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湖意外落水,幸得一落魄书生所救。
但为保名誉周全,我虽重金酬谢,却并未自报家门。
可宫里的贵人却突然出现。
她满脸愤慨,说救命之恩必须以身相许。
不仅当众宣扬我的身份。
还拿出御赐金牌,仗着帝王撑腰,逼迫我嫁给落魄书生。
可书生毫无上进之心。
不仅整日酗酒耍乐,染上了花柳病,还故意将病过给我。
令我痛苦而死。
重生一世,我看着不远处身着常服的帝王。
此刻,他正看着岸边买兔子灯的宋琼华,对我毫无防备。
所以在落水的前一刻,我果断将他拽下船。
如此一来——
这一世我的救命恩人,便只能是当朝帝王。
而救命之恩……必须以身相许。
-1-
死前最后的记忆,是我掐着林云舟的脖子。
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对我。
他笑得疯癫:「我得了花柳病,命不久矣。然而夫妻本为一体,黄泉路上自然得有你相伴了。」
所以林云舟明知自己染上了花柳病。
却故意在我安神汤中下药,令我熟睡,然后趁机将这病过到我身上。
我恨到呕血,却也知此病全无治愈可能。
所以我拔下发髻上的金钗。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狠狠插入他心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要死,也得是你先死!」
「毒妇!」
他啐了一口唾沫,双手用力掐住我颈脖,誓要让我同他一起下地狱。
我们谁也没有松开手。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那年游湖之事。
若非宋琼华一意孤行,外加帝王纵容,我根本就不会嫁给林云舟,落得个今日这般悲惨结局。
只是很可惜,这辈子大抵是没有机会为自己报仇了。
可我真的不甘心——
「若有来世,我定要他们所有人,血债血偿!」
-2-
上天当真听到了我的祈求。
再睁眼,我竟然又回到了那年初春,游湖落水之日。
「小姐,船上风大,仔细冻着。」
丫鬟红袖一如前世那般,将手中披风递给我,然后乖巧立于我身侧。
再次见到她,我不免有些感慨。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
名义上是主仆,可私底下却以姐妹相称,我待她更如亲妹。
而她,也是真心待我。
所以在前世,宋琼华逼迫我嫁给林云舟时,所有人都碍于她手中帝王御赐的金牌,不敢为我多言一句。
唯有红袖,跪地声声哀求,只为让宋琼华放过我。
可宋琼华却嫌她聒噪,加上有帝王撑腰,竟然当众让暗卫拔去了她的舌头。
最终,她血流而亡,死在了我怀里。
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此刻正在岸边小贩跟前买兔子灯的宋琼华。
思绪如潮水般涌退,我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宋琼华。
她虽是顾元承身边唯一的女人。
可她身负前朝血脉,永远无法册封为妃,只能无名无分跟在顾元承身边。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楚。
而我作为镇国公之女,是大臣们极力举荐的皇后人选。
故而,宋琼华很是厌恶我。
去年皇家宫宴,我们偶然相遇,她眼神狠厉,将我拉于隐蔽处。
警告我说:「沈明昭,皇后之位是我的,你别痴心妄想!ẗū⁺」
我并不在意她的话,不仅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而是我也无入宫心思。
顾元承心中只有她一人。
我就算入宫,也免不了钩心斗角,倒不如寻一个体贴夫君,安稳度日。
而后来,宋琼华不知使了怎样的手段。
立后一事,居然就此耽搁了下来,满后宫至今都无一妃嫔。
这原本与我也没有关系。
直到启元三年的初春,我意外落水,被落魄书生相救,欲重金酬谢,但为护女儿家的名声,我并没打算自报家门。
可偏偏宋琼华和顾元承也在今日出游。
顾元承同我一般,上了游船,而宋琼华则在岸边买兔子灯。
因我落水,游船靠岸,宋琼华问了旁人得知此事后,又发现被救之人是我后,当场打翻了红袖手里端着的一托盘金元宝。
还言之凿凿:「沈明昭,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作为镇国公嫡女,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她当众宣扬了我的身份,又拿出了帝王御赐金牌。
那是顾元承送给她的生辰礼。
有弥补之意,所以除了册封她外,拿出御赐金牌,就必须满足她的任何愿望。
此事,全京城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所以当她拿出御赐令牌,又刻意暴露顾元承身份,说要以金牌赐婚,让我嫁给那落魄书生。
帝王金口玉言,再加上此事被她当众宣言,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这世道对女子向来苛刻。
故而,我除了被迫嫁给林云舟外,便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或一死,如此才能逃脱赐婚。
可我不想死,那就只能嫁,但林云舟并不是一个好人。
一朝成婚,他居然偷偷挪用我的嫁妆银,到处去寻欢作乐,不务正业。
我本欲合离回家。
可这是帝王赐婚,便是死,我也得冠夫姓,离不开林家。
