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写出最完美的犯罪故事,我整日在家精心设计作案手法、潜逃计划、反侦查手段,近乎疯魔。
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几个警察突然上门。
他们看着满墙设计稿,直接将我带到警局。
审讯室里,警察一脸严肃:「有人死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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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进审讯室,我吓得瑟瑟发抖,紧张到不能呼吸。
面对警察的质问,也是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知道。谁死了?」
负责主审的刘姓警官拿出一张照片甩在我面前,问我见过没。
照片上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我确定自己从没见过他,立刻摇头:「没见过。他死了和我有啥关系?」
刘警官冷哼一声:「但他的死法,和你设计的犯罪手法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这怎么可能!」
我惊呼一声,连连叫冤,怀疑是有读者看过我之前写的小说。
可刘警官却猛地一拍桌子:「但谋杀他的手法,是你正设计的这个!」
-2-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到死者的死法和我推敲几个月的剧情完全一致,我急了。
因为我这次是全程手写,而且还没写成故事发到网上。
所以我很确定——这次的内容除了我,绝对没有第二人知道。
毕竟再高明的黑客,也不可能有能力盗取书写在纸上的文字。
可就在我极力辩解的时候,刘警官直接将一份卷宗丢在我面前。
「自己看。我们警察是不会冤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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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抖着打开卷宗翻看,耳边则是刘警官冰冷的声音。
「死者叫潘胜强,在城北小学门口开诊所。上月 8 号夜间,被人杀死在城西闸闸口下方的河边。
「凶手杀害他的手段你眼熟不?
「现场遗留的痕迹,是不是和你设计得一样?」
……
在刘警官一声声的质问中,我的心凉了半截……
因为卷宗上潘胜强的死法、现场痕迹,完全和我最新设计的剧情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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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胜强是被人勒死的,这在犯罪手法中很常见。
但不常见的是——卷宗上清楚地标注着潘胜强在死前,没有过任何挣扎、反抗的行为。
这就和我设计的作案手段一样了。
先以高明的传统正骨手法卸掉死者关节,让受害者失去抵抗能力,待勒死后再给死者关节复位。
又因为人体机能具备自愈性,就像人死后,胡须指甲也会继续生长一样。
只要确保死者被害后一段时间不被发现,便能做到关节处软组织损伤的痕迹彻底消失。
如此,则会让刑侦人员,在初始调查时陷入一定误区——为什么死者会乖乖地被人勒死,甚至连求生的本能都丧失。
并且,这种手法能确保普通的法医进行尸检工作时,很难发现。
毕竟他们的惯性思维会让他们以为死者是被人下毒,或者服用了具备麻痹功能的神经性药物。
因此,他们的最初侦缉方向,将会是对死者进行切片化验;从而达到作案后争取时间潜逃的目的。
可这太巧了吧……
不光手法上存在巧合,连现场布置都一样。
卷宗上清楚地标注着:技侦勘验证实,现场除了潘胜强尸体附近三米内有四双大小不一的鞋印外,再无其他发现。
而那四双大小不一的鞋印——也是我设计中的一个关键细节。
故意留下完全不属于凶手的脚印,在尽力撇清嫌疑的同时,兼顾迷惑警方,制造多人作案的假象……
但现在真有人因为我设计的作案手法死了,还如此百分百地相似。要说凶手不是我,谁信啊?
可凶手真的不是我啊!
-5-
「这……这不可能!我……我明明还没正式开写……怎么就泄露出去了呢?」
我喃喃自语,浑身哆嗦着抬起头,面露绝望。
刘警官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死者遇害的方式和你的设计稿完全一致,连细节都分毫不差。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我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混乱,发现自己压根无从辩解。
因为凶手杀害潘胜强的整个过程,不管是作案手法,还是现场布置,都和我设计的剧情一模一样。
这让我怎么解释?
我愣了许久,才机械式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查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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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不解:既然潘胜强的死亡时间,是上月八号。
那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天。
而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家做着最后的剧情设计——模拟各种审讯对抗的情节。
也就是说——刘警官他们刑侦人员是侦缉了二十多天后,才突然找上我的。并通过检查我在家里设计的稿件、结合潘胜强的死因和现场勘验线索,最终怀疑凶手是我。
但这说不通啊。
因为在这之前,他们怎么就笃定我会和潘胜强的遇害有关?
毕竟我和潘胜强完全没交集,更不认识他。
无仇无怨地,我连最基本的作案动机都没有,凭什么他们就精准地找到我家?
我想不通,怔怔地看向刘警官。
刘警官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大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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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疑惑的表情中,刘警官冷声道:「不得不说,你设计得近乎完美。潘胜强遇害的地段,是监控盲区。
「但监控盲区,不代表就没办法进行摸排。
「我们确定潘胜强的死亡时间后,就调取了附近的监控,进行了大范围的甄别检查。
「上月八号夜里,你去过城西闸吧。」
刘警官冷冷地看着我。
不等我开口解释,他已自顾自地说道:「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们没第一时间传唤你?
