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京圈佛子。
他的旗袍女友哭着说我霸凌她。
为了给她出气,我哥强行剃光我的头发,逼我跪在佛前赎罪。
我被人带走凌虐,他就在一旁看着。
「天生坏种,自作自受。」
直到精神失常,浑身溃烂死在医院。
我才知道,自己是一本豪门甜宠文的恶毒女二。
再睁眼,我回到了三年前。
被剃光头那一天。
我哥拿着剪刀,满脸冷漠:「音音,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直接夺过剪刀,对准他喉咙。
笑道:「是啊哥哥,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1-
在医院躺到第五十九天时,我的身上散发出极其恐怖的气味。
病房外,几个护士正在议论热搜上。
京圈佛子陆唤舟与当红明星林白露的世纪订婚宴。
「听说陆总爱惨了林白露,连十八岁起就从不离身的那串佛珠都给她了。」
「病房里躺着的那个,不是陆总的妹妹吗?」
「嘘……小点声,听说她干了好多坏事,连自己亲哥都不认她。陆总特意吩咐过,只需要吊着她一条命就够了,止痛药什么都不要用。」
我浑身溃烂,被疼痛折磨得万分清醒。
这天晚上,在我哥的安排下。
当初凌虐我那几个人,带着恶意的笑推开病房门。
「陆小姐,我们这里有很多你出镜的、有意思的视频,想看吗?」
我吓到精神彻底崩溃,跌跌撞撞地扑下病床。
翻身从窗口坠下。
……
再睁眼时。
一道熟悉的、带着哭腔的质问声响起时。
「陆唤舟,你怎么敢说你能保护好我?难道你不知道,你妹妹就是当初校园霸凌我的元凶吗!」
濒死的剧痛还残留在我身体里。
眼前场景突然从暗到明。
下一秒,我看到了几步之外,穿着淡青色旗袍的林白露。
那双含着泪水的倔强眼眸只看了我哥一秒,就让他冷冰冰的目光投在了我身上。
「陆书音,过来认错。」
过往的记忆汹涌而上,如同插入脑中的玻璃碎片。
带来锋利的痛感。
我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凭什么?」
-2-
林白露嘲讽地笑了笑:「我早就猜到你不会认。毕竟,哪个凶手会承认自己杀过人呢?」
我抬起眼,盯着她:
「被害妄想症吧你,谁杀人了,你不还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吗?你的旗袍也不便宜,装什么人穷志坚小白花呢?」
我越说,林白露的表情就越愤愤不平。
那样子,就好像我真的欺负过她似的。
陆唤舟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心疼。
如同前世一样,他拿着剪刀,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上学时霸凌同学,现在还嘴硬不肯认错。」
他冷然道,「音音,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为你剃度,你去佛祖面前赎你的罪过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想到前世,他就是这样毁掉我养了好几年的头发。
我被他强行关在寺庙里那个月,林白露抢走了我最重要的一个角色。
还凭借这个角色,一举拿下影后。
后来我被放出来,却因为所谓「霸凌」的黑历史。
和满头狗啃似的贴着头皮的头发。
被全网群嘲。
在陆唤舟的授意下,我的资源被林白露一点一点抢走。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去求以前认识的投资商。
却在酒局上被人灌醉带走,关在地下室折磨凌虐了十五天。
那群人带走我时,陆唤舟就在一旁看着。
他捻着佛珠,表情淡漠:「天生坏种,自作自受。」
想到这里,一股阴冷的寒意突然自脊椎末梢窜起。
我猛地夺过陆唤舟手里的剪刀,用尖锐的刀尖对准他的喉咙。
扯扯唇角:「是啊哥哥。」
「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寒光锋利的刀尖离他喉咙只有不到十公分。
陆唤舟蓦然沉下脸:
「陆书音,看来是爸妈把你惯坏了。」
「我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肯认错,就别怪我不念及兄妹情分了。」
我冷笑道:「不就是对着女人发情发昏了头,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吗?少说得这么好听,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他面无表情地打断我:「陆书音。」
「没有我,你以为你这个女明星,算什么东西?」
-3-
扔下这句话,他就带着林白露走了。
就在他们离开当晚,我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惊慌失措:
「书音,你和你哥吵架了吗?咱们手里的代言突然都提出要解约!」
「还有上个月蓝导说好的那部戏,也要把女一号给那个林白露了!」
「兄妹之间哪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你快去跟陆总道个歉,说两句软话——」
「没用的。」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打断了她,
「陆唤舟他,已经不是我哥哥了。」
说到这里,我心头突然掠过一股酸涩的疼痛。
前世我始终不知道,陆唤舟为什么会变。
十八岁那年,他去了趟市郊的南归寺。
回来后,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
人也变得冷淡无比。
曾经无比疼爱我的哥哥,一下子消失了。
我撒娇问他要零花钱,他捻着佛珠,冷冷淡淡地看着我:
「佛祖说,不可贪欲过重。」
他不再和我打闹着玩。
不再开车带我去兜风。
不再在我打架输了以后,带着朋友替我找回场子。
甚至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相信林白露的话,置我于死地。
……
直到前世我死后,这个问题才有了答案。
原来,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叫《为她不皈依》的豪门甜宠文。
而我是书里的恶毒女二。
因为三番五次欺负和刁难女主林白露。
被宠妻如命的哥哥送入了地狱。
-4-
我告诉经纪人:「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然后重新拿起剪刀。
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狠狠划过肩膀。
