个地方有蓦然塌陷的柔软。
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他身体僵了僵,然后勉强对我露出一个笑意。
「汤快好了,吃饭吧。」
「哟,这么贤慧呢。」
他没管我的调侃,利落地关火,盛汤。
两个人吃了一顿还算和谐的饭,再爬上床的时候,贺迦的表情还是很别扭。
不过这次主动掀了被子,靠在了我旁边。
我伸手握住他的时候他也没反抗,肉眼可见得变得精神起来。
我说,「这就是你说的不喜欢男人。」
他睫毛垂着,轻轻颤抖,听我说话才抬眼看我,忽然伸手将我按到身下,对视了一秒。
我刚要开口问他干啥的时候,他的唇贴了上来。
我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主动。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的手一路往下,算得上安抚。
房间内一片旖旎又暧昧的氛围。
脖颈侧落下牙印,他爽到忍不了的时候就会咬我。
我攀着他的腰,随他的动作浮沉。
折腾到半夜,他还贴心地抱我去洗了澡。
身体刚释放过,一切气氛都正好,贺迦的脸在台灯暖色的灯下显得动人不已。
我心情挺不错的时候,他凑过来亲了亲我,「哥,我想去上学。」
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凭什么让你去,欠我的你还清了?」
被子里手心迭着手心,他曲起食指挠挠我,像小猫撒娇一样,「我都念了四年了,你让我把大四读完吧,哥。」
「我以后会慢慢还你的。」
「好不好,哥哥。」
说完见我没反应,他又凑过来,讨好一般亲我的唇角。
动作谨慎温柔。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一直乱跳。
他的睫毛扫在我的脸上,让我一阵心痒。
我反手握住了他乱动的手指,「随便你。」
说完便缩进了被子,紧紧闭上眼睛,独自平复过于激动的心情。
贺迦靠在床头,看了我片刻,也躺了下来,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抿唇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手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腰。
暖气熏得人脸上发热,我僵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好笑。
快三十的人了,居然会因为这种触碰就青涩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实在是太不像我了。
于是我放松了身体,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5-
他上学之后就忙碌了不少。
很多时候也没空给我做饭了。
其实家里有阿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喜欢吃贺迦做的饭,尤其是看着他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那种稀疏平常的画面,却有种家的雏形。
但他总是没空,回家了也是对着计算机一通忙活。
忍了他一阵子,我终于发了火。
「你一个学生有什么好忙的?」
「老子忙了一天,回家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我请了个祖宗回来?」
他停了正在敲键盘的手,抿唇看我两秒,伸手将我拉过去。
「哥,马上期末了,而且我在帮人做一个游戏插件,所以事情比较多。」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立刻给我……」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人堵住,唇瓣柔软的触感传来,他伸手扣住了我的后脑。
另一只手跟我的手十指相缠。
两个人吻了一会儿,他才松开,眼神里漾起水光,他深吸了一口气。
「让我忙完好不好?」
讨好的吻啄着我Ŧú⁾的下巴脖颈,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动物。
刚才的火气又下去了,屁股被他顶得有点不舒服,我抓了他一把,「你就这样继续忙?」
他轻哼了一声,眼神立刻就变得晦暗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等我忙完。」
「好吗,哥哥。」
我冷笑一声,从他身上起来,但还是随便他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发现了撒娇这招对我特别管用。
每次我不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凑过来亲亲我,然后软着声音求我两句,我被他小子迷得七荤八素的,最后什么都由着他去。
我不爽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心里憋着股火气,正好看到他扔在一边屏幕都碎成好几块的手机。
我拿过来撒气,「什么破手机。」
他抽空瞟了一眼,「还能用。」
「用个屁。」我拔了手机卡,就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诶。」
「诶什么诶,明天给你买个新的,免得人看了以为我要破产了呢。」
他抿抿唇,看向我,目光里流露出一股无奈。
在我们无知无觉的时候,曾经那股厌恶的眼神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6-
老板让我陪着他去应酬。
