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贵族高中的贫困生,这天,我突然看到了弹幕:
【男主逃课,从学校后花园翻墙,结果落水了!怎么办,男主不会游泳!】
【女主呢,救一下啊!】
【女主今天生病,不在学校。唉,可惜了,谁去救男主,男主会对这个人增加很多好感的。】
我不是书中女主,我只是个炮灰。
此刻,我懒洋洋撑着下巴,继续听数学课。
笑死,男主的好感有啥用,我才不去救。
反正都男主了,应该也淹不死。
我可不是什么善良小白花,我只关心两件事,一是来财,二是来分。
弹幕继续滚动:
【谁如果救了男主,男主家应该会给很多感谢金吧。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命。以男主家的富裕程度,随便给点钱都够花一辈子了。】
来财了!?
我霍然站起身,身后椅子翻倒,「当啷」一声巨响。
-1-
全班都看向我,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也停住了,
他皱眉:
「同学,你对辅助线的画法有什么问题?」
我哽咽:
「老师,可是胖猫再也画不了辅助线了。」
老师让我滚出去。
我失落地走出班门,
然后把两条腿抡圆了狂奔!!!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学校后花园!
对不起老师,生而爱钱,我很抱歉!
我看着池塘,
果然,男主蒋晟臣在里面挣扎,
眼看就要沉下去,成为胖猫二号(0 个人点外卖版),
岸边有一位男同学,哭着说已经打了 110 和 120,他不会游泳,正要去喊人救援。
不用喊了,你的强来了!
我大喊一声蒋晟臣,然后纵身一跃入水,飞速向他游去,
一番折腾,我成功把他架上岸。
我先把他弄上岸,自己再爬上去,
我正气喘吁吁往上爬,就看到有一双印着奢牌 logo 的球鞋停在我面前,
我顺着鞋往上看,就看到了男主蒋晟臣的脸。
!
他身上干干的……他没落水?
我连忙爬起来,看向刚刚被我救起来的人,
是一个陌生少年,确实不是蒋晟臣,
弹幕飞快——
【诶?怎么落水的不是男主?】
【对不起,我看错了!我以为是男主落水……认错人了。】
【楼上的,就是你小子散播假消息是吧。】
【快看,男主好帅,鼻梁好挺,睫毛好长,对了,说到长……】
【大。】
下一秒,蒋晟臣桀骜的声线把我拉回现实:
「喂,你刚刚跳下去救人之前,为什么喊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
他黑发垂落额前,在立体矜贵的眉眼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有几分轻慢,带着富家子弟常有的桀骜。
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左手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带着一枚戒指,一看就很贵。
爹的,钱瘾犯了。
眼前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少爷脾气,见我不答,他语气不耐烦:
「啧,说话!」
尼玛啊,我能怎么说?说我拼好饭中毒了能看见弹幕?
拼好饭三个字对少爷来说,估计是生僻词,他能懂就怪了。
不过,要不怎么说我能考年级第一呢,我脑子好啊,
下一秒,我抬起湿漉漉的眼,开始在脸上画扇形统计图,六分慌乱三分倾慕和一分呆滞:
「啊、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脸的时候,我大脑就死机了,根本说不出话。」
他一愣,
随即,他眼底的不耐烦慢慢消散,唇角微翘,像只猫似的有点愉悦。
哟,少爷还是傲娇挂。
我屏住呼吸,把脸憋红,继续输出:
「我、我以为掉下水的人是你,就直接跳下去救人了……是我不好,没有看仔细。只要想到落水的有可能是你,我就无法理智思考了。对不起,你肯定觉得很晦气吧。」
这位少爷不太会掩饰情感,他眼底有清晰的震惊划过,
他大概没想到,我可以为了他如此拼命,奋不顾身。
他别过头,移开目光,抬手揉了揉鼻梁,又抬手看了看表,
只是,明明表戴在左手上,他抬起的却是右手。
他什么都干了,就是不看我,
不过,他语气倒是很强硬:
「无聊!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早点死心吧。」
他话音刚落,
我便像被狂踹好腿的瘸子般,在脸上流露出巨大的痛苦:
「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太冒昧。既然这样,请问我能留下你的戒指吗?作为我一生一次的初恋的纪念。」
说话间,我仰头看他,
我的目光炙热、深情、专注,犹如胖猫看到麦当劳,憋佬仔看到玉牌。
更何况,我眼尾泛红(呛水咳的),眼泪直流(天杀的,池塘水不干净害得姥子眼睛痛痛打雷了)。
他像是被我的眼泪烫到,触电般移开了目光,
他眼底有对我的心疼和怜悯,
他胡乱撸下戒指,递给我,耳尖蔓延出一点红,却还是别着脸不看我:
「……随便你。」
我双手接过,和他指尖相触,一点温热,
他眉心一跳,耳尖的红蔓延到白皙的脖颈。
我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心碎的神情跑开了。
风在耳边呼啸,
我握紧戒指,拼了命才压抑住喜悦的大笑。
这戒指上有爱马仕的标!
牌子货!
起码能卖五位数了吧?
谁懂看到爱马仕 logo 这一刻的救赎感。
我只顾着赶路,没看弹幕——
【这女的是谁啊!主角团里没有这个角色啊。】
【她怎么在憋笑啊,难道,她不是真的喜欢男主?】
【她还顺走了个戒指,真的满眼都是来财,狗操的,我穿进书里就这样。】
【笑得我金山银山全都有。】
【最务正业的一集。】
【卧槽,这脑子是好用啊,要不怎么说她是年级第一呢。】
【哈哈哈,男主正在四处问兄弟,说有一个女孩拼了命都要救他,而他却狠狠拒绝了她的表白,这样是不是太伤女孩的心了,女孩会不会想不开。他好兄弟说他真该死啊。男主已经开始愧疚了。】
【男主智商不详,心地善良哈。】
放学前,我就将那枚戒指卖了出去。
入账两万块。
-2-
放学后我没回家,而是去了常去的黑网吧。
我快速扒拉完盒饭,就开始帮人代打游戏,赚点钱。
家是不能回的,怎么也得等我爸妈睡了再回。
因为,我爸妈见到我,就像稀特勒见到犹太人,恨我恨得不行。
明明我从小就聪明听话,成绩很好。
可能是我没长吊吧。
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他们不爱我,有人爱我,
就比如,上个月有个 50 岁超雄男人,来我们家提亲,说五十万彩礼,等我毕业他就娶我。
我爸妈果断同意了。
不过,上周,我和爸妈说定了,
只要我高三毕业前能给他们五十万,他们就把我身份证户口本给我,然后退掉和超雄男的定亲,从此放我自由。
所以,我开始努力来财。
就比如现在,
我帮人代打 3D 游戏,而我晕 3D,所以我吃了晕车药,头上和肚脐上贴ţü₇了晕车贴,每隔半小时去厕所里呕吐一次,也绝不放弃,认真狂打。
我刚去厕所吐回来,坐下准备继续打,就听到头顶有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竟然敢卖了那个戒指?」
我吓得一激灵!
