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我是豪门项家的真千金,可所有人都更爱假千金。
上辈子,亲弟弟扬言只有假千金一个姐姐。
亲爸骂我不安分,亲妈希望我不要回来。
但如今,我全家都重生了。

-1-
我重生在被接回项家的路上。
上一世的我,刚刚经历丧母,又被告知自己是豪门项家的真千金。
一夜之间,我的人生天翻地覆。
那时候的我怀揣着满心的紧张和对亲情的渴盼。
却在看见项家辉煌气派的庄园时失了底气。
那时的自卑,在项妍妍尖锐夸张的嘲笑声中达到了顶峰。
「哈哈哈……小航你看她那双鞋。」
项妍妍站在台阶上,脸上是居高临下的傲气和嘲讽。
项子航也笑得讥讽,「估计是搜罗了家底,找了一双带牌子的假鞋,真虚荣。」
「诶,丁珰,你是不是不知道,匡威只有高帮和低帮,没有你脚上的中帮哈哈哈……」
项妍妍眼里闪烁着故作天真的恶毒,「你是想在我们面前打肿脸充胖子,怕我们瞧不起你才故意买的吗?」
前世的我,被她这尖锐的质问问得委屈又难堪。
但这只是开胃菜。
后来的项妍妍堪称疯魔!
她放狗咬断我的腿,让我留下终生的残疾;用滚烫的热水烫我,一次又一次的霸凌。
我学不会低头,尽管知道他们会变本加厉还是次次反抗。
一直到项妍妍把我关在体育室,意图放火烧死我。
我命大活了下来,有人却替我抵了命。
他说人生苦短,小铃铛你要及时行乐。
他叫我不要恨。
我怎么能不恨……
这辈子他们羞辱的话术还是一模一样。
我却不是曾经任由宰割的我了。
再一次面对项妍妍尖锐的质问,我心底连点波澜都没有。
我嘲弄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妈死了……你知道吗?」
「你亲妈,车祸死的,一个杀了一辈子猪的女人。」
「你怎么敢笑得这么开心啊,冷血的畜生!好歹她生你一场,你没有廉耻心吗?」
我故作懵懂,接着问。
「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呢?如果没有我的出生,你才应该是穿假鞋的那个!」
「偷来的东西用顺手了,就觉得是自己的东西了吗?」
项妍妍脸色剧变,出口成脏。
「你他妈诅咒谁呢?我就一个妈妈,我妈妈是享誉世界的服装设计师!无数高定梦寐以求的合作者!才不是什么杀猪的!」
项子航更是脸色阴沉得能滴水,看向我时充满敌意。
「没人欢迎你。」他恶狠狠地说。
这我当然知道。
和前世一样,我回来这一天,项家夫妇都在出差,对于我的存在和回归,从头到尾他们只觉得厌烦无奈。
索性眼不见为净。
庄园的帮佣大多会看眼色,知道我不受待见,对我的态度很差。
不过无所谓,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项妍妍气得眼球发红,随即吹响了口哨。
一条成人小腿高的大狗飞驰过来,黑亮的皮毛在阳光下反着光。
我脊背上浮出一层冷汗。
就是这条狗,上辈子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将我扑倒,咬伤了我的手臂。
两个月后,它再次咬伤我的腿。
在那之后,我将一辈子不能跑跳,走路稍快都会跛脚。
项妍妍尖锐的笑声中,恶犬冲我猛扑过来。
我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对项妍妍的憎恨在我的胸腔乱窜。
我一只手臂挡在脸前,狗牙扎进我的血肉的刹那,我一早准备好的匕首也狠狠捅进它脖颈。
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我咬住嘴唇,痛得一激灵。
越疼,我下手越狠。
一刀,两刀,三刀……
狗和猪的生理结构大差不差,我帮养母杀过猪,对致命的点十分熟稔。
大动脉爆出的血溅在我脸上,四下都是帮佣们的尖叫。
项妍妍叫的尤为凄惨。
好像被屠戮的是她本人一样。
我数不清自己扎了多少刀,一直到手下一片血肉模糊才停手。
左臂还在不住流血,右臂紧攥着刀,微不可见地颤抖。
ṭŭ̀⁴
我就这样走到了项妍妍面前。
项妍妍跌坐在地上,往后爬了两步。
项子航挡在她面前,尽管恐惧还是恶狠狠瞪视我。
「别惹我。」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2-
帮佣们把我安置到了客房。
前世他们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辈子倒是大气都不敢出。
项妍妍缓过神就去告状了。
对着电话那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要杀了她,说我身上揣着刀就是早有预谋。
心肝宝贝被欺负了,还这么严重,项家夫妇当晚就赶了回来。
「丁珰,去给你妹妹道个歉。」
项父皱着眉,看着扑在项母怀里撒娇大哭的项妍妍,对我的态度不容置喙。
前世,就是这个男人,双标到了极点。
项妍妍对我言语挑衅和羞辱,他好像瞬间聋了,置若罔闻。
我次次反击,他却总要我谦让,说项妍妍没安全感,让我多担待。
就是他们的纵容,让项妍妍后来变本加厉到疯癫的地步。
我常常面对他失望的、沉重的目光,唯一一次对我温和,是在我死去的前一天。
他为了揪出公司的内鬼,联合了股东假装破产重病,带着我们住进了廉价的月租房。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蠢到以为他真的破产重病,一天打三份工勉强支付他的医药费。
我死前一天,他说要去复查,实则是去公司。
那时候我心底残存了最后一丝对家人这个概念的留恋,用饿肚子挤出来的存款给他买了一条领带,让他不要担心。
他沉默着看了我很久,眼神复杂。
或许那一刻,他对我这个不受欢迎的亲女儿多少有了一点的愧疚。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没有妹妹,我亲妈没有给我生过妹妹,我养母也没有给我养过什么妹妹。」
项母顿时横眉,「小小年纪牙尖嘴利,你怎么这么没有家教?」
「因为我妈死了,我没妈教养呗。」我说的很轻松。
是真的很轻松。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缺爱的丁珰了。
我平静地接受了亲缘淡薄的事实,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望。
