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七年,陆予墨与女助理在朋友圈高调官宣:
【别催了,在谈了。】
我点赞后,官宣朋友圈秒删。
随之而来的是陆予墨的视频电话,当着娇俏委屈的女助理和一众共同好友的面,骂我不懂幽默,上纲上线。
而五分钟后,女助理的微博,就发了跟陆予墨的贴脸合照。
配文是:【你——我的专属品。】
而陆予墨在评论区跟她互动:【With you forever.】
换作之前,我一定会截图带证据杀到现场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不好收场。
唯独这一次,我真的无所谓了。
-1-
陆予墨回到家的时候,我正在狼狈地收拾家里的蛋糕还有各式各样的装饰。
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和他的生日。
他说要带朋友回家庆祝。
为此,我特地提前买了各式各样的礼物,请了大半天假,忙活一下午。
然而我守着蛋糕和燃尽的蜡烛等了一整晚,也没等到他一条信息。
如果不是看见李语凝的朋友圈,我可能都不知道他改了计划。
「蛋糕是你亲手做的?」
陆予墨随时拿起蛋糕丢到垃圾桶里,看我点头确认,他倒是笑了出来:
「怪不得这么丑。」
要是之前,我肯定会佯装生气地跟他撒娇闹脾气。
但现在,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见我没理他,陆予墨拎出一个袋子,晃了晃,向我示意道:
「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泡泡玛特,还是套盒。」
这是我们之前心照不宣的和好方式,一旦他觉得惹我生气了,就给我买我喜欢的东西。
但泡泡玛特,是李语凝才喜欢的。
我见过她在微博上分享系列套盒。
我还是接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并没有如陆予墨想象的那般兴高采烈地去接住礼物。
陆予墨没见到我的回应,他自己放下盒子,自顾自走进厨房里。
「那我给你煎个蛋吧,顺便给你做道菜。」
陆予墨的厨艺很好,因为刚结婚那会儿我嘴很挑,他是特地拜了大厨学的一手好厨艺。
陆予墨刚把蛋打进锅里,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急匆匆就走进了卧室。
在客厅的我闻到一股烧焦的糊味,走进厨房却发现他的手机还放在台面上。
我刚把煎蛋盛起来,就看见手机上跳出了新信息。
发信息的是【麻烦的小助理】。
「找到我想要的衣服没有啊墨墨?」
我刚要选择眼不见为净将手机熄屏,结果手刚伸出去就猝不及防地被陆予墨推了一把。
手上的碟子没拿稳,刚刚从锅里盛出的煎蛋,一下子全倒在了我的手上。
他把手机夺过来放到自己口袋里,一脸怒气地看着我:
「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工作上的信息你也要看吗?」
骂完我之后,他先是掏出手机回复了信息,这才抬起头来正视我。
他看到我手上起的水泡,这才皱眉着说:
「怎么毛手毛脚的?连个盘子都端不好?
「算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这句话说得跟施舍一般。
我在心里讽刺一笑,倒打一耙他也是是真有本事。
要不是陆予墨推我,我也不至于受这个罪。
不过身体要紧,烫伤面积也大,我不想跟他争执,就随着他一起出了门。
打开车门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我已经许久没有跟他一起出行,很久没有上过这辆车。
但这辆车,是我们的新婚礼物之一。
现如今这个车上副驾那边铺上了粉色的毛坐垫,前面还摆满了泡泡玛特的摆件。
就连靠背,都贴上了一个【麻烦鬼专座】。
陆予墨见到我愣在旁边,一把把我扯开。
「我经常跟她一起出门办事,她闹腾,就爱弄这些东西,我也就随着她。
「你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吧?」
我回过神来,直接打开后座门坐了上去。
见到陆予墨还在车外,我平静地催促他:
「没关系啊,你快点开车。」
陆予墨一脸奇怪地上了车,启动车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我:
「你不处理掉吗?」
我漠视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要处理?
哦对,要是之前,我会发疯一般把这些东西都丢掉,还会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凭什么要聘用一个没有边界感的人。
当时陆予墨怎么说的来着?
