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逗狗

订婚宴上,未婚夫资助的小白花对着我大声控诉。
「哥哥之所以娶你,是迫于形势。得不到真爱的婚姻注定不幸。
「他为我煮过清晨的白粥,为你煮过吗?
「他带我旷课、抽烟、坐地铁,总之他爱的是我,你难道还不懂吗?」
一瞬之间,满室寂静。
所有人都嘲讽地看向大厅中间的小白花。
她自以为的倔强追爱,不过是豪门当中的逗狗手段罢了。

-1-
我和楚尧的订婚宴那天,全城为之轰动。
豪车开道、鲜花满城。
无数社会名流送上祝福,或真心或假意,总归给足了面子,做足了排场。
我游走在各位宾客之间,笑意盈盈。
楚尧却时不时神游天外,隐隐有些不耐。
我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又漠然移开目光。
管他怎么想,人到了就行。
服务员推来一顶十二层大蛋糕,将宴会气氛推到最高潮。
突然,她脚腕一扭,尖叫着扑进蛋糕深处。
蛋糕瞬间崩塌,奶油炸了一地。
对于我这个东道主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打脸。
我深吸一口气:「大家少安毋躁……」
楚尧却像一根离弦的箭飞出去,紧紧抱住那个服务员,翻来覆去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云溪,你怎么在这儿?」
名叫赵云溪的女孩从蛋糕里抬起头,眼泪蓄了满眼。
「楚尧哥哥,对不起,我是来兼职的,并非故意毁了这场宴会,我只是……太激动了。」
周围ṭų₃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不过碍于我还在场,谁也没点破。
我将酒杯放回托盘,快步走到两人身边。
「小妹妹,你没事吧?我叫服务员给你包扎一下。」
赵云溪对我的话语置若罔闻,目光粘在楚尧脸上,深情而执拗。
楚尧手忙脚乱地扶起她,压低声音:
「乖,你先换身衣服,我稍后再向你解释。」
而赵云溪不语,只是倔强地攥紧楚尧的衣袖。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
赵云溪咬住嘴唇,抬眼望向我:
「吕岚女士,事到如今我必须承认,我不愿意楚尧哥哥踏进火坑。哥哥之所以娶你,是迫于形势,得不到真爱的婚姻注定不幸。」
呦,冲我来的。
我眉头一挑,含笑看向楚尧。
楚尧手忙脚乱,去捂赵云溪的嘴巴。
除了沾上一身奶油,变得与她一样狼狈之外,其他毫无用处。
赵云溪不依不饶。
「你何必自欺欺人呢?楚尧哥哥爱的人是我,你的美梦该醒了!
「他为我煮过清晨的白粥,为你煮过吗?
「他带我旷课、抽烟、坐地铁,总之他爱的是我,你难道还不懂吗?」
掷地有声。
大厅瞬间寂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个女孩。
年轻,愚蠢,不知天高地厚。
我勾起唇角,轻轻贴上她的耳边,语气带上怜悯。
「可是这个蛋糕价值二十万。
「是你的楚尧哥哥亲自跑到法国为我订的欸。」
短短一句话,轻而易举让赵云溪破防。
「你!」
我直起腰,面向众人,重新端起一杯香槟:
「刚才让大家见笑了,请大家忘记刚才不愉快的小插曲吧。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欢迎诸位莅临我的生日宴会。」
宾客们如梦初醒,大厅响起热烈的掌声。
有人小声询问:「吕小姐的生日不是在下个月吗?」
他的同伴立刻低声制止:「嘘,说是今天就是今天。」
大家竖起大拇指,声称这是他们参加过的最气派的生日宴会。
赵云溪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上的奶油和面包屑糊作一团。
无人在意她的存在。
她自以为的倔强追爱,不过是豪门当中的逗狗手段罢了。

-2-
宴会结束后。
楚尧抓住我的手臂,语速飞快:
「岚岚你听我解释。云溪那小姑娘是我资助的学生,性格一向如此,她没什么恶意,单纯没办法接受真相而已。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订婚宴说成生日宴会?」
我坐在沙发上,轻点膝盖。
「楚尧,注意你的语气,我可不是你资助的女大学生。恰恰相反,当年你大哥上学还是我出资赞助的呢。」
楚尧握紧拳头,又不甘心地松开:
「是,岚岚姐。」
他蹲下,讨好地为我捶腿。
赵云溪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挡在楚尧面前:
「你别欺人太甚!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敢让哥哥向你下跪?」
她刚刚换过衣服,身上依旧散发着甜腻的奶油味。
我哼笑:
「是他自己膝盖软,关我何事?赵小姐别惦记你那白粥了,还是多给你的楚尧哥哥炖骨汤吧。」
赵云溪轻咬红唇,转身对楚尧说话:
「楚尧哥哥,我承认我冲动了,可你看,她根本没把你当成男人。你真的要和她过一辈子吗?」
一边是善解人意的知心妹妹。
一边是财大气粗的联姻伙伴。
楚尧面露痛苦,在赵云溪震惊的眼神中低声哀求:
「岚岚姐,这次是我的错,你别告诉我大哥好不好?他会打死我的!至于订婚……我们下个月再订一次,我一定会给足你面子。」
我暗自发笑,拍了拍他的狗头。
「没可能了,下个月还是我的生日宴会。」
楚尧脸色煞白,身形摇晃。
赵云溪见状,收起刺猬似的气焰,怯生生站在楚尧身后。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处理烂摊子。
我和其他朋友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酒店经理捧着笑脸,毕恭毕敬。
「吕小姐息怒,我们酒店御下不严,会尽力弥补您的损失,请您千万高抬贵手。」
服务员当众抢婚,打的不仅是我的脸,还有作为服务行业的酒店。
闹出这种丑事,下次谁敢放心订酒宴?
见我笑而不语,经理把赵云溪拉到一旁,大声问责。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一边哽咽一边辩解:
「吕岚把楚尧哥哥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一直糟蹋他的心意。况且哥哥根本不爱她,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
经理本意为赵云溪搭个台阶,未料到这厮牙尖嘴利,执迷不悟。
「不爱吕总爱你?你懂个屁,不爱能给人家订几十万的蛋糕?」
赵云溪的泪珠滚滚落下。
「楚尧哥哥为我亲手煮过白粥,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一百万的蛋糕都比不上。」
经理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一当事人楚尧则跪在地上,偷偷活动麻木的膝盖。
我嘲弄地看了赵云溪一眼。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如此自私无能。

-3-
我没向楚尧他哥告状。
但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用我说,自然有人添油加醋地转述。
楚缙当即飞回国内,押着楚尧上门请罪。
楚缙连连道歉,话锋突然一转:
「年轻人不懂事,都是闹着玩的。岚岚你何必咄咄逼人?」
我端起茶杯,细细品尝。
「大哥说笑了,楚尧追求自由恋爱,我也很赞成。但给吕家造成的经济损失和名誉损失,这块谁来补呢?」
楚缙道:
「我会尽力弥补损失,但我们两家的交情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掉。如果你气不过,我可以让赵云溪彻底消失。」
佣人知趣地退下,偌大的空间仅留下我们三个人。
楚尧惊诧不已,猛然从沙发上站起。
「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云溪是我资助的学生,你凭什么三言两语就决定她的命运?这不公平!」
楚缙揉揉眉心:「你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楚尧愈发激动,像无风自燃的白磷,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楚缙给了他一巴掌,干净利落地让人闭了嘴。
恨铁不成钢道: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断了你的生活费就老实了!」
楚尧捂着红肿的脸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你就断吧!小爷早受够了你们吆五喝六的命令。
「这破婚谁爱结谁结,我要为自己活一次!既然你当年能白手起家,那我也能,你别看不起我!」
说罢摔了一整套官窑茶具,愤愤离去。
佣人们听见动静,快速上来收拾残骸碎片,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楚缙脸面受挫,眉心紧锁:「这死孩子,越来越不省心了。」
我微微一笑:「楚尧还是小孩子嘛,没吃过苦头。」
十年前楚老爷子中风去世,楚家旁系虎视眈眈,像苍蝇似的扑上来,瞬间瓜分完所有家产。
楚缙当时在英国读书,连学费都凑不齐,随时面临着被退学的窘境。
还是我出面做担保,向爸妈借了二百万,得以让楚缙继续读书。
好在他也是个争气的,靠着读书时积攒的人脉和资源开辟欧洲市场,居然做出了不小的成绩。
但楚家本部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楚缙想重返国内市场,而我意图进军国外市场。
两人一拍即合,联姻!