我惦记着家里还有个人,打着哈哈推了,「今儿家里还有事呢。」
「什么事?」
「家里养了狗,回家喂狗。」
老板斜睨我一眼,了然于心,「跟那小子还没断呢?真上心了?」
我哈哈一笑,本来想否认的,但又下意识不想开口。
老板没再多说,拍拍我的肩膀,「没啥好结果的,别给自己搭进去。」
我嗯了一声,笑着说不会。
心底又不得不有些赞成老板的说法,贺迦,不喜欢男人,跟我也就是为了还债不得不的选择。
要是有得选了,他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心底百感交集,推门进去,家里空荡荡的。
我打电话骂他,「你是大爷是吗?十天有八天不在,是不是我得八抬大轿去请您回来啊?」
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清亮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我的火气又瞬间下去大半。
「我还在学校,有点事还没忙完。」
刚想开口再挤兑他两句,他又说,「我给你熬了点银耳枇杷,放冰箱里了,你热热喝点吧。」
「昨晚听你有点咳嗽。」
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像被人硬塞了口糖,唇边不自觉漾出一点笑意。
「那你晚饭吃了没?」
「没呢,得忙完才有空吃。」
「哦,知道了。」我挂了电话,打开冰箱,里面真的有用瓷罐封好的银耳汤。
我关上冰箱,拿起刚放下的车钥匙出了门。
开车去他学校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挺傻逼的。
这个年纪了,开始整这出。
但看着副驾驶上专门为他带的饭菜,想着最近贺迦应该会安静地坐在副驾,可能会一边吃一边对我露出浅淡的微笑。
对我说谢谢哥哥。
心脏就好像被一股暖流包裹。
连带着在公司奔波了一天的疲惫都完全消除。
我将车停在路边,刚想给他打电话,就看到他拿着一迭什么东西走了出来。穿着我给他准备的外套,腕间是我精心为他选的腕表,低调奢华,设计却不沉闷,很适合年轻人。
孩子被我打扮得水灵灵的,特别好看,特别招人。
我勾起嘴角,将车熄了火,准备下车时,那边有人叫住了贺迦。
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怀里也抱着两本书。
贺迦停下脚步,等着那个女生走到他身边,两个人凑近了说了几句什么。
我看到那个女生笑开了,笑容很明媚,贺迦嘴角也挂上浅淡的微笑,和平时在我身边的无奈笑意不同。
似乎就只是单纯地开心而已。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了Ṱų₈一段路,女生在他肩头轻轻地锤了两下,这才笑着跑远了。
而贺迦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那人的背影远去。
推门的动作顿了顿,心脏像坐过山车一般陡然下沉,连带着唇边的笑意又立刻淡了去。
变得沉重,再挤不出一点好脸色。
牙酸胃酸鼻子酸,哪里都是酸的。
老板的话蓦然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下了车,站在车边,贺迦这才看了过来,长腿迈步到我身前,问我:「你怎么来了?」
「路过。」
他明显不信,又准备去开副驾驶的门,我这才想起上面还放着我为他准备的饭菜。
家在东边,学校在西边,我开车来为他送饭,接他回家。
这样的赤裸裸,我想贺迦也早就看懂我对他什么心思了。
但我忽然不想这样了,他不喜欢男的,为了钱不得不跟我纠缠。
我又在这搞出这副自作多情的样子,有什么意思。
他刚将车门拉开一条缝,我嘭地一声将车门关上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我,似乎不懂我突如其来的怒火。
「不是来找你的,别往上蹭。」
他拧眉看向我,很久没看到他这样不爽又隐忍的表情了。
「不是来找我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你以为我在你们学校就你一个相好?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带了点火气,「宋榆,你知不知道你讲话真的很难听。」
「难听就别听了。」我转身想走,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幽深的眸子里情绪在翻涌,他问,「去哪?真的还有别的相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
「咱俩这种关系,你觉得你去找别人合适吗?」
「咱俩以后没关系了!」我一把甩开他的手,「钱不用还了,就这样吧。」
我转身上了驾驶室,猛地关上了门,一脚油门出去,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
贺迦站在原地,神情很冷很淡,我本以为他应该高兴,不用再绑在我身边了,却没有从他的脸上找到任何开心的影子。
我收回目光,用力深吸了口气,压抑住抽痛的心脏。

-7-
我回了家,以前只觉得家里没啥人气,现在却觉得整个家里都空荡得可怕。
我游荡在客厅,像一只孤魂野鬼。
胃难受得发痛,我拉开冰箱想给自己下碗面条,手却不自觉地拿出了那个装着银耳枇杷的小瓷罐。
我低头尝了一口,很甜。
贺迦一向会记得我喜欢吃甜的。
其实我跟他的关系已经好起来很久了。
我习惯他那个人话不太多,平时也假正经,但不管我说难听的话还是发脾气,他总是照单全收,会凑过来亲亲我,用好听的声音叫我哥哥。
我也习惯看到好的东西,就给小孩买一份。
他总会很严肃地说我乱花钱,我就凑过去亲他说哥乐意给你买,不好意思的话今晚就多卖力点。
他的脸和脖子就又红成一片。
我关上冰箱门,有些怅然地想,他为什么就不喜欢男人呢?