一转过头,就看到了蒋晟臣冷漠倨傲的帅脸。
他冷冷笑了,语气失望而愤怒:
「呵,原来你就是个骗子!要不是我朋友看到我戒指被挂在网站上卖,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竟敢骗我,知不知道我动动手指你就得给我滚出学校?说什么喜欢我,根本就是假的!」
我脸色苍白,挤出几滴泪,低头苦笑,声音颤抖得像刚耕完二里地的老头:
「我也希望是假的。」
他顿了顿,皱起眉:
「什么意思?喂……你哭什么!」
我不语,只一味流泪。
他有些着急:
「你说啊!」
卧槽大少爷你别催了,我现编不需要时间吗?!
我抽抽噎噎:
「我卖了戒指,是想和人买一个消息……一个关于你的消息。」
他有点疑惑,追问:
「关于我的消息?是什么?」
我低头擦泪,怯怯开口:
「学校论坛上有人说,只要我给他两万块,他就可以告诉我,你最喜欢玩的游戏是什么。」
我指向电脑屏幕上的 3D 游戏:
「他说你最喜欢玩的游戏是这个,我一放学就来网吧了,想要赶紧学会。」
这个游戏是现在最火的游戏,十个男生里八个都在玩。
现在只能赌一把了,我赌他也玩!
他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开口,语气很疑惑:
「你上学的时候连两万块都不带?还要卖戒指吗?」
?
我尼玛,这是人话?
沟槽的姥子和你们这些富二代拼了!
我苦笑:
「我是贫困生,两万块,是我爸爸一年的收入了。」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他看向我头上的晕车贴,又看向电脑旁的晕车药,终于反应过来——
刹那间,他薄唇微张,刚刚还盛满怒火眼眸闪烁了一下,眼底浮现出愧疚,
他磕磕绊绊开口:
「你、你晕 3D……你吃着药贴着晕车贴,这么难受也要玩?就因为、就因为这是我喜欢的游戏……?」
他脸上红晕蔓延,眼中有小火焰闪动:
「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想象自己是因为漏屎被护工狂扇的老头,垂下头,将拳头攥得苍白:
「对不起,我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我只是觉得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关于你的事,我总是犯傻。你不用担心我骗你,因为,欺骗男人的事情我做不到啊。」
他抓了抓头发,黑色额发凌乱,露出白皙锋锐的额头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原来是这样……哦。算了。我、我不是故意误会你的,我只是……反正我才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呢!我很忙的!」
他转身跑了出去,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黑网吧的老板陈如月走到我身边,
她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看着蒋晟臣。
一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弯着腰,为他拉开车门,他上了车。
他似乎有心事,红着脸心不在焉地靠在跑车后座,
司机恭敬请示,他随便点了点头,司机开动了车。
这一片是贫民区,路人大概没见过这种阵仗,都频频回头,小心翼翼看着。
陈如月发出「啧啧」两声,
她语气戏谑:
「帕加尼风神,这车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怎么,程心,你钓了个富二代?」
我没有回答,只重新在电脑前坐下。
-3-
第二天放学,我被人堵在厕所。
堵我的人,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
我快速打量了她的穿着,miumiu 带钻发卡,爱马仕小书包,普拉达的小高跟皮鞋。
很好,天龙人一位,
绝对是我这种下水道老鼠惹不起的。
她拎起我的衣领,把我抵在墙上:
「就是你勾引诗情的未婚夫?」
诗情,祝诗情,是这本书中的女主。
祝诗情的未婚夫,应该是男主蒋晟臣。
不过,其实他们还没有真正订婚,只是小时候两家长辈口头上说过。
我故作惊慌,举起两只手作投降状:
「我没有,我是同性恋。」
似乎没想到我这么语出惊人,她愣住了,开始思考。
我小幅度挣扎,她不耐烦地吼我:
「老实点!」
我没有听话,而是继续挣扎着,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
我艰难地递给她:
「你刚刚拎我衣领的时候,你的发卡掉了。」
她一愣。
我看着她,目光深情真诚:
「它衬得你的眼睛很美,如果掉了就不好了。」
她目光慢慢变得混乱,有对我的愤怒,又有一点动容,又有一点不舍得,
似乎在揍我和不揍我之间天人交战。
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犹豫的,
毕竟是我偷了她的发卡,又扔到地上。
再怎么说,我也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长大的,
小偷小摸什么的,天天看到,看也看会了。
最后,
她接过发卡,哼了一声,放开我的衣领,
她很别扭地丢下一句:
「如果我是你,我就赶紧跑,毕竟她们很快就要过来了。」
她握着发卡走到门口,
然后昂着头,又丢下一句:
「哦,随口一说,我在六班。」
我脸上装出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笑,
脑子却飞速运转,
她让我赶紧跑?
她走后。我刚爬起来,厕所门又被人踢开了,
是女主,祝诗情。
她身后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
祝诗情漂亮矜贵的脸上,表情冰冷:
「就是你勾引阿晟?」
-4-
我还没开口,他们就把我打倒在地。
不出意外,我被狠狠揍了一顿。
头上弹幕急速飘过——
【我勒个大坝,Ťũ₀校园霸凌的人也能当女主?】
【楼上的,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疯批女主文。一开头就说了,女主祝诗情,是没有道德的疯批,不爱看你早点叉出去啊。】
【对啊,我们诗情宝宝的宗旨就是「只要我幸福了,谁痛苦都没关系。」超带感的!】
【我刚刚回看了一下之前的内容,这个炮灰程心,真的很惨。她是真千金,女主祝诗
情是假千金,祝家都知道这一点,但是祝家深爱假千金,不打算换回来。】
?
