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宴

我与庶妹争风吃醋了一辈子,直到最后,夫君抱她入怀,执剑要杀我。
我才听见妹妹带着哭腔道:
「你别动她,我嫁给你就是了!」
原来,是夫君一直在纠缠着妹妹。
而她也是因为担忧我,才甘愿守在我身边,受尽我醋意的折磨。
重来一世,我回到了未出嫁那日。
在一众庶女间,指着一个瘦小的丫头道:
「你上来,坐到我身边来。」

-1-
众人皆惊。
层层目光落到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姑娘身上。
或艳羡,或嫉妒。
沈映心怔了怔神,反应过来后下跪行礼。
「谢嫡姐。」
彼时,正是我十六岁生辰。
人人皆知沈大将军府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嫡女宠爱有加。
他军功在身,与皇帝私交甚好,宠得女儿骄纵跋扈,在京城也无法无天。
连皇子公主都得Ṭūₙ给上几分薄面。
因此我的生辰,也办得十分隆重盛大。
连带着后院中那些不常见的庶妹们,都被拉出来见了一遭。
那时心比天高的我想不到ẗù₃,两个改变我一生的人,都在这一天,与我有了一面之缘。
一个是沈映心。
一个便是盛遇安。
盛遇安是当年的武科状元,虽然自幼习武,却长了一张清贵俊雅的脸。
在这个重文轻武的朝代,朝中大多兵权皆由我父亲掌管,因此他并未得到皇帝太多的重视。
他倒也不焦恼,日日提着一柄红缨枪来找我父亲切磋。
一开始我父亲瞧不上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却日益被他的诚心与真才实学打动。
与他成了忘年交。
两人的往来日渐亲密,更有人调侃说,盛遇安成了我爹的半个儿子。
也正如此,才会被翻墙头溜出去玩的我一见钟情。
那时的我心比天高,抛去王公贵族的婚事不要,执意要与这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少年成婚。
父母亲拗不过我,只得同意。
我与他大婚那日,十里红妆延绵了整条长安街。
然而不过五年。
我沈家满门的鲜血,便再次洒满这条街。
抄家的将领,正是我的夫君,盛遇安。
他当着我的面,砍下我爹娘的头颅,扔给路边野狗分食。
我撕心裂肺地惨叫,却没换来半点同情。
看着我爹死不瞑目的面孔,我倏地想起成婚那日,他泪眼婆娑地对我说:
「爹总怕你嫁到富贵人家要受苦,遇安家里虽无权无势,但也因此能算半个赘婿,他看在沈家的颜面上,定不敢让你受委屈。」
记忆重叠,我却想对着早就失了生命的父亲喊出真相:
盛遇安并非没有背景,他背后是皇帝。
从成为武科状元那刻起,他接近沈家接近我,就是阴谋。
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帝筹划着夺过您手里的兵权,除掉沈家,打散沈家军啊!
然而所有的醒悟都为时已晚。
拔下发簪刺入脖颈之时,我听见庶妹声嘶力竭地哭叫。
我却心如枯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若能让我重来一次。
若能……

-2-
「映心。」我低声念道。
身旁枯瘦的丫头抖了抖身子,连忙应声。
「谢谢你。」
尚且年幼的小丫头不明所以,抬头望向我,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我轻笑一声,摇摇头。
当年我出嫁,母亲怕我在盛府没有体己的人。
便从一众庶女中挑了个稳重话少的,作为我的陪嫁。
当时我见沈映心身形瘦小,长相平庸,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我亲眼看见自己的夫君在走廊拐角处拦住了她。
一个欲走,一个硬拦。
从我的角度,我只能看见盛遇安脸上挂着的笑,颇有逗弄的兴致。
因而大怒,认定他们有私情。
甚至下意识以为是沈映心先行勾引。
派人私下调查才知,沈映心的娘曾是城南药铺掌柜之女。
一身高明医术,都传承给了女儿。
彼时的盛遇安刚入京城,在武举时初露头角遭人忌惮。
有达官显贵趁其不备,雇人将他暴打了一顿,想要废去盛遇安的一身武功,以免挡了自己儿子的升官之道。
是路过的沈映心救了他,才有了他后来的金榜题名。
恐怕那时,盛遇安便对她一见钟情。
得知此事后,我怒不可遏。
若他俩是美人救英雄、天赐良缘。
那我又成了什么!
盛怒之下的我将沈映心逐出盛府,没料到盛遇安会直接在外头买了宅子,将其安置。
彼时盛遇安在我爹势力的安排下,已经逐渐掌握一部分兵权,在朝廷上也有了话语权。
因此我爹娘虽愤愤,但也只能安慰我说,男人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
更何况那是我庶妹,总好过旁的什么莺莺燕燕。
可我还是气。
若我沈长乐想嫁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为何不嫁给王公贵族,偏偏要选他盛遇安呢?
只是我没想到,沈映心会哭着跑回来,求做我身边最低贱的丫头,任劳任怨。
我自然没放过这个出气的活靶子。
几年来动辄打骂,稍有不顺就将她关进柴房。
可我没细想过,这丫头为什么傻兮兮的,这样都不跑。
我便这样,时而太迟钝,时而太锐利,于是白白过错一生。