「因为我们刑侦办案,都是需要掌握一定证据后,才会对嫌疑人进行传唤。
「发现潘胜强的尸体后,我们排查了当夜出入过城西闸所有人的信息,以及潘胜强的通讯记录、人际关系等等诸多信息。
「唯独你,很让人奇怪。」
刘警官凝视着我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你和潘胜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但我们发现你写过很多犯罪小说。
「当然了,写犯罪小说也不代表什么。毕竟现在写网络小说的很多。而且我们通过社会关系调查,你和死者之间并无交集,不具备杀人动机。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确实和你设计的剧情一样,搞不懂潘胜强为什么会被人活活勒死,还没丝毫反抗。
「因此,我们只是对你进行秘密调查,并未采取行动。
「但当网监科发现你搜索过大量传统中医正骨手法后,我才恍然大悟,让法医对潘胜强的关节进行全面检查,最终确定他应该是死前被人卸了四肢。
「搞清楚潘胜强的死因后,我们又根据你的搜索记录,确定现场用来故布疑阵的脚印,也曾出现在你搜索记录中,这才决定去会会你。」
说到这,刘警官顿了顿,嘴角也勾勒出一丝冷笑。
「果不其然,我们刚进你家,就看到满墙的设计稿。
「你专业啊!还在客厅弄了个画板写写画画,把每一步都标出来。怎么,杀了人还不抹除痕迹,胆子够大的啊。」
刘警官说完后敲了敲桌子。
「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你现在交代的话,我还能算你有自首情节。」
眼看刘警官一副「我早把你看透了」的表情,好似笃定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我憋屈得泪流满面,绝望地叫着:「我真没杀人。你为什么不信我?我和潘胜强无仇无怨,连最基本的作案动机都没有,怎么可能杀他。」
「或许是你想写出作案后最真实的感受呢?」
刘警官说完,面色更加冰冷。
「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案发当夜,你去城西闸干什么?根据我们对你行为轨迹的调查,你平时很少出门,为什么八号会突然去城西闸,还是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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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警官的话,一下子把我问愣住了。
是啊。
我全职写作,很少出门。
为什么那天会突然去城西闸呢?
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天。外加长时间地推敲剧情让我脑力枯竭,还有审讯室的无形压力,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那天为什么要去城西闸。
就在我绞尽脑汁回忆的时候,刘警官嗤笑道:「答不上来了吧。还敢说和你无关?」
我急得面红耳赤,但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只能无助地说道:「你再等等,我肯定能想起来。毕竟我和他无冤无仇。」
「呵呵,无冤无仇就不能杀人了?你稿子上不是写着随机作案是最难侦破的吗?」
刘警官说完,猛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怎么解释潘胜强的死因和你设计得一模一样?
「你不是说自己只是在纸上推演逻辑,还没在网上发吗?
「那你告诉我,除你之外,在没其他人知道的情况下,还有谁会用你设计的作案手法去杀人?
「来,来,来,今天但凡你能解释过去,我就当你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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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刘警官的步步紧逼,我整个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是啊。
怎么解释我自己在家里手写的内容有其他人知道?
首先,作为全职写手的我,没什么社交,又是独居,最近也没人去过我家,知道我正推敲的内容。
其次,这次的作案手法我还没写成故事发在网上,不存在有读者看到模仿;或者被黑客通过电脑窃取原稿。
所以,我拿什么去解释?
难不成说,这就是个巧合?
可不管是谋杀潘胜强手法,还是现场的布置,都和我的设计一模一样。
这要说是巧合,谁会信?
最重要的是——向来不喜出门的我,8 号夜里还好死不死地去过城西闸。
如此,作案时间、作案手法,都有了,就差一个作案动机了。
然而,刚刘警官已经把我路堵死。
「想写出作案后的真实感受」。
「你写过随机作案最难侦破」。
这两句话,等同宣告我再拿「作案动机」掰扯无效。
可我真的没杀人。
一想到自己要替真正的凶手顶罪,我整个人陷入绝望。
那种有万千委屈在心中,却又无从言表的感受,让我疯狂地挣扎着。
手铐和铁质的椅子发出「哐哐」的声音。
我大力地嘶吼着:「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这……这一定是有人嫁祸我。」
刘警官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着我。
「证据!证据呢?一个是巧合,两个还是巧合吗?
「潘胜强遇害的时候,你去过现场。
「杀害潘胜强的手法,和你设计得如出一辙。
「换你是我,你相信自己是冤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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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刘警官的质问,我无力地张了张嘴……
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
可这话说出去,谁信?