「啊!!——」
皮肉绽开、翻卷,温热的鲜血溅在镜子上。
我痛得浑身痉挛,几乎发不出声音。
等那股强烈的痛感缓和了一点,我冷静地给伤口和沾血的衣服拍照。
然后把照片发给在外面度假的爸妈。
「我哥疯了,他为了女朋友,冲我动刀子。」
「你们先别联系他,我怕他又对我动手。」
爸妈几乎是立刻就回复我:「先处理伤口,我们明天回来。」
我乖巧地回了个好,然后让司机开车送我去医院。
在诊室里包扎好伤口,正要出去,竟然迎面撞上一个人。
「谁啊,没长眼睛——陆书音?!」
面前的男人长着一张极富侵略性的脸,眉眼间透着冬日般凛冽的凌厉和桀骜。
他目光锋利地扫过来。
看到我肩头渗出纱布的血,表情猛地一变,
「你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时屿。
以前我们是邻居,他也是陆唤舟最好的朋友之一。
他俩还一起帮我打过架。
直到十八岁,陆唤舟信了佛,整天佛珠不离手。
时屿嫌他傻逼,跟他闹翻了。
后来,两个人也成了商场上的死对头。
为了给陆唤舟添堵,时屿总跟他对着干。
还真抢走了不少项目。
所以在原书里,他成了后期的大反派,差点弄死了女主。
我盯着他年轻又桀骜不驯的脸,心中忽然闪过某个念头。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林白露会颠倒黑白,会演戏。
想到这里,我微微低头,露出碎发遮掩下,白皙脆弱的脖颈。
然后眼圈一红,眼泪连珠似的落了下来:
「……是我哥。」
「我哥要杀了我。」
说到最后三个字,我嗓音哽咽模糊。
因为手臂暗中用力,伤口的血出得更加汹涌。
时屿直直看着我,像是被那抹浸透了纱布的血红色刺伤了眼睛似的:
「你说什么?」
-5-
医院附近的停车场。
我坐进时屿的迈巴赫里,摘下口罩,侧过头看着他,低声说:
「麻烦你了,时总。」
他用手指敲着方向盘,闻言,啧了一声:
「这么客气——怎么着,我跟你哥闹掰了,以前帮你打架那些情分也没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时屿哥。」
我侧身去扣安全带,动作间牵动了肩膀的伤口,疼得整个人抖了一下。
下一秒,鼻息突然被铺天盖地的苦艾香气充满。
时屿探身过来,利落地替我扣好安全带。
动作间,手臂相贴。
偏高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我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他的声音立刻在我耳侧响起:「受伤了就别乱动。」
「……好。」
他敲敲方向盘:「去哪?」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敢回家,害怕我哥又回来,他女朋友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本来是在演戏博同情的。
可说到一半,我想起前世。
那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人间炼狱般的半个月。
还有他们拿着那些录像追来病房时。
我从窗口纵身跃下,摔得浑身骨头都碎裂的痛意。
于是后半句,真的带上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是真的会杀了我。」
时屿听出了我声音的颤抖。
原本凌厉的眼风扫过来,落在我身上,竟一下子柔软得像是化开的云雾。
他停顿了一下,伸出手,覆住我冰凉的手背,握紧。
「有我在,不会的。」
「陆书音,你相信我。」
-6-
他发动车子,向他家的方向开去。
接下来的一路都不再说话。
我缩在副驾上,被渐渐上涌的药效弄得发困。
迷迷糊糊,竟梦到十四岁那年。
我为了替一个被收保护费的女生出头,和几个混混打了一架。
满脸挂彩地回到家,想找我哥替我报仇。
结果迎面撞上了时屿。
「陆唤舟让我回来说一声,他今天留在学校排练。」
他勾着外套,眼底冷得好像能结冰,
「没事,报仇找场子这种事,谁来都一样。」
比起陆唤舟这种从小就爱看书,钻研金融知识的安静小孩。
时屿简直像是头桀骜不驯的小狼。
这附近的同龄人都让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随手拎起一根棒球棍,在烟雾缭绕的台球室找到了那几个混混。
「兄弟,借个火。」
两根烟对上,点燃,然后被用力按在那人脸上。
在那个人凄厉的叫声里,他笑了声,扔掉烟头,
「不好意思啊,我妹妹不喜欢我抽烟。」
我看着时屿拎着那根棒球棍,把那几个人打得满脸挂彩,落荒而逃。
然后他出门,在走廊窗边找到我。
「给你报仇了。」
他挑了挑眉,
「怎么样,时屿哥哥是不是比你亲哥靠谱多了?」
后来陆唤舟从学校回来,听说了这事。
他神色平静地瞟了时屿一眼:
「只有某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才总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
时屿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转头看我:
「音音,陆唤舟内涵你,很过分。」
陆唤舟轻笑一声:「我妹妹怎么能和某些人一样。」
说着,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来,
「这件事还没完。」
「后面的,就不用你管了。」
没过几天,他就用了点手段,把那几个混混送进了局子。
……
我睁开眼,摸到眼尾一点湿润。
环视四周,发现车停在了时屿家楼下。
他已经不在车里。
我目光微微一转,就看到车窗外,他正倚着车头,似乎在抽烟。
「时屿哥。」
我推开车门,叫了一声,嗓音有点哑。
时屿回头,顺手掐灭了手里的烟:「醒了?」
「梦到什么了?」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
「梦到十四岁那年,你去帮我打架。找的借口是,我妹妹不喜欢我抽烟。」
他突然愣住。
耳根一点点攀上醒目的红色。
「我已经没有哥哥了,时屿哥,你还愿意拿我当妹妹吗?」
说这话时,我轻扯他的衣袖。
微微仰起头。
让自己的脸以一种最楚楚可怜的、示弱的姿态,呈现在他面前。
我是科班出身,对自己的演技有十足的信心。
可是。
时屿只是定定地瞧着我。
片刻后,原本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的眼底,浮出莫名沉暗的情绪。
我心下忐忑,正要回想演技是不是不达标,让他看出了我在装可怜。
他却突然开口:
「当然。」
我舒了口气,跟在时屿身后,往他家走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来。
