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寝室总是丢快递。
这天,我收到一个陌生快递。
有人提醒我说:「千万别拆,上面冒出的阴气都快成蘑菇云了。」
我听了,没动快递。
然而,一转眼的工夫,快递又不见了。
当天下午,我看见室友偷偷把一个长得像玩偶的娃娃丢进垃圾桶。
她虎口上多出一圈牙印,很新鲜,像是被一张小口给咬了。
可是……谁的嘴巴那么小?
-1-
我们寝室总是丢快递,刚带回来的快递,一个没看住就找不到了。
没几天,室友陈可欣就在寝室里炫耀她新买的东西。
奇怪的是,她炫耀的东西总是和我们弄丢的快递一样。
每当我们问陈可欣,她总是勃然大怒。
「什么意思?你们说我是小偷?证据呢?你们凭什么污蔑我?」
我们拿不出证据来。
她便大哭大闹:「这破书不读也罢!我要跟学校反映,你们联合霸凌我,我不受这份窝囊气。」
本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我们选择息事宁人。
没承想这份退让反而助长了陈可欣的气焰,她时常拿着所谓新买的东西,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这款面膜,我新买的,贵是贵,但女人嘛,总该舍得为自己投资。」
「我不喜欢这件衣服的颜色,不过,买都买了,勉强穿穿吧,毕竟是名牌,总比地摊货强。」
「洗护产品,我只用这个牌子,你们听说过吧?除了它,其他都是杂牌,谁用谁知道,呵呵~」
怎么能没听说过呢?那可都是我们的快递啊!!!
这天,我收到一个陌生快递。
本想拆开。
室友黄炸拦住了我:「周白,你这快递有问题,别拆,拆开对你没好处。」
我们寝室四个人,数黄炸跟我关系最铁。
因为走得近,我知道黄炸这个人有点玄。
她时不时会有出人意料的惊人之举。
譬如,我俩走着走着,她会突然伸出手指头,对着空气一顿狂戳。
又譬如,我俩散步累了,去亭子里歇脚,她说有脏东西,非得拍干净了才让我坐。
我胆小,敬鬼神,虽不了解黄炸的世界,但绝对尊重。
故而,这个快递,我没动。
本来也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既查不到寄件地址,又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
我还担心是不是上次给差评,商家怀恨在心,给我寄来的拉稀便便组合套装。
我把快递带回寝室,放在书桌底下。
一转眼的工夫,它又不见了。
黄炸说过,这个快递不能随便乱扔,会给别人带去麻烦。
我着急地把犄角旮旯统统找了一遍,愣是没找到。
寝室里只有陈可欣戴着耳机在听歌。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来,不耐烦地扯下耳机,问我:「干吗?」
「可欣,我放在桌子底下的那个快递,你看到没?」
「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扭头打算重新戴上耳机。
我忙拦住她:「可欣,黄炸说,这个快递不对劲,你要是看到的话,跟我说一声。」
陈可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黄炸那个神婆,看什么都不对劲!」
我不喜欢她这么说黄炸,很不高兴地回怼道:「黄炸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听人劝,吃饱饭;不听人劝,倒霉蛋!」
陈可欣瞅着我笑:「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又没见过你的快递。」
-2-
黄炸的脾气,随她的名字,一点就着。
发现快递不见后,她直接扯下陈可欣的耳机。
「那个快递呢?」她问得很直接。
陈可欣照旧装傻:「什么快递?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别来烦我?谁丢的快递,谁去找啊!关我什么事?」
以前,我们跟陈可欣发生矛盾,黄炸基本不参与。
按照她的说法,陈可欣做的事,损她自己的福报。
她周身的气场不干净,浑浊。
「这种人容易招小人,破财运,沾晦气,她以为占到便宜,实际上一辈子不走运。」
恶人自有天收,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快递有古怪,黄炸头一次让陈可欣见识到了她的脾气。
「陈可欣,那个快递上冒出来的阴气都快成蘑菇云了,你要偷也偷点儿好的,别把命赔进去!」
「你什么意思?」陈可欣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黄炸,你凭什么说快递是我偷的?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诬陷我?」
「行,还装是吧?找到快递看看藏在哪里,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找啊!」陈可欣不甘示弱地挑衅,「你最好能找到!」
黄炸二话不说开始掐算。
只见她五根手指头灵活掐动,跟动漫特效似的。
须臾,黄炸指着陈可欣上锁的柜子:「就在里面,打开。」
陈可欣蒙了一下,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紧张。
她挡在柜子前头:「不开!柜子里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我……」
黄炸不跟她废话,两步跨过去,一把推开陈可欣。
寝室里的柜子统一使用老式锁,配的钥匙也都差不多。
黄炸把Ṫů⁻自己的钥匙插进去,来回捣鼓了几下。
「咔嚓——」
柜门打开,熟悉的快递盒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人赃并获!