等等?我是真千金?
【你这算什么,还有更惨的呢,祝诗情嫉妒程心是真千金,在程心中考之前,派人把她右手打断了。程心硬是用左手写字,考的中考。】
?
原来是她干的?
【你这算什么,我再说一个更惨的,祝诗情给一个超雄男人五十万,让超雄男和程心提亲,彩礼五十万,程心家一下就答应了。】
我震惊地看着弹幕,连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这女主太恶心了,对不起,我弃文了。】
【那你滚吧,山猪吃不来细糠哈。明明开头就给你们避雷了,说女主是疯批,你们又要看,看了又要骂。】
【哈哈哈,程心:如果命苦是一种天赋,那我天赋异禀。】
【我们就是想看疯批啊[笑哭][笑哭],而且,祝诗情是年级第二,长得又漂亮,这种疯批美人为所欲为,真的很爽。】
我特么的!
女主,你要疯,你对着和你势均力敌的人疯啊,
追着我个下水道老鼠狂打,算怎么回事?
恨鼠癖?
或许是愤怒的力量太强大,我顿时挣开压制我的人,
我狠狠撞开女主,撒开腿就跑。
顿时,一阵头皮拉扯的刺痛传来,
祝诗情拽住我的头发,直接把我拉回来,
她傲慢开口,如同在对待垃圾:「我让你走了吗?!」
我转头一口咬在她手上,硬生生撕下她一块肉。
霎时,她发出剧痛的尖叫,小脸惨白,
她甩开了我,右手血流不止,
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受过最严重的伤了。
她的几个跟班连忙手忙脚乱,有人打 120,有人找止血的东西。
我抓住时机,看准一个刚刚揍我的男的,狠狠给了他裆部一脚,
他一声惨叫,我撒腿就跑。
外面在下大雨,
身后,有人在追我。
透过弥漫模糊的雨雾,我看到前面有两个人,
是穿着校服的蒋晟臣,和为他撑伞的司机。
放学不久,他应该准备回家。
我就像看见了救星,
太好了!医疗资源有了!
下一秒,我故意撞进蒋晟臣怀中,
带着一身伤,装作晕了过去。
蒋晟臣慌忙接住我,声线很紧张,带着无法掩饰的心疼:
「你怎么了?程心!」
他语气急切,对着司机大吼:
「叫私人医生!」
我靠在蒋晟臣怀里,透过眼睛的小缝,我看到追出来的祝诗情。
她脸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指关节捏得发白。
大雨中,她的手还在流血,
有男生谄媚地递给她纱布,
她接过砸在地上,眼都不眨地狠狠瞪着我们这边。
-5-
心中的弦一松,我真的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
我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完毕,淋了雨的头发也被吹干,正干干爽爽地躺在温暖的床上。
我坐起来,环顾四周。
我现在在蒋晟臣家的独栋别墅,这里应该是客房。
房间里除了我,空无一人。
门没关严,门外传来交谈声,
我蹑手蹑脚趴在门边。
我看到蒋晟臣的轮廓立体的侧脸,他朋友坐在他的对面。
他的朋友我认识,好像叫林错,
应该说,年级里没有人不认识林错,
据说,他电竞很有天赋,是天才打野,家里又有钱,他边读高中边打电竞,成了电竞明星,
反正他有家里兜底,就算不学习,国外大学也是随便进。
我直起身,看向窗外,
别墅门口已经聚集起一群粉丝,有男有女,要么举着横幅,要么摇晃着灯牌,灯牌上写着林错的名字,和他的电竞 ID「Error」。
果然是他。
我听到林错的声音:
「阿晟,你把这女孩弄到你家,怎么想的?让诗情知道,她得哭死。」
蒋晟臣没理会关于祝诗情的话题,只说:
「她叫程心,是祝家的真千金。」
林错乐了:
「喂,大少爷,一年前有消息爆出来,说祝诗情是假货,真千金另有其人,这个消息还是你亲自压下去的。怎么,你现在心软了,觉得对不起这位真货?」
蒋晟臣单手玩着打火机,很烦躁的样子,
他指腹划出火焰和钢响:
「我当时帮祝诗情压消息,是因为她一直找我哭,可怜兮兮看的人心烦。」
林错皱眉:
「程心这个真货就不可怜吗?我刚刚去看了,啧啧,那一身的伤。她本该拥有的,可不是这样的人生。」
林错歪着头,抛接着一个游戏手柄,继续说下去:
「不过呢,这世界就是这样,有幸运儿就有倒霉蛋,程心自己倒霉,他妈的我们又不是神,何必去管她。而且,阿晟,你别忘了,诗情才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程心那种底层人,只怕身上心里都很脏。」
我看到蒋晟臣玩打火机的手一顿,他冷冷开口:
「滚出去。」
林错惊愕,然后摊开手:
「喂,阿晟,我哪句话说的不对?而且,外面全是我私生粉,你现在让我滚出去,那哥们我不是羊入虎口了……」
蒋晟臣没有理会,神色依旧很冷,
穿着西装的管家立刻上前,请林错出去。
林错面子上下不来,顿时也冷下脸,咬牙拿起外套就走了。
我马上轻手轻脚返回床上,大脑高速运转,
一年前,祝诗情是假千金,我才是真千金的消息泄露,
如果这个消息一直传播,祝家迫于舆论,很可能会接我回家,
这个消息祝家压不下去,祝诗情找蒋晟臣求情,蒋晟臣帮她压下去了。
心中有淡淡的恨意蔓延,
蒋晟臣、祝诗情、祝父祝母,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我取下了脖子上的金属珠项链,把珠子捏开,露出里面的小型窃听器,
我把一直随身携带的窃听器安在了床头柜抽屉底部。
虽然这是客房,但说不定能听到佣人对话。
当晚,我醒来后,蒋晟臣问我校园霸凌我的人是谁,
我害怕惊惶,一言不发,他决定自己去查。
我很满意,毕竟,他自己查出来,效果才好,
我期待着查出来那一天。
-6-
三天后,
我作为打工皇帝,在枫山赛车点打工,给修车的老师傅打下手。
正是夏天,天空湛蓝,阳光灿烂,
我俯身检查完赛车轮胎,直起身,正和林错面对面。
他应该是来玩赛车的,但却没有穿赛车服,
他穿着一看就很贵的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显得很散漫,
林错是标准的挺鼻薄唇,有点凌乱的碎发垂落在耳边,耳垂上一看就很贵的耳钉折射出璀璨日光。
他看到我,先是惊讶,然后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还真是,完全展现了一个家境优越的纨绔公子哥形象。