审讯室内。
随着我的哑口无言,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对面。
刘警官见我不说话,他也不急,只是拿起桌上的设计稿随意地翻看着。
见状,我更加绝望了。
因为我知道,他看的是我在剧情设定中,关于如何对抗审讯的内容。
足足几十个版本,是我能想到的所有对抗方式。
包括主角可能是被冤枉……
而我现在的处境就是如此——我被冤枉了,我成了真正杀人凶手的替罪羊……
但我所有能据理力争的辩解说辞,早已在那些设计稿中。
所以,就算我现在去解释,他也不会信,只会认为那是我提前准备好的……
绝望……
无助……
各种乱糟糟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急得抓耳挠腮,但又找不到对自己有利的辩解点。
毕竟……
所有能够辩解的方式,都被我提前写了出来,他们不会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刘警官打了个哈欠起身,招呼旁边负责记录的同事出去吃饭。
临走的时候,他还对我冷笑。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慢慢想吧,想清楚了叫我。」
刘警官说完,喊来两个警察进来看着我,他则和同事出了审讯室。
两个轮班的民警进来后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对面冷冷地盯着我。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彻底绝望。
尽管我知道我没有杀人,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
潘胜强遇害的当夜,我去过城西闸。
谋杀潘胜强的手法,也是我设计的。
在如此巧合的情况下,谁会相信我是无辜的?
于是,我只能拼命地回忆——上月 8 号夜间潘胜强遇害的当夜,我为什么要去城西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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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上了年纪健忘。
还是审讯室的压力太大,导致我思维混乱。
我思来想去,一直等到吃完饭的刘警官再次回来,我也没想起来那天为什么要去城西闸。
直到刘警官拿着笔录让我签字,我吓得浑身哆嗦,手抖得都握不住笔。
因为我知道,这个字一旦签下,就代表他们要将我移交检方。
然后等待我的,将是检方的公诉,以及法院的判决!
毕竟……
就现有的证据而言,即便我抵死不认,到了法庭上,法官也会参照事实证据作出裁定。
要死了吗?
不……
我不想死!
我是冤枉的。
「不是我……不是我……」
我哆哆嗦嗦地叫着。
刘警官却冷冷地说道:「签字吧,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你说不是你,可你有证据吗?我们刑侦只相信证据!」
说着,他把笔塞进我手中。
我急的嚎啕大哭。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我?我真没杀人!我……我……」
许是生死关头,潜力爆棚。
就在刘警官逼我签字的时候,我大脑突然变得清明。
我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急忙叫道。
「等等!等等!我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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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有话要说,刘警官以为我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瞬间厉声喝道。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你不Ṱùₔ签字,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不,不是的。」
我大声吼道:「勒痕!死者的勒痕有问题!」
「嗯?」
听到勒痕,正逼迫我签字的刘警官后退两步,直勾勾地盯着我道:「勒痕有什么问题?」
「呼……」
我松了口气,大喘气道:「在我之前的设计稿中,受害者会先被卸掉四肢,然后才进行下一步的作案。所以,当死者失去支撑,必然会倒在地上。」
「所以呢?」
刘警官挑了挑眉毛。
我忙道:「所以我原本的设计是——要么受害者躺在地上,从下往上勒;要么从背后支撑起受害者,从前往后勒。」
刘警官道:「潘胜强的死因是从前往后勒的,这符合你的设计。」
「不……不是的。」
我又急又快地说道:「这两种设计都是我之前的设计;后来我考虑到这种方式存在一定的暴露风险,让警察查到,所以我做了调整。不信你现在看我的设计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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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催促声中,刘警官再次拿起桌上从我家搬来,用于当作证物的设计稿。
我提醒道:「我的设计稿都有日期,应该是上月月底左右。
「当时我改了设计。我想着将死者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方式,能最大化减少死者被发现后,刑侦介入的可能。
「毕竟现在工作压力都大,想不开上吊自杀的很多。只要现场没有他杀痕迹,一般就不会有刑侦介入对受害者进行尸检,更不会发现死者是被人卸下四肢关节后,放入绳套的事实。
「只有做到悄无声息,让死者看上去像自杀,才是真正的完美犯罪。」
我飞速地解释着,说着勒痕的问题。
刘警官看完后,和同事对视一眼,才转头看向我。
「但这也排除不了你的嫌疑!或许是你谋杀潘胜强后,发现自己原先的设计有漏洞,然后做出的修改呢?」
说着,刘警官再次拿出最初的逻辑问题:「毕竟你说了,你所有的设计都是在纸上完成,并没有发到网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你设计的犯罪手段。」
我:「……」
确实,这是最难解释的一点。
毕竟我这次的创作,全程手写。
如果解释不了这点,那就算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刘警官的注视中,我无助地说道:「会不会是大数据?你自己也说了,你们是监测到我的搜索记录,才联想到我的。那个凶手……」
不等我说完,刘警官已冷冷地说道:「这点不用你提醒。我们对当天出入过城西闸的所有人进行过排查,他们都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而且你也不是什么名人,没人会专门雇佣黑客盯着你的搜索记录。」
「那……」
我张了张嘴,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审讯室的单向玻璃。
与此同时,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是了!
是了!
