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幸同一起被烧死在二十年结婚纪念日那天,我重生在我们相爱那一年。
上一世,漆黑的巷子里,我被混混逼进阴影。
是沈幸同断了一条腿救了我。
他错过心爱的大学,我不顾家庭阻拦以身相许。
这一世,我竭力想要阻止这场悲剧,眼前飘过一片弹幕。
【好烦,又要缠上了。】
【人家男主本来英雄救美是为女主的,一个炮灰来抢什么镜头。】
【上辈子要不是她拼死反抗,惹急了流氓,男主哪至于真被打断腿。】
【后来死活非要嫁,倒贴上瘾,害得男主迟了那么多年才和女主联系上。】
【最后还不是命吃苦没命享福!幸好财产男主先写了遗嘱都留给女主,也算我女鹅没空等那么多年。】
我浑身发冷,僵硬看着前面漆黑阴暗的必经小巷。
而不远处,是叫我名字的沈幸同。
我转身拔腿就跑。
没想到,他却追了上来。
-1-
我和沈幸同关系很差。
他是我们年级前十,我的同桌。
他有一张漂亮的脸,少话,贫寒,性情冷淡。
衣服干净得发白。
嘴唇却带着淡淡的桃脂粉。
我众星捧月,偏偏他对我总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我气得故意也找他茬,特别难的题目一个公式一个公式和他争,一输了,他的耳垂就会微微红起来,垂下长睫转过脸去不再理人。
我本来只觉他不过是内向清高。
直到有天我爸开车送我来学校。
路上看到一个背着装满塑料瓶袋子的女人和沈幸同。
发白 T 恤、花白头发,我本来还以为沈幸同好心扶拾荒老奶奶闯红灯。
结果车近了正好听见他叫妈。
说自己还有钱不用这么辛苦。
明明早上吃馒头,晚上吃包子,连买题册都舍不得,自己抄。
说完,他就看到了我。
那一瞬,他的脸一下涨红了。
他妈恰好抬起头,满脸风霜,堆上局促的笑:「你、你同学啊?」
沈幸同眼里居然露出某种恳求的意味。
我看着他,又看向他妈:「是啊,阿姨好,我们是同桌,沈幸同啊,平时可照顾我了。」
那天沈幸同虽拒绝了我爸送他们去学校的好意。
但晚自习和我讨论时,却明显耐心了很多。
收作业时,我没有做完,他给我放了水。
考试时也不再压着胳膊生怕我会对答案。
甚至他不外传的错题本也借给我,还圈出了对应的考点。
我高兴跟闺蜜说沈幸同肯定喜欢我。
闺蜜说我自作多情。
按照她阅过几百本言情小说的经验,沈幸同喜欢的是隔壁班那个同样清贫的小白花薛玥。
我看闺蜜是书读到了狗肚子里。
沈幸同连话都没和那个薛玥说过,怎么可能呢?
闺蜜说还有办法,一群人出场,人总是会看向自己的喜欢的人。
我按照她的主意一起去操场消食,沈幸同果真第一个看向我。
闺蜜说我不要脸,明明是因为踢球的疯子球第一个射向我。
我不管,我以我爸朋友的名义资助了沈幸同,为了避免他尴尬,还捎带上了他的两个同乡包括那个薛玥。
直到后来高考前一周,沈幸同在那条小巷子几乎舍命救了我。
断了一条腿。
我醒来后在医院哭得快昏过去。
闺蜜终于闭嘴了。
但我没想到,一切不过都是个自以为是的误会。
准确来说,并不是误会。
-2-
我看着前面的巷子。
今天本应是我和沈幸同表白的日子。
一个月之前,我意外发现沈幸同在巷子背后的二手书店买的二手参考书。
他说他周末有空就会来这里。
我便故意周周去「偶遇」。
上一世,便是今天出的事。
此刻,看着前面的小混混。
我忽然认出来了,这个带墨镜的小混混是曾经在校门口纠缠过薛玥的家伙。
据说是她初中的校霸。
辍学后在高中后巷做美发,一直号称薛玥是他的马子。
薛玥有次害怕,路上叫我陪她走。
后来不知道混混发什么疯,非说我劝分妨碍他幸福,就和我杠上了,追着我和我对骂了好几次。
此刻弹幕更得更快。
【怎么不走了?好在这一次男主是不是也重生了——又做了准备,应该没那么倒霉了吧】
【但既然重生了,为什么不跟这炮灰说清楚,明明就不喜欢她,缠着有意思吗?】
【你们知道什么。男主还不是为了女鹅才忍辱负重,那个小混混不进去,女主还是考不好大学】
【我懂了,炮灰女虽然没用,但她爸妈超护崽,上一世就是他们出手,让混混关了足足十年。】
【难怪故意要给炮灰女看那二手书,原来是故意引她过去】
【上一世失败,积累了这么多经验,这一世重生,这回满级大老重回新手村,总能如愿啦】
【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委屈的女鹅被他按在墙上亲,肯定比上一世那个病床上的告别吻刺激】
弹幕的信息愈来愈荒诞。
我浑身发冷。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局。
我忽然想起。
上一世,薛玥来看过沈幸同一次。
是我当时抱着要截肢的沈幸同,照顾了三天三夜,累得睡着了那次。
那时候,我说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我要嫁给他。
我放下了矜持和骄傲,埋在他肩上哭得不能自已,他也红了眼睛,最后闭眼同意了。
我以为是感动。
没想到对他是认命。
更没想到在我睡过去时,他们就在病床上有了最后一次告别吻。
激烈,怀念,动情。
而后他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了薛玥。
直到看到这些弹幕。
我才知道自己多么可笑。
我也知道了沈幸同婚后那么多年坚持救助的贫困「儿童」是谁。
在我执意出嫁我爸妈要和我断绝关系时,我们生活艰难、举步维艰,租的城中村违建,天井漏水。