丁珰有丁珰自己的人生和最好的月亮。

-3-
这次谈话最终没有结果。
我宁死不和项妍妍道歉,并且先发制人,表示我只在项家住一个学期,下个学期我就会申请住校,从此和他们家不再来往。
项妍妍满意了。
有个人却耿耿于怀。
连续三天,我的床上、桌上,莫名会多出一些恶心的、死相极惨的昆虫。
甚至一掀开被子,还盘踞着一条死蛇。
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
项子航。
第二天出门前,我留了个心眼。
我假装出门,看着那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进了我的房间。
随即我突然闯进去,啪嗒一声锁上了房门。
项子航被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正好落进了我在房间装的简易小机关里。
很简单的杠杆原理。
他的双脚被绊住,倒在地板上。
我眼疾手快拎了条凳子将他卡在地上。
顺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靠……贱人你放开我!」
项子航精致的脸涨的通红,潋潋的桃花眼险些把眼珠子瞪掉出来。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谩骂着。
我眼皮都懒得抬,一杯水泼他脸上。
「清醒一点了吗?」我问。
项子航更生气了。
少年不断蹬着腿试图踢我,发现都是徒劳后才怨恨地质问。
「你为什么要回来,安安分分杀你的猪不好吗?」
「都是因为你,我姐最近每天都不开心。」
「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我们家没人欢迎你,就为了项家的钱觍着脸住进来,脸皮真厚!」
对项子航这个人,两世下来,我只剩了满心厌恶。
前世我的死和他有很大关系。
上辈子是他将狗借给了项妍妍。
我断腿之后,他代替项妍妍和我道了歉,说只想吓吓我,没想把事情弄这么严重。
我让他滚。
后来他救了我一次。
学校组织郊游,我被项妍妍的小姐妹害的滚落草坡,又迷了路,他背了我一晚上把我带出去。
项家假装破产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叫我姐姐。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就此缓和下去。
直到那天晚上十一点,我打工结束,回家路上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他说他和朋友唱歌,喝多了,让我去接他。
我临时改了方向去找他,路上不放心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边估计是误触,接通了没人说话。
我却听见了他和他朋友的对话。
知道了当年火灾以及项家破产的真相。
也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持刀的醉汉。

-4-
我重重扇了项子航一耳光。
他没想到我会对他动手,顶着巴掌印懵了。
嘴里的叫骂也停了。
我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电击棒,电的他瘫软在原地。
顶着他惊恐到了极点的眼神,我晃了晃他带来的礼物。
透明的一次性盒子,里面半盒恶心的蚂蚱。
「我其实不明白你的脑回路,」我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我既然说了会离开项家就一定会离开,对项妍妍完全造不成威胁,你为什么还要来惹我、逼我?」
「滚……你滚开……」
我居高临下地在他面前停下。
「项子航,我真的很讨厌你。」
「我刚来项家那天你也看到了,我的性格睚眦必报。但是有人告诉我,人生可贵,不要为了烂人烂事放弃感知美好的机会和能力。」
「他让我放过自己。」
「所以我都打算放过你了,你却非要上来找死。」
说罢,我用力掐着他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
「既然是你带来的礼物,礼尚往来,你都吃了吧!」
我用力将那些蚂蚱塞进他嘴里,逼迫他吞咽。
房间里断断续续地响起干呕声和哭声。
项子航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脸上是我的指印和泪痕,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看我的眼神满是恐惧和哀求。
我扔掉空盒子,在帮佣们的尖叫声中,将项子航扔出了房间。
关门的刹那,我看见躲在墙角偷看的项妍妍。
其实我心里知道,她被我第一天的凶残震慑住,不敢贸然得罪我,就在项子航面前装白莲,让他来对付我。
我懒得跟这些人渣再有纠葛,却不代表我会任人宰割。
上辈子是我对亲情依旧抱有幻想,顾忌项家父母才没把事做绝。
和项妍妍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惊恐到颤抖。
我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手比划成刀,对她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别、惹、我。
项妍妍落荒而逃。
好像有鬼在后面撵她。
我回房的时候,房间已经被打扫好了。
月光照在我的窗台上。
我走到窗边,靠着赏月。
在得知重生的那一刻,我兴奋得心脏狂跳。
这意味着时隔多年,我能再一次见到闻人越,我的月亮。
一瞬间我就明确了重生了目标。
我要保护好闻人越,远离项家这些烂人烂事。
我不聪明,很多事情我只会简单粗暴地处理,很难明白背后的关窍。
想不明白的事我就会放弃。
项子航曾当众嘲讽我木讷阴郁。
闻人越和道观的道长们却说我至纯至性。
所以人与人到底不同。

-5-
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座位。
我再次回到了高中时代。
挺好的。
不同于上一世,有了我的震慑,项妍妍没敢大张旗鼓地在学校霸凌我,只是在我自我介绍的时候,重重地嗤笑了一声。
项家有钱,巴结的人不少。
项妍妍的心情就是指向标。
