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周,顾宴让我借婚纱给白月光。
「凌悦回国后第一场红毯必须隆重,红毯结束婚纱就还你,你别太小气。」
我心底渐冷。
七年感情比不过回国白月光的事业。
所以我学会大方。
婚纱不要了。
男人也不要了。
-1-
「凌悦回国后的第一场红毯至关重要,你把婚纱借给她穿。」
顾宴表情冷淡。
仿佛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攥紧拳头,竭力控制情绪。
「顾宴,我们下周就要结婚了,你应该知道婚纱对我有多重要。」
顾宴眉头轻簇,声线里含着几分不耐烦。
「她明晚红毯结束就把婚纱还你,根本不会耽误婚礼,你别太小气。」
话音刚落,他手机屏幕亮起。
屏幕上明晃晃「凌悦」两个字。
顾宴没有任何不自在。
拿起手机后对我说了句:「我不想逼你,你好好想想吧。」
紧接着起身离开。
电话接通一瞬间,原本冷漠的声音瞬时变得温柔。
【怎么了?】
【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食言过。保证不会耽误你的红毯……】
顾宴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的心也跟着逐渐变冷。
顾宴曾经很爱我。
事事以我为先,不舍得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直到凌悦回国。
原本无微不至的爱一点点冲淡、蒸发。
只因凌悦弄脏了高定礼服,没办法参加明晚的婚礼主题时尚晚宴。
顾宴就在我们婚礼前一周的节骨眼,命令我借婚纱给她穿。
明目张胆地偏心,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
难过的情绪堆积膨胀。
我看向倚在远处窗边,模样温润打电话的男人。
忽然觉得七年的感情只剩倦怠。
是时候该放手了。
所以在顾宴打完电话回来落座时,我不着痕迹地抹掉眼角的泪。
「想通了么?」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
我却不在乎了。
「嗯,想Ṭũⁿ通了。」
我点头,唇角微微上扬。
「她只是借婚纱,又不是借老公,我没那么小气。」
顾宴喝茶的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看向我。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说什么胡话呢,她不会不懂事。」
我笑而不语。
他说的是:凌悦不会。
言下之意,只要凌悦明确表示喜欢他。
他便会毫不犹豫舍弃我。
在他心里,凌悦远比我这个未婚妻还重要。
-2-
距婚礼还有六天。
凌悦在顾宴陪同下来家里取婚纱。
她一见我就笑盈盈的,像朵娇嫩的花。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泛着浓浓的绿茶气息。
「不好意思呀程芋,我衣服脏得太突然,来不及借第二件高定婚纱,都决定不参加红毯了。可是阿宴非说这是我回国后第一场红毯,对我的回国后的演艺事业很重要,必须艳压群芳一鸣惊人,所以只能麻烦你。」
「多亏你大方善解人意,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好了。」
说是道谢。
我却听不出半分谢意。
正要开口,身后传来顾宴无所谓的声音。
「你红毯好好亮相就行了,这点小事还谢什么谢。」
我蹙眉。
回头冷冷看向顾宴。
他愣了一瞬,立刻揽住我的肩膀。
「我的意思是,我们阿芋最体贴大方了,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这是顾宴的惯用伎俩。
总是独自做决定。
惹我不高兴后,又自圆其说回来。
把我捧上高高的位置,让我不好和他翻脸。
以前这种情况下,我总是又气又无奈。
如今我才明白,他擅自做主我的事,就是不爱,不尊重。
所以眼下我丝毫没给顾宴留颜面。
退后半步避开顾宴的怀抱,神情冷淡:
「拿完衣服就走吧,我不舒服要休息,不送了。」
顾宴似乎没预料到向来乖顺的我,竟然在外人面前对他态度冷淡。
眉头微微蹙起,隐隐不悦。
甚至都没问一句我哪里不舒服,就松开环着我的手臂,推着凌悦一同离开。
大门关上前,外面传来凌悦委屈的声音。
「阿宴,程芋是不是不喜欢我?」
回应她的,是顾宴冷淡薄情的声音。
「她性格就那样,不招人喜欢,你不用在意。」
我心口被刺痛。
顾宴以前可不是这么说我的。
-3-
恋爱七年,我家里几乎每个角落都有顾宴存在的痕迹。
我换掉沙发上的情侣抱枕,抽掉书桌上的合照,拿走旅行时买的冰箱贴……
所有和顾宴有关的东西都被封装成箱。
能穿能用的丢进旧物回收箱。
贵重珠宝送去拍卖,把钱捐给慈善机构。
七年很长。
和过去割舍道别却只用短短半天。
做完这一切后,我觉得周身舒畅。
躺在沙发上看手机时,看见凌悦凭借顶奢高定婚纱全球首穿上了热搜。
作为二线小花,能拿到顶奢资源可见背景不凡。