我想要买一块蓝色的彩钢瓦。
但沈幸同说他资助的学生到了缴费的时候,那钱不能动。
我半夜怕他睡不好,捧着那盆接了半满又偷偷倒掉。
我更明白了为什么沈幸同忽然爱上了樱花。
无数个春天的晚上,他仰着头走在河堤的樱花树下,看着细密的月光顺着樱花树落下。
因为啊,他心爱的姑娘考上了满是樱花的大学。
我想闺蜜说得真对,我脑子被狗咬了才会觉得他竟然喜欢的是我。
-3-
我转身跑的时候,沈幸同明显愣了一下。
他快速追过来。
今天他换了我最喜欢的白衬衣。
衣服的领口里面加了挺括的纸板,裁剪得当,但仍然控不住要塌的衣领。
头发是新洗的。
说话的态度也和平日的冷淡不同,带着微微的熟稔和温柔。
所以,这样的沈幸同,十八岁的岳蒹葭会误会并不奇怪。
但快四十不惑的岳蒹葭却不吃这套了。
这些年,我太知道他的装模作样了,他那高贵的自尊心,深沉狭隘的占有欲。
即使后来他算得上熬出头,有了自己的事业,也并没有任何本质的变化。
我低头蹙眉看着他的手:「干嘛?我要回家,有事?」
他意识到什么,松开了手。
「你……不去书店了吗?快关门了。」
明明只差不到一百米,就会走进那坏了灯的巷子。
他的结巴听起来也好了很多。
看来上一世我陪着他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
我慢慢笑:「不去。我爸妈给我准备了一对一家教老师,准备了精炼押题,都是新的针对性训练,我为什么要去一个破烂的二手书店浪费时间?」
沈幸同一瞬怔住。
我转身,毫不犹豫往前走进车流涌动的大街,走向路灯灯光照亮的地方。
不远处,是薛玥一闪而过的身影。
该相遇的总会相遇,这一世,如你所愿,我会把你的朱砂痣还给你。
-4-
我回到家,我爸还在书房开视频会,浑然未察。
我妈一看到我白着脸回来,心疼端出一份份夜宵。
「马上就要考试了,还绷这么紧?我说今天还补什么课,适当放松放松有助于激发身体潜力。」
这一整套碗碟是我妈亲自烧出来的得意之作,还照着给我结婚单独备了一套一样的。
但在我要和沈幸同结婚,一向疼爱我近乎溺爱的妈妈却翻了脸。
她决计不同意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有五个姐姐的男人。
「不是负担不负担有没有社保和钱的问题,是观念问题!他不同?他哪里不同?他是既得利益者!他习惯了女人的牺牲,他体谅不了你!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一个没有共情能人的男人多么恶毒!」
后来,他们以要捐献财产和我断绝关系为威胁。
我越挫越勇,固执一如遗传。
我妈在我离家那天,咬牙一个个摔了那套她的心血嫁妆。
那哪是瓷器,那是妈妈碎掉的心。
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我和沈幸同的二十年婚姻。
该如何向外人道呢。
我一次次靠着那内疚靠着他阴天就剧烈疼痛的腿告诉自己,他是爱我的。
他曾经是爱我的。
是我欠他的。
如今再看到这套瓷器,喝着温热的汤,我忽然眼泪一下滚落了下来。
我欠的人啊,是在这里啊。
我妈一看我流泪立刻慌了。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没关系呀,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尽力考就是了,大不了你跟着妈妈学烧瓷呀。」
我抹了抹眼泪。
「妈,还有一个多月,我想请假在家复习,你帮我请数学和物业的一对一老师。这是名单。」
-5-
第二天早自习,我刚到教室,沈幸同就来了。
他不但来了,还带了包子。
热腾腾给我放在课桌上。
「总是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他说完开始阅读,好像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换成以前,我早就高兴得压不住嘴角。
但今天,我只是顺手将包子递给了后面的胖子。
胖子受宠若惊,连连谢沈幸同。
他微怔看我。
「我吃过了,我啊,胃一直很好,最讨厌葱了,这种葱包,闻着就想吐,你不知道吗?」
我的胃不好是和沈幸同在一起第三年之后才有的毛病。
出租屋狭窄,有时候下了雨停电ẗû⁶做不了饭。
省事,不吃。
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教室。
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已结束。
一日一卷即将结束。
我拿着卷子看自己的错题。
重生回来,还好记忆还没完全丢,人生和时间在交叠。
沈幸同转头看了我一眼,不经意露出他卷子的一百三十九。
我圈完两道没看懂的题,他已整理好自己的课桌位置,等着我靠过去。
但这回我没有问他。
而是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带着耳机闭目养神的班级第一裴小白。
敲了敲桌子。
第一睁开眼。
「有道题。讲讲?」
自从高二因为沈幸同吵过架再也没和我说过话,彼此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发小斐小白:???
