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嫌我粘人。
将患有皮肤饥渴症的我丢在教室。
为了缓解症状,我拽住阴郁社恐同桌的手腕,艰难道:「求你……让我贴一下。」
他耳尖通红,却顺从地任我动作。
后来,竹马红着眼将我堵在墙角,质问道:
「这一个月,为什么你都不来找我了?」
我看了眼乖乖等我的同桌,语气困惑:
「我都有男朋友了,干嘛还来找你?」
竹马当场破防。
-1-
当我拨通第四个电话的时候。
对面终于接通了。
不等我开口,程嘉佑漫不经心道:
「柳晴岚,你又发病了?」
说实话。
我并不喜欢他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
但是情况紧急。
我强忍不适,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道:
「嗯,我现在在教室,麻烦你快过来一下。」
对面沉默了一下。
随即,我听到程嘉佑啧了一声:
「搞什么,我现在没空。」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理智:
「可是今天本来就是我们约好的时间,上次你已经违约了,这次……」
程嘉佑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柳晴岚,你不觉得你太没有分寸感了吗?我又不是你养的狗,能随叫随到。」
他顿了顿,轻笑说:
「反正你那个病,是个男的都可以,你随便在学校里找一个呗。」
说罢,程嘉佑挂断了电话。
我被他轻佻的话语气到头脑发昏。
教室已经空了。
我又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才艰难地从座位上起身。
然而,我显然高估了自己。
刚站起来,我便双腿一软,又不争气地坐了回去。
浑身的细胞好像都在渴望着被拥抱被触碰。
欲望没有得到满足,我根本走不动路。
难受,真的好难受。
我正在和自己的负面情绪作斗争,身旁忽然传来翻书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
发现同桌周彦陶居然还没有离开。
-2-
周彦陶是我上个月新换的同桌。
他留着长长的刘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平时在班级里没有什么存在感。
邻桌一个月以来,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当然,我也没见过他和别人说话。
除了交作业的时候。
我猜测他有点社恐。
注意到我炽热的视线。
周彦陶动作僵了僵。
但他并没有看我一眼,只是低垂着眼眸,自顾自地整理起书包。
一如既往的阴郁冷漠。
肌肤太久没有被人触碰。
我浑身战栗,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于是,在周彦陶转身欲走的时候。
我喘了口气,喊住了他:
「周彦陶。」
怕自己声音太小他听不见。
我鼓起勇气,拽住周彦陶的手腕,艰难道:
「周彦陶,别走。」
闻言,他错愕地回头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突然发现周彦陶好白,皮肤也好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
周彦陶试图甩开我的手,但并未成功。
他犹豫一瞬,凑过来轻声道:
「柳晴岚,你还好吗?」
「我不好,我要难受疯了……」
我感觉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一边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一边喃喃自语道:
「求你……让我贴一下。」
「一下下就好。」
周彦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他蹙眉道:
「贴什么?贴贴纸吗?」
我沉默一瞬,抬起潮红的脸颊,诱哄他:
「你坐过来一点。」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
我却不满意彼此间ŧū⁺的距离,又补充道:
「再过来一点,再靠近我一点。」
周彦陶朝我这边挪动了一点。
柳晴岚,就是现在!