而他稍有不顺,就会送信入宫,说我无女子之德,不能体贴夫婿,操持家务。
宋琼华就会趁机借帝王名义给我施压。
从宫里派人传口信,让我抄写一遍又一遍的《女训》和《女则》。
如此一来,我名声尽毁,终日被迫关在宅中抄书。
林云舟就趁机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还一度将扬州瘦马带回家中,最终他染上了花柳病。
又故意将病过给我,令我死得那样屈辱难堪。
所以这一世——
不仅是林云舟,还有其他曾伤害过我的人,我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3-
和前世一样,红袖手里端着的茶盏,不小心被人打翻。
弄脏了我刚穿好的披风上。
她连忙替我取下,而后又柔声道:「小姐,我去客厢给您拿一件新的披风。」
说罢,她转身就往船舱里走去。
此间游船,是一能工巧匠所制,体积庞大,制作精巧,拥有数间客厢,可暂作歇息。
每年游玩踏青,来这里游湖,已成为常事。
不过这一次,我拉住了红袖的胳膊,她脚步微顿,转身看向我时,眼里有些许疑惑。
「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点点头,附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毕竟有着从小长大的情分。
我同她之间的默契,便是她虽然无法理解我接下来的行为,眼里带着些许迷茫,却也还是毫不犹豫地就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转身走回客舱。
见她离开,我又转身看着前方山水湖色。
只是余光轻轻一瞥,就瞧见了站在岸边的林云舟,他一身文人打扮,手捧一卷圣贤书,立于柳树之下,一副斯文败类模样。
然而一盏茶时间过去,他手里的圣贤书也未曾翻动一页。
那心思早不知飘哪儿去了。
忽然间,我心里涌现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而就在这个刹那,他微微抬眸,与我目光对上。
眼底,有着贪婪。
我又转身看着身旁的顾元承。
作为国朝最年轻的帝王,我虽曾有幸随父入宫,却也从未真正见过天颜。
所以前一世,哪怕他站在我身旁,我也并未认出来。
而此时,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宋琼华身上,对我可谓是毫无防备。
所以下一刻——
船身骤然晃动,一股无形大力,将我猛然推至船下时,我果断伸手,迅速抓住顾元承的衣袖。
他没有防备,加之事发突然,直接被我一同拉下了水里。
同一刻,我又听见了另一道清晰的入水声,那是林云舟跳入湖中救我的动静。
可我早不是前世的沈明昭。
我曾因落水吃过大苦头,所以前世的我,早就学会了凫水。
如此一来,我一边假意慌张求救,一边用力抓着顾元承,在不知不觉中,将我俩一同往后拉,和林云舟隔开了一个很长的距离。
他本在岸边,想要游过来救我,还需要些时候,所以前一世我被救上来时,已经有些许晕厥。
但这次不一样了。
顾元承也会水,又被我假意拖累,我还反复折磨他,令他呛了好几口水。
直到我能感觉出他拽着我胳膊的力道,比最开始都轻上几分后ẗų⁹,我才没继续乱动,而是任由他带我朝着游湖上爬去。
而船上的小厮早就准备好了各种东西,只等我和顾元承靠近游船,就迅速将我们拉上来。
刚上船,林云舟就黑沉着一张脸,从另一侧船边爬了上来。
我并未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红袖与我眼神对视,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两人面前。
「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家小姐,还有这位公子,虽不知你为何也落了水,但衣裳既然湿透了,不如也先去客厢里换身衣裳,免得初春寒凉,仔细伤身。」
红袖说这话极有技巧。
一来,让所有人认定是顾元承救了我。
二来,对于之后跳入水中,试图救我而不得的林云舟,就可以撇清他的恩情。
毕竟救我上来的是顾元承。
而他,从头到尾都未曾碰到我分毫衣角,连爬上船都比我晚些,与其说是救我,还不如说是意外失足落水,更让人信服。
林云舟脸色沉沉,还欲说些什么时,我府中小厮就已经将他搀扶入了客厢。
顾元承原本是想推脱。
但水中纠缠,他耗费的精力比我多得多,我还几度刻意让他呛水,令他此刻有些昏沉。
加之众目睽睽,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让小厮带他去换衣裳,其中并没有任何不对之处,所以他最终还是点了头,进了客厢。
见他离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进了我的客厢换衣裳。
此刻,岸边的宋琼华已然听到了动静。
拎着她的兔子灯,立在岸边,寻了一人问刚才动静。
-4-
而有了一早的安排,当我和林云舟各自换好衣服出来时,顾元承还在等待小厮给他找干净衣裳中,并未出来。
但船即将靠岸,我如同前Ṱũ₄世那般,当众吩咐红袖,给我的救命恩人百锭黄金。
金灿灿的金元宝放在托盘中,晃眼得很。
我戴了面纱,只要不主动自报家门,就不会有人得知我的身份。
今日之事,原本就可以这么揭过。
但宋琼华见过我,隔着薄纱,她也认出了我的身份,立刻就提起裙摆冲上了船。
「沈明昭,这位公子于你有救命之恩,你怎么可以用区区俗物相赠,以此抵消他对你的救命恩情呢?」
宋琼华言之凿凿,一副慷慨激昂模样。