「不会?」我故作失望预备拿起卷子。
他一把按住卷子:「开玩笑。」
闺蜜很有眼力见,迅速给我搬了凳子:「来,宝,坐着听。」
斐小白盯着那道题看了足足三十秒,一直没说话,手里的笔拿倒了。
我看他这样也不太中用的样子:「那你先捋捋,一会放学路上跟我Ťũ⁶讲。」
斐小白:「……那现在就放学,走。」
我站起来,看着这个我简陋婚礼现场唯一出现的朋友。
他当时给我包ẗū́²了一个很大的红包,就和他带着墨镜的装扮一样古怪巨大,饭都没吃就走了:「行了,行了,爱嫁没人管你,礼到了,压岁钱没剩太多,别嫌少。」
-6-
我回到座位收拾东西时,沈幸同的表情不太好。
他欲言又止,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薛玥的声音。
她敲了敲窗:「蒹葭,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看着她:「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她脸微微红:「那个……那个,我那个来了,你能不能……」
我和薛玥在外人眼里最大的关系就是都被胡乱成为各自班的班花。
常年在无聊的攀比榜上,关于清纯、气质、聪敏、脾气的比较层出不穷。
她认识我,每次见到我总会打一声招呼。
但这样私密的东西,同班女生不找,跨班来找关系一般的我。
实在有意思。
我从桌屉里拿出小粉袋,将里面的东西一并给了她:「不用还了。」
她微红着脸说:「谢谢。」
眼睛却扫了一眼沈幸同。
原来如此。
我索性靠在了椅背上,让她看个够。
沈幸同垂着头,在卷子上写着什么,半天,却没有写完一句话。
上一世,最后一个期末,薛玥如有神助,硬生生从平行班考进了我们班级。
现在才知道,她的神,原来就是沈幸同。
个人有个人的命。
我目光扫过她手上细微不起眼的美甲。
她的某书小号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就在昨天,她还在网上很可怜问贫困生为什么不能做美甲?
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这种炮灰女配就好好享受平淡且无聊的美食夜生活吧。
我收拾好书包。
沈幸同有些意外:「你这是?」
我头也没抬:「忘了告诉你,我要回家复习,老师同意了,放假前都不会来了,再见。」
沈幸Ṫűₙ同笔尖一下按断了。
弹幕乱哄哄。
【怎么回事?炮灰忽然有脑子的?】
【啊啊啊,难道女鹅提前要和男主同桌,那那个午睡吻岂不是要提前了!】
【这么早开荤只怕男主把持不住啊!】
【满意!男主初吻都是女鹅的,上一Ţũ̂₋世,他为了不在女鹅面前露怯,专门还找了炮灰练习,我真膈应死了】
我更膈应好吗。
我回头叫裴小白。
「你骑车没有?」
沈幸同吸了口气:「他数学的确好一点,但他其他科目就很一般了。」
我微微一笑:「这样啊,那其他科我叫他一起和我补吧。」
「岳蒹葭!你就这么耐不住性子?非要说这些话来气人是不是?」
明明喜欢的不是我,但是他眼里却是一副被羞辱和抢夺了心爱之物的愤怒。
就像是上一世,最穷那个冬天,交不起暖气,他却不肯断绝那个承诺的捐赠,我拿着最后的钱买煤。
那个小伙子看我冷得跺脚多给了我一些,我笑着感谢。
他却从房间里跑出来,一把将一筐煤摔在地。
我气得流泪。
他却说:「你就一点苦都吃不了?你就那么娇气?那么矫情?非要这样让我难受?你要是觉得跟着我委屈,你可以走。」
明明难受的是我好吗?
弹幕迅速飘过。
果然毫无意外,上一世,他拿着最后的房租准时资助的是读研的薛玥。
他总是觉得我看不起他,觉得我在意钱。
我觉得,他的建议……很好。
我抬起头,目光坦然看着他:「你如果想要补可以一起,一节课一千,三人分摊还划算些。」
-6-
斐小白的车技退步太多。
拐弯时对面有车,我下意识扶住他腰,结果他车头一晃,这一下我俩直接冲进了旁边的水池,摔了一身湿漉漉。
我气得坐起来吐了口水。
他慌慌张张从包里摸纸给我擦,结果纸上水更多。
我差点气死,骂他笨得要死。
他却笑起来。
「行行行,我笨,我最笨。」
他跳出水池,回头伸出手,又有些迟疑。
我一把扣住他手腕,跳了出来。
他还在笑。
「笑话好看吗?」
弹幕疯狂滚动。
【我可以说我磕到了好么?刚刚小白是不是根本不想起来?要不是他把脸浸在水里,现在要红到脖子了吧】
【妈呀,今晚不知又要看多少次蒹葭视频才能睡着,刚刚一碰到他腰,我感觉他瞬间都要站起来了】
【楼上的,你最好真的说的站起来】
【妈呀,之前看书我就磕死了这对了,男二为了蒹葭还专门招聘女主想把她派到非洲。可惜那时候蒹葭以为他喜欢女主,气得他三天没吃饭】
【不止哦,之前为了让蒹葭过好纪念日,他是真给男主公司送项目啊。】
【说实话,我觉得那个纪念日火灾挺诡异的,为什么偏偏那天保姆不在,为什么刚好换门,密码锁没电】
手指下面的温度在快速上升。
我没松手,裴小白也没动,一米八二的个子此刻跟一米二八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巧。
月光和路灯照在他脸上,睫毛长入蝶翼。
忽然原谅他小时候和我抢那只蚯蚓时打得流鼻血那一架了。
他的唇色红润,像早上我抹的唇膏,好看极了。
好吧,我也原谅初二他捕风捉影提醒我爸妈我是不是早恋搞得我三年生人勿近了。
弹幕叹息。
【一想到最后一刻,是男二冲进了火场,最后绝望哭泣那场面,我觉得男主真特么不配做人】
【就算是炮灰非要死缠烂打,难道不能试试说清楚吗?直接这么狠】
【那天,男二排了很久的队专门去给蒹葭买了她最爱吃的蛋糕,可惜一口都没吃】
【啊?居然这样……想当初,我还恨男二故意拉住来拿东西的男主,害得他一起死,我眼瞎】
我一下愣住,抬头看向裴小白。
最后一刻,那个搂住我的人……居然是他。
但那时火势早已大得无法进入,他的嗓子怀了,叫不出我的名字,只是绝望试图将我身上的火扑灭。
他低头看着我,水珠无声滴落。
我轻轻晃了晃头,抬起手摘掉他眼角一片树叶。
「我饿了,我们去买点吃的吧。我想吃蛋糕了。」
手指没松,裴小白却咚的一声撞上了旁边的树。
-7-
在家门口,最后一块蛋糕吃完。
我才忽然反应过来:「你的车呢?」
裴小白笑了笑:「没人偷。」
他看着我:「你唇边有奶油。」
我舔了舔。
弹幕哗啦啦变成了粉色。
【我靠,女配这么会,男二今晚又要锁门睡觉了】
【再会又怎么,看得到碰不到,心如刀绞。女配这死脑子长在男主身上,她的初吻只会给男主】
我心里隐隐生出一股子恼意。
沈幸同,凭什么?
