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鬼节现场惊现三具女尸。
大家都以为这是为了烘托节日气氛制造的假象。
可他们不知道,人皮之下不一定是鲜活的人。
正在众人欢呼之时,我指着台上的主持人说:「一群假鬼里混进来个真的。」
他们嘲笑我没见识,可下一秒,人皮脱落,鲜血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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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泣鬼链的下落,我来了苗地。
恰好这儿的居民在庆祝他们的土节,热情地邀请我一起参加。
我跟着他们来到一座阁楼前,这儿搭了个很大的台子。
夜色深浓,火盆里燃着熊熊烈火,土著民手拉手围着火堆唱山歌,他们把自己打扮得千奇百怪,看起来十分瘆人。
「今天是泣鬼节,扮鬼是习俗,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大家会投票选出今天最恐怖的一个装扮,被选中的人能把超级大奖带回家呢!」
带我来的莫大姐兴冲冲地介绍。
我四处看了一圈,摇摇头:「这个地方建在背阴处,还呈下滑之势,为小凶。本来那边的小河流从中间穿过恰好能破这个局势,但被放了四根石柱子,一根贯入水,一根横向天,一根悬在空,一根深入土,坏水、破天、毁运、阻气一个都没少,小凶硬变成了大凶,造这个地方的人,是要你们全村陪葬啊。」
莫大姐笑容一顿,旁边的人听到我这话眉头一皱:「哪来的小孩?这地方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由风水大师亲自设计,我们在这儿生活了几代人,家家户户都好得很,你个外乡人胡说八道什么呢?」
莫大姐拉了拉我的袖子:「小秋别乱说话,那四根柱子就是普通的承重柱啊,哪里悬在空中、插水里了?」莫大姐对同伴们笑笑,「这小女娃刚来不懂规矩,童言无忌,大家别生气,开心过节最重要。」
几人瞪了我一眼走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这儿的布局,敢肯定自己没看错。
至于为什么莫大姐看不出来四根柱子的蹊跷之处,因为我不是普通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叫夏侯秋,是一个通灵师,活了几百年却仍保持着八岁小孩的模样。
通灵师是连接人和鬼神的媒介,能召鬼请神。
前段时间,我帮超自然管理局解决了雾林村的悬案,得到我师父留下的线索,让我来这儿找泣鬼链。
泣鬼链是三百年前丢失的邪物之一,它出现的地方,必要见血。
但在普通人看来,我只是个八岁小孩,我的话没有一点可信度。
果然,莫大姐安抚了我一会儿后,也加入了狂欢。
她走前,我拉住她的手:「把这个戴上。」
我在莫大姐手上戴了个红绳,对她笑了笑:「这是我从老家庙里求来保平安的。」
「谢谢小秋,你也来玩啊,别拘束。」
「好。」
莫大姐和同伴们手拉手又唱又跳,我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四周,突然我眼神一凝,台上出现了一个没有脸的人。
「哇!这个主持人牛啊,扮成无脸怪这招,我怎么没想到呢?」旁边的长舌鬼卷着自己的假舌头,「输了,今年的大奖雨我无瓜。」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目光呆滞地从我们身边路过,又激起众人的好奇:
「那是谁啊?扮得真好,脸上的血好真啊!」
「对对对,你看她的眼珠子,一高一低的,看起来还真像掉出来了一样。」
「今年大家的实力都这么强吗?真后悔没有好好准备!」
我脸色越来越凝重,盯着那两人说:「他们不是人。」
「噗!」一个白无常打扮的女孩摸了摸我的头,「小妹妹,他们当然不是人啦,姐姐也不是人,姐姐是白无常,你怎么没有打扮呀?你爸爸妈妈呢?」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们是假鬼,他俩是真的。」
话音刚落,周围瞬间安静,随后大声发笑:
「笑死了,没想到你还挺幽默。」
「虽然是泣鬼节,但你也太入戏了吧?」
我指着台下的血衣女孩说:「你们看她的后脑,已经被砸扁了,头发全被血液打湿还掺杂着一点脑浆,再看她走路的姿势,非常不自然,很明显腿骨是断的,而且她瞳孔发散,不是活人的眼睛。」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2-
「都别被她骗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挤进人群,「那个是我家隔壁王大的女儿,昨天晚上还跟我一起吃饭呢。」