他冷哼一声:
「你在这打工?」
我无辜地看着他,眼神纯良:
「啊,是的。林错先生。」
他蹙眉:「你认识我?」
我点头,装出一脸倾慕之情:
「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你吧,毕竟你可是电竞天才呢。」
他冷冷笑了:
「别和我套近乎,我和阿晟不一样,我不吃这套。」
我握着扳手,无辜地仰头看着他。
唉,他为什么非要在我握着扳手的时候来找茬,
我真是拼了命,才抵御住用扳手给他头上来一下的诱惑,
他突然上前一步,语气很冷:
「当初,你要走阿晟戒指拿去卖的事,是我告诉阿晟的。你们这种底层人,拜金势利,我见多了。」
我装作被吓得后退几步,急切开口:
「不是的,那件事情,我已经和阿晟解释ţũ̂₄过了——」
他似乎懒得听,转身就要离开。
我拉住他的手腕,他狠狠甩开,
我顿时摔倒在地,膝盖擦出血。
他皱眉,回头看我,
我楚楚可怜抬头,细碎发丝搭在脸侧,显得分外狼狈,
我没有管自己的伤,只指了指地上掉落的手表:
「林错先生,我没有想纠缠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手表掉了。」
顿时,他愣住了。
我仰头看他,神情真诚纯良:
「这块表要好多钱吧?它衬得你手很好看,如果掉了就不好了。」
他一时间没说话,脸色不断变幻,
他先是惊诧,随后,惊诧中有一些懊悔,懊悔中有一些愧疚,
像千层饼一样,饼夹心夹饼夹心夹饼一样夹杂了不少情绪,
给我看得有点饿,唉,中午不应该为了省钱不吃饭的。
不过,
不得不说,我看到这种上等人愧疚的样子就想笑,
其实,林错这个 b 完全不用愧疚,
聪明的孩子已经猜到了,他的手表是怎么掉到地上的。
这种金属机械搭扣的表最好偷了,
更何况,它的主人是林错这种对贵重物品毫不在意的大少爷。
林错这 b 如果去一趟西班牙,那边的小偷可以直接开始过年了。
林错站在原地,好一会没说话,
他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一瞬间动摇,那种嚣张的气焰也暗淡下去,
我几乎能猜到,他大脑是如何运转的,
他觉得,我不像是那种骗人戒指拿去卖的人,他觉得他误会我了。他觉得我是好心提醒他,他却害我受伤。
他低下头看我,
他目光在我膝盖的血痕上停留,又迅速移开了,眸光闪躲:
「什么表我才不要,送你了!还有……你别以为我会和你道歉!」
我说:
「不用道歉,反正我总会原谅你的。这一次,下一次,每一次。」
他呆呆站了三秒钟,然后转身落荒而逃。
想不到吧小子,我放魅惑技能没前摇的。
不过这招吃建模,我拍了拍自己姣好的脸蛋,美人得志地笑了。
我捡起那块表,
卧槽,百达翡丽?!
市价 65 万,而且几乎是全新。
卖二手能有个五十万!
沟槽的,我好想哈哈大笑。
可是不行!
林错还没走远!
给我憋住啊!死嘴!成败在此一举了!
我努力想象我在高速上被车乱碾,
好,终于憋住笑了。
夏日阳光下,我攥着那块小小的名表,
此刻,我感觉自己就像入选那天的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
父亲,母亲,我来财了!!!
-8-
心情终于平静一点后,
我一回头,隔着玻璃,就看到了蒋晟臣。
今天这些富二代似乎扎堆在这里玩赛车,各种豪车停了一路,为首的爱马仕橙劳斯莱斯是蒋晟臣的,他正靠在车上玩打火机,
钢制打火机的银光和冷蓝色焰光在他指尖闪烁,划出漂亮的光迹。
一众人围着他,
他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斜斜靠在车上,一只腿向后曲起踩着车门,看起来丝毫不在ṱū́₅乎豪车被踩脏,懒散的姿态也贵气漂亮,
这种对贵重物品毫不在乎的神气,外行人看了也知道是豪门公子。
和我这种把贵货当爷爷伺候的人对比鲜明。
说实话,
要是我能有这样一辆车,我别说不会踩它了,我甚至要把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牌位扫下来把车供上去。
祝诗情站在他身边,说着什么。
玻璃不隔音,我听到祝诗情说话的内容,零零散散,
大概是劝蒋晟臣不要赛车,太危险了。
蒋晟臣看起来很不耐烦。
下一瞬,蒋晟臣抬头,和我四目相对。
他愣了愣,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顿时,
他丢下祝诗情和一众朋友,从玻璃另一侧绕过来找我。
他低头看我,眼底有许多不满,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喂,程心,我昨天叫你出来吃饭,你说没时间,那为什么在这里打工就有时间?你宁愿玩扳手也不愿意见我吗?」
我真想扶额苦笑,
这少爷根本没有「缺钱才要打工」的概念,
他认为我来这里打工,是单纯喜欢玩扳手。
我叹气,
主要是,和他出去吃五星酒店米其林,吃完全拉出去了,一分钱赚不到啊。
他倒是送了我很多礼物,
但那些礼物不是全球限量版就是奢牌私人定制,我暂时不能卖,
因为太稀少了,市场上但凡流通一款,他很可能都会知道是我卖出去了。
隔着玻璃,
我看到祝诗情在生气地瞪我,但蒋晟臣浑然不觉,
他像被冷落的小狗一样,对我狂吠:
「明明是你说喜欢我,这就是你的喜欢?不过,就算你冷落我,你以为我会很在意吗?笑死,你看我像在意的样子吗?程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主动!」
我憋出一点猫尿似的眼泪,
这样既可以显得我可怜,又可以润滑眼球,减少眼球表面摩擦,防止眼睛干涩不适,同时形成泪液膜……卧槽,我在背什么,果然昨晚不应该熬夜写生物。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递给蒋晟臣,大招起手:
「我在这里打工,是为了赚钱买这个,作为送给你的礼物。」
顿时,蒋晟臣眼中的愤怒渐渐消散,
他眼角眉梢都染上惊喜:
「给我的?你打工是为了我?」
我声音很小:
「对不起,我没什么钱,但是又想为你买一枚戒指。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送了我一枚,我也想送你。」
