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NPC

穿成京圈太子爷的恶毒小妈。
看着他二百一十一分的高考成绩,我提前黑化了。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佛珠:「盘盘盘,都他妈腱鞘炎了还盘!」
「家里给你这么好的教育资源,天天就知道喝酒、飙车、白月光。」
「考不上 985 就给我去复读。」
「……」
他那些混不吝的朋友抖得像只鹌鹑:「骂了他就不能骂我喽!」

-1-
我穿过来时,京圈太子爷正逼我给他的白月光跪地舔鞋。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富二代们将我围得水泄不通。
「跪下,舔干净。」
坐在正对面的人面色冷峻,左手盘着佛珠,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紧逼。
我转转脖子,努力接收着这本书的情节。
原主名叫沈竹心,是比男主江燃野大五岁的恶毒小妈。
刚嫁过来三天就成了寡妇,此后一直试图勾引男主,但每天都被花样羞辱。
今天的跪舔戏码是一个关键节点,直接导致沈竹心一个月后内心扭曲,彻底黑化。
她开始在男主和白月光之间无脑挑拨,却每次都被白月光精准打击。
在沈竹心精神即将崩溃之际,白月光还寄来了两人的密照刺激她,把沈竹心送进了精神病院,最终原主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憨批一个……
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这比高考生还难搞!
而且我他妈又没踩她。
凭什么?
今天本该是我带的第一届高考生查分的日子,我却要在这里给别人舔鞋!
多大的本事?
多大的面子啊?
我拨开人群,扶着腰肌劳损的老腰,直接冲到了江燃野面前。
他轻捻佛珠玩着绕指柔,单手掐着旁边白月光楚思的腰。
四周响起嗤笑,还有人在轻声下注:
「我赌二十万,她会先舔右脚。」
「一个拜金女,为了钱,可以嫁给大自己二十五岁的江伯伯,得不到遗产又来勾引自己的继子。」
「啧啧啧……」
耳边聒噪的声音不绝于耳,江燃野显然也听到了,有些不悦地微微蹙眉,朝我昂起下巴:「想通了?」
我忽略耳边聒噪的声音,看着两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通你个仙人板板。
「看好了,现在——才是我踩了她。」
我说着话,就朝着楚思的小白鞋狠狠地踩了下去。
江燃野瞳孔微张,手腕上的佛珠硌得吱吱响,在空荡的包间回荡。
他正要起身,被我一个掌推重新按回了沙发。
我顺势将手撑在他的身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分析一下受力点和受力情况。」
我当老师三年,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拿着大好资源浪费青春的学生。
平时教训惯了,一开口就是十足的压迫感,就连周遭的混不吝们也被吓了一跳,没有一人敢上前来劝阻。
「快点,受力点在哪里?」
我穿着小高跟,用力向下踩去。
江燃野被我吓得一愣一愣,嘴微微张开,眼睫飞快抖动:「在……在……」
四周一片寂静,在场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一个一米九的傻大个晃晃悠悠地撞进门,才打破了局面。
他似乎和江燃野关系极好,捂着肚子笑呵呵地凑走上前来:
「江哥,出分了,你猜你高考多少分?」
「二百一十一!你怎么背着我们偷偷上一本呢?」
他捂着肚子笑了许久,这才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刻收起了八颗大白牙。
我机械地转过头来,脚下猛地用力,楚思张大嘴巴吸气,脸色比鞋还要白:
「二百一十一分!」
「江燃野你是用脚写的吗?」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佛珠:「盘盘盘,都他妈腱鞘炎了还盘!」
「家里给你这么好的教育资源,天天就知道喝酒、飙车、白月光。」
「考不上 985 就给我去复读。」
「……」

-2-
那晚,我拿圣女果当粉笔头,追了江燃野整整三条街。
中途,江燃野紧绷着下颌和我对峙:「沈竹心,你是不是疯了?」
我一个暴扣直接把他扇懵了:「我疯了?给你请的家教一个小时一万块钱,你就考二百一十一,谁特么疯了,啊?」
他那些混不吝的朋友们缩在角落里,抖得像只鹌鹑:「骂了他就不能骂我们喽!」
白月光楚思捂着右脚,面色狰狞:「四百二十!我考了四百二十!你踩我干嘛?」
包厢内鸡飞狗跳,路过的服务生摇摇头,偷偷竖起大拇指:「玩得可真花!」
……