-3-
我正盯着沈映心的面庞出神,一个小侍卫语气匆匆地从门外滚进来。
「禀告大小姐,前院出事了!」
我瞬间福至心灵,放下茶盏,招呼一众庶妹仆从:
「走吧,去瞧瞧热闹。」
这是上一世上演过的戏码。
滕安王世子醉了酒,非要拉人比试武艺。
他虽是纨绔,但确确实实是个武痴,练得一手好剑术。
再加上身份尊贵,生怕磕着碰着被滕安王降罪。
因此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
最后,是刚当上新科武状元的盛遇安用投壶的箭矢打落了他的剑。
醒了世子的酒,也结束了这场闹剧。
并且因为此事,盛遇安开始在京城中有了姓名。
人人都说武状元有勇有谋,却不知醉酒事假,演戏是真。
这是皇帝故意安排,让盛遇安进入我父亲眼帘的开始。
但这次,我不会让他们如愿了。
赶到会场的时候,世子正被一圈人围在中间。
右手执剑,左手握着酒瓶,整个人摇摇晃晃,尽显醉态。
「得把这剑夺下来,若是伤到人可就不好了!」
人头攒动,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很快引来一片赞同。
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站出来。
就在这时,一张化成灰烬我都不会忘记的面孔,穿过人群,神色淡然地走了出来。
他吩咐身边小厮:「去取箭矢来,我有把握打下世子手中的剑。」
我咬着牙,死死盯着那张脸。
盛遇安……
他的声音不小,惹来一片议论。
「此人是谁?」
「是新晋武科状元盛遇安,此人武艺高超,定能夺下世子手中的剑啊。」
「有勇有谋,后生可畏啊。」一位老者摸着花白的胡子,感叹道。
是当朝宰相傅文甫。
有了这位百官之首的称赞,其余人等也跟着附和夸赞起来。
我眯起眼睛,不禁冷笑。
盛遇安,我的生辰,难道是用来给你出风头的吗?
既然你这么想出,不如出个更大的。
前去取箭的小厮路过我时,我叫住了他,低头嘱咐了几句。