微微侧过头。
目光像是落在我脸上,又像是落在虚无缥缈的遥远灯光下。
他说: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当妹妹了,也可以。」
-7-
这天晚上,我睡在时屿家的次卧。
这个地方我并不陌生。
因为当初他买下这套房子,确定装修风格的时候,还问过我和我哥的意见。
那时候,陆唤舟还没变成佛珠不离手的神经病。
他一边阅读家里公司上个季度的财报。
一边淡淡地说:
「你的房子装修,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一遇上有关我的事,我哥就跟时屿互相看不顺眼。
时屿习惯了,也不生气,只是懒洋洋地笑了声:
「有关系啊。」
「这间卧室是我要留给音音住的,当然要按照她的喜好来。」
所以这间卧室,碎花墙纸,奶白衣柜。
完全是我十五岁时喜欢的风格。
只可惜后来,房子还没装修完。
陆唤舟去了趟南归寺,回来后就变了。
两个月后,他和时屿绝交。
我也就没有来过。
此刻,躺在弥漫着淡淡柑橘香气的卧室里。
哪怕肩膀的伤口还在撕裂似的疼痛。
我还是很快就在上涌的困意中,沉沉睡去。
-8-
第二天,爸妈回来了。
他们第一时间打电话,让我和陆唤舟回家。
「我陪你进去。」
到了家门口,时屿没有离开,反而跟着我一起下了车。
「陆唤舟现在是个傻逼,我跟你一起,安全点。」
一进门,我就看到陆唤舟坐在沙发上。
他西装革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竟无比认真。
林白露坐在他身边,还是一袭雪花绣梨花的旗袍,眼圈有点发红。
「昨天的事,我都听唤舟说了。」
我爸开口道,
「他说,他只是想给你个教训,并没有对你动刀。」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哽咽着说:「我早就猜到他不会承认。毕竟,哪个凶手会承认自己杀过人呢?」
陆唤舟盘着手里的佛珠,看向我的目光冷锐如刀锋:
「谎话连篇,果然是个坏种。」
「啧。」
时屿突然往前一步,挡在我面前,
「陆唤舟你傻逼吧,那破珠子你盘了七年了,佛祖就是这么让你说你亲妹妹的?」
「我没有这样的妹妹——」
「够了。」
我爸突然出声,打断了我们。
「家里的事都闹到外人面前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这话时,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时屿,和坐在沙发上的林白露。
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唤舟,即使音音以前不懂事,欺负过你这个ẗú₎朋友,也不是你对自己亲妹妹动刀的理由。」
我下意识开口反驳:「我没欺负——」
「还有音音。」
我爸又看向我,语气不容反驳,「你哥也不是故意的,我会让他跟你道歉,再把玫瑰山庄那套别墅转到你名下。」
「兄妹相残,传到外面去,对你们都不好。」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9-
原文里,陆唤舟为了林白露,亲手把我送入地狱。
他一开始瞒着家里。
直到我死后,瞒无可瞒。
于是给我罗织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
说我滥交、玩得太大,被人找上门,吓得跳了楼。
我爸信了他。
后来却因为反对他和林白露的婚事,被气到心脏病发去世。
连我妈都被他软禁在家里。
他这样的行为,被称作「雷霆手段,大快人心」。
那些读者说他本是慈悲佛子,却甘愿为林白露堕魔,实在是太好嗑。
他们的盛世爱情,踩在我的血肉上开了花。
我料到我爸不会相信陆唤舟。
因为在他眼里,我从小娇气,连手腕磨破点皮都会哭。
绝不会有对自己动刀的决心。
但我没想到。
哪怕我用刀刺伤了自己,能带给陆唤舟的惩罚,也不过只有这么一点。
肩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我看着我爸,通体发冷。
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叔叔处理事情可真是太公平了。」
时屿突然握住我垂在身侧的手。
灼热的温度传递过来,
「子承父业,想必陆唤舟也是跟您学的吧?」
我爸漠然地说:「我们陆家的事,就不劳时家的人操心了。」
时屿歪了歪头,唇边扯出一丝冷笑:
「是吗?」
「可惜我天生就爱管闲事。」
「有些公道,您讨不回来,只能我来帮她讨。」
说完,他转身,轻轻拽了下我的手,
「音音,我们走吧。」
我们并肩走到门口。
身后忽然传来林白露清冷倔强的声音:
「时先生真要为一个校园霸凌的人出头吗?」
「霸凌?」
他停住脚步,微微侧过头,突然笑了,
「就算我妹真的霸凌了你,那也是你活该,听懂了吗?」
-10-
「我真的没有霸凌她。」
想到女主光环的存在,我生怕时屿相信林白露的话。
坐进车里,我忐忑地开口,
「我都不认识她。」
「时屿哥,你相信我。」
时屿突然转头,看着我:「不,你认识她。」
「忘了吗音音,你十二岁生日那年,请了全班女生来家里参加生日派对,除了一个人。」
我努力回想,渐渐有点了印象:
「你是说,那个女生是林白露?」
时屿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为了买你想吃的那家栗子蛋糕,去得晚了。看到一个女孩在你家门外徘徊。」
「我问她怎么不进门,她啜泣着说,她没有你的邀请函。」
「大概她觉得你请了全班同学,没有请她,是在孤立和欺负她吧?」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邀请过她,明明是她自己说要帮奶奶做家务,没空过来啊。」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擅长把一切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她永远清白无瑕。」
他说着,在我发顶揉了揉。
然后咳了声,掩住有些发红的耳尖,发动了车子,
「别担心,还有我呢。」
-11-
接Ṱű₊下来,就和我前世的记忆一样。
陆唤舟一边毫不手软地给林白露递资源,一边暗中找人对付我。
关于我校园霸凌的黑料,传遍全网,上了热搜。
「真的假的,她不是陆家的千金吗?」
「千金大小姐才爱欺负人呢。」
「听说她是陆唤舟的妹妹,天呐,京圈佛子怎么会有这种恶毒的妹妹。」
「据说,她当初霸凌和孤立的人就是林白露……」
我的名声一落千丈,几个原本板上钉钉的代言和片约,都转身去找了林白露。
好在因为我爸才警告过的缘故,陆唤舟不敢做得太明显。
时屿先抢了他一笔过亿的合同,又把时家旗下的高定珠宝交给我代言。