旋即又想起什么,心里更是一阵刺痛,其实就算他喜欢男人,估计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确实,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把他留下来的银耳喝完了,草草洗漱完就躺上了床,床上有他的味道。
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床也很空,尤其是白茶的香味,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
这里原本应该躺着一个热乎乎的人。
可他不在了。
我深吸了口气,一骨碌爬了起来,转身去了客房睡。
一直到深夜,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吓得我一个激灵。
定睛一看是贺迦的名字。
捏着手机的手抖了下,冰冷的心脏开始回血。
我做梦也没想到贺迦还会找我,他应该是巴不得离我越远越好的。
我清清嗓子接了起来,黑夜中他的语调无比的冷。
「你不在家。」
「啊?」
「你真去找别人了?!是谁?!」
他没有吼我,我却莫名被他阴森的语气搞得后背发凉,一股冷汗冒了出来沾湿脊背。
「我…我在家啊。」
「在哪?」
「客房。」
电话挂断,下一秒贺迦就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今晚还能出现在我家这件事本来就很离奇。
我撑起身子问他,「你还来干什么?」
他打量了一下床铺,和整个房间,像是在确定什么,过了两秒,脸上冷漠的表情才收了回去。
声音放轻了些。
「还债。」
我重新躺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想看他的脸,一看就动摇。
果然美色误事。
「我说了不用了。」
他隔着被子一把把我抱起,「可是我想还。」
忽然凌空让我失去了重心,我赶紧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两人一对视,他的眸光将我笼罩。
也是,他那种穷小子思想,就是拧巴,一根筋,就觉得欠了就是要还,不然浑身不得劲。
我冷哼一声说随便他。
可脑子里又涌现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跟他没断,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偷到一个热乎乎的冬天。

-8-
他忙着学校和他那个游戏的事情。
我公司到了下半年应酬也明显偏多,每天早出晚归。
我俩白天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但总归晚上都会回到一个家里,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给我发消息吐槽,一起做小组作业的同学蠢得要命,给的东西一团乱,像是洒了把米在键盘上被鸡啄出来的。
我翘着二郎腿打字,「给宝宝气坏了,过来让哥哥舔舔。」
那边没回,我笑着幻想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样子。
刚准备放下手机,一条消息又传了过来,「晚上。」
我不自觉笑了笑,果然人逗得多了,脸皮就是会变厚。
老板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推推我的肩膀,「行了,别谈恋爱了,晚上跟赵总一起吃个饭。」
「没问题,老大。」
到了晚上我又给他打电话,「今晚有应酬,估计回家会很晚。」
「几点?」
「不知道呢,估计十二点之后吧。」
「好吧。」他那边传来关火的声音。
我开口问道,「你已经在家了?」
「嗯,本来想做饭的,但是你不回来吃的话我就不做了,正好还有点事情要忙。」
「等哥回家吃饭。」
他哽了一下,说话的语调像埋怨着撒娇,给我的小心脏撩得一愣一愣的。
他说,「不正经。」
两个人又腻腻歪歪地说了一会儿,我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抬眼看到了坐在前方的助理,他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很是复杂。
我冷下脸说,「干嘛?没见过人谈恋爱啊?」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哥,你悠着点吧,我感觉对面钓你都不用打窝了。」
「滚,瞎贫。」
应酬无非就是喝酒吹牛逼。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之间,我一边跟人陪着笑,一边觉得特别没意思。