网友纷纷猜测她是富贵千金时,顶流季繁穿着同品牌高定西装走上红毯。
有眼尖网友发现,他俩的礼服刚好是该品牌的官搭。
采访时,记者问季繁是否和凌悦提前约定好。
作为豪门季氏的独生子,季繁毫不掩饰地眯了眯眼,露出困惑的表情。
「谁啊?不认识。」
因为一句不认识,两个人同时登顶热搜。
我反复看季繁的采访视频,和后台直播镜头里凌悦得知消息后的委屈表情,没忍住笑出声。
季繁的衣服是我送的。
——是顾宴婚礼上要穿的那套西服。
热搜发酵没多久,顾宴打电话质问我。
「你为什么擅自把我的衣服给别人?别人穿过的衣服,你让我还怎么穿!」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气急败坏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季繁红毯穿完就还你了,又不会耽误婚礼,你小气什么?」
这是他昨天对我说过的话。
今日原封不动还给他。
顾宴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
此时听筒里传来一道委屈的声音。
「阿宴怎么办,网上已经有人骂我故意炒作碰瓷了……」
是凌悦。
原来顾宴说的晚上应酬,是陪凌悦。
顾宴呼吸沉重,提高声音。
「程芋,你如果不想借婚纱大可以早点告诉我,不该用这种方式报复凌悦。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做错了,我要你立刻来给凌悦道歉。」
我敛去笑意,心底蒙上一层寒意。
「顾宴,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嫁?」
顾宴愣了一瞬。
「你什么意思?」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望向远处灯火明亮的江桥。
觉得初夏的夜也冻得人心冰凉。
「顾宴,我们分手吧。」
-4-
其实我和顾宴,原本很相爱过。
初相识时,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
为了省钱住郊区阴冷潮湿的老旧出租屋。
为了送我生日礼物,他穿笨重的人偶服在游乐园发了一周传单,送给我一串锆石手链。
三百元,足够他一周的生活开销。
我心疼他被寒风吹得皲裂的手。
他心疼我生日礼物简陋,发誓要出人头地,给我这世间最好的礼物。
后来他功成名就后,果然送了我许多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可再多的礼物都拦不住他为了给凌悦接机谎称出差,缺席我的生日。
那天晚上,我在凌悦微博照片里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定制西装的男人背影。
他腕间的红宝石袖扣精致夺目。
是我去年送给顾宴的周年礼物。
我不哭不吵。
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日早晨,顾宴风尘仆仆地敲响我家门,满怀愧疚地抱住我。
「阿芋,我好想你,生日快乐。」
迟到的生日礼物是一款精致的钻石胸针。
贵重。
但款式老气。
而他曾藏在书房抽屉里的粉钻项链,昨夜被凌悦摆在一堆礼物正中央炫耀。
——顾宴临时换了礼物。
仿佛预示短短一夜,他就变了心。
后来我才知道,凌悦是他高中时期的白月光。
因为家庭变故,高二就去了国外。
这段暗恋无疾而终。
而在七年时间里,顾宴一次都没和我提过凌悦的名字。
我用一个月的时间接受现实。
在婚礼前的第六天,提出分手。
可顾宴以为我在开玩笑。
「够了程芋,吃醋也该有个尺度。」
停顿的几秒钟里,听筒传来脚步声。
直到背景音里再也没有凌悦的抱怨。
顾宴放缓语调,用大发慈悲的态度对我说:
「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让你借婚纱给凌悦。不过你做得也不对,我们俩算是扯平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好似无奈又苦恼。
「明后天我会抽时间陪你试婚纱,婚礼照常举行,分手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他笃定我只是一时气话,舍不得和他分手。
我莫名想笑。
不知道顾宴哪儿来的自信。
-5-
说是要陪我试婚纱,可顾宴根本顾不上我。
凌悦凭借红毯造型吸了一波颜粉。
也让更多人开始关注她的后台背景,揣测她蓄意蹭季繁的热度。
让她隐隐有了黑红的趋势。
顾宴为了安抚,高价拍下她喜欢的宝石项链,又给了几个剧本供她挑选。
我本来不关注这些。
但是架不住有个八卦又话痨的季繁。
季繁连续给我发了好几条顾宴和凌悦的八卦新闻。
【当红小花疑似恋情曝光,神秘男友豪车接送】
【L 姓女星夜会神秘男,二人同进同出举止亲密】
每段视频里,顾宴的脸都被马赛克了。
稍微打听就知道这些八卦新闻是凌悦授意放出去的,又怕惹顾宴生气,遮住他的脸。
