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古言团宠文的恶毒女配,我摆烂了。
皇后让我挑选驸马,我选最短命的。
皇上让我准备嫁妆,我两手空空。
太子让我去和亲,我立马跑路。
这火坑还是你们一家子待着好,我就先撤了!
-1-
「他!」
我随手指了一副画像,敲定了我的驸马。
只见那拿着画的宫人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天要塌了的样子。
我从他手里抢过那幅画,拿来吧你。
那宫人还要挣扎,「公主,安阳王世子丑陋粗鄙不堪入目……」
我,「没事,本宫不嫌弃。」
别以为故意拿这一副丑图来就能哄骗我。
更何况,整个大雍朝,能有人丑得过我?
-2-
我叫宁若,大雍朝先皇后所出嫡长公主,以丑闻名大雍国。
你要问我怎么个丑法?
矮矬穷胖废,五毒俱全,我全沾了。
美若天仙、雍容华贵……都与我无关。
大概是我这个女儿实在拿不出手,父皇颇为不待见我,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的程度。
宫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我不受宠,这帮狗奴才都敢爬到我的头上。
去年除夕宴上。
一众妃嫔皇子皇女们齐聚一堂,我的座位却被安排到最末,隔主位那边几十米。
父皇妃嫔上百个,儿子女儿一大堆,数不清,最亮眼的莫过于太子和皇后的嫡出女儿怀柔公主。
不过不要紧,有吃的就行,可是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居然把门和窗户都开着缝儿,门外凌冽的寒风对着我直吹。
手里的吃的都不香了,我鼻涕糊了一脸。
不知道是谁突然提到了我,在我要拿帕子擦脸的时候,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我这边。
于是我满脸鼻涕的样子落进了所有人的眼里,父皇脸色当即一沉,说了句出丑狼藉,意思就是说我辣眼睛。
我再次被罚,被关在我的小宫殿里抄那劳什子的书。
大冬天的,因为碳不够,我和秀儿冻得瑟瑟发抖,把手踹身上都保不住温度,更别提把手晾出来抄书了。
书是抄不完的,我也没想抄,但秀儿怕我挨罚,帮我抄,一边抄还一边跟我哭诉。
「公主,那帮狗奴才克扣我们的碳还不够,今儿个我去拿份例,他们却说我们的份例早送过来了,我们什么都没拿到。」
我坐在旁边用砖头把冻结了的墨汁给敲碎,问她,「那你是心疼份例还是心疼自己的手啊?」
秀儿擦了一把冻出来的鼻涕,「钱啊。」
是的,在这深宫里,没有上位者的宠爱,没有钱,那就是在等死。
我自己当咸鱼躺平可以,但是要逼着一条咸鱼乖乖等死,不行。
就在我为自己的处境发愁时,门外小太监来报,说太子来了。
我眼睛一亮,然而我眼睛里的光亮不过一瞬,十三岁的太子便怒气冲冲地踏步而入。
「你可真是丢了孤的脸。」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你有柔姐姐的半分才情,有她一毫的矜贵自持吗?」
太子来一趟,就是来骂我的,骂完就走,丝毫不停留。
完全忘记了,我才是他的亲姐姐。
-4-
他口中的柔姐姐是二公主怀柔,也是皇后的亲女儿。
而他,是我母后血崩一命换一命的亲儿子。
母后拼死产下他,死之前还拉着我的手,「若儿,你要,保护好你的亲弟弟,答应我。」
不,她死后,继后上位,夹缝生存的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是护着那么个大猪蹄子。
其实最初那几年,我们姐弟俩在小宫殿里相依为命,感情还是很好的。
但在六岁那年他一觉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他跑去皇后面前跪着,喊着要做她的儿子。
好吧,我靠苟命把他养到六岁,却不知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不,狼委屈,他顶多算是一条舔别人的狗。
皇后白捡了一个儿子,有皇后家族助力,他也争气,在八岁时被立为太子。
他成了那一家的一份子,早已忘了小宫殿里还有一个我。
除夕宴被父皇斥责被太子骂过之后,我再也没走出小宫殿。
秀儿很急。
我让她静下心来学我教的阿拉伯数字,其他一概不要想。
就这样,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任凭我的五废名声在宫里宫外传得纷纷扬扬,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公主怀柔,天资聪颖,绝色天仙,父皇宠,皇后爱,还有个太子弟弟当舔狗。
我的名声有多臭,她的名声就有多响亮。
嗐,我还能跟团宠文里的女主争宠不成?
当然是避其锋芒,养精蓄锐了。
这一等就是一年。
等到我那塑料父皇终于想起来,该给我选个驸马了。
-5-
我选定安阳王世子当驸马的消息一经传出。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雍京城仿佛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丞相府的二公子终于病好了。
户部侍郎小儿子的瘸腿也支棱起来了。
皇室宗亲的那些世家子弟也敢出来呼朋唤友了。
连今年的新榜进士们也都不再战战兢兢敢出来参加鹿鸣宴了。
我戴着帷幔行走在朱雀大街上,透过帷幔左一眼俊男右一眼美人,啧,大饱眼福。
我去了福满楼,进了包间,掌柜曼娘扭着腰肢进来,关上门,妖娆的姿态瞬间改变,对着我恭恭敬敬地一拜。
「主子。」
杯中茶是今春雨前龙井,一斤值千金。
我捧在手里喝着,听着曼娘的汇报。
「那世子本就是个病秧子,消息传出宫来后他就又病了,这一次来势汹汹,怕是……」
曼娘目露忧色,我淡定如斯,「不怕。」
曼娘,「万一,死了呢?」
我,「死了我也嫁。」
曼娘:……公主也是个狠人。
嘿,我挑他不就是因为他会早死么?
只要能出宫,管他死不死!
-6-
老安阳王的封地在禹州,此次进京是为了给宫里的亲娘老太妃祝寿,也是为了给我父皇添堵。
早些年皇子分封的时候,因为我父皇的缘故,好不容易在皇权斗争中苟命的老安阳王被塞去了鸟不拉屎的禹州。
这口气,老安阳王一直堵到今天。
借着祝寿来添堵,结果添着添着,做梦也想不到会把自己儿子给赔了进来。
而我为了等一天,等了一年,岂能放过?
听说今天老安阳王带着妻子进宫,就是为了推脱掉这门亲事。
笑话!我父皇好不容易甩掉我这颗毒瘤,他能同意?