我顿时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第一时间瞪向陈可欣,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陈可欣面红耳赤,推攘黄炸道:「你有病啊?谁准你开我柜子?」
黄炸也不惯着她:「再推一下试试!偷快递,你还有理了?信不信大耳光抽你丫的?」
她吓唬地举起手来。
陈可欣非但不惧,反而还把脸往前Ṱūₓ凑:「有种就打!你敢碰我一下,我讹不死你!凭什么说我偷快递?是个快递就是你们的?这是我的快递不行吗?」
「还 TM 嘴硬!」黄炸把快递薅出来。
快递单上有我的名字,足以证明它是我的。
然而,快递单上的信息早已被撕得干干净净。
陈可欣嚣张地一把将快递重新夺回去:「黄炸,想要什么自己买,抢别人快递,不要脸!」
黄炸气得拿舌头顶腮帮子:「好!既然是你的快递,那你说,里面是什么东西?」
陈可欣的得意戛然而止,她顿了顿,支支吾吾:「我不知道,我哥寄给我的,没说寄了什么,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约是怕留下话柄,她迫不及待找美工刀。
「陈可欣,我提醒你,这个快递不能拆!拆了你可别后悔!」
「嘶拉——」
回应黄炸的,是干脆利落划开快递盒的声音。
黄炸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看陈可欣的目光,简直像在看智障。
陈可欣手脚利落地扒开快递盒,兴高采烈拿起里面的东西:「是玩偶娃娃!我早就说过吧!我哥知道我喜欢玩偶娃娃,这快递就是他寄给我的。」
「你们看,玩偶娃娃可爱吧?」
-3-
可爱……吗?
我心尖尖抖了抖。
这玩偶娃娃……长得跟恐怖电影里的玩偶似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表情狰狞,身上遍布血痕……尤其是那双凸起的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除此以外,这个娃娃的脖子上有无数凌乱的砍杀痕迹,仿佛它曾被人剁掉脑袋。
我一言难尽地看向陈可欣:「要不,你先仔细看看这玩偶娃娃长什么样吧?」
陈可欣闻言,埋头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僵硬。
黄炸嗤笑:「陈可欣,这玩意儿不光长得吓人,它身上那么重的阴气,一般人镇不住,我劝你最好把它交给我,否则,你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能胡诌!」陈可欣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就喜欢这种恐怖玩偶,谁还没点儿特殊爱好,你管得着吗?」
「行,」黄炸把手一摊,「有种你一直嘴硬!」
她彻底不想管了。
我瞅那玩偶实在有点吓人,两颗眼珠子,黑洞洞的,跟偷偷盯着人看似的,还想再劝陈可欣两句。
黄炸推着我离开:「别理她,让她死,活该!」
快递的事,不了了之。
恐怖玩偶,归陈可欣所有。
我琢磨着,这个快递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即便不是遇上邪门儿的事,也肯定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否则,谁家好人会寄来这么恐怖的玩偶啊?
亏得陈可欣居然敢收下。
胆子真大!
然而,当天下午,我从图书馆回来,老远便看见陈可欣鬼鬼祟祟地把一个东西往垃圾桶里扔。
我跑过去拍她肩膀:「陈可欣,你丢啥呢?」
说话的工夫,探头往垃圾桶里一看,赫然瞧见那个可怕的玩偶娃娃连同快递盒一起躺在垃圾桶里。
我默默收回目光。
陈可欣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冲我喊:「看什么看?我不想要了,不行吗?」
我小声嘀咕:「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恐怖玩偶吗?」
她当没听见,扭头就走。
我几步追上去:「可欣,黄炸说了,这个玩偶不能随便扔,要是被别人捡到,会给别人带去麻烦。」
「黄炸黄炸,你是黄炸的狗啊!她说什么你都信!」
我:「?」
有时候,我真的不理解,一个小偷为什么说话这么硬气?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小偷似的……
算了,懒得理她。
陈可欣偷偷丢掉玩偶的事,我得跟黄炸通口气,别真惹出来什么乱子。
我和陈可欣一前一后回到寝室。
她一言不发,往床上爬。
我还没来得及跟黄炸说话,便听床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陈可欣连滚带爬顺着床梯往下窜。
「怎么了?」我问。
陈可欣的眼泪悬在眼睛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听见我问,她像看见救星似的,不顾一切奔向我,躲在我身后:「那个东西……它……它回来了!就在我床上!我刚刚明明丢掉了,你看到的呀!」
那个东西,该不会是……
我后背冒起一层冷汗,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可欣。
她不住地向我点头,泪水颤巍巍往下掉:「就是那个玩偶……它……它在我床上!」
我浑身的寒毛竖立起来。
玩偶不是扔在垃圾桶里了吗?
我亲眼看见陈可欣扔掉的!
陈可欣不会是为了吓我,故意骗人吧?
我壮着胆子,踩在椅子上,踮脚往她床上看。
眼皮刚刚抬起来,就跟一双凸出眼眶、黑洞洞的眼睛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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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
凳子就那么小。
连退两步,一脚踩空,差点儿从凳子上栽下来。
幸好黄炸及时揽住我的腰,把我安全提拎到地上。
扶我站稳当了,黄炸这才抱着胳膊,奚落陈可欣道:「哟,怎么滴,不是最喜欢恐怖玩偶吗?怎么偷偷摸摸拿去扔呢?」
陈可欣脸色煞白,也顾不上跟黄炸抬杠了。
捂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她结结巴巴道:「我……我本来没想丢,是……是它咬我!」
她伸出手。
在她的虎口处,赫然有一圈黑红色的痕迹。
我凑近仔细一瞧,竟是一排牙印,很新鲜,像是被一张小口给咬了。
可是……谁的嘴巴那么小?