顾宴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一味纵容。
季繁发完这些,很不客气地讽刺我:
「程老师,你写歌和挑衣服的水准都很高,选男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我不置可否。
把刚填好的歌词发给他。
季繁收了文件后,屏幕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过了很久都没等来下文。
当初筹备婚礼时,顾宴怕累着我。
除了两个人的婚礼着装,其他一切准备工作都由专业团队负责。
「你只需负责做最美的新娘,我保证其他一切都符合你的审美,让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现在回忆这段话,只觉得虚伪讽刺。
我不善社交,没什么朋友。
因而婚礼宾客大多是顾宴生意上的朋友。
我只邀请了程院长。
为此,我特意回了趟福利院。
将婚礼取消,我和顾宴分手的消息告诉她。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抱住我。
「孩子,人生没有几个七年,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回头。大胆往前走,不管你选择哪条路,院长都支持你。」
她是养我长大的人。
见证了我和顾宴从相识、相知、相爱、分手的全部过程。
我在发现顾宴骗我的时候没哭。
在顾宴勒令我借婚纱的时候也没哭。
可是在最亲近的长辈面前,我终于忍不住落泪。
人生没有几个七年。
顾宴几乎占满了我整个青春。
其实如果他忘不掉凌悦,大可以早点告诉我。
我不是纠缠的人。
我会放手的。
他不该舍不得我的陪伴,在我给的温暖中怀念远在国外的凌悦。
浪费我的年华,配不上我的喜欢。
-6-
回程时心情不好。
我特意去酒店打包一份甜点。
离开时,迎头遇见顾宴和凌悦。
我愣了一瞬。
很快别过目光,脚步未做停留。
没想到擦肩而过时,顾宴拉住我的手臂。
他眉宇轻皱,焦急地解释。
「阿芋,凌悦刚回国没靠山,我担心她在饭局上受欺负才陪她一起来的。仅此而已,你千万别误会。」
他本该是我的靠山。
此时此刻,即便我和他提过分手,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凌悦,不让凌悦受一点委屈。
偏爱至此,让我无端生出一阵厌烦。
我拍掉他的手,声音淡淡的。
「无所谓,顾总做什么不用和我报备。」
这话落在顾宴耳朵里,又变成我吃飞醋,无理取闹。
碍于周围人多,便态度强硬地把我拽到一旁。
「好了,醋两天够了,再多就不听话了。我已经安排明天试婚纱,你早点起,我去接你。」
我偏头避开即将碰到我头发的手,忍着厌恶情绪沉声道:
「我明天飞港城,没时间。」
港城后天会举办一个行业内的沙龙,我半个月前就收到了邀约。
由于活动举办时间临近婚期,一直犹豫是否要去。
如今提了分手,再也没有犹豫的理由。
顾宴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眸色晦暗,压低了声音质问。
「程芋,我们周末就要结婚了。你的工作有多重要?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去港城,你到底长没长心?」
我抬头,视线扫过跟在他身后神情紧张的凌悦。
「你有资格质问我么?」
顾宴愣了一瞬。
气势汹汹地往前刚走了半步,就被凌悦拉住胳膊。
她依旧那副体贴模样,柔声劝顾宴。
「算了吧阿宴,程芋工作忙的话,我可以帮她试婚纱。上次她的婚纱我穿着很合身,相信这次能帮上忙的。」
说完,她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出乎意料,顾宴没有责备她,反而沉默地看着我。
试图用这种方式要挟我乖乖留下,不去港城。
「阿芋,不要任性。」
这场面实在可笑。
顾宴不信我舍得分手,自作主张非要举行婚礼。
凌悦假装大度,实际寸步不离粘着顾宴,对他已有未婚妻的事实置之不理。
挺配的。
我越看他俩越配。
反正我都提过分手了。
「谁试婚纱,谁嫁给顾宴,我都不在乎。」
「总归最后丢人不会是我。」
所以我对顾宴笑了下,口吻淡淡。
「我没意见,都随你。」
-7-
婚礼前四天,我动身前往港城。
登机后才发现,隔壁座位上是季繁。
他戴着墨镜靠在椅背,像是在补眠。
我犹豫了一下,没叫醒他。
没想到他很能睡。
直到飞机落地才醒。
彼时我刚打开手机刷朋友圈。
看见凌悦发了试婚纱的九宫格照片。
「每一件你都说喜欢,我该选哪件呢?」
发布时间在二十分钟之前。
可是一个赞都没有。
一猜就是仅我可见。
鬼使神差地,我给她点了个赞。
几乎同时,顾宴给我发来消息。
【这个时间应该下飞机了吧,快点选一套吧。】
他发了好几张凌悦身着婚纱的照片。
不知是否故意为之,顾宴每张照片都只拍到凌悦脖子,没露出她的脸。
我懒得点开图片看。
回复:【你喜欢就好。】
下一秒,身旁突然传来低沉的嗓音。
「他这么对你,你还要和他结婚?」
吓得我抖了一下。
一回头,对上季繁黝黑深沉的眼底。