果不其然,宫里很快传来消息,老安阳王铩羽而归,婚事板上钉钉,改不了了。
谁叫我是先皇后嫡公主呢。
回去的路上,秀儿有些恍然,「公主,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担心安阳王世子死得早,还担心宫里的太子……我和太子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我屈指弹了一下她紧皱的眉头,「乖,那条狗废了,咱再换一条。」
秀儿瞠目结舌。
所以,安阳王世子也是狗?
-7-
我要嫁给安阳王世子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
老安阳王挟妻到正阳殿外跪了一上午要推脱这门亲事的消息也传开了。
听说王妃出宫时哭到昏厥。
跟死了儿子似的。
于是传言越演越烈。
这得丑成什么样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以至于我刚悄悄回宫,一大批人跑来我门前示威。
嚯,全是我父皇的皇子皇女们。
怀柔公主打头阵。
我看到人群里团宠光环耀瞎人眼的少女。
啧,真是哪里都少不了这根搅屎棍。
听说后宫里的那些奴才在她的带动下觉醒了什么人权。
整天瞎几把搞什么人人平等,什么生而为人,谁又比谁高贵?
好家伙,跟搞邪教似的,拥趸甚众。
「皇姐,你怎么能这般任性呢?」
怀柔首当其冲,苦口婆心劝,故作矜持的眼眸里难掩看好戏的光。
我:……我任性什么了?
她一开口就跟吹响了战争号角,身后一大群人跟着谴责,唯恐慢了一步抱不上她的狗腿。
「安阳王世子已经很惨了……」七号皇女半掩着脸,愁苦状。
我撩开帷幔,露出肿胀不堪的眯眯眼,「要不,我跟你换?」
「换,换什么?」
「换夫君呗!」我语出惊人。
七号皇女表情一惊,猛得后退。
她的未婚夫就是户部侍郎那个自称瘸了腿的小儿子,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传言,说我看上了他,吓得那货连夜坠马说摔瘸了腿。
腿瘸没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那小屁孩,没胸没腿没腹肌,我看上他什么?看上他没长齐的毛吗?
我说要换夫君,在场的人瞬间跑了一半。
恶鬼投胎都没她们这么能跑。
「跑什么啊,来来来,换一个嘛!」我在后面追。
追到怀柔,问,「你要换吗?」
她鱼塘里的优质鱼不少,我想ƭūₑ顺走几条行不行?
-8-
怀柔挣脱我跑得飞快,骂我丑人多作怪。
呸,你全家才是丑人!
我摸了摸发胀得难受的脸皮,准备回宫换张脸。
赶跑了那群人,秀儿端来水伺候我洗脸。
「给她安排点事情做吧!」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上的妆容,吩咐秀儿。
那根搅屎棍有用的地方还不少,不用白不用。
离宫在即,太多的关注对我来说不是好事。
当晚,后宫一嫔妃跟侍卫私通被发现,闹到了皇后跟前,父皇大怒,要处死那对狗男女。
结果怀柔跑出来拦着,说什么因为爱情,大爱至上应该成全。
啧,这种强行按着人吃屎的举动彻底惹怒了我父皇,当即杖毙了那两人。
怀柔公主长这么大都是皇帝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吓疯了。
皇帝气却没消,罚她面壁思过,连皇后和太子出面求情都不管用。
「果然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一头绿啊!」藏在暗处看完了全程的我感慨道。
「我也不喜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嗓音,刺激得我浑身汗毛一炸,霎时间一掠数十丈。
我这一身轻功可是当年穿去武侠剧本里客串主角炮灰白月光时练出来的,我敢打包票整个皇宫我排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但身后这货却穷追不舍地追了我两条街。
居然还没甩掉。
淦!
皇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高手?
眼看跑了一圈又要绕回皇宫,我一个紧急刹车。
「兄台且慢。」
「咱们有商有量,不如……」
我准备拿出我的苦情剧本感化他,然而情绪还没酝酿成功,对方就突然道,「怎么,又要拿你的夫君换一换?」
「你夫君可真是个大冤种。」
我:……
好好的怎么还生气了?
-9-
对方这样阴晴不定,我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跑呗!
幸运的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生气把自己给气晕了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没追上来,让我成功跑路。
回到小宫殿,我喘了口气,秀儿奔上前来,满脸担忧,「公主?」
我伸手,「来坛酒。」
秀儿:?
我:「压惊!」
秀儿便拿着小铁锹去院子里吭哧吭哧挖酒坛子了。
院子里有我亲手酿的花酿,每年好几坛。
彼时天光晦暗,院子里一株桃花树正冒着花蕊,初春时节,花苞满树,粉白的蕊心可怜可爱。
我靠着窗,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着几分熟悉感,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酿酒习惯的?又是为何要坚持将我酿的酒埋在桃花树下?
大概,是在某个任务角色空间里遗留下的后遗症吧。
这些年我去过的空间位面太多了,也经历了太多的角色人生,一段人生犹如一场戏,戏过人忘,好多都忘了。
这种名为愁思的复杂情绪来得实在是突然。
「公主,好了。」秀儿挖出了一坛子双手捧了过来。
我揉了揉太阳穴,把心里的疑惑给压下去,伸手接过了酒坛,抬手一劈,掀盖,酒香弥漫。
「来,一起。」
一醉方休,往事全消,第二天我和秀儿睡到日上三竿,宫殿外的门敲了一次又一次,我俩谁都没起。
小宫殿就我们两个,那些个宫女太监跟在我身边升迁无望,早早就找关系调走了,我小宫殿别说宫女太监了,连只看门的狗都没有。
一直到嬷嬷扯着嗓子喊,「长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命奴才们为您准备嫁衣。」
嫁衣?
我一脚踹醒秀儿,「快去开门,快点!」
秀儿爬起来,表情懵懂,「公主这是为何啊?」
皇后娘娘的那些奴才就该让她们把嗓子喊劈叉了才开门才对。
我快速补妆,「看不出来啊,我恨嫁啊!」
秀儿:……
-10-
自从昨晚上遇上那个神秘人之后,我的危机感就来了。
皇宫不能待了,得尽快走。
这不,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皇后的大宫女亲自带着尚衣局的人来给我量体裁衣,还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
安阳王那边世子快不行了,老王爷本着反正退婚退不掉膈应恶心一下皇帝也是可以的,于是他提出了让我去冲喜。
速度还要快。
让大雍国的嫡长公主给他一个病秧子冲喜,脸可真大啊。
当天我去了皇后的昭阳宫,皇后正在为面壁思过的女儿伤神,因为怀柔最近老是奇奇怪怪,虽然小时候聪明伶俐很是讨喜,但是现在说的话做的事越来越让她搞不懂了。
尤其是那妃嫔和侍卫私通的事情爆出来后。
她曾经的天真无邪就成了胆大包天的口出妄言,简直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屁都敢放!