我再也忍不住了,用掌心蹭了蹭他的胳膊。
周彦陶被惊到,下意识想要站起身。
我哽咽道:「想要我死的话就站起来。」
周彦陶顿时不敢动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我沉迷于肌肤相触的感觉。
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遇到一大片绿洲,整个人幸福得快要哭出来。
周彦陶发觉我的状态不对,试探道:
「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周彦陶,我可以抱抱你吗?我不是变态,真的。」
-3-
他微微睁大眼睛。
就当我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
周彦陶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带着鼻音:「谢谢,你人真好。」
随后,我将他扑了个满怀。
周彦陶耳尖通红,却乖顺地任由我动作。
我不敢造次,抱了几秒便抽身离开。
他身上的香味还挺好闻的。
我怕自己上瘾,到时候抱着人不撒手。
那可就太丢人了。
正当我想问问他用的是哪个牌子的沐浴露的时候。
周彦陶忽然捂住脸,浑身不受控地颤了颤,看起来有些痛苦。
我这才发现他耳尖红到滴血。
不像是因为害羞,反而像是有什么应激症。
不等我关心一下他。
周彦陶深吸一口气,拎起书包便跑了出去。
他步伐匆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还因为太急差点被门框绊倒。
见状,我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
但我很快就思考不起来了。
因为长期得不到肢体接触方面的满足。
我躺在床上,直到半夜还辗转反侧。
甚至,我控制不住的抓挠皮肤,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大的焦虑状态。
半年前。
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奶奶意外去世,加上学业压力过大。
我发觉自己对肌肤接触有着病态的渴望。
接连跑了好几家医院,最后被确诊为皮肤饥渴症。
我和程嘉佑是青梅竹马。
他来我家里拿东西的时候,意外看见了我书桌上的病例单。
当时,程嘉佑承诺会帮我保守秘密,并愿意为我提供拥抱,缓解我的不适。
作为回报,我会帮他补习课程。
可是最近一个月,程嘉佑变得越来越叛逆。
他开始抽烟喝酒,和狐朋狗友鬼混,甚至多次夜不归宿。
程嘉佑爸妈意识到不对劲,恳求我在学校里多监督他。
我自小父母离异,而程嘉佑爸妈一直很照顾我和奶奶,我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于是,我专门跑去网吧逮他,却被他的兄弟们嘲笑他是「妻管严」。
程嘉佑面上挂不住,狠狠甩开我的手,冷声斥责道:
「柳晴岚,我们只是朋友,你越界了。」
从那以后,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态度也越来越恶劣。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事情无比棘手。
我必须要找一个能和我充分肌肤相触的人。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
周彦陶。
-5-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睡前想到了周彦陶。
我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中,我蜷缩在他的怀里,鼻尖充斥着好闻的薰衣草香气。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到校园。
周彦陶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他翻着书,神情很是专注。
反倒是我,偷偷瞄了他好几眼。
临近高考,班主任管得很严,我都没机会和周彦陶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大课间。
趁着他上厕所的间隙。
我狗狗祟祟的跟了出去。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我看到周彦陶从厕所隔间里出来了,正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他摘下眼镜,撩起刘海,用冷水冲了一把脸。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周彦陶的真实长相。
薄唇凤眼,脸色苍白的要命,像是少女漫画里的吸血鬼美少年。
我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卧槽,真帅啊!
周彦陶敏锐地转头。
发现来人是我,他局促地戴上黑框眼镜,又恢复到一开始的不起眼模样。
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周彦陶,我有事找你。」
我们来到了教学楼旁边的空地。
我正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
扭头一看。
周彦陶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整个人看起来比我还要焦躁不安。
我干脆坦白一切:
「周彦陶,我有皮肤饥渴症。」
「昨天我之所以那副样子,就是因为我发病了……」
闻言,周彦陶抬起头,诧异地扫了我一眼。
我双手合十,虔诚地请求他:
「昨天你的拥抱让我特别舒服,所以我想求你帮帮我,定时和我贴贴……频率不会特别高的,两三天一次就可以!」
我打量了一眼周彦陶看不出牌子的衣服。
又想到之前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见过打工的他,连忙补充道:
「你放心,我不会白嫖!我可以给你补习所有科目,还可以给你钱,你觉得一百块钱二十分钟怎么样?」
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这么优渥的条件,周彦陶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好意思,柳晴岚。」
然而,他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有很严重的社交障碍,你去找别人吧。」
我顿时愣在原地。
想到昨天他百般隐忍的神情,又想到刚才我靠近一步,他后退一步的举动。
原来,我们竟然是病友。
眼看谋划了一晚上的计划即将失败。
我眼睛里顿时起了一层水雾:「呜呜。」
周彦陶僵住脚步。
我因为半宿没睡,眼睛干涩的难受,此刻接连掉下了大颗眼泪。
看到他犹豫的表情,我抽噎道:
「没事,你不用管我……呜呜……你走吧……呜呜……我会想办法的……呜呜呜!」
本来被拒绝了就很丢脸,还在人家面前哭了出来。
我越想越难受,整个人蹲在地上,无助地捂住脸颊。
头顶却传来周彦陶干巴巴的声音:
「你……你别哭啊。」
回应他的是我越来越大的啜泣声。
周彦陶屈服了。
他缓缓蹲在我面色,神色复杂:
「你那个病,两三天一次,每次二十分钟就可以吗?」
我放下手掌,泪水还凝固在睫毛处。
哎,他这是心软答应了?