我舒了口气,拍拍胸口,稳住声音。
「不会结婚的。」
季繁狐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后放松表情,重新带上墨镜。
「这才对,男人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机舱门打开。
季繁推着我下飞机,声音欢快。
「走吧程老师,来了港城我做东,请你吃分手快乐大餐。」
-8-
季繁的母亲是港城人。
港城算是他半个老家。
他带我去了太平山顶的餐厅。
美轮美奂的香港夜景尽收眼底。
我看得出神。
「喜欢么?」
我回头,看见季繁眼含笑意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他身后是繁星满天。
远处是霓虹闪烁。
我忽然想起《断章》里著名的那两句,心脏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喜欢的,谢谢你。」
「喜欢就好,不白来。」
季繁笑意蜿蜒。
一改舞台上锋芒毕露的形象,端起酒杯摇晃香槟。
「程芋,既然脱离苦海了就别回头。祝你往后前程大好,璀璨昂扬。」
我有一瞬恍惚。
他和程院长说了一样的话。
我曾经以为,我和顾宴在一起七年,共同经历了太多风雨,未来的恋情只会更加紧密牢固。
可现实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做分手决定的那一个月,我挣扎过,怀疑过,后悔过。
怕被嘲笑。
怕七年的付出被轻易否定。
可是程院长和季繁都没纠结我的过往。
他们只是单纯出于好意地祝福我的未来。
程院长是我的家人。
至于季繁,我自认为和他不熟。
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我充其量只是被他赏识的工作伙伴。
可如今看来,季繁早已把我当作好友。
感动和愧疚同时蔓延。
我端起酒杯,笑中含泪。
「季繁,谢谢你。」
-9-
车停在酒店门口。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前天给你的词看了吗,你要不要?」
论起工作,我和季繁算是老搭档了。
当年他瞒着家里人偷闯娱乐圈。
没有背景,拿不到好资源。
我不出名,写词便宜。
他不嫌弃,反而很喜欢。
季繁第一张专辑的十首歌全是我写的。
那一年,他在金曲奖颁奖礼上满载而归。
我也有幸获奖,跟着他水涨船高。
许是惺惺相惜,后来我们成了习惯。
写完的作品都会发给对方看一眼。
他要就收下谱曲。
不要我再找别人。
所以那天写完词,我第一时间发给季繁。
可是两天过去,他一个字都没回我。
如今面对面,我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板着脸看了我几秒,忽然开口:
「程老师,分手情歌也给我唱,是不是太苦了点?」
「……嗯?」
我有点懵。
他以前又不是没唱过苦情歌。
但一想到他刚ƭṻ₊才还庆祝我分手快乐,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苦了点,你不喜欢也正常,我再问问别——」
话说了一半,季繁打断我。
「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不过……」
停顿,他叹了口气,凑近过来。
「程老师,再写首甜的吧。你写得出来,我知道的。」
呼吸一滞。
我听得出来,季繁并不只是找我要词。
而是希望我尽快走出阴霾,重新找回快乐。
他离得很近,眼睛漆黑明亮。
我几乎能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彷徨、怀疑、怯懦过后,徐徐弯了眉眼,露出自信笑容。
「嗯,我答应你。」
-10-
沙龙在第二日下午举办。
许多同行前辈到场参加。
活动的组织者,是一位利落洒脱,又光芒四射的女性。
我很喜欢她。
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后,我藏起人本性,鼓足勇气找她要了联络方式。
活动在三个小时后结束。
离开会场时,我看见等在门口的季繁。
他对我点头微笑。
然后扬起手,朝我身后的人说:
「你没欺负我们程老师吧?」
我回头,看见许恩仪踩着高跟鞋笑着走近。
她轻柔地抚了下我的手臂。
然后毫不客气地抡起拳头砸在季繁肩膀上。
「你特意交代过,我怎么会欺负呢。」
季繁笑嘻嘻地应了这一拳。
然后亲密地揽住许恩仪的肩膀。
许恩仪不挣脱,回头温柔地看我。
「程老师不忙的话,和我们姐弟一起吃个晚饭吧。」
我那时才知道,许恩仪是季繁的堂姐。
我收到的沙龙邀约,也是季繁让许恩仪发给我的。
我心存感动。
「季繁,谢谢你,我送你份礼物吧。」
季繁眼睛亮了。
「我喜欢什么都Ţũₜ送吗?」
我点头,态度诚恳。
「嗯嗯,你喜欢就送。」
以我现在的收入,只要不是豪车豪宅,其他都买得起。
可季繁不说话了。
只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我。