听说我来了,皇后神色不济,敷衍道,「若儿可有什么想法?」
她现在可没心情来管我。
我看着面前这位劳神的少妇人,是个美人,不愧是本书的女主,男主狗皇帝宁可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两人爱情时刻都能让全天下陪葬的存在啊。
只不过现在这位女主被穿越过来的团宠女儿搞得一团糟。
我直接说明来意。
「三书六礼太费时了。」
「说不定程序还没走完世子就嗝屁了,省了吧。」
皇后:「……」
「南边旱灾持续两年了,国库空虚,嫁妆我就不要了,留给父皇赈灾吧。」
皇后:「……!」
她是想省钱,但也没想过这么省法。
毕竟是嫡长公主,传出去冲喜没脸也就罢了,连嫁妆都没有,像什么话?
但若是这个提议是由本人提出的,倒是省事了。
皇后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温柔和气,还有那么一丝,怜悯。
我:「……」
大可不必。
火坑还是你们一家子待着好,我就先撤了。
-11-
三天后,我乘坐一顶小轿进了安阳王在雍京的府邸。
堂堂一国嫡公主,嫁人竟比派出去和亲的人还要寒碜。
整个雍京城谁不说一句?
但跟以往的嘲笑不同,这一次还有点别的。
长公主之所以没有嫁妆,是因为要把嫁妆留给南部的灾民。
这样的义举全大雍国哪个贵女能做得到?
本公主再次扬名了。
我:……
钱可以不要,但名声,我要。
而且就我父皇手里的那点银子还不够我数着玩儿的。
我顺利出宫,当晚住在安阳王宫,没见到所谓的病秧子世子。
我父皇说,既然三书六礼和嫁妆都省了,那婚礼也省了吧。
呵,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抠搜得人神共愤。
不过我不在意。
我让秀儿时刻警醒。
秀儿:「公主放心,驸马若是来了我会提醒您的。」
毕竟是洞房花烛夜啊。
秀儿委屈了一路,还没死心呢。
我屈指弹她额头,「我是想说,要是他死了你就吱一声。」
秀儿眸子撑大……公主还真是个狠人。
要是他死了,我就能以戴孝的名义跟着去禹州。
从此远离男女主,天高海阔。
我梦想的自由……
但后半夜,怀里一沉。
我一惊。
有血喷了我一脸。
妈呀,有人要死我怀里了!
-12-
霍宇昭喷了我一脸的血。
我怀疑他跟我有仇。
血水从我脸上簌簌地落,让我浮肿的脸更加狰狞恐怖。
老安阳王和王妃闻声赶来,刚到门口就Ŧú⁷被吓得尖叫。
「诈尸啦!」
我:……
艰难地从怀里的人手中挣脱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
满脸血水的狰狞模样成功吓跑老安阳王夫妇。
我低头,准备用我这张脸再吓吓怀里的人。
结果人根本没醒。
秀儿忍住心惊,过来试探鼻息,「公主,人没死。」
我拽着他的云锦丝袍往脸上擦,擦完就将人往床边一推,结果没推动。
霍宇昭四肢并用把我抱得紧紧的。
办法用尽,除非折断他四肢。
没辙。
我倒在床上,爱咋咋地的吧,我要睡觉。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怀里的人依然没松手。
我瘫着,捏着对方的后颈脖。
顺手而为,却莫名的熟悉。
怀里的人终于动了,掀开眼皮看我。
四眼相对。
美眸流转,亮瞎我眼。
但我忍不住了。
我说,「霍宇昭。」
男人不发一言,眼睛却凝视着我。
霎时间,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充盈其中,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我不懂。
但我真的很急。
推开他飞奔而出。
妈的,美人虽好,但膀胱要炸。
洞房花烛夜,别人流血,我这边是喷血。
自那一晚后,霍宇昭每晚都来,我稍有半点不愿意,他就喷。
我:……
行了,你真当自己是喷雾器啊!
-13-
婚礼过后不到三天,南边旱灾告急,禹州也八百里快报催着老安阳王尽快回去主事。
老安阳王就算再想留在雍京城给我父皇添堵也不行了,告别老太妃之后,一家子收拾行李离开。
出城前一天,太子来了。
秀儿还高兴了一下子,结果就听太子道。
「皇姐,要不你还是去北奴和亲吧。」
哦,是团宠小可爱的美名终于传到北奴了吗?
啧,太好了,美名远扬,这得有多少爱慕者蜂拥而来啊。
北奴可是大雍的头号大敌呢。
难怪这几天都没听到怀柔小可爱出风头的消息了呢。
「听说北奴王子身强体壮,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的。」
太子声音温柔,努力扮演着一个好弟弟。
我淡定如斯,「我已经嫁人了。」
太子,「嫁人了也可以休夫再嫁啊。」
好家伙,这是又要从我身上榨油了呢。
也对,北奴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那不行,我不想休夫。」我道。
太子急了,「你不嫁难道真要柔姐姐去嫁?皇姐,你好狠的心啊。」
呵,你有病?
皇宫里那么多的皇子皇女,这口锅居然还能盖在我头上,不是他这个大猪蹄子邀宠揽功还能是谁?
他妈的,我就该在六年前弄死这个大猪蹄子。
「皇姐既然不肯出手相助,那咱们姐弟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太子愤然拂袖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正想点评一句,屏风后面就传来重重的一声,「呸!」
我:……
好了,有人替我呸了!
我绕过屏风,看着脸色苍白的霍宇昭,问他,「要不要吃糖葫芦?」
看在他替我呸的份上。
霍宇昭顺势往我怀里一躺,奄奄一息地缠紧我的腰,「要吃你!」
我:……
我这一巴掌下来你可能会死。
-14-
行李收拾妥当,离开在即,这些都不用我管,我乐得自在。
老安阳王夫妇那天差点没被我吓死,自那以后,两人都不要我去请安了,美其名曰让我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
为这事儿,我听秀儿说,老安阳王还偷偷找来个专门看眼睛的太医,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眼睛瞎了。
什么,没瞎?
怎么可能?
他那容貌天下一绝的小儿子眼睛没瞎怎么能看得上满脸横肉的我?