原本很多双看好戏的眼神马上变得不善和嘲弄。
我很低调,大多时候都不怎么说话,只埋头学习。
巴结项妍妍的人自然不会搭理我,其他人也被我的冷漠劝退。
我如上辈子一样独来独往。
项子航低一个年级,隔三差五会警惕地来我们班看看。
生怕我哪天发疯往他亲爱的姐姐嘴里也塞一把虫子。
而我和他们最大的默契大概就是没有暴露我和项家的关系。
曾经是项妍妍哭着喊着要死要活,项家父母心疼她不让我公开。
现在是我纯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我一边苦读,一边数着日子,等三个月后和我的小月亮重逢。
渐渐放松了警惕。
直到——
肩上被猛地推了ṭũ̂ₒ一把,我的后背哐当一下撞在厕所的门上。
几张熟悉的脸嘲弄地笑着,将我围住。
其中一个人横拿着手机在录像。
「呦,挺拽啊杀猪妹,听说你家是杀猪的噗嗤哈哈哈哈……」
一个女生手指抵在我肩上用力地戳推。
「长这幅骚样去杀猪啊哈哈哈……」
「鬼知道她卖的是猪肉还是什么肉。」
「说别人长得骚是因为你们自己长得难看,所以嫉妒吗?」我靠在门上,嗤笑一声,「你们打算做什么,让我看看项妍妍养的狗能卖命到哪种程度?」
「对了,」我饶有兴趣,「有机会的话你们去问问项妍妍,她上一条狗的下场。」
几个小太妹鸦雀无声。
空气停滞一瞬。
随即其中一人发狠了。
「别跟这婊子打嘴炮,把她扒了,拍了视频看她狗嘴里还有什么话说!」
她们围上来要脱我衣服,我一拳放倒一个。
吃了亏,人总是要长大的。
上辈子被霸凌过,双拳难敌四手,即使我力气大也很难招架。
所以上了大学后我专门去学了泰拳,因为腿不方便,我格外注意上肢力量。
我一拳把率先上来扯我的太妹打的鼻血直飚,抢走了录像的手机。
其他几人见她破相,尖叫着落荒而逃。
手机里正好有项妍妍的聊天记录。
她让她们拍我的私密视频,觉得即使我再牛逼,遇见这种事也只能忍气吞声,维护自己的清白和颜面。
这样她就能拿捏我。
我带着聊天记录一路杀回了项家。
项妍妍正坐在沙发上,抱着项母的手臂撒娇。
「妈妈这件礼服好适合我,我想要嘛,正好年关的晚宴我可以穿,到时候惊艳四座!」
项母宠溺地看着她,点头说好。
我懒得看她们母女情深,拽起项妍妍的头发把她从沙发上扯下来。
项妍妍尖叫一声。
「放手!丁珰你这个贱人!放开我啊好痛……」
「丁珰!你在干什么?!」
项母愤怒的上前想要阻拦我,被我一把推开。
我连拖带拽地把项妍妍带到了就近的厨房,啪嗒锁上推拉门。
「你想干什么?我、我告诉你爸爸妈妈不会放过你,爸爸和子航回来一定他妈弄死你!」
项妍妍以为我在项母面前不敢对她怎么样,还敢嘚瑟。
「视频是你让人拍的?」我问。
推拉门隔音效果一般。
项妍妍压低了声音,面上依旧挂着惶恐的泪痕,声音却无比得意恶毒。
「对,就是我,赤身裸体的感觉怎么样啊贱人,肖想不该你肖想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和我斗?」
项妍妍背过身,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不妨猜一猜,这个视频卖的钱你得杀多少只猪哈哈哈……」
一旁的天然气跳动着蓝色的火舌,上面炖着滚烫的汤。
就是这样的笑。
上辈子闻人越为了救我死于火灾之后,我一度浑浑噩噩。
项妍妍就是这样笑着,说我活该,说他死得好。
我掀翻了整个汤锅。
项母拍门的动静更大了。
「快快快!拿那个球杆来,把门砸开!」她大喊道。
我按着项妍妍的脸,悬空在天然气上。
热度让她眼里浮现出我熟悉的惊恐。
「妈妈在这!你、你敢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项家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
她还在嘴硬。
我把天然气拧到最大。
蛋白质烧焦的气味越发浓郁。
项妍妍精心养护的、绸缎般的长发焦了。
「啊!!!救命啊!妈妈!子航!」
切身距离危险这么近,她终于知道怕了。
项妍妍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身体瑟瑟发抖。
「害怕吗?火好玩吗?」
「你觉得把你烧死算你活该吗?要不还是毁容吧,半张脸焦黑,看不清哪里是皮哪里是肉……」
我抓着项妍妍的头,缓缓挨近火苗,她惨叫的越来越大声。
玻璃推拉门被砸的稀碎。
「丁珰!你放开我女儿!」
项母没了往日的优雅,歇斯底里咆哮着,大有和我同归于尽的架势。
我如她所言,松开了项妍妍。
「妈妈……」
项妍妍腿软到根本站不起来,一步一步爬过去,抱住项母的腿。
项母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
好和睦呢。
项子航刚进门,看见这一幕脸色骤变。
「妈!姐姐!」
「报警!航航报警!」
项母像个护崽的母兽,死死瞪着我,说出了上辈子最令我寒心的话。
「孽种!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玩味地笑了。
「是你们把我接回来的不是吗?」
「一边想彰显自己尚有人性,一边尽干些自私偏颇的事,我烦透了你们的虚伪。」
「报警最好,」我擦擦手,「因为我也有点话要和警察说。」

-6-
我的话一出口,项妍妍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妈妈,要、要不算了,我……」
她勉强地笑着,却被项母打断。
项母护犊子,死死将她护在怀里。
「不行,必须报警!自从她回来,你受了多少委屈,你以为躲起来哭爸爸妈妈就看不见了吗?这种坏了教养的小孽畜就应该让法律来教她!」
项子航一早愤慨地报了警。
警察很快赶来,项母夸张地形容我的恶毒。
说我无法无天,要杀人。
为首的女警察一脸严肃地询问我原因。
我玩味地看着项妍妍,盯着她心虚的目光掏出手机。
项妍妍的狗腿太妹们的语音就是铁证,配上聊天记录,直接给项妍妍锤死。
她还想挣扎,大声嚷嚷,「都是合成的,妈妈你要相信我……」
项母的脸色从错愕中缓过来,下意识拍拍她。
「妈妈当然相信你。」
「警察同志,这个视频和记录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咱们能Ŧū́⁰先解决眼前的事吗?」她说。
我又掏出了刚刚在厨房的录音。
「这也是合成的?」