在裴小白摇头一瞬,我仰起脸:「你帮我擦。」
他愣了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刚刚擦了一下,我按住他手掌,落在我脸上。
手心一瞬蜷缩。
弹幕几乎炸开。
【啊啊啊啊,这是干什么?】
【难道女配知道今晚男主翻墙出来找他,故意演给男主看的?】
【好喜欢这修罗场!男主会出面吗?我赌一个皮蛋。】
【阴湿男主从不正面对抗,我赌一个松花蛋,不会。】
【会亲吗?我散财,要亲上去!】
【都满了十八,成年人!我们要看成年人的故事,应该从楼梯开始亲,然后缓慢上门才对】
裴小白的眼眸一瞬变得漆黑,他定定看着我。
轻轻向下,缓缓靠近。
却在近在咫尺瞬间,生生忍住了。
他的声音微哑,带着极力隐忍:「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沈幸同在跟着。这种程度的吃醋……够了吗?」
弹幕嗷呜。
【我哭死,他真的】
【被坦然地利用,我要是他,我今天不得趁机把女配嘴巴咬烂】
【楼上的牲口,活该单身啊,不过是我,我也得咬。天呐,这梦过无数次的小粉唇就在眼前,怎么忍得住的?】
光影投影在我们身上,墙上的影子仿佛在接吻。
近在咫尺的奶油味道窜入鼻尖。
还没完全干透的头发带着薄薄的水汽。
眼前的人和成年后的沈幸同甚至他本人都不太一样。
慵懒而总是漫不经心的表情此刻带着几分紧张,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为什么不呢?
我甚至没意识到谁先主动的,呼吸和唇已经贴在一起。
他完全不会。
我轻轻含住他的唇瓣,他的手蜷缩收紧,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脖颈上如我一样,细密的颤栗。
仿佛有细密的电流在快速经过。
这是完全陌生的、奇ţüₙ异的仿佛共感一样的快乐。
一条狗忽然惨叫起来。
我回过神,推开了几乎完全呆滞的裴小白。
阴影里的人已经不见了,一只狗哀鸣着好像被踢了一脚,正在往前跑。
我看向裴小白,他的脸全红了。
「那,我回家了。」
「好。」他说,「那我也回去了。」
走了几步,他反应过来,走反了。
又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那,那明天的补习……」
我点了点头:「补习班见。」
裴小白同手同脚往前走:「好。」
-8-
我回到家没一会,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
「是我,沈幸同。」
「有事。」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电话那边,他深深吸了口气,「昨天我没有吃你给的蛋糕,吃了那个馒头。是因为我有胃病,需要吃一点主食先垫垫。」
那个馒头是薛玥给的。
蛋糕是我分的。
「哦,知道了。还有事吗?」
「蒹葭。我和薛玥就是朋友。你没必要针对她。今天你走后,老师说了,针对她的资助取消,她哭了一节晚自习。,」
原来这就是他翻墙出来找我的原因。
大概……想要委曲求全用美男计让我改变主意。
「我以前以为你是一个大气、善良、知书识礼、保守懂事的好女生。」
我冷笑一声:「沈幸同,我是什么样,管你什么事?」
「蒹葭!」
「请连名带姓叫我。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你以为这样耍性子有意思吗?本来我们可以好好沟通,好好选一个同样的大学,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癫子。
我直接挂了电话。
躺回床上,打开微信,裴小白的界面一直在输入,我盯着看了足足五分钟。
最后过来两个字。
「晚安。」
-9-
裴小白和我一起上补习班。
老师都是最好的单科老师。
八点半上课,七点半裴小白就来了。
不但来了,还拎着早餐,带了蛋糕和十个放水的袋子,昨晚打湿的书都是全新。
我吃了一个三明治,喝了一盒牛奶,然后剥了橘子。
我吃到第二个时,老师来了,敲了敲裴小白桌面。
「看够了吗?」
裴小白脸微红:「老师,你怎么来了?」
简老师笑:「我来了十五分钟了,蒹葭还和我打过招呼。」
裴小白脸更红了。
「老师好。」
补习班的人数严格,一对二,最多不超过一对四。
在成功做完一张卷子,激活了一堆知识点后,我信心越来越足。
而随着补习进度,我才意识到裴小白原来是这样细心的人。
第二次接吻也变得顺理成章。
午后的窗帘后,阳光洒进来,将困未困的午睡,我探头过去,亲在他唇角。
只是两秒,他扣住我肩膀。
陌生而又意外的感觉。
试探,触碰,欲拒还迎,如同一曲舞,有种间隙的放松有种奇异的快乐。
裴小白的吻技突飞猛进。
「感觉你很有经验?」
裴小白耳垂发红:「……没有,我这是第二次。ƭûₔ」
弹幕无情揭穿。
【梦里无数次,难道不算?】
【梦里要是算,女配还能站在这?】
无法否认,我喜欢和裴小白接吻。
我问闺蜜:「知不知道什么叫生理性喜欢?」
闺蜜回了个「?」
「你和沈幸同到这一步了?」
我快速回复:「屁,我和他早翻篇了。」
那边半响没回复。
过了好一会,闺蜜给我打过来语音。
「我靠,刚刚吓死了,你发过来时,沈幸同正在发卷子,脸色黑得像锅底,吓得我马上关手机,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10-
距离寒假还有半个月。
学校组织大家考完放松一下,就在学校对面新建的博物馆。
班上组织大家相互组队。
一共四十八个人,正好四个小组。
闺蜜给我报告:「本来按照学号分的,那个沈幸同仗着是组织委员,非要按照现在座位分。我不管,我要和你一组,我要找他闹。」
最后的结果是我、薛玥和沈幸同都在同一组,裴小白和闺蜜都故意换了组员挤了进来。
本来不想去,但听说博物馆有个新的历史纪录片,我又爬起来。
考完成绩还没出来。
考得好的喜气洋洋,考一般的自欺欺人,大家心情都还不错。
博物馆分为四层,我裹着围巾大衣和好些日子没见的闺蜜拥抱,努力挤出脸。