李语凝工作能力好,跟你不一样。
不过现在有什么好在意的呢,我连陆予墨都不在意,还会在意这种像狗撒尿占地盘式的行为?
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天上开始下起大暴雨。
陆予墨皱了皱眉头,拿起手机,但不知为何又放了下去。
就在车快到医院的时候,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来电的正是李语凝。
电话那端,李语凝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被放大,一丝不漏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予墨哥,突然打雷了,我好害怕,家里也停电了,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看?」
陆予墨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心急地立刻转变方向往李语凝家赶去。
一边开车一边还低声哄着对方。Ṭú₍
挂了电话之后,陆予墨这才像想起我一般。
他语气变了变,加上了点委婉:
「语凝她有点幽闭恐惧症,而且怕黑,我得先过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就好似在等待我的同意一般。
我摊开手,平淡地跟他说:「你可以去,这是你的自由,你能不能在路口把我放下来?」
你们浓情蜜意,就别带我这个灯泡了吧。
陆予墨脸色一变,他咬咬牙,没同意:
「我就过去看看她家怎么了,很快就下来带你去医院。」
我对此则一言不发。
很快就到了李语凝的家,陆予墨翻出副驾座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的糖果,敷衍地跟我说:
「我就上去看一下,很快就下来。」
-2-
大半个小时悄无声息地过去,但陆予墨迟迟没有下来。
我的手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不过好在他没锁车。
我直接下车打了辆出租车就去了医院。
等我处理完伤口,回到家的时候,陆予墨正在忙碌地地做饭。
看见我回家,他向我投来不悦的目光。
「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确实,他在大半个小时前给我发过信息。
结婚七年以来,我一直都秒回他的信息。
我无所谓地随便扯了个理由:「手机没电关机了,没看见。」
陆予墨正忙着将做好的饭菜装进保温盒里。
他看了我一眼,抿抿唇,从客厅的茶几上拎起一个礼品袋递给我。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就给你买了一瓶。」
我抬头,刚好对上他那大发慈悲一样的目光。
我没接,我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平静地说:
「这个牌子我早就不喜欢了,你送给喜欢的人吧。」
早在我回来之前,我就刷到了李语凝的新微博。
【下雨 emo 中,要购物才能心情好。】
配图是她正在试一款手链,图片一角露出一只拎包的手。
手腕上还戴着我去年送的纪念礼物。
见我一脸无所谓地刷手机,陆予墨脸色不悦地靠近,想要查看我的伤势。
我被吓了一跳,一下子碰到了桌上的香水。
陆予墨以为我在闹脾气,他冷笑着说:
「你都多大人了还闹脾气?语凝对我来说就是妹妹,你为什么要跟一个女生置气?」
陆予墨就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讽刺地对我说:
「自己口口声声说最讨厌雌竞,你倒是天天跟一个小女生一样吃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
我实在是被烦得不行,放下手机,耸耸肩,平和地跟陆予墨解释。
「我没有生气,你对她好是你的事情,轮不到我来说。」
确实,心和身体都长在他身上,难道会因为我一句不喜欢,就不去做吗?