而且,牙齿很不齐整,伤口的颜色暗暗的,给人的感觉,很脏。
黄炸扫了一眼,笃定道:「阴毒。」
「什么阴毒?」我问。
「你可以理解成阴气,我先前就说过,这玩意儿阴气重,谁沾上谁脱不了手,可惜有人非不听劝。」
陈可欣知道黄炸在说她。
她垂着脑袋,眼泪汪汪,脸上写满害怕。
黄炸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对我道:「那个快递本来是冲你去的,偏偏有人爱偷东西,结果挨咬的人变成了她!」
我猛然意识到,黄炸说得不错!那个快递本来是寄给我的……
陈可欣也反应过来。
她激动地从凳子上弹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叫嚷道:「周白,都是你害的!是你害了我!都怪你!」
我愣了一秒,旋即,怒火中烧:「陈可欣!你别太搞笑!我害你什么了?是我让你偷快递的吗?是你自己爱当小偷!平常偷用我们的洗发水、护肤品,偷穿我们的衣服,偷吃我们的零食!这些都算了,你居然连快递都偷!你有今天纯属活该!这都是你偷东西的下场、报应!」
陈可欣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黄炸闲闲补刀:「换成是周白,她根本不会拆那个快递,陈可欣,你中阴毒,怪不到任何人头上,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又贪又蠢!」
陈可欣恨恨地咬着嘴巴,好似将屈辱吞入腹中。
黄炸踩着床梯,爬到她床上,将那诡异的玩偶娃娃逮下来。
「啧,你还看上热闹了,是吧?」
她一巴掌扇在玩偶娃娃的脸上,扇得那东西的脑袋沿着脖子上的砍伤处连转几圈停不下来。
黄炸盯着玩偶娃娃,逐渐收敛起玩笑神色,眼神陡然变得认真,隐有锐光。
这一刻,她的气质变了,连同周围空气的流动都似乎缓慢下来。
她面容肃穆,抬起右手,大拇指下弯,食指和中指并排竖立。
「颅顶震阴关!」
话音落,两根手指狠狠敲击在玩偶的头顶。
看上去分明只是一次短促的敲击。
然而,就在她收手的瞬间,自玩偶娃娃的颅顶裂开一条缝,将玩偶的身体劈开成两半。
那可怕的玩偶便如烟雾一般星星点点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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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炸的手还保持着握住玩偶的姿势,可是,玩偶已经消失,她的手心空空荡荡。
我难以形容内心的震撼,鸡皮疙瘩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怎么办?
忽然觉得黄炸好帅!
星星眼 ing!
黄炸活动了一下手指头,压低眉眼,似乎思考着什么。
稍后,她对陈可欣道:「你体内的阴毒需要花时间来处理,陈可欣,我必须提醒你,你已经中了阴毒,要是再加重的话,就算把阴毒逼出去,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永久性伤害,所以,控制贪欲,别总想着占小便宜,不管什么诱惑摆在你面前,不要往圈套里跳,否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陈可欣忙不迭点头,面上诚惶诚恐,再看不到一丁点儿张牙舞爪的影子。
黄炸又环顾寝室,若有所思:「我怀疑有脏东西盯上咱们寝室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们最近千万别再往寝室里带陌生快递,一回生二回熟,带回来的次数多了,人家可就认得路了。」
我唯命是从,点头如捣蒜,主打一个乖巧。
黄炸好笑地伸手摁我脑袋,正要开口说话,回家过周末的室友王雯瑞推门而入。
「好奇怪啊!」她晃了晃手里的快递盒子,「我收到一个陌生快递,查不到寄件信息,不晓得谁寄来的?里面装了啥?」
寝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我们仨齐刷刷看向她手里的快递盒。
「……」
「……」
「……」
王雯瑞:「……」
「怎么了?你们什么表情?这快递是你们寄的?」
陈可欣惊恐摇头。
我沉默不语。
黄炸不爽地爆了句粗口:「又来?这 TM 没完没了了!」
王雯瑞不明所以,把快递放桌上,准备拆。
我们异口同声道:「别碰!」
吓得她缩回手去,扫视我们一圈,没好气道:「你们别一惊一乍行不行?」
「我来拆吧。」黄炸道。
有人帮忙拆快递,王雯瑞乐得省心,主动让到一边去。
黄炸咬着后牙槽,皮笑肉不笑,十根手指头交叉在一起,活动活动脖子:「才弄死一个,又来一个送死的,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舞到老娘跟前来了!」
她三下五除二拆开快递。
快递盒里,躺着一个熟悉的玩偶娃娃,跟先前消失的那个一模一样。
陈可欣和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连成一串。
王雯瑞看清玩偶模样,禁不住反思自己:「我没得罪谁吧?」
她对先前寝室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所以并不能深切领会我们此刻的毛骨悚然。
各有所思之际,突然,那诡异的玩偶从盒子里弹立起来,直挺挺立在桌子上,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脑袋开始 360°扭动转圈。
