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春常在

当乞儿的第十年,我饿得抱着树皮狂啃时,一个锦衣公子突然从天而降,说要带我去长安享福。
我顿时泪流满面。
这桥段我熟啊!
必是当年我随手救过的哪个落魄小子,如今飞黄腾达来报恩了!
我一个饿虎扑食抱住他的腰:「相公!!!」
公子吓得差点劈叉:「住口!我是你亲哥!」

-1-
「亲哥?」
我挠了挠半年没洗的鸡窝头。
一只虱子趁机表演了个空中转体三周半,精准降落在锦衣公子的金丝袖口上。
「不对啊,我是孤儿来着,怎么会有亲哥。」
锦衣公子看着那只在他袖口跳广场舞的虱子,脸色比吃了十斤柠檬还精彩。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最开始是有家的,后来走丢纯属意外。」
据这位自称我哥的土豪所说,我的真实身份是安定侯家的千金!
十几年前,我娘在寺庙生我时赶上叛乱,混乱中我被个不长眼的小贼连人带襁褓顺走了。
「娘天天哭得跟孟姜女似的,说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们找遍了全京城,连茅厕都没放过!」
他上前拉住我的衣袖:「走,回家跟哥享福去。」
「等等?!」
我看了看身上破得能当渔网的衣裳。
「你凭啥认定我就是你妹?」
锦衣公子道:「你是不是卖过一串珠子?十八颗,正中间是个月牙?」
我眼睛一亮。
「对啊!要不是饿得能吞下一头牛,我才舍不得当呢!」
「那就没错了!」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
「那是娘留给你的!为了哄娘开心,爹仿造了百八十串,还找了一堆替身演员。」
「但娘一眼就认出那都是假的,说正品的第七颗珠子有道裂纹。」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也对得上了。
不过我也不傻。
这种桥段天桥下的王瞎子可说的多了。
我昂起头,不屑道。
「呵!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家里有个白莲花养女,你们宠得跟眼珠子似的?现在要她嫁人,她就要死要活,所以找我这个替死鬼回去代嫁?!」
锦衣公子眉头蹙在一起。
我大手一挥:「说好了,以后每个月十两银子,一天必须十个大白馒头,荤菜不能少于两个。」
「少了我可不干啊!」
只要能吃饱饭,嫁人算什么啊。
再差还能差得过饿死啊。
锦衣公子看着我,眼中忽然润润的。
「走!哥先带你…去洗澡!」

-2-
我,一个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十年的野孩子,今天终于踏进了传说中的香水行。
然后,成功让整个池子的水黑成了墨汁。
几个丫鬟捏着鼻子,一边干呕一边给我搓澡。
搓下来的垢痂比城墙还厚,甚至还能漂浮在水面上。
和那些娇贵的玫瑰花瓣相亲相爱,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她们搓了七八遍,水换了一桶又一桶,但我的皮肤仍然在持续掉色。
头发里的虱子就更精彩了。
丫鬟们拿着篦子,排着队给我抓虱子,场面堪比流水线作业。
「又一只!」
「这里还有!」
「天啊,这头发里是住了一整个虱子家族吗?!」
最绝的是,她们还发现了虱子卵,密密麻麻,排列整齐,仿佛在举办幼儿园百日誓师。
我哥站在门口,表情从震惊到绝望,最后痛心疾首地宣布。
「不然…剪了吧。」
我摸了摸自己打结到能当九节鞭使的头发,潇洒挥手。
「剪就剪。」
虽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但就我这个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十年的生存状态。
我爹娘要是看见我这头能孵出虱子大军的鸡窝头,估计会当场和我断绝血缘关系。
等回了侯府,我这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往那一杵,活脱脱就是白莲养妹的顶级背景板!
我似乎已经看到。
花团锦簇的侯府大厅里,我顶着能反光的脑袋站在 C 位,宛如一个人形夜明珠。
我那白莲养妹穿着仙女裙飘然而至,往我旁边一站,直接上演现实版仙女与卤蛋。
白莲养妹娇滴滴递来茶杯,忽然「手滑」将热茶泼到自己裙子上。
她跌坐在地,泪眼盈盈,咬着嘴唇问我。
「啊!姐姐,妹妹可是哪里得罪了您?」
我一把攥住白莲妹妹的手腕,露出在丐帮混迹多年练就的真诚笑容。
「哎呀妹妹这手怎么抖得跟筛糠似的?姐姐在街头要饭时跟老中医学过推拿!」
说着就给她来了套祖传的分筋错骨手,疼得她小脸煞白,当场尿失禁。
便宜爹娘刚要发火,我抢先跪地痛哭。
「爹娘要骂就骂我吧!是女儿粗鄙,不配用这么精致的茶杯!女儿这就去厨房拿喂猪的盆来喝水!」
便宜爹气得胡子都抖三抖:「放肆!」
我立刻一个滑跪精准抱住他的大腿。
「爹!女儿知错了!女儿这就去茅房给您掏个夜壶来赔罪!」
我越想越激动。
手中的馒头似乎已经成了白莲养妹的样子,一口咬掉半个。
我哥在一旁欲言又止。
「慢点吃,这些东西家中有的是,想吃多少都有。」
呵,天真!