陆予墨听着我这句话,好似被气笑了一般。
「你这不是吃醋这是什么?你之前也不是这样啊?你怎么变成这种人?」
陆予墨直起身,厌恶地看着我:
「我有事先出门了,这几天我不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懂事了再跟我说吧。」
说完陆予墨头也不回地拎着保温盒就出了门。
我也不管他,刚好乐得一个人自在。
我美美地打完游戏泡完澡,睡了许久以来没有睡过的好觉。
第二天,我精神百倍地去上班,刚好我们组拿下了一个大单子。
我的领导江姐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
「好久没看到你这么精神了,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也回笑着点点头:「是,最近在准备离婚。」
江姐诧异地哎了一声,一脸八卦地看着我:
「这确实是一个好事,怎么就想着离婚啦?」
我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无非就是那些感情上的事儿呗。不过都过去了。」
我话音一转,询问道:「江姐你有什么认识的这方面的律师吗?帮我推荐一下。」
江姐抱了抱我,又从她办公桌掏出两个小蛋糕递给我:「当然有,今晚Ťṻ⁽部门聚会,你可一定要来啊!」
「嗯嗯。」
我笑着应了下来。
我们部门一般搞定大单都会有聚会,不过我之前一颗心挂在陆予墨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刚好,去接触点新生活。
晚上,我准时到了江姐给我发的定位。
刚走进去没多久,结果就遇到了不速之客。
陆予墨一脸欣喜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他就强硬地拉着我一起走。
「刚好我们一群朋友好久没见你,快来一起凑一下。」
说是朋友间的聚会,结果刚一推开包间门。
迎来的却是在礼花中出现的李语凝。
-3-
李语凝甜甜笑着的脸在看见我的那一刻阴沉下来。
不过她很快就转变了态度,笑意盈盈地过来揽我的胳膊:
「嫂子也来啦?刚好我们今天在开派对呢!庆祝我拿下了一个好项目!」Ţū́⁼
我直接将我的胳膊从她手中挣脱开来。
李语凝一下子委屈起来:「嫂子是不习惯别人挽她的胳膊吗,对不起嫂子。」
我被这个包厢里的人声还有音乐声吵得脑子痛,也不惯着她,直接就开怼:
「是,我是不喜欢,特别是你,你一碰我就感觉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茶味。」
我上下扫视了她一眼:
「几十年的茶饼能卖出好价钱,几十年的傻逼哪怕裹上一层茶味,也是一文不值!」
我话音刚落,李语凝眼泪就已经到了眼眶里,她还一副使劲忍着不落泪的坚强模样。
陆予墨先看不惯,他把李语凝护到身后,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这种场合你一点都不体谅人,这几天看你是一点都没学会懂事!怎么老是针对语凝?人家惹你了?」
我呵呵一笑,什么原因他自己不清楚吗?
旁边的那些狐朋狗友看局势不对,赶紧上来劝。
一个个都跑上来敬酒。
李语凝还在陆予墨的身后默默垂泪,而陆予墨,正在豪气地帮李语凝挡酒。
一群人又都向我看过来。
陆予墨见我杯子里的酒一点没动,冷着脸质问我:
「语凝都给你喝酒赔罪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语凝见陆予墨给她撑腰,也收起了眼泪,带着一些假装天真的疑惑:
「对呀,姐姐,我跟予墨又没什么。」
「对啊对啊,姐你就大人有大量,喝了吧。」其他人见状也都七嘴八舌地起哄。
我冷哼一声,直接把酒对着陆予墨和李语凝泼过去。
随后我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整个包厢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我讽刺地说:「都是绿帽子,我还要分深绿浅绿?」
说完我也没管后面人是什么反应,直接扭头就出了包间。
我刚走出没两步,陆予墨就追了出来。
他急切地拉住我的手,一脸无奈又严肃地看着我:
「我说了我跟语凝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怎么不信我?」
他话音一转,又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我说: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一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还老是干涉我的工作,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我用力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跟着陆予墨出来的李语凝哎了一下,赶忙上前去扶住了陆予墨。
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倒是笑了出来。
「你,还有你。」我指着他们两个。
「我祝你们幸福 ok?」
我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
「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有点逼数好吗,这么大人了连羞耻这个词都不知道吗?」
「还有,我还以为没有长寿秘方了呢?」我讽刺地对陆予墨说,「怎么还有人从清朝活到现在啊。」
话音刚落,陆予墨的脸就跟调色盘一样精彩。
我也懒得再跟他们扯皮,直接转身就走了。
陆予墨在后面不甘Ṱṻ⁸心地威胁我:
「徐瑶!你这次是真的过分了,不行我们离婚吧。」
我这才开始正视他,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好啊,过两天我会出离婚协议,到时候记得签字。」
离婚,我求之不得。
我转身的时候,没有错过他错愕之后的笃定,也没错过李语凝的暗自窃喜。
陆予墨的错愕,是我竟然会说离婚,而笃定,则是下意识认为我不可能离开他。
确实,结婚七年以来,每一次吵架,即便是闹,我也会在三天之内跟他求和。
而上一次他跟我提出离婚的时候,我毫无骨气,跪下来求他的一点乞怜。
现如今,我只觉得无趣。
其实真正说出分别的那一刻,我心里反而像是落下了一块悬在空中已久的巨石。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我预演里的告别感到多重的感伤。
但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原来跟说今晚去吃什么一样轻松。
只是在某些瞬间我好像感受到了真正的幸福,所以我一直执着于陆予墨。
但那些幸福的瞬间,细想起来好似也只是他的恩赐。
那些幸福的瞬间夹杂了太多不属于我们的碎片。
就像吃一个满是稀碎蛋壳的满分煎蛋。
这段婚姻,从迈入的那一刻就是烂的。
我边走,心里一边不自觉地泛起苦涩。
我酒精过敏,但他在新婚宴上觉得不喝酒是不给他朋友面子,为此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带我参加朋友聚会。
他说,不就是一杯酒吗?