可惜ṱúₕ楚缙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只好把他弟弟推出来当联姻对象。
二十三岁,高校毕业,英俊帅气,养在家里挺拿得出手。
我满口答应。
却没想到楚尧拉了一坨大的。
事到如今,联姻必然进行不下去了。
楚缙满脸歉意,保证打断楚尧的狗腿,不会让他再来碍我的眼。
临走前,楚缙与我握手:
「那合作的事……」
我公事公办:「当然继续,我们还要一起发财呢。」
毕竟,婚姻不是联盟的最强黏合剂。
利益才是。

-4-
从那天起,我很久没再见楚尧。
听说他被楚缙打断了腿,送到国外疗养院养伤。
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订婚宴上的丑事。
下个月他们照常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觥筹交错间全是对我的奉承。
还是那家酒店,经理亲自为我斟酒。
「吕总大驾光临,是给我的面子,我必须珍惜。」
没等我开口,他像邀功似的,自觉说出赵云溪的结局。
「那服务生笨手笨脚,砸碎了后厨好几个被子,我早把她打发走了。」
我淡淡「嗯」了一声,抿了一口红酒,代表揭过这件事了。
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置气,不是我的风格。
经理如释重负,胖脸笑得像朵花。
正巧我大学时的导师也来参加我的生日宴,特地邀请我回学校做个演讲。
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星期后,我站上母校的主席台。
主持人们一水的高挑清秀,都是从学生会挑选出的帅哥美女。
我饶有兴趣地打量,发现赵云溪也混在其中。
她误以为我是来示威的,眼睛瞪得溜圆,身板挺得笔直,倔强地立在主席台正中央。
旁边有学生拉了拉她的裙子,小声提醒该退场了。
结果赵云溪丝毫不领情。
「我不走,该走的另有其人!」
全场哗然,观众席传来窃窃私语。
赵云溪兴奋到脸色发红,像是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转向我,语气铿锵有力。
「别以为我会怕你,这里是学校,我料你不敢对我下手。」
我莞尔一笑。
「小姐,你谁?」
赵云溪攥紧拳头,鼻孔里喷着粗气:
「你装什么装?我是赵云溪,楚尧哥哥资助的……学生。」
我紧接着问:
「哦,我们见过吗?」
赵云溪呼吸一滞,吞吞吐吐不敢说话。
开玩笑,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大闹别人的订婚宴会。
身败名裂的人可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赵云溪回过神来,ŧū₇大声扯开话题: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
「你故意使坏,把楚尧哥哥赶到国外,目的不就是防止他和我见面吗?
「可怜的楚尧哥哥,他才二十三岁,一个人在外怎么照顾得好自己。」
我听明白了。
原来赵云溪要为她的楚尧哥哥讨公道。
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楚尧在国外挥金如土,衣食住行全是最高档,光伺候他的佣人就有五六个。
赵云溪不心疼自己,反倒心疼起锦衣玉食的豪门少爷来了。
这对吗?