一定是这样了!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得清,为什么我还没发到网上的东西,会被人知道。
就在刘警官再次催促我签字的时候,我大声喊道:「刘警官!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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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我依旧不愿意签字,刘警官皱了皱眉。
显然他认为我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你又想说什么?」
刘警官的声音很冷。
我指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道:「玻璃!我平时喜欢在客厅创作,为了方便涂改,我在客厅有块黑板,想到什么灵感,都直接写在上面。直到初步成型,才会记录在稿纸上。」
「所以呢?」
刘警官语气不是很好。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一定是有人通过望远镜或者其他电子设备远距离看到我的设计稿。
「现在的手机、摄像机功能很强大,距离百十米放大轻而易举。
「真正的凶手一定和潘胜强有仇,又无意中看到我设计的作案手法,才想着去杀人的。」
……
我越说越激动,感觉自己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
「你想,除了随机作案,所有的刑事案件都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作案方式。
「我虽然具备作案时间、作案方式,可我没有动机。
「我和潘胜强又不认识……
「而且,在我最后的成稿中,我改了作案方式。
「但凶手采取的,却还是最初版。
「这说明凶手和潘胜强的仇很大,他看到一个近乎完美的犯罪方式后,就迫不及待了。
「要不你们再查查,潘胜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和什么人有仇;而那个人,又刚好住在我家对面楼层。」
思路愈发清晰后,我下意识地推理起来。
「我家在八楼,黑板在客厅靠近阳台的位置;以这个角度而言,对面 6 栋能看到我家阳台的,只有 802 和 803、902 和 903 这四户人家的厨房、卫生间以及次卧。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楼层的人通过连廊窥探。
「但我感觉,在连廊的可能很小;毕竟现在人习惯出门就坐电梯,谁没事在连廊附近走动?
「而且,没事在连廊附近拿个手机、望远镜什么的,暴露风险过大。
「所以,应该就是对面 802、803、902、903 四家。」
说完,我面带祈求地看着刘警官。
「刘警官,虽然我是重大嫌疑人,可我的命也是命。事关人命,拜托你再查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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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警官微微一愣后,转头对负责记录的民警道:「给技侦打电话,查一下他刚说的那四户人家信息,看看他们与死者之间是否有交集。」
刘警官说完,又补充道:「他说得很对,事关人命,把其他几户也查查。再调取一下六栋的电梯监控,看看潘胜强遇害前……」
说到这,刘警官转头对我问道:「你最初的设计稿是什么时候成型的?」
我连忙指向设计稿,道:「每一版的稿子上都有日期。」
刘警官翻了翻,才道:「调取对面六栋电梯监控,时间范围是潘胜强遇害前一周。查找所有在 8 楼 9 楼上下过电梯的人员,是否和潘胜强有过交集。」
眼看刘警官如此负责,我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有救了。
因为我相信——只要查到对面楼里有和潘胜强存在过节的住户,那我的嫌疑就能洗清。
毕竟,这是唯一能够解释得通,我设计的稿件会泄露的原因。
可就在两个小时后,一个打脸的消息突然传来……
技侦的调查报告出炉了。
他们调查了我说的那四户人家,也调取了潘胜强遇害前一周的电梯监控——没人和潘胜强有过节……
不光他们,甚至连他们的亲戚,也没有和潘胜强结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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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警官把调查结果丢在我面前时,我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出来。
耳边,是刘警官冰冷的声音。
「你让我们查的,我们也查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解释。」
我绝望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要不是这样,那我的设计稿是怎么泄露的?
还是说,这一切,真的都只是一个巧合?
而我,恰好是那个倒霉蛋?
碰上了这种万中无一的巧合,成了替真凶顶罪的替罪羊?
刘警官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就像你说的,事关人命;我们作为警务人员,也不会马虎大意。你让我们查对面,我们查了,但结果你也看到了。虽然……」
刘警官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古怪,像嫌弃,又像怜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我在基层十几年,亲手抓过几百人。什么人、什么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凭我十几年的经验而言,你确实不像杀人凶手。因为你太怂。」
我瞬间激动道:「那你是相信我了?」
刘警官叹了口气:「证据在那摆着,我相信你有什么用?首先,受害者被杀当夜,你去过现场;而且,受害者被杀的方式,是你设计的……」
听到刘警官的话,我心里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是啊,即便他个人觉得我不像凶手,但证据摆在眼前——法律只认事实,不认直觉。
我绝望低下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对面,刘警官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绝望,但你要明白,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如果你真的没有杀人,那就必须找到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可是……我找不到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刘警官轻叹一声:「那就想想你当夜为什么去现场吧。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确实不怎么喜欢出门,为什么那天会突然想出去了?」
不等我开口,刘警官再次说道:「而且你刚才提到,凶手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窃取了你的设计。虽然我们查了对面楼的住户,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推测完全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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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一愣,瞬间感觉好像抓到了什么。
对啊。
为什么我的思维要局限于对面楼呢?
毕竟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
无人机不贵啊。
玩航拍的又那么多?