「佛子太闲了,我给他找点事做。」
他说着,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那些说你校园霸凌的营销号名单,让你经纪人找律师,直接挨个起诉。」
我揉了揉泛红的眼角:
「谢谢你,时屿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
半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然后说:「还有,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十梦九安》的女主角。的确,陆唤舟是投资了四千万,打算把那个角色内定成他女朋友。」
「所以,我又追加了四千万,让导演给你们一个公平试镜的机会。」
-12-
月底,我在《十梦九安》的试镜现场,又一次见到了林白露和陆唤舟。
林白露嫌恶地看了我一眼。
陆唤舟就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拽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陆书音,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公开跟露露道歉,放弃这次试镜,然后去佛祖面前认错赎罪。否则,别怪我不讲兄妹情分。」
他没留一点余力,我手腕连骨头都发痛。
却还是仰着脸,笑道:「陆唤舟,我和你哪有什么兄妹情分?」
「还是你也知道你的旗袍女友就是个花瓶,论公平竞争,她根本不可能赢过我?」
陆唤舟沉下脸:「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我和他对视:「那就试试看。」
《十梦九安》是一部大女主片。
讲的是女主怎么从破庙里快死的小乞丐,一步步爬上女帝之位的故事。
前世,我临死前的那些天。
病房的电视上放过这部电影。
林白露出演的女帝,无论处在何种境地,身上永远有股清冷又倔强的气质。
不服输,不示弱,不低头。
但不该这样。
她该低头,该赔笑,该楚楚可怜,想尽办法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
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个位置本就千难万险。
她不该是挺直脊背走上去的。
而应该是浑身是血地爬上去的。
ẗũ̂₀我对自己的专业水准,向来有信心。
这也是我最大的倚仗。
-13-
试镜结束,我坐进保姆车里。
经纪人问我:「怎么样。」
我笑了笑:「十拿九稳。」
论演技,林白露再努力十年也追不上我。
我拿出手机,想给时屿分享这个消息。
可他却始终没接我电话。
三天后。
试镜结果出来了。
他们最终敲定的人选,是林白露。
我不敢置信,想去饭局上找导演问个清楚。
可走到楼下,却远远地看到一辆熟悉的迈巴赫。
有人推开车门,迈出一条被西裤包裹的长腿。
是时屿。
他西装革履,难得穿得这样正式。
我追上去,想让他不要再找导演了,剩下的事我自己解决。
想跟他道歉,说让他的四千万打了水漂。
可追到门口,正要推开门。
里面却传来陆唤ṱũ̂⁷舟的声音:
「时屿来了。」
「嗯。」
他懒懒地应了句,下一秒,突然笑出了声,
「陆唤舟,不是我说。」
「你妹妹啊,还真是挺好骗的。」
-14-
我呆呆地站在门外。
像是有人从虚空里开了一枪,正中我心口。
有风从鲜血淋漓的伤口穿过,撕扯出一片尖锐的疼痛。
我忘了我是怎么走下楼。
怎么回到车里,给经纪人打电话。
告诉她:「这个角色就算了吧,等下一次机会就好。」
等我回过神,车已经停在了时屿家楼下。
一盏路灯昏黄的光下。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终于又看到那辆熟悉的银蓝色迈巴赫。
车在距离我很近的位置停下。
时屿下了车,过来拉开车门,坐进我的副驾:
「怎么了音音,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转头看着他:「试镜结果出来了。」
「他们选的是林白露,不是我。」
他看着我微红的眼圈:「下个剧本,我再帮你——」
「下个剧本,再骗我一次吗?」
我突然开口,截住了他的话,
「其实我本来想直接敲门进去的,可是我害怕。我怕饭局上又有什么我对付不了的人,然后你和陆唤舟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们带走。」
「想到这些天在你面前演戏装可怜,你是怎么在心里嘲笑我的,我也想直接拉黑你,免得自取其辱。可是我还是过来了,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哪怕难听至极——」
「时屿,从一开始,你就没相信过我的话,是不是?」
他看着我,眼中情绪如同翻涌的浪潮,一层层浮起又褪去。
到最后,只剩一片沉暗的严肃。
他说:「是。」
-15-
果然。
我闭了闭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羞耻和难堪填满心脏。
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想利用你,是我不好……」
话音未落,就被时屿打断:
「不,你想利用我,这很好。」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下,
「我的确没相信过你的话,因为我从来不觉得那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你。」
「你就该莽撞、勇敢,天不怕地不怕地和七八个人打架,然后再回来找我和……找我帮你找回场子。」
「你也经常会哭,很大声地哭,哭起来六亲不认,绝对不会揪着我的袖子,问我愿不愿意拿你当妹妹。」
我呆呆地看着他。
听着他一条条细数,从小到大真实的我。
眼前一片模糊。
时屿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几分慌乱。
他伸手,用指腹擦过我眼尾。
「别哭了音音,我错了,我应该直接告诉你的。」
「哎我草,都怪陆唤舟那个傻逼,从十八岁起脑子就不正常。你是不是听到我跟他说的话了?」
我扯过他的袖子擦眼泪:「是。」
「我听到你跟他说,陆唤舟,你妹妹可真好骗。」
「演戏,我在演戏。」
时屿想也没想地说,
「我和人做了个局,角色现在是林白露的,但是等拍到一半,事情爆出来,陆唤舟自身难保,她的角色也就没了。」
「音音,我不会让任何人拿走你的东西。」
我的眼泪把他高定西装的袖口染得乱七八糟。
时屿却只是纵容地看着。
一向凌厉的眉眼,此刻被全然的温柔填满。
我突然意识到,已经八年过去了。
这八年里,因为陆唤舟的关系,我鲜少和时屿见面。