-3-
第二天,我是在江家老宅五十平的大床上醒来的。
昨晚情绪太过激动,现在回想起来,男主虽然年纪小,但喝酒飙车一个不落,着实是个不要命的主。
要不……还是先保命再说?
但我还是天真了,故事线哪有那么容易脱离。
我刚蹑手蹑脚地走出门,迎面就撞上了江燃野。
他黑着眼圈,单手插兜,不知道在我门口守了多久:
「这是准备去哪儿,小妈?」
我昂头,视线正对上他滚动的喉结和紧绷的下颌。
嘶哈……
我错了。
我心脏看什么都脏。
「晨跑?有意见?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运动运动,小心年纪轻轻就长肚子……」
我一开口就刹不住车,学生就给我取过一个外号叫「沈炮」。
江燃野红着耳尖,抿了抿唇:「知道了,一起。」
我看着他的背影,当场石化。
一起?
什么叫一起?
……
和江燃野肩并肩绕着别墅跑步时,我才发现牛吹大了。
为什么别人穿书都是魂穿,我魂穿还带着一身病?
「不……不行了,你先跑你的。」我嗓子冒着烟,话都说不利索。
上学时,跑个八百都能要我小命。
江燃野也不恼,坐在我旁边,不动声色地递过来一瓶水。
我愣了愣才接过来。
原书中,江燃野的性格之前还是乖巧型的,不过母亲在他初中时因病去ṭûₘ世,在外一直扮演恩爱夫妻的爸爸在葬礼第二天就领了人回家。
他喝酒、飙车的习惯就是在这时候染上的,性格也变得乖戾又难以捉摸。
之前学校的心理培训说过,青春期是恋母情结的高发期。
Oh, No!
亲情变爱情,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却又被他一把扯了回来:「又去哪儿?」
我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了口:「你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脑海中闪现了一百部禁忌骨科虐恋大电影,望着别墅中心的露天游泳池。
呜呜,实在不行就去死吧。
许是看透了我心中的小九九,江燃野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重新端起了架子,仿佛今天在我房门口红着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想什么呢?」
「你不会以为昨天拿出小妈的气势教训我,我就会对你改观吧?」
我拍拍胸脯,暗自松了一口气。
呼~
没事没事,江燃野同学目前心理状况良好,暂无发疯迹象。
江燃野双臂环胸,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我打算复读,你辅导我功课,一小时两万。」
他伸出尊贵的两根金手指,浑身上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我在现实世界里,扣掉五险一金,加上班主任每月补助三百八,每月到手工资四千二百ţú₊零八块九毛六,一年也就五万多块钱。
一小时两万。
妈妈,他是天使吧?
按摩椅、游艇、大别墅……
我紧抿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看着江燃野重重地点了点头:「成交。」

-4-
江家现在只剩下一位暂时替江燃野打理公司的小叔叔,人还在西海岸飘着。
江燃野把自己关在屋里,商量了没两分钟就了出来。
「怎么样?复读的事儿,咱小叔叔没意见吧?」
我拿着把破蒲扇凑上前去,手里还跟西域美女似的托着一盘葡萄。
江燃野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着我:「复读他同意,他下个月就回国,你满意了?」
我……
等他下楼,我这才想起,原主在攀附江燃野爸爸之前,还试图找过他冷漠禁欲的小叔叔江屿舟。
不过,好像光着身子被赶了出来,一点面子没给原主留。
他不会以为我还对江屿舟念念不忘吧?
不是?
他谁啊,值得我惦记这么多年?
出了这个小插曲,江燃野连着几天对我黑着脸。
这副嘴脸,在我把白月光楚思也拉来补习时,达到了顶峰。
「不是,沈竹心,你有病吧?你让她过来干嘛?」
江燃野见到楚思时,差点从椅子上蹦下来咬我。
「急什么?补一个也是补,补两个也是补,对吧?」
我绕到他身后,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毛。
单独给他补习的这段时间,我也摸透了他的一些小脾气。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凡事慢慢哄着,总能说通,比小猫还好哄些。
楚思坐在对面,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你还委屈,要不是我爸听你小叔说你复读了,会把我也拉回来吗?」
「四百二十!我考了四百二十!努努力没准儿能走个二本,现在好了,都怪你……」
楚思揉着小肚子,别开脸,有些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口棒棒糖。
「呵,你够本科线了吗?」
「……」
江燃野今天夹枪带棒的,里外里看楚思不顺眼。
额……
我这也算变相挑拨了男女主关系吧?
赚钱也不忘走剧情,我可太努力了,我哭死。