会不会是有人恰好玩航拍的时候,看到了我最初写在黑板上的设计稿呢?
不过,这里同样存在一个悖论。
那就是——即便有人在用无人机航拍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我的设计稿;又为什么要去杀人?
就像我一直常说的那样——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作案手法……
而我现在只具备时间和手法,不存在动机。
如果真正的凶手确实是无意中发现我的设计,他掌握了作案手法,又去作案,那就必须有作案时间……
也就是说,他八号去过现场。
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
是随机杀人?
还是和死者有仇?
想到这里,我猛地抬ţųₛ头。
「刘警官,当夜去过城西闸的人,都查清楚了吗?他们之中,是否具备和潘胜强有仇的人?」
刘警官像是早知道我有此一问,道:「我们侦缉了二十多天,该查的都查清楚了。目前唯一具备嫌疑的,只有你……」
「呃……」
我脸色苍白,心想:难道是随机杀人?
但不应该啊。
那毕竟是杀人。
即便有深仇大恨,也没有几个敢杀人的。
可如果不是随机杀人的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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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替真正的凶手顶锅,我强行压下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向刘警官请求让我再看看卷宗。
刘警官倒没拒绝,直接把卷宗递到我面前。
再次拿起卷宗,我看得很细。
卷宗上记录得很全面。
技侦勘验现场的时候,确定死者潘胜强附近只有四种不同的鞋印,那是我最初的设计。
并且现场以及潘胜强的身上,没找到任何可疑的指纹、毛发等具备针对性的线索。
对面。
刘警官仿佛是出于对我的怜悯,他没再继续逼问我,也没催着我签字,只是让我慢慢地看。
仿佛是在故意给我一个自救的机会,让我自己找出卷宗中凶手留下的疑点。
长达几十页的卷宗,有照片,有文字……
我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感觉对方就是全程借鉴我最初的设计稿,没有丝毫差错。
如果不存在设计稿外泄的话,那我都怀疑自己是凶手了。
可我确定,我没有杀潘胜强!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是怎么知道我的设计稿的?又是怎么做到,那么巧合,赶在我去现场的当夜,杀害潘胜强的?
又一遍看完,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在我都想放弃的时候,一张现场脚印的照片突然勾起我心中的好奇。
是啊,脚印!
在我最初的设计中,主角杀害受害者后,会在现场故布疑阵,留下几双不同的脚印。
但这里面是有技巧的。
因为刑事侦缉技术中有一门「码踪术」,可以通过现场的脚印,判断出嫌疑人的身高、体重、年龄等。
所以,想要混淆侦缉方向,就需要制造假的脚印。
但制造假脚印,也不是随便穿双大一号或小一号的鞋子就能完成的。
毕竟在专业人士面前,就算你故意穿上不同的鞋子,也会被一眼看破。
因为不同年龄段的人,走路的方式不同;不同体重的人,脚印的深浅不同;不同身高的人,鞋码不同……
因此,若要完美地制造假脚印,首先就需要按照严格的标准,控制体重的同时,匹配同体重下的鞋子,模仿不同年龄段人走路的方式……这样才能做到以假乱真。
我记得当时我设定了两种方式,一种是高仿真的假人。
不过这个方式成本太高,最多在书中写写;而且假人脚印的受力方式也会被真正的高手识破。
所以,我后来又改成悬浮自控的方式。
就是通过在身上绑氢气球或者无人机牵拉、吊威亚的方式,在给予相应的上升力时,又保证自身下坠的受力点,再搭配相应体重应该穿的鞋子,模仿不同年龄段走路方式,制作假的脚印。
不过,这都有一个必要的前提——抹除自身原本该有的脚印,以此达到规避暴露风险,及最大化地混淆ťū₆侦缉方向的目的。
可面前卷宗上清楚地标明——现场没有清理痕迹。
也就是说……
凶手可能并没有去过现场!
可这也不对啊。
如果凶手没去过现场,他是怎么在现场留下假脚印,又杀害潘胜强的?