因此没能察觉。
曾经冲动又桀骜不驯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收敛锋芒的成熟男人。
揣在胸腔里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我吸了吸鼻子,哑声说:
「那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这几天,你都没有联系过我。」
时屿轻轻抬起手,停顿了一下,才抚过我微微凌乱的头发:
「因为很危险,一旦陆唤舟发觉异常,出事的人就会变成我。」
「我必须让他相信,我并不喜欢你,甚至很讨厌你。」
「我又不是科班出身,演技不好,听到你的声音,恐怕就装不下去了。」
我和他的目光对上,骤然意识到什么。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帮我?」
话音未落。
就被柔软滚烫的嘴唇堵住了。
时屿辗转又缠绵地吻着我,唇舌一寸寸掠过呼吸间的方寸之地。
以至于我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极富侵略性的苦艾香水味。
「感受到了吧?」
「因为我喜欢你,音音,我可从来没拿你当妹妹。」
「要不是陆唤舟拦着,我十七岁就要跟你表白了。」
-16-
弥漫着柑橘香气的卧室里。
时屿拎着吹风机,拍了拍他面前的位置。
「过来,我给你吹。」
等他用稍显生涩的动作帮我把头发吹到半干。
关掉吹风机。
突然安静的环境里,我感受到一种粘稠的暧昧,正不动声色地包裹住我们。
「时屿。」
我侧身,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在陆唤舟手上,你会替我报仇吗?」
他的眼睛像是冬日的湖面,就那么看着我,结了冰,又被灯光和涌动的情绪冲开。
片刻后,他问我:
「音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
我把前世发生的那些事,都告诉了时屿。
那些极致的痛苦,时至今日,仍然化成噩梦,每天反复在夜里出现。
我不得安眠,急需一个情绪出口。
「被关在地下室那些天,我已经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好一秒一秒地数。」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其实就死在那里也好,总好过在病房里吊着命,那么清晰地感受自己浑身一点一点烂掉。」
「他们拿着那些录像冲进病房的时候,我真的恨极了陆唤舟。恨到如果那时候他在我面前,我会用牙齿一块一块撕下他的肉。」
「我死后都没能结束,那些录像被公布出去。因为我被下了药,他们都说,我在享受这一切,是我主动玩那么大……」
我说到后面,嗓音剧颤,根本说不下去。
然后就被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不要说了。」
我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喃喃道:
「是啊,陆唤舟没有对我动刀,是我自己划的。可哪怕下这么狠的手,也不过只让他对我道了个歉而已。」
「我的演技明明远好过林白露,可角色还是她的。」
「原文的力量就那么不可反抗,主角光环就那么强大,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可能逃得过原定的结局吗?」
抱着我的手臂越收越紧,时屿的声音在颤抖:
「对不起音音。」
「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帮你的。」
「其实也什么。」
我的大脑一片昏沉,明明没喝酒,却连意识都不受控了似的,
「我跟你说这些其实也不是因为我相信你了,谁知道你在我面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不过没关系,我们每次见面,我都录音了。」
「时屿,要是你骗我,这些录音我就都发给陆唤舟,大家一起完蛋。」
我抬起眼,朦胧的视线里,是时屿发红的眼眶。
「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没法完全信任我。」
他抬手,在我额头探了一下,
「你发烧了音音,先休息吧。」
-17-
这天晚上,我又做梦了。
梦里似乎是前世的场景。
时屿成了大反派,在原文剧情快要结束的时候,绑架了林白露。
他开着游艇出海,在林白露身上绑满了炸弹。
「陆唤舟,你猜猜,我按下开关,你的未婚妻会被炸成几块?」
陆唤舟脸色发白:「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露露她怕疼,你不要这样,时屿,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是朋友。」
然后时屿突然像个疯子似的大笑起来:
「她不怕疼吗?她比你这个白莲未婚妻更怕疼,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跟我同归于尽吧,林白露。」
那时候,距离我死去,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以至于陆唤舟都没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只是趁着时屿情绪失控,示意一旁的狙击手瞄准。
砰的一声,子弹正中眉心。
-18-
我终于想起来了。
《为她不皈依》的原文里说,时屿是因为爱人被陆唤舟害死,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和他作对。
之所以绑架林白露,也是走到穷途末路,斗不过男主。
却还是想让他感受一下失去挚爱之人的滋味。
在我的记忆里,时屿性格并不算温和友好。
他的身边,几乎没什么走得近的异性。
唯一一个例外,就是我。
但那也是十八岁以前的事了。
-19-
我匆匆忙忙下了床,赤脚踩着冰凉的地面,穿过一整间客厅。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还亮着一盏灯。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时屿正在跟人打电话。
「对,合同就按圈子里默认的格式来。」
他声音里似乎含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冷,
「林小姐可是我兄弟的女朋友,怎么能让她吃亏?」
他一边说,指间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柄蝴蝶刀。