我忍不住仔细打量赵云溪,想看看眼前人的脑子结构。
赵云溪欲盖弥彰,下意识护住项链,白腻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
「你看什么看?」
已经迟了,我看出了项链的品牌。
卡地亚的双环项链,市价四万左右。
于情于理,一个接受资助的贫困大学生肯定买不起这种奢侈品。
我拿起话筒,笑容可掬。
「阔别母校多年,看到青春洋溢的学弟学妹们,我顿感欣慰。
「不过母校请我举办讲座,我却自惭形秽。比方说这位赵学妹,早已凭自己的努力戴上了奢侈品;而我像她这般大的时候,还在灰头土脸地读书。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与其让我传授人生经验,不如多向同龄人看齐,或许他们的经验更有借鉴的可能性。」
说罢,我把话筒递到赵云溪唇边。
她冷汗涔涔,嘴唇嗫嚅:
「你……你别转移话题,我现在在和你说楚尧哥哥的事情,你对不起的人是他!」
我笑着摇摇头。
俯身在她耳旁说道:
「其实我更应该向你说对不起。
「因为你无拘无束的人生,马上要被我毁了。」

-5-
那天讲座过后,网络上忽然出现了个大新闻。
某某大学出现冒领贫困生补助的现象。
某女生身戴奢侈品项链,用的是苹果全家桶,朋友圈贴满了天南海北的旅游照片。
而这样的人,竟然能领到最高级别的贫困补助。
网络舆论沸腾,纷纷冲到大学官网下要个说法。
有人扒出了赵云溪的身份,说她曾插足别人的婚姻当小三,有人声称曾见过她和大腹便便的富翁开房。
孰真孰假,一团迷雾。
校长联系到我,向我道歉。
接着又提起赵云溪,言语多有不满:
「我们成立项目组调查过了,这位同学是建档立卡户,刚入学时的确符合贫困生条件。但她家里现在搬进大别墅,却还在领取补助。我们一定会从严处置,对此种行为严惩不贷。」
挂断电话,我若有所思。
看来还能挖出来不少劲爆消息。
只是没等我行动,楚尧就从国外溜了回来,兴师动众跑到我家里兴师问罪。
赵云溪跟在他身后,双眼像兔子似的鲜红。
楚尧拍着轮椅,唾沫横飞。
「岚岚姐,不,吕岚,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知不知道对于女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们的名声。云溪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非要把她钉死在耻辱架上?」
我坐在真皮沙发上,嘴角噙笑:
「我看你的左腿也不想要了。」
楚尧喉咙一梗,骂声渐渐低下去。
弄断一条腿和弄断两条腿并没太大区别。
楚缙真的会下狠手。
赵云溪见势不妙,轻轻扯了扯楚尧的衣袖,好让他看清自己脸上摇摇欲坠的泪珠。
她今天倒是素面朝天,没戴多余的饰品,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朵清丽的莲花。
「楚尧哥哥,我们快走吧。我宁愿自己咽下这份苦,也不愿意让你再受折磨。」
楚尧大为感动,握住她的手。
「不,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吕岚,你赶紧向云溪道歉。」
啪。
我将茶杯砸在地上。
滚烫的茶汤溅到楚尧腿上,疼得他一哆嗦。
我起身,从上位者的角度俯视他。
「小楚尧,我给你脸了是吧?」
兔子急了还咬人,遑论我是屹立群狮中的狮王。
楚尧做事没轻没重,咬疼了我一口。
我付之一笑,不和小辈计较。
但若是他想爬我头上耀武扬威,休怪我不客气,一爪子挠不死他是他运气好。
楚尧笼罩在我的阴影下,一滴冷汗没入衣领。
「我,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我哥绝不会放过你……」
我嗤笑,用手背拍拍楚尧的脸。
「世界并不是以你为中心,你哥也一样。他有妻子和孩子,你觉得在他心里谁轻谁重?」
不用我多说,楚尧肯定明白。
他哥出国读书时楚尧才十岁,兄弟感情有是有。
但与事业和新家庭相比,楚缙会选择谁,楚尧得好好掂量。

-6-
楚尧来时有多潇洒,走时就有多狼狈。
赵云溪推着轮椅,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走出我的视线,她才敢出声埋怨:
「楚尧哥哥,那老女人太放肆了。先不说你曾是她的未婚夫,她合该对你放尊重些。害得你被大哥打断腿,连句道歉都没有。
「这种性格的女人,如果没有财富和权势,我都想不明白会有哪个男人愿意娶她。」
佣人将这句话学给我听。
我笑得前仰后合,抽出纸巾擦眼泪。
能被一碗白粥感动的女人,目光也就到这了。
不过谁让我是大善人。
既然赵云溪喜欢吃粥,我就让她吃一辈子的白粥。
一通电话打给楚缙,他明白前因后果后,当即让楚尧滚回国外,否则后果自负。
楚尧唾沫横飞,一副为爱冲锋的架势。