他这么一说,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奇怪了:
「这小孩是表演型人格吧?这么爱出风头。」
「我承认我刚刚差点被她说服了。」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台上的无脸主持人先开口了,声音雾蒙蒙地听不真切:「欢迎大家来到恶鬼游戏,游戏过程中请大家严格遵守规则,不然,可是会死掉的哦。」
「今年的主持人是谁啊?说话好有感觉!」
「对对对,氛围感绝了!这个掺杂着电流的声音花了大价钱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只有我和血衣女孩安静地看着无脸主持人。
无脸人抬头,突然长出嘴,越裂越大。
「我去,这是 3D 特效吗?」
「我宣布,今年最恐怖装扮是主持人。」
无脸人双臂张开:「接下来,我会邀请三位幸运观众上台互动,为恶鬼游戏暖场。」
他的手指慢慢移动,点了三个人上台,其中一个就是莫大姐。
我上前一步想阻止,结果被拦住了:
「泣鬼节正式开始了,你要当显眼包过了今晚再说,别破坏我们的节日氛围。」
「就是!」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你再不放开我,台上至少会死两个人。」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你演戏演上瘾了吧?」
和他们争论的时间,被选中的三个人已经站在台上了。
我叹了口气,只能静观其变。
只见台下升起三个大箱子,无脸人让他们进去。
大家还都以为是节目效果,为自己被选中而开心。
很快三人就进了箱子,无脸人兴奋地舔了舔鲨鱼一般的细牙。
突然他一闪,消失在原地。
大家轻呼。
台下的血衣女孩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面无表情地走上台。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进我的鼻子,我暗叫糟糕,上前一步:「ṭų₎快退开!」
大家被我这句话吓了一跳:
「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莫家那口子带来的外乡人,就知道煞风景。」
「快把她赶出去吧,真扫兴。」
「等等!你们看那箱子,怎么还往外渗血呢?」
我没空搭理他们的话,双手极快地结了个印:「三玄道意,九重天尊,唤八方神魂坐镇,庇!」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台上的箱子被撑裂,碎片四散,但好在都被挡在我唤出的光圈外,没有伤到人。
而箱子里此刻的场景,血腥又恐怖。
原本活生生的三个人有两个已经变成了肉渣,莫大姐晕倒,而消失的无脸人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吞咽着人肉末。
「那是什么?」
「不会真有鬼吧?」
「大家别慌,可能是节目效果。」
「可……我是后台工作人员,我们没有安排这个环节啊……」
刚走上台的血衣女孩一步一步向莫大姐走去,掉落的眼珠瞪得极大,猛地扑上去。
关键时刻,莫大姐手上的红绳手链光芒一闪,血衣女孩还没碰到她就被灼伤,吓得往后退。
「那……那不是我家小妮吗?昨天吃完饭后我就没见到她了,我还以为她早早和朋友商量过节去了,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的女儿啊——」
我厉声对身后的人说:「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大家注意保护自己!」
无脸人慢慢抬头看过来,原本就不正常的嘴咧得更大,直接把头分成了两半。
而血淋淋的伤口中一双手从里撑开,爬出一个形状诡异的怪物,没了支撑,无脸人的皮松松垮垮地堆在台上。
「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现场一片混乱。
胆子小的人直接吓晕,但大多数都在乱窜逃跑。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跑,最后都会回到原地。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无脸人弯了弯腰,笑道:「恶鬼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规则一:记住,阁楼里的人都没有脸,遇到有脸的人请快跑,否则,他们会剥了你的皮取而代之。」
「规则二:不要相信任何人,人皮之下或许不是你的同伴。」
「规则三:十秒内跑进阁楼,否则你会立刻死亡。」
「倒计时开始,请逃命吧。」
「十。」
「九。」
「八。」