刚才场面混乱,她未曾亲眼所见,听旁人提及,无非也就是有女子落水被救,想着上船瞧个热闹,结果刚好发现被救之人是我,又听闻我想用黄金抵恩情,就当场跳了出来。
「作为镇国公独女,你沈明昭乃是京城贵女,就更应该做出表率。这位公子既然救了你,与你在水中有了肌肤之亲,无论是为报救命之恩,还是为了维护女儿家的体面,你既然让别人碰了你,你就应该嫁给他!」
这话同前世一模一样,连着表情,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她说完,又走到红袖前面,抬手便扬了那一托盘的金元宝,好几锭都落入了水中,岸边不少人见状,立刻跳入水中相捞。
前世,也有这一幕,因金元宝落水而争抢,死伤三人。
其中,有一病弱幼童,还有一七旬老人。
好在重生一世,所以我早就有所准备,之前叮嘱红袖的事情中,其中就有提前安排人守在岸边,将那三人迅速救上了岸。
闹剧穿插,宋琼华「啧」了一声,指责我:「沈明昭,你瞧瞧你干的好事,用金银这种俗物报答恩情,结果还差点害死别人,你可有半点内疚?」
她总这样,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绝不会认为自己有半点错处。
偏偏顾元承极其喜欢她这性格,觉得她「与众不同」,然后多番纵容,才会酿成我的悲剧。
所以,他们都是凶手。
我掩下心底情绪,和前世那般,同她争辩。
「救命之恩自然要报,但并非就得以身相许,金银虽是俗物,但这些足够让他此生衣食无忧。」
「呵!你这是诡辩!」
宋琼华斜斜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双手抱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救命之恩就必须以身相许!」
我不甘示弱:「我凭什么就要听你的?」
她冷笑,如同前世那般,迅速从腰间取下那枚御赐金牌。
然后扬声道:「沈明昭,你是镇国公之女,应当有些见识,知道此物一出,如见帝王吧?」
御赐令牌,被她高举手中。
而此间游船,船上不乏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所以有人立刻惊呼出声。
「天啊,这不是陛下御赐的令牌吗?」
「她就是宋琼华?」
「传言,陛下独宠琼华姑娘,为此不肯纳妃立后……」
令牌一出,在场众人立刻议论纷纷。
宋琼华脸上扬扬得意,她又把令牌往我面前怼了怼,然后高声道:「既然你们知道这御赐令牌的作用,就应该明白,我的话便是陛下的旨意。镇国公之女沈明昭,游湖意外落水被陌生男子所救,有了肌肤之亲,加之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所以他们必须成婚。」
这话,在前世,一度成为我的噩梦。
但这一次——
我看着刚从客舱里走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顾元承,立刻朗声道:「你说你代表陛下,那陛下在哪?」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琼华眼睛亮了一下,然后伸手指向顾元承。
「他在那!」
有许多世家公子,虽然先前刻意伪装隐瞒,但此刻众人目光聚集,已经有人认出了顾元Ŧũ̂⁶承。
当即高呼一声陛下。
接着,整个游船上的人纷纷跪倒一地。
宋琼华见状,又跑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语气娇软:「元承,你曾许诺过我,只要我拿出这枚御赐令牌,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答应我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
顾元承点点头,满是温柔。
我跪在地上,面色「惨白不已」,而后抬头看着宋琼华和顾元承。
声音颤抖:「陛下当真允婚?」
顾元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放在心尖上的宋琼华冲她撒了娇,加之林云舟出来后,就被红袖刻意拉我身旁一同跪下,所以在顾元承的视角里,就是宋琼华要我和林云舟成婚。
他不喜欢我,而她心上人厌恶我,所以我的存在,也会令他不喜。
嫁出去,嫁不好,但讨心上人欢心。
顾元承自然不会拒绝。
拿出帝王威仪,然后当众宣布:「朕赐下这一令牌,便是代表着朕的旨意,既然琼华开口给你允了婚,那么无论对方是谁,你都必须嫁,这也是朕的旨意!」
好,很好!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帝王金口玉言。
他此言一出,众目睽睽之下,就再无转圜余地。
哪怕……新郎官是他自己。
而在场众人,有不少会溜须拍马之人,立刻凑到我跟前,说着恭喜的话语,满眼阿谀奉承。
这和宋琼华想得不一样,她满眼疑惑。
毕竟,我被迫嫁给一介穷酸书生,众人最多只会为我唏嘘,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恭维不断。
「救了沈明昭的人,不是他吗?」
听到这话,顾元承脸色也沉了一分,像是有些复杂。
「琼华,你允了她和谁的婚?」
宋琼华眨着眼,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朗声道:「自然是和救她之人的婚约啊!」
闻言,顾元承瞳孔骤缩。
下一刻——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声:
「可救了沈家小姐的,不就是陛下吗?」
-5-
此话一出,宋琼华脸色瞬间大变。
她慌张朝顾元承看去,只见对方脸色同样铁青,宋琼华不断摇头,伸手指向林云舟。
「ŧũ₇错了错了……救下沈明昭的难道不是他吗?」
红袖与我对视一眼后,立刻走了出来。
她声音朗朗:「我家小姐的确是为陛下所救,至于这位公子,我也不知他因何落了水,只是我家小姐心善,见他浑身湿透,给个件外袍让他蔽体。但救我家小姐之人,在场众人皆亲眼所见,实在做不得假。」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顾元承救了上来,这是不争的事实。
宋琼华手中那枚御赐金牌,用来替我找夫婿,这同样也是众人亲眼所见。
至于顾元承,作为当今天子,自然是金口玉言。
此刻、此时。
宋琼华和顾元承双双脸色大变。
但我知道顾元承爱她,所以我并未立刻有所动作,而是将目光落到宋琼华脸上,四目相对间,她眼神忽然暴怒,竟直接冲过来掐住我脖子。
「沈明昭,我都知道了,这一切肯定都是你的计划!」
她字字珠玑,完全不顾还有许多围观百姓,而我也任由她掐着脖子。
然后将这场闹剧越闹越大。
上一世,我落水为林云舟所救,的的确确同他有了肌肤之亲,未曾自报家门前,倒也可遮掩一二,全当此事未曾发生,只是被宋琼华戳破,众人知晓了我的姓名家世,我便无法再遮掩,所以哪怕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我也只能含泪出嫁。
而这一次,亦是同样的道理,宋琼华亲自把这件事情闹大。
作为镇国公嫡女,我也需要一个交代。
忽地,本就脸色黑沉的顾元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我从宋琼华手里救下。
他虽然不喜欢我。
但我若是真的被宋琼华杀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满朝文武大臣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到时候宋琼华必死。
「琼华,够了!」
「你凶我?」
宋琼华愣了一下,眼里很快蓄了泪,一副委屈到了极致的模样。
「我没有这个意思……」
顾元承试图解释,宋琼华则是一把甩开他的胳膊。
又喃喃自语:「你居然为了别的女人凶我?」
她苦笑一声,两行清泪如雨下,在顾元承再次靠近之际,右手抬起狠狠一推。
她指甲长,划破了顾元承的脸颊,血珠子滚落在地。
毕竟是当今天子,纵然是在心上人面前愿意委曲求全,可到底众目睽睽,帝王尊严不可侵犯,顾元承捂着脸上的伤口,脸色忽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厉声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若非是你一意孤行给别人撮合姻缘,也不会闹到今日这般地步,朕乃帝王,金口玉言,此事也没得商量了!」
的确,本就无商量。
毕竟满朝文武,皆知帝王独宠前朝遗孤,甚至不惜虚设六宫。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
名正言顺,他们也一定会为我求个名分。
顾元承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宋琼华还在闹,不停地闹,心烦意乱之际,总是忍不下委屈的情绪。
尤其是帝王,更是忍不了分毫。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走到我面前,眼眸还是那样薄凉,带着警惕和打量。
「朕说出口的话,自然会做到,你且先回府等着吧。」
「谢陛下。」
我恭敬行了谢礼,然后转身看着宋琼华。
此刻——
她握着手里的玉佩,正一脸悲伤地看着顾元承。
-6-
到底是恩爱眷侣。
我虽入了宫,但只得了一个昭仪的位分。
但以我的家世。
这个位分,属实是低了些。
连带着我所居住的宫殿,也是东西六宫中,最差的住所。
并且,入宫一连几日,顾元承都未曾来看过我一眼。
直到第七日,我等来了宋琼华。
人未至,声先行。
「你就算是入宫了又能怎么样?陛下不喜欢你,便是连见你一面也不愿意,入宫也只不过是独守闺房,真是好不可怜呢。」
她说话间,发髻上的金钗步摇叮当作响,满身珠光宝气。
想来是故意如此穿着冲我炫耀。
她又继续说:「瞧瞧你住的这宫殿,许久未曾让人修缮,竟然țū₊破败成了这样子,不过配你,也是绰绰有余了。」
宋琼华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作为帝王心尖上的人,宋琼华虽无宫妃名义,但一应吃穿住行,皆比照着皇后的规格。
所以她敢在宫中如此放肆。
不过,这偌大后宫,也并非没有她所忌惮之人。
「本宫竟不知,区区一介女官,竟然敢对昭妃不敬,这宫中规矩,看来还是没好好学啊!」
一道极其严厉的声音自大门处响起。
作为帝王的亲姑姑,大长公主曾在顾元承年幼之际,自己未出嫁之时,多番照顾。后来又帮助顾元承夺位,还曾替他挡过一刀,差点丢了性命。
所以顾元承对于这个姑姑,一直都很尊敬。
为此,宋琼华在她面前,也不得不矮三分。
听到她的声音,宋琼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紧咬着下唇,却也未曾反驳。
大长公主缓缓行至我跟前。
她上下打量着我,又转头看了一眼宋琼华。
「哼……区区一位女官,穿得竟然比昭妃还要华丽,到底是仗着陛下宠爱,竟然敢这么无法无天了!」