-4-
等到我爹赶到时,盛遇安已经握着箭矢准备瞄准了。
「慢着!」我爹盯着那支箭,脸色一黑。
可是盛遇安全当没听见般,投了出去。
下一秒,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汩汩鲜血从滕安王世子的右眼眶里溅出。
箭矢笔直地射入眼眶,光是看着就剧痛无比。
空气凝滞了几秒,下一瞬,人群就像火炭投入江水一般沸腾起来。
「这……这……武状元失手,射瞎世子了啊!」
「滕安王老来得子,膝下只有这一个独子,这该如何跟王爷交代啊。」
我爹一个飞身上前,一把推开盛遇安,脸色铁青地喊道:
「快去叫太医来!」
此刻盛遇安也懵了,愣在原地,脸色发白。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你奔我走,活像逃难,生怕这件祸事牵连到自己。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站在原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盛遇安啊盛遇安,你为了演好这场戏,在家苦练射艺几个月。
用的都是投壶用的箭矢。
而我让小厮偷梁换柱,去取了我爹的箭来。
他的箭,可比寻常箭矢重了好几倍。
几个月的手感成了习惯,一旦出手,自然失了准头。
用手掷箭的力度本不大,我也只是想让你在众官员面前丢个脸罢了。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衰,一举射中滕安王世子的眼睛。
真是老天开眼啊!
与我一同出来庶妹都吓跑了,只有沈映心还站在我身后。
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她也吓得有些脸色发白,却还是询问道:
「嫡姐这是在笑什么?」
我满目含笑地瞥了她一眼,不答反问:
「你同情世子的遭遇?」
沈映心摇摇头:「不,滕安王世子仗着身份胡作非为,强抢民女,如今失了一只眼睛,是报应。」
我又问:「那你为何皱眉?」
从这场闹剧开始,我就注意到这个小丫头一直蹙着眉头。
沈映心低下头一板一眼地答道:「嫡姐从小娇生惯养,不该看到如此肮脏的画面。」
我一愣,连同笑容也僵在脸上。
这些年来,我经历太多太多。
年少欢喜化为一场算计。
双亲及满门皆因我而死。
血染沈氏那一夜,除了仇与悔,我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更别说恐惧。
而如今,有个比我更年幼、更瘦弱的姑娘皱着眉说,我不该眼见血腥。
我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问出了这个深埋我心底已久的问题:
「映心,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5-
在沈映心流着泪的讲述中,我听到了一个几乎快要忘却的故事。
三年前,深冬。
记忆里,那是难得一见的寒冬。
无数贫苦百姓冻死街头,尸骨未寒,便被厚厚一层雪掩埋。
然而这样的寒,对官宦家庭的影响并不太大。
朱门依旧酒肉丰腴。
犹记得那年我得了一件白狐裘大氅,是爹爹从西北荒漠上亲自射杀,带回来的。
我穿了新衣服自然心中得意,不顾阿娘的反对,非要在大雪天满府溜达。
甚至去了许多平日不曾踏足的地方。
满芳院。
是姨娘们居住的地方。
我对她们的面容并不熟悉,甚至有些人,我自出生起就未曾见过。
我不见她们,她们的居所我却可以畅通无阻。
天寒地冻,院子里不见别人。
我正无聊地四处打量,却听见一道隐晦的啜泣声。
只见一棵枯树后头,一个衣衫单薄的丫头片子躺在雪地里。
我吓了一跳。
这样的天气里,是会出人命的!
「你在干什么!」我呵斥道。
尚且不过十岁的沈映心连滚带爬地起来。
她的眼睫上沾了雪,泪水还未滴落就挂在脸上风干了。
「嫡……嫡姐……」
「问你话呢,你穿这么少,是想让别人觉得将军府苛待了你不成?」
沈映心哆哆嗦嗦回道:「姨娘病了,浑身发烫,府里的郎中说治不好,我、我想沾些寒气回屋为姨娘降温。」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听到哭声,心头不由自主烦躁起来。
顺手解下腰牌扔给身后的侍从:「去宫里喊御医。」
随后转身叉腰:「行了吧,不许哭了!」
沈映心跪在地上,呆呆地抬着头,看着我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止不住地磕头:「谢嫡姐,谢嫡姐!」
就是在这样的感谢声中,我扬长而去。
「或许这对嫡姐而言,只是小事一桩,但对我母女二人,是救命之恩。」
沈映心满目感激地看着我,眼眶微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夜。
我心情复杂地拉过她的手。
拉过这个赤胆忠心的傻姑娘。
「姨娘如今还好吗?」
沈映心忙点头:「好得很,太医妙手回春,不仅治好了姨娘的寒证,还开了几副养身子的药方,她说现在感觉自己能活到一百岁呢!」
她顿了顿,又沉着嗓子道:「嫡姐的恩情,映心永生永世没齿难忘。」
我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要你没齿难忘,我要你为自己而活。」
不要为了所谓救命之恩困顿一世。
更不要卷入我和盛遇安的纠葛之中。
就这样肆意地为自己活一次。
沈映心似乎有些不解:「我现在就是在自己活着呀。」
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我知道她理解不了,于是只能握紧了她的手。
「映心,你放心,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会护好你。」
这一世,换我来保护你。

-6-
新晋武状元射伤滕安王世子一事,很快就在京城中传了开来。
盛遇安被当场押入大牢。
滕安王早早就进宫告了御状,一把年纪涕泗纵横,誓要为自己的独子讨个公道。
看这架势,若非将军府位高权重,恐怕他也要一同告了。
我爹在饭间对盛遇安嗤之以鼻:
「毛头小子一个,为了出风头什么都不顾了。」
我呷了口茶,借茶盏掩住唇边笑意。
先入为主的初印象何其重要,这件事情过后,就算盛遇安能逃一死,恐怕也无法再获得我爹的好感了。
滕安王世子的右眼算是废了,全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往后他便只能做个独眼龙。
犹记得上一世,世子与盛遇安十分交好。
在盛遇安手握部分兵权后,滕安王甚至将世子安排进军营做了他的副将。
那日抄家,跟在盛遇安背后的,便是世子。
而这一世,有了「刺眼之仇」,这交情,恐怕无论如何也续不上了。
然而等了又等,盛遇安治罪一事迟迟未下达。
半月之后,宫里传来消息,皇帝亲自下令将盛遇安杖责二十,而后释放。
这下,滕安王坐不住了。
王爷的独子,废掉的一只眼。
草根的武状元,轻飘飘的杖二十。
这账,怎么算也对不上。
圣旨下达后,滕安王进宫数次,皇帝却都避而不见。
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这么护着盛遇安。
只有我知道。
皇帝这是不死心,仍然想要靠盛遇安扳倒沈家。
我坐在房中止不住地冷笑。
盛遇安啊盛遇安,没想到我沈家还间接救了你一命。
可是下次,你还有这么好运吗?