直到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许恩仪轻咳了一声。
「好啦,礼物的事情你们私下再谈。」
停顿了下,她温柔地问我:
「阿芋,我明天就结婚了,你能在港城多留一天参加我的婚礼么?」
我愣住。
明天举行婚礼,今天还在工作。
怪不得我喜欢许恩仪,觉得她闪闪发光,连笑容都是有力量的。
反观我自己。
当初收到沙龙邀请时明明很想参加,却因为举办时间在婚礼前三天,就犹豫不决,纠结内耗。
直到和顾宴说分手后才买来港城的机票。
比起我喜欢向往的人,我到底是少了许多坚定和洒脱。
又或者,七年的感情让我过于依赖顾宴。
让我忽略了,我其实拥有喜欢、并引以为傲的事业。
我也满意工作带给我的价值和情绪肯定。
成熟健康的感情,应该让生活锦上添花。
不该像我这样,顾此失彼,忘记初衷。
我抿了抿唇,收起心底的苦涩,内心仿佛受到鼓舞。
小心翼翼地问许恩仪:「真的可以么?」
许恩仪粲然一笑。
「当然!我喜欢你,相信我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的。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我眼眶湿润,鼻尖酸涩。
和顾宴在一起的七年里,我好像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新朋友了。
-11-
港城婚礼讲究派头。
许家是港城顶级豪门,许恩仪的婚礼格外盛大隆重。
从前只能在财经晚报上看到的人物悉数到场。
脖子上挂着邀请函的记者摄像穿梭其中。
我不认识其他人,许恩仪便嘱托季繁照顾我。
他尽职尽责,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还在摄像头转过来时微微侧身,替我挡住镜头。
我笑了下。
「没事的。」
季繁微蹙着眉,压低了声音和我确认。
「不行,你会被骂的。」
后天是我和顾宴的婚礼。
虽然我提了分手,但是顾宴不信,迟迟没发出婚礼取消的声明。
一旦我独赴港城参加婚礼,还和季繁形影不离的画面传出去。
网上免不了议论纷纷。
往往这种时候,大家不会在意事情真相,只会看图说话。
挨骂的只有我,不会是顾宴。
所以季繁才会替我挡住镜头。
可是我提分手是事实。
顾宴不信是他蠢。
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蠢货,掩盖我参加好朋友婚礼的事实呢?
更何况季繁站在我身边。
他都不怕被骂。
我怕什么!
季繁见我态度坚决,忽然笑了。
他站了回去,自言自语:
「那我一会儿得去找许恩仪,让媒体挑好看的照片发。别不长眼发那些丑了吧唧照片的毁我形象。」
边说,边不着痕迹地往我这边挪了半步。
我憋着笑,心想这么多年,季繁还是没改掉爱美的毛病。
可是一偏头,才发现季繁贴得很近。
近到我能清晰看见他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阴影。
像蝴蝶翅膀,忽闪忽闪。
正看得认真时,季繁突然转过头来,笑着挑了下眉毛。
「我好看么?」
我倏地挪开目光,感觉自己像个偷窥狂。
心脏跳得很快。
有块冰封寂静的地方悄然崩开裂痕。
透进晴朗日光。
-12-
我在第二天中午回到北城。
飞机落地后打开网络。
才发现自己上了热搜。
港城媒体放出许恩仪婚礼现场宾客照片,里面好几张是我和季繁。
万幸季繁不是爱豆,他的粉丝对我不排斥。
她们闭眼夸季繁帅,夸我美。
期待季繁早日出新专辑,让我们多多合作。
怎么说呢,粉随正主。
粉丝和他本人一样,都人美(帅)心善。
可是躲过季繁的粉丝,躲不过广大网友。
他们谴责我对婚礼不重视,辜负顾宴的感情。
热搜快要挤进前五时,有八卦号放出顾宴陪凌悦试婚纱的视频。
和以往不同。
这次顾宴的脸没有被马赛克,反而格外高清。
连他俯身贴在凌悦耳侧帮她戴项链时的笑容都拍得清清楚楚!
舆论矛头调转。
原来是【顾总不守男德婚前出轨,程芋伤心过度远走港城!】
八卦号取标题的夸张程度不输港媒。
这篇文章一发布就占据热搜榜首。
网友可怜我、痛骂顾宴和凌悦时,有热心网友爆料他俩高中时的事迹。
【顾宴喜欢凌悦,我们全班都知道。要不是凌悦出国,后来就没程芋什么事儿了。】
【哭死,分别十年,归来还是爱你,这才是纯爱啊。】
【狗屁纯爱,出轨就是出轨,别把白月光回国那套说得冠冕堂皇掩盖他渣男事实。】
【就算曾经暧昧过,知道人家有未婚妻了也该避嫌,成年人不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吧。】
【听说凌悦上周红毯穿的婚纱原本是程芋结婚的婚纱,顾宴渣男啊,这都能借给凌悦。】
【怪不得要临时试婚纱呢,原来是婚纱被穿了,呵呵。】
【程芋实惨,人生有几个七年呀。】
……
我津津有味地看评论里的争吵时,顾宴电话打了过来。
他声音焦急,告诉我机场都是等我的记者。
让我跟着工作人员走 VIP 通道出机场。
可还是有记者得了消息。
我到达停车场时,已经有很多记者在等了。
顾宴护着我上了车,自己却被记者围住。