对上我惊喜的视线,周彦陶不自在地扭过头去,慢吞吞道:
「我答应你了,柳晴岚。」
「所以,你不要再哭了。」
-6-
周彦陶很好。
可惜他遇到了我。
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
于是,在他询问我从哪天开始的时候。
我眨了眨眼睛,笑得纯良:「今晚。」
今天是周五,只要今天能缓解一波我的症状,整个周末我都能专心复习。
周彦陶被我带到了家里。
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周彦陶浑身紧绷,一直蜷缩着指尖。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我示意他放下书包,并坐到沙发上。
周彦陶乖乖照做了。
一想到马上要和别人肌肤相贴,我压制住内心的兴奋,温柔道:「我要开始了。」
我先是坐到周彦陶旁边,试探性地用手心贴了贴他的胳膊,问道:
「这样你能接受吗?」
周彦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肯定后。
我逐渐大胆,跨坐在他腿上。
我放松身体,将胳膊环住周彦陶的脖颈,和他紧紧相贴。
好舒服,真的好舒服……
浑身的细胞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我愈发迷恋这种感觉,更加肆意地将脸颊贴到了周彦陶的脖颈处。
身旁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我意识到不对,抬头一看。
发现周彦陶紧闭双眼,努力想要和我拉开距离,后脑勺都要陷进沙发里了。
我犹豫一瞬,从他腿上下来。
周彦陶睁开充满水雾的眼睛:「你好了?」
我委婉道:「我没好,你还好吗?」
周彦陶神情隐忍:「没事,不用管我。」
闻言,我大为感动,于是又重新坐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
周彦陶开口了,声音听起来有点淡淡的崩溃:
「柳晴岚,还没好吗?」
我苦着一张脸,努力安慰他:
「已经过了五分钟,你再忍耐一下。」
说话间,我呼吸的热气喷洒在周彦陶的脖颈上,他那块肌肤瞬间变得通红。
我瞪大眼睛。
而周彦陶下意识偏过头,捂住脖子喘息。
看到他如此难受的模样,我皱了皱眉,想要再次从他身上下来。
周彦陶却轻轻将我按了回去。
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脊背,随后又像是触电一般瞬间收了回去。
我听到周彦陶闷闷的声音:
「没事,不用下来。」
「好的。」
我们就一动不动地保持了这个姿势二十分钟。
期ẗů⁸间,我鼻尖无意中蹭到了他的下巴。
周彦陶敏感地颤了颤,将我的脸颊固定在他的肩膀处。
我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清新的香味,和令人心安的温度。
一瞬间,所有负面情绪都离我而去。
忽然,计时器响起。
时间到了。
我看了眼周彦陶。
他闭着眼,衣衫凌乱,眼尾泛红。
整个人都抖得不像话。
我连忙跳了下来,去厨房给他倒一杯温水。
然而,等我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
周彦陶已经不见了。
想到那声匆忙的关门声,我脑补了一下周彦陶落荒而逃的模样,挑了挑唇。
我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百块钱,并留言道:「好同桌,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周彦陶没回。
过了一会儿。
他将转账退了回来,只留下一句:
「钱我不能要。」
我秒回:「那我给你补课?」
他回了个 OK 的手势。
我的成绩向来保持在年级第一。
而周彦陶有些偏科,每次基本在年级第五十名左右。
我简单思索了一番,开始给他制定补课计划。
-7-
就这样,我和周彦陶都认可了这种奇怪的关系。
校园里我们装作互不熟悉的模样,放学后他给我贴贴抱抱,我给他分析习题。
这天我刚回到家。
就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位熟人。
是程嘉佑的妈妈。
我惊讶道:「阿姨,你找我有事吗?」
程母看到我,将手中包装精美的果篮递给我,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
「晴晴啊,阿姨就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嘉佑放学后一般会去哪里?」
「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他的成绩已经从年级八十多名掉到了三百多名。」
「这孩子太叛逆了,唉,把我和他爹的手机号码都给拉黑了。也怪平时我们工作太忙,对他疏于照顾,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管教他。」
我摆了摆手,把果篮推了回去:
「阿姨您太客气了,但是最近我也没见过程嘉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程母又把果篮放到我手中,叹道:
「晴晴你别跟阿姨客气,我待会儿还要赶飞机,这果篮不吃也是浪费。阿姨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见到嘉佑能再劝劝他,这孩子从小就跟你玩得好,他最听你话了。」
程母又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我站在原地,想到她眼下因操劳而形成的皱纹,犹豫一瞬,打开程嘉佑的微信。
好巧不巧,五分钟前程嘉佑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定位正是小区附近的迷月酒吧。
将书包和果篮放好后,我打车去了酒吧。
现在才七点,酒吧人不多,我一眼就锁定了不远处的程嘉佑。
他正在和旁边的几人说说笑笑,怀里还搂着一个衣着性感的漂亮女生。
有个眼尖的男生看到了我,扭头对程嘉佑道:
「哟,我们嘉佑艳福不浅啊,上次那个大学霸又来找你了。」
-8-
程嘉佑闻言,懒懒地和我对上了视线。
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我皱了皱眉,想要夺走他手上的酒杯:
「程嘉佑,快高考了你还整这一出,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爸妈很担心你吗?」
他怀里的女生却一把拍掉了我的手,扭着腰对程嘉佑娇嗔道:
「嘉佑哥哥,这位就是你女朋友吗,眼光真差。」
程嘉佑低头亲了她一口,柔声道:
「宝贝误会了,她哪里有你万分之一体贴?」
随后,两人旁若无人地调情起来,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而其他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莫名被当成 play 一环,我握紧拳头,抿唇道:
「程嘉佑,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回不回家?如果现在你后悔了,还来得及,我有信心能把你的成绩补回去。」
听到这句话,程嘉佑嗤笑一声,态度冷漠:
「大学霸,听不懂话吗?我们可不是一路人。」
意料之中的拒绝。
我平静地点点头:「如你所愿,以后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我转身离开。
反正大家都已经成年了,当然要为自己作出的选择负责。
只是可怜了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的程母。
要我说,生这种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9-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程嘉佑恶心到了,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1.我无精打采地来到学校。
周彦陶察觉我状态不对,担忧地看了我好几眼。
我摇摇头:「没事。」
然后就被狠狠打脸了。
上数学课的时候,我突然发病了,整个人难受得要命。
头晕脑胀,连公式都听不进去。
周彦陶小声喊我的名字:
「柳晴岚,你还好吗?」
我本来想强忍一下,但听到周彦陶清澈悦耳的声音后,我突然不想忍了。
我用气音在他耳边道:
「呜呜呜,要贴贴。」
周彦陶有些迟疑:
「不是昨天刚贴过吗?」
我耍赖道:「还想要怎么办?」
周彦陶抬头扫了一眼老师,确认他没关注我们这边后,火速将掌心贴到我的胳膊上。
我舒服了一点,但还是哼唧道:
「还不够。」
周彦陶默默看了我一眼,黑眸里闪烁着无措的羞恼:
「你忍一下,下课再抱。」
「忍不住了……」
我边说边轻轻握住周彦陶的手腕。
确认他态度并不抗拒后,我手指慢慢勾了过来,与他逐渐十指相扣。
意识到我在做什么后,周彦陶睫毛轻颤,浑身紧绷,一动都不敢动。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试卷。
我好心提醒:「已经翻页了。」
周彦陶红了脸,局促地用另一只手把试题本翻了一页。
整节课,我理直气壮地牵着周彦陶的手。
而他脸皮薄,根本不敢多瞧我一眼,只是跟做贼似的时不时抬头看看老师,生怕被别人发现。
到最后,为了让他专心听讲,我放开了手。
哎,同桌还是太纯情了啊。
-10-
只是牵手无法完全缓解我的症状。
于是趁着午休时间,周彦陶被我拉到了学校的小树林里。
确认四周无人后,我紧紧地抱住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周彦陶对我的亲呢拥抱已经脱敏了。
他任由我靠在他身上,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慌张无措,而是虚虚环住我的肩,好让我能够更舒服。
很合格的人形抱枕。
周围过分安静,我忍不住开口:
「周彦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
闻言,周彦陶喉结滚动,有些紧张:
「适合什么?」
我踮起脚尖,目光扫过他纤长的睫毛和饱满的唇瓣。
在周彦陶下意识闭眼的时候,我幽幽道:
「很适合学习!」
周彦陶睁开了眼:「?」
我继续补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把必背的几首古诗从头到尾开始背一遍吧,我背两句,你接两句。」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开始深情吟诵: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周彦陶默了默,接过了后半句。
就这样,我们连续背了好几首诗。
二十分钟一到,我还意犹未尽。
周彦陶却难得主动道:「柳晴岚,我们快走吧。」
走出小树林的那一刻,我迎面碰上了程嘉佑。
他怀里还搂着那天酒吧里那个女生。
看到我和周彦陶,程嘉佑拧了拧眉,不可思议地喊住我:
「柳晴岚,你和这男的在小树林里干嘛了?」
我理都不带理他。
程嘉佑还想说些什么。
他怀里的女生娇声催促:
「哎呀快走啦,不然被老师发现我们干坏事可就糟啦!」
程嘉佑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11-
又到了周末。
我照常来到周彦陶家,给他补习数学。
轻车熟路地用备用钥匙打开他家的门。
我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才发现浴室传来水流声。
我有些无聊,于是随手拿起书桌上的苹果啃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周彦陶擦着湿漉漉的短发走了出来。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有些手忙脚乱:
「等多久了?我马上就好。」
我欣赏着他的美色,无所谓道:
「没事还早呢,你慢慢来。」
不带眼镜的周彦陶真是太犯规了。
肤白貌美,鼻挺唇薄,一举一动都如此赏心悦目,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他吹完头发后,拿出试卷,坐到了书桌面前。
我收回视线,清咳一声:「那我们开始啦。」
周彦陶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然而,今天是他第一次补习时不带眼镜。
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讲着讲着,就会盯着周彦陶过分精致的侧脸发一会儿呆。
在第四次走神后。
周彦陶抬起手指,有些无奈地在我面前晃动了一下:
「小老师,别看了。」
回神后,我倍感丢人,怎么就这么禁不起诱惑呢?
正想让他把眼镜重新戴上,卧室的灯忽然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
我惊诧道:「什么情况?」
周彦陶打开物业群看了眼,拧眉道:
「物业说是因为下了暴雨,小区供电不足,停电了。」
我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从小雨变为滂沱大雨。
我哀嚎一声:「救命,不知道现在还打不打得到出租车!」
周彦陶神色担忧,走过来劝我:
「现在雨太大了,出门不安全,要不你今晚睡隔壁的客房吧?」
我爽快答应了。
心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12-
半夜,我被渴醒了。
正想去客厅倒杯水,突然听到主卧传来微弱的低喘声。
不知道是因为换季的原因,还是因为头发没完全吹干。
总之,周彦陶发烧了。
我用体温计给他测量了一下,三十七点五度。
幸好是低烧。
仔细地用湿毛巾给周彦陶擦了擦脸后,我又给他贴了个退烧贴。
做完这一切,我打了个哈欠,就想回房继续睡觉。
周彦陶却在睡梦中紧拽我的胳膊不放。
我试图把我的胳膊从他手里掰出来,腰部却倏地一紧。
这下好了,整个人直接被搂到周彦陶怀里了。
他看着清瘦,力气大得很。
我挣都挣不开,背部被迫紧贴他的胸膛。
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把他叫ŧū⁺起来。
想了想,还是算了。
周彦陶这么社恐羞涩的一个男生,被我喊醒后肯定会胡思乱想到失眠,还是让他睡个好觉吧。
说起来,前几天我还在路上被他妹妹拦住了。
一个戴着鸭舌帽,穿得酷酷的初中生。
她的开场白是:
「哈喽漂亮姐姐,我是周彦陶的妹妹周诗渔。」
然后,这个妹妹不由分说地往我手里塞了张银行卡。
我:「?」
脑海里一下浮现出那种狗血的八点档剧情。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哥哥!
周诗渔却目光灼灼的盯着我,语气霸道:
「给你五百万,玩弄我哥哥!」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这张卡上。
不是,这真有五百万啊?