-7-
杖责二十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
盛遇安休养了一月有余,便提着大包小包向将军府递了拜帖。
说是为扰了大小姐的生辰赔礼。
我爹就算再粗枝大叶,也看出了他的讨好之意。
否则你伤了人滕安王独子不去登门道歉,来我一个与此事毫无牵连的将军府作甚?
武将的脾气一上来,我爹摇手便想说不见。
我却抢先一步开口:「爹爹还是见一下为好。」
听到这话,我爹顿时敛眉瞪目:「怎么着,乐儿看上那小子了不成?」
我连忙摇头:「绝无可能。」
「那你……」
眼看他就要这么刨根问底地追问下去,我娘打断道:
「既然女儿都说了,你就见一见呗,又不会少块肉。」
我爹冷哼一声,甩袖起身:「见就见,不过等他走后,乐儿可得给为父一个解释。」
盛遇安被领到了会客堂,我爹晾了他一个时辰,这才慢悠悠走了进去。
礼物奉上后,盛遇安说明了来意。
与前世一样,他讨巧地表达了对沈家军的钦佩,和对我爹的敬仰。
还表达了一番想与我爹学武切磋之意。
这些话,本是为了将来能再来将军府做铺垫。
结果我爹不知是出于对他武功粗浅误伤世子的鄙夷,还是误以为我对他有意的愤怒。
总之下一秒,他提起一旁架子上的两杆红缨枪,朝着院子抬了抬下巴。
「不用改日,今日便可切磋。」
盛遇安顿时僵愣在原地。
他大伤初愈,别说动武,走路都还有些不利索。
况且就算是全盛的体魄,他也打不过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啊。
见到盛遇安的反应,我爹冷笑一声:「怎么,看来盛状元此番前来并没有什么诚意啊。」
话都赶到这份上了,盛遇安不想上也得上了。
「后来啊……」
在会客堂侍奉的丫鬟挤眉弄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然后呢然后呢,姐姐快说呀。」我的侍女春枝催促道。
「后来,那新科武状元,就像块糍粑一般,被老爷翻来覆去地捶打,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哟!」
「哈哈哈……看来这武状元也不过浪得虚名!」春枝捂嘴笑道。
想着那个画面,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我爹身边的侍卫在门外通报:「小姐,老爷喊您去书房。」
该来的总是要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对春枝嘱咐道:
「去把我娘也请到书房来。」