-5-
两人斗嘴斗了整整一个小时,最终以楚思落败,跑去卫生间避风头结束。
独留我和江燃野在客厅。
「沈竹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江燃野指尖敲着红木桌,抬眸定定地看着我。
我能有什么意思?
打一份工,赚两份钱。
促进男女主感情线的同时,顺便还能完成我恶毒小妈的任务。
但这些我没法说出口,只能看着慢慢逼近的江燃野气势减弱地回复道:「你不是喜欢楚思吗?生这么大气干嘛?」
「呵,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过喜欢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叔叔快回来了,想着赶紧把我打发出去,好给你俩腾地儿吧?」
江燃野紧握我的手腕,白皙的骨节留下片片红痕。
不是,他怎么会不喜欢楚思呢?
我又怎么会还惦记着江屿舟?
原剧情不是这样的啊。
见我茫然无措,江燃野似乎更生气了,绕过我径直上了二楼,独留我一个人在客厅茫然无措。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我刚来时,他还替白月光出头呢,现在跟我说他不喜欢楚思?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有人推门而入,我才反应过来。
来人西装笔挺地站在我面前,薄唇微抿,眉眼间是一脸清冷禁欲的模样。
我努力回想着原书的情节。
哦,我那勾搭未果的禁欲系小叔叔江屿舟。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微微朝我探过身来,一字一顿地叫着我的名字:「沈竹心,我没认错人吧?」
江屿舟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将我飘飘然带到了云端,我咽了咽口水,忽然,江燃野的声音自头顶炸开:「你们在干什么?」

-6-
江屿舟挽挽袖扣,抬手拍了拍挡在我面前、一脸警惕的江燃野: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小妈。」
听到江屿舟尾音的「小妈」二字,他这才回神,低声唤了声「小叔」:
「小叔,你回国怎么不说一声?」
江屿舟还没来得及回复,闻声赶来的楚思兴奋得飞扑到了他怀里:「小叔叔,你怎么回来了?」
他微微蹙眉,双臂避嫌似的虚搂着楚思,声音冷冷地偏头看着江燃野:「你同学也在?」
楚思自知无趣,悻悻地从江屿舟身上下来。
哦莫,难道楚思和江屿舟还有过一段?
我怎么不记得?
「抱歉,江叔叔,我爸叫我,我先回家了。」
我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江燃野,自从江屿舟回来,他脸色就隐隐有些不对劲。
这……大西北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我想起刚出现在这里时,耳边响起的一阵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请查收剧情,顺利完成人物沈竹心的角色任务,即可返回现实世界。】
剧情没办法正常推进的话,我要怎么回去啊?
我看着楚思羞愤逃离的背影,狠狠心,抬脚就追了上去。
如果剧情出现了偏离,那大概就是我本应该舔楚思鞋的那天。
妈的,该舔的一个也逃不过。
豁出去了。
等我追上楚思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露天泳池旁边。
「楚思,你等……等……我……」
我撑着膝盖,喘得像条狗。
楚思眼尾泛红,眨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我:「沈老师,你别喘了,我害怕。」
「怕什么?你把脚给我,快点。」
我吊着一口气,如末日丧尸缓缓向她靠近,吓得楚思直接坐在地上大哭。
就在我即将抓住她脚踝的时候,一个踉跄,直直地跌进了泳池里。