这当然是假话,
其实这戒指是我偷来的。
我今早在便利店买早饭的时候,有个红毛潮男非要在便利店吸烟,
一屋子男女老幼都吸他的二手烟,
我这个人,不爱吃亏,他让我吸二手烟,我必须也让他失去点什么。
除了在心里让他失去浮木外,在行动上,我也让他失去了戒指。
不过,到手之后一看,
这戒指估计是拼夕夕上价格区间 9.9 到 19.9 的玩意儿。
现在送给蒋晟臣,我倒觉得非常合适,
毕竟,
他衣柜里可能有劳力士、爱马仕、江诗丹顿,但是一定没有拼夕夕。
现在我亲手帮他弥补这个遗憾,他该好好谢我。
-9-
蒋晟臣还沉浸在感动之中,唇角弯弯:
「打工会很累吗?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了我打工买礼物。」
废话,
追你的女孩要么是网红,要么是富二代,要么是网红富二代,她们哪里用得着打工买礼物。
心里在吐槽,
但我的表情管理堪称爱豆级,依旧保持着深情羞涩脸:
「不累。不过,阿晟,你是要去赛车吗?」
他顿时又有点不高兴:
「你也要管我?」
我察言观色,
估计这位爷家里不支持他赛车,祝诗情害怕他出事,也不让他玩赛车,但是他又实在喜欢赛车,难免被念叨得烦。
我摇摇头:
「不啊,我只是觉得赛车很有意思,一辆辆赛车由几万个不同的零件组合而成,在跑过这么多圈数和公里数之后,竟然只会相差零点几秒,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神奇吗?」
刹那间,他狭长漂亮的眼睛中,亮起兴奋的火焰!
如同高山流水觅得知音,如同仲尼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海、本拉登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两座大楼、赫鲁晓夫终于找到了玉米、痞老板终于找到了蟹堡配方、夜神月终于生对时代找到了ƭŭ₅百度开盒法、下贱家暴男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传奇耐打王。
沟槽的我在想什么?对不起,高考作文练多了是这样的,我的排比句和比喻句像服用了华莱氏,一泻千里止不住,胖猫来了都能泻成瘦猫……呃不对,为什么我还在比喻?
死脑子别想了!沟槽的现在不是比喻的时候!
蒋晟臣对我颅内活动一无所知,他兴奋开口:
「对!就是这样!赛车真的很有意思,而且,我喜欢赛车时那种把一切甩在身后的感觉。」
我装作赞同地点点头。
他更高兴了,随即却又有点黯然:
「但我家里人说我成绩太烂,让我多花心思在学习上,不让我玩赛车。」
我看着他,语文 138 分的功底开始发力: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本身就很好,不需要成绩的加持。而且,每个人天赋不同,如果说我的天赋是学习,那么,你的天赋要比这个更厉害一点。」
我顿了顿:
「你的天赋,就是穿越那些沉笨的道理,找到属于自己价值游标,而不是跟随众人眼里优秀的标准。」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我直接端上我最拿手的美味排比句:
「在艰苦的教育体系里,在垫底的年月里,在长成大人的封闭的时间里,你都自由着,任何标准、任何威权都不是你的锁。难怪你会喜欢赛车,200 迈的速度里,你比风更自由。」
他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
一闪一闪的,全是少年炙热的喜欢,写满「终于遇到知音了!」七个字。
啧啧,这个蠢货。
-10-
蒋晟臣将戒指认真戴在手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他脸红的面积已经大到接近红温了,他故作随意地开口:
「喂,程心,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我觉得有点好笑,他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其实他脸上的紧张已经一览无余。
我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反馈,便立刻做出一副美梦成真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我真的可以吗?」
他不由分说牵起我的手:
「我说可以就可以。」
我低头,发现手心多了一张卡。
他傻乎乎咧着嘴笑,拉着我继续往外走:
「送你的,卡里有一百万,密码在背面,你以后不许打工了,不然没人陪我吃饭,花完了随时和我说。」
我膝盖有点发软,
这富哥太权威了。
一百万,够我买一套房了!
只属于我自己的房!
-11-
远远看到我们牵手,他那帮朋友隔着玻璃开始起哄,
「哟——」
有个穿着夹克的公子哥挤眉弄眼敲玻璃:
「晟哥,又幸福了!」
大家都兴奋地调笑,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
一个是林错,
他愕然地看着我们这边,随即,把手上拿着的创可贴、双氧水砸在地上,转身离开了。
一个是祝诗情,
她冷冷看着我,眼中寒意刺骨,嘴边有一块肌肉在小幅度抽搐。
蒋晟臣唇角弯弯,没有理会他们,只拉着我要带我去吃饭。
头上的弹幕又开始疯狂滚动——
【这个什么程心,有道德吗?不喜欢男主还要骗男主?】
【这炮灰程心在干什么?为什么抢走女主的人!啊啊啊我恨你!】
【是男主先对不起程心呀,他一年前封锁女主是真千金的消息,你们忘了吗……我觉得男主活该,这是可以说的吗。】
【既然喜欢没有道德的疯批,为什么只喜欢女主不喜欢程心,也是玩上双标了。】
【我爱看程心……这已经不是把妹王把弟王了,这是把人王。】
【程心真的是,情感骗子、真心小偷……我好喜欢……】
【楼上可以去重修道德课了。】
【我不但不重修道德课,我还支持程心当女主玩男人,怎?】
……
-12-
晚上,我又去了熟悉的黑网吧。
我戴上耳机,登录窃听器云端,
顿时,蒋晟臣的声音响起:
「程心。」
我吓得一激灵,从电竞椅上摔下去,
卧槽,蒋晟臣知道我在窃听?他在和我对话?