刀刃旋转间折射灯光,一片寒光凛凛。
「好,让陆唤舟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他挂断电话,咔地一声,合拢折刀。
抬眼看到我微微喘着气站在门口,忽然有些怔住。
「音音,怎么不穿——」
他话没说完,我急匆匆地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肩头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但也只剩浅浅一道。
撞在他胸口,传来轻微的痛意。
反倒是这点痛感提醒我,我尚且活着。
并没有在前世那场凄惨的坠楼之后,就此命消魂散。
重生后,就算一切剧情重演,爸妈偏心陆唤舟。
我也并不如浮木般孤立无援。
「时屿,你要抱紧我。」
他很听话地搂紧了我的腰,不让我掉下去。
而我抬起头,急切地寻找到他的嘴唇,就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急躁又粗暴,更近乎动物们原始的啃咬。
我甚至尝到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时屿却并不反抗,纵容、顺从地承受了我的一切宣泄。
到最后,我勾着他的领带,蹭过他剧烈滚动的喉结。
急促地喘息着,连声叫他:
「哥哥。」
「哥哥。」
「……我草。」
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往后仰,咬着牙道,
「音音,你别这么玩,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
我截断他的话,一点点靠近,
「可是我想,时屿。」
「我想确定——你仍然在爱我。」
-20-
外面天色大亮。
将要落进屋内的阳光,却都被厚重的窗帘挡住。
只有一线淡金色从摇动的缝隙钻进来,落在时屿利落的下颌线上。
随着他动作,光斑晃晃悠悠。
我也想小狗一样在他脸颊蹭来蹭去,带着啃咬。
在某一个瞬间,他闭了闭眼,声音近乎哀求:
「你……放松点,音音。」
……
「哥哥。」
我说,「我还是想当你妹妹。」
「是现在这样的,妹妹。」
……
很奇怪的,明明是极尽激烈的一场欢愉。
我却并没有再想起前世地下室里的那些噩梦。
大概是时屿身上干净而纯粹的苦艾的香气。
只让我想到盛春草木茂密的原野。
-21-
《十梦九安》就像前世一样,顺利开拍。
陆唤舟花钱,给林白露造足了势。
路透、热搜,还有京圈佛子和旗袍美人的恋情。
每一样,都足够路人和粉丝津津乐道很久。
时屿点开手机给我看。
热搜第一的话题:#仙品
画面里,林白露穿着一身皎白色的旗袍,站在树下。
满树梨花簌簌而下,她把一缕头发夹到耳后,抬手接了一捧梨花,洒在自己身上。
然后开始翩翩起舞。
镜头拉远,几步之外的地方,陆唤舟正定定地凝视着她,眼神深情缱绻。
他穿着黑色的高定西装,腕上搭着一串佛珠。
评论区一水的:
「好嗑!」
「好配!」
「把民政局拉过来,我要看到他们当场结婚!」
时屿挑了下眉:「啧。」
「十秒钟二十个动作,每个都精心设计过。」
「你说,十七岁的陆唤舟如果看到自己现在这么做作,会是什么感想?」
我沉默了很久,问他:
「你说……我哥还活着吗?」
哪怕重活一世,我仍然不知道。
现在的陆唤舟,究竟是被剧情强迫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还是连魂魄都换了。
如果真的换了魂,那原本的我哥,还活着吗?
「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不对了。」
时屿说,「因为原来的陆唤舟,自从知道我喜欢你以后,就再三警告我,不许告诉你我的心意。」
窗外车流寂静。
我好像一下子被他的话,带回了八年前的夏天。
十八岁的陆唤舟和时屿面对面站着。
陆唤舟语气冷静:
「我妹妹年纪还小,我不想她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被从小一起长大的的情分裹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爱,什么是错觉。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再等几年,等她长大了再说吧。」
说到这里,时屿停顿了一下:
「可是,我没等到。」
「第二个月他去了趟南归寺,回来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我们聚会,有个不学无术的玩意儿喝多了,竟然拿你开玩笑。如果放在以前,陆唤舟早跟人拼命了。」
「结果我打了那人一拳,反倒被他拦了下来。」
「他说,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佛说要宽恕,还说,不能为了一个人无关紧要的人,乱造业障。」
「我说音音可是你妹妹,他说,妹妹又如何,血肉凡胎,不过虚妄。」
他嘲讽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陆唤舟,还是另一个陌生人。」
「总之,如果他本人知道,肯定恨不得当场自杀。」
「毕竟,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许别人伤害你的,何况是他自己的。」
-22-
接下来的半个月,因为陆唤舟的刻意刁难,加上时屿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不好帮我。
我的资源又丢了不少。
好在有个之前合作过的导演,因为欣赏我的演技,给了我一个女三号的角色。
戏份不算多,一个月就能杀青。
却正好是我感兴趣的类型。
「一个月就够了。」
我安慰一脸沮丧的经纪人,
「一个月后,总有些事能见分晓。」
进组后,我忙着拍戏,和时屿发消息的频率降低了很多。
他独守空闺,十分寂寞。
大半夜给我发视频。
我只看了十秒,就面红耳赤地关掉,给他发消息:
「时屿,你是变态吗??」
「我是,怎么办。音音,你会喜欢变态吗?」
「……」
那天下午,他终于发来消息:
「收网的最后阶段。」
「就快结束了,音音。」
我收起手机,看着眼前风景绝美的度假山庄。
我在组里的最后一个取景地,就在这里。
只是我没想到,《十梦九安》竟然也来这里取景了。
我换完衣服出来的空隙,正好在瀑布附近撞上一身飘逸白衣的林白露,和来探班她的陆唤舟。
「陆书音。」
我原本想当没看见,却被陆唤舟叫住,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却始终不知悔改。」
他捻着手里的佛珠,用那副令人生厌的慈悲又冷漠的样子看着我,