-8-
等到二人都坐上高堂,我拢了拢袖子,直直跪下,磕了个响头。
「还请爹娘恕罪。」
我娘吓了一跳。
记忆里,我一直都是无法无天的模样,上敢骂王公贵族,下敢鞭民间恶霸。
便是在家中,也向来随心而为。
如此郑重行礼,十几年来还是头一遭。
「这是在作甚,乐儿快起。」
我娘急了,半起着身子就想上来扶我,却被我爹摁住。
他摸着胡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倒说说,你错在何处?」
我娘皱着眉瞪了他一眼:「乐儿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不该让孩子跪着!」
她走过来将我扶到座位上。
这时,我爹的声音冷冷从高处传来:「你可知,他是皇帝的人?」
我倏地抬头。
我爹怎么会知道?!
「滕安王与先皇一母同胞,伤人独子,还能让皇帝如此维护的,除了这个理由,为父想不出其他原因。」
「今日下午,老夫试了一番他伤势的恢复程度,已接近痊愈,便是营中最健壮的士兵,打了结结实实的二十大板,也得休养二月有余,能在一个月后便能下地走路的,只有一个可能——」
我恍然大悟般接话:「是皇帝故意放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些细节,都是我不曾想到的。
我娘惊急道:「你们爷俩如此议论皇上,不要命了!……更何况,盛遇安身为武状元,修复能力超于常人,也不无可能啊。」
我爹点点头:「夫人的猜测也极有可能,所以他送来的礼品老夫也都看了一遍,都是珍品,以他的出身和俸禄,绝对买不起。」
所以那些礼物也是皇帝派他送来的。
屋内一片寂静。
半晌,我爹把目光投向我:「乐儿,为父说过,你要给我一个必须去见盛遇安的理由。」
屋内沉默了片刻。
我这才缓缓说道:「几天前,女儿做了一个梦……」
我把自己上一世的经历说成是梦境,讲述给爹娘听。
我怕若是说自己真真切切经历过这一遭,这俩人能直接不顾一切去把盛遇安提出来剁了。
可那滔天的悔恨,爹娘无法瞑目的双眸,又怎么是一句梦能盖过的呢。
我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可是等讲完「拔钗自尽」后,我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说完,我再次重重磕头:
「乐儿的梦做得无比真切,皇上恐怕早对我沈家起了疑心,还望爹娘早做准备!」
我本来都做好了二人不会相信的准备。
可等我抬头一看时,只看到母亲掩面哭泣,父亲满脸倦容。
我爹长叹一声,用极尽沧桑的语气说道:
「这些,为父本不想告诉你的,你只需要无忧无虑长大便可,但不成想……罢了,或许是上天的安排。」
我急切问道:「难道父亲早就察觉到皇上的不对劲了吗?」
我爹无奈摇头:「几年前,西北战乱不断,是我携沈家军平定了战乱,然而西北刚刚安稳了没几年,皇上就召我回京,还以保护城内宗亲为由,将我留在这里,但这京城又能有什么战乱呢?无非是将我跟你娘扣押在城中的借口罢了。」
我懵了:「难道爹爹就这样认命了?」
「咱们做臣子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直直看着堂上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为何不反?」
「沈长乐!」我爹怒目驳斥,「我沈家三代忠义,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什么了,跪步向前,冷静道:
「若皇帝能容我沈家,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他要对沈家下手,我们还要坐以待毙吗?」
我爹沉默了,我继续拱火道:「难道爹爹真想看我拔钗自尽?」
忠义与女儿,只能选一个。
我在等他抉择。
半晌过去了,我爹短叹一声,摆摆手:「罢了,你先回房吧。」
我没有再纠缠不休,而是利落起身。
「女儿先告退了。」
让一个一生保家卫国的将军叛君,并不容易,因此不急于一时。
但我知道,这个苗头已经种下,我能够等到我想要的结果。
只是走出门时,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上一世的爹爹,看出盛遇安的不对劲了吗?
我不敢细想。