我恶狠狠地往嘴里塞着第六个馒头。
照目前看来我拿的应该是虐文剧本。
现在还不吃回本,难道等被关柴房的时候啃老鼠吗?!
这一日天还没亮,我就被像一只待宰的猪一样,被八个丫鬟从被窝里架了出来。
她们把我按在梳妆台前。
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脸上被糊了至少三斤面粉。
再睁眼时。
卧槽!
好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世美人儿!
「这是…画皮现场吗?」我惊恐地摸着脸。
「姑娘别动!睫毛要掉了!」
为首的丫鬟手忙脚乱地往我眼皮上粘着什么。
我定睛一看。
好家伙!这睫毛长得能当扫帚使!
我盯着头上那座堪称建筑奇迹的发髻。
这高度都能在上面放风筝了!
等等…我光头呢?!
丫鬟得意地晃了晃我的脑袋:「这是姑娘剃发那天,大公子命人连夜赶制的假发髻。」
「大公子说了,一定要让姑娘风风光光认亲。」
我盯着镜子里这个陌生美女,突然福至心灵。
懂了!
这是要拿我当替身文学女主角啊!
先把我包装成大家闺秀,等白莲妹妹闯祸就让我背锅!
最后再来个真假千金大对决!
王瞎子诚不欺我也!
套路,都是套路。

-3-
马车刚停稳,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个趔趄。
这门楼比眉县的县衙还高!
门上还有两个金灿灿的门环。
这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我内心慌得一批,脚步却雄赳赳气昂昂。
便宜大哥忽然拉住我。
「妹妹,你同手同脚了…」
「别紧张,大哥陪着你。」
每走到一个地方,便宜大哥就小声在我后面介绍。
东苑西苑梨香苑,南楼北楼摘星楼。
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丫鬟婆子问好。
这整齐划一的程度,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偷偷排练了三个月。
我压低声音问便宜大哥。
「哥,你们家的灶房在哪儿啊?」
「这一大家子人,一天得蒸多少馍馍啊?」
我掰着手指头算。
「一个丫鬟一天三个馍,一个婆子两个半,小厮四个…这得多少面粉啊!」
便宜大哥嘴角抽搐:「妹妹放心,饿不着你…」
一路上我的眼睛根本不够用:
「哇!这个假山能住人吗!」
「这是观赏的。」
「嚯!这个池塘好多鱼呀!」
「这是观赏的!」
「咦!这个石狮子…大哥我能骑一下吗?」
便宜大哥扶额:「妹妹,这些都是观赏的。」
腐败!
天下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侯府竟然还弄这些劳什子。
要是我来分配。
这些假山全部改装成丐帮兄弟的集体宿舍。
池塘里的鱼全部烹了给兄弟们加餐。
至于门口的石狮子。
卖了给兄弟们换馍馍吃!
走了足足一刻多钟,才终于到了他说的什么花厅。
门帘上挂的珍珠,颗颗都比我讨饭的碗还大。
这要是抠下来卖掉,我岂不是顿顿都有吃不完的馍馍了?!
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便宜大哥一个眼疾手快拦下。
刚跨过门槛,突然一阵香风袭来。
我整个人被埋进了一团软绵绵的云朵里。
「娘的心头肉诶,娘的心肝宝儿。」
便宜娘搂着我哭得梨花带雨。
这触感…我偷偷又蹭了两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母爱吗?比晒过的棉花被还舒服!