「你们休想分开我和云溪,我死也不会屈服。」
好,那就死。
楚缙断了楚尧的生活费,同时把所有佣人召回老宅,让他自生自灭。
同时母校也在发力。
调查结果公之于众,赵云溪的贫困生补助和励志奖学金资格被取消,连带背了个处分。
可喜可贺,小情侣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没空打听细枝末节的小事。
收拾完两人后,我就包机飞到欧洲,开辟我的第二市场。
再回国已是三个月后。
我的事业大获成功,每天都要连轴参加各种庆祝会。
楚尧和赵云溪被我抛之脑后,若不是有好友偶然提起他们的现状,我甚至忘了他们姓甚名谁。
好友说赵云溪从大学退学,全身心地照顾楚尧。
而后者为了挣钱养家,不惜放下身段做起苦力,白天跑外卖晚上当酒吧驻唱,也算吃尽了生活的苦头。
我淡淡应了一声。
没苦也要硬吃,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回路。
好友兴致高涨,非要拉着我去酒吧见世面。
我实在拗不过她,叫司机开车把我们送到目的地。
楚尧果然在舞台上又蹦又跳,歌声撕心裂肺。
好友推给我一杯朗姆酒,问我作何感想。
我说:「看起来楚尧两条腿恢复得不错,蹦跶得挺有劲。」
兴许我们交谈的声音有点大。
楚尧的动作一顿,后面的歌词和舞蹈全忘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台,又有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围住他,凭借酒意对他动手动脚。
我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好友的下巴掉到地上。
「呦,玩得还挺野,楚缙要是知道了得气死。」
话虽如此,看在楚缙的面子上,她打算帮楚尧一把。
好友挥挥手,保镖像几座小山似的堵在男人面前。
那两个男人瞬间清醒,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
楚尧则深深望了我一眼,大步流星走来。
「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我头也没抬:「哦。」
要不是为了看笑话,谁稀罕搭理他。
楚尧却越发激动,双手撑在吧台上,青筋暴起。
「吕岚,我死也不会娶你,你休想逼我就ṱůₒ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感到窒息,我宁愿和癞蛤蟆住一起,也绝不接受你的好意!」
哦,是吗?
我掏出一沓钞票,伸手扔到他脚底。
「废话少说,再给我跳几支舞。」

-7-
几千块钱不够楚二少爷的一瓶酒钱。
却足以买下楚尧的一夜,让他唱跳一整晚。
金钱可贵。
买不到一个煮粥的人,难道我还雇不起吗?
楚尧结结巴巴道:
「你什么意思?我现在是结了婚的人,绝不会被你勾引。」
我轻叩桌面,笑容嘲讽。
「字面意思,羞辱你啊。你以为我馋你身子?不好意思,我没有异食癖。」
楚尧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酒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扭头一看,赵云溪捧着饭盒,披头散发向我冲来:
「贱货,不许勾引我老公!」
保镖挡在我身前,牢牢扭住她的手腕。
赵云溪仿佛不知疼痛,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别以为你有权有势就能抢走楚尧哥哥,你只不过是个联姻工具!」
我打了个哈欠。
「那也比你这个煮粥工具要强。」
「啊啊啊,贱货我杀了你!」
赵云溪破防了,高高举起饭盒,越过保镖的肩膀朝我飞来。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赵云溪的准头不行,饭盒飞过我的头顶,砸到楚缙身上,滚烫的汤水撒了满身。
整个人别提有多狼狈。
楚尧愠怒道:
「赵云溪,你闹够了没?像个泼妇似的在这闹,还不嫌丢人?」
赵云溪先是一惊,愤怒随即压倒内疚,嗓门拔得更高:
「你有没有良心,我之所以变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本来我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为了你才做了家庭主妇。而你竟然又和这贱人勾搭上,你不要脸!」
众目睽睽之下,楚尧的自尊心被人摁在地上摩擦,五官同样狰狞。
「你闭嘴!」
「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抛开我重新抱上那贱人的大腿吗?只要我活着,你休想如愿以偿!」
啪!