除非他是提前去了现场,先留下的脚印,后在其他地方杀害潘胜强后,又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把潘胜强的尸体转移过去。
想到这里,我急忙对刘警官问道:「你确定那是第一现场吗?潘胜强遇害当夜,有监控拍到他去了那吗?」
刘警官肃穆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那就是第一现场。因为潘胜强家在附近住,他有夜跑的习惯。我们也在现场勘验到潘胜强的脚印,推断他是跑到那时,被凶手谋杀。」
「不!不对。有问题。」
-19-
刘警官话刚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
刘警官好奇道:「有什么问题?」
我道:「你们技侦说潘胜强没有挣扎;如果他是在现场被人卸下四肢然后勒死,附近为什么没有挣扎的痕迹?在卸掉四肢前,他为什么不反抗?」
说着,我指着卷宗里潘胜强的照片。
「潘胜强正值壮年、体格魁梧。这样的人,就算你亲自上,能保证他没任何反抗就卸掉他的胳膊ṱū₂吗?」
刘警官摇了摇头。
我又指了指自己:「连你做不到,我这小体格能做到吗?」
刘警官像是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但他却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通过这点洗脱嫌疑,我建议你别白费心思了。因为我见过真正精通传统中医接骨的高人,他是个干瘦的老头,可一样能轻而易举给我同事脱臼的腿骨接上。」
我苦笑一声,道:「可那样的高端人才有几个?而且你也没办法证明我会接骨不是?就算到法庭上,也是疑罪从无。」
刘警官轻哼道:「现在的重点不是接骨,而是你的嫌疑!你去过现场;潘胜强的死因也和你设计的一样。」
……
见又绕回之前的话题,我懒得继续再上面掰扯,叹了口气,道:「刘警官,你看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其实——潘胜强四肢关节拆卸的痕迹,并不是死前;而是死后?」
「嗯?」
刘警官眉头一皱,看向我的表情变了。
他若有深意地盯着我。
「你的意思是凶手杀害潘胜强后,又故意拆卸掉他的关节?那么我有一个疑问——既然人都杀了,他还这么费劲巴拉地干什么?」
我耸了耸肩:「很简单——绕你!」
刘警官道:「什么意思?」
我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或许是他猜到你早晚会发现潘胜强的四肢关节被拆卸过,从而以为潘胜强之所以没有抵抗,是因为他死前被人拆了关节。然后你的调查方向就会盯着这点去查。如此,他隐藏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次,不等刘警官发问,我又急又快地说道。
「不是人人都有高明的传统接骨技术;也不是你有技术,对方就不会有任何反抗的。
「我想,凶手应该是个聪明人。他在无意中发现了我的设计稿,然后又做了改进。
「先杀人,再拆卸关节,这样就能在嫁祸我的同时,又最大化地阻挠你发现他谋杀潘胜强真正的方式。
「就像那句老话,当你以为自己看破迷障的时候,才是真正深陷其中。
「他这招,是连环计……」
刘警官听完,沉默许久,才缓缓竖起两根手指。
「我就两个问题。
「一:如果是他先杀的潘胜强,为什么潘胜强没有挣扎的痕迹?
「二:如果他先杀的潘胜强,那必然要在现场拆卸潘胜强的四肢,为什么技侦没有在现场发现痕迹?」
说完,刘警官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其实这两个问题你回不回答都一样,因为当夜除了你,没有其他具备明显导向性的嫌疑人。」
-20-
我无语地张了张嘴:「你之前不还说你感觉我太怂,不敢杀人吗?」
刘警官耸了耸肩:「或许你隐藏得深,我看错了也有可能。」
……
我气得咬牙切齿,但想到要是找不出疑点,自己就要签字,然后被移交检方,又忍了下来,道:「能让我看看当晚的监控吗?」
「可以。」
刘警官依旧是那么爽快,打电话让人送来电脑,在我面前播放起潘胜强遇害当夜城西闸附近的监控。
由于潘胜强死在闸口下的监控盲区,所以他们调查的监控是周边几个进出的路口。
我盯着看了半天,只看到人来人往,压根看不懂怎么排查。
还是刘警官主动给我解释。
「这是潘胜强遇害前后两天的监控画面,我们着重排查的是在他遇害前后四个小时出入过城西闸的人。
「除了查看他们的表情,行为外,还进行了人脸识别,再调查他们和潘胜强的社会关系。最后锁定具备嫌疑的人,调取通讯记录、行为轨迹等。
「很遗憾,除了你,并未有其他具备明显导向性的嫌疑人。」
刘警官顿了顿,叹道:「尽管我们调查到你和潘胜强没有交集,当天出入的时候,神色也正常;可偏偏舆情监控发现了你的搜索记录……
「但凡你没搜索过那些,我们也不会检测到你;但凡不是在你家里发现你的设计稿,也不至于传唤你。」
……
-21-
听到刘警官的感慨,我感觉自己被逮得不冤。
谁让我闲得没事,在网上搜索那些敏感内容?
现在好了,因为敏感内容被网监发现,又因为自己的设计稿被抓……
可我真的冤枉。
人,真不是我杀的。
我也没胆子杀人。
我怔怔地盯着监控看了许久。
直到天色漆黑,刘警官起身叹道:「时间不早了,我也陪你一天了。该查的都查了,如果你找不到其他自证的线索,那咱们别浪费时间,签字吧。」
说着,刘警官又拿起笔录让我签字。
我吓了个激灵,正想再辩解几句,旁边负责记录的民警已经戴上围巾,不耐烦地说道:「大冷天的,你闹够了没有?你要是感觉冤枉,到法庭上和法官说。」
然而,就是他戴围巾的动作,我脑海中瞬间想到一种可能,惊慌失措地吼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你又想到什么了?」
负责记录的警察更加不耐烦。
刘警官的眼神也透着无语。
我指着围巾,激动地叫道:「围巾!围巾!你们没发现潘胜强挣扎的痕迹,是不是根据脖子处的皮肤判断的?」
这话一出,刘警官递笔录的手顿住了。
我则飞快地叫道:「是不是你们认为皮肤处没有抓痕,死者生前就没挣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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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光乍现后,我的思路瞬间打开。
正常来说,人被绳子勒住脖子时,肯定会下意识地抓扯。
所以,如果潘胜强在遇害前挣扎了,必然会在脖颈处的皮肤ẗṻₚ上留下抓痕。
但现在天气冷,出来夜跑的潘胜强戴围巾了!