怎么就要死要活的,真矫情。
原来他也可以如鱼得水地为别人挡酒。
看清事实之后,我的心一下子通透起来。
回到部门聚会的包厢,虽然很久没有参加聚会,但大家气氛还是很好。
其间陆予墨一直不停地在给我发信息。
【我刚刚态度是不太好,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在你隔壁等你。
【为什么不回信息??
【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杯酒都不愿意喝?不是爱搞雌竞媚男吗?给你露脸的机会也不要??
【回家。
【我给你煮了解酒汤。】
从第二条信息开始,我就直接打开了免打Ŧûₕ扰。
之前我很期待收到他的信息,现在只感觉总有人在我手机里喷粪。
我们玩到了很晚,因为第二天早上休假,我直接去酒店开了个房间睡觉。
第二天中午刚到公司Ṱû⁼楼下才打开一直静音的手机,发现除了数不清的信息之外,还有来自陆予墨不同时间的电话。
我没理其他信息。
只单独回复了【那我们离婚】这条。
刚回复完,陆予墨的电话就立刻打了进来。
一接通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不回家去哪里了?」
我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我没耐心地回复:
「上班啊,大哥,我很忙的。」
陆予墨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确定?」
我一转身,才看见陆予墨一脸疲惫地站在我的身后。
陆予墨看起来熬夜熬得快发疯:
「你昨天到底干嘛去了???我等了你一晚上!」
公众场合,我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嫌弃: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有自己的事情忙,又不是我求你等我。而且你又不是谁,管我?」
陆予墨这辈子可能都没想到自己说出的话也会有反扑的时候。
他开始有些绷不住情绪:
「你能不能无理取闹了?有事回家好好谈行不行?」
说着他就要拉着我走。
我用力甩了他一巴掌,嫌弃地看着他:
「跟你说人话你听不懂?我还要上班,无理取闹的是你!」
我拍了拍扇过他的手,好似害怕有什么不干净的残留一样。
陆予墨眼中闪过刺痛,正要开口,电话却又响起。
他接完电话之后一脸抱歉地跟我说:
「老婆……李语凝被电梯锁在里面了,只有我有电梯卡,我先过去一趟。」
又是特殊情况。
来大姨妈了痛要送医院,打雷了停电又怕黑,冷了要穿别人的衣服,累了要跟别人去吃饭,朋友也要跟别人的朋友交。
我还愁没办法送走他,真是想打瞌睡就送来枕头。
我漠不关心地摆摆手:「去吧。」
他刚走两步,又像做了重大决定一般,回过头跟我说:
「离婚的事情我不同意。」
我敷衍地回答:「那过两天见面吃个饭再说吧。」
陆予墨却好似得到了什么不离婚的承诺一般,这才放心离去。
-4-
陆予墨一去不复返,也没回家。
我倒也乐得没人跟我闹事。
两天后,我想约他出来说离婚的事情,久违地主动给他发了信息。
【下午晨御见?聊一聊。】
他那边很快就回来信息:
【想通了?我还在出差,明天见?】
【……聊离婚。】
那边突然沉默下去,过了许久才回复:
【这边还有点事,过几天吧。
【你想通了再跟我说。】
我没好气地回答:【过几天可以,不行我就起诉你。】
陆予墨很快发来语音,恼羞成怒道:
「你非要搞这么绝吗徐瑶!台阶给了你也不下?」
我平静地打字回复:【我说过了离婚,就是离婚。】
陆予墨突然态度软下来:
【徐瑶,我们之前说过的,有问题就要解决的,要在一起一辈子……】
没看完这条信息我就没耐心地退出了对话框。
是,恋爱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但是问题是我创造的吗?要在一起这个诺言是我违背的吗?