这个时候要是跟贺迦热热乎乎躺在被子里,亲亲嘴聊聊天,得多有意思啊。
手机里正好传来他的消息,他问,「还没结束吗?」
酒醒了一点,我发觉我很享受这种感觉,有个人在家等着我,催着我,惦记我。
而那个人正好是贺迦。
我最喜欢的贺迦。
我打字回消息,「没呢,要是你给哥看看裸照的话,说不定我立刻归心似箭。」
他以为他肯定又要说我不正经。
但没想到消息传来,一张图片,我顺手点开,入目是一片白花花的胸膛,硕大的胸肌上两点茱萸透着粉,一路延伸向下,腹肌的形状完美迷人。
他说,「早点回家。」
我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脸,猛然感觉鼻腔涌出一股热流。
我「我草」了一声,赶紧用纸巾堵住流出来的鼻血。
「宋总这是怎么了?」
我摆手尴尬笑道,「可能刚喝酒喝猛了。」
拜他所赐,今晚的应酬提前结束,我飞奔回家,他正靠在床头在笔记本上打字。
见我进来,将笔记本放到一țūₑ边,「这么快回来了?」
我没好意思说是看他照片看出鼻血了,客户怕我死桌上放我走了。
我脱了外套,飞扑上床,「勾引老子是吧?」
「看我今晚怎么蹂躏你。」
他反手扣住我的腰,咬住我的唇,顺势坐起来,自然而然地将我挂在了身上,往浴室走去。

-9-
两个人稀里胡涂地过了这么大半年。
我倒是越来越少应酬,惦记着家里有人,都尽量早回。
他倒好,给我忙上了。
又是一晚他半夜才回来,身上混着烟酒和某种香水味。
我闻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臭死了,滚去洗澡。」
他嗯了一声,带着酒意,脚步稍微有点不稳,伸手想抱我,被我躲开。
他抬眼看向了我,漂亮的眸子立刻泛出一点红意。
无声无息间就湿润了一片,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委屈一般。
我无奈地伸手将他拉过来,「至于吗你,不让你抱还委屈上了。」
他没说话,只是脸颊在我脖颈处蹭了蹭,像寻求安慰的猫科动物。
我顺手揉了揉他的头,「最近忙什么呢?还在给你们那个游戏项目拉投资呢?」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他为什么难受了,拉投资嘛,尤其是大学生创业,被人瞧不起正常。
被投资商遛也正常。
被人不疾不徐地钓着也正常。
甚至被人悄悄剽窃了以后,转头就把他们蹬了,拿回自己公司做更正常。
商场里最缺少的就是良心。
我拍拍他的背,「这点委屈算什么?我以前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受的罪可比这个多多了。」
这是每个创业的人必经的过程,我觉得是正常的。
但当我真的亲眼目睹贺迦的委屈时,我却没有办法像我自己想的那样淡定。
他说他晚上有应酬,我说我也是。没想到我们的应酬在一个地方。
我经过一个包厢门口时,里面好听的声音传出来,我立刻就听出了那是谁。
前进的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我看到贺迦坐在饭桌的边缘。
清俊脸蛋上仍然维持的笑容有些勉强。
他还在尽力的阐述着自己的游戏项目,但他的话总被坐在饭桌上的另几人十分不客气地插话打断。
「现在的小年轻,总是随便做点东西来,就觉得自己能成功。」țú⁾
「我们当年创业的时候,哪像你们现在这么轻松。」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起了身,走到贺迦的座位上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小老弟,吃饭就吃饭嘛,说工作多扫兴啊。」
「来,你自ẗŭₒ罚三杯,当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另几个人哈哈大笑着附和,贺迦放在桌沿边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提着酒杯站了起来。
他清瘦高挑的身材被这几头猪衬托得更加出挑,水晶吊灯映着他的脸,更显得有几分难堪的苍白。
我抿唇看着,心里忽然一酸。
我放在手心里的宝贝啊,为了这么点钱,被几个傻逼刁难。
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我向来冲动,做事不计后果,脾气上来了就算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
但此刻我却咬着牙,忍了又忍,还是没有推门进去对着几个人国粹输出。
因为我知道,贺迦不会想要任何人看到他那个样子。
尴尬的,无措的,低三下四的。
如果被人看到了,他会难过。