甚至每晚都要抱着我睡,不让抱还撒泼打滚闹得老两口不得安宁。
眼睛没瞎,那就是被下了降头,于是他们还找了人来跳大神。
然而屁用没有。
讲真,我也很疑惑啊。
马车里,霍宇昭羸弱得像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桃花,赖在我身上死命扒拉不下来,这人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缠人得紧,我开始后悔了。
我好像招来了个麻烦。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霍宇昭掐着我肥硕的腰,媚眼如丝,「你美啊!」
得,真瞎了。
霍宇昭依然每天一喷,看那出血量,我都暗暗心惊,每次以为他要嗝屁了,他都能幽幽睁开眼睛锁定我,那眼神,贼渗人。
罢了,慢慢熬死他吧。
途中行程颠簸了一个多月,一行人终于到了禹州。
禹州是安阳王的封地,在这里,安阳王一家有绝对的话语权。
一路上遇到很多流民,南边连续两年干旱,颗粒无收,受灾地区多达数十个城,禹州也受到了波及。
虽旱情因为老安阳王大儿子的积极应对,百姓没那么惨,但因为周边几个郡县的管理者太没用,流民都朝禹州这边跑,这让还能缓一口气的禹州瞬间压力倍增。
快扛不住了。
-15-
老安阳王这人虽然有点贱嗖嗖的,但对百姓是真的好,从这一路来的唉声叹气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一颗爱民之心。
只可惜时运不济,皇位被我父皇抢了先,抢了就抢了吧,老安阳王在禹州也能独居一偶,把禹州管理得好好的,当个土皇帝也不错。
结果谁能料到我父皇是个恋爱脑啊。
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他舍弃了先皇后,也就是我阿娘,甚至对我阿娘身后的母族也一再打压,弃之不用。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对白月光的情比金坚。
只是,他坐拥满后宫的妃嫔和皇子皇女又叫嚣着爱情唯一,就,很迷!
不过,我谢他的不屑一顾,也谢太子那个大猪蹄子的不识好歹,才让我的家族将所有心血都转托到了我的身上。
哦,忘了说,我阿娘的母族是江南虞氏,百年商贾大家,富可敌国。
奈何士农工商,商人最末,空有财富而无人可依,加上这些年一直被皇帝打压,虞氏不得不低调行事。
刚到禹州繁城的第二天,我就乔装打扮出门了,去了商业街的一家胭脂铺,拿出一块玉牌。
掌柜一看忙行礼,请我上二楼雅座,不多时,有人风风火火地上楼来。
「阿若。」
推门进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容不算出色,清秀耐看型,来时风尘仆仆,气息还喘着。
见到我时眼眶瞬时红了。
「表兄!」我起身。
这是我大表哥虞飞。
「你可算是来了。」虞飞喜不自胜,擦了一把泪。
「我月前得到消息就从江都赶过来,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来你就到了。」
我们两人交换了信息,末了,他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和一只锦盒。
袋子里是好几颗东珠。
「这是我的贺喜礼物。」这样大的东珠世间罕见。
我接了,准备拿回去给霍宇昭玩儿。
咦,我怎么又想到他了?
「还有这个。」虞飞脸色一下子变得慎重起来,打开那只锦盒,「这药你用的时候小心些。」
我身上的毒,该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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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是我自己下的。
否则以我阿娘那倾国倾城的美貌遗传,我不可能在那吃人的深宫里活着出来。
离开时,虞飞问我曼娘会不会来?我看着他脸颊染上的薄红,心里微叹一声。
「她在雍京城还有未了的心愿,完成了就会回来的。」
虞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我们两人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就分道扬镳。
我暂时还不想把跟江南虞氏联手的消息透露出来。
但我透露给虞飞的信息很直白,我看上了禹州。
回府前,我去了一趟城门那边,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堵在城门口,这些人里老少皆有,穿得破破烂烂,竟都是城门外的难民。
秀儿拉着我避得远远的,就见身穿衙门服饰的衙役们怀里抱着大簸箕,里面装着粗面馒头,快步游走在人群中。
个个大嗓门地喊着。
「排好队,不要争抢,王妃心善,人人都有。」
这场面我之前在雍京城的宝华寺见过,怀柔为了彰显她的仁善之名,每逢节日就会去施粥。
经过有心人的推动,久而久之她的名声传得跟在世菩萨似的。
真要是菩萨,一顿能用上百道精美菜肴?一件襦裙就要上百个绣娘熬更守夜地缝织?
喝露水的菩萨可不背这口锅,佛祖袈裟也没这么废人。
我摸着怀里的东珠若有所思,回府后就见府里的下人们来去匆匆,管家更是跑成了飞毛腿,愁苦着一张老脸看着下人们在后厨那边进进出出地搬东西。
秀儿去打听后回来道,「王妃娘娘派人去安置那一批流民。
说着,秀儿欲言又止。
「厨房,好像,搬空了。」
我:……
所以。
「今晚上吃什么?」
身后响起一道欠揍的声音。
「西北风吧!」
呵,他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啊。
-17-
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今晚上府中的三少爷也要回来。
王府的西北风怕是不够喝!
我和霍宇昭两人靠在假山边目睹了厨房被搬空,看老管家默默擦泪,王府一众下人面如考妣。
突然感觉他们比外面的流民还不如。
流民今晚上好歹还有个粗面饽饽啃,他们只能跟主子一起喝西北风。
我问霍宇昭,「不劝劝?」
霍宇昭脸上神色如常,「劝不住。」司空见惯了似的。
为了安置难民把自家王府搬空的王妃,真不常见。
晚上我们俩还真是大眼瞪小眼,老安阳王和王妃还忙碌未归,我们单独的院落小厨房里冷锅冷灶。
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去大厨房领食材,采买的老仆最迟也要明天早上才去买,大晚上的,除了热水啥也没有。
我灌了三大杯热茶,看霍宇昭还在揽镜自照,不禁抽嘴角,「夫君好美。」
还别说,霍宇昭这一身粉色宽袖穿在身上,竟丝毫不娘气,倒是美得惊心动魄的。
我自从嫁进王府就没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中衣亵裤都是猛男的标配桃粉色。
霍宇昭侧脸展颜笑,「夫人之美胜于我。」
瞧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啊。
然后咕咚一声,我俩肚子异口同声响了。
霍宇昭俏皮眨眼,「夫人我饿了。」
我:……
喊什么,我又不是你妈,管你饿不饿?