这个时候就拿爱的誓言来绑架我了?
划出微信页面,微博就像通人性一般给我推送李语凝的新内容。
【苏苏苏苏州~】
配图是她在苏州不同打卡点的照片,同样的是多多少少能看出另一个人的存在。
苏州,是我跟陆予墨结婚的时候约定要去的地方。
七年以来,我不是没有机会去,每次一想去苏州,陆予墨就会质问我:
「苏州到底有谁在?为什么想去苏州?」
每到这些时候,他都会以一副说教的姿态看我:
「结婚了天天往外跑像个什么话?老实在家里待着等我回家不好吗?」
于是我等啊等啊,等了七年,等到死心,只等来了他跟别人携伴去苏州的消息。
真是讽刺。
就这么等了两天,我实在等不下去,直接发过去一纸离婚协议书。
陆予墨没回,我也不管他,开始着手离婚起诉的事情。
当天下午,有人送了 999 朵玫瑰到公司。
我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我直接给钱跟保洁说处理掉。
我打过去电话,接通的时候,听到陆予墨带着欣喜的声音:
「你看到我给你送的花了吗,我记得你之前最喜欢花了。」
我沉默片刻,直白地开口说:
「那是之前喜欢的东西了,陆予墨,之前喜欢的东西我现在不喜欢了。」
我皱了皱眉头,想起刚刚那一大束花送进来的轰动,只觉得麻烦不已。
「你多大人了?这么幼稚地搞,只会让我很难办。」
陆予墨顿时沉默下来,刚刚欣喜的语气荡然无存。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说:「下午晨御见?」
「好啊。」我爽快答应。
下午我带着离婚协议书早早就到了地方,但没想到陆予墨到得更早。
陪同他的是李语凝。
我也没多说,直接掏出离婚协议书往桌上一放。
陆予墨像是忽视了一般,直直把菜单递过来。
「来都来了,不先吃点?」
「不了。」我开口拒绝,「我来这不是跟你吃饭的。」
陆予墨脸色一僵,他急切地跟我解释说:
「我跟语凝,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推了推李语凝,李语凝在一旁委屈开口:「我跟予墨哥聊天也只是聊工作,什么都没说。」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们,差点被气笑了。
「你们别。」我抬手制止还想说话的他们,「别搞得我像棒打鸳鸯,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在意,我只希望能够和平离婚,可以吗?」
我这句话说得分外诚恳。
陆予墨却像是很诧异一般,用一种看过家家般的眼神看着我:
「徐瑶,别闹了,我没想跟你离婚。」
我感到有一种不能跟人类沟通的无力,我也很严肃地跟他说:
「我没想胡闹,既然你不想和平离婚,那就等着起诉吧。」
说完话,我也不想多留,直接就起身打算走人。
陆予墨一把拉住我的手,强硬地想拉我坐下。
我努力挣脱开,这时门口刚好走进来一个熟人,我赶忙叫住他:
「季延!我在这里!」
季延是我的大学同学,在大学的时候他曾向我表过白,但我那时全心全意扑在陆予墨身上,拒绝了他,还渐渐断了联系。
不知道他肯不肯帮我一把。
季延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赶忙走到我的身边。
我一把挽住季延的手,就要离开。
一边的李语凝有学有样,正要挽住陆予墨,却被陆予墨一把推开。
陆予墨死死盯着我跟季延,他也知道我大学的时候曾经被季延追求过。
「徐瑶,不是这样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不想留着他无谓的念想,直截了当地地跟他说:
「陆予墨,我可以很明确地说,我不喜欢你了,不管我现在喜欢谁,反正不是你。」
我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扬起嘴角,讽刺地看着他:「你一点都没有容人的气量。看见你,我只觉得恶心。」
说完我就挽着季延往外走。
至于陆予墨灰头土脸地在那里愣多久。
那也不是我的事情。
-5-
刚出饭ŧù⁷店门口,我就不好意思地对季延道歉:
「对不起啊,临时拿你当枪使了。」
季延还是之前那副模样,温润地冲我笑笑:
「没关系,听起来,你们是……要离婚了?」
我也不瞒着,直接就点点头应了这件事情。
季延的眼睛好像一瞬间亮了起来,他笑着安慰我:「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感激地冲他笑笑:「那就借你吉言了,下次请你吃饭。」