而我,不舍得他难过。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人接起来,声音懒懒的。
「哟,这不是宋总吗?也舍得给我打电话?」
「别贫,我这有个好项目,有没有兴趣挣点钱?」
「什么项目?」
「做一个什么游戏插件的。」
「听起来你自己都不太了解,再说了,你知道我不做游戏领域的。」
「钱我出,亏了算我的,挣了咱俩三七分,你怎么都不吃亏,怎么样?」
程棋来了点兴趣,略顿了顿,问了我一句,「亏本的生意你也做?脑子被驴踢了?」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这事成了。
我不想直接出面给贺迦投资,我怕他误以为老子有多爱他呢。
我轻哼一声,将手机揣进兜里。
我只是想投点项目赚钱而已,真的。
才不是因为什么心疼他,见不得他受委屈。

-10-
那晚回来他情绪照样低落。
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借着台灯的光看他的眉眼,越看越喜欢。
少有地挤出了一点安慰人的话,「别难受了,总会有人赏识你们的。」
「再说了,年纪轻轻,那么着急挣钱干什么?」
他忽然抬头看我,目光泛着熠熠的光辉,看得我心跳又加快几分。
「给你。」他开口说。
「啊。」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擂鼓般的心跳忽然暂停,像喝了一口冬天的雪水。
五脏六腑都结了冰,绕着他头发的手指陡然麻木起来。
我悻悻地收回手,很想硬气地说一句,老子不用你那么急着还钱,实在不想待在我身边了直接滚也行。
但最终还是舍不得。
只是在爱情面前卑微地又服了软说,「不急的。」
不急的,再在我身边多留一会吧。
到留不住的那天我会放手的。
他抿着唇,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撑起身子,很认真地看着我,「我很急,我不想我们一直是这种关系。」
犹豫了一下,他垂下眼,很艰难地开口,「这种,包养的关系。」
果然,贺迦这样的人,真的会觉得很难受。
我闭上眼睛,头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私。
可今年冬天实在太冷了。
鼻尖拱开我的衣襟,贺迦火热的吻落在我的胸膛,胸口被人舔舐过,我伸手插入他的发间。
等天气再暖点吧。
我放他走,我真的会放他走的。

-11-
贺迦和朋友一起组建的那个小工作室做出来的游戏小插件。
在有了程棋的投资之后,不断优化,也开始面向大众推广。
小小地挣了一笔后,便开始投入更多新产品的研发。
我知道贺迦是个聪明努力又有天赋的人。
第三款小游戏风靡起来的时候,贺迦的季度分成已经到了七位数。
我还记得我捞到人生第一桶金的时候,是多么开心和自豪。
但是那都远远比不上我看到贺迦的成就时,感到的骄傲。
我笑着对程棋说,「怎么样?老子的眼光不错吧。」
他点头,「确实不错,我之前跟贺迦出去吃饭,合作商的老板一个劲要把他介绍给自己女儿呢。」
手上的茶忽然不香了,「我说的不是这个。」
程棋也笑,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洞察一切,「我现在越看你啊,越觉得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圣母的光辉。」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要真喜欢那个穷小子,你就不该帮他成功,男人嘛,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跟过去的事情撇清关系。」
「你说说你现在应该怎么办?」
「人家可马上就是商界新贵了,不是以前你花个一两百万就能关家里随便玩的穷小子了。」
茶杯烫到了指尖,我缩回手,笑得很坦然,「滚,你懂不懂真爱?」
「真爱就是成全。」
程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种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我也觉得牙酸。
拿起车钥匙,摆摆手说自己先走了。

-12-
贺迦今晚居然有空,回家回得比我还早。
他穿着常穿的围裙,将汤端上桌子,赶着我去洗手。
我望着满桌的饭菜,心里忽然很不安。
我知道一向什么事情结束前,都会有一个很正式的夜晚。
我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望着水涡发呆,意识到了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我说过天气暖和了,就放他走的,但还是没有舍得。
可是现在,鸽子要飞,我又能如何?