我讥讽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录音中的言辞恶毒到女警都神色不忍,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同情。
「项女士,你们报警说丁珰蓄意杀人是不能成立的,甚至都够不上故意伤害。但是您女儿教唆同学拍摄他人私密视频,这个如果丁珰要追究,是完全可以的。」
女警看向项母的眼神冷冰冰的。
都是人精,在场的又怎么会看不出项母的偏心呢。
项母沉默了很久。
「那个……丁珰,这件事是妍妍做错了,回头我会教育她。」
她一开口,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你妹妹也是没安全感,怕你来了我们对她不好,你看要不……算了吧。」
「我姓丁,她姓项,我天上掉下来的妹妹?」
我慢悠悠地问,「项女士,报警是你要报的,现在又叫我不要追究,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项子航愤怒到涨红了脸。
「丁珰你别得寸进尺,你吃项家的喝项家的,你……」
「少道德绑架我,生而不养的那是畜生。」我没耐心了,「很简单,三个条件。」
「第一,花钱消灾,给我十万。」
「第二,我保留随时追究的权利,项妍妍再敢招惹我,就连本带利地还。」
「第三,三个月后,我和项家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丁珰,你何必这么……」项母似有不忍。
「妈,别跟她多说了,」项子航冷哼一声,「人家摆明了没把我们当家人,咱们上赶着犯什么贱?」
「好吧。」项母叹了口气。
项妍妍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有恃无恐的得意。
「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了。」
我冲她歪头一笑,然后满意地在她敢怒不敢言的神色中上楼。

-7-
自从报警之后,我和项家所有人达成了微妙的平和。
项妍妍只敢躲在背后挑唆,让项子航时不时出言讽刺我几句。
帮佣们知道我会发疯,也不敢苛待我,规规矩矩地叫我「丁小姐」。
项母和项父依旧不冷不热。
不过钱倒是到位的很快。
十万,不到项妍妍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随便出门逛个街都不下三十万。
用钱打发我,项家还是很乐意的。
一晃到了寒假。
闻人家的小少爷从首都转学过来的消息一早传开了。
这边负责接洽的人安排了一场晚宴。
项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我默默在心底倒数着日子,却没想到还是横生了变故。
晚宴当天,整个项家静悄悄的。
我察觉不对,问了管家。
管家吞吞吐吐。
「先生和夫人本来是想问您的,但是大小姐说、说您性格孤僻,就算叫了您也不会答应,所以没让我们问。」
我暗骂了一句。
打工人也不容易,我没多为难管家,只说知道了。
上辈子我和闻人越相识在这场晚宴。
那天出发前,项妍妍剪烂了项母给我准备的礼服。
司机已经在等,项父项母看见我依旧穿着常服,都很不悦。
我解释说礼服被人剪烂了,项妍妍就倒打一耙,说我对他们心有不满,故意用这样的方式反抗。
自然是没人信我的。
因为没给我准备备用的礼服,我只能被迫穿项妍妍不要的。
宴会上,项父项母忙着带项妍妍认人铺路,我被礼服勒得难受,独自躲到了阳台。
闻人越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很无聊吧?」他问。
那天月色很美,我偏头看见他一双桃花眼。
沾了点微醺的红,比月色更美。
我愣了很久,还是实话实说,「确实不太有趣。」
他笑出声,眼睛弯起来,更好看了。
两句话开场,后来的两个小时,我们聊了很多。
再后来,他转学来和我同班了……
不行,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闻人越的继母面上与世无争,背地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上辈子项妍妍放的火之所以没被警察抓住把柄,少不了这位继母在背后捞人。
我不能看他身陷险境。
得赌一把。
我随手捞了件外套,戴上帽子,打车去了晚宴酒店的门口。
晚宴已经开始了,远远的可以看见室内璀璨的光。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我冷得牙关打颤。
「前面那个小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呼声。
我下意识回头看去。
穿着制服的男人皱眉,审视地上下打量我。
「你是哪家的?这里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啊。」
我没回答,僵在原地。
我的视线全被他身后的人吸引了。
和前世一样,闻人越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
贴合地露出优越的宽肩窄腰。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好奇地打量我。
「闻人越……」我没忍住喃喃出声。
好久不见了小月亮。
隔了好多年的一声好久不见。
他微挑了下眉,「你认识我?」
我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
又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闻人越笑了,「又摇头又点头,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少爷,我看姑娘在这站半天了,有点可疑啊,会不会是夫人那边……」
制服大哥皱眉,「要不先叫人过来吧,这得问清楚啊。」
「听见了吧,再不说话我可叫安保来抓你了。」闻人越懒散地看着我笑。
「认识。」
我点了点头,又说,「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制服大哥一脸果然如此。
「少爷,咱们先叫安保来吧!」
「法治社会,你急什么,先去那边等我会儿。」闻人越拍拍他,长腿跨到我面前,「说吧。」