这剧情我懂。
当即一个猛子扎进她怀里开始干嚎。
「女儿这些年过得苦啊!天天吃馊饭睡桥洞,连老鼠都欺负我!」
「快给我准备些馍馍和大肥肉,再来些金银珠宝给女儿压压惊。」
本想学青楼花魁的娇媚,结果一开口直接演成了杀年猪。
最后还因为嚎得太投入,连打了三个巨响的饱嗝。
便宜娘吓得花容失色。
「快传太医!我儿这是饿出毛病来了!」
我看着她惊慌的样子,心头一震。
如果我已经是沉鱼落雁,那眼前之人就是倾国倾城。
好,好一对花容月貌的母女俩!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是的娘,就是今早吃饭时间太赶,吃了两只烧鸡没喝水来着…」
便宜娘松了一口气,又把我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我的宝儿,这些年受苦了吧。」
我掰着手指头数。
「其实还行,就是被狗追过三十六次,被洗脚水泼过二十八次,还有一次差点被抓去当两脚羊烤了。」
便宜娘的眼泪顿时像开了闸的洪水。
「都怪娘把你弄丢了,才让我的宝儿受了这么多苦日子。」
「宝儿放心,如今你回来了,安定侯府的金山银山都是你的,往后的日子,娘只要你快乐无忧。」
我试探着开口。
「那…那我能把假山改造成山寨吗?顶上再插面旗子」
便宜娘愣了三秒,突然扭头对便宜大哥吩咐。
「去!把西苑的假山改成…改成山寨风格!」
「那…我可以吃池塘里的鱼吗?」
「捞!今晚就吃水煮鱼!」
「还有那对石狮子…」
「搬去你的院落当坐骑,再去铁匠铺打个鞍子!」
我得意地朝便宜哥吐舌头,眼神忽而转到一旁站着的男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忠厚老实,眼神却暗暗打量我。
据我聪明绝顶的智商猜测,应该就是我那便宜爹了。
呵!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我扑通一声跪得震天响。
「父亲大人在上!女儿给您拜个早年!」

-4-
岂料下一刻,那男人一个闪身就跪在我跟前。
「大小姐使不得啊!」
「奴才是府里的管家啊!」
空气突然安静。
我跪在地上和管家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战术性挠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咳咳…我当然看出来你是管家,现在只是在排练。」
便宜娘美目弯成一道月牙儿。
「好好好,我们宝儿最有心了。」
「你爹今日去军营了,等回来了,让他亲自给你打马鞍。」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声音,叮叮当当响得跟走街串巷的货郎似的。
我好奇地伸长脖子一看。
好嘛。
这位女菩萨是把整个银楼都穿身上了吧。
浑身上下金灿灿的晃人眼睛。
这些首饰要是换了钱,得买多少个烧鸡啊!!
便宜大哥瞬间化身舔狗。
「你身子不适,不是让你好生休息吗?」
女菩萨弱盈盈地给便宜娘行礼,口称母亲。
而后才道:「今日是妹妹回归大喜的日子,妾身应当来看看。」
便宜娘看着那女子点头。
「正是,快快坐下,仔细中暑了。」
看来我所料不差,想必这就是白莲养女了。
长相好,通文墨,身子弱。
这不就是白莲标配吗。
哼!
想必是吃了侯府这么多年的白面馒头,长得又高又丰满。
她嘴角含笑,看着我正要说话。
我先发制人道。
「这位就是靠吃白面馒头发育过度的白莲养女了吧!」
「胡闹!」便宜大哥厉声打断我。
剧情设定就是这样,一旦女主出来,所有人都会无条件偏向女配。
今日我势必要试探出这些人的计策。
若是真要拿我当什么替身,替嫁。
今夜我就抠了门口的珍珠帘子跑路。
有了这些珍珠,何愁余生没有馍馍吃。
我嚯地一下起身,气势直接从两米飙到两丈。
抬起头看着比我高一个头的白莲养女。
「现在我回来了,请你立刻马上..」
「她是你嫂子。」便宜大哥幽幽道。
「啊?」
「而且怀着你大侄子。」
我的表情瞬间从(ノ=Д=)ノ
变成Σ(っ°Д°;)っ再变成(°ー°〃)
「不对啊…」我喃喃自语。
「这跟王瞎子说的书不一样啊。」
「王瞎子是谁?」
我心虚道:「天桥底下说书的,平时我替他吆喝,能赚一文钱买烧饼来着…」
便宜大哥痛心疾首:「你宁可相信个江湖骗子都不信亲哥?」
嫂子突然噗嗤一笑。
「妹妹这性子,倒比话本子里写的还有趣。」
我羞愤欲死,脚趾正在给侯府抠三进院子。
便宜娘一把搂住我。
「傻孩子,咱们侯府就你一个闺女,宠你都来不及呢!」
「那…」
我弱弱举手:「门口的珍珠帘子…”
「拆!给你当弹珠玩!」
便宜爹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不过闺女啊,下回认爹记得看准了再跪!」
我:……(´•灬•『)

-5-
认祖归宗是个开心的事。
从今往后我不再叫丐帮眉县分舵第二袋铁头小八。
正式升级为蝶恋雪·殇璃·飘萤·落盈冰泪·钮祜禄·江金宝!