「顾总,您和程芋分手了吗?明天的婚礼还会照常举行吗?」
「您和凌悦究竟是什么关系,您真的喜欢她吗?」
「程芋和季繁一起去港城这件事你知情吗?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
长枪短炮的围堵下,顾宴面若寒霜。
他抓住那名怀疑他出轨的记者,咬牙切齿道:
「婚礼照常举行,我爱程芋,我们不会分手。」
「凌悦只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出轨。」
说完,他在保镖的配合下挤进车厢。
嘭地一声关上车门。
隔绝所有喧嚣。
-13-
顾宴有许多年没受过这种无理对待了。
上车后便冷着脸,一言不发。
我冷眼瞧他气急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顾宴倏地转过头。
拧着眉毛,欲言又止。
我懒得搭理他。
面朝窗外闭目养神。
直到车拐进小区,稳稳停在地下停车场。
我解开安全带。
手刚摸到车门,就被顾宴一把按住。
他忍了一路,再也忍不住了。
「阿芋,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出轨。」
看着他这幅紧张无措ẗů₅的模样,我忽然来了很想逗狗的兴致。
「和她上过床么?」
顾宴摇头,态度坚决:「没有。」
「那抱过吧?」
他愣了一下,不说话。
「应该也亲过吧?」
顾宴脸刷一下白了。
嘴唇翕动,声音颤抖。
「阿芋……」
我冷哼一声。
顾宴所有答复都在我意料之中。
他现在还能义正词严地向我保证没出轨,就是因为他还守着他认知中最低的道德底线:
——没和凌悦滚床单。
可并非只有身体出轨才叫背叛。
顾宴先前的种种行为已经表明,他心里那杆称为爱的天平,早已向凌悦倾斜。
在事实面前,一切解释都格外苍白。
「顾宴,你这样挺没意思的。你喜欢凌悦直说就是了,何必和我纠缠。」
顾宴像是忽然被踩了尾巴,抓着我的胳膊不依不饶。
「那你呢!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什么许恩仪,还和季繁关系这么亲密?」
他死死盯着我,势必要在我身上寻出千百个错处。
「我能保证我没有出轨,你能么——」
「啪——」
车里响起清晰响亮的巴掌声。
我气得浑身发抖。
「顾宴,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恶心。」
顾宴偏着头,呼吸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底闪烁着迷茫和悔意。
「对不起阿芋,对不起。」
「可能之前我做了许多错事,是我不对。」
「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过了明天,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看着他魔怔般自言自语,我心情更加烦躁。
偏偏车门被中控锁着,我打不开。
争执时,顾宴手机亮了。
他下意识看了我一眼,犹豫少许后接通了电话。
下一秒,他脸色大变。
「凌悦割腕了,我得去找她。」
「你出差好几天,应该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要做最美的新娘。」
我气笑了。
立刻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14-
许是出于愧疚。
顾宴下午主动给我发消息解释。
【凌悦不堪网暴割腕自杀了,她在国内没有家人,只有我一个朋友,我不能不管她。】
【阿芋,我保证不会耽误明天的婚礼,你别生气好吗?】
彼时我正在写答应季繁的另一首歌。
可是脑袋空空如也。
在电脑前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一句词都写不出来。
本来就烦得要命。
一看顾宴的神经病发言就更烦了。
索性扔了手机。
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睡觉。
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我被手机震动吵醒。
季繁接连发了好几条微信。
【本来不想恶心你的,但是又怕你心软,还是得给你扎一针。】
【我问过护士了,就一道小伤口,晚来半个小时就愈合了,搞得像出了人命一样兴师动众,矫情得要死。】
后面是好几张病房里的照片。
凌悦面容憔悴,可怜兮兮地流眼泪。
顾宴喂她喝水,帮她塞被子,给她擦眼泪。
最后一张照片里,他们在病床上相拥。
深情、忘我地接吻。
简直辣眼睛。
我后悔点开图片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季繁。
犹豫时,季繁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声音紧张、焦急。
「你看见我的消息了吗?是不是生气了,都不回我消息。」
生什么气?