怎么办,算了,和他掰了算了,
反正我已经骗了他不少钱,天天哄这个少爷早哄腻了,
而且,马上我就要参加保送考试,本来也要忙着复习。
至于要报复他,等我以后——
蒋晟臣的声音伴随着喘息声音响起:
「……嗯……程心……」
等等,好像不对?
他似乎不是在和我对话。
我从地上爬起来,
陈如月靠在柜台看我,
她用手点了点脑袋,意思是她的网吧不招待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弱智。
我对她竖了根中指,
我屁股上沾了地上的口香糖,我随手把口香糖扯下来丢掉,
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蒋晟臣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有低低的喘息,和模糊的音节:
「啊……嗯……」
「……嘶……程心……」
很好。
我知道少爷在干嘛了。
那边的撸动声变快,蒋晟臣发出刺激到极致的闷哼,
我摘下耳机扔到一边。
本以为能窃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结果,除了嗯嗯啊啊的拟声词和我的名字之外,啥信息也没有。
他爹的,早知道不如拿这时间写数学。
我退出实时窃听,点开过往录音,开启了音频转文字,
只有一段蒋晟臣和佣人的对话,日期是我从他家离开那天。
「少爷?您怎么来客房了。」
「王妈,这间客房的床单不许换,就保持这样,谁都不许进来。」
「好的,少爷。」
然后就没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关了电脑,开始写数学。
-13-
写到晚上十一点多,我收拾东西回家。
和以前一样,脚下的路面坑坑洼洼,
很多地方都积着浅浅一滩脏水,有一股腥气。
脸上一凉,有水滴在我脸上,
我抬头,看到几条晾在外面的内衣内裤,不断往下滴水。
我习以为常,抬手抹去。
我边走边想,我已经有了一百五十万,而且我聪明、年轻、勇敢、有执行力。
最棒的是,我还是一个不择手段、撒谎不眨眼的狗杂种,
这年头,狗杂种总是很容易成功的。
具体可以参考特朗普,和生下我又不要我的祝父祝母。
无论如何,
我以后一定会成功,一定会住在更好的地方,
头上不再是内衣裤,脚下不再是坑洼路。
-14-
我回到家之后,却发现,家里没人。
门口的鞋被踢得乱七八糟,似乎养父母走得很急。
我立刻闪身进屋,反锁上外门,走到他们的卧室,找到保险柜。
保险柜里装着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学籍袋,
他们说我必须给他们五十万,才把这些东西给我,否则,我没有这些证件,连高考都考不了。
保险柜有密码,我试了他们的生日、我的生日、家里的座机号码,都不对。
保险柜自动锁定。
我抡起椅子,对着保险柜狠狠砸,
砸了半天,保险柜连裂痕都没有。
我支着膝盖喘气,
操。
不会真要我给他们五十万吧。
说白了,我有点舍不得。
突然有人敲门。
我立刻收拾好东西,挤出笑脸,去开门。
是隔壁的刘婶。
她很着急:
「唉,你这孩子,怎么还在这里啊!你爸刚刚酒驾出车祸了!当场就没气了,你妈去领尸了,你还不快去安慰安慰你妈……」
我养父死了!?
死得好。
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我洗澡时锁孔里的那双眼睛,是喝醉后抡起衣架抽我的那双手。
我装出悲伤的神情,打发走了王婶。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入账一百五十万,还死了爹。
纵使节俭如我,也好想买 360 响鞭炮放放。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蒋晟臣。
他很久才接,他似乎刚从梦中醒来,声音有点哑:
「程心?」
-15-
我努力回想甄嬛毒死果郡王那集电视剧,让自己哭得声嘶力竭:
「阿晟,我爸爸死了……他出车祸死了……就在刚刚……」
蒋晟臣一下清醒了:
「怎么会……程心你先别急,有任何事,我都可以解决,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又开始回想沈眉庄死的那集,哭得更凄惨了:
「我爸爸欠了债,有一百五十万,我们家没有钱,呜呜……我爸爸如果在地下知道我和妈妈被人要债,一定会亡灵不安的……要是爸爸还活着就好了……」
蒋晟臣很着急:
「别伤心了,我现在转给你钱!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你,程心,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千万别想不开!你到底在哪里,我去找你!」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我七扯八扯了一些,
大概说我不想见他,只想一个人静静,我不会想不开。
挂电话后,短信显示我卡里到账两百万。
!
蒋晟臣今天在赛车场才给了我一百万,我刚刚说需要一百五十万,我以为他只会再给我五十万,
结果他居然给了我这么多?整整两百万。
我早就知道他不太计较钱,
但我没想到,他大方到这个地步。
-16-
养母深夜才回来,
我拿出五十万,和养母买回了我的各种证件。
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养母缺钱安葬养父,
而且,养母死了老公,安排各种事情,搞得精疲力尽,没有半点和我扯皮的精力。
一切都很顺利。
今天起,我终于自由。
-17-
班主任得知我父亲去世,给了我三天假期。
我答应了,不去学校也好,不然还得在同学面前表演悲痛。
不过,我不打算回家,我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所以,人生第一次,我走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酒店的大堂是挑高顶,璀璨的水晶灯从天花板垂落下来,到处都是漂亮的暖金色。
我生日的月份比较大,已经满十八岁,
所以,我开了三天房,在舒适的房间里刷了三天题。
这里没有二手烟、没有责骂、没有家暴,简直像是天ťū́⁻堂。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天堂的价格是 800 人民币一晚。
第四天,我去了学校,中午,蒋晟臣带我去一家米其林旋转餐厅吃饭。
我按照一个死了爹的人该有的样子,装得很低落,
我还想象自己是阳痿患者,在低落中加上一点苦涩,嗯,很逼真。
吃到一半,他递给我一个木质的盒子,
我打开,发现是一枚玉牌。
蒋晟臣神情很认真,也不再傲娇:
「程心,这是我奶奶的遗物,她让我送给她未来的孙媳妇。我想送给你……你爸爸去世了,以后,我想照顾你。」
我手一抖,差点摔了。
我连忙把盒子推给他,低头喝汤,掩饰脸上复杂的神情,含糊其辞:
「这不合适,我们……等我们未来再说吧。」
他把盒子又推给我,我注意到,他骨节匀称的手指上,戴着我送他的拼夕夕戒指。
他神情很炽热而坚定:
「不,就是现在,我要和你订婚。」
戚百草,就是现——
死脑子别想这些东西了!