娘亲天天搂着我心肝宝贝地叫,恨不得把侯府库房钥匙挂我脖子上。
就连侯爷爹给我打造的马鞍,都是纯金的。
聪明无比的我生怕他们还有别的图谋。
于是隔三差五在无人时,悄悄拿了小刀去刮马鞍上的金粉。
这些可都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
娘亲总觉得对我照顾不够,天天要与我同吃同住。
不知道为啥侯爷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某天侯爷爹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旁,塞给我一张银票。
「乖宝儿,爹的私房钱都在这儿了,你拿了这银子,今晚跟你娘说,就说你想自己睡。」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当夜我就挺起小胸脯:「娘!以后我要自己睡。」
娘亲欣慰点头:「宝儿长大了,该独当一面了。」
侯爷爹在背后疯狂比耶。
结果娘亲下一句:「那就睡我隔间吧!娘半夜还能给你盖被子!」
侯爷爹的表情瞬间从٩(◕‿◕。)۶变成了(;´༎ຶД༎ຶ`)
我看着侯爷爹欲哭无泪的表情。
用眼神告诉他。
不是我不帮你啊!
五十两我是绝对不会退的!
事情很快迎来了转机。
好消息:我终于从娘亲「爱的监牢」里放出来啦!
坏消息:我被关进了更可怕的「文化改造所」!
我那缺德大哥,居然给我整了个大家闺秀速成班:
早上五点鸡都没醒了,我就得起来背书。
下午一点还得开始绣花,五点开始练琴。
「以金宝儿的聪慧,一年就能脱胎换骨。」
不是。
我当了十年乞丐,你让我一年就赶英超美。
你咋不让我给你表演三口一头猪啊?
侯爷爹乐得直搓手:「读书好!读书要有独立空间。」
我疯狂朝娘亲发射求救光波,结果她感动得直抹眼泪。
「瞧宝儿这求知若渴的眼神。」
就这样,我开始了悲惨的文化改造生活。
虽然现在有八个丫鬟伺候,但连骑石狮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连续一个月,每天天不ťṻ⁸亮就被丫鬟从被窝里刨出来。
眼屎都还没刮干净,就要急着背书。
不背书不行啊,大哥给我找的夫子,说什么翰林院退休的。
以前可是探花郎,牛顶顶的。
原以为是什么俊美男子,第一次见才发现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
虽然我是个大老粗,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道理我还是懂得。
规规矩矩请了茶,磕了三个头。
白老头儿很受用,让我笔墨伺候,龙飞凤舞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可认得这是什么字?」
我定睛一看。
啧,这字写得跟蚯蚓爬似的!
但咱不能露怯啊!
「好一个天道酬勤!」
白老头儿脸色一僵。
「好一个花开富贵!」
……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
我抓耳挠腮,怎么办啊成语不够用了。
老头手里的戒尺已经开始蓄力了。
「你不识字,难道还不会数数不成?这分明是三个字,哪来的天道酬勤?」
啊啊啊啊?原来是这样吗?
「我懂了,想必这就是我的名字了,江、金、宝!」
白老头儿捻着胡须:「孺子可教也。」
这一上午,白老头儿就我的金宝二字,解释出了十几种意思。
从江字的甲骨文演变,到金字的五行属性,最后宝字还能扯到《论语》去。
如果把他的申论结合起来,估计能发表三篇 SCI。
下午的刺绣课更是度日如年。
大师绣的是春色满园,我绣的是血染丛林。
手指扎得活生生成了莲蓬。
晚间的古琴课就更离谱了。
高山流水让我弹成了大锯活人,弹的曲子能把死人吓醒。
柴房里的狗见了我都得捂耳朵。
三百多个日夜过去了,我终于参透了人生真谛。
没天赋的东西不能硬学。
你让我跟王瞎子学说书,我三天就能出师。
你让我唱莲花落,整个丐帮都会给我喊 666。
但要我学这些大家闺秀的玩意儿。
简直就是让张飞绣花,逼李逵弹琴,叫程咬金背论语。

-6-
自打嫂嫂生了小侄儿需要静养,我那整天把大家闺秀挂在嘴边的大哥终于大发慈悲,免了要命的古琴课。
我立刻找厨房的张婶子讨了两根上好的牛筋,在后院重操旧业。
不是本姑娘吹牛。
想当年当乞丐的时候,我可是靠着这手弹弓绝技,成功加入眉县丐帮。
树上的麻雀,水里的游鱼,就连丐帮长老的秃脑门儿,那都是一打一个准儿!
我深深怀疑这些丫鬟们都去德某社进修过,个个都是捧哏的好手。
一个个彩虹屁放得比灶房的油烟还浓。
「姑娘这手法,怕不是后羿转世。」
「这一手绝活儿,夸父见了都要下凡拜师。」
「奴婢活了二十年,头回见这么准的弹弓。」
我被Ṱű̂⁺夸得浑身轻飘飘,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
正巧看见墙根有条肥得流油的猪儿虫,那叫一个得意忘形。
「今日就叫你们开开眼,什么叫百步穿杨!」
我摆出自认为潇洒的姿势,咻地一声,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
丫鬟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啊!!!」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弹弓叫。
猪儿虫完好无损,可是墙后面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有刺客!护驾!」
「哎呦喂!」
「快传太医。」
我扒着墙头一看,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那颗石子儿正正好好嵌在侯爷爹的肩膀上!