然随着这一声喊,窗户外也传来一声咕隆。
比之我俩的动静更响亮。
只见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少年猛虎般魁梧的身躯上挂了个委屈的大脑袋。
「嫂嫂,我也饿了。」
-18-
半个时辰后,秀儿带着我的一颗东珠前往酒肆,打包带回来了一桌席面。
三公子霍成埋头苦吃。
霍宇昭一边嫌弃他吃相不雅,一边从我面前的碗碟里偷渡走一只大鸡腿。
「你在营里没吃饭?」
霍成头也不抬,「没。」
「为什么没吃?」
禹州边防军离王府有半天的路程,没吃也该带点干粮上路,饿成这样?
霍成,「穷!」
理直气壮。
好的,你真是用一个字就成功震慑住我的男人。
别说是禹州的边防军,这些年四境之内的军队都不好过。
究其原因有很多,最直接的一个便是我父皇对四境之外虎狼国们的妥协政策。
该打的,不打;打不过的,认怂;打得过的,也认怂,登基十年割地赔款屡见不鲜,所辖版图比上一任皇帝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军饷不够,兵器不行,兵力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再有烈性的狮子也给生生熬成了一群老狗。
穷,成了客观事实。
我跟霍宇昭对视一眼,静默不语,在霍成抬起脸来露出亮晶晶的目光时,默默护住了自己的碗。
啧,想不到吧,王府里现在比营里还要穷!
-19-
王府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在安置难民,但依然还有难民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
老安阳王愁得胡子都白了,难民太多,王府太穷,怎么安置?
跟皇帝打报告要钱,信件去了七八趟就是没见回,倒是雍京城里半年后要为皇后娘娘庆生大办的消息传了过来,不仅没钱拨下来,还要宗亲们送钱去,说是四方来贺,不能堕了大国威仪。
气得老安阳王对着北边骂了整整一个下午。
眼看着把下面的官员剥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实在是剥不下来了,他就盘算着把王府拆了卖钱。
消息一传出来,居然得到了王府众人的一致认可。
我:……
等等,拆了王府你们是要睡大街吗?
我只好又拿出一颗东珠给秀儿。
当全家人朝我露出狗子般的警觉时,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金饽饽。
老安阳王苍蝇搓手,「儿媳妇啊。」
上次大半夜我让秀儿把打包带回来的饭菜送了一份去大厨房,听说二老高兴得连诈尸事件都抛诸脑后了。
王妃手绞着帕子,「乖儿媳啊。」
霍宇昭扑倒在我怀里,「卿卿,快康康我,我可以!」
麻了。
这个家没我迟早要散。
「我有钱,但我有条件。」
王府众人点头,整齐划一,「都听您哒!」
等等,你们都不听听条件是什么就这么答应了?
原来掌控安阳王府就是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半年里,我借着安阳王府的名义下发了一系列的政令。
以工代赈安置流民,将禹州境内的军事要点进行整修,将流民里的青壮年招募进军队,把军队开出来的荒地分配给老弱妇孺,赋税减半。
不仅如此,我还让虞氏族人从海外带回了耐旱的红薯和玉米种子,在禹州试点推行种植。
又从海外拖回一船船的粮食,有了虞氏强大的财力支撑,禹州在半年内收容的流民有数十万之众。
屯人,屯粮,屯军。
我的野心昭然若揭。
老安阳王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他带着王妃来我院里,表情惴惴不安。
「那个,儿媳妇啊,有些事,咱不能做啊。」
他也是亲眼看到禹州变化的,越看越不对劲,越想也越心惊。
他虽然看不惯我父皇的怂和恋爱脑,也曾叫嚣过自己做皇帝肯定比他做得好,但他也就是过一下嘴瘾,嘴贱过之后就忘了,他可真没想坐那个位置啊。
那是人能坐的位置吗?
坐上去的都不是人啊!
结果他儿媳妇……好猛!
我把绘制成功的舆图拿给他看。
「世界那么大,我要去征服。」
区区一个大雍国,配?
-20-
禹州境内如火如荼的改变着,雍京城皇后千秋寿宴也即将到来。
寿宴前一周,一场大雨,整整三年的干旱噩梦终于结束,雍京城钦天监传言,皇后得天神眷顾,在大寿前降下甘霖雨露,福泽子民。
一时间皇后声名又起,赞誉达到了顶峰。
彼时我们的队伍行至雍京城郊外,一场雨下来,随行的牛马羊猪鸡鸭狗又跑疯了。
「所以,他们是怎么想的?」我透过马车窗户看着外面乱作一团,表情麻木。
畜生又不是人,能听人话。
别的封地不是送钱就是送粮,皇后千秋宴嘛,皇帝半年前就下诏要宗亲们意思意思,说白了就是要钱。
大旱三年,粮食比银钱还值钱,所以各地藩王宗亲勒紧了裤腰带把挤出来的粮食奉上。
偏偏老安阳王是个犟种,钱没有,粮也没有,他给你赶来了一群畜生。
一路大胆放养,各种粪便齐飞。
老安阳王还没恶心到皇帝,先把我俩给恶心得够呛。
霍宇昭打了个哈欠,他没睡饱,脸色很不好,「我怎么知道呀?」
我瞥他一眼,你不知道,我看你是知道得很。
老安阳王准备的贺寿礼过于另类,所以我们俩连雍京城都没进得去,被安置在城外的一座小行宫里。
当晚我得到消息。
北奴的贺寿队伍进城了,西赢的武士队也进宫了。
至于他们携带过来的贺寿礼单也送到了我的手里。
「北奴送了两匹宝马,两百个奴隶。」
这是北奴可汗的手笔,回回送礼就这样,千里迢迢带这么多奴隶,一路吃喝拉撒还要靠大雍的驿站养。
大雍国的驿站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要供养这么一群祖宗。
「西赢……嗯,一船,石头?」
鹅卵石。
西沙……几百斤的黄沙?
好值钱的贺礼啊!
从河里捞出一船的石头,从大漠里随手掏的黄沙,就能换上几大船的丝绸瓷器和粮食,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在打秋风。
还有其他小国送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偏生皇帝要彰显自己的大国风度,金口一开,照单全收,全同意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恋爱脑了,直接脑残了。
我把礼单重重一拍,霍宇昭探头进来,「卿卿?」
我:「今晚多宰几只羊。」
吃掉也不便宜那个蠢皇帝。
-21-
千秋宴当日,我和霍宇昭都没进宫,皇帝把我们忘在行宫里了。
霍宇昭啃着烤羊腿问我气不气?