我在桌边坐下,看着他为我夹菜,想硬气点先说:我早就腻了你了,分手。
但他的饭还是做得那么好吃。
甚至还偏头对我笑笑,问我:「今天心情不好吗?怎么就吃这么点?」
我盯着他的脸,又咽下一口饭说,「好吃。」
他嗯了一声,「那以后经常给你做,前段时间太忙了,现在事情都理顺了,以后能轻松点。」
以后,还会有以后吗?
我洗澡洗到一半,他推门进来了,漂亮的眼睛放肆地看遍我全身。
我冷哼一声,「干嘛?耍流氓啊?」
他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脸不红心不跳地也将衣服脱了,「不行吗?」
我刚擦了一把脸上的水,还想开口逗他两句,嘴就忽然被人吻住。
他伸手掐住我的下巴逼我张开了嘴,放任他的入侵。
交缠中,水声响起,一只腿挂在了他有力的手臂上。
我感觉他又低头咬我,疼得我皱了皱眉头。
「你属狗的啊?」
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声线性感得让人心痒难耐。
从浴室闹到床上,今晚的他空前地热情高涨。
我被他搞得大脑缺氧,疼痛感蔓延全身,想躲,又被他严严实实地压住。
想起第一次时他那个小媳妇的样子,我觉得人啊,真是说变就变。
我也算是给这小子调教出来了。
只是栽树的是我,乘凉的却不是我。
眼角有泪滑过,可能是爽的可能是痛的,但绝对不是因为不舍。
他的动作忽然停下,很认真地看了我两秒,抿了抿唇,刚才剧烈运动也不曾红过的脸,现在浮现出一丝异样。
他说,「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终于要说出口了吗?像要上刑场的人那样,我仰起了脖子,还是不想他亲口说出那句结束的话。
「别说了,我都明白,我答应你。」
他眼尾染上一抹疯狂的颜色。
掐着我的脚踝的那只手用的力更大了,疼得我皱起眉头,他抓着我,不死不休。
喉结被人咬住,他强横地在我身上每个地方留下烙印。
我想,果然是很讨厌我的吧,最后一次上床了,恨不得真把我弄死。
第二天睡醒,贺迦已经不在了。
我抖着腿下楼,早餐在桌上还冒着热气。
餐桌上放着一个漂亮的礼盒。
我走过去打开,里面放着一张银行卡。
我捏着卡愣了很久,桌上的早餐还是照例,一个糖包两个肉包,豆浆和一个煎蛋。
但此刻我忽然意识到,贺迦再也不会陪我在这张桌上吃早餐了。
原来昨晚那样丰盛的,不是断头饭。
真正的最后一顿饭,是在这样寂静的早上,稀松平常。
而那个人一句话不说地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忽然承受不住一般从眼眶滚下来。

-13-
我请了一天假。
老板问我咋了,病了?