更要命的是,旁边站着的那位明黄衣裳的大叔。
嘶,怎么长得跟年画上的皇上一个样?!
这一刻,整个侯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侍卫们的刀齐刷刷地出鞘。
侯爷爹的表情从(⊙_⊙)变成了(;´༎ຶД༎ຶ`)
țű̂⁽我吓得直接就给跪了,额头磕得咚咚响。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千万别怪我爹娘啊。」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能不能让我啃俩馍馍再上刑场啊。」
「爹啊,我对不住你啊,女儿不孝。」
侯爷爹捂着肩膀。
「陛下…嘶…臣教女无方…嗷。」
谁知陛下愣了半天,突然笑出了个鼻涕泡。
「爱卿这闺女,当真有趣。」
我有眼色极了Ṭũ̂⁽,屁股撅得老高。
「多谢圣上不杀之恩。」
陛下吸溜一下把鼻涕泡收了回去,龙袖一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就罚你进宫去给朕的三丫头当伴读。」
伴读??
不是啊陛下,您听我说。
这一年多我除了会写江金宝三个字,也就认识不到一百个字。
我连 Abandon 都还不会拼写,唧唧复唧唧下一句都背不全。
侯爷ṭüₒ爹捂着脖子疯狂使眼色。
「傻闺女,愣什么,还不快谢恩。」
就这样,我从没文化的江家女儿,摇身一变成了三公主的伴读。
我开始魔鬼特训。
唧唧复唧唧这些文字,像牛肉面汤一样灌进了我的脑海。
就连白老头儿都说,最近我变乖了,顺带着赏了我三个手心板。
我捂着手心直跳脚:「为啥我表现好,你还得打我。」
他拿着戒尺的手忽然一顿:「诶?打习惯了来着….」
结业那日,我深情款款地跪下。
「祝白老师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老头儿感动得胡子直颤,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老师,您别激动,学生出去一定将您的白氏文学发扬光大,绝不辱没。」
「谁…谁告诉你我姓白的?」
空气突然安静。
老头儿的脸色从(◕‿◕)变成了(╬Ò﹏Ó)
「教了你两年,你连先生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把手伸出来!」
于是我的毕业典礼变成了:
「啪啪啪!」
「嗷嗷嗷!」
「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李老师!」
后来我才知道。
自从皇后娘娘去世后,三公主一直闷闷不乐。
与其说是给三公主做伴读,不如说是给她解闷去。

-7-
进宫那日,侯府门口上演了一出大型生离死别现场。
我娘把十斤牛肉干缝在我里衣各个角落,活像在搞人体走私。
「宝儿啊,想娘了就啃两口。」
侯爷爹背过身去擦眼泪,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有些伤感,刚想安慰两句,却发现他在偷笑。
「好耶,终于能清净几天了…」
嫂嫂往我怀里塞了个包袱,沉甸甸的。
不会是黄金吧??
我感动地打开。
好家伙!全是大哥小时候的功课!
「来日若做功ŧù₀课,就把这些交上去。」
大哥板着脸递来一个锦囊。
「遇到危险就打开。」
如此场景,忽然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宫斗的可怕。
那我是谁!
那可是眉县丐帮分舵二袋弟子,堂堂安定侯家的小姐。
怎么可能露怯。
到了玉书宫,我战战兢兢以为要面对什么洪水猛兽。
结果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我按照嬷嬷教的,行了个标准的礼。
「臣女江金宝,拜见公主殿下。」
结果不小心掉出来三包牛肉干。
我尴尬得一批,迅速拿起牛肉干。
「还没到三秒,还能吃。」
然后…
就开始了漫长的沉默对峙。
我偷瞄小公主。
她看我…
我看她…
她继续看我…
一个时辰后。
我的腿麻了…
她的眼睛酸了…
两个时辰后。
我的肚子叫了…
她的嘴角抽了…
面对这位金枝玉叶,我也发憷。
可是相处了半个月之后,我发现她不是没反应。
至少在我讲到三打白骨精时,她可是竖着耳朵听的。
我顺手抄起茶壶当做惊堂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小公主急得直揪自己衣角。
「能…能不能讲完嘛…」
声音软乎乎的,跟小猫挠似的。
我忙不迭点点头:「当然可以。」
「只是…」我话锋一转。
「今天的御膳可以准备点馍馍不,不然吃得不得劲啊。」
她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轻轻点点头。
这一日,我从三打白骨精讲到了出使女儿国。
说到唐僧走后,小团子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唐僧明明动了情,为什么要走呢?」
「额…」
「因为世间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他娘的,这句话真有水准。
下次 SCI 一作非我莫属。
小公主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他们都说你是没读过书的粗丫头,可我觉得你比他们看得都通透。」
「那是当然,本姑娘当乞丐为半块饼摸爬滚打的时候,你们还都在之乎者也呢。」
小公主紧张地揪着帕子。
「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掏了掏耳朵,无所谓道。
「只要我家人不嫌弃我就好了,别人爱说啥说啥。」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

-8-
过了正月十五,宫中的学堂又要开课了。
这一日,我面如死灰,又一次不到天亮就被薅醒了。
三公主也看起来蔫蔫的。
我俩互相搀扶着往学堂踱,如同两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我原以为她也和我一样不喜欢读书。
直到我看见了与她一般大的四公主。
「哟!这不是我那哑巴姐姐和她的要饭跟班吗?」
四公主带着她的狗腿子们,鼻孔朝天地能接雨水。
反观三公主这边,跟的这么多奴仆,竟然没有一个顶事的!