我看了一下时间,抱歉地对季延说:「我要回去上班了,有事你发信息给我。」
「我送你?」季延问我。
我婉拒了这份好意:「没事,就在附近。」
我回公司忙完手上的事情之后,就立刻回家把我的行李收拾出来,马不停蹄地搬回了我自己的房子。
不过每天晚上,我都能看见熟悉的车停在楼下。
我对此则无动于衷。他爱停就停,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月后的一个下着雨的傍晚,我突然收到最疼爱我的小姑去世的噩耗。
我连夜赶回老家。
第二天下着雨,家里都在守灵的时候,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予墨走了进来。
领他进来的是我伯父,不过确实还没来得及将我起诉离婚的事情告诉他们。
还没等他开口,我就毫不客气地将他赶出去。
然后严词警告了我的亲戚们。说如果有人将他放进来,那我以后就再也不回这个家。
反正我爸妈已经走了,我对这个家,没什么很大的留恋。
说起这个,我就对陆予墨的恨更多加一分。
我父母车祸去世的消息发送到我手机里的时候,我正在做饭。
当时因为李语凝的事情,我跟他大吵一架,他就把我的信息删掉了。
当我再次收到家里信息匆匆忙忙赶回去的时候,父母已经下葬了。
我回来质问陆予墨,却只得到他理所当然的回复。
「你一点都不懂事,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怎么能记住教训?
「多大人了还在这里假号,不就是生离死别吗,丢不丢脸啊?」
当时他那理所应当的我为你好的语气,深深地刻在了我心里。
雨下了三天三夜,白天陆予墨就淋着雨守在外面等我,夜晚ṱú₎就在车里睡一觉。
直到第三天,有人匆匆忙忙地告诉我:
「瑶啊,你前夫晕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咧?」
我到小诊所的时候,陆予墨方才幽幽转醒。
他看见我终于愿意见他,急切地看着我:
「求你了,徐瑶。」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挣扎着起身,针头被碰到,针口开始流血。
他流着血的手握住了我的衣角。
「我们不离婚,我不想跟你离婚。」
他一脸诚恳地看着我,好似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我知道错了徐瑶,我已经把李语凝辞退了……不要离婚好不好?」
李语凝被辞退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她离开公司的时候还试图劳动仲裁,却被陆予墨直接捅穿她在工作中的多处漏洞。
「我之前,我之前去苏州,只是想起你之前想去苏州,想去提前做一些攻略。本来没想带李语凝,当时你说要离婚……我有点生气。」
陆予墨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般,一脸急切地跟我解释。
面对他字字啼血的苦苦哀求,我只是一脸嫌恶地后退了半步,将我的衣角解救出来,然后拍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就算没有李语凝,我也不会跟你和好。」我直直地看着他,「对我来说,没有李语凝,也会有王语凝陈语凝。」
「你脏了,恶心。你懂吗?」我一字一句,给他下最后的判决。
随后对他讽刺一笑。
「陆予墨,又不是生离死别,闹这么丢脸干什么?离个婚罢了。」
看着我毫不留情的背影,陆予墨苦苦哀求道:
「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个理由?说完我就答应跟你离婚。」
我转过身,看向他。
在这一瞬间,之前的点点滴滴都开始涌现在我的脑海中。
那些我曾经彻夜痛哭过的无助,现如今也都平静下来。
我看着他,就像是在阐述一个结论一般,平静地把我憋在心里的话讲给他听:
「你知道吗,陆予墨,我一直觉得我有点失败。
「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会爱人,所以我耐心地教。
「教你如何妥帖地照顾生理期的伴侣;
「教你如何在普通琐碎的生活里去寻找爱的乐趣;
「教你如何坚定地走过我们这漫长的七年旅程;