-9-
盛遇安被我爹暴揍一顿后,又卧床养伤了。
于是京中人人都传,沈将军不喜这个无脑的武状元。
这下,皇帝急了。
他着急收回兵权,眼见让盛遇安讨好我爹不成,便想绕开他,直接对我下手。
一个月后,皇后举办赏花宴,给我送了帖子。
这些日子,我与映心的关系也更好了些。
听闻我要进宫,映心眼里透出亮光:
「嫡姐,皇宫里是什么样的?好玩吗?」
我笑道:「你若想看看,可以陪我一同前去。」
「真的吗?太好啦!」
与我料想的一样,盛遇安被安排在我的对桌。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我实在心烦,就喊了映心陪我一同去宫厕。
我进去了,她在外头等。
从宫厕出ŧű̂ₙ来没走几步,我就听见映心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另一个男声急切道:「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救过我啊。」
是盛遇安。
看来是他想跟着我,却被映心拦下了。
从枝叶的缝隙中望去,能隐约看见盛遇安扯住了映心的袖子。
他还真是全然不顾映心的名声……
我咬着牙环视了一圈,周遭居然没有丫鬟侍卫。
看来是皇后为了给我和盛遇安制造独处的机会,通通撤下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头一看,一个约莫四五岁ẗũₙ的男孩蹲在地上,扒拉着泥土。
「那小孩,对,你过来。」我招呼道。
此时也顾不上这是谁家孩子了,我直接问:「陪姐姐走到那里去行吗?」
若是被人发现两女会一男,不知要被传出怎样的闲话。
如果多个旁的人,就好多了。
小孩眼神里有些恐惧,却还是点了点头。
见到我,盛遇安脸一白,连忙放下了映心的袖子。
我冷笑道:「盛状元这是在干什么呢?」
盛遇安慌乱道:「沈小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映心哒哒跑过来,表情又气又急:「嫡姐,你终于来了。」
我把她拉到我身后:「盛状元,就算你是武状元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也该懂礼义廉耻吧。」
盛遇安被我一讽刺,脸色更苍白了。
我说完就要拉着映心离开,盛遇安一着急,居然伸手抓了过来。
被眼疾手快的映心一挡。
只听「撕拉」一声,映心的袖子被撕毁了。
「啊!」她下意识小声叫道。
说来奇怪,她刚叫出声,不远处就传来皇后的笑声。
「各位随我去那边瞧瞧吧。」
可这位于宫厕附近,就算赏花,也不该到这儿来赏啊。
不对……有什么不对……
我猛地抬头。
盛遇安根本不是不小心抓破了映心的袖子。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只是原本的对象是我。
试想,若是被众人看见我与他衣衫不整拉拉扯扯的场面。
恐怕届时我只能嫁给他。
皇上这是破罐子破摔狗急跳墙了!
于是下一秒,我大喊道:
「盛状元这是在说什么,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们沈家是不会做的!」
恰逢皇后带着众人赶到。
她看了看衣衫完整的我,再看看我身后的映心,笑容登时僵住了。
我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
「……沈小姐这是在跟盛状元聊什么呢?」
到底是皇后,表情只僵了一瞬,就迅速调整过来,顺着我的话问道。
我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一下子跪倒在地。
「皇后恕罪!盛状元要谋反!」
——「什么!」
——「你胡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盛遇安立马跪倒在地,又惊又怒:「臣万万不敢啊!」
我怒目圆睁:「你的意思是难道我诬陷你不成?你手里还握着证据呢!」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盛遇安手上的半片袖子上。
我继续道:「刚刚,盛状元对我说,他如今已经完全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只要我沈家愿意与他联手,就能共同谋反!」
「然而我沈家世代忠义,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我当即就说要去皇上面前告发他,他一急,居然想杀我灭口,好在臣女的妹妹替臣女ťù⁺挡了一下,否则、否则臣女恐怕早就……」
我垂头呜呜哭了起来。
其余人惊疑之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对啊,他要不是想杀人,怎么会动手。
是啊,他要不是想杀人,那半片袖子怎么会被扯下来。
若他真的想杀人,不就说明他真的想谋反吗?
议论声不绝。
没人觉得我会有胆子撒下一个这么大的谎。
于是,差点失了清白的映心,变成了救姐的功臣。
堂堂的状元郎,变成了谋反之徒。
皇后此刻的表情已经完全绷不住了。
她转头问道:「胥儿,是真的吗?」
我猛地转头。
糟了!
我只顾着编,忘记还有这个小孩了!
小孩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盛遇安。
皇后向众人介绍道:「这是皇上的七皇子,平日里鲜少出来。」
七皇子,那个宫女生的小孩。
没有母族势力,没有皇帝的宠爱,怪不得没有侍从跟着,独自出来也没人察觉。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胥儿,告诉皇额娘,你有听到盛状元说这些话吗?」皇后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一片虚汗。
生、死,只有一线之隔。
几个瞬息后,我看见小孩点了头。

-10-
「不可能!这不可能!」盛遇安难以置信地摇头,「他们串通好的,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我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就立马抓住机会驳斥。
「我与七皇子第一次相见,如何能串通!谋反还不够,你还想诬陷皇子,我看你真是疯了!」
盛遇安,你不知道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有多疯。
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死死咬住你,咬到你鲜血淋漓,死不瞑目。
有了皇子作证,皇后终于信了。
她压抑着怒火:「去叫皇上!」
……
殿内。
我被单独传唤。
盛遇安已经被押入了大牢。
但我知道,皇帝心中还是半信半疑。
「盛遇安真同你这么说?」
我佯装害怕道:「回皇上,千真万确。」
「朕如何能信你?」
我想了想,说:「盛状元与我说,皇上很器重他,赐了他一柄紫霄追魂剑,就藏在书房的暗格里。」
皇帝赐他剑,是为了安抚他。
毕竟想扳倒沈府,他只能装作不看重盛遇安的样子。
又怕盛遇安与他心生嫌隙真的倒戈,于是赐剑,也是赋权。
暗示等拿下沈府,少不了他的好处。
盛遇安也没辜负他的厚望,直到抄家那日,我才看到他拿出了那柄剑。
然后用那剑,斩下了我爹娘的头颅。
我话一说完,皇帝就沉默了。
赐剑一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我没有理由得知。
除非盛遇安亲口告诉我。
但他都能把这种事情告诉我了,不就正好证明他有谋反之心吗?
我再次磕头:「请皇上明鉴,臣女一介女流,不敢撒这弥天大谎,我沈家也绝不可能有二心!」
皇帝久久沉默,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先出去吧。」