三公主低着头不说话,明显一副习惯的样子。
呔!
这我能忍?!
我一把将三公主护在身后,夸张地捂住鼻子。
「哎呦喂!这大清早的,谁家粪车翻了啊?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四公主气得直跺脚:「你!」
她身边那个马脸狗腿跳出来道:「哪来的野丫头,敢这么跟公主说话。」
我装作惶恐道:「救命啊,马成精了,都会放人屁了。」
马脸狗腿气都磕巴了。
「果然是乞丐堆里爬出来的,满嘴粗鄙!」
「啧,这您就不懂了吧?我们丐帮骂人那叫一个讲究,得押韵,得形象,就比如您这样的,就叫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四公主气得直哆嗦。
「来人啊!给我掌嘴!」
我立刻往地上一躺。
「救命啊,四公主欺负完亲姐姐,又要打伴读啦。」
边喊边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洋葱往眼睛上一抹。
「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就要遭此毒手啊。」
「苍天啊,王法何在啊!」
这一嗓子直接把路过的太傅给嚎来了。
老头儿气得胡子直翘。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四公主还想告状呢,我抢先一步。
「太傅明鉴!四公主说您教的东西都是狗屁,还不如听她娘讲怎么争宠呢!」
「你胡说!」四公主脸都绿了。
情急之下。
我一把薅住旁边看热闹的锦衣公子。
「这位兄台,你来评评理!」
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把人提溜得两脚离地晃悠。
「额…额…」
「你说啊,老额额额的是什么意思?!」
眼看他开始翻白眼,我才恍然大悟,慌忙把他放下来。
「对不住啊。」
顺势在他耳边说:「帮帮忙啊等会请你吃牛肉干。」
公子扶着脖子直咳嗽。
「咳咳…是这样的。」
「十八皇叔,你偏心,怎么能帮这个乞丐说话!」
十八…皇叔?
我吓得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先皇最小的那个遗腹子,恒王?
不是,这也打扮得太低调了吧!
恒王尴尬地搓搓手:「小王只是路过的。」
说罢一溜烟跑了。
一整日下来,三公主蔫得像棵霜打的小白菜。
半个月来好容易让她开心了些,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四公主临走前那句「荀歆淼你给我等着」,杀伤力堪比王瞎子说的「且听下回分解」。
这下连我也闷闷不乐了。
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好像随时要掉脑袋的样子。
听闻那赵贵妃很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为了替自己女儿出气,没准今晚就给我投毒了。
我急得在房间里苍蝇搓手。
「完了完了,这下玩儿完了。」
好不容易过两年吃白馍的日子,我现在可不想死啊!

-9-
诶,有了!
我踱步到三公主跟前,试探地说:「不然…咱俩去找四公主和解?」
谁知一向软萌的三公主突然炸毛,小脸气得通红。
「和解个头啊!」
「凭啥我母后死了,她母亲还活着?!」
我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捂她的嘴。
「亲娘嘞,这话可不兴说啊。」
三公主一把拍开我的手。
「你根本不知道宫斗的可怕。」
「我母后死了,父皇让赵贵妃代理六宫,结果她第一天就撤了我最爱吃的山楂糕!」
「夏天的冰酪一天只能吃一碗,冬天的银碳不能超过三盆。」
「最可恶的是,她竟然买通太医,说我有蛀牙。」
三公主「啊」地张大嘴,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豁豁牙。
「看见没!这明明是被她气掉的!」Ťű̂ₓ
「她就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大魔头。」
「嗯,是太坏了些。」
三公主找到认同,话和倒豆子一样。
「还有四公主,本来跟我玩得最好,现在动不动就跟太傅打小报告,说我的课业都是宫女替我写的。」
我问:「那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三公主面色一僵。
「是有怎样,母后说了,我是嫡公主,就算是大字不识,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想起她今日鬼画符般的毛笔字,深以为然。
「嗯,说得对。」
这一夜,三公主从她养的狗被剃了毛,说到她的蛐蛐被四公主拔断了腿。
最后老气横秋地总结。
「所以说,宫斗真的很可怕。」
我啃着牛肉干连连点头:「可怕可怕,比我们丐帮抢地盘还精彩!」
第二天三公主又闹脾气不上学。
赵贵妃传令,三公主一天不去,我这个伴读就一天不许吃馍馍。
啥?