闺蜜上下打量:「气色好好。说!是不是恋爱了?」
她看向我身后,小声说:「刚刚来的路上,说观看室是双人座位。那个小白花还在提醒沈幸同慢慢选。」
这是防备我选沈幸同。
身后有人打招呼:「蒹葭。」
是沈幸同,一个月没见,他看起来瘦了些,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皮相的确不错,但现在我觉得裴小白更顺眼。
在他身旁是安静乖巧的薛玥:「大家好。蒹葭,好久不见,你们也来啦?」
她故意用「你们」将我和裴小白绑定一起。
我正要说话,就看到弹幕疯狂。
【修罗场!我的老天奶,原来是等在这里!我记起来了,那个电影院的吻!】
【我糊涂了,昨天男主还和女鹅接吻,两人一边看片一边试,今天怎么男主看到女配又开始眼神拉丝了】
【什么拉丝,不过就是身体的印刻反应,毕竟上一世睡过,有点反应也很正常。】
【但我看女配没什么反应呢?】
【女配上辈子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还要什么反应?别说了,我怜爱血包女配了,凭啥啊】
我吃惊看着眼前弹幕,旁边闺蜜戳了戳我。
现在人少可以先选择观影,后面再去参观,错峰使用。
但进去要两个人组队。
她看看我,又看看沈幸同和裴小白。
然后很有义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薛玥:「来,我俩一组!」
把腿就走还回头给我眨了眨眼。
剩下两人静静看着我。
我:……不是。
还好里面观影位置很多,裴小白坐在我左边,我坐在最右边上,沈幸同便只能坐在裴小白边上。
空调太足了。
看到一半的时候,我打了个喷嚏,裴小白牵住了我的手。
「冷吗?」
他将我的手拉到胸前,收拢。
贴身温暖的衣衫下是薄薄的腹肌。
手指嵌入指缝。
我感觉他的身体一瞬僵硬,他转头看我,我微微一笑。
而前面终于摆脱闺蜜的薛玥弯着腰从另一侧过来,想要坐到裴小白身旁。
裴小白在这时候说话了:「蒹葭,坐这边来。」
我又不是疯了。
我没有理会。
他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的天,我看到男主的醋意值到了顶,他马上就要炸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老婆跟另一个男人暧昧吧】
【谢谢,别贴,这辈子女配可明明白白没选他】
【男二的耳垂好红,啊啊啊,女配在摸他腹肌,我也想要】
【等等,女主来了,她今天还外穿了心机瑜伽裤】
【那、等下——男主】
【反正都乱成一锅粥了,趁乱喝了吧。】
我拉过裴小白的衣襟:「想出去了,这里好闷。」
这是我们的暗号。
裴小白刚刚站起来。
另一边薛玥恰到好处跌了一跤落在沈幸同怀里,他留意到我的目光,特意伸手揽住了薛玥。
后续我没有注意。
因为在转角的阳台,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亲吻到几乎窒息的快乐。
-11-
参观完结束后,我们汇合进了第四组。
讲解员提醒大家去接水喝水。
沈幸同面色很不好,他今天带了一个很大保温水壶,一个个给同组同学倒。
第一杯给了薛玥,第二杯给了前桌。
第三、第四杯,独独没有我。
他看着我,等着我开口。
我打了个哈欠,然后他还是走了过来。
将水壶上自带的杯子倒了水递给我。
「蒹葭,别闹了好吗?」
那个杯子上还有我之前玩耍时贴的贴纸,那时候沈幸同说无聊,没想到却还在。
弹幕嗤之以鼻。
【女配这招不得不说真好用,果真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错了,是得到又失去。你们以为没有她独生女的身份和家庭关系,男主需要这么忍辱负重吗?】
【可我觉得,男主这时候好像单纯就是想和女配说话】
我还没伸手,薛玥就过来了。
「谢谢。」她不动声色挡在我身前去接水,「昨天能给你的竹叶青都泡上了吗?这个对嗓子特别好。」
沈幸同迟疑了一下,说:「这是蒹葭要的。」
「蒹葭有小白给她买啊。」
薛玥嘟嘴,旁边裴小白推着一堆水过来,人手一瓶的架势。
沈幸同又黑了脸。
「你的唇色真好看。」薛玥用天真的表情问我,「什么牌子啊,感觉就算亲过也不会脱妆呢。」
弹幕刷刷。
【女主好绿茶啊。女配没看出恶毒,但她这一套真挺恶心的,明明她之前想和裴小白暧昧没成功,才死死抓着沈幸同】
【女鹅也没办法啊,补课费那么贵,有个免费补课的自然要用好。况且,本来他们就是有感情相互促进压】
【看她平日开销也挺花的,又是美甲又是探店还去音乐会,怎么补课就没钱了?】
【祛魅了,这什么女鹅,我要这么个女鹅,我得恶心死】
闺蜜蹙眉还没出口,我将拧开的水递给她。
然后微笑看向薛玥:「这么了解?经常亲花妆啊?」
薛玥一瞬跟吃了苍蝇一样,说不出半句话。
-12-
出门在门口集合,领队拿着小蜜蜂提醒大家。
不知道谁起了头。
开始接龙点歌,上一个先到的要求来迟的唱歌。
轮到我时,沈幸同明显慢了两步。
他看着我拿着小蜜蜂,眸色渐深,仿佛想起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呢。
上一世,最难的时候,我还曾经真的在天桥通道下面唱过歌。
沈幸同腿坏了,我就推着他,在天桥下想要挣那个月的房租。
沈幸同嗓子很好,但他爱脸。
于是我唱。
有一次,人群里二维码一直有人付款。
我唱了十多首,嗓子都干了,我问沈幸同能不能唱一首。
他很鄙夷看向我:「你看我像要钱卖唱的吗?」
后来我实在唱不出来了,想要找那个付款的阿姨退款。
打开收款信息。
却惊讶的发现,付款的居然是我妈妈。
那一刻我捏着话筒泪流满面,我妈站在人群后,早哭红了眼睛。
她说:「走,跟我回家。」
他们到底还是接纳了我,连同瘸腿的沈幸同,捏着鼻子开始扶持他,帮助他。
我四十三岁生日那天,日子已经好起来了。
我许愿想听沈幸同给我唱歌,他说等纪念日再说。
他会当着所有人面唱给我听。