我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索性先问出心中疑惑。
「你怎么去医院了,是生病了嘛?」
明明昨天在港城婚礼上还生龙活虎的。
对方静默了几秒。
久到我开始怀疑电话是否已经挂断时,季繁突然开口。
「嗯,是有点不舒服。所以程老师能否屈尊,陪我吃个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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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季繁在开玩笑。
坐上车后,更加笃定了这种想法。
被我瞪了一眼后,季繁扑哧乐了。
「我没事儿,去医院只是看望朋友,没想到凑巧碰上那对戏精了。」
戏精是谁,不言而喻。
我笑了下,也不生气。
刚巧此时手机屏幕亮了。
凌悦给我发了张照片。
男人上半身光裸,趴在枕头上睡得很安稳。
肩背处一道道清晰的暗红色抓痕,揭示他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浓烈的欢爱。
很可笑,哪怕顾宴说得再冠冕堂皇,还是败给原始的欲望,突破了最后的底线。
凌悦:【只要我想要的,他都给我。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他?】
我忍着恶心保存图片。
回复她:【那你嫁给他吧。】
恰好是红灯。
季繁余光瞥见我的屏幕,神情担忧。
「还好吗?」
我「嗯」了声。
觉得他这样紧张的样子有些可爱。
「放心吧,我早就料想他会背叛,已经免疫了。」
「那你怎么还愁眉不展?」
我苦笑。
解释自己心情不好不是因为顾宴。
纯粹是缺乏创作灵感,写不出词来。
季繁听完,紧张的情绪渐渐散开。
「我带你去个地方。」
绿灯亮起,他调转车头,朝着城市的另一头开去。
半个小时后,越野车停在西山。
他熟练地从后备箱拿出露营帐篷。
安装好后,他坐在露营椅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递给我一瓶打开的啤酒。
「程芋,我邀请你一起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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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口忽然酸涩了一下。
其实以前,我和顾宴提过很多次看日出的建议。
可都被他否决了。
一开始,他说时间紧迫都用来赚钱,没时间陪我。
后来事业风生水起,他又说夜晚山里不安全。
我没朋友,约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这事便一拖再拖。
直到分手。
更没想到人生第一次看日出,会是和季繁一起。
「季繁,谢谢你呀。港城那几天也是,你一直在帮我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了。」
季繁身后繁星闪烁。
他眼底也缀满了星星。
「程芋,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不用对我说谢谢。」
我愣了一瞬。
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可是成年人彼此默契,都没说破。
夜空很美,山里很冷。
我裹着毛毯,看他在寒风里只穿了件冲锋衣,心中不忍。
「你要一起吗?你的毯子挺大的,应该够两个人盖的。」
季繁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好像在审视什么。
在我按捺不住想解释时,季繁忽然凑近,张开手臂撑开毛毯。
毛毯披在两个人身上。
季繁拥抱着我。
等待日出的时间枯燥且漫长。
可是第一缕阳光洒进眼眶的时候,所有等待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漫天橘红里,季繁笑着对我说:
「程芋,答应我的歌一时间写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写,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我眼底含泪。
「季繁,我会努力一点ṭṻ₇,不让你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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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视角)
婚礼当天,顾宴迟到了。
昨晚送凌悦回家时,她拽着顾宴的衣袖。
「阿宴,我现在一闭眼就能听见无数骂我的声音。我害怕,你能不能留下陪我?」
顾宴瞥见她腕间清晰可见的红痕。
忽然细软了。
后来这晚发生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顾宴忘了白天车里对程芋说过的话。
突破了视为自律的最后底线。
第二日一早,顾宴被助理的电话吵醒时,离结婚典礼只剩两个小时。
他慌忙从凌悦的床上爬起。
再三叮嘱她今天留在家里不要出门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婚礼现场。
到了才发现,程芋还没来。
电话打不通。
微信不回复。
顾宴终于开始心慌。
他故作镇定安慰自己:程芋可能只是路上堵车,手机恰好没电了。
就这么想着,他换好西装,弄了头发。
一切准备就绪后,站在窗边等她。
可是直到典礼时间过去半个小时,宾客喧嚣不止。
程芋始终没有出现。
顾宴几乎要疯掉。
他转身,却看见凌悦穿着婚纱站在门口。
用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模样楚楚动人。
「阿宴,程芋辜负你了,她配不上你。我在国内没有亲人了,我回国就是为了见你。你知道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退圈嫁给你——」
顾宴眼神冰冷,斩钉截铁。
「我不愿意。」
他抬起手,把钻石皇冠从她头发上拿下来。
那是程芋答应他的求婚后,他重金在欧洲拍卖回来的礼物。
顾宴视线落在皇冠上,声音渗出寒意。
「没我的允许,不许碰程芋的东西。」
程芋有些意外,试图拽顾宴的衣角。
被顾宴嫌恶地避开。
他死死盯着凌悦,心底生出对她从未有过的讨厌。
明明已经告诉她待在家里,她偏偏要出门。
还穿上程芋的婚纱,妄想嫁给自己。
顾宴想起他和程芋之间的争执。
忽然觉得凌悦就是罪魁祸首。
如果凌悦不曾回国就好了。
顾宴默默地想。
那样程芋也不会生气,气到连婚礼都不参加。
都怪凌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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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捞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早上回家后忘记给充电,早就关机了。