因此,就算潘胜强挣扎,也只会抓到围巾上,而不会在皮肤上留下抓挠的痕迹。
那么凶手的作案手法极有可能就是我猜的那样——是先勒死潘胜强,然后才按照我设计的手法布置现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有了洗清冤屈的嫌疑。
可就在我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刘警官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地说道:「倒是一个新思路,可我有三个不解。
「首先,即便潘胜强戴了围巾,挣扎的时候抓到围巾上,那为什么围巾上没有抓挠的痕迹?
「其次,潘胜强脖颈上的勒痕是从前到后,凶手必然是在背后勒住他的;那二人较劲的瞬间,潘胜强背后的衣服和对方衣服摩擦,必然出现摩擦痕迹,为什么我们没检测到?
「最重要的是——即便戴了围巾,伤不到皮肤。可他抓挠的时候,指甲上也会有纤维残留……
「所以,你想说凶手是杀死潘胜强后,才拆卸四肢,误导我们把调查方向转向你的可能性不大……」
眼看刘警官还一副死脑筋,我急得吼道。
「这有什么好不解的!
「你对比潘胜强的围巾了吗?凶手就不可能是先准备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围巾,谋杀他后,再给潘胜强换上吗?
「至于背后的衣服摩擦痕迹,凶手连围巾都换了,难道就不能趁他尸体没僵,给他换身衣服吗?
「还有你说的指甲,你就不能比对一下,潘胜强的指甲是不是刚剪过吗?
「要是凶手在杀了他后,又给他剪指甲做清理了呢?
「刘警官,这关乎我的命!算我求求你,麻烦你再去看看,如果还是没有疑点,我绝对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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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警官确实是一个负责的好人,面对我的乞求,他也顾不上已是深夜,直接打了个电话让人再去看一下潘胜强的尸体。
同时,他自己则比对监控上的潘胜强和卷宗上法医拍的现场照片。
围巾是一样的围巾,衣服也是一样的衣服,但新旧的程度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随着最新的分析报告送来,证实潘胜强遇害之后,身上的衣服、鞋袜全部被换过,刘警官看我的眼神变了。
他好似在思考,又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在我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刘警官猛地起身,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还有什么话,一起说出来吧。」
呼……
听到这话,我总算松了口气。
「刘警官,我知道现在我依旧有重大嫌疑,因为我那天确实去了现场。这点解释不清,一切都是徒劳。加上我刚猜到潘胜强的围巾和衣服被替换过,嫌疑更大。」
刘警官没接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我想到证明我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刘警官问道。
我抬了抬脚:「脚印!那天我是去了城西闸,可我一直在漫无目的地溜达,并未去过潘胜强遇害的地方。所以,你们应该在现场没发现我的鞋印吧。」
不等刘警官接话,我直接说道:「是!你们可以说是脚印造假。或者我通过某种方式隐藏了鞋印。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凶手杀害潘胜强后,为什么给他全身衣服换了个遍?
「那可是死人啊!
「在地上全换一遍,现场附近的草丛,会一点痕迹都没有?但你们检测到任何压痕、拖痕了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根本不是第一现场。
「这也是真凶没留下任何足迹的原因!
「因为他压根不是在你说的那个现场杀死潘胜强的!」
灵光乍现后,我感觉自己已经猜到凶手作案的全部过程了。
审讯室内。
我抬头和刘警官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像你说的,我对面楼上的人和潘胜强没有社会ţü₉交集,那么如果凶手发现我的设计稿,必然是通过其他方式。
「那么大胆一点,先假设是航拍!