这我能忍?!
我气愤地摔了殿中最不值钱的筷子。
结果发现是纯金的,赶紧捡起来用衣角擦了擦。
「公主,你放心,她有她的张良计,咱有咱的过墙梯。」
「我哥早就料到我在宫中会有危险,特地给了我一个锦囊。」
「现在时机已到,锦囊必有破解之法。」
三公主猛地抬头:「妙啊,速速拿出。」
我拿出贴身锦囊,一层一层打开,直到露出里面的一小片纸。
我看着纸上的字,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
故作高深道:
「嗯,是非曲直我已明了,对策已经有了。」
三公主问:「快说。」
我道:「公主出身高贵,却被赵贵妃母子俩压一头,想要反压,那就得比她更绝。」
「更绝?」
「正是。」我点点头。
「你越破防,她就越开心,你只要装作满不在乎,破防的就是她了。」
三公主若有所思,我一瞧有戏,又道。
「您可是嫡出公主,得拿出嫡出公主的派头,要处处比四公主做得更好。」
「四公主告状?您就笑着夸她记性真好!」
「赵贵妃克扣用度?您就说正好要减肥!」
「太傅说你的字像狗爬?你正好借此机会一鸣惊人!」
「没错!」三公主猛一拍大腿。
「你说得非常对,我可是嫡出公主,怎么还能比不过她小小的贵妃。」
我接话道:「就是就是,瞧瞧咱这派头,这身段,这…这牙口。」
三公主骄傲抬头:「明日就上学,本宫要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只是…」她狐疑道。
「锦囊这么小,能写下这么多计谋吗?」
我继续捏着下巴:「天机不可泄露。」
慌忙将纸条在手中揉成渣滓。
只见揉碎的齑粉在空中飘着几个字——
好汉饶命。

-10-
自从得了我的真传,三公主简直像换了个人。
走路带风、说话带笑,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四公主:「你写字像狗爬!」
三公主:「妹妹观察真仔细!连狗爬的姿势都记得这么清楚!」
四公主:「你豁牙真丑!」
三公主:「妹妹连我牙缝里有几颗米都能数清,眼力真好!」
那天四公主头上簪了朵大红花,三公主张口就来。
「这花也只有四妹妹这样的美人戴着才好看,换个人戴准像媒婆。」
直接把四公主吊成翘嘴。
马脸狗腿急得在一旁直跺脚。
「公主,你别被她蒙蔽啊,你忘了之前她把你养得斗鸡煮了吃了。」
「住嘴!」
「本宫的姐姐,也容得你置喙吗?罚你今晚不准吃馍!」
现在整个后宫都传开了。
三公主的嘴,骗人的鬼。
四公主被夸得找不着北。
连赵贵妃看见来请安的三公主。
都忍不住被吊成翘嘴。
而我,蝶恋雪·殇璃·飘萤·落盈冰泪·钮祜禄·江金宝,也从一开始的狗都嫌,变成了现在的香饽饽。
谁让我会说书来着。
这些小丫头片子听得入了迷,连假寐的太傅都悄悄竖起耳朵。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个碟子。
「各位客官听好了!今日专场《大闹狮驼岭》」
「一等座十两,送俩白馍馍。」
「二等座五两,自备小板凳。」
「站票一两,得帮忙望风。」
不出三日,我便赚得盆满钵满。
还有这位恒王殿下,那可真是我的头号金主爸爸。
豪掷三百两包月 VIP,眼睛都不带眨的!