-7-
等我醒来时,楚思正守在我床边。
「哭什么哭?给我来瓶啤的,顺顺气。」
我靠在床边,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她的脚。
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时,我才发现,自己好像个变态哦。
我吹了口啤酒沫,连忙转移话题:
「咳咳,对了,你和江屿舟怎么回事,谈过?」
毕竟,我不记得原书有过这一段。
楚思瞟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说:「我刚才是不是很奇怪?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和江叔叔明明都没见过几面。」
她刚才叫的不是亲昵的小叔叔,而是江叔叔。
眼神中清澈的愚蠢似乎也不像是装的。
我刚要安抚她几句,江燃野湿着头发出现在门口,不知道谁又招惹了这个小祖宗。
他对楚思冷着一张脸:「你爸派车来接你,就在楼下。」
等楚思走出房间,江燃野才收回目光:「怎么,跳进泳池等着我小叔叔英雄救美?」
「可惜啊,沈竹心,你打错算盘了……」
舔脚计划没有顺利进行,我有些烦躁,微微叹口气,打断了他的阴阳怪气:「多谢你了。」
江燃野额间的湿发挂着晶莹的水滴,忽地滴落在他的鼻尖,惹得他眼睫微颤。
我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江屿舟出现在他身后时,我才回过神来。
「王姨煮了姜汤,要端上来吗?」
江屿舟单手插兜,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视线落到我手中的啤酒时,轻声笑了笑:「看来是不需要了。」
「不不不,我下去喝点吧。」
我踩着拖鞋,越过江燃野炙热的目光走下楼去。
相处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江燃野身上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心性。
ṭŭⁿ以前的乖巧也好,现在的狠戾也罢,似乎都是只为了完成某种性格,而特意表现出来的。
真的形容起来,我倒觉得阴阳怪气更贴近他。
果然,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8-
「所以呢?小叔叔打算住在这里?」
江燃野半靠在椅背上,望着对面的江屿舟。
我夹在中间,「刺溜刺溜」地炫着姜汤。
江屿舟依旧坐得板正:「怎么?不欢迎?」
「你临时决定复读,接管公司的计划至少要推迟一年,我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是江家老宅,江燃野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江屿舟也是江家的一分子。
我不关心他们怎么住,问题是……我这个小妈,该住在哪里呢?
我嗦了碗底最后一口汤汁,举了举手:「那个,要不我搬走?」
反正我也攒了点小钱,自力更生总不成问题吧。
「你走了,外边会怎么说我们江家?」
江屿舟说得有理有据,但江燃野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那你觉得,以我们三个人的身份,住在一起合适吗?外边不会传我们乱搞吗?」
「那你会吗?」江屿舟微微靠近,像是随时会吐出信子的毒蛇。
江燃野咽了咽口水,将视线偏移到一旁。
片刻的沉默将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紧张什么?我只是暂住,等在公司附近找到合适的别墅,我就搬走了。」
江屿舟适时松了松话头,像是在安抚一头暴躁的野兽。
这两人……都好奇怪啊。

-9-
江屿舟搬来这里后,每天早出晚归,我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除了我的血压。
「不是,你告诉我,一个行星的运动轨迹,为什么会是 S 形?」
「算出来,它就是这样啊,」江燃野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所以,真的没有行星是走 S 弯的吗?」
「我看你像个 S 弯,开普勒第一定律都不是说了,所有行星绕太阳运动的轨迹都是椭圆,是椭圆啊!啊!」
我此时简直就像只无能狂怒的土拨鼠,真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什么。
「题目解析给你写在这里了,好好看看,另外,今晚把这套新卷子做完,对了,楚思呢?这几天怎么没来?」
江燃野慢慢凑过来,盯着我笔尖的方向:「哦,她说她害怕。」
……
都说了,我不是变态。
我继续动笔写着,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柠檬清香,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们身上的味道,好像越来越像了。
「你起来点儿,热。」我用手肘推了推他,红着脸继续写。
江燃野重新靠回椅背上,悠悠地转着佛珠:「对了,前几天你说你哪个学生物理很好来着?你什么时候还有别的学生了?」
我笔尖顿了顿,才想起昨天讲题的时候,提到了我之前的物理课代表,他简直就是天赋型选手,上课不是做竞赛题就是睡觉,他一抬头,我的心就抖一抖。
「发什么呆?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每天都会替我收齐全班的习题册,他的本子总是放在最上边,但是……他叫什么来着?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却发现,我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名字。
我带的班一共三十七个人,每个人的名字,还有一模的成绩,我都写在了办公桌上,没理由不记得啊。
但我发现,不仅是他,我还忘记了很多人的名字。
我找了个借口回房间,靠在门上大口呼吸。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剧情严重偏离后,我现实世界的记忆正在慢慢消失。
这本书像是生出了血藤,一步步将我捆住,将我慢慢同化为书中的角色。
然后呢?
我是不是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这个想法像是一记猛拳,将我日渐安逸的生活激荡起层层浪花。
江燃野复读学校的手续还有几天就办好了,等他回学校,我得想办法把剧情推进一下。
对,向前弥补不了,就先向后推进。
我心里盘算着,根本没注意到站在我房间门口的江屿舟。
他似乎是刚从公司回来,有些疲倦地半靠在门框上:「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我摸了摸额头,压下重重心事,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沈小姐,你好像一直都很紧张。」江屿舟微微侧身,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眸看着他,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如雷如鼓,重重地敲击着胸膛。
这叔侄两人看起来有些相似,只是风格大不相同。
江燃野身上带着一丝痞气,但安全感十足,就像班上最后一排成天睡觉,但是会在关键时刻替全班出风头的那种男生。
而江屿舟周身自带气场,单单是站在你面前,就压迫感十足。
「没……没什么。」我怯生生地想要离开,却被一双宽厚的手掌抚住了腰侧。
他像是得到了贪念许久的猎物,就连呼吸都变得慎之又慎,压低着声音在我耳边开口,比平日里的声音更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我还以为,你怕我呢。」
我瞳孔微张,猛地偏头看着他金丝眼镜后清冷的眸子。
这个声音……
为什么和我刚来时听到的提示音,一模一样?
他到底是谁?