那日中午他唱了一首岁月神偷。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晴时有风阴有时雨,争不过朝夕又念着往昔,偷走了青丝却留住一个你……」
我以为他在怀念,如今在弹幕才知道。
那日他全程直播,只为给薛玥听。
所以难怪那晚他大醉很晚才归。
有人叫我名字,我回过神。
居然是沈幸同:「蒹葭,你想听什么?」
我看着他:「想听什么,我自己可以唱!」
薛玥挑了挑眉:「没听过蒹葭唱歌呢?什么歌都可以吗?我想点诶。」
我大声唱了一首校歌。
一片合唱中,我摘下小蜜蜂,唱着涌入人群。
这才是我十八岁本应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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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前,提前开学。
我最后发了两条依依不舍的朋友圈。
这个寒假一点没闲着。
除了学习,就剩下逛街了。
上一世,因为沈幸同说不喜欢虚荣的女生,我基本不戴首饰,东西都是刻意的比平价还便宜的水平。
出去吃东西从来都是路边摊。
如此捱过前三年,换了他一句:「你和别的女生不一样,你很贤惠,也很务实。」
可同期,我爸妈留给我的那些首饰明明都被他送给了他姐姐ţū́⁼和薛玥。
这一次,我不吧唧嘴但我选择大口吃肉。
看上很久的连衣裙买了。
想做的美甲做了。
头发也重新护理修剪过。
到了学校。
还没进校门,就碰到了薛玥匆匆进去,后面一个黄毛蹙眉离开。
我进了教室,沈幸同一看我眼睛微微一亮。
待看到我身上裙子又一愣。
「你买裙子了?」
他问我为什么要自己买裙子。
「为什么不能自己买?」
他压低声音:「我知道马上你生日,我给你留言了啊,我在网上给你买了这条裙子。」
破天荒,他居然记得我生日了。
还记得我曾经念叨过的这条裙子。
上一世,我们有次吵架我说起那条我念念不忘的裙子他在网上给我买了,六十九,还包邮。
「给我留言了。忘了,企鹅号忘了删你。马上啊。」
他向来自持的神态终于要绷不住了。
「岳蒹葭,闹了这么久,差不多了。如果你要身份,我可以高考后答应你。」
我看白痴一样看他。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薛玥有时候让你不舒服。但我们就是发小的关系,就像你和裴小白,从小一起长大的。难免感情好些。但是这种感情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我希望你搞明白。」
「你怎么知道不是?」
左右都是同学,他目光落在我唇上:「我自然知道。你以后也会知道!」
弹幕强力输出。
【我靠,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难道他对自己技术很有信心?他把女配当什么了?】
【我真想囊死这男主,不,我不承认这是男主,只有裴小白才是男主!】
也有说软话同情他的。
【想到那天他看着蒹葭和小白接吻回去一夜未眠,我觉得他还是喜欢蒹葭的】
【我们蒹葭轮不到他喜欢】
【昨晚他想到要见蒹葭,半晚上都没睡好,还梦了】
我转身要走,这时沈幸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下午体育课,我会让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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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他连八百都跑不过我,他只能让我更清楚看到他多么菜狗。
我并没有当回事。
照例简单活动后,开始分配器材,我看到裴小白去搬器材,也跟着去了器材室。
刚刚进了器材室,迎头撞上了裴小白,我仰头在他唇边啄了一下。
他怀里抱着球,侧头:「趁人之危啊。」
我轻笑一声,去拿我要的羽毛球拍,回头却听见关门声。
是沈幸同进来了。
他说想和我聊聊,目光却盯着我的唇。
他先说,其实只当薛玥是妹妹。
还给我看微信备注,my 薛玥妹妹。
和上一世的备注一模一样。
又有点恶心了。
我要走,他挡住我。
「这么说可能你更明白。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们结婚,我们一起过了很久,也许你不信,但是梦很逼真,如果你想要的,他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比起他,我更能知道如何让你快乐。」
他上前一步,伸手摘下眼镜,露出素白的脸,一步步靠近。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之前我对你有很多误会,还有些小小的偏见。其实你并不是看不起我,而是你的生活平常就是这样。以前是我多想了。蒹葭,我们和好吧。」
「让开。」
他挡住路,一手竟然试图来扣住我肩膀。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接吻和快乐。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只要不影响学习,我可以给你身份,和你在一起。、、」
他喉结滚动:「这些日子,我的梦里都是你,闭上眼睛都是你。即使我看着别人,却还是情不自禁将她看成你的模样。我一定是疯了。」
「沈幸同,你技术很烂。薛玥有没有说过?」
我看着他:「我直到上一次,才知道接吻原来是这样美好的感觉。这些感觉,你一次都没有给过我。一次都没有。」
沈幸同缓缓低下的唇一瞬僵硬。
他难以置信抬头。
我看着他,然后缓缓低头看了眼:「知道吗?一次都没有。即使在曾经我最爱你的时候,我也一次都没有感受到过。」
他的脸一瞬褪去血色。
「你!你……」
门外砰的一声,是薛玥和裴小白推开了门。