只不过这小子看起来好像脑子有问题。
说话结结巴巴:「江、江姑娘…」
脸红的像猴屁股:「今、今天讲哪回?」
还总偷偷摸摸往我手里塞点心:「这、这个给你…」
这天散场后,他又鬼鬼祟祟摸过来。
「姑、姑娘可有心上人?」
哎呦喂!这台词我熟啊!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
「不、不是!」
他急得直摆手:「我是说现实里的…」
我掰着手指数:「那可多了去了!我爹娘、哥嫂、小侄子、三公主、四公主、后院的大黄、池塘的青蛙…」
他脸色从(◕‿◕)变成(╬Ò﹏Ó)
又不死心道:「就是…能陪你赏月谈心那种…」
我挠挠头:「对啊,他们就能啊。」
我不知道那句话得罪了他,他一甩袖子走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三公主和四公主,她们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四公主拍拍胸脯:「等着,我回去问我母妃,她保准知道。」
三公主也拍拍胸脯:「赵贵妃不知道的话,我就去问父皇,十八皇叔最怕父皇了。」
彳亍,就这么决定。
结果还没等来军师们的分析,先等来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将我赐给恒王为妻。
我握着明黄的圣旨,完全没反应过来。
个把月没露面的恒王又像水煮虾一样出现。
「金..金宝,我特意求了陛下,给咱俩赐婚。」
「我…我稀罕你。」
「跟我在一起,你是我的正妃,还可以超级加辈。」
恒王,那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弟弟。
随意出入皇宫不说,还有肥沃的封地。
看着他英姿飒爽的脸庞和帅气多金的身世。
余生的馍馍还不是想吃就吃?

-11-
有了赐婚圣旨,我就得回家待嫁了。
三公主和四公主一人抱着我一条腿。
「十八皇嫂,你走了谁给我讲孙悟空娶亲林黛玉啊!」
马脸狗腿一边抹眼泪一边往我怀里塞银票。
「呜呜呜以前是我不好,恒王妃别见怪啊…」
回府第一天, 我就发现家里不对劲。
以前门可罗雀的侯府, 现在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奇了怪了是,以前我回来的时候也妹见你们来啊。
我在假山上睡觉。
「哎呀!恒王妃好生风雅!」
我骑着石狮子。
「恒王妃真是童心未泯!」
我写的狗爬字。
「这字…颇有张天师的风骨!」
不对啊,这我可记住了, 我家夫子可姓李。
还是我娘实在, 直接在后厨备了三口大锅。
一口炖真诚夸赞的, 上燕窝鲍鱼!
一口煮阴阳怪气的,全姜宴伺候!
剩下一口锅给我蒸馍馍吃。
我老爹还舍了一身剐,进宫给我求了个县主之位。
好耶,以后衣锦还乡, 还不得把眉县县令比下去?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 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荀元明隔三差五来爬我家墙头。
我问他为啥不走正门。
他说走正门还得和我爹应酬。
「上次他说’小女顽劣’说了二十遍, 我’哪里哪里’回了二十一遍!」
我一想也是。
侯爷爹在外面可正经了, 说的话我都不知道啥意思。
有的时候还会表演皮笑肉不笑,怪渗人的。
大婚当天, 我顶着十斤重的凤冠, 脖子都快压断了。
「娘啊, 你该不会又把牛肉干缝进去了吧。」
我娘边抽噎边回答:「这回真没有, 就在你鞋底藏了八包。」
我哥背我上花轿时, 我分明听见他吸鼻子,还嘴硬道。
「终于把这祸害送走了…」
结果一扭头,发现他眼泪把豆豆鞋都打湿了。
我赶紧安慰:「哥, 你放心, 恒王府就在隔壁, 明天我就回来住。」
陛下亲自带着两位公主来证婚!
三公主和四公主一左一右当花Ŧũ₃童, 撒的花瓣全是御膳房特制的酥皮点心。
全长安的丐帮都聚集在衡王府外, 敲着破碗唱莲花落,简直倍儿有面!
这下我看全长安谁能体面过我!
恒王屁颠屁颠端着合卺酒进来时, 我正趴在喜床上数红包。
「爱妃,咱们该喝交杯酒啦。」
我头也不抬:「未成年不能饮酒。」
「可本王都十八呀!」
「但是我才十四啊, 放到二十一世纪还在上初二呢!」
恒王挠挠头:「那…那你说咋办。」
我跟他约法三章。
第一章,第一条, 第一小节:夫妻相处基本法
第一章, 第一条, 第二小节:说书收入归本人所有
第一章,第一条,第三小节:牛肉干属于战略物资
….
第二章,第八条, 第十五小节…
「娘子,天快亮了,我们先睡觉好不好?」
「不好, 我还没说完。」
我正掰着指头说第十六小节, 恒王已经睡得四仰八叉。
「喂!醒醒!」
我拿毛笔戳他的脸:「还没签字画押呢!」
恒王迷迷糊糊抓住我的手往家规上按:
「按…按手印…」说完又打起呼噜。
烛光下, 他俊脸红扑扑的, 睫毛在脸上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
真…真他娘的帅啊!
哎, 算了算了,反正来日方长。
说着顺手把最后一条补上——
凡王妃所立规矩,王爷必须无条件执行!
从此京城多了段佳话。
大字不识几个的恒王妃, 却把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恒王天天炫耀自家夫人聪明绝顶。
虽然经常因为抢被子被罚去喂驴。
至于我?
天天红烧肉,顿顿女儿红。
偶尔进宫给公主们说说书。
顺便收点茶水费。
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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