我揉了揉脑袋,把手机接上电源,然后出去开门。
推开门,发现外面站着面容冷峻的顾宴。
他穿着笔挺的白西装,头发一丝不苟。
看样子刚从婚礼上过来。
见我一ţù⁴副没睡醒的模样,顾宴胸口起伏,声音像是从齿间挤出来。
「程芋,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老生常谈。
很没意思。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
「我已经在一周前就告诉你我们分手了,还结什么婚?」
顾宴瞳孔紧缩,忽地拔高声音。
「什么分手,我没答应!如果你觉得借婚纱给凌悦让你委屈,你可以和我吵,可以和我闹,为什么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要提分手,你把我们七年的感情当什么了,怎么可以随意丢弃!」
很讽刺。
施害者歇斯底里,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把锅全都推给我。
可我不认。
「顾宴,先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你,不是我。」
顾宴梗着脖子,字正腔圆地反驳:
「我没有!」
我嗤笑了下,对他说:「你等着。」
然后关上门,回房间拿手机。
重新回来后,我打开门,把手机递给顾宴。
「你自己看。」
顾宴蹙着眉接过手机,表情瞬间僵硬。
我给他看的是凌悦之前发的仅我可见的朋友圈,还有昨晚的床照。
「阿芋……」
他颤抖着想要碰我的手,被我嫌恶撇开。
「顾宴,如果不是在一起七年,我会在你缺席我生日,骗我临时出差那晚就提分手。」
顾宴脸色苍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叹了口气,继续道:
「七年的沉没成本很高,我需要知道这段感情哪里出了错。结果很明了,我行端坐正问心无愧,从头到尾欺瞒背叛的人只有你。」
「你明明对凌悦有好感,却舍不得和我提分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封建糟粕也不过如此。」
「顾宴,是你薄待我,亏欠我。你就是个垃圾。」
顾宴身体晃了一下。
他颤抖着,把那枚钻石皇冠举到我眼前。
一开口,声泪俱下。
「对不起,对不起阿芋,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我都认。我们以前那么相爱,你能不能不放弃这段感情?」
他哭红了眼睛。
我心底仍旧平静。
「不能。」
我将他推开一段距离,声音冷淡。
「顾宴,你应该还记得,我答应你告白时说过的话。」
当时我说,我要爱就要百分百的爱。
如果不能给我,我宁可不要。
话音落下, 顾宴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他身形摇晃,无力地退后几步,跌靠在身后的墙上。
该说的都说了。
我垂下眼眸, 毫无留恋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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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个哈欠。
准备回房间补眠时,洗手间的门开了。
季繁顶着鸡Ţû⁽窝头。
左手托着毛毯, 右手拎着运动鞋。
站在洗手间门口,一脸委屈无辜地看我。
我这才想起来,早上季繁送我回来时,我看他也困极了,担心他疲劳驾驶, 就让他留在家里补眠。
刚才睡迷糊了。
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你怎么躲到卫生间去了?」
还拿那么多东西。
他吸了吸鼻子, 声音委屈。
「顾宴那破嗓子一个人喊出好几个人的气势,我不知道他身后跟没跟记者,怕被拍到不该拍的,到时候你又要被网友骂了。」
季繁的眼睛很好看。
加上这幅委屈的表情,活脱脱像只委屈的小狗。
我笑着别开眼,视线扫过墙上的钟表。
「你还要再睡会儿吗?」
季繁把毯子放在沙发上, 揉了揉脑袋。
「不了吧,饿了。」
话音落下,我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我们俩同时笑出声, 一同走进厨房。
外面突然传来嘭地一声重响。
透过窗子,我看见一辆迈巴赫撞进花坛里。
跟着顾宴身后赶来的记者围成一团,把他从驾驶室拖出来。Ṫŭ₈
他额头流血, 手臂无力垂着。
没有半点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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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手臂骨折,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期间, 他和凌悦的新闻刷屏网络。
凌悦形象大损。
顾宴原本给她介绍的导演和投资方纷纷对其避如蛇蝎。
再也没有剧方愿意接纳她。
听说凌悦走投无路, 去医院求顾宴。
可是顾宴根本不见她。
顾宴出院那天, 打电话想要见我。
我没答应。
当天下午,我收到一个快递。
是那枚满钻古董皇冠。
季繁是和快递同时到的。
他见我看着皇冠出神, 怪声怪气地问:「程老师,好看么?」
眼看他气得头顶冒烟, 我连忙摇头。
「不好看。」
我把皇冠塞回盒子, 然后联系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晚点过来取。
和之前顾宴送的那堆东西一起拿去拍卖换钱, 做慈善。
收拾好后, 我问季繁:「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他仍旧刚才那副气势汹汹的表情盯着我看。
「程芋,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礼物么?」
我想起在港城,在许恩仪面前答应他的诺言。
「记得的。」
季繁挑眉。
「你当时说不管我想要什么, 你都给, 还算数么?」
「算数的。」
季繁忽然笑了。
「那亲一下, 给吗?」
我感觉心口酥麻了一下。
呼吸紊乱, 下意识闭紧双眼。
可是等了许久,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
只有额头落下轻柔的吻。
我疑惑地睁开眼, 对上季繁狡黠的、含着笑的眼睛。
下一秒, 他按住我的后颈,俯身贴近。
带着浓烈的、纠缠的气息,吻得绵长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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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完成了答应季繁的那首歌。
和其他的歌都不一样。
这是我送给季繁的周年礼物。
时隔多年,我和季繁再次并肩站在金曲奖的颁奖台上。
他眼眸流转, 笑着同我讲:
「何其有幸,让我喜欢你呢,程老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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