薛玥疾步而来:「你们在这呢?老师问你们器材拿好了吗?」
裴小白专注看了看我:「没事吧。」
我说:「我没事,他有没有事我就不知道了。」
沈幸同颤声:「蒹葭!不是这样的,其实我——」
他想靠近,却被裴小白逼近。
那天我们出去以后,沈幸同和薛玥很久很久都没出来。
后来,薛玥出来,却嘴唇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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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无关紧要的插曲,很快被我抛之脑后。
我领完书和练习册,按部就班开始我的复习计划。
唯一不同的是将位置搬到了和裴小白一起。
在教室里,我们从不逾矩,每天都在不停讨论做题刷题。
老班为早恋头痛,将我们列为典型,好找学习。
「谁说异性不能专心做朋友相互帮助的,我看岳蒹葭和裴小白就很好嘛。」
下面一片笑声。
「笑什么啊,我说得不对吗?」
「对对对对,可太对了!」裴小白带头鼓掌。
但出了学校,在回去的路上,总是一不小心二十分钟路程变成了半个小时。
直到那天我和裴小白在巷口接吻,被突如其来的车灯定住。
然后我看到了我爸妈,他看到了他爸妈。
还有两车之间的教导主任。
这下人赃俱获。
被逮到教导处,老师痛心疾首,叫我们一定要以高考为重。
我问裴小白爸爸:「叔叔你们怎么知道?」
裴叔叔不得不回答:「接到你同学电话。蒹葭啊,你们马上考试,你说这……」
裴小白问我妈妈:「阿姨,是哪个同学,沈幸同吗?」
我妈默认。
当下,我们做出深刻检讨,看在我们成绩这学期进步良好的份上,老师没有棒打鸳鸯。
沈幸同提出异议:「老师,高考关键时候,还是需要以儆效尤,至少他们应该分开座位,不再联系。」
我为了表明态度,当下就拿出手机,将沈幸同和裴小白都删掉了。
裴小白看我。
我用眼神回答:「本来就一个小区,有没有联系方式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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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两家人一起去吃了个饭。
回来嘴角都压不住。
我妈说:「我和你郑阿姨都觉得就报附近的大学,以后你们回来也方便。」
还没到小区,连怎么带孩子都想好了。
「倒……也不至于!」
我妈心有余悸:「怎么不至于,当初我看你天天本子上写沈幸同,一查呀我的老天爷,家里五个姐姐,你知道妈妈三天晚上都没睡着吗?还好你有眼光,这小白啊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除了调皮点,哪样都好。」
我爸笑:「乖乖你是不知道,你裴叔叔之前看到裴小白天天没日没夜研究一个叫沈幸同的男同学,怄得几个生意都没心思做,饭都吃不下。今天看到你们,他只恨不得立刻给你们把民政局搬来。」
「我们啊,是真没想到,你们俩……以前啊,见面就掐,后来大些了,变成你单方面掐——再后来,你连掐都不掐了。我们还可惜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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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个月。
我开车经过那条巷子,居然意外又碰到了薛玥,我停了车,在一家杂货店一问,才知道,她妈来陪读,原来租住在这里,平时就在饭店帮工。
很晚才回来。
我看着那熟悉的巷子。
弹幕是叹息。
【所以难怪上一世男主选这个地方看书,上一世的白月光嘛】
【这一世,没有蒹葭挡灾,这灾怕是要应在薛玥身上了。】
【可是现在沈幸同也不来这里看书,怎么救她呢,难道书里也是能量守恒,女配没有受过的罪,现在要女主亲自上?】
我蹙眉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黄毛。
上一世,他无比怨恨我,因为薛玥跟他说是我建议她躲着他。
他初中辍学,跟着薛玥从乡镇上到这里混日子,将一段年少不更事的暧昧当成生死承诺。
但薛玥到了这里,就有了新生活新目标,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这一回她赖不到我身上。
夜色降临,晚自习的薛玥下课了。
在经过巷子时忽然轻呼一声,然后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而就在她不远处的沈幸同,却没有选择扑进去。
而是很快转身去找人报警。
原来,他并不是毫无条件的奋不顾身。
此刻的潜伏弹幕党终于冒出来。
【现在知道我为啥支持男二上位了吧。】
【这男主的成长史就是一本算计史,当初那么奋不顾身不就是知道对方家里有钱还是独生女还爱他吗?】
【他知道自己成绩是不错,但是辛辛苦苦读出来还不是个打工的,不如抓住阶级跃升机会。反正输了也就是多读一年。】
【谁知道女配那么恋爱脑,一头扎下去,决裂都要带他走!】
最后一刻,我按亮了手上的控制器和警报器。
五金店的大叔效率果然很高,灯泡很亮,警报器很响。
黄毛吓得变了脸色。
想跑被即将追来的警察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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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得很快。
比我想象更快。
一切水到渠成。
最后出考场那天。
薛玥站在门口等我,她看到我,红着眼睛,深深给我鞠了一躬。
「谢谢你,那天的巷子,我问了那位大叔。」
我说:「你认错了。不是我。」