「你的继母想对你不利,她买通了你身边的人想抓你的把柄。」
「你平时也多注意一点人身安全,三月份你去道观小住的路上会有人撞你的车。」
我尽可能地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暂时就这么多,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要是想到什么我再告诉你。」我说。
闻人越收敛了笑意,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歪了下头,,「你说的这些,那位可是完全可以告你造谣。」
「你得信我!」
我有些着急,「我知道突然说这些你不能接受,但你可以先顺着我说的去调查,总能查到点东西。」
「我知道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确实是为你而来。」
「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他依旧沉默着,骨相优越的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
我有些失望。
算了,有机会再说吧。
先给他点时间调查,总能相信我的。
我转身走出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怎么还是这么好骗啊?」
我脊背一僵,不可思议地回头。
他就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小铃铛。」
「你有病啊……」我控制不住,哽咽出声。
闻人越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拥抱。
震惊、喜悦、委ṱüₘ屈……
无数种情绪在我心里迅速膨胀。
最终汇成一句。
「我很想你,小月亮。」

-8-
我和闻人越聊了很久。
他似乎并不在意这场为他而办的宴会缺少了主角是什么光景。
我问他是不是也回来了。
「我不知道,从半年前开始,我就反复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的一部分事情已经应验,我问了道观的师父,师父说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吐字说,「旧情难断。」
我的脸颊泛了热。
宴会结束后,我只身回了项家。
既然和闻人越重逢了,我就没必要继续待在项家。
距离寒假结束还有十几天。
我开始着手处理一些琐事。
项家的庄园难得的兵荒马乱。
管家慌了神,说项父项母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已经被紧急送医了。
我有些诧异,毕竟上辈子的轨迹里没有这一段。
不过我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我开始收拾我从养母家带来的行李。
约莫半个小时,楼下倏地传来响动。
紧接着,我的房门被砰地用力推开。
项子航神情激动,眼眶红的滴血,死死盯着我。
又替项妍妍来找茬?
我冷下脸。
「你们项家就是这样的家教?进门不敲门吗?」
项子航嘴唇哆嗦,喃喃说了句「对不起」。
他吃错药了?
项妍妍紧跟着也来了。
「小航,你慢点……」
她瞥见我大开的房门和摊开在地上的行李箱。
「呦,赖在我们家这么久,终于打算走了?」
项妍妍声音尖的刺耳,「死赖了这么久,死皮赖脸的寄生虫!」
「你他妈说谁?」
项子航脸色阴沉地逼视她,「你再说一遍。」
他的神情实在吓人,眼珠布满了血丝。
项妍妍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小航你干什么,你不也希望这个杀猪妹赶紧滚吗?」
「到底谁才是寄生虫?」
他反常地对项妍妍咄咄逼人,「你一个和项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姐姐说这种话?别忘了,没有我姐姐,你才是那个杀猪的女儿!」
「你穿的用的,本来就都是我姐姐的!」
「我要是你,每天早上起来就得在我姐姐房门口三叩九拜。」
「死皮赖脸这个词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项妍妍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似乎不敢相信,她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
随即屈辱地大喊,「项子航你发什么疯?」
「贱人,都是你!」
我不知道她脑回路是什么做ẗū́ₖ的,项子航发癫她也把矛头指向我。
「都是你在背后挑唆!」项妍妍笃定地说。
「你给我等着,等爸爸妈妈回来,我他妈弄死你!」
「你试试看!」项子航气得咬牙,「你敢动我姐姐,我先弄死你!」
「鸠占鹊巢还理直气壮,你是真的不要脸,我一定让爸妈把你送走。」
他俩动静不小,围观的帮佣们和管家面面相觑。
都不敢出声。
项妍妍感觉再多呆一秒都要气死。
她挂着两行泪,怨毒地瞪我一眼,转身走了。
项子航僵着脊背回头看我。
「姐……」
「你姐刚走,」我温馨提醒,「我姓丁,我养母名下就我一个孩子。」
「姐,你别这么说,我心里……难受。」
项子航有些惶恐。
全然没了刚刚和项妍妍撕逼的气势。
我有些好奇他为ẗů₁什么态度突然大变。
但也仅仅只是好奇。
「别这么叫我,我很讨厌你,听你这么叫我很恶心。」我直视他,「我很快会搬走,你们要是再撕逼,离我远一点。」
「我对你们的豪门狗血大戏没有兴趣。」
「姐,你、你能不搬走吗?」
项子航像是听不懂人话。
他急得下意识往我房间走了一步,又被我的眼神吓住。
像只得不到允许不敢进门,只能干着急的狗。
这种废话我都懒得回。
「是因为项妍妍吗?」项子航急了,「她让你不开心的话我跟爸妈说,马上把她送走!她的房间我今天就让人搬空了给你!」
我手头上的动作一顿。
我和项妍妍确实在房间上有过争执,但那是上辈子的事。
项妍妍找人霸凌我,被我抓住了把柄。
我那时还对项父项母抱有希望,妄想他们「主持公道」。
项父沉默了很久,说他会给我补偿,让我不要追究。
项母说项妍妍没安全感,很可怜,让我大度。
我觉得荒谬又心寒,随即起了恶念。