我喝着价值千金的茶,道。
「气啊!」
大老远地跑来贺寿就因Ŧü₇为送的一群牛马羊鸡猪狗而不受待见,我这个长公主不要面子的啊!
霍宇昭拿出粉色手帕擦擦嘴,「那我给你出出气?」
我点头,「行啊。」
于是当天下午我就吃到了北奴王子在千秋宴上求娶怀柔公主的大瓜。
我父皇当然不同意,但北奴王子也是有备而来,死咬着不放,当晚怀柔小可爱哭了半夜,下半夜居然跟丞相府的二公子私奔了。
嚯,还没跑出雍京城,两人就被禁卫军抓回去了,这一次,不是户部侍郎的小儿子腿瘸了,而是丞相府的二公子断了腿。
怀柔小甜心私奔后,北奴王子还要吗?当然是不要啦。
不仅不要还怒火滔天,指着皇帝骂你女儿给他戴了绿帽子。
皇帝便换了另外三位公主去和亲。
一换三。
不仅退回了北奴送来的两百奴隶,还赔了银钱和美娇娘。
完美!
为了保住心爱女人的女儿,赔上了另外三个女儿的一生,皇帝也是尽力了。
「果然是真爱。」看完消息后我感慨万千。
霍宇昭凑在我面前,「我对你也是真爱。」
我伸手把他的脸推开,「走吧,该动手了。」
半个月后,北奴王子死在北关城外,携带的粮食财物奴隶被一锅端。
与此同时,西赢国的武士们也没能活着登上回程的船,其他小国的使臣也被洗劫一空。
等到消息传回雍京城时,我截获的物资早已送达禹州,并竖起了反旗!
我反了。
-22-
讨伐我的檄文很快就到。
太子亲笔所写。
信中言辞激愤,骂我猪狗不如。
啧,他忘了自己小时候在冷宫里也活得猪狗不如了吗?
被人拿来当枪使还不自知,果然是没救了。
紧接着太子还亲自带兵讨伐。
我们姐弟俩在路明山隔着千军万马碰面了。
战争一触即发。
我蓄力这么久,哪是他那个毛头小子能打得过的?
眼看他兵败如山倒,我笑。
「这是讨伐?」
简直是讨打。
我俘虏了他三分之二的降兵,把他放回去。
虞氏族人里不是还有人在偷偷接济他么想扶他上位么?我放他回去,让他们狗咬狗。
接着我的矛头指向了禹州界外,半个月后,我的军队所向披靡,整合了禹州周ẗü₎边数十州郡,又把试图渡海过来寻仇打秋风的西赢摁着打了一顿,抄了西沙国的沙蝎子老窝,让他们见到我的旗帜就闻风丧胆,再也不敢踏足我的地盘。
至于大雍国的世仇北奴王庭,听说北奴王子死了后,北奴可汗盛怒,从几十个儿子里又挑了个当王子,这一次指名道姓要怀柔公主去和亲。
因为怀柔公主的团宠光环太亮眼了,北奴可汗那几十个儿子都想要。
这一次皇帝再也护不住她,任凭皇后跪个几天几夜也没辙了。
不像我,一听到我的名字,大雍国先皇后嫡公主,嚯,六废公主,谁敢要啊?
人怕出名猪怕壮,果然如此。
霍宇昭送来消息,「我打算让她嫁过去,我们拿下北奴指日可待。」
计划通。
怀柔公主这个搅屎棍终于能大展身手了。
等等,霍宇昭怎么去了北边?
「公主,您自己答应的啊?」
秀儿一身男装,马尾高束,这一年来她被我当成男人使唤了,早已不再是那个在深宫内院里怕东怕西的小丫头了。
我答应了的?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哎,忘了,不想不纠结了。
等等,他的病?
确定不会死在战场上吗?
等等,我错过了什么?
我努力翻找着这本书的重要节点,突然想起来,早就该死的霍宇昭为什么现在还没死?
-23-
北奴和大雍和亲联姻的消息传出。
奇葩的是,怀柔公主的陪嫁里居然还有个断腿的丞相府二公子。
听说这还是怀柔鱼塘里唯一一条自愿跟着的鱼。
得到这个消息的我刚赶到北边朝阳关,竖起了大拇指。
这操作,果然骚断了腿!
怀柔公主的嫁妆属于大雍子民,怎么能送去北奴呢?
当然是要抢啊。
于是送嫁队伍根本没能走出朝阳关就被我劫了。
怀柔满脸愤恨,「皇姐,你是要逼死我吗?」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团宠剧本变成了这样?
她不是只需要可爱卖萌装清纯就能无忧无虑过一生的吗?
山河破碎风飘絮,父皇被逼得焦头烂额,母后愁苦得只知道哭,就连她的未来大腿太子殿下也是个废物点心,屁用没有。
人人自危,谁还来团宠她?