快说些什么啊!程心!
至少现在还不能和他订婚!
不能……不能吗?
我曾经觉得,蒋晟臣欠我的,
因为他压下那则消息,让我没能借着舆论回祝家。
但是,现在我觉得,他还完了。
他给了我整整三百万,和一堆奢侈品。
现在,我和他两不相欠,他喜欢我,我对他也有点喜欢。
如果我们能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恋爱……
突然,有人打断我们的谈话。
是祝诗情。
她穿着银白色缎面挂脖裙,金色流苏耳环垂落,美得很华丽。
她的目光在那枚玉牌上停留了一瞬,眼底迅速划过一丝怨恨,
随后,她整理好神情,笑吟吟看着蒋晟臣,刻意忽视了我,
就好像我不存在。
她说:
「阿晟,在你和她求婚之前,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她抬手示意,餐厅的大屏开始播放视频:
是一个录屏,
论坛里,一个账号发帖,有偿求人代打一款 3D 游戏,
评论区里有一个 ID 为「也曾大喊来财也曾渴望玉牌」的人接了单。
随后,视频中专门圈出了,这个「也曾大喊来财也曾渴望玉牌」的 ip 地址在我们本市,而且接单的时间正是蒋晟臣初见送我戒指那天。
祝诗情贴心地讲解:
「阿晟,我找人查了,这个「也曾大喊来财也曾渴望玉牌」是程心的账号。她当时和你说,她是为了你才卖了戒指、玩那款 3D 游戏,但事实是,她只是在帮别人代打。她卖掉你送她的戒指,只是为了换钱。她爱财如命、极其拜金。阿晟,她根本不喜欢你,却撒谎成性。」
蒋晟臣呆呆看着视频,脸上一片空白。
第二个视频开始播放,
是一则监控录像,
在一所便利店里,一个红毛潮男右手拿烟,左手带着一枚戒指。
我的身影出现,撞了他一下,然后连忙回头道歉,
视频中圈起了红毛潮男的左手,此时,红毛潮男左手上的戒指消失,而我指缝中有银光一闪。
潮男只是色眯眯地对着我的背影看了很久,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戒指被我偷了。
祝诗情放大了戒指的细节,声音清脆:
「阿晟,程心偷了这位男士的戒指,却骗你说是她打工赚钱买给你的礼物。再次证明她撒谎成性,偷窃熟练,人品低劣,道德缺失!她打工只是为了自己,并不是为了给你买礼物。她谎言张口就来,骗取你的真心!」
蒋晟臣愣愣低头,
他呆呆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他小心珍视的那枚戒指,
他眼眸闪了闪,手抖得厉害,
他缓缓抬头着我,眼底有不解和悲伤,像是某种受了伤的小动物:
「程心,你……你一直在骗我?只是、只是为了钱?」
我的心跳的很快,我几乎能听到「咚咚」的声音。
也好,是时候坦白了。
我深吸一口气,直直看着他:
「蒋晟臣,我骗你又怎样?你本来就欠我的。一年前,如果你没有压下那则消息,我本可以回祝家。就算没有父母的宠爱,我至少不用担心被嫁给超雄男,至少不会被家暴。我确实错了,但你这样压下新闻、操控舆论,难道就正确?」
我平铺直叙:
「不过现在,你已经给了我三百万,所以,我们两清了。」
蒋晟臣愣愣看着我,表情空白,仿佛被人清空了大脑。
祝诗情露出心疼的神情,挡在蒋晟臣面前,
她义正严词:
「他的错误,不是你犯错的理由!难道他犯错,你就可以犯错吗?呵,程心,错了就是错了,你应该直接承认,而不是找各种借口,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啪啪!」
我扇了她两巴掌,把她打得偏过头去,顺便把她值钱的发卡偷了,不动声色藏进口袋。
我冷笑:
「祝诗情,你倒是装上高尚了,我中考前,你让人打断我的右手,我高二时,你给超雄男五十万让他来我家和我定亲,就在不久前,你带人校园霸凌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人品低劣,道德缺失?」
我的话清晰无比,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回响,
祝诗情捂着脸,没有看我,却立刻看向蒋晟臣,惊慌仓皇,
蒋晟臣不可置信地看着祝诗情,他「嗖」地站起身,眼神嫌恶而惊愕:
「祝诗情,你真恶心。」
祝诗情一脸不可置信:
「阿晟,她、她一直在欺骗你!我们现在在聊她的事……你难道不该也骂她吗?!」
蒋晟臣只冷冷看着她:
「你说程心不喜欢我,只是为了钱骗我,我不信!」
蒋晟臣昂着头,指着那个视频,上面有我的 ID「也曾大喊来财也曾渴望玉牌」,
他开始推理,语气坚定,铿锵有力:
「你看,这里说了,她渴望玉牌,而我奶奶给孙媳妇的订婚礼就是玉牌,她从一开始,就想和我订婚!她没有骗我,她就是爱我!戒指和游戏的事情,一定只是误会!」
全场陷入寂静。
纵使冷静如我,此刻也大为震撼,
这?
我……你……不是,哥们?