既然要补偿我,那就把项妍妍的房间给我吧。
毕竟我住的客房,还没项妍妍的衣帽间大。
项妍妍自然不同意,又哭又闹,项母心疼得夜夜睡不好,对我颇有微词。
后来这事也不了了之。
我质问他们,项母却嫌恶不耐地说。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想怎么样?」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我永远没法和项妍妍争。
「项子航。」
我回到项家以来,第一次正式地叫他名字。
「你也回来了,对吧?」
我听见我的声音。
冷的让人胆寒。
项子航的脸色瞬间惨白。

-9-
我的腹部似乎还残留着刀尖捅进去的痛楚。
我清晰地记得,那把刀尽数没入的我腹部,还用力旋转了半圈。
我那时恨极了项家的每一个人。
重生以来,我经常梦到那场火灾和我死亡的那天。
皮肤灼烧的痛和利刃破开皮肉的痛不一样。
但又好像一样。
夜半惊醒,我很难忍住不恨。
但我有小月亮,他只希望我幸福快乐。
所以,我宽慰自己,一切都已经从头来过了。
我不能因为仇恨浪费这样珍贵的机会。
我尽可能地去构想未来的生活。
但项子航回来了。
他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的人渣,也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我的情绪顿时失控了。
我抄起一旁的陶瓷摆件狠狠砸向他。
项子航的额前到眼角被划出一道血痕。
血顺着他的侧脸留下来。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依旧哀求地看着我。
「项子航,我讨厌你和我讨厌项妍妍是一样的,你们项家的每一个人我都很讨厌。」
「我走不只是因为项妍妍,是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恶心得让人作呕。」
「我恨不得你们都去死!」
我的手在抖,掌心发烫。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项子航像是被我的话刺伤了,摆出哀恸的神色痛哭道歉。
惺惺作态。
毫无意义。
「我已经被你害死一次了,但凡你有点良心,就不该继续出现在我面前!」
我叫他滚。
项子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项子航的重生让我刻意忽略的,对项家的憎恶达到了顶峰。
我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开始联系住处。
养母过世后,她离婚后买的九十平的小房子顺理成章地由我继承。
因为我被接回项家,养母的前夫拖家带口地占了房子。
说什么也不愿意搬。
我尝试过报警。
毕竟户口本上只有我和养母的名字。
但那个男人是个泼皮无赖,嚷嚷说我是野种,说养母让他做了王八,他死也要死在那个房子里。
警察上门劝,他就往地上一躺开始抽搐。
我有点头疼,打算找个时间亲自去一趟。
项父项母在医院观察了一天才回来。
他们进门看向我的刹那,我就知道,不止项子航,他们也回来了。
「妈妈……你们可算回来了。」
项妍妍嗲声上前搂住项母的手臂,哼哼唧唧。
「你们都不知道,前天不知道姐姐对小航说了什么,小航就像吃错药一样,凶巴巴的。」
项妍妍暗暗递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小航说我说的可难听了,说我不要脸、鸠占鹊巢。」
「我不知道哪里惹到姐姐了,小航还说要把我赶出去……」
她听起来委屈极了。
项母缓缓抽出被她紧抱着的手臂。
「妈妈?」
项妍妍有些慌了。
「难道不是吗?」项母冷冰冰地看着她,「这些话,哪一句冤枉你了?」
项妍妍彻底蒙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项父。
得到的却是同样陌生审视的眼神。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却司空见惯的恶意。
好像角色调转。
我却对这样的戏码觉得无尽的厌烦。
我并不觉得短短几年的相处,能让项父项母对我偏袒到这个程度。
他们不过是趋利避害罢了。
毕竟,上辈子项父假意落魄的时候,项妍妍第一个和他断绝关系。
她嚷嚷着说她不是项父的亲生女儿,绝对不会帮他承担债务。
而我不用他干什么,就已经傻乎乎的打工赚钱想要为他还债了……
项妍妍见项父项母丝毫没有偏帮她的意思,很快转变了策略。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占了姐姐的爸爸妈妈,我本来不该抱有幻想,该在姐姐回家的时候就自觉滚出去的,但是我、我舍不得爸爸妈妈……」
她啜泣起来。
「姐姐讨厌我,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只要别赶我离开爸爸妈妈,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这套话术,明面示弱,暗地里说我容不下人。
我虽然厌恶掺和进他们这些烂事,并不代表我是个可以拿来踩着上位的软柿子。
「这可是你说的,你既然这么想留在项家,总不能白吃白喝?跟着帮佣阿姨去打扫做饭吧,算一下你这些年花的钱得干多少年白工?」
我玩味地看着她笑。
项妍妍没想到我会接茬儿。
她估计以为我会清高到底。
「妈妈……」
她求助的眼神看向项母。
「既然我女儿都开口了,那你就跟着管家学吧。」
项母叫来了管家和所有的帮佣阿姨。
「以前忘了说,珰珰才是我们项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有些冒牌货,就没必要捧着哄着了。」
项妍妍的脸色是我两辈子头一次见到的难堪。
她的眼泪被羞辱地唰唰落下。
这回是真哭了。
项父更是火上浇油。
他近乎讨好地看着我笑。
「珰珰啊,项妍妍那个房间爸爸今天叫她收拾出来给你好不好?」
「不用,」我无所谓,「开学前我会搬走,住哪都一样。」
「还有,我和你们项家的人都不是很熟,不要这么叫我。」
说罢,我转身要走。
「那个珰……丁珰啊。」
项母绞着手指,也是一脸小心翼翼,「咱们不走了好不好?爸爸妈妈以前……对你不好,爸爸妈妈知道错了,咱们都改!」