-10-
「沈竹心,楚思找你。」
江燃野从旋转楼梯缓步走上来,我猛地推开江屿舟,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哦,来了来了。」
我稳了稳声音,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挪地走了下去。
江燃野把我的手机递到我面前时,屏幕上显示着四五个未接来电。
「你手机在客厅充电,楚思一直给你打电话,你在上边干嘛呢?」
江燃野越过我向后望,正好对上了江屿舟的视线。
他摘掉了金丝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镜框,仿佛刚刚那个靠近我的危险男人不是他ṱûₐ一样。
他站在高处,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江燃野,下周我送你去新学校。」
江燃野微微眯起眼:「就不麻烦小叔了,她送我去就行了,是吧,沈竹心?」
不知为何,两个人之间总是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平静的海面下,波涛汹涌。
我看着发出去的消息回了回神:「嗯,还有楚思,我送他们一起去。」
江屿舟淡淡地点了点头,但我分明看到,他生生折断了手中的眼镜,刺目的红痕在掌心蔓延。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我面色凝重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事情好像……越来越失控了?
江燃野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有什么好看的?我开学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如果江屿舟是偏离剧情后产生的支线剧情,那如果我趁早修复的话,一切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正轨了呢?
除了舔脚,后续还有一个关键的剧情节点。
嗯,没错。
我昂了昂头,对上他微微上挑的眼尾:「我要去精神病院。」

-11-
我来到楚思家的时候,她穿着白色高筒袜,直接撸到了膝盖。
看见我时,还把脚朝裙摆里缩了缩:「沈老师,那天就是江燃野犯浑,我真没这癖好……」
我扶了扶额头,这事算是解释不清了。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沈老师换口味了?」
「嗯,去精神病院。」
楚思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门口时,昂头发出一声喟叹:「啊,你来真的?」
我耸耸肩,带上江燃野给我办的心理咨询师工作证:「这下你放心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惦记你的脚。」
剧情走到这里,应该就算回归正轨了。
恶毒小妈沈竹心被女主亲手送进精神病院,完美。
我深吸一口气,刚要进门,袖口被她轻轻捏住。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香香软软的拥抱。
「沈老师,虽然我没江燃野聪明,没他勤奋,成绩提升也没他快,还经常趁你给他讲题的时候偷吃零食,但是……」
楚思抽了抽鼻子,声音变得更加沉闷:「但是,真的很谢谢你。」
我带的第一届学生还没毕业,没想到,第一个抱着我哭的学生居然会是楚思。
我感到肩头微微湿润,正准备安慰她一下,她抽了抽鼻子:「你在里边,一定不要吃屎啊,记住,千万别吃啊!」
……
我谢谢你啊,都说了我去里边是工作!工作!
我的手还虚停在她的后背,余光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燃野站在马路对面,阳光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颀长。
本来都说了,不让他送的。

-12-
那天晚上,江燃野第一次在我面前抽烟,直到我轻咳两声他才止住。
「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嗯?」
他的背影透露着超乎年龄的疲倦,似乎曾经无数次站在这个十字路口,看着人群如织,飞蛾扑火。
「精神病院不是什么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甚至在横死在里边都不会有人管?」
我咽了咽口水,这趟本来就是奔着死去的。
这本书中的沈竹心,本来就是一个形象扁平的反派角色,为了攀附男人的金钱,一次次将自己交付出去,抛弃尊严和底线,将这条道路上出现的所有同性视为洪水猛兽。
雌竞的终点,是父权凝视下的完美胜利者。
可是,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我班上三十七个人,有二十个女孩子,她们在四年后,七年后,或者十年后,会成为优秀的医生、工程师、导演、投资人……
世界对她们而言,应该同样是旷野。
来到这里后,才知道原来的世界有多好。
我抿了抿唇,朝他开了口:「能帮我弄一张市立精神病院的工作证吗?」
不仅仅是为了推进剧情,有些事情,我需要求证一下。
江燃野喉结上下滚动,隔着未散去的薄烟望着我:「沈竹心,你说,人总是会走向特定的结局吗?」
他似乎对我去精神病院的事情早有预判,想要阻止,却又力不从心。
我被他问住,望着楼下的竹林,愣了愣才回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讲过的,薛定谔的猫吗?」
「只有揭开盖子的一瞬间,才能确切地知道猫是死的还是活的。」
「江燃野,不要急着给一个尚未结束的故事写下结尾。」
或许,这次胜利的是我们。