今日,我特意穿了一件素色的罗裙,发髻上也没两只珠钗。
对比着宋琼华,是两个极端。
而大长公主一向关心皇室血脉,只想帝王后宫枝繁叶茂,偏偏琼华被独宠,这惹得她极其不快,却又拗不过顾元承,如今我好不容易封妃。
刚从江南归来的大长公主,自然是第一时间入宫了。
而她进宫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顾元承耳朵里,最尊敬的亲人和最爱的女人不对付,他自然是头疼无比,下了朝过后就连忙赶来。
「姑姑,这是后宫之事,就让朕来解决吧。」
顾元承软着声音说好话。
「陛下,既然这是后宫之事,就应该有后宫的女人来解决。如今,你后宫里就只有昭妃一人,宋琼华虽是你喜爱之人,可到底身份特殊,只当得了女官。一个是妃,一个是女官,她竟然敢蹬鼻子上脸,这后宫的规矩,她可是一点都没学!既然昭妃无用,难道本宫还不能亲自来教教她吗?」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伸手抚摸着脸颊上的那道疤痕,那是当年为他拼命的证据。
为此,她被驸马厌弃,多年夫妻一朝成了怨偶。
后宅莺莺燕燕,都是她被背叛的证据。
虽然最后,大长公主提剑杀了驸马,但在顾元承心中,始终有所亏欠。
所以,看见那道疤痕,顾元承就无法再反驳她的话。
但眼里着急。
所以我主动走出来,行至大长公主跟前,然后开口道:「姑母教训的是,今后本宫必定会好好管理后宫,至于今日,宋女官不过是跟本宫开个玩笑,倒也无伤大雅。」
我这个当事人都说没问题。
大长公主再为我抱不平,也是无用。
故而,顾元承回头看了我一眼,从前满是寒霜与戒备的眼神,此刻倒是多了一丝隐晦感激。
至于大长公主,她瞥了我一眼,眼神平静。
未必见得有多喜欢我,只是格外不喜宋琼华,曾勉强此刻与我站在同阵营。
「也罢,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我要再多说什么,岂非我的不是了?」
只是临走前,她又抚摸了那条疤痕。
然后可怜开口:「皇家血脉稀薄,陛下如果是真的想我这个姑母多活些日子,就让这后宫多些生气吧,有个小皇子,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此话,是暗示,也是告诫。
-7-
当晚,顾元承留在了我的寝宫里。
宋琼华自然不快。
但大长公主想去重华殿焚香拜佛,想要宋女官作陪,她也不能不去。
一步三回头,眼里含泪。
惹得顾元承心疼不已。
寝殿内,他和我虽都坐在床榻上,可中间隔着的距离,却是那样远。
我也未曾想过要强求。
甚至主动开口:「明日若是姑母问题,臣妾会说和陛下已经圆了房,必定不会让陛下和宋女官为难。」
我先一步开口示好,表现出善解人意的模样。
任凭顾元承还想百般寻我的不是。
可到这一刻,也说不出什么,只能默默点头,又差人拿了一卷书。
打算今夜就这样度过。
蜡烛燃尽,夜也只过了一半。
「陛下,宋女官偶感不适,请您去瞧瞧。」
宋琼华身旁的婢女,跪在殿外,声音着急。
闻言,顾元承立刻站了起来,大步就想冲出去,但我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
「陛下不可!」
他转身,目光沉沉看向我。
我立刻开口解释:「今夜大长公主未曾出宫,若是闹了这般动静,明日大长公主定会继续为难宋女官,届时陛下恐会左右为难。」
闻言,他眼神缓了缓,问我:「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不如陛下派人送药给宋女官,但以我的名义,如此哪怕明日大长公主知晓,也必定不会多说什么。」
顾元承纵然是会防备我会害宋琼华。
可我要的,不过是个名义。
那药我丝毫不经手,全由他的心腹送去,自然不会出事。
如此,顾元承点了头。
派人送药后,又缓缓坐回了榻上,开始心神不宁地看书。
但没过多久,宋琼华那边又闹了起来。
「陛下,宋女官吐血了……」
此话一出,顾元承是半点都坐不住,当即丢了手中古籍,然后大步冲了出去。
我也跟在他身后来到宋琼华的宫殿。
按照太医所说,她中了毒,十分凶险,差一点便保不住小命。
可她脸上妆容十分精致。
柔弱,却美丽。
ṱṻₒ一见到顾元承,当时就扑进了对方怀里,然后开始低声哭泣。
「我不知哪里得罪了昭妃,她居然派人给我送来了毒药!」
说话间,原本早已休息的大长公主,此刻也出现在了殿外,然后听到了这话。
没有人比顾元承更清楚。
那碗药,除了安神养身外,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
更别提我从未经手。
所以药中的毒,绝对与我无关。
而后宫人心险恶。
顾元承也并非完全不晓得,所以这毒是谁所下,他比任何人都很清楚。
如果大长公主不在。
他可以装糊涂,然后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但此刻,不行。
「下毒?竟然有人敢在后宫下毒,陛下,这件事情必须严查!」
大长公主立刻出声。
宋琼华点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是啊,必须严查。」
顾元承沉着脸,抱着怀里虚弱的宋琼华,语气有些埋怨。
「你中了毒,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又看向我:「昭妃,如今后宫后位空悬,就先由你暂理六宫事宜。」
若我没有这个权利,那么大长公主必定会介入。
此刻,顾元承要的,就是我的示好。
而我自然会卖他这个面子。