……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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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脸人倒计时的时候,所有人不要命地奔向阁楼。
「大家冷静!千万别被它牵着鼻子走!」
我的提醒完全淹没在喧嚣之中,在死亡面前,他们不会选择把命交在一个陌生人手里。
不断有怨灵出现咬断活人的脖子、追逐着落单的人,惨叫声充斥着空间,大家死命往前挤,可是在场的人太多,阁楼门很小,谁都想逃命,短短几秒时间,有好几个人被踩晕过去。
我咬破手指,画了一道符咒,金光乍现,打在怨灵身上,一阵尖叫过后,阁楼的门突然变大。
看来刚刚是怨灵作祟,它们故意把入口缩小,想看活人自相残杀。
来不及多想,一股巨大的力突然把我吸进阁楼。
与此同时,无脸人倒计时结束,远远地,没来得及进阁楼的十多个人在瞬间被炸成一朵朵血花。
「啊!」
先前的小姑娘吓得双腿一软,捂着嘴巴不停流泪。
阁楼里昏暗潮湿,无脸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一百位玩家成功进入阁楼,请在天亮前找到出口,否则,你们将会永远留在这里。通往出口的每一层会有很多惊喜等着大家,我会实时播报存活人数,祝各位好运。」
进入阁楼后,所有人被分散到了不同的楼层,和我在一起的有一个女孩两个男孩。
我尝试过召唤鬼神,但这阁楼太诡异了,鬼神的力量打在这儿宛如打在一包棉花上不痛不痒。
我在师父留下的书籍里看过,泣鬼链能创造出一个自我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人和物都要遵从它定下的规则,也就是说,我们从进入阁楼那一刻,就完全在泣鬼链的掌控下了,要想出去,就只能先按照它说的去做。
「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坐在地上的女生带着哭腔问。
两个男生是双胞胎,对视一眼:「去找出口吧,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说完,几人就要往前走。
「等等。」我叫住他们,「这里随时会发生危险,为了防止走散,我会给你们种上牵引咒,关键时刻我可以把你们拉到我身边。」
女生抹了一把眼泪:「谢谢你。」
她向两个男生介绍道:「刚刚在外面就是这个妹妹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说完她看向我,「我叫阿琪,他们是我表哥,这个是大双,这是小双。」
「我叫夏侯秋。」
施咒完毕,一根若有若无的线缠上我们四人的手腕,随后又隐下去。
「有牵引咒在,就算我们中有人被怨灵扒皮顶替,我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说完这句话,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我安慰道:「别怕,虽然在这里我的能力被限制了,但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走在最前面,他们三个紧跟着我。
突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笑声,由远及近,越发空灵可怖。
慢慢地,走廊里出现了好多漂浮的红点,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地很快占满了整个通道。
我眼睛微微睁大:「是怨灵,快跑!」
话音刚落,那些红点猛地向我们冲来,这时大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红点,而是怨灵的眼睛。
我没有在这些怨灵身上感受到怨念,它们只是泣鬼链创造出来只为完成任务的工具。
它们脑海里只有一个指令——杀了存活的人。
没多久,我们身后全是怨灵,尖锐刺耳的叫声不断冲击着耳膜。
大双小双的耳朵都被震出血了,阿琪抱着头,情况也不太好。
小双甩了甩脑袋,眼睛和鼻腔都已经开始流血了。
我把手搭在他手腕上,小双眼神瞬间清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谢谢。」
我拉着他们继续往前跑:「无脸人说每一层都有危险,看来这怨灵就是第二层的考验,大家坚持住,只要找到三楼的入口,怨灵就会消失。」
说着,我往后扔了两张雷击符,又争取了更多时间。
一路上,我不知道灭了多少怨灵,施咒的手都在颤抖,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三层的入口。
「啊!」
阿琪的腿被一只怨灵咬住,瞬间无数怨灵扑向她。
她一边被拖着往后,一边伸出手,满眼惊恐:「救救我!救救我——」