祝诗情更是被这权威的推理惊呆了。
她崩溃大吼,风度尽失:
「阿晟,她在玩抽象!这是一个梗!就是那ṭŭ̀³个……」她咬牙开始 rap:「来财,来!来财,来!我们这的憋佬仔,脖子上喜欢挂玉……」
蒋晟臣更生气了,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你竟敢骂程心是憋佬仔?!我现在就和我爸说,终止对祝家的一切资金扶持!」
现场乱成一锅粥,
蒋晟臣开始打电话,
蒋家最宠这个独生子,加上本来祝家就经营不善,总之,那边立刻就答应了,停止对祝家的资金扶持。
祝家这些年一直靠着蒋家,现在骤然失去靠山,必定元气大伤。
祝诗情脸白了,
她尖叫着,砸了桌上的水晶杯,又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把桌子上的东西扫下来,摔了一地:
「程心!我不会放过你!」
我已经输了人生,绝不能再输了嘴上功夫。
我说:
「求不放过。」
她眼前一黑,气得几乎要咬碎牙,蒋晟臣让侍者把她拖走了。
唉,终于要面对了。
我转身,看着蒋晟臣,准备把实话告诉他。
他抢先开口,生怕听到我说话似的:
「我!我不同意两清!我有错,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还没还完!」
和他相处这么久以来,我终于能摘下面具,展现我最真实的样子。
我向后靠在桌子上,抱臂开口:
「那个 ID 确实只是玩梗,我不喜欢你,只喜欢你的钱。」
他涨红了脸,强硬地梗着脖子,
他努力憋着眼泪,不让它落下:
「程心!你一定喜欢我的!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不然为什么你只喜欢我的钱,不喜欢别人的钱?」
我叹息:
「因为别人太聪明,你这种蠢货才好骗。」
蒋晟臣是年级倒数第一,我看过他的卷子,
他写议论文最爱引用的名言是「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并且他认为这句话出自红楼梦。还有,他抄写了很多遍「巴拿马运河」,但是每次考试,都会写成「巴拿巴运河」。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说实话,
蠢到这个地步有点不像人了,更像是刚化成人形的萨摩耶。
他哭了,脸上一片濡湿:
「那你就一直骗下去啊!那你就骗我一辈子啊!你那么聪明!对你来说肯定很简单啊!为什么现在你又不想骗了!你骗啊!我还有钱!我都给你!」
我看着他,
他为了见我而精心打理的黑发此刻变得乱糟糟的,狼狈无比,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真想点根烟,
他带着哭腔,胡乱擦着眼泪,语无伦次:
「你是嫌弃我笨了吗?!但是我真的会很多成语啊!」
他握住我的肩膀摇晃,
吓得我赶紧捂住口袋,爹的,别把祝诗情的发卡晃出来,
那玩意儿不经摔,砸坏就卖不出去了。
他涕泪横流,哭得呜呜响:
「程心!你只是有点喜欢撒谎,可是谁还没个爱好了?你才不是什么坏女人呢!ṱŭ̀₅我爸的集团以后都是我的,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料理家业,我给你超多最多无敌多股份!而且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很多钱!
程心,你不是恨祝家吗?等我们一起料理家业,你就以权谋私、偷鸡摸狗,我就助纣为虐、妻唱夫随,我们两个一起狼狈为奸,把祝家彻底搞垮!好不好啊!你说句话啊!」
他又伤心又绝望,还有几分害怕:
「程心……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
他抱着我,温热的泪滴进我的脖颈,哭得一抽一抽,胸腔震动。
我微微愣神,
这个蠢蠢的人,这个满分 750 拼尽全力也只能考 120 的人,这个要和我狼狈为奸的人,这个哭着求我骗他的人,我该和他在一起吗?沟槽的我怎么又在排比。
我叹气
或许巴拿巴运河也不错,
巴拿巴,马拿马,别的先不说,至少各拿各的,分工很明确。
我说:
「蒋晟臣,玉牌呢?」
骤然间,
他几乎站立不稳, 踉踉跄跄后退,呆呆看着我,
随后, 就好像有魔法发生,他漂亮的眼睛亮了, 带着泪珠, 熠熠生辉,
像是盛着一整个夏日夜空的星星。
弹幕很热闹——
【果然眼泪是男人最好的黑丝。】
【程心给男主调成啥了。】
【只有我关心这一点吗?戴上玉牌程心真变成憋佬仔了!】
【4iiiiiii!程心蒋晟臣给我搞 4iiiiiiii!】
【系统:上条评论已被屏蔽, 维护绿色网络环境从你我做起。】
【哈哈哈也挺好的, 以男主的智商,根本算计不了程心, 她和他在一起肯定很有安全感吧。】
【我的诗情……我要我的诗情……】
【我不要。】
【我发现,程心想要的来财和玉牌,居然都得到了。我将把我的 ID 也改成也曾大喊来财也曾渴望玉牌。】
【程心那我问你, 别人不让上男主你上不上?别人不让你上男主你上不上?赶紧说!你死都得上!】
我服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18-
五年后,
我嫁给了蒋晟臣。
我用蒋家的钱投资了我自己新开的公司,和一些我看好的企业。
事实证明, 我确实厉害,蒋家大赚一笔。
蒋家很认可我的能力,
十年后,
我和蒋晟臣二十八岁。
我的名片从一开始的纸质,变成了檀香木镶金边,
我名字前的头衔,也变成了首席执行官的缩写,「CEO」。
但蒋晟臣一直无心名利场, 他专心于热爱的赛车, 每天都很开心。
虽然,赛车也没赛出什么成绩就是了。
不过没关系, 古人云男子无才便是德。
有一次家族聚餐,蒋父喝醉了, 非说我才是他的儿子。
在我 28 岁生日这天,我搞垮了祝家。
他们有很多灰色产业, 有些行为还触犯了法律。
祝父、祝母赔款赔得倾家荡产, 还进了监狱。
祝诗情没有, 但她的生活质量大不如前, 从大小姐变成了很穷的普通人。
-19-
晚上,
我独自去了装潢华丽的五星级酒店, 站在落地窗边,
我想一个人静静, 蒋晟臣太黏人了,
他最近在学做菜,他说女人有钱了就会变坏, 所以他要精进厨艺, 留住我的胃,进而留住我的心,这样我才不会被外面的男狐狸精勾走。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弹幕了。
或许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只存在于书中, 而是变成了真实。
夜景中霓虹闪烁,繁华又绮丽。
十八岁时想要的那个未来,我得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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