这个过程中,玩偶将我们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紧接着,「啪嗒」一声。
沿着脖子上狰狞的伤口,玩偶脑袋咕噜噜滚落,在桌上滚动几圈后,停下来,那双凸起的眼睛,正正盯着我。
我仿佛看见它眼中森寒的恶意,目光如附骨之疽,紧紧黏着我,令我感受到怨灵一般可怕的凝视。
「割——掉——你——的——脑——袋!!!」
一道又钝又闷的嗓音自玩偶喉咙里蹦出来,声音如刀剌嗓子,刺耳至极。
我人都傻了,脑子一片空白。
尚没回过神来。
「啪嗒——」
玩偶剩下的身躯,自腰部断开,分成两半,上半身掉到桌上,下半身依然笔挺站立。
与此同时,那只盯着我的眼睛,在眼眶中右移,瞄准陈可欣。
「拦——腰——将——你——切——断!!!」
语气怨毒,宛如诅咒。
陈可欣整个人抖如筛糠。
「啪嗒——」
玩偶仅剩的下半身自膝盖弯处断成两截。
这一次,它看向王雯瑞:「切——断——你——的——膝——盖!!!」
王雯瑞惊得张大嘴巴,连连后退。
最后,玩偶转向黄炸,它什么话也没说,口中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如同疯了的婴儿,掐着嗓子尖啸。
「笑你爹!」黄炸凶狠地敲向玩偶的颅顶。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那散落在桌上的残肢,竟从四面八方弹起来,撞在黄炸的手指上,拦了她一下。
待敲碎残肢后,黄炸后牙槽咬得嘎嘣响:「脏东西蹿走了。」
我背脊骨发凉,有种不妙的感觉,磕磕绊绊问:「什、什么意思啊?」
黄炸磨牙,深深吐出一口郁气:「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得小心,藏在玩偶里的脏东西蹿进咱们寝室了,咱们看见的每样东西都不再安全,水杯、笔、本子、书里都可能藏着它,它随时会咬你们一口,把阴毒种进你们体内,尤其是陈可欣,你已经被咬过一次,要格外当心。」
-6-
陈可欣快疯了,扯着头发尖叫:「怎么当心啊?你都说了它无处不在!怎么防?你告诉我,怎么防?你倒是把它找出来啊!你不是很牛逼吗?」
黄炸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
她开始掐算。
灵活的手指头几乎掐出残影来。
一会儿后,她放弃道:「它到处乱窜,掐不出具体位置。」
王雯瑞白着脸,咽口水。
她已然意识到,寝室里正在发生不能理解的诡异事件,她自己正是当事人之一。
我挺能理解陈可欣为什么发疯,因为我也快疯了!
我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危险,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挂件,吊在黄炸身上。
黄炸瞅瞅我们几个怂包的模样,抠抠脑袋,像是解释:「我擅长进攻,不擅长Ťųₙ防守……」
「得,我还是给霍姐打个电话吧!」她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霍姐,江湖救急,给两张符,保一保我们寝室里的仨脆皮。」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挂断电话后,黄炸松口气,伸手来拍我的脑袋:「别怕,我还在这儿呢,那东西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乱来,除非它想死。待会儿霍姐把符送过来,你们贴上符就安全了。」
「霍姐的符,管用吗?」我问。
黄炸把胸脯拍得铛铛响:「那可是霍姐,绝对管用!」
她都这么说了,想来霍姐一定十分靠谱。
我满怀期待等着霍姐的符,终于等到咚咚的敲门声,兴冲冲跑去开门。
门打开,外头站着一个眼睛大大,被我大力拉门,吓一跳的姑娘。
「霍姐?」我问。
她摇摇脑袋,眼睛弯弯,笑得温温柔柔:「不是,我是徐意,霍情她没在学校,她托我带张符过来,请问,谁是黄炸?」
黄炸挤过来一颗脑袋:「我!」
徐意腼腆地将手里的符递给它:「霍情让我跟你说,上个月,我们寝室也出了事,她的符用光了,材料不够,还没来得及画新的,只能挪一张这个符给你,你给它烧了,泡水里,每人喝一口,能管个两三天。」
黄炸接过符道:「两三天足够了,替我谢谢霍姐。」
徐意笑眯眯答好,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黄炸的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她的脖子上:「欸,你脖子上是不是吊了个三角符?你这个符好像很不错,能不能借给周白戴两天……」
我一愣。
徐意的脖子上确实挂着一根红绳,只能看见红绳,看不见红绳上吊了什么,因为吊着的东西藏在衣服里面。
原来吊着的居然是一张符吗?好独特!
不过,那是人家的东西,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问别人要呢?
我把黄炸往寝室里推,避免她继续提这种过分的要求。
徐意也像是被吓到了,捂着脖子上的吊坠,急吼吼道:「这是霍情送我的保命符,不能给别人,不好意思哈,东西已经送到,我先走了~」
说完,她一溜烟,跟兔子似的,逃走了。
-7-
按照霍姐的吩咐,黄炸烧了一碗符水出来,让我们三个喝。
王雯瑞犹犹豫豫,好似摸不准符水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进肚子。
陈可欣一屁股撅开我们俩,挤到最前面,第一个端起碗,闷头往嘴里灌,竟不带一丝犹豫。
她灌得贼猛!