「往后你下场如何,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突然笑了:
「是啊陆唤舟,下场如何都是咎由自取,这话你可记好了。」
-23-
回到剧组,我拍完最后一场戏,顺利杀青。
收工后,导演执意要给我办个欢送宴。
盛情难却,我多喝了几杯,晕乎乎地出去给经纪人打电话。
让她派助理来接我。
电话挂断,我往走廊尽头的窗户走去,想吹点冷风醒醒酒。
身体却越来越热。
像有火在内里燃烧,烧得我整个人脚步发虚,不得不靠着墙壁。
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蓦然涌上心头。
——又是陆唤舟。
他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哪怕我小心翼翼,没有让自己遇到前世那些人。
他还是会主动买通人给我下药,让那些人找上门来。
我用发抖的手摘下胸针,针尖刺破皮肉,划出鲜血淋漓的一道。
剧烈的疼痛让我有了片刻清醒,我跌跌撞撞地往电梯走去。
却在路过楼梯间时,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拽了进去。
即将出口的尖叫声被一只大手硬生生捂回去。
在心脏被巨大的绝望和惶恐吞噬前。
我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苦艾香气。
高高悬起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落了地。
「……时屿。」
我整个人都无力地挂在他臂弯里,呜咽出声,
「陆唤舟给我的酒里下药。」
我的声音沙哑至极,在情欲的催发下,带着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媚态。
时屿轻轻贴在我脸颊的手背,凉得像久旱沙漠里一场甘霖。
「我知道。」
他把我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所以我来了,音音,陆唤舟要完了。狗急跳墙,我就是怕你出事。」
他本来想带我回去。
但度假山庄离市区很远,开车至少还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于是最后,时屿在最顶层开了个套房。
而一进门,才反锁住,我就扯着他的衣襟,和他一起滚在了柔软的长绒地毯上。
「哥哥,哥哥,帮帮我……」
我笨拙地用牙齿去咬他的扣子。
时屿抬手来挡,我就咬住了他的指尖。Ṭû⁾
「慢点,音音。」
他没有躲,被咬出血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勾着我的头发,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天才刚黑。」
「我们还有,一整晚的时间。」
窗外并未落雨,月亮却像融化了,一滴滴落进云层里。
到最后,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苦艾的香气覆盖。
渐渐混合了我身上的味道。
在某个瞬间交融,四溢开来。
……
-24-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头痛欲裂。
迟了几秒,记忆渐渐回笼。
我才想起来,昨晚到底有多发疯。
就连时屿脖颈上,衬衫遮盖不到的地方,都有一处血液凝固的齿痕。
他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在我歉疚的目光中笑了起来:
「我很开心,音音。」
「昨晚,我好像也梦到你说的那些前世了。」
「多留下一点印记吧,这样才能证明,我是你的。」
「总归好过你前世,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全世界没一个人知道。」
我的前世啊。
我是臭名昭著的恶毒女二。
他是狠毒疯狂的反派大 boss。
那时,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想不到。
我们还会有今日。
时屿把揉得皱皱巴巴的裙子从地上捡起来,帮我穿好。
我们并肩出门时,竟然在电梯里撞上陆唤舟。
当着他的面,时屿亲昵地揽住我的肩膀。
冲他笑了笑:「怎么了佛子,这就要去接受调查了吗?」
「看来你干了这么多违法犯罪的事,连佛祖都保不了你啊。」
陆唤舟的目光定定落在我身上。
锐利得恨不得要将我当场杀死。
「怎么了,发现我并没有被你派来的那几个人带去地下室,很失望是吗?」
电梯在一楼停住。
两个穿制服的执法人员就站在门口。
他们还算客气地冲陆唤舟点了点头,然后给他戴上了手铐。
-25-
我打开微博,发现陆唤舟和林白露的名字一起挂上了热搜。
和之前的神仙 cp 不一样。
这一次,接连五个话题,都跟违法犯罪有关。
#陆唤舟洗钱
#陆唤舟买凶杀人
#林白露阴阳合同
#林白露逃税
还有一条十分阴阳怪气的:
#京圈佛子还俗了
下面的评论个个都是人才:
「不是吧阿 sir,佛子也洗钱啊,不会香油钱没给够?」
「@陆唤舟,洗什么钱,不会自己去化缘吗?没用的东西。」
「进橘子得剃头,糟了,这下真成佛子了。」
我捧着手机,在副驾上乐得前仰后合。
很快,《十梦九安》剧组就站出来,发表声明,表示要跟林白露解除合作。
经纪人给我打电话,语气带着狂喜:
「书音,剧组那边打电话了,姿态放得很低,说你邀请你去拍《十梦九安》,女一号,条件任你提。」
「还有之前没有合作后续的公司,又重新联系了我……」
名利场一朝天堂,一夕地狱。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
不过我身在其中,早就习惯了它的本质。
起先我以为时屿跟陆唤舟合作,会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影响。
没想Ŧũ̂₆到最后一起被带走调查的,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很复杂,我爸走后,那位一直想让她儿子继承家业。」
说这些话时,我和时屿正坐在窗边。
他从背后抱着我,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肩膀上。
「所以,当初那个项目的四千万,是他自以为截了我的胡,以个人的名义投资进去的。」
「虽然这次冒了点险,但也算一次解决了两个麻烦。」
「……不说这些了,好不好,音音?」
他漂亮又凌厉的眼睛,被情欲氤氲出一片诱人的红。
语气也带着勾引的意味,
「你的手伸出来,帮帮我,嗯?」
-26-
《十梦九安》正式开拍后,时屿跟着我回了趟陆家。
自从陆唤舟出事后,我爸看上去比以前老了一大圈。