-13-
我进精神病院的第二个月,有人坐不住了。
江屿舟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 007 号病房里,给把自己当成小蘑菇的病人往头顶洒水。
这里的人千奇百怪,反而衬得江屿舟都有些不Ṫŭ¹正常。
他的发丝打理得一丝不乱,手指钩住杯沿,拇指抵在杯口慢慢摩挲,带出一串低响。
「你找我?」我适时收起了小花洒。
江屿舟扣了扣杯子,弯唇看着我:「你很聪明,比我以往遇到的人都要聪明。」
我坐在他对面,抵着身后的玻璃门微微前倾:「你是说梁思,还是江燃野的妈妈呢?」
我来这里的第八天,在档案室里,发现了江燃野妈妈的病历单。
住在这里的三个月时间里,曾五次试图自残甚至自杀,被接出院后没多久就病逝了,而在这期间,江屿舟曾来访探望过三次。
江屿舟脸色冷了几分,却依旧是淡然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仍在掌握中。
江屿舟望着远处,像是翻开了久远的记忆簿:「这本书的角色是从不同的时空跌落而来的,我抹去他们的记忆,让他们按照我写的剧本生活、工作,其实,他们不过是一串数据罢了。」
「她是在调试阶段掉落的穿书者,也是第一位穿书者,我抹去了她原本的记忆,把她变成这本书的固定角色,变成了主角江燃野成长过程中的背景板。」
病历单上的一字一句浮现在眼前,生活的苦难哪怕看一眼都觉得揪心,他怎么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
「其实书的剧情固定下来后,出现过很多穿书者,只是……有些实在无趣,我没出手,让他们走完原剧情,就放他们回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那楚思呢?她算什么?」
「她呀,呵。」
提及楚思时,他收回目光,摆弄着左腕的袖扣:「恋爱脑的蠢女人一个,上个副本里,我不过是勾了勾她,她就上赶着来舔我,还说什么,可以为了我背叛全世界,笑死了。」
怪不得,怪不得楚思一见面就那样亲切地称呼他,残留的记忆使得她本能地飞奔向她的爱。可是,江屿舟这种人,他怎么配呢?
我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房间内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我冷静了几分:「那我呢?」
江屿舟微微前倾:「沈竹心,你不一样。」
「是吗?」我抵住他的额头,轻声问道,「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江屿舟?」
江屿舟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色,单手掐住我的脖颈,将我抵到身后的墙壁上。
角落里的小蘑菇被吓了一跳,背影里的肩膀耸了耸。
我挣扎着张张嘴,朝他抬了抬手:「别看了,管好你的小孢子们。」
江屿舟瞳孔微张,颤抖着朝我低吼:「沈竹心,别跟我玩这些花样。」
江燃野的母亲也好,梁思也好,我也罢,其实对江屿舟来讲,最多算攻略对象。
他喜欢聪明的、不顾一切的,所以他故意出现,引导剧情偏离,掩去她们身上的光芒,将她们困在身边,永远成为书中的 NPC,变成愚蠢的,盲从的。
他将她们视为玩物,所以他无法容忍自己对这些人动了心。
但是……欲望往往就是这样的,愈是压抑,愈是肆意生长。
在过去的某个副本中,总有一个瞬间,他是动心的。
只要抓住这个瞬间,将它投射到自己身上,就够了。
我看着他盛怒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像是赌对了。
「承认吧,你就是爱上我了。」我哑着嗓子,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
脖颈处的手微微松了松,我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江屿舟,我们结婚吧。」