我含笑点头:「臣妾定会将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给宋女官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大长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只看了我一眼。
说:「既然如此,那你好好查。」
说罢,她转身离开。
宋琼华见状,当即伸手指向我:「陛下,是她给我下毒的,你为何还要让她统领后宫!」
她一副委屈到了极致怎么样。
若非顾元承心里比谁都清楚那碗药绝对不会有毒,此时此刻,他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开始处置我,而宋琼华也定会买通人手。
可偏偏大长公主介入。
顾元承也心知此事与我无关。
若是真的细究下去,万一将他最心爱的宋琼华查出来,大长公主本就不喜,到时候满朝文武在纷纷跪倒一地,用撞柱子威胁他。
他虽不怕,可文武大臣是朝廷根基,若是通通撞了柱子,他这皇位也坐不稳。
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8-
因此一事,顾元承也曾如宋琼华所预料那般,对我发难。
所以她很是委屈。
当晚,拖着病体,将顾元承赶出了她的寝殿。
作为帝王,可以对心爱的女人无限宽容。
但这并不代表着——
在外人面前,她可以不断下自己的面子,要身为帝王的自己颜面扫地。
所以两个人又起了争执。
吵得很凶。
不过这个和我没关系。
送走了大长公主,我就立刻回了寝殿休息,毕竟之后,我还有得忙。
而作为一直被顾元承捧在手心里的宋琼华。
何曾受过如此大的委屈?
故而,她一连好几日都不愿意再见顾元承,顾元承心里同样憋了口气,也不去见他。
「姑娘,这么好的机会,不如咱们主动去见陛下?」
红袖为我出谋划策。
我摇摇头:「暂时还不急,前几日我让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她点头。
附在我耳畔轻声说道:「人,此刻已经送进了关雎宫。」
关雎宫,是宋琼华的寝殿。
可见帝王疼爱。
至于那人,便是我上辈子的夫君,林云舟。
前世,因宋琼华之故,我被迫嫁他,原本有着家族势力,我也不会过得太差。
但林云舟和宋琼华居然一见如故。
两人关系甚好,林云舟借着宋琼华的势害苦了我。
所以这一世,我亲自把人送进了皇宫。
我想,这一定很有趣。
而不出我所料,这两人的确是相见欢,作为已经被阉割了的林云舟,宋琼华很是感慨心疼。
而林云舟,本就是落魄书生,想要往上爬,就得攀附贵人。
宋鹤华,是他如今最好的选择。
所以各种谄媚讨好,惹得她开怀大笑,两人一时之间,竟然成了至交好友。
可关雎宫的一切,都被人注视。
所以,我又让人放出了流言,不出半天工夫,顾元承就踢开了关雎宫的大门。
心上之人,不愿意对自己笑,只肯对另一个男人一笑。
哪怕那个男人被阉割。
可作为帝王,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依旧是占有欲爆,气愤到不行。
「派出去的人说,陛下很生气,让人打了林云舟,只为让宋琼华服软。但她不肯,甚至还冲上去扑在林云舟身上,众目睽睽之下,男女身躯交叠,陛下更生气了。但他舍不得处罚宋琼华,就又继续让人折磨林云舟……最后,宋琼华竟然拔下了发髻上的金钗,以死威胁陛下,气得陛下转头出了关雎宫,还扬言天下非宋琼华一个女子,她既然不挣扎,自己也没必要为她守身了。」
红袖话音落下的瞬间,寝殿大门被人踹开,顾元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直接抱我上榻。
哪怕,寝殿之内还有数位宫女。
红袖赶紧屏退左右,临走之时又朝我递来了一个眼神,我紧握着腰间香囊,冲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顾元承的动作很粗鲁,纯粹是为了发泄。
很快,他晕了。
香囊里面的东西,能够让他睡很久,并且做一个美梦。
梦里,会是极致的欢愉。
我将人踹到床榻内侧,然后起身,红袖本就守在门口,此时立刻就走了进来。
她指了指东厢房。
「姑娘,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我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东厢房,推开门。
床榻之上——
少年唇红齿白,有着一副精致皮囊,双眼被红绸覆盖,此刻正跪坐在床榻之上。
我褪下外袍,缓缓上榻。
-9-
一夜欢愉。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昨夜成功承宠。
就连顾元承,看着我身上青紫痕迹,也未曾察觉到丝毫异样,甚至还面露歉意。
「是朕昨夜孟浪了。」
我笑得羞涩,算是默认。
但顾元承的脸色,很快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对他而言。
昨晚之事本就是一时冲动。
如今六宫皆知,意味着宋琼华肯定也知道了。
果不其然——
寝殿外,宋琼华的宫女哭着跪在门口,大喊道:「宋女官要跳楼……」
就像是一阵风似的。
顾元承立刻跑出了寝殿外,就是身上的衣裳都未曾穿好。
这次,我并没有跟过去。
浑身酸软,我还得再休息休息。
红袖替我捏肩。
「昨晚是个好机会,陛下动情,也定能圆房,姑娘又何必兵行险着?」
她是我的心腹。
没有重生,所以她不知道我对顾元承的恨。
恨意滔天下——
我又怎么可能愿意和他圆房,更不愿意生下一个骨血里带着我仇人血液的孩子?