我说不是,小情人跑了。
他笑了一声,跟我说,「休息几天回来好好挣钱吧,治恋爱脑不能走医保。」
我强撑着笑了笑说,「谢了,老大。」
我关了手机,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倒了的酒瓶溢出红色的酒渍,把身下的地毯沾湿。
我下意识想伸手清理,我想,贺迦看到了又要唠叨了,他那人贼龟毛贼事逼。
刚伸出手,又想起来,哦,贺迦走了。
心像被闷锤锤了一下,正难受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我出现了幻觉。
我看着贺迦拎着一堆菜回来了。
刚进门,漂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像是在怪我怎么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我在做梦,可还是下意识有些心虚,我伸手扶起还在淌酒的酒瓶,「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故意的,刚不小心碰倒的。」
他嗯了一声,脱了外套,走过来蹲在我面前,问我,「为什么喝那么多酒?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关你什么事?」
闻言,他忽然伸出了手,微凉的指尖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看向他。
「到底怎么了?」
我意识到,他是真的。
他居然还会回来。
一时间悲喜交加,巨大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来,被刻意压住的愤怒此刻占据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用力推开他,「你不是走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看我多狼狈?看我为你痛苦伤心你很高兴是不是?」
「我他妈……我……」说到此处,眼泪像水龙头打开了阀门,再也止不住,「我就是养条狗,养了一年多,也熟了吧。」
「你怎么能做到说走就走……」
「何况我还……我还那么……喜欢你。」
要让我选我近三十年最狼狈的时候在什么时候,我一定会选这一天。
贺迦看着我,那双清粼粼的眼睛里,似乎也有什么情绪涌了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所以昨晚,你说你都知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知道你挣够了钱就要跟老子一刀两断!知道你一天都不想在我身边多待!还需要我知道些什么?!滚吧,老子早就受够你了!」
「你现在走了正好,老子早就想换口味了,我明天就去找一个比你更……」
话没说完,我忽然被他掐着脖子吻住,剩下的话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捏着我的手那只手在颤抖,那双眼睛有染了怒意的红。
我被他结结实实亲了个痛快,他才放开了我。
表情很淡,但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所以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跟你一刀两断?我一天都不想在你身边多待?」
「那我把我的工资卡都给你干什么?」
「那我每天都提前下了班回来给你做饭又算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汹涌的眼泪都忘了流,近三十年来毫无恋爱经验的我好像在这一刻忽然开窍了。
「所以你……」
他伸手摸上我的脸,「我不想跟你一直是包养关系。」
「我想……」说着他表情也有点奇怪,「想跟你谈恋爱。」
两个人四目相对,脸上都是别扭的红。
有股热意从脸上蔓延到耳廓,我挠了挠头,「你昨晚要说的是这个?」
他看着我,表情很幽怨,我的心里,羞涩别扭混着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在不断激烈地跳动着。
我伸手拉过他的手指,忙不迭地亲他,「哥误会了,误会了。」
他瞟我一眼,将手从我手心里抽回,伸手抱住我,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
像热水流过四肢百骸,心脏被紧紧包裹起来,我刚伸手抱住他,就听到他森然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所以,早就想换口味了是什么意思?」
「我那不是气急了瞎说的吗?谁能有你好啊?」
我一边说一边在他的脸上唇上啄着,感觉到他的脸色渐渐回暖,这才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很认真地说,「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他盯着我的脸,轻轻地吻变成深吻,我勾住他的脖子,下一瞬间被人抱起按在了沙发上。
下身忽然一股凉意,我赶紧撑起身子,「会把沙发弄脏的。」
他抿着唇,低头忙活自己的,「你也会把床弄脏。」
「所以在哪都一样。」
换个地方折腾得嗓子都哑了,我深吸一口气,抖着手让他帮我点根烟。
他没应,只是俯身亲了亲我的脸,「跟我也能换口味,别想着找别人。」
这略带醋意的小脸看得我心里直发颤。
我在他脖子上亲了又亲,咬了又咬。
「哪能有别人啊,你就是哥的小心肝。」
他轻哼了一声,但表情好转不少。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做饭。」
我懒洋洋地爬起了身,看他随意套上一件衣服,就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有香味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涌现出来。
我想到一句很绕口的话。
我和贺迦有一个家。
14。
贺迦的工作室经历了几次拆分重组。