楚尧忍无可忍,反手给了赵云溪一巴掌。
赵云溪姣好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巴掌印。
她不敢置信:「你竟然打我?」
楚尧的眼里满是冷漠:「你给我滚回家去。」
赵云溪「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声特别凄厉。
还举起粉拳往楚尧胸膛砸去。
「好啊你,现在嫌我丢人了是吧?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楚尧身上本来就穿得少。
被赵云溪这一折腾,单薄清凉的 T 恤彻底碎成渣渣。
不少人举起手机,悄悄拍摄这一对怨侣。
楚尧喘着粗气,朝我的方向瞥了好几眼,意味不言自明。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我放下钞票,故作悲痛。
「唉,你看Ţû³今天这事闹的……我下次再来照顾你的生意。」
说罢不顾赵云溪的哭叫和楚尧的怒视,带着好友转身离开。

-8-
这桩桃色新闻掀起不小的风波。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愈发离奇。
有说楚尧卖钩子的,也有说他转了性取向突然爱上男人的。
总之,楚家二少爷为真爱下海做牛郎的消息传遍了圈子,楚家沦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楚缙气疯了,亲自处理亲弟弟留下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
气压低到他夫人和孩子都不敢轻易与他搭话。
最后楚缙亲自上门拜访,与我谈成一笔交易。
我给他摆平这桩丑事,楚缙低价卖给我一座我眼馋很久的庄园。
事情谈妥,楚缙的心情平和许多。
他转着茶杯,开玩笑道:
「其实这套庄园是我预备送给你和楚尧的新婚礼物,倘若你愿意原谅他,这套庄园你可以免费拿去。」
我扑哧笑出声。
「算了吧,我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难道会在乎一套小小的住所?楚总,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楚缙自知玩过了火,连忙向我道歉,又在原价的基础上打了个对折。
我这才满意了,给新闻界的朋友打去电话。
晚上约顿饭,摆几条好烟好酒,这点问题都不叫事。
几天后,网络上关于楚家的风言风语全部销声匿迹。
楚缙言出必行,叫秘书送来庄园的过户合同和钥匙。
司机开车载我到庄园门口。
没等我下车,几个石头便砸到车窗上,留下一道道擦痕。
我皱眉:「怎么回事?」
司机不敢耽搁,连忙下车查看Ťŭ⁰。
一群小孩拔腿就跑,躲进庄园里面,还顺手锁大门,朝我们做鬼脸。
司机问他们是谁。
小孩不语,只一味拿石头砸人。
我问楚缙派来的秘书ẗũ̂₀,秘书也一脸迷惘,不知这群小屁孩是从哪儿来的。
都不知道,难道见鬼了不成?
我倚在座位上,叫司机报警。
二十分钟后,警车呼啸而至。
秘书向警察展示过相应的产权证明,声称有人私闯民宅。
正当警察准备强行破门而入时。
大门开了,几个老头老太太朝着拐杖就冲上来砸我的车。
司机额头也被砸出几个大包。

-9-
我脸色一黑。
敢在我头上动土,怕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秘书见我心情不好,急忙问道:
「你们是谁?这里是楚家庄园,你们怎么进来的?」
为首的老太太跳脚道:
「什么楚家庄园王八庄园,这块地现在是我们赵家的!」
听到这儿,我顿时明白了。
「赵云溪是你什么人?」
老太太放肆地打量我,颇为自豪。
「云溪丫头是我侄女,她老公是楚家二少爷楚尧,你老公是谁?」
她身边的老头搭腔:
「哦哦,我想起来了,不是说楚尧之前有个下堂妻吗?
「这么凶,怪不得楚尧不要她。
「估计连做饭刷碗都不会,这种婆娘倒贴我都不稀罕。」
……
原来人在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笑。
我懒得跟他们计较,转身钻回车厢,与警察局的朋友通了话。
没过多长时间,特警也来了。
实枪荷弹的那种。
老头老太太们哑了火,谁也不敢拿命硬碰硬。
赵云溪这才火烧火燎地跑出来,怒目圆瞪。
「吕岚,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动嘴,秘书自觉充当我的嘴替:
「赵小姐,我们先生已经将这处庄园卖给吕总,请你自觉离开。」
空气传来令人窒息的尴尬。
赵云溪的亲戚叫嚷开来:
「云溪这是咋回事,你不是说这房子是楚尧送你的结婚礼物吗?」
「楚尧呢?赶紧让他出来镇场子,就不信他连个女人都治不服。」
赵云溪的表情更局促了。
她不敢说出自己和楚尧情感破裂的事实,也不愿意放弃装逼的机会。
「二姑,三叔,这都是意外,你们少安毋躁。」
「是么,意外——」我拖长语调,「赵小姐,请你们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并且补偿我的损失。否则我不介意采取强硬措施。」
非法占用他人住宅的罪名就够赵云溪这一大家子吃一壶的。
赵云溪还想狡辩。
我使了个眼色。
秘书会意,通知他家二少爷去了。