此时,我和双胞胎兄弟已经踏上三层的楼梯,怨灵果然和我说的一样,一旦过了二层的范围,它们就不再攻击。
没了目标,所有怨灵都冲向阿琪。
我刚想出去救人,被大双一把拉住:
「不能去,现在出去我们都会死!」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阿琪可是他表妹。
大双不敢直视我,只是抓住我的手,低头抿着唇。
小双也没说话,无声支持着哥哥的决定。
楼道里满是阿琪的惨叫和求救,我眼神越来越冷,反手抓住大双的手腕,大双吃痛,不赞同地说:「我知道你有本事,可外面那么多怨灵,你杀得过来吗?才二层就这么危险,后面只会更危险!谁知道出口在几层?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全部都要死,阿琪救不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我没回答他,抬手默默结印:「以吾灵眸,拘尔神魂,请鬼师助我,召!」
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在我身后,双眸通红,浑身煞气,他一出现怨灵的身形都淡了不少,本体不停颤抖。
受泣鬼链所限,我召唤鬼师的时间不会太长,为了救阿琪,我强撑着维持鬼师身形,双眼充血,一股腥甜从喉咙涌出。
不过好在没多久,鬼师找到了晕倒的阿琪。
但怨灵似乎也发现鬼师的力量不强,最开始害怕过后又试探着往前,不断攻击。
通灵师和鬼神相互联系,鬼神受伤我也会被反噬,强撑着把阿琪带过来后我身形摇晃,差点倒了。
还好,来苗地之前,安曼给我准备了一大堆药,我吃了一颗,好了很多。
双胞胎兄弟见我把阿琪救回来后什么也没说,默默把她扶到旁边休息。
我闭着眼Ťű̂⁶睛养神。
他们可能觉得我很圣母,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吃力不讨好。
活了几百年,我受到的白眼永远比欣赏多。
在没有真正的危险前,人们总觉得我是个骗子,遇到鬼怪之后又会把我奉为神明。
我大可以把普通人丢下自己去找出口,可我是通灵师。
成为通灵师那天,我对鬼神发过誓,既然身负神通就会担起保护普通人的职责。
这也是鬼神选择我的原因。
如果今天我看着阿琪被折磨死,那我或许也就走不出这座阁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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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游戏结束,恭喜五十二位幸存者,友情提示,距离天亮还有六小时。」
无脸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其他人也在经历着相同的事情。
整个一轮下来,不过才两个小时不到,居然人就死了大半。
阿琪也醒了,她可能听见了两个表哥先前的话,加上这个噩耗,整个氛围有些沉重。
我打破沉默:「先去三层看看吧。」
几人点点头。
三层和二层相比明亮了很多,到处都是大灯。
安安静静地,我们走了一大半路程都没遇到危险。
突然,拐角处有道影子一直在晃。
「别动!」
我拦住三人,拿着符慢慢靠近。
正要出手,拐角处的「影子」大叫道:「走开走开!别杀ƭųₒ我!别杀我!」
我手一顿,收起符,示意三人过来。
拐角处缩着的是个小男生。
「阿志?」
大双向前把人拉起来。
阿志显然被吓蒙了,手举着成防御姿态,眼神闪躲着看向我们:「大双哥?」
「是我,你这是怎么了?」
阿志立马哭了出来:「我们原本一起十几个人,现在就剩我了,其他人全部死在怪物手里了。」
大双连忙安抚他,随后恳求地看着我:「夏侯秋,能不能带上阿志?」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阿志看了会儿,点点头:「好啊,那我也给你种上牵引咒吧。」
说着,我又画了一道咒。
咒术落到阿志身上那一刻,我眼神一凝:「上借天光,紫重雷意,劈!」
凭空出现的紫雷顺着牵引咒的线直接注入阿志的身体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双眼一瞪,直挺挺倒下去。
「你干什么?」
大双不知所措地质问,红着脸攥住我的手,我一把把他甩开,接着施咒:
「灵鉴八方,邪祟显形,破!」
「住手!」
大双还想上前,被阿琪和小双拉住。
咒术念完,阿志身上慢慢溢出缕缕黑气,整个瞳孔也变黑了,咧开嘴大笑,很快黑气从他身体里散空,地上就剩下一堆松松垮垮的人皮。
大双他们看呆了。
我皱眉看了眼阿志的尸皮,唤出火焰把它烧了。
一回头发现ţű₈三人都白着脸看我,我笑着解释:「还记得进入阁楼前无脸人说的游戏规则吗?」
「阁楼里遇到的人都没有脸,如果遇到有脸的人,请立刻杀了他。」
阿琪点点头:「对,还有,他说人皮之下不一定是你的伙伴。」