她说:「谢谢。」
她走了两步,回头:「我虽然谢谢你,但是沈幸同我不会放弃的。我们说好了,一起去北京的大学。」
她说沈幸同现在正在逼着家里先准备,在读书的城市先买房子。
要五个姐姐都出钱。
他说他知道的,房价会涨, 会涨很多。
浪有潮汐,涨涨跌跌。
我唯一在意的还是家人健康, 父母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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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出口,裴小白抱着一束毛绒奶油向日葵在等我。
他目光就像那晚的灯光一样, 牢牢束住我。
手里的冰淇淋恰到好处。
我低头咬下一口。
甜腻到了心口。
他看着我吃完了那个冰淇淋。
「好吃吗?」
「嗯。」
「多好吃?」
我笑起来, 捧着花跟着他往前走, 进了车, 里面的空调恰到好处。
他开了他爸的车。
副驾上盒子是一枚戒指。
「人家说谈恋爱的要戴在中指。」他小声说, 「我用压岁钱买的, 钻不大, 但是颜色好看。」
「傻子。」我戴戒指,正好合适。
我举起给他看,他的手指缓缓十指相扣。
温热的掌心炽热。
我仰头吻上去, 带着香草味的吻炽热,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团火。
而我的手机在不停响起, 结束。
再响起,结束。
是沈幸同。
他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对他只是生理性喜欢吗?」
「既然他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直接拉黑, 按熄了屏幕。
弹幕无声飘过。
【为啥自己不知道吗?男主还等着考完翻盘呢?】
【真以为那些观摩小电影和书有用啊,没有感情的触碰挨着都算故意伤害】
【什么男主,现在最新进度, 男主已经换了!】
耳垂被轻轻咬了一口。
是裴小白在无声抗议我的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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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同学聚会我都没参加。
实在太忙了。
填报志愿那天。
沈幸同在教室门口等了我很久。
他问我:「蒹葭, 你还是准备报考北京的学校吗?」
我嗯嗯两声。
他脸上露出笑容:「挺好, 我准备考北京,那里的房子我也都看好了。院子里有棵桂花树。你会喜欢的。这一次, 我会提前想办法先买下来。」
那是我们前世曾经租住过的小胡同。
狭窄逼仄的空间。
两个人同时进入都要错身。
我看着他:「祝你好运。」
「我们一起好运。」
他再给我电话, 已经打不通了。
我彻底换了号码。
后面的事情是弹幕和闺蜜告诉我的。
薛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跟着沈幸同去了北京。
她成绩并不好,考了一个三本,无法负担学费,选择了贷款。
和上一世我坚决拒绝沈幸同向他的姐姐们伸手不同, 薛玥觉得人就是应该利用一切应该利用的。
他们贷款买了那套房子。
弹幕叹息。
【原故事线不变,该有的三年出租屋和卖唱一个都少不了,就不知道现在的薛玥能坚持到第几步?】
按照我对薛玥的了解, 她是第一个都不能坚持下来的。
但是现在的沈幸同不同。
他死死抓住如今身旁唯一留下的薛玥。
过早让她有了孩子。
痛苦和愤怒在贫贱和没希望的争吵中无限扩大。
当缺少资源时,威胁未来时, 他从来都不是从容面对那个。
他固执抓住身旁的一切希望。
比如, 想方设法通过一切方式联系我。
十九岁生日那夜。
他居然摸到了我社媒小号上。
他喝多了,给我发了很长的小作文。
他说他想起一件事, 那时候我爸爸恨他拐走我,恨不得要弄死他。
但后来我们一起回去,吃饭时我爸却叫着他的小名。
他说他想不通,明明这一世他对我好了很多,为什么偏偏我不爱他了?
是不是因为贱。
为什么我爸都能原谅给他一个新的机会,为什么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爱令智昏。
我爸爱我。
而我,去掉那一场意外的愧疚和生活滤镜后,对他只剩下厌烦。
冷漠已是对他最大的友好。
我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完了。
既然他这么闲,是时候该找点事给他做了。
然后将薛玥私信这个账号找我借钱打孩子的截图发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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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酒杯被人拿走。
我的十九岁有个最好的生日礼物。
裹着浴巾的裴小白出来。
薄薄的腹肌,宽肩窄腰和英俊的脸庞。
与昏暗电影院的感觉完全不同。
酒光中,他的耳垂染上了颜色。
他在我身前半跪。
我低头亲了亲他的唇,他的唇也变成了粉色。
外面的灯光静谧,月光绚烂。
他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别怕。」我说, 身体比我更知道什么是喜欢。
仿佛一场从未有过的经历。
新的一生。
命运给我的新机会,无论是什么, 我将无所拒绝。
当然, 除了凌晨三点。
裴小白很小声的祈求。
「蒹葭,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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