面对我话里藏着的软刀子,他沉默了很久,才问了一句:
「你哥这次出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笑了笑:「爸你记错了吧?我哥早在十八岁那年就死了,死在去南归寺之前。」
「你!逆女!」
他拍案而起,又被气得直咳嗽。
而这一次,沉默寡言惯了的我妈,第一次出来反驳他:「反正儿子已经进去了,你还想再把女儿搭进去吗?我就这两个孩子,你休想把家里的东西给你外面的野种继承!」
时屿懒洋洋地站在一边,适时地补上一句:
「叔叔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现在陆家这烂摊子,如果您肯全交给音音,我还有兴趣管一管这闲事。」
我爸终于意识到,他不容置疑地威风了大半辈子。
这下,也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属于陆氏 37% 的股权,很快被转到我手上。
加上我手里原有的 5%,和我妈手里的 10%。
我毫无疑问成为了陆氏集团新的掌权人。
从小到大看着陆唤舟处理。
这些工作对我来说,不算太陌生。
只是最近忙着《十梦九安》的拍摄,免不了要找时屿帮忙。
他主动找了律师过来,签了代管理协议。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务必要让我老婆放心。」
他笑着凑过来,在我脸颊蹭了蹭,
「老婆亲我一口,我要去帮你工作了。」
这天下午,剧组收工后,天色已暗。
我裹着风衣,捂着热水袋,钻进保姆车。
片场在市郊,我们正往家的方向开。
斜里突然插出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灯闪过,下一秒,我就看到驾驶座上陆唤舟的脸。
短短一个月,他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看上去面目狰狞。
眼里带着对我彻骨的恨意,踩下油门,恶狠狠地撞了过来。
「哥!——」
我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近在咫尺的距离,陆唤舟脸上的表情,突然一瞬间就变了。
他用十八岁前,我曾看过无数次的,淡漠却温柔的目光望向我。
张了张嘴,无声道:
「音音,做得很好。」
下一秒,助理猛地踩下刹车。
车窗外传来轮胎擦过地面的尖锐声音。
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
我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下车。
那辆黑色轿车已经撞在路边的花坛上,车头完全变了形。
一根弯折的金属栏杆戳破车前窗,直直插入他胸口。
-27-
春天来临的时候,时屿向我求婚了。
没什么盛大的场景,就是在陆氏大楼的顶层,我的办公室里。
他合拢文件,走到我面前,微微低下头。
我以为他又要索吻,习惯性仰起头。
下一秒,他却在我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因为戒指是我亲自设计打磨的,做出来耗费的时间有点久,不然去年冬天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目光缱绻地望着我,
「毕竟,这是我从十七岁那年,就每天在想的事。」
「音音,和我结婚,好不好?」
他的眼睛里波光粼粼,像阳光倒映在清澈湖面。
我弯了弯唇角,伸出一只手:
「好。」
第二个月,《十梦九安》上映。
一个月斩获三十七亿票房。
片子被送去参展,一举拿下好几个国内国外颇有分量的奖项。
我捧起影后奖杯那天,在台上认真地感谢了时屿和我哥。
是我的哥哥。
不是那个神经病一样的京圈佛子。
颁奖礼结束,有记者过来采访:
「陆总,请问您说的哥哥,是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植物人陆唤舟吗?」
「当然。」
「据说他和林白露一起策划参与了一起经济犯罪案,林白露已经被判七年有期徒刑,一旦他醒来,也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沉默两秒,淡淡道:
「法律制裁他,是为了担保法律的公平性。」
「我感谢他, 是他作为我的哥哥,又一次保护了我。」
「这并不冲突。」
采访结束, 我提着礼服裙摆, 坐进时屿新买的劳斯莱斯。
「我好冷, 时屿,你抱我。」
他拿长外套把我裹成蚕蛹,攥着我冰凉的手:「好。」
滚烫的亲吻落下来, 在礼服裙没有覆盖的皮肤上交换温度,点起一连串的火焰。
车内的空间并不狭小,却在我们动作间, 渐渐变得无比拥挤。
到最后,țų⁴ 我抖着声音求饶:
「好热, 哥哥……」
时屿灼热的气息贴在我耳畔,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滚烫,
「哥哥也好热, 来,音音,帮我降降温……」
……
在车里闹了很久,等回家后, 我又缠着时屿要了大半夜。
他察觉到我心情不佳,怎样都纵着我。
到最后,我一点力气都没了,指尖发软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道:「你说,我哥还会醒过来吗?」
「或者说,醒过来的那个人, 到底是他, 还是那个佛子?」
时屿叹了口气,把我搂过去, 按在怀里亲了又亲:
「别想那么多。」
「如果醒来的还是那个神经病, 那他进监狱就是罪有应得。」
「如果醒来的是陆唤舟——」
「他也不会怪你。」
「甚至还会感谢你自己。」
「因为, 你救了自己, 音音。」
-28-
第二天,我和时屿去医院看望陆唤舟。
他插着管子和呼吸机,已经这样躺了小半年。
我就捧着我的奖杯,和陆氏最近签下的合同。
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了好多话。
到最后, 我亮出手指上的戒指:
「哥, 我和时屿快要结婚了,婚期应该就定在明年三月。」
「ẗű̂³我很希望到时候, 你能来参加。」
病床上的陆唤舟始终闭着双眼,不发一言。
我站起身来:「时屿,我们走吧。」
我们并肩走到门口, 正要开门。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虚弱至极, 沙哑至极。
「音音。」
我猛地转过头去。
窗外樱花瓣打着旋儿飘过,有一片随着起舞的纱帘,落进室内。
陆唤舟躺在病床上, 就那么柔软又赞许地看着我:
「你拯救了自己,你很了不起,音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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