就连她鱼塘里的那些鱼也纷纷逃了。
好在,还剩下一个,这一个,还是我心里的刺。
怀柔看向马车里的二公子,溃败的心理总算找到了一丝优越感。
「你现在占据上风又如何,他连我嫁人都要跟着我呢。」
扭头却发现二公子的目光紧紧盯着我这边。
「宁若!」
二公子喃喃,靠着一双手要爬到我面前。
哦,差点忘了,这位丞相府二公子算是我前未婚夫。
但先皇后一死,他就退亲了,成了怀柔鱼塘里的鱼。
「宁若,我不是要跟着她去北奴,我是为了见你啊!」
「待在雍京城我怎么能见得到你呢?我知道你肯定会来劫人,所以我才跟来的。」
「阿若……」他朝我爬过来,浑然不顾怀柔对自己的拳打脚踢。
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戏啊。
「卿卿……」肩膀上微微一沉,腰间一双手紧紧一抱。
霍宇昭下巴靠在我肩头,蹭我的脸。
霍宇昭一身粉白宽袖,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看得怀柔都傻了眼。
我躲闪不及被他蹭了脸,「霍宇昭。」
语气警告。
霍宇昭不依不饶,「要亲。」
我习惯了戴帷幔,除了霍宇昭和秀儿,没人知道其实我的脸早已恢复了原样,他亲我的时候掀开了帷幔,我的脸露了出来。
怀柔尖叫一声,二公子忘记了爬。
霍宇昭却浑然不顾两人的精神失常,搂着我亲,「我的。」
-24-
当晚,霍宇昭去见了二公子,听说二公子当晚就发了疯,我没理会,我的大女主剧本才走到一半。
我抢了怀柔的嫁妆,并在朝阳关外跟北奴可汗打了一仗,追敌数十里,还把怀柔和二公子给扔了过去。
废物还能利用。
北奴这边龟缩不敢再冒头,我又瞄准了西沙国和南疆。
五年,我的时间全是在战场上。
我灭了西沙,让南疆俯首称臣。
禹国的版图一扩再扩,盛世空前。
这五年,霍宇昭一直跟在我身边。
我杀人,他递刀;我挖坑,他设陷;我先跳大神,他后忽悠人;我俩打配合从未有过败绩。
他文能挥毫泼墨,武能上阵杀敌,闲暇时插花熏香,无聊时煲汤暖床。
寒来暑往,我入口的每一口食物都是出自他之手,我床榻上的每一丝暖度都有他的功劳。
他成了我军帐里的全能 BOY。
想他平时吐血就跟喷水,一上马却能千里取人头,啧,这人要是对手,我要走完剧情恐怕有点难。
「卿卿,等打下这个天下,你有想做的吗?」入夜,他又趁机钻进我的被窝,我还在思考明天的作战计划,闻言敷衍道,「不知道。」
天下之大,我只叹自己没有时间去一一踏足。
前路,永无止境。
这大概就是每一个大女主的必经之路吧。
怀里的人身体微微一僵,下一秒他缠上来,紧紧抱住了我。
翌日我们跟南下的北奴王庭军对上了。
出乎意料。
带兵的居然是怀柔。
团宠小公主终于还是被逼成了大女主。
但我不会给她成长的机会。
王座在前,岂容他人觊觎?
这一仗打了一个月,以怀柔被杀为结局。
杀她的,是丞相府的二公子。
这两人在去了北奴之后尔虞我诈打生打死,将北奴王庭给生生折腾没了。
二公子带着残兵败将向我投诚,我没要,这种烂摊子还是丢给我那个烂好心的父皇。
大雍国接受了他的投诚,二公子离开时对着我长久不能言语,最后只红着一双眼对我说。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被他逼死的原主长公主?
我刚穿来时,原主就是因为被他退婚跳湖自尽的。
呵,迟来的道歉比草贱!
-25-
二公子投诚后,北奴王庭的地盘尽归我手。
自此大禹国版图初定,西接西沙郡,北接北奴郡,南达南疆洲,东部海域被我全部打通。
整个版图就中间那么一小块儿不在囊括范围内。
那是大雍国。
我给了大雍国最后的体面,但当大雍国人走出雍京城就会发现,四周全是大禹国的疆土。
曾经的四境群狼环伺,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大禹,四境之内皆大禹。
我也不急着逼他俯首称臣,因为大雍国的子民开始源源不ṱų⁵断地偷渡到大禹国来。
不出五年,大雍国的人会越来越少。
还没过五年,第二年,我的父皇就下诏退位,把皇位让给了太子。
而太子呢,给我发邀请贴,请我去观礼,顺便还准备送我一份大礼。
他想刺杀我,我一死,我打下的江山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
这个叉烧包的脑子果然是一年比一年蠢,他就不想想我能打下这个江山,我能蠢到被他算计?
他自认为的姐弟亲情,他自己都看不起,我能看得起?
于是我送他去见了先皇后,让先皇后教教他怎么做个人吧。
大雍国新帝登基那天,我血洗大雍皇宫,一脚踹下了太子,自己登基称帝。
来都来了,当然要捞个皇帝当当。
自此大雍国也被纳入大禹国版图之一。
天下一统,普天同庆,万国来朝,盛世空前。
入夜,御书房外,秀儿端来了的参汤。
「陛下,吃点东西再忙吧!」
我合上奏折,尝了一口,停顿几秒,鲜美的参汤在唇舌间流转,咽下时我皱了下眉头。
「谁做的?」
秀儿欲言又止,「是西苑里的二公子做的,凤君最近没有下厨!」
凤君,是大禹国的新称谓,因为我是女帝,自然没有皇后一说,霍宇昭就是我的凤君。
西苑里住着的都是各家大臣有意进宫侍奉的男子,很多,包括前丞相府的二公子,现如今的首辅大臣二公子。
我一直没搭理他们,想着他们待久了自觉无趣就自己走人了,也算全了那群老臣惶惶不安的心意。
结果还是有人时不时要冒出头来。
我皱眉。
我放下汤碗看向她,恍然想到,这几天霍宇昭都没在我面前晃了。
几天不见,却感觉,好久没见了似的。
「他人呢?」
-26-
霍宇昭在后宫,曾经皇后居住的昭阳宫。
曾经的皇后喜欢梨花,整个皇宫种植最多的就是梨花。
但霍宇昭喜欢桃花。
于是这几天,他都在种桃花。
「这是冬天呢,二哥,种不活怎么办啊?」
霍成现在已经是执掌大禹国军部的大将军了,但在面对亲人时依然是个铁憨憨。
铁憨憨在挖冻土,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那点力气哪能挖得开冻土啊,霍成只好把禁卫军叫过来一起刨。
桃树是从大禹国那边送过来的,大禹国地处南边,果树品种繁多,这树在北面也能种活,就是现在的时节不对啊。
霍宇昭躺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周边还有炭盆,他像是没骨头似的瘫着一动不动。
「让你种就种,哪儿那么多废话?」
他说着,目光看着那些桃树,不知道在想什么,微白的脸上溢出一抹笑容来。
低声喃喃,「我就是想,再看一眼。」
说完他侧脸问身边的小太监,「陛下今天有问起我了吗?」
小太监俯身跪地,不敢说话。
他便笑着道,「我知道了,她太忙了。」
他把目光转向那边热火朝天种树的画面上。
「唉,每一次,她都很忙。」
「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家国,天下,子民,它们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都没我的位置了。」
「怎么办?可我还是想要在她心间挤出一点点的位置呀。」
没人回答他,因为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霍成在那边埋头挖坑,一边挖还一边跟他说起了王府里的趣事。
「小侄儿能走路了,大哥说等来年暖和了就带着大嫂和小侄儿跟着虞家的大船出海见见世面。」
「听说海外的农庄可大了,每年盛产的粮食船都拉不完。」
「爹和娘也想去,但他们年纪大了,又晕船……」
「唉,我也好想去啊!」
秀儿,曼娘,虞飞,他们每个人都能找到机会出海,要么就是前往北奴和西沙,就他不行,哦,等明年训练水师的时候他能溜出去逛逛哎。
好想法。
霍成还在畅想自己的海外行,却发现说着说着没人应了,抬脸就看到廊下一众宫人突然跪地,个个脸色惨白,挨得最近的宫人满脸惊țûₙ惶满脸泪水。
「凤君,凤君他……」
霍成看到了软塌上合眼静谧的二哥,他胸前的白色狐裘被血染成了红了。
凤君霍宇昭,薨了!