但我需要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只要与我仇人无关,是哪个男人的都好。
反正,都是我的孩儿。
我并未多说,红袖也是个极有分寸的姑娘,替我盖好锦被后,要马不停蹄差人去打探顾元承和宋琼华那边的状况。
等我中午醒来时,她就开始回禀:
「宋琼华上了城楼,扬言要跳下去,可站在上面许久,一直都在哭。」
「陛下赶过去,见状,害怕到不行。」
「宋琼华还是哭,骂陛下不守信用,没能给他许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陛下到底怕她真跳楼,不断说着对不起。」
「闹到最后,宋琼华转身扑进了陛下怀里,两个人在城墙之上抱了许久,倒是让一旁的守卫看了个笑话。」
所以,这两个人又再次和好。
不过这一次——
我低头,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想和好?可没那么容易!」
-10-
两个月后,我有孕的消息传遍了朝野上下。
满朝文武大臣皆为我高兴。
只因,江山终于后继有人,而既然陛下已经开始宠幸除宋琼华之外的女人。
有一就有二。
但这件事,我高兴,满朝文武官员高兴。
顾元承偷偷高兴。
独独宋琼华,不高兴。
「听说今日又摔碎了好几副碗筷,扬言要绝食。」
红袖说这话时,我正在看数日后要穿的凤袍。
我本就是镇国公之女,家世显赫,如今又身怀有孕,成为一国之后绰绰有余。
更别提满朝文武又再次跪了一地。
不立后,就撞柱子。
乌泱泱的一群人,排着队要撞,顾元承哪怕是帝王,有时候也不能如意。
所以,他必须立我为后。
而这件事,根本就不高兴的宋琼华,更加悲愤了。
「放心,绝世不了两日。还有林云舟陪着她呢,他那个人,花花肠子一大堆,嘴上也说得好听,能把宋琼华哄得找不到北。」
自从上次争吵过后,林云舟被打了好几十下板子,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
宋琼华愧疚,多番照拂。
顾元承原本是很生气的。
奈何我有孕,加上又必须立我为后,宋琼华比他更生气。
以至于林云舟一时间被遗忘了。
「他的用处可不小,可是我用来扳倒宋琼华的棋子。」
说话间,我拿起手边的一卷话本。
话本中所言——
青梅竹马的少爷小姐,原本即将成亲,后来少爷的表妹出现横插一脚,少爷的母亲希望少爷能娶表妹,少爷摇摆不定,念着家族情谊,对表妹也是格外疼惜。
小姐心痛之下选择离去。
小姐一走,少爷茶饭不思,最终意识到自己原来真正爱的只有小姐。
所以他愿意抛弃所有,只为和小姐在一起。
最后,小姐原谅了少爷,少爷为小姐对抗整个家族,最后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看着画本上的内容,我只觉得好笑。
负心薄幸之人,又怎么会去祈求他有一颗真心?