-14-
婚礼定在了下周。
我再次见到江燃野的时候,我和江屿舟的闲话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江燃野靠在门框上,腮边咬得发紧。
「事发突然,这不是来找你商量了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顺毛,探头探脑地朝屋内走去。
「我们的婚礼在下周。」
我话音刚落,江燃野猛地关上身后的门:「所以呢?沈竹心,你他妈是来给我送请帖的吗?」
「你小点儿声,听我慢慢说。」
江燃野掐腰喘着粗气,我深吸一口气,想着怎么把他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解释给他听。
「首先我不是精神病,其次,现在的世界,可能是一本书……」
我屏住呼吸,静静等着江燃野的反应。
然后,他「哦」了一声。
哦?
好吧,年轻人接受度就是高。
我扶了扶额,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袋子:「这里是江屿舟的指纹和虹膜信息,我确定没有问题。」
这些是江屿舟去精神病院找我那天,我在杯子和身后摄像机上提取出来的。
当然,缩在角落里的小蘑菇帮了不少忙。
江燃野接过我手中的袋子,微微蹙眉:「然后呢?需要我做什么?」
「今天下午,我会拉着他去试婚纱,你今天先去他别墅二楼最北边的房间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开房间,以及找到那本书。」
我和江屿舟的婚礼是严重偏离原剧情的情节,也是书能量波动最大、最为脆弱的时候。
因此,婚礼当天是摧毁它的最佳时机。
江燃野收起小袋子,一本正经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所以呢?为什么非要结婚?其他拖住他的办法不行吗?」
行,但也不太行。
因为,我不仅自己想回家,我想竭尽所能地带着所有人回家。
「我在他别墅附近安了一个能量放大器,对准的就是婚礼现场,你还有所有在现场的人,应该就都可以回家了。」
江燃野沉默了片刻,失神地坐在沙发上,愣了许久,才沙哑地开了口:「那我会去哪里?」
「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吧。」
「原本的世界里,也有你吗?」

-15-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为了确保婚礼当天不出差错,江燃野又找了两个朋友帮忙。
我收到他消息的时候,江屿舟刚和策划师交代完婚礼的细节。
江屿舟从背后环住我的腰,缓缓俯身:「在想什么?」
他心情大好,看到我躲开也不恼。
「在想为什么你对婚礼这么上心。」
从婚礼筹备开始,我只提了句「我要全城的人都来见证我们的婚礼」,其余的细节都是他在跟进敲定。
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试错,保证婚礼当天的计划万无一失。
其实从我提出结婚开始,江屿舟就有些飘飘然了。
或许,在这本书过往的副本当中,从没出现过这种事,所以他觉得新奇有趣,他好像又变回了一个小孩子。
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要的是盛大,而他要的是一场婚礼。
江屿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划过桌上的烟花燃放时间表:「你知道吗?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出轨了,家里总是有很多人,但从没人管过我。」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生下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家,什么是爱。」
「沈竹心,我不重启副本了,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好不好?」
我握了握拳,没有说话。
无论什么样的过往,都不是他将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困在书里,日复一日陪他上演狗血戏码的借口。

-16-
婚礼如期举行。
几乎全城的人都来了,虽然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但江屿舟站在台上时,嘴角依旧噙着笑:「喜欢吗?」
我拎着裙摆昂头看着他:「喜欢,但我最喜欢的部分还没到。」
他以为我说的是宣誓,但我说的,其实是烟花。
烟花绽放的时刻,就是这本书崩塌的开始。
最先出现异样的人,是江屿舟。
他穿着精心准备的礼服,喉咙下方的领结端端正正。
他满心期待着一场婚礼,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进我的右手,但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他的手指却变成了透明。
「沈竹心,你做了什么?」他错愕地看着我,手中的戒指转了几圈,缓缓滑落到脚边。
我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身体,拎起裙摆,踢掉了脚下的高跟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江屿舟?」
我绕过他,走到舞台的正中央,看着台下窃窃私语的样子,老师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下边吵什么?你们结婚还是我结婚?」
台下安静了几分,江屿舟依旧站在原地,惊恐错愕地看着我。
来这里的穿书者,不是被他诱哄留在这里,就是像走流水剧情一样,然后拍拍屁股回家。
江屿舟没有想到,会有人掀了他这本书。
妈的,早看他不顺眼了。
我拿起话筒,对着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
「今天我们大家聚在这里,不是为了庆祝我的婚礼,而是为了提前欢送大家回家。」
「我是一名高中物理老师,我在这里也收了一位学生,有天他问我,人是否总会走向特定的结局。」
「我觉得不是的,即便在这个模式化的书中,依然有角色在慢慢觉醒,反抗原有的命运枷锁。」
「不可一世的京圈少爷成了我的盟友,楚思回到学校复读,听说成绩可以提升到五百分,我成了精神病院的小蘑菇最好的朋友。」
我抬头,正看到匆忙赶来的江燃野:「江燃野,猫还活着,这次,胜利的是我们。」
头顶忽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烟花,躁动的人群在斑驳交错的光影中,慢慢消失,回到原本的时空。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江燃野颤抖着双唇,吻上了我的指尖。
真是的……