小双紧紧抿唇:「要是刚刚夏侯秋没有发现,我哥可能就……」
大双也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双拳紧握盯着那堆正在燃烧的尸皮。
半会儿他走到我面前,声音低低的:「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无脸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玩家成功解锁第二轮游戏,但本人检测到这次的玩家中混进了外人,目的是拿走泣鬼链,客从远方来,当然要即兴而归。那么就让我为游戏加码,终极目标不变,请大家在天亮之前找到出口,除此之外,我会将泣鬼链分成碎片,散落在各位所在的楼层,得到碎片就可以直接传送到出口,成功脱险。想活下去,或者想得到泣鬼链就去争吧,哈哈哈哈!」
我暗骂一声卑鄙。
无脸人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想看我们自相残杀。
我扫视了一圈。
既然它对整栋楼的情况了如指掌,说明它能看见我们,只要找出无脸人,这次的危机就能化解。
阿琪扯了扯我的袖子:「现在怎么办?」
大双抢先一步回答:「还能怎么办?无脸人都说了得到那个碎片就可以直接出去,现在当然是去找碎片了!」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小双看了眼我们又看了眼他哥,咬咬牙跟上去。
阿琪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还是选择跟我在一起。
我看着她笑:「怎么不跟他们一起?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经过刚刚的缠斗加上这座楼的限制,我可能已经召唤不出鬼神甚至连普通咒术都施展不出来了,带着我这么个八岁的小孩可能随时会死,你看大双小双多明智,果断选择抛弃我这个拖油瓶。」
阿琪扯了扯嘴角:「跟着他们就不会死了吗?」
她摇摇头:「可能在二层的时候我就死了,与其随时担心被放弃,还不如跟你在一块,至少你不会在危险的时候把我推出去喂怨灵。」
我一顿:「之前你是被他们推出去……」
说到一半,我止住话头,仔细想想,当时那个情况,明明我极力阻止怨灵争取来的时间完全够大家都进入安全区,可阿琪还是落单了。
我看着大小双的方向暗骂:「人渣。」
随后,我拉住阿琪的手:「走吧,可不能让他们先一步拿到泣鬼链碎片。」
我带着阿琪走了相反的方向。
据我刚刚观察,整个三楼四方汇聚,中间略低,是风水卦象里典型的聚宝阵,要找宝贝,那肯定去聚宝中心找胜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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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脸人宣布第二轮游戏开始的时候,整个三楼的气氛就变了。
灯光虽然依旧很亮,但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恐怖感。
我和阿琪来到聚宝中心,这儿却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听阿琪说,这座阁楼建了很久,原本是以前苗地领袖的住宅,后来被封成禁地,只有每年泣鬼节才会打开,但也不让人进入。
而我们所在的三楼在多年前是供贵族消遣娱乐的地方,苗地野史记载,这儿死过很多歌姬。
聚宝中心是一个小房间。
一门之隔,里面幽幽传来唱歌声,歌词喃喃转转听不真切,语言也是苗地的方言。
我和阿琪对视一眼。
这里面的肯定不是什么人类了。
但泣鬼链碎片在这里,我不得不进去一趟。
我示意阿琪躲到我身后,手轻轻搭在门上。
就在我要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大力把我冲开。
「碎片是我的!」
大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猛地把我和阿琪推开,自己破门而入。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整个人就定在门口了。
大双嘴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一小股血液从他眉心涓涓流下,仔细一看,他脑子里有一根很细的琴弦一直通向屋内,血珠顺着琴弦往下,染红了本不显眼的弦。
大双直挺挺倒下,死不瞑目,眼神透露着不甘。
我只能说一声自作孽。
「哥!」小双放开阿琪,扑到大双面前。
我没时间看他们兄弟情深,因为屋内的歌声又变调了。
屋内红绸飘飘,歌姬唱完,人影一闪而过,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和无脸人一样,没有五官。