「对啊姐,你有什么不舒心的就跟我们说,我们都改!」
项子航一个劲儿点头,哀求道,「你别走了好不好?」
「对对,妈妈的工作室出了好多新款的漂亮礼服,妈妈叫人都给你送过来。」
「爸爸也是,这些副卡都给你,没有上限的,你拿着随便花。」
我看着他们尽力弥补,自我感动的模样,实在觉得可笑。
「我不需要。」我说。
「是你说的,项家没人欢迎我,让我滚回去杀猪,还纵容项妍妍放狗咬我。」
我看向项子航。
「是你说的,我是孽种,有妈生没妈养。」
我看向ƭũ₎项母。
「是你说的,我斤斤计较,没有肚量,搅得你们家不得安宁。」
我看向项父。
「我走了,你们不都如愿了吗?」
我笑了笑,「打个巴掌给个枣,那是训畜生的。」
「我可不吃这一套。」

-10-
房子的事闻人越听说之后让我不用担心。
果然,不出两天,物业那边就联系我说可以入住了。
我搬出项家出乎意料的顺利。
项父项母从我房间门口一路送到庄园门口,嘴里念着「这个带上吧」「那个也带上吧」。
如果不知道他们重生的事,我还可以风轻云淡地说一声谢谢。
但如今,我只觉得相当厌烦。
项子航从我拉行李箱开始哭,一直哭到我出门。
我上了车,才觉得松快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按部就班。
闻人越再一次转来,和我坐了同桌。
我们一起吃饭、上课,同进同出。
日子过得很舒心,除了偶尔会对上项妍妍控制不住的怨恨眼神。
我走后,不知道项家和她说了什么。
项妍妍在学校低调了不少,很少再打着项家的名头耀武扬威。
挺好,缺了两辈子的家教算是迟到了。
学期末的时候,学校组织了外出活动。
上辈子,闻人越并没有参加。
他继母在背后挑事,逼迫他不得不去处理。
但这次他来了,我担心他,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是大型活动,项子航也来了。
他姐长姐短地围着我嘘寒问暖。
我被他烦的差点破防。
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他就当场沉默,等我骂完还是屁颠屁颠跟着。
「妍妍,怎么回事啊?」
项妍妍身边的小太妹担忧地问,「子航不是你弟弟吗?」
「对啊,他现在怎么跟那个杀猪妹走那么近?」
项妍妍看我的眼神宛如淬了毒。
好不容易赶走项子航,我和闻人越随便找了块草坪坐下。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根草叼着,眉目懒散地看着我笑。
我很喜欢他身上的松弛感。
就好像天大的事也总能过去。
「对了,上次说到哪了,你大学到底选了什么专业?」
他很喜欢听我说上辈子他离开之后的事。
就好像能参与那段他不曾见证的时光。
「新闻学,随便报的。」我说。
「怎么想到学这个,你喜欢?」
我想了想,还是摇头。
其实上辈子我高考的分数不算高。
那时我沉浸在火灾的悲恸中,加上项家的排挤,整个人像丢了魂。
选专业的事我从头到尾没参与,是项母帮我定的。
她怕我报金融专业,出来抢项家的家产。
闻人越已经知道了项家的那些烂事,稍作联系,就不问了。
「没事,」他揉揉我的脑袋,「以后我们小铃铛就自由了,想学什么学什么。」
我笑了笑。
上辈子项妍妍就曾在郊游时害过我,如今她老实了很多,我却还是小心提防,时刻离她们那伙人远一点。
就在我以为避开了项妍妍作妖的节点时,变故陡生。
班主任在离开前,把全班聚集在了高坡边进行高考训话。
人群突然起了争执。
两个女生叫骂撕打着,向我这边猛撞过来。
「小心丁珰!」
「姐!」
在那两个人的身体撞上我之前,闻人越一把拉过我。
他自己却掉下来高坡。
我瞳孔骤缩,跌跌撞撞地往下跑。
找了十来分钟,我才找到闻人越。
「小月亮,你没事吧?」
见他意识还算清醒,我才后知后觉地脱力坐在地上。
「小事,别担心。」他捏捏我的手。
「那个……丁珰……」
身后传来一道迟疑的女声,我和闻人越同时回头看去。
来者是班上很没存在感的一个女生,我甚至叫不出她的名字。
「大家都在找你们。」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有个东西给你。」
她给了我一段视频。

-11-
我们归队的时候,班主任差点急疯了。
毕竟我无关紧要,闻人越出事了他的职业生涯就走到头了。
「姐,你没事吧!」
项子航冲上来,被我拨开。
隔着人群,项妍妍心虚慌乱的眼神也挡不住。
我大步朝她走去。
心悸惶恐在此刻全都化作了震怒。
「啊!丁珰你干什么?!」
我一把抓住项妍妍的头发往下拽,她尖叫着不断用手臂打我。
「丁珰你赶紧放开,发什么疯!」班主任也冲我喊。
我接连扇了项妍妍十几个耳光。
一直到手掌发麻才停下来。
项妍妍两管鼻血直流,不停叫嚣着要弄死我。
我满脑子都是视频里的画面。
她教唆她身边的小太妹假装起争执,把我撞下去。
她们尖利地笑着,各种咒骂和造谣。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再为项妍妍的低劣手段而生气。
但她们怎么能动闻人越。
「小铃铛,松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着我的手腕,将我发麻发红的手攥紧。
「咱们报警。」
他的眼神带着哄,「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动气。」
班主任这会儿冲过来,对我推推搡搡的。
一直以来,他收了项家的礼,对项妍妍多有照拂。
上辈子也是如此,他对项妍妍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人越甩开他的手。
「你自己收礼的事还没弄明白吧,一屁股烂账有什么资格为人师表?」
我从未见过闻人越冷脸生气。
哪怕是那场火灾,他都挂着笑,告诉我不要恨。
「玩以权压人那一套是吧?那就让你和你背后项家的那些狗东西跟我碰一碰!」
「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项子航左右看看,不明白怎么提到了项家。
「项子航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才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姐姐!这小贱人和你接触才多久,她对我动手你还无动于衷?!」
项妍妍破音的大骂声在我拿出那段视频戛然而止。