「或许,他是一个爱好航拍的人,无意中发现了我的设计稿。又恰好和潘胜强有仇。
「所以,他对潘胜强出手了。
「而他看到的那一版,是我上月初设计的。因此,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制定计划。
「他知道潘胜强夜跑的路线,又准备了和潘胜强穿着一样的衣服、围巾。然后蹲守在附近,杀死潘胜强后,给潘胜强换了衣服、围巾、鞋袜,又把潘胜强丢在你们发现他的地方。让你们以为那是第一现场,其实,他早从其他地方跑了。」
说到这,我不禁感慨道:「这是一个聪明人,他借鉴了我的方法,又改进了一下,让你们以为是我做的,实际上却是他给自己洗脱嫌疑的方式。」
刘警官皱眉道:ƭŭ̀ₛ「那依你看,凶手为什么要给潘胜强全身衣服换一遍?」
「因为他要掩盖转移现场的真正方式!」
我指了指距离潘胜强尸体不远的闸口。
「他一定是在其他地方杀死了潘胜强,又通过河道把潘胜强运到他提前做了假脚印的地方,再在岸边或者船上给潘胜强换了衣服,然后利用杠杆或者其他方式,把潘胜强丢在你们发现他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附近没有凶手脚印,却也没有清扫痕迹。
「应该是他压根没上岸!不是在水里,就是在船上。
「至于为什么现场附近会有潘胜强的脚印。这就很好解释了,潘胜强喜欢夜跑,应该有固定的路线,附近有他脚印,让你们以为他是跑到那被杀的,不是很正常吗?」
我越说越感觉头脑清晰,讲完自己的猜测后,直接两手一摊。
「再调查一下潘胜强的社会关系吧,和他有仇的那种。看看谁那夜接触过河道,或者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行为异常之类的。现在满大街的天网监控,想调查一个人的行为轨迹,对你们来说不难吧。」
刘警官和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员对视一眼,最后丢给我一句话。
「倒也是个方向,但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说着,刘警官喊人进来盯着我,自己则匆匆忙忙地走了。
随着俩人的离开,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我很清楚,如果这次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的话,那这个锅我就背定了。
因此,我焦急地等待了一整夜,片刻不敢合眼。
直到第二天中午,就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刘警官回来了。
他大笑着给我解开手铐。
「不错啊,小子,这次你立大功了。不但救了自己,还让我们抓到了真正的凶手。」
我松了口气,急忙询问凶手是谁,又为什么杀害潘胜强。
刘警官叹了口气,苦笑道:「医患纠纷。」
「医患纠纷?」
我一愣:「是潘胜强的病人?」
刘警官点了点头。
「是的。这也是我们的疏忽。
「潘胜强不是小学门口开诊所嘛,前些年有个孩子去看病,他给人治出问题了。这事一直……」
一直什么,刘警官没说,只是道:「那孩子是你们小区的物业经理王立。」
听到「王立」俩字,我一惊:「王经理?不可能吧,他人很好的。我们小区谁家有个困难啥的,都是他帮忙。去年冬天,我生病,还是他给我送去的医院。」
刘警官叹道:「这就不知道了。但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全交代了。说他因为孩子死,记恨潘胜强已久, 但潘胜强关系比他硬, 他知道闹不过, 就一直想报复。
「之前你对面楼 802 业主因为物业费问题,他去处理过, 无意中看到你家客厅的黑板。好奇之下, 就用手机放大看看……
「他见你经常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都是关于作案手法的, 便在你家对面的连廊上装了个摄像头。想着等哪天你写出适合他报复的方式,就去弄潘胜强。
「这也是电梯监控, 以及你说的那四户业主没问题的原因。」
说到这, 刘警官又是一阵感慨。
「后面的事和你猜得差不多……
「你上月的设计稿是他偷窥到的, 他感觉办法不错, 就去谋杀潘胜强了。
「他提前准备好衣服后,隔老远凫水过去, 勒死潘胜强后,又通过河道转移尸体。目的是想等我们真查到问题,也是怀疑你。
「只是他太急, 没等到你最终的设计,就对潘胜强出手。不然,说不定真让他完美犯罪了,让我们以为潘胜强是自杀。」
刘警官感慨了好一会儿, 仿佛在为自己差点办了冤假错案而庆幸。
听完刘警官的话,我总算想起那天我为什么会去城西闸了——被人暗示了!
我依稀记得那天有人在楼下说, 城西闸夜里热闹得很,有什么活动。
结果我去了后, 屁都没发现。
于是我好奇道:「那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刘警官耸了耸肩:「按你说的,重新梳理潘胜强的社会关系, 并扩大监控搜索范围。最终沿途河道有个监控拍到他鬼鬼祟祟地在河道凫水。大冬天的夜里下河,这肯定有问题啊。」
……
我张了张嘴。
好家伙,还是监控暴露的。
不过我倒是应该感谢监控,要不是监控拍到了他, 那我这会儿就成替罪羊了。
就在我感慨的时候, 刘警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纠结了好一会儿, 才忽然问道。
「对了,有Ţųⁿ个事我很好奇。昨天我们去你家的时候, 只发现了这次的设计稿。你之前的那些设计稿呢?」
我讪笑两声:「之前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 也就这次准备认真一些。」
刘警官又道:「我们查到那块黑板是你最近买的, 为什么要放在阳台的位置?正面还对着窗台?」
我耸了耸肩:「我家你看过,除了客厅也没地方放啊。」
「是吗?」
刘警官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我问:「刘警官, 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的话, 我先走了。」
刘警官叹了口气, 才轻轻摆手。
「这次多亏了你的推理,不然我们还真可能冤枉了你。不过,你也注意下, 写小说归写小说,别整天琢磨犯罪手法,小心惹祸上身……」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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