阿琪和小双被吓得一激灵。
我却直直盯着她头上那根素簪。
那根簪子上萦绕着强大的怨气,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泣鬼链碎片。
歌姬虽然没有五官,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在笑,面部肌肉不断拉伸,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她每靠近一步,我们周围的场景就会变一点,最后我们已被动身处歌舞坊。
身边的一切都活了起来,台上歌舞姬在伴舞,台下达官贵人纸醉金迷。
他们都没有脸。
忽然,门外被送进来一个农女打扮的小姑娘,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
送她来的人面部动着像在说些什么,肢体动作油腻恶心。
坐在上位的贵人听他说完,一边笑得不停抖动,一边把魔爪伸向农女。
我向前想阻止,周围的画面突然快速变化。
农女每天都会被折磨,最后妥协换上歌姬的衣服。
她遍体鳞伤,在阁楼里长到十七岁,只因在台上唱错了一句词,就被灌满铅水,活活折磨致死。
然后,又有ṱü⁴新的女孩被送来,重复她先前的生活。
我们被动看完了歌姬在阁楼里的一生。
再次回神,我依旧站在门外,歌姬也静静地站在屋内,这时她脸上长出了五官,七窍流血。
我心神一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斩鬼刀就要动手。
就在刀离女鬼只有一厘米时,小双死死握住了刀刃:
「你有病吧?」
斩鬼刀沾了活人的血就会失去作用,而小双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死死抵住刀刃不让我前进一步。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双眼空洞,表情麻木:
「糟了,他们还在歌姬的幻境里。」
果然,一回头,阿琪举着一根棒子狠狠朝我砸下,还好我躲得快,棒子一下砸到面前的小双头上。
我绕到他们身后,拿出特制的绳子,把两人捆好,一回头,和没脸的歌姬贴上了。
我没犹豫,沾满朱砂的雷击木剑直直刺向女鬼眉心,瞬间女鬼裂成几片化为黑气消失。
但事情还没结束,我身后又慢慢出现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歌姬。
她们都是当初死在歌舞坊的女孩。
虽然很同情她们的遭遇,但她们现在要我的命,我只能动手。
杀了一批女鬼,又会有新的出现,我累得大喘气:
「这座楼的主人到底杀了多少女孩?」
我握着雷击木剑仔细观察着女鬼,她们一模一样,七窍流血,指甲尖锐,浑身缠绕着怨气。
这些可能都是歌姬分化出来的,要想解决这个困境,只能找出她的本体。
可这一层都是她,哪个才是本体?
「是簪子。」
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我一顿:「阿琪,你醒了。」
阿琪抱歉地点点头:「我刚刚没伤到你吧?」
我把她扶起来护在身后:
「你说得对,就是簪子。」
虽然女鬼们头上都有素簪,但是泣鬼链巨大的怨气是不能复制粘贴的。
只要找出怨气最大的那一个就能找出本体。
我看向鬼群中的某只女鬼,对阿琪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拿碎片。」
阿琪拉住我:「你不是召唤不了鬼神了吗?会不会有危险?」
我笑了笑:「放心,我早就防着有这么一天,这几百年我可没少屯宝贝,砸也能把他们砸死!」
我抽出一根鞭子,身形快速移动,女鬼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一鞭打散,最后一鞭快要落在本体上时,她猛地向我扑来。
我被扑倒在地,女鬼尖锐的指甲死死钳住我,我能感觉到她扎进皮肉,血液涓涓流出。
我憋着一口气,伸手掏了一把自制朱砂狠狠糊在她脸上。
女鬼就像被泼了硫酸,脸部冒烟,凄厉地惨叫。
我趁机拿了她头上的簪子,女鬼像是失去支撑,黑气从身体里不断溢出,最后变成一个空壳。
我松了口气,拿着簪子晃了晃,对阿琪笑道:「到手了。」
阿琪脸上刚绽放笑意,突然笑容一顿:「小心!」
我眼神一冷,侧身躲过。
小双站在我身后。
女鬼一死,她的幻境自然也失去作用,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小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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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们俩都提防地看着他,小双尴尬地摸摸鼻子:
「我只是想跟你们打招呼,没想做什么。」
阿琪没正面回应,反而走过来和我站在一起:「现在碎片到手,你可以出去了。」
小双一急,想说什么,但又止住话头,低着脑袋。
我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笑道:「谁说只能我自己出去?无脸人没说一块碎片只能出去一个人啊。」
阿琪和小双抬头,眼里都是惊喜。
我把簪子放在中间:「我们一起握着簪子。」
他们两个把手放上来。
果然,下一秒无脸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玩家获得泣鬼链碎片,可直通出口,现存活人数十八人。」
无脸人顿了下,恶趣味地问:「准备好了吗?」
他笑了两声:「传送开始。」
话音刚落,小双猛地抓住簪子,可惜我也早有准备。
簪子快被抢走时,我一掌拍在他心口。
随后白光一闪,我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我已经在阁楼外了。
久违的力量瞬间涌进身体,疲劳一扫而空,我尝试召唤鬼神也都成功了。
天边微微泛白,要天亮了。
但此刻我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最后小双要抢碎片时我阻止了,照理说,阿琪也会跟我一起出来,可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突然想起,刚开始进阁楼时,大家也都是被分散到不同的地点,说不定这次也是。
我抓紧时间向阁楼的方向走去,想趁天亮之前把活着的人救出来。
刚一转身,我浑身僵住。
在我面前的,是我找了几百年的人。
过去种种再次浮现。
男人笑道:「得到泣鬼链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召出鬼神向他攻去。
可我的奋力一击,在他眼里却是小儿科。
「夏侯秋,你忘了?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
他轻轻捏住我的手腕,我用十分力也挣不开。
我抬头看着他,动了动嘴:「师父。」
袁罡松手,笑道:「几百年不见,过得还好?」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好得很,不人不鬼的,怎么能不好?」
看着这张脸,我的记忆立刻被带回百年前的那些夜晚。
当时,我还只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因为战乱,家人全死了,一个人流浪了不知道多久。
后来,袁罡把我捡回了袁家村。
刚开始他对我特别好,有求必应。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袁家村里的大师,专门解决鬼神之事,即使在乱世中,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袁罡在别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可只有我知道,他是个疯子。
袁罡祖上是第一代通灵师,那时的袁家风光无限,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家再也出不了通灵师了。
即使袁罡本事通天,也没办法召唤鬼神。
他疯了,他要证明,即使没有得到鬼神的认可他也能成为通灵师。
所以袁罡开始研究人造通灵师。
在我之前,他捡回了十几个小孩,可都没能挺过非人的训练。
我很幸运地过了第一轮筛选,然后踏进另一个深渊,开始了长达三十九年的罐童生活。
袁罡把我塞进小小的罐子里,每天往里加各种奇怪的东西,直到我的身体停止生长。
他逼我背下一句句咒术,每天都要放不同的毒物试探我,稍有不慎,我就会死得很难看。
毒物过后就是鬼物,我从最开始的害怕到崩溃最后麻木。
终于有一天,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本能地念出那些背得烂熟的咒,然后,无数鬼神出现在我身后,我撑开罐子爬了出来。
因为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我召唤的鬼神越来越多,最后整个袁家村都是鬼神的嚎叫,好多村民死于鬼神手下。
我想找袁罡报仇,却发现方圆百里都没有他的气息,好像这个人一瞬间从人间蒸发了。
后来,我靠着报仇的执念慢慢活下来,一晃眼都过去几百年了。
-7-
从回忆中抽离,我看向眼前的男人,他伸出手,笑:「夏侯秋,把你之前拿到的尸鬼珠和恶灵佩给我。」
我拿出尸鬼珠把玩:「师父要这些死物做什么?我们几百年没见不应该好好叙叙旧吗?」