但,这样子的话本,偏偏卖得极好。
这便意味着,真的会有人相信。
所以我让人将话本送进关雎宫,还有一个想要走捷径平步青云的林云舟,这两人凑在一起,绝对会给我带来意外之喜。
果不其然,封后大典当天,宋琼华亲自给顾元承倒了一杯酒,眼看他喝下。
然后离开。
和林云舟一起,乔装打扮出逃皇宫。
而顾元承——
则在仪式举行中,倒在了龙椅之上。
-11-
帝王中毒,满朝文武震惊,宫内宫外立刻封锁消息。
唯恐造成民心动荡。
至于我,刚册立的新后,贤良淑德,挺着印度日夜守候在昏迷的帝王身边。
甚至不惜遵循古籍,割肉入药,只为让帝王苏醒。
此举,感人肺腑。
所以当顾元承醒来,又看到我胳膊处缠着的带血的纱布时,眼里满是震惊与动容。
「朕没想到,你会为朕做到如此地步。」
「陛下是天子,您的身体,关乎着国本,便是要割尽臣妾一身血肉,只要能让陛下苏醒,臣妾也是愿意的。」
我说得真诚,眼看他眼底动容之色难掩。
我又立刻提起宋琼华。
「臣妾已查明,陛下之所以中毒,是在封后大典进行之前喝了一杯酒,那酒里还被太医查出了残留毒药。」
说到这里时,我眼神闪了闪,还带着些许迟疑。
「怎么了?」他追问了一句。
我立刻用帕子掩面哭泣。
「那毒太霸道,虽然臣妾割肉救活了陛下,可太医诊断,陛下此生再不能有孩子了。」
当朝天子,被人绝嗣。
此乃奇耻大辱。
而我腹中之子,将会是他唯一的希望。
「毒妇!」
顾元承猛然摔翻放在旁边的药碗,眼里像是能喷火似的愤怒。
大吼道:「来人,去把那毒妇给朕抓回来!」
-12-
宋琼华根本没跑太远,因为她等着顾元承来找她。
林云舟也没离开她。
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想利用她平步青云。
只要两人共同经此一遭,日后便是至交好友,等他日宋琼华回宫,他就可以借势享受荣华富贵。
只是可惜——
前朝皇室遗孤宋琼华,和前朝贼子遗孤暗中招兵买马,意图复国,此事刚好被英明神武的陛下得知,何其震怒!
所以当宋琼华和林云舟被抓回宫时,刚得知此事的顾元承,愤怒之余。
眼底,还带着淡淡杀意。
他爱美人。
可这也有前提。
江山稳固。
爱美人, 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若是危及了江山。
美人也可成美人骨。
「顾元承, 就算你把我抓回了皇宫,我也不会再原谅你!」
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宋琼华,梗着脖子和他叫嚣。
也对。
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复国一事, 本就是我诬陷的。
可谁让她在酒中下毒呢?
不,毒也是我下的。
原本的酒里, 只有与身体无碍的迷药,只是我下一步换成了毒酒罢了。
所以一无所知的宋琼华。
此刻的行为, 像极了挑衅。
顾元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转头看向我:「皇后,就交给你处理了。」
到底是心爱之人。
想让她死, 那也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这只能劳烦我这个皇后了Ṱūₔ。
宋琼华被人拖下去时, 嘴里还在不断喃喃:「怎么不一样?说好的我只要离开,他就会后悔害怕呢?怎么会不一样……」
真是……蠢货!
-13-
林云舟和宋琼华都落到了我手里。
对于林云舟。
最开始, 我就让人给他套了麻袋,然后割了那处, 送进皇宫里来当我的棋子。
但这还远远不够。
比起他对我的伤害,我的这点报复, 太少了。
所以啊。
我让人给他洗得白白净净。
丢在了城郊破庙里。
那里, 是乞丐聚集的地方, 是欲望黑暗混合交织无处宣泄的地狱。
男的女的重要吗?
不重要的。
只要那张脸白净, 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关系?
上百一个乞丐。
轮着来。
我想,他一定会很快乐。
天堂吧。
-14-
至于宋琼华,我第一步就是毁了她的脸。
毕竟我没想让她立刻死。
但为防顾元承后悔,所以我先让她毁容。
果不其然。
在我即将临产之际。
顾元承, 的的确确又想到了宋琼华, 甚至还去了地牢, 想将她接出来。
只是看到她那张面上生蛆的脸。
顾元承,当场就吐了。
宋琼华跪在地上声嘶力竭, 字字句句复述着两人当初的誓言。
但顾元承才不停。
他只觉得恶心,将人一脚踹开,然后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我生下了一儿一女。
是祥瑞之兆。
帝王大喜, 遂大选秀女。
我又去见了宋琼华。
暗无天日的地牢, 我关了她整整一年, 但这也还不够。
我所受过的苦, 她也得受一遍才行。
那种屈辱的死法。
林云舟受了。
如今,轮到了宋琼华。
-15-
三年后。
顾元承开始不断思念早已去世的宋琼华。
到处寻找替身。
而我一早就准备好的美人, 跟他偶遇, 跟他缠绵。
然后,让他染病。
帝王染上了花柳病。
实属一桩丑闻。
好在, 江山如今后继有人。
而我作为皇后。
贤良淑德。
在帝王最后的日子里,对他「悉心照顾」,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他流脓生蛆, 我只觉得满心畅。
「从前你以权势压我,如今可能想到,你的权势都归了我?」
再然后,我拿着手中的匕首。
一刀又一刀。
细致、缓慢地结果了他。
-16-
元承七年, 帝王驾崩,幼帝登基。
太后垂帘听政。
-17-
从此,再无人敢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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