钱挣得多了,人也就更忙了。
但我不太在意,人嘛,总要有点事业的,总不能天天就在爱情里腻腻歪歪吧。
只是夜里偶尔一个人睡,总会在睡着后下意识地又抱紧身侧的被子,就好像怀里有某个人的虚影。
今年冬天,他去外地出差。
我正在应酬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的声音有点着急,「哥,你能不能去我家一趟?」
他很少有这么急的时候,连带着我的心也悬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爸回来了,我怕他找奶奶要钱,你去看看好不好?」
我二话不说拿起外套,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助理就往外走,「我这就去。」
「谢谢哥。」
将车钥匙插进车里,我这才有了点功夫调戏他,「都这么帮你了,就叫声哥啊?」
他也松了口气,语气稍缓了点,小声叫我,「谢谢老公。」
浑身血液瞬间沸腾起来,车猛然冲出去,像离弦的箭。
「放心!老公肯定帮你把事儿办得明明白白的!」
我赶到他家的时候,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响。
奶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别翻了,家里真没钱!」
「我怎么,怎么就把你给生下来了!」
「你这个白眼狼,白眼狼啊!」
「滚开,老婆子!」
我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安静下来,但没人来开门。
我礼貌地等了一会儿,礼貌地说,「奶奶,那我就自己进来啦!」
然后一脚把那个破旧的小门踹开了。
贺家勇的脸上一脸惊恐,奶奶捂着心口扶着桌子,佝偻着腰站在客厅里。
我摆了摆手,身后的人跟着我鱼贯而入,「蹲了你挺久了,你终于回来了啊,那钱你也该还了吧。」
刚才对着老人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这会在面对着我们这群年轻人的时候又立刻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我让人把他拖出去,并说,「你一天还不上钱,我们就在这蹲你一天,别想着跑。」
他张大嘴,刚想说什么,就立刻被人捂住了嘴拖了出去。
我知道我这么一说,他以后肯定也不敢再偷偷回来,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屋内就剩下了我和他奶奶两个人。
我对奶奶露出了一个相当和善的微笑,但奶奶脸色还是不好,估计也是被我吓到了。
我摸了摸鼻子,想着还是先走吧,刚想迈步出去,又被奶奶叫住。
我回过了头,她泪眼婆娑地跟我说,「债都是他欠的,老板,你不要为难小迦,他是个特别好的孩子。」
「那孩子命苦,爸爸不管事,从小就不管他, 家里就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他从小就懂事, 家里的活都是他在干。」
「读书也很用功, 上了高中就开始一边读书一边打零工养着我这个老婆子。」
「我们家穷,没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
「老板, 你就当行行好, 冤有头债有主, 该找谁找谁去吧, 别为难我们家小迦。」
我扭过了头,说:「放心吧奶奶,不会去找他的。」
但摸黑下了楼, 冷风一吹,我发现自己脸上却冰凉一片。
我的爱人怎么会过得那么辛苦。
我又怎么舍得第一次见面就那样羞辱他。
迟来的懊悔让我难受得直不起腰,我蹲在他家楼下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
贺迦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 将我拉起来。
伸手捧住我冻得冰凉的脸,「怎么在这吹冷风, 冷不冷?」
我伸手紧紧抱住他, 竭力忍着喉间的哽咽, 「对不起,我以前对你真的很不好。」
他微怔, 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对我很好, 我知道的。」
「全世界除了奶奶,你对我最好。」
我用力将他往怀里揉了揉,然后深吸一口气放开了他,「快上去吧,陪陪奶奶,免得她心里难受。」
他握着我的手没放开, 「走吧, 一起上去。」
我有些惊讶,「我?那你怎么跟奶奶介绍我?」
他表情很平淡, 平淡到这仿佛是什么很理所应当的事情,「男朋友啊, 不然呢?」
说完他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我下意识挣了挣, 没挣开,迟疑一秒, 便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黑暗中他勾起了嘴角,在比我高一阶的台阶站定, 我仰起头, 刚想问他怎么了。
他转过了身,有点凉意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
「见过家长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他的吻一触即分, 我又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让他重新低下头来,狠狠亲他一口。
「我不反悔。」
「贺迦, 其实有句话,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Ţűₗ就该对你说的。」
「什么?」
「我喜欢你,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他说,「我也是。」
两个人相视一笑,他推开了家门, 有亮光传来。
贺迦的声音和我第一次听到时一样清冽动听。
他说,「奶奶,我带我男朋友回来看你了。」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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