楚尧一听说我到了楚家庄园门口,急匆匆赶到。
目光看到赵云溪后一沉:「你怎么还赖在这儿,我不是让你滚吗?」
众目睽睽之下,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赵云溪终于忍不住了,哽咽道:
「楚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就是被你吃了,怎样?」楚尧神色恹恹,「带着你这群穷亲戚从我家滚出去,这套房子只有楚家的女主人配住。」
赵云溪飙泪,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你忘了那些我为你煮过的……」
阴影下,楚尧显得冷酷无情,答案更是残忍。
「白粥我已经喝腻了,现在我要吃山珍海味,你有吗?」
说罢,不顾赵云溪的尖叫,屁颠颠跑到车窗前,十足十地谄媚。
「岚岚,要我帮你提行李吗?」
我摇下玻璃,红唇轻启:
「算了,我不买了。」
「为什么?」
「因为,二手房子不配让我住,二手男人也别想沾边。司机,走。」
司机踩下油门,车辆滑行十几米。
突然, 身后传来阵阵嘈杂。
我回头一看, 赵云溪又哭又笑。
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刀,径直捅进楚尧小腹。
血溅当场。

-10-
赵云溪当即被制服, 一边挣扎一边狞笑。
「楚尧, 你这辈子都休想甩开我!」
我惊呆了,没想到这朵小白花还是朵食人花呢。
而楚尧的子孙根废了。
赵云溪奔着这个目的下刀, 自然不会有丝毫心软,动作准确狠辣。
医生遗憾宣布他也无能为力, 楚尧这辈子都做不成男人了。
这件事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闹得沸沸扬扬。
尽管我及时摁下这件事,但还有不少风言风语传了出去。
楚家再次沦为笑柄。
楚缙赶到医院, 望着病床上的楚尧, 眼里的波澜凝结成冰。
赵云溪伤的不仅是他弟弟, 更挫伤了楚家的颜面。
从一开始的当众抢婚, 到如今楚尧变成太监, 中间都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一向争强好胜如楚缙, 怎么会容忍这种人存活于世?
没过多久, 赵云溪的判刑结果出来了。
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表现得好还能提前出狱。
赵云溪在看守所里扬扬得意。
律师连大气都不敢出,向我转述了她的话——
「你们家大业大又如何?能把我关三年, 还能把我关一辈子吗?等老娘出狱, 照样让你们好看!」
我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
赵云溪蠢得可怜。
有没有一种可能, 坐牢既是惩罚, 也是保护。
等她出狱后, 楚缙的报复才会让她明白什么叫痛苦。
而这一边,我也在火上浇油。
当初楚缙只断了楚尧的生活费,却没有收回他手中住宅的钥匙。
毕竟是亲弟弟,楚缙舍不得让他露宿街头。
却没想到赵云溪为了装逼, 叫来许多亲戚在庄园长住。
供养这一大家子的重担就落在楚尧身上, 也能解释他为何去夜店做驻Ťũₗ唱。
而赵云溪的亲戚砸了我的车, 伤了我的人, 这件事可没办法善了。
他们本来还不以为意,听到我的豪车光维修费就要几十万后,终于知道害怕了。
一个个求爷爷告奶奶般地求我宽容大量。
我打了个哈欠。
「那可不行,我挣点钱不容易,该赔的钱必须一分不少。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 我也不为难你们, 我为你们指一条明路。要不是赵云溪邀请你们住进庄园, 你们也不会得罪我对吧?她跟了楚尧那么久,手上还能没钱吗?」
这群人像一窝苍蝇似的飞进监狱。
不是去慰问的, 而是去要钱的。
其实赵云溪身上哪还有多余的钱?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那群亲戚不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油水绝不会罢休。
估计赵云溪会被恶心得够呛。
不过那与我无关了。
楚尧临走前向我辞行,眼圈红彤彤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对吗?
「如果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会把体验生活的机会浪费到给赵云溪身上。我要带你去抽烟挤地铁,和你一起享受人生。」
我一头问号。
「赶紧滚好吗?」
楚尧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听说刚下飞机,楚缙就撕了他的护照, 责令他永远也不许回国丢人。
我的世界安静了。
后来赵云溪出狱,没折腾出水花就销声匿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在乎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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