-11-
出宫途中,我再次见到了七皇子。
刚才让他作证时,一口一个「胥儿」喊得亲热。
如今不需要了,又直接把人丢在一边。
身旁只陪了个老宫女。
我支开随从,走到他面前:「给七皇子请安。」
小孩脆生生道:「无须多礼。」
老宫女看出我与他有话要说,识趣走开了。
我这才蹲下低声道:「刚才的事,谢谢七皇子,只是臣女想不通,你为何要帮我?」
七皇子眼睛亮亮的:「我听见你说,你是沈家的小姐。」
「是又如何?」
「我娘亲告诉过我,我的外祖是从西北逃难来京城的,若非沈将军,我外祖早就死在了西北大漠之中,因此沈家对我们有恩,有恩就得牢记!」
我一时语塞。
我实在没想到,这回居然是靠我爹才能逃过一劫。
「那你娘亲如今住在哪个宫?」
七皇子眼里的光倏地熄灭,垂头捏着衣角道:「ŧûₛ她死了。」
我更加说不出话了。
在这吃人的后宫,一个生下皇子的宫女,很难有自保能力。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搭着七皇子的肩郑重道:
「你说得对,有恩就得牢记,今日是你救了我一命,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今后你若遇到困难,就托人出宫来沈府找我,记住,我叫沈长乐。」
七皇子也郑重点了点他那小脑瓜:「你有困难也可以找我,我叫赵弗胥。」

-12-
回到家中,我将今日之事跟爹娘说了。
我爹勃然大怒:「他们居然敢出这么下流的主意!」
我娘握着我的手,也是一脸担心:「你没被那盛遇安欺负了吧?」
我摇摇头:「没,多亏了映心。」
我看向我爹,神色无奈:「父亲,今日走了一个盛遇安,往后皇帝不知道还会不会安排一个宋遇安裴遇安,难道您真的要看女儿面临未知的危险吗?」
我娘已经完全倒戈向了我,她用帕子抹了抹泪,转身对我爹道:
「沈修,老娘嫁给你这么多年,若是你连女儿都护不住,我就跟你和离,带乐儿离开京城!你沈大将军离不开京城,我们娘俩可是说走就走!」
我爹一听这话,愁得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这可是谋反啊……就算要反,也得从长计议啊。」

-13-
盛遇安被定了死罪,三日后便要问斩。
我去牢里看了看他。
滕安王给狱卒塞了不少银子,让他们好好「照顾」盛遇安。
一个想要谋反的将死之人,没什么翻身的余地了。
因此狱卒也「照顾」得很周到。
短短几日,盛遇安看起来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他的手脚经被挑断,身上全是烙印和鞭痕,早看不出具体模样。
见到我,他一下子扑到栏杆上,枯槁的散发里露出凶狠的目光。
「是你!沈长乐!你个毒妇,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我!」
我抱着胳膊笑道:「无冤无仇?你敢说你不是有目的接近我的?」
盛遇安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我笑眯眯的,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道:「你出身江南平州,母亲本是秀坊织女,被一个当地富商看中,抬回家做了妾。」
「你出生后,被父亲轻视,被嫡兄欺负,于是你苦练武功,发誓要出人头地。你考上武状元那日,是你最风光的一天,族谱与县志均为你单开,母亲也被抬为平妻。」
我说着说着,盛遇安的表情从愤怒转为迷惑,下一秒,又闭上眼露出向往的神色。
仿佛又回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那天。
「然而。」我的语气峰回路转,盛遇安也陡然睁开了眼。
我嘴角的笑意更盛:「你还不知道吧,新开的县志已经被烧毁了,你也从盛家族谱被除了名。至于你爹你娘……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放心走吧,你亲爱的家人随后就到。」
盛遇安像是被抽干了血色,他用力抓着栏杆,厉声嘶叫:「毒妇!你个毒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依然勾着唇,提起裙摆转身就走。
盛遇安,若这世间真有人鬼之分,那么我沈家二百七十一口忠烈,都在阴曹地府等着你呢。
你准备好了吗?