袁罡一顿:「我有正事,你先把尸鬼珠和恶灵佩给我,日后我们有大把时间叙旧!」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又拿出恶灵佩:「好啊师父,你来拿吧。」
袁罡眼睛一亮,伸手来抓。
我闪身躲开,召出鬼神,笑道:「你露大馅了。」
「袁罡」脸色一变,想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鬼神一口吞下,披着「袁罡」皮的无脸人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慢慢消失了。
无脸人死后,周围极速变化,再次睁眼,我还是在阁楼三层。
我叹了口气,看来没猜错。
我从最开始就没出过阁楼,所谓的泣鬼链碎片不过是一场骗局。
刚刚的画面也是一个幻境而已。
「夏侯秋。」
阿琪白着一张脸过来,显然,她刚刚也进入另一个幻境了。
「小双呢?」
我们四处找了找,最后在一个房间找到了小双,此时,他已经死透了。
「应该是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死在里面了。」
阿琪拉着我往外走:「那我们快找出口吧,天马上要亮了。」
我反手抓住她:「阿琪。」
我笑着摇摇头:「或者说……泣鬼链?」
阿琪身体一僵:「你在说什么?」
我掐住她的脖子:「还是你提醒我的呀,人皮之下不一定是你的伙伴!」
之前我们都先入为主了,以为一开始的都是真人,其实,从我们进入阁楼那一刻,规则就已经开始了。
果然,我在她后脖处摸到了不一样的地方,轻轻一扯,一张人皮脱落,露出里面没有脸的怪物: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刚,我在幻境里看见袁罡了,你知道他叫我什么吗?」我自嘲一笑,「袁罡自视清高,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卑贱的奴隶,哪还有什么称呼?夏侯秋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他根本不知道, 而且, 来苗地找泣鬼链就是他给的线索, 而刚刚他一开口就问我要其他两件邪物, 这不合理。」
「而且刚刚的歌姬, 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那么快发现她们的簪子有问题?」
「你很聪明, 把我带进另一个幻境时,让我有种恢复实力的错觉, 可惜,还是漏洞百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就是泣鬼链本体, 想同化尸鬼珠和恶灵佩来增强实力,所以才创造了这个荒唐的游戏,对吗?」
阿琪恼羞成怒, 鬼气大盛,可她忘了,我们现在都还在幻境里。
泣鬼链强大是没错, 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身处幻境中, 所有人都要遵守规则, 即使是它本身。
我的实力受限, 她的能力同样不能完全发挥。
我保留的最后一次召唤鬼神的机会,还是用上了:
「以吾灵眸, 拘尔神魂,引九重雷火,清恶鬼邪祟, 焚!」
雷火是最纯最烈的火, 所有邪祟都无法遁形。
在阿琪的惨叫声中,天亮了。
逃出泣鬼链幻境,除了按照规则找到出口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出题人。
逃出生天的众人相拥而泣, 我看着手里那根小小的链子也如释重负。
一百人进去只出来了十七个人。
阁楼坍塌, 废墟外满是哭号。
我联系超自然管理局善后,把泣鬼链带了回去。
因为它的一己之私让这么多人丧命,Ţű̂ₖ它理应受到惩罚。
我给了唐珩一瓶焚魂水, 他把泣鬼链泡在里面,每天接受烈火灼魂的痛苦,向死去的人谢罪。
我又回了一趟苗地,ẗŭ⁺ 给那里的亡魂打开冥府大门, 送他们往生。
一切都在袁罡的掌控之中,我得到了泣鬼链却对他的行踪毫无所知,仿佛无形中, 一只手在推着我往前走。
苗地的事情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窝在家里颓废。
直到唐珩夺命连环 call,冲到我家把我拉起来:
「夏侯小姐, 出大事了!」
我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打着哈欠:「你最好有天塌下来的大事。」
「你怎么知道?不愧是夏侯秋小姐!」
我:「哈?」
国际超自然联盟发来求助,R 国出现一起事件,他们的天塌了。
接连十几个小镇凭空消失, 随后天空小面积塌方。
前去取证的人回来后浑身长满鱼鳞,只能泡在水里。
我看着唐珩带来的样本。
这些鱼鳞泛着诡异的光泽,颜色好像十大邪物里的……
鬼琉环。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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