-17-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白。
学生叽叽喳喳地围在我身边:
「醒了醒了,快ẗüₑ去叫医生。」
「沈炮,你说我们成绩都那么好,你上什么火?幸亏发现得早,吓死我们了。」
「对了,你来做做主,那航空航天专业怎么会是修飞机呢?明明是造飞机的。」
「你知道吗?今年状元是物理课代表王皓楠,学校都传要分你一套房,开心不?年薪一下子从五万变到了一百万。」
「……」
我望着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
开心。
回家真好啊。
学生将我围成一团,好像还是上辈子的事。
王皓楠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声音低沉魅惑,眼尾有些微微上挑:「病人刚醒,需要静养。」
我把双臂枕在脑后,ƭú₂静静地看着他。
哎,姐弟恋,烦死了。
江燃野视角·番外

-1-
我从前一直以为我叫江燃野。
后来才发现,这名字不过是我在这个剧本中的一个代名词。
我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一个狗血剧本。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周围开始有人变得有些不同。
最先发生变化的人,是楚思。
作为我的白月光,这一次,她却喜欢上了我的小叔叔。
我有过一瞬间的心痛,但当我意识到,她不过也是一个角色的时候,忽然就有些释怀了。
我们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在八音盒的中央转着,终点之后又是起点。
第二次发生变化的人,是我最看不懂的小妈,沈竹心。
当我按照流程,说出那句冰冷的台词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爬过来舔着鞋子,而是转了转脖子,猛地踩在了楚思脚上。
她扯落我手腕的佛珠,将现场搅得仿佛大型高考忏悔现场。
那瞬间,我似乎听到了八音盒内部齿轮转动发出的哀鸣。
这个庞大的神秘机器,终于出现裂缝了吗?

-2-
关键的剧情节点没有发生,我在她房门外站了一宿,最终决定还是冒险一试。
万一呢?
万一这次就是不同的结局呢?
这次,我没有和楚思进一步交往,而是选择留在她身边。
复读是个最好不过的借口。
出乎意料的,新来的这位沈竹心好像对此很满意。
她苦口婆心地带我复习,只是眼神间,似乎总在透过我看向另外一个人。
或者说,在看向另外一群人。
我猜,她也很想回家吧?
那个真正她原本生活着的世界。

-3-
只是,沈竹心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不仅撮合我和楚思,还和我小叔叔纠缠不清。
好几次,我都想直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又怕她不会相信。
毕竟,之前她很多次的都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精神病院里。
我也曾经尝试改变过她的结局,但最后的最后,她总是会迈向注定的结局。
我有些慌了,我急切地想要抓住这个不一样的沈竹心。
让她,让我们,都走向不同的结局。
所以,当她提出去精神病院的时候,我才会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但她,似乎真的有些不同。
为了贴合原剧情,她准备找楚思去送她,还让我办了一张工作证。
字面意思来看,确实是符合逻辑的,甚至挑不出一点漏洞。
这些,是之前的沈竹心都未曾做过的事。
只是,我还是有些怕。
她走之前,我开口问她:「人是否总会走向特定的结局?」
她说不是的。
「只有揭开盖子的一瞬间,才能确切地知道猫是死的还是活的。」
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中,  看到这样的坚定和决绝。
一时间,我甚至都有些恍惚。
她离开时,我伸手抓了抓她的背影,落得一手空。
她啊,  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她应该像鸟,  飞向属于她的山。

-4-
她不准我去看她,  说她在等人。
「你在等谁?」
「一个视这个世界如一场游戏的人。」
我忍着没去找她,  将自己埋头在书山题海里。
可当我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时,却是她和我小叔叔结婚的消息。
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过了许久,我才用力握了握自己发白的手。
不会的,  她是沈竹心,她不会拘泥于这本普通的狗血小说。
我悬着心,  终于等到了她主动联系我的那天。
听完她的计划后,  我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但又有Ťŭ̀⁾一个念头如海浪般袭来,回家后,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5-
婚礼当天,我带着两个朋友从江屿舟的别墅里找到了那本「书」。
真正见到那个蓝色的悬浮球时,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荒诞又诡异。
它四周跳动着蓝色的光线,  能量不停地波动。
这或许,  是最后的机会了。
朋友帮了不少忙,当完成我们的任务后,我望着窗外,  突然有点想她。
去见她一面吧,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这个念头像是荒野中肆虐的风,  一路将我带到了婚礼的现场。
她一席长裙,站在舞台的正中间,宛若天使降临。
在烟花在头顶绚烂的瞬间,  我虔诚地吻上了她逐渐消失的指尖。
她说得对。
这次,胜利的是我们。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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