要不是黄炸强行把碗拉走,估计她想独自把符水喝光。
黄炸看着她都来气,黑着脸警告她,要是再这么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死活,别怪之后不管她。
不知道是不是被黄炸的话吓到了,陈可欣先是脸色难看,尔后,肚子哗啦啦响。
她捂住肚子,冲进厕所。
很快,厕所里响起上吐下泻的声音,以及陈可欣一连串的咒骂。
「什么符水?你们就是存心想害死我!呕~骗我喝这种脏水,喝得我连拉带窜,好啊,现在你们满意了,你们就是想看我倒霉!呕~」
听到厕所里的动静,王雯瑞的担心写在脸上:「这符水,真能喝?」
我二话不说,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再将剩下的符水放回桌上。
黄炸解释道:「陈可欣体内有阴毒,霍姐的符水大概是跟阴毒起了反应,才导致她上吐下泻,正常情况,是不会像她那样的。」
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见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王雯瑞这才放心把符水喝了。
黄炸安抚我们两个:「咱们寝室里的脏东西算不上多么厉害,符水至少能管个两三天,它不敢下嘴咬人,阴毒种不到你们体内。」
她说话的工夫,陈可欣总算从厕所里出来了。
她好像被折腾得很惨,拖着腿,吊着手,有气无力……
王雯瑞不忍心地问她:「可欣,你没事儿吧?」
听到喊声,陈可欣抬起头来。
她直直瞅着王雯瑞,表情愣愣的。
张嘴,似乎想说话。
蠕动嘴巴的同时,眼珠子不受控制地抽搐。
于是,我们看见,陈可欣一个劲儿眨眼睛,眨着眨着,灰褐色的瞳孔竟像是被人轻轻往上拨弄一般,一下滑了上去,翻上来的是一整个眼白。
陈可欣对此一无所觉。
她似乎想要装得正常,两边嘴角往上吊起,露出一个与恐怖玩偶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配着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从喉咙里挤出陈可欣的声音:「我没事儿,嘿嘿~」
王雯瑞头都要吓掉了,她捂住嘴巴,将尖叫死死堵在喉咙里。
人吓得狠了,是发不出声音来的,我便是如此。
寝室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心跳声。
黄炸如定海神针一般站了出来,背对陈可欣,疯狂给我和王雯瑞眨眼睛,暗示道:「睡觉吧,快十一点了,寝室该熄灯了。」
我跟王雯瑞大气不敢喘,老实说,我们脑子都是木的,根Ţũ̂ₜ本无法思考,更遑论回应黄炸的话。
我们机械地顺应黄炸的话,战战兢兢爬上床,裹紧被子,在心里狂念阿弥陀佛。
-8-
【别怕!】
黄炸临时拉了一个寝室三人群,里面只有我、她和王雯瑞。
【咱们寝室里的那个脏东西现在就在陈可欣的身体里,估计是阴毒的原因,导致符水没起作用,脏东西抢了陈可欣的身体。】
【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身,我随时可以杀它,不过,杀它,用处不大,我想留着它,方便摸清背后那个大东西的底细。】
【咱们得尽快把大东西引出来,不然,陈可欣的身体怕是撑不住!你们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脏东西有机会害你俩,不过,陈可欣要是有什么异常举动,尽量顺着她,我想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想干吗。】
我想回:【好。】
手抖得半天打不出字。
我聚精会神盯着手机屏幕,突然,眼角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毛孔豁然张开,我整个人如遭雷劈。
床梯边,一双白色的眼球,冒着森冷幽光,直勾勾盯着我。
那是……陈可欣的半颗脑袋!
我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周白……」
与诡异的面容不同,陈可欣的声音正常得令人发怵。
她喊我的名字。
我根本不敢回答,闭眼装死。
然而,等不到我的回答,那半颗脑袋又上升一截,竟似想要凑过来。
「周白……」她又喊我的名字。
冷汗湿透衣衫,我几乎魂飞魄散。
恰此时,一条微信弹出。
黄炸:【周白,别怕,我看着呢!】
这条信息给了我巨大的安全感,魂魄重新归窍,我像是重新活过来。
我鼓起勇气,回说:「干吗?」
陈可欣的声调拖着长音。
她说:「门~口~有你的~快~递~」
「我明天去取。」
许是我不配合的态度,陈可欣已经快爬到我的床上,半个身子探过来,脑袋凌空望着我,又重复了一遍:「周~白~门口有你的快递……」
「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拿。你、你先下去,挡着我的路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床梯边,恐怖的身影总算消失。
我的心脏从未如此狂跳过,跑八百米也不曾这样。
黄炸:【周白,别怕,照她说的做,去拿快递!】
我欲哭无泪。ṱű⁰
这三更半夜的,什么快递会直接空降在别人的寝室门口啊?里头还不知道装着什么鬼东西呢!
老天爷,我造了什么孽?要遇上这种事!
事到如今,不管我有多么害怕,那个所谓的快递必须去拿,否则,谁知道陈可欣会不会又爬床上来喊我!
我哆哆嗦嗦从床上爬起来,撩开床帘就看见陈可欣站在寝室门口。
她穿着粉红色的睡衣,头发乱糟糟披散在肩膀上,光脚踩地,脸对着我的方向看,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我脚软得几乎走不动道。
经过陈可欣身边时,闻到她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很怪的味道,阴森森的,不像活人的气息。
外面的走廊黑漆漆如同怪兽的嘴巴,门口一个快递盒子孤零零躺在地上。
身后,陈可欣盯着我的视线,让我感觉背上有千百条蛆在拱。
我如壮士断腕般,以最快的速度将快递带回寝室,随手放下,以为可以松一口气。
没承想那幽幽的声音再度传来:「周~白~你怎么不拆快递?」
陈可欣挨我站得很近,从她口中呼出的气打在我脸上,恶臭难闻。
寒意自脚板心一路爬上头顶,我忙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在她面无表情的凝视下,我豁出去了,用湿滑的手心抓起美工刀,心里尖叫着啊啊啊啊啊啊,一鼓作气拆开快递盒。
盒子里依然是玩偶娃娃,和先前那个可以说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这个玩偶不光脖子上有乱刀砍剁的痕迹,它的腰部还有被腰斩的痕迹。
暗红色的血液沾满衣裳,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9-
猝不及防间,陈可欣拿起玩偶,往我怀里塞。
我根本来不及拒绝,眼睁睁看着那玩偶张嘴咬过来,就在它快要咬到我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抽了一巴掌,直接把它打闭嘴了。
我一惊之下直接将玩偶扔了出去。
「咚——」
玩偶重重砸在书桌上。
糟糕!