「教你如何接受爱和回应爱。
「但你好像总不愿听我的话,总把事情搞砸,但总笃定我不会离开你。
「你永远那么自信,永远将我的爱踩在脚下,仿佛这样才能显得你有面子。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你不会爱人,你只是不喜欢我。
「你会在她痛经的时候贴心地为她准备温热的红糖水,还嘱咐她不用来上班,在家好好休息;
「你会在凌晨跟她互发消息,听她抱怨生活里的烦闷琐事;
「你会为她细心挡酒,却忘了我酒精过敏,只觉得我不给面子。
「我们约定了七年的苏州,在我们婚姻即将破裂的前夕, 你出差带上了她, 在工作结束后特地逗留陪她打卡江南水乡的风景。
「你跟我说你在为苏州做攻略,想带我弥补这次旅行。
「但又有什么攻略, 非要你们两个单独去才能完成的呢?
「你说你爱我,那她呢,难道又真的是友情至上吗?
「我现在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失败的事情了。
「对我来说, 就算这条失败的路走了七年, 也算及时止损了。」
说完这些, 最后的包袱也被我彻底抛下。
我冷冷地盯着他:「今天来,是不想你死在这, 不然会很难看。」
「我已经起诉离婚了,你等着就行。」
说完最后这句话, 我毫不留恋地转身走掉。
听完我的话, 陆予墨愣了很久。
最后在针水打完之后, 悄无声息地就回去了。
-6-
大概几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我突然接到来自我们共同好友的电话。
「嫂子, 予墨他喝多了, 喝得感觉都快胃穿孔了。一直念叨着你, 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电话那头是嘈杂的人声,来电人声音焦急, 隐隐约约还有陆予墨念叨着我名字的声音。
我只觉得这种像小孩子胡闹取宠的把戏很无聊且好笑。
我停顿几秒, 开口说:「你们不也经常照顾他吗, 会照顾好的。」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没有了烦心事打扰, 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平稳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中间他再也没有来打扰过我。
只是九月底的一个深夜,我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喂, 您好,请问是徐瑶女士吗?」
「嗯。」我还在诧异对方有什么事情,对方就直接说出了来意。
「我们是市第一人民医院,你的家属陆予墨遭遇车祸正在抢救, 有病危的风险, 您可以过来看一下吗?」
听着这番话, 我的思绪又飘回之前我阑尾炎发作的时候。
当时我疼得受不了,陆予墨却漠视我的难受,觉得我在小题大做:
「不就是阑尾炎肚子疼吗?又死不了, 那么矫情干什么?还好意思让我送去医院, 我很忙你看不出来吗??」
后来还是我自己挣扎着起来打了 120 电话,才被送去了医院。
「喂,您好?」
我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
「不好意思啊,你们打错电话了。」
一年后, 我终于拿到了法院的离婚胜诉书。
而我,也成了独带一组的领头人。
刚好我们组又拿下一个大项目,高兴之余, 我宣布带所有人一起去苏州度假一周。
大家都高兴得欢呼起来。
而旁边坐在轮椅上形同枯槁的陆予墨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 本来想说什么, 但又垂下了头。
不过,who cares?
-7-
我 17 岁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终于在我走过十年的道路之后抵达。
正当梅雨时节。
我推开窗户, 深吸一口湿润中带着些许凉意的雨气,又把手伸出去接住了这一捧属于苏州的雨。
恍惚间如同回到 17 岁那年夏天。
透过朦胧的雨丝,我又看见那个撑伞喂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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