「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不追究你找人试图霸凌拍我视频的前提,是你别在来我面前犯贱。」我顶着她惊恐的眼神蹲下,「正好,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警察来的很快。
当项妍妍亲眼看着我把她的犯罪记录交上去的时候,彻底慌了。
了解了全部的项子航眼神嫌恶,显然没有捞她的打算。
「丁、丁珰,你别……」
项妍妍死死拉住我的手臂,肿胀的脸笑得很勉强,「咱们是姐妹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再说那视频不是没拍吗?我、我跟你道歉行吗?」
说着,她又看向警察。
「不好意思啊叔,我们姐妹闹了点矛盾,这事我们爸妈也是知道的,我们私了!」
警察的眼神看向我。
「我姓丁,她姓项,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姐妹,」我嗤笑一声,「我拒绝私了。」
「我只要她坐牢。」
项妍妍跌坐在地上,骂地不堪入耳。
我垂眼看她风度全无的疯样,突然有点啼笑皆非。
上辈子,我有一段时间对项妍妍有种生理性的恐惧。
她总是笑着,像朵吃人的花。
没想ƭű₊到没了项家的庇护,她也不过如此。
项妍妍被警察带走了。
接连一个星期她都没来学校。
闻人越安排了人处理这件事,让我专心备考。

-12-
证据确凿,项家很难保下项妍妍。
闻人越跟我说,又有几个女生出来指认项妍妍校园霸凌。
她成年了,估计得要三年才能出来。
我听听就过了。
但我没想到项子航会找我。
他眼下带着青黑,看见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好地笑。
说了没两句,他提起了项妍妍的事。
「姐,项妍妍这事你能暂时不追究吗?」
似乎怕我生气,他赶紧摆明立场,「项家不是要保她,是有些私事得处理。」
他自顾自跟我说起上辈子我死后的事。
我死后大概一周,他们查明了真相。
是项妍妍把资料泄露给了项父的竞争对手。
「她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爸妈现在都很恨她。但是我们还差一点证据,只要把项妍妍联系的人拉下水,爸那边的股份……」
「你们项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他有什么新鲜事,结果还是为了项家的利益在叫我放过项妍妍。
「我想你们似乎还没有弄明白,我和你们项家早就没关系了。」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所以我没必要为了你们的利益委屈我自己。」
我极近厌恶地看他一眼,「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你和看项妍妍一样恶心!」
项子航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声音渐渐小了。
「我知道了, 那我以后不烦你了。」
他又看我,「对不起啊姐。」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
项妍妍到底还是被判了刑。
警察在项家带走的她。
不知道项家人和她说了什么。
大概觉得余生无望, 项妍妍发了疯,冲进厨房拿刀捅了项子航。
据说血流了一地。
项父项母当场就崩溃了。
因为故意伤人, 项妍妍估计刑期又要加长。
项父神经恍惚, 接连的决策失误让项妍妍背后的人有了可趁之机。
闻人越跟我说,这次他估计是真的要破产了。
没等我再问, 他又转移了话题。
临近高考, 他一直担心影响我的情绪, 说话都带了点小心。
我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上的酸涩。
高考三天进行的很顺利。
之后我和闻人越去了趟附近的古镇, 出分数了才回来。
回来的路上, 闻人越告诉我,其实在高考前, 项家的人一直想见我一面。
他都让人拦了。
后来几次, 项家的人变本加厉, 在我们旅行的路上堵我。
「所以那天你临时换了方向?」我恍然。
闻人越嗯了一声。
项父如今破产,背上了巨额债务, 项母的工作室也断了资金链,捉襟见肘。
项子航还没出院,项妍妍捅的那一刀伤了脏器, 估计小半年都出不来。
听说项家甚至无力负担他住 VIP 病房的费用。
闻人越告诉我项父这回真的生病了。
前世他假装破产, 编造的就是这个病。
「上回他接连打伤了我两个保镖, 想见你,我看他现在挺疯魔的。」
闻人越跟我提起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 摸了摸他凑过来看屏幕的脑袋。
「这么高的分!咱们丁珰为什么学医,采访你一下。」
闻人越看见了我的专业填报。
自然是因为他。
闻人越从小身体不好,七岁以前住院的时间比上学的时间都长。
后来他住进了道观, 跟着师父们练功念经, 才渐渐好转。
我想起上辈子跟闻人越去道观小住的场景。
总觉得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
闻人越的下巴搭在我肩头, 听我说话。
「真好啊, 咱们小铃铛也有梦想了,」他戳戳我, 「项家的事……你要我帮忙吗?」
我摇了摇头。
人各有命。
「其实我挺纠结要不要告诉你的,他那个身体状况我问过, 也就这两年了。」
「项夫人现在到处求人, 也没人愿意借钱给她了。他们那天来的时候又哭又笑的,说什么都是报应,想求你原谅。」
「不知道哪听来的民间土方, 说得好像只要你原谅他,他就能好起来一样。」
闻人越嗤笑一声。
「都过去了,谈不上原谅。」
我捏捏他的脸, 「我连恨都没有,只是有点唏嘘……以前我挺走不出来,挺恨他们的。但这不是有人告诉我,不要因为烂人烂事丧失了感知美好的能力吗?」
闻人越一脸陶醉, 「那我这算你的人生导师吗?」
我笑得肩膀直抖,「走吧人生导师。」
「去哪?」
窗外阳光正好,蝉鸣几声。
「出门约会。」
作者署名:断水刀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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