我心里一紧,蓦然看向陈可欣。
月光照在陈可欣的背上。
她背光站着,乱糟糟的头发下面,唯独只有一双白眼球看得格外分明。
「周~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问。
「手、手滑……」我强行解释。
她不再说话,似乎并不打算继续为难我。
我如蒙大赦,丢下一句「睡觉吧,困了」匆匆爬回床上。
好死不死的,爬床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玩偶娃娃。
那东西黑洞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瞧着我,眼里闪着诡异的幽光。
我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栽进被窝,将被子裹得严丝合缝,脑袋埋进去,在心里把各路神仙都求了一遍。
我吓得一晚上不敢睡,临到清晨,天亮了,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
不知迷糊了多久,寝室里有响动声传来。
我想起上午还有课,迷迷糊糊睁开眼。
这一睁眼,吓得我魂飞魄散。
在我头顶床帐上,悬吊着半截人的身体,像菜市场衣服店挂起来,专门展示裤子的模特下半身,不同的是,吊在我床帐上的,不是假人,是真人!
他灰白色的脚尖,近在咫尺,擦着我的鼻子,来回晃荡。
「啊啊啊啊啊!」我尖叫着弹跳起来,睡意霎时间烟消云散。
衣服都来不及穿好,我顺着床梯,猴子似的滑下去。
脚踩在地上,我整个人都是虚的,好半晌,我缓过神来,这才发现陈可欣站在我的书桌前。
她手里拿着昨晚那个玩偶娃娃,左手拿着娃娃的上半身,右手拿着下半身。
她看向我,忽而一笑,两只手撞在一起,娃娃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就此合拢,与此同时,悬挂在我床帐上方的那半截身子凭空消失。
寝室里的电灯滋滋响了两声,闪灭几下。
当电灯恢复正常时,陈可欣那白森森的眼球,向下一落,再度掀开眼皮,她的眼珠完全恢复了正常。
此时的她,看上去和往常的陈可欣,别无二致。
我惊骇于她的变化,嘴巴大大张开。
陈可欣似乎心情很好,哼着歌,脚步轻快。
她没注意到,黄炸偷偷伸出一只脚,在她经过时,刻意把脚往上一勾。
陈可欣重重绊倒在地。
我亲眼看见,有三样东西,宛如影子一般,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一样是她的脑袋,一样是她的上半身,一样是她的下半身。
她摔得七零八落。
然而,摔出来的影子消失后,陈可欣的身体好端端趴在地上。
黄炸说了句:「对不住,不小心绊了你一跤。」
她的道歉毫无诚意,她甚至都没拉陈可欣一把,直接拽着我和王雯瑞出了寝室门。
-10-
一出门,黄炸就丢来一个重磅消息:「我基本上摸清楚咱们寝室遇见的是啥玩意儿了!」
我和王雯瑞同时一个激灵。
天知道,昨晚我过得生不如死,王雯瑞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跟鹌鹑一样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一声不敢吭。
要不是怕把脏东西带回家,她都想请假了!
我们立刻问起具体情况。
黄炸道:「咱们学校以前是乱葬岗,这个,你们知道吧?」
我和王雯瑞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黄炸摆摆手,表示不重要:「总之,咱们学校建在乱葬岗上,校领导怕不太平,每年都会招几个镇校之宝,我是其中之一,给你们符水喝的霍情,也是其中之一。」
「乱葬岗,死人多,怨气重,盯上咱们寝室的这个东西生前恐怕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如果我猜得没错,还有两个快递我们没有拿,分别是它腰部以下的身体,这个人生前被人按脖子、腰、膝盖分尸成四块,怨气滔天。」
「咱们寝室目前收到两个快递,一个是脑袋,一个是腰部上半身,这两部分已经在陈可欣体内融合,倘若再把剩下两部分带回寝室,陈可欣必死无疑,那东西也会变得不好对付。」
怪不得!
黄炸的分析跟玩偶娃娃身上的伤痕完全吻合。
见我们不说话都在思考。
黄炸又道:「想要除掉这个东西,得将它的四个分身一起消灭,一个都不能放跑,不然前功尽弃。」
「目前,我们已经知道有两个分身在陈可欣的身体里,至于另外两个,应该在那鬼东西的老巢,话说回来,周白,这东西一开始的目标是你,你仔细想想,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遇见什么怪事?」
还真有一件事!
黄炸要是不提,我都快忘记了!