-14-
盛遇安被斩头那天,我没有去看。
此番重生,我一共就两个敌人。
如今一个已经解决。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皇帝,赵清德。
……
几个月后,西北传来战乱。
我记忆中也有这么一茬,只是我爹一挂帅,没过多久,就将敌人悉数赶跑。
因此我的印象并不深。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向来好战的我爹头一次在朝堂之上服了老。
说自己旧伤复发疼痛难忍,恐怕无法再上战场了。
皇帝一听,喜了。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培养自己的武将,于是大手一挥,将手里的军队全派去了西北。
我沈家三代,为他赵家守了近百年的江山。
几乎每次都是大胜而归。
便让人无端有了「打仗很容易」这样的错觉。
开战一月、两月、三月……
双方还磨在边境线上。
可是国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皇帝一咬牙,下旨让军队突袭,速战速决。
结果,大败。
敌军一下子奔袭攻下五城。
皇帝这下慌了。
恰逢有人进言,劝皇帝南下避难,让沈家军来抵御外敌。
若是挡住了,皇上再回来。
若是没挡住,皇上也不会伤了性命。
弃城而逃,本是该被万人唾弃之举,但是皇帝此时什么也管不了了。
当机立断,卷铺盖走人。
第三日清晨,一辆低调的马车就驶出了宫门。
皇上弃都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紫禁城,整个京城,全乱了。
沈府内,却是一片祥和。
被满朝文武骂作「奸臣」的进言者,此刻正坐在我爹对面。
「文兄,这次还得多谢你了。」
傅文甫摸着胡子哈哈笑道:「沈将军于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自然得报答,何况皇帝走得如此干脆,恐怕早就起了逃亡的心思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番景象,不禁幽幽地想。
若我是皇帝,有这么一个能施恩于皇子和宰相,还手握兵权的将军,恐怕我这皇位也坐不安稳。
傅文甫走后,我问道:「爹,皇帝如今身在何处?」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水,缓缓道:「死了。」
我懵了:「什么?」
我爹抬起头,缓缓道:「乐儿啊,在战场上,除非不战,一旦决定了要战,就必须果决,否则就会失败。」
「一个仓促逃亡的皇帝,在路途中意外丧命,很正常,百姓们会理解的,对吧?」
我心中五味杂陈。
就这么死了?
轻飘飘地……死了?
「乐儿,你在想什么,茶水要凉了。」
我慢慢抬起头:「爹,滕安王和他的世子,也别放过。」

-15-
赵清德丧命的消息传来的当天,我爹派出了沈家军。
在人心最慌乱的时候,给他们一剂镇静剂,效果比平时要好上百倍。
很快,蛮夷就被赶了出去,失地也被收复了。
现在,谁来继承大统,成了最大的问题。
就算我爹功劳再大,也不能直接登基,不然就等着被人戳半辈子脊梁骨吧。
我爹道:「要不从先皇的孩子们里挑一个?」
我娘皱眉道:「最好挑个年纪尚小, 母家也没什么势力的。」
我福至心灵:「诶,我似乎有个人选。」
……
宫里早已乱作一团。
为了抢夺金银细软逃出宫, 丫鬟太监和妃嫔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我来到了赵弗胥所居住的畔月宫。
一进去,我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
无人打理的庭院,疯长的杂草,都在暗示着这个皇子有多不受宠。
院里的亭子中, 有个小人坐在石凳上读着书。
「赵弗胥!」我走过去喊道。
「姐姐?」他扭头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逃命吗?」
他久居深宫,也没人通报, 恐怕还不知晓蛮夷已经被打跑了。
我摇了摇头:「你呢,你为何不逃?」
赵弗胥垂着头:「父皇走后, 其他兄弟姊妹都被外祖家接出宫了, 我……我的额娘已经死了,我无处可逃。」
「所以你就在这儿看书?」
他点了点头:「夫子说了,君子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我被他故作镇定的模样逗笑了:「你真的不怕?」
赵弗胥想了想, 语气弱了下去:「还是有点怕的。」
我说:「那你之前说有困难就找ťū₍你的约定, 还作数吗?」
小孩的嗓音此刻变得坚定无比:「作数!我额娘说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的承诺不论几时都作数。」
我幽Ţūₖ幽道:「就算让你上战场替我挡刀也行?」
赵弗胥咽了咽口水, 最后还是鼓气勇气道:「也……也行。」
我哈哈大笑着牵起他的手,往宫外走去。
「走吧,确实有件棘手的事要你帮忙。」

-16-
小版的龙袍穿在赵弗胥身上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滑稽。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 往后织造司可有的忙了。」我打趣道。
赵弗胥的表情还有些难以置信:「姐姐, 你说的要帮忙的事情, 就是让我做皇帝?」
我点点头:「对啊,你说棘不棘手?」
「可……可是。」
我打断他:「别可是了,登基大典快开始了, 赶紧走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沈修救驾救国有功, 封为护国公,暂理摄政王一职。
顾氏女顾嫣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沈长乐封郡主, 赏黄金万两, 赐封地。
沈映心封县主,赏黄金千两,赐封地。
……
紫禁城的最高处。
我站在阳光之下, 握着那柄紫霄追魂剑。
听闻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 是因为其剑刃极其锋利。
人死了, 头断了,魂魄却还留在身体里。
见脑袋咕噜噜滚远了,魂魄才反应过来, 追出去。
我眯起眼睛,欣赏着阳光照在剑刃之上折射出的光芒。
下一秒——
「咔」的一声,剑身被我折断扔在地上。
也不过如此。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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