-27-
霍宇昭死的第一年,我让整个皇宫都种满了桃花,又让每个宫殿的地龙串联起来,即便是严寒的隆冬时节,桃花也能开。
桃花多,我就酿酒,一坛又一坛,然后把这些酒埋在桃花树下,到了他的忌日,就挖出一坛来,坐在桃树下喝上一坛。
今年也不例外。
秀儿挽了大女官的发髻换了套衣服蹲下松土,她现在除了每年例行出巡西沙和北奴,其余的时间都留在宫里陪我。
「公主,这酒好香!」
私下里,她依然唤我公主。
她给我倒了一碗后,又给旁边那个空碗满上。
早些年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肉要大块大块的吃,酒要大碗大碗的喝,还要的是那种粗瓷的。
今天也不例外。
天冷,地龙温度却不低,桃花树上打了花苞,还没到盛放的时候。
我端起面前的那只碗在面前倾斜,酒水倒入泥土里。
寒风吹来,有雪簌簌落下,恍惚间我眼前好像出现了那个人。
但很快那人便恭敬地跪在廊前,「陛下!」
我回神,压下方才的心悸,让秀儿将酒水都收起来,「回吧!」
路过那人时我丝毫没停,裙摆却被他轻轻拽住,「陛下。」
我只好停下来,「裴卿你有大才,不要着相了。」
我晾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离开?
裴二公子依然紧紧拽着的我的裙摆不放。
从北奴归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
我将裙角一点点扯离,走开。
「要不是看你有经世之才,我早砍了你的脑袋。」
风雪中,裴二公子的声音凄然地飘过来,「陛下还是忘不了他吗?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我一怒之下,「来人,将他赶出宫去!」
这个宫里留不得他了。
自此西苑里再也没人敢住进去了。
我为什么生气?
其实我不该生气的。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霍宇昭没了,我的凤君薨了,他陪我打江山,血雨腥风都走过来了,最后却在家国初定时离我而去。
这其实跟我曾经预想的不一样。
以前是盼着他早死的。
后来,他死了,我的心却空了。
大女主的主线已经走完,我可以养老了,但我却怎么都不得劲。
我以我们两人的名字为年号,号昭宁,一个年号用十年。
我后宫无人,太子是王府小侄儿,从小养在身边,德行兼备,甩同龄人十条街。
十年后我把年号换成宁昭。
管史书会怎么写,天下是我打下来的,皇位是我的,我说的话就是圣旨。
又过了很多年,有一天,桃花树下,我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久违的叮咚声。
「恭喜宿主完成《爱江山不爱美人》大女主剧本,全场 VIP,你最靓你最帅。」
我:……
「系统,我的积分能兑换了吧?帮我查个人吧!」
系统问我要查谁,我说霍宇昭。
系统捣鼓半响,「抱歉,查不到。」
查不到?
你怕不是个假系统?
这本书里有身为男女主角的大雍国皇帝和皇后,有他们的团宠女儿怀柔,还有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大女主,剧本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查,为什么查不到霍宇昭?
「宿主不要急,查不到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也不是普通的穿越者。」
「嗯?那他是其他世界里撕裂空间过来的?」我诧异。
如果不是自带系统,能以完成任务为目的自由进入,根本不存在这种原著Ṫŭⁿ民能随意穿的情况,否则主系统岂不乱套了?
要来个星际仙侠魔武现代总裁一锅乱炖吗?
系统,「对,我怀疑他是找到了什么 BUG,你从他身上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本该早死却没死,爱穿粉色衣裳,爱桃花,爱缠着我……
不对!
我记起来了,在我拿的那些剧本里,有一世对桃花格外的与众不同。
但我的记忆会在每次完成任务后消除,所以我也记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
「要不你花积分挨个查?」系统诱惑我花钱。
狗系统。
但我早已视金钱为粪土,就是我去了那么多的位面,一个个查很费时间。
没关系,我最不差的就是时间。
于是我从第一个任务开始查。
很巧,第一个任务里就有桃花。
仙侠修真界,我是冷清师尊,
那支桃花,是我练剑时砍下的花枝。
花枝被我插在花瓶里渐渐有了灵气,久经不败。
而我最后的结局是为了封魔拿自己祭了天。
我献祭那一霎,画面太乱,但我却看到了有桃花花瓣簌簌地飘落,在刺眼的光下跟我一起碎成齑粉。
有点心疼,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个任务, 第三个任务……
奇怪,每次我死的时候都能看到桃花……
直到第一百次。
有个穿着粉衣宽袖的少年郎站在我面前喊我姐姐。
「姐姐,你带我走吧。」
那一世,我依然走的大女主路线,代价却是我身边的人都死绝了, 包括那个小少年。
接下来的无数次, 不管是哪种剧本都能出现这么一个人, 尽管脸不同,但一出现就会让我觉得熟悉。
但他无一例外都死在了我面前。
在这些剧本里, 我有太多的抱负要实现, 有家国恩怨,有天下黎民,我心能容纳四海,承载托着的全是江山社稷。
我的设定就是大爱无疆,没有小情小意,儿女情仇只是我大女主路线上ťṻ⁷设定的障碍物而已,男欢女爱更是不存在,如果存在,那也是非死即残, 只要没有心, 一切皆可成。
「知道他是谁了吗?」系统问我。
我把所有积分都划给它。
系统震惊,「干嘛呀?」
我, 「封口费。」
BUG 这种东西,不能存在,主脑一旦发现就会灭杀。
他撕裂空间追随我生生世世是有代价的。
谁能保证他在下一次还能顺利来到我身边?
我不能让主脑知道。
谈成了交易, 我决定去养老了。
完成任务的人可以随意挑选一个世界养老。
我挑了第一世。
在那个满是桃花盛开的地方。
漫天花雨。
有个桃花妖正在树下吭哧吭哧挖坑, 捧出桃花酿。
他抬脸看到我, 惊喜,「你来啦。」
我等了你好久了啊!
我走向他。
「嗯, 我来了!」
我来, 赴一场旷世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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