不久前,我从学校人工湖经过,当时,太阳很大,我又渴又热,感觉像是要中暑了。
我寻思躲躲太阳,就选了一条背阴的路走。
那条路,凉快倒是凉Ŧú⁸快,就是很偏僻……
我话还没讲完,黄炸直接给了我个脑瓜崩:「周白,你傻不傻?大太阳底下什么地方最凉快?阴气重的地方最凉快!普通人从阴气重的地方经过都得打寒颤,你倒好,跑那里去躲凉。」
「我这不,不知道嘛……」我瞅瞅黄炸的脸色,接下来的话,不大敢讲。
她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接着讲,讲清楚!」
「哦哦~」我忙一五一十招供,「我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亭子,我心想,这边怪凉快的,不如去亭子里歇一歇。」
「进去以后,我发现亭子里有一个没拆封的快递,就很奇怪……我走了将近十分钟,一个人都没看见,突然一个快递好端端放在亭子里,是个人都会感到好奇嘛……我就凑过去看了一眼……」
黄炸垮着个脸。
我心虚地不敢看她:「那个快递没贴快递单,像是放那儿有一阵子了,我就拿起来晃了晃……没听到里头有什么声音,我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赶紧放下快递走了。」
黄炸没有骂我,她揉了揉眉心:「看来就是那里了,鬼东西的老巢,走吧,带我去看看。」
我本来不敢去,架不住黄炸要吼我……
-11-
凭着记忆,我带黄炸去了前些天走过的那条偏僻小路。
黄炸只是远远看了眼那个亭子,便笃定道:「找到地方了,先回去,别打草惊蛇。」
我们又折返回寝室。
推开寝室门,陈可欣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被拆解得四分五裂的玩偶娃娃。
看来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她都在寝室里肢解娃娃玩儿。
见我们回来,陈可欣脸上露出笑容。
那种不太自然,肌肉僵硬的笑容。
黄炸二话不说,照着她,奔过去。
此时,陈可欣还未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
黄炸身上带着一股凌厉的风。
风吹动她的袖摆,鼓荡起来。
她并起二指,指尖似乎萦绕某种气压。
便此时,黄炸眼里迸出犀利锐光。
陈可欣终于察觉不对劲,豁然抬起头来。
黄炸指如闪电,啪啪连拍三下,直击眉心。
陈可欣瞬间变得呆滞。
「封眼!」
「封心!」
「封耳!」
「封鼻!」
「以身为牢,封!」
只见黄炸接连在陈可欣的身上拍打,口中念念有词,神色肃穆庄严。
稍后,她收手,陈可欣如雕塑一般,连眼珠子都不再转一下。
黄炸将她的眼睛合上,动作那么自然,看得王雯瑞直咽口水,战战兢兢地问:「她死啦?」
黄炸一个趔趄险些栽倒:「雯瑞啊,陈可欣再讨厌,我也不至于把她拍死吧?」
王雯瑞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黄炸拉开自己的衣柜,从里面拖出一个大包。
包包一拿出来,衣柜立马空了。
她把陈可欣塞进柜子里,关门,上锁,一套动作,十分丝滑,好像经常这么干……
我和王雯瑞不知所措,傻乎乎看着黄炸拉开大包包的拉链,从里头掏出一把木头剑。
这剑看上去跟太极道具差不多,只是剑尖处有红色的纹路,图案形似五行八卦,上面有几处点了金色,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含义。
黄炸把剑往柜子底部的缝隙里插进去,一直插到底,只露出剑柄。
稍后,她抬了两把椅子来,一左一右放在柜门两边,招呼我和王雯瑞道:「你俩一边坐一个。」
我和王雯瑞又傻乎乎坐到椅子上。
「每个人都有天眼,大多数人的天眼会在五岁之后关闭,所以民间才一直有种说法,说小孩容易看见脏东西,其实就是因为小的时候,天眼未关。」
「现在情况特殊,我需要你俩帮忙把柜子里关着的两个脏东西守住,不让它们跑出来,所以,我暂时帮你们把天眼打开。」
言毕,黄炸的手指头摸到我的脑袋上。
我感觉有一种无形的东西随着她的指尖在我脑袋上游走,不一会儿,脑瓜顶涌起一股热流,像一汪滚烫的热水,顺着头顶一下滑到眉心处,眉心处立时便像拿热水烫过一般,热辣辣的。
「好了。」黄炸道。
我一扭头便看见身后的柜子里冒出丝丝缕缕,如黑线一般的黑气,顿时骇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黄炸一边给王雯瑞开天眼,一边安抚Ṱû₌我道:「没事儿,它们已经被关起来了,有我的剑压着,正常情况下,它们出不来的。」
「那非正常情况呢?」我问。
黄炸咧嘴一笑:「就半小时,我去杀死老巢里那两个分身,你们在这里帮我守柜门,放心,你们体内有符水,即便柜子里的东西跑出来也不敢攻击你俩。」
她又塞给我和王雯瑞一人一串五帝钱:「要是有别的脏东西来,就拿这玩意儿照着它们打。」
「不是……」王雯瑞拖着哭腔,「为什么还会有别的脏东西?」
黄炸解释:「我刚刚去老巢那边看过了,那鬼东西养了不少怨灵,到时候我跟它打起来,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它也许会选择孤注一掷强行进入陈可欣的体内,跟另外两部分融合,以此提升实力。Ṫū₎」
「正常情况下,它能感知到另外两部分身体在哪里。可是,我不是把它们封印在柜子里了吗?那边失去了这边的联系,说不定会派怨灵来找。如果你俩看见有怨灵来,可以尝试聊天骗它们,把它们骗到别的地方去找人,以此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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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完一切,黄炸终是走了,留我和王雯瑞在椅子上坐立难安。
我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半小时有半个世纪那么长,简直度日如年。
分针走了两个格子,时间来到黄炸走了十分钟后。
我和王雯瑞惊恐地看着两团黑漆漆的,如黑烟一样的东西从外头飘进来。
说是黑烟,其实烟雾是人脑袋的形状,甚至能看清楚五官,分清胖瘦。
两团黑烟在寝室里飘,像是在焦急寻找什么东西。
黄炸临走前的话,一下子在脑中炸开。
我握着手心里的五帝钱,因为紧张,声音大得跟在咆哮似的。
我大声对王雯瑞道:「陈可欣去哪儿啦?怎么没看见她,该不会去图书馆看书了吧?」
王雯瑞本来已经吓蒙了,忽然听我这么一问,汗流浃背,回答我道:「是……是,陈可欣去图书馆了,不在寝室。」
那两团黑烟对视一眼,急匆匆朝图书馆的方向飘去。
它们一走,我和王雯瑞屁股不敢离椅子,上半身歪到一起,抱头痛哭。
「尼玛,太刺激了,受不了啊!!!」
我跟王雯瑞连手机都不敢刷,眼巴巴盼着黄炸早点回来。
又过了几分钟,身后的柜子里传来嘭一声巨响,柜门被撞得往外狠狠一震。
陈可欣在柜子里大喊:「有没有人?救命!」
接着,又是嘭一声,声音闷闷的,好像硬物撞击柜门。
王雯瑞惊恐地望向我:「她不会在拿脑袋撞柜门吧?」
我心里一紧,王雯瑞猜得不错,陈可欣的身体被脏东西控制着。
那东西想从柜子里逃出来,完全有可能拿陈可欣的脑袋撞门!
「嘭——」
撞击声震耳欲聋。
我和王雯瑞心惊肉跳。
「不行,周白,我们得把她放出来!万一她撞死了怎么办?」王雯瑞从椅子上站起来,踌躇地走了两步,显然拿不定主意。
陈可欣撕心裂肺地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喊声传进耳朵里,催逼着王雯瑞一咬牙、一跺脚就要去抽那把木剑。
我咬牙一把扯住她的手:「雯瑞,再等等,黄炸说了半小时,还有几分钟,我们至少等够半小时!」
「怎么等?」王雯瑞道,「周白,你要知道,要是陈可欣死了,我们都算杀人凶手!别说警察抓不抓的问题, 难道我们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王雯瑞的话,全都在理。
可,我还是固执地扯住她的手:「我有法子!」
「嘭——」
柜门里再次传来撞击声,我眼疾手快,在撞击声响起的瞬间, 将手心里握着的五帝钱狠狠击打在黑气最浓郁的地方。
「啊!!!!!」
一声惨叫从陈可欣的喉咙里挤出来。
我眼睛一亮:「有用!」
「雯瑞!打!要是它再控制陈可欣撞柜门, 我们就照着它的脑袋抽,抽死它!看它还敢不敢撞!」
王雯瑞将信将疑。
很快, 她就发现,这个法子很管用。
被我们抽了两次后, 柜子里的东西再也不敢撞门了!
我们就这么提心吊胆坚持着。
终于,黄炸回来了!!!!
看着我握着五帝钱狠狠打柜子, 她乐呵呵上前来, 从我手中拿走五帝钱。
「辛苦你俩了,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吧!」
-13-
黄炸轻松解决了柜子里那两个脏东西。
柜门打开, 陈可欣从里面倒栽出来。
她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臭气熏天。
救护车赶来,把人送往医院。
黄炸说,医生只能暂时稳住陈可欣的病情,真想把人救回来, 得找相关专业人士帮忙。
不过,即便救回来, 她的身体底子也永远比不上正常人了。
同学一场, 黄炸到底没忍心,帮她打电话摇人医治。
校领导喊黄炸去问话。
我跟王雯瑞不敢单独待在寝室里, 非要跟着她一起去。
黄炸只好带上我们两个拖油瓶。
原来黄炸先前说的话一点儿不假,她还真是学校特招的镇校之宝。
除了她和霍情外, 还有另外几人,分布在不同的系。
校方不愿透露他们的姓名,并且希望我们对发生的事保密,免得引起学生们的恐慌。
我们自然是答应下来。
事情至此尘埃落定,然而,没几天, 我又收到一条短信提示我有快递需要领取。
看到短信的一瞬间, 我感觉天都塌了,匆匆忙忙跑去找黄炸。
「怎么办?黄炸,又是陌生快递!我根本没买东西!」
她神色一凝:「走,我跟你一块儿去取。」
我们把快递取到手。
我的天眼已经关闭, 看不出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这都看不出来吗?」黄炸指着快递盒子上的二维码, 「呐!这么大一个诈骗二维码!这很明显是诈骗快递啊!千万不能扫,知不知道?」
我喏喏点头:「知道, 知道, 我这不没打算扫嘛……」
黄炸将诈骗二维码撕烂, 连同快递盒以及里面的东西一起丢进垃圾桶。
我嘀咕:「你都不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还能有什么?马克杯,破毛巾,塑料牙刷……总之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好奇心别那么重!离这种陌生快递远一点!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我以后不好奇就是了,你别摁我脑袋,越摁越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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