这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吧,妹妹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13-
周诗渔见我表情惊恐,连忙解释道:
「姐姐你不要怕,卡里存了我哥从小到大的零花钱,我把这张卡偷出来给你了。」
谢谢妹妹,就是这个操作,看起来似乎你才是我亲妹。
还有,周彦陶你怎么真是隐藏富二代啊,我都有点嫉妒你了啊喂!
周诗渔见我表情像川剧一样变来变去的,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声道:
「姐姐,你是这么多年我哥哥第一个交的好朋友,所以我才来找你的,接下来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能乱传出去哦!」
原来,周彦陶小时候虽然内向安静,但是远没有到社交障碍的地步。
一切转变要从五年级说起。
「我哥性格温柔又长得漂亮,被他们班里的男生带头孤立,说他是娘娘腔,还经常在学校里欺负我哥。」
「我们爸妈比较忙,不怎么关注我和我哥,我当时又比较小不太懂这些。直到我哥被人关在学校废旧的杂物间一整天,班主任和我爸妈才知道我哥被别人霸凌了。」
「虽然后来那几个霸凌者退学了,但是我哥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后来我爸妈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才发现他患了严重的社交障碍。」
靠,难怪周彦陶他这么抗拒和别人接触,难怪他明明没有近视还总是带着个黑框眼镜。
周诗渔拉着我的手,还在叨叨:
「我哥性格真的挺孤僻的,和家里人都不太亲近,高一时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
「唉,姐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多和我哥接触接触,让他变得阳光一点。」
我当时怎么回复的来着?
好像是:「妹妹你放心,包接触的!」
没想到这句话这么快就变成现实了。
都同床共枕了,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接触呢?
想着想着。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14-
次日我睁开眼的时候。
周彦陶还没有醒。
我正想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周彦陶却突然睁开了眼,他眼尾泛红,神色还带些刚醒的茫然。
似乎是还没习惯怀里多出个人。
他下意识捏了捏我的腰。
我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出声调戏:
「醒了吗?醒了就把我放开,你搂得我好紧。」
我本来是随口ŧũ̂ⁿ开了句玩笑,没想到周彦陶吓到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他满怀歉意地看着我,脸颊蓦然红了起来,结巴道:
「对……对不起!」
尽管我已经说了八百遍没关系。
但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周彦陶都垂着眼眸,不敢与我对视。
我叉了个虾饺往嘴里塞,声音含糊道:
「你别自责,我真的不介意的。」
周彦陶闷闷地「嗯」了一声。
显然还是自责的。
见状,我歪了歪头,决定直接放大招:
「其实我介意的,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不介意。」
周彦陶瞬间抬头。
望着神色一本正经的少年,我语气戏谑道:
「周彦陶,你做我男朋友,我就不介意了呀。」
「毕竟男女朋友抱着睡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你说对吗?」
闻言,周彦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但因为力度没掌握好,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看到他那羞赧慌乱的模样。
我有些后悔,正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却看到周彦陶坐在地上,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他偏过头去,耳尖绯红,轻声道:
「柳晴岚,我愿意的。」
我刚要补充的话语一下子堵在嗓子口。
好嘛。
大早上的。
白捡一个男朋友。
想到这,我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
-15-
虽说我和周彦陶确认了恋爱关系。
但是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我们约定好要考同一所大学,于是谁都不敢松懈,都在拼命学习。
这天我哼着歌回到家。
发现家门口又站着程母。
我眼皮跳了跳,但出于礼貌,还是喊了一句「阿姨」。
程母看到我,立刻热情地往我手中递了一袋零食。
我没有接零食,而是直截了当道:
「阿姨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不用每次都这样的。」
程母表情僵硬片刻,但还是维持着体面的笑容:
「晴晴啊,是这样的,嘉佑那孩子前几天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跟我们服软了,还发誓他会好好学习的。」
「但是他这几个月落下的课程实在有点多了,所以阿姨想求你给嘉佑补补课……」
不等她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好意思阿姨,如果前几个月我还能答应这个要求,但是已经临近高考了,我自己复习都还来不及,真别提带一个程嘉佑了。」
见我态度坚决,程母又寒暄了几句,表情讪讪地离开了。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
没想到隔天我去走廊上接水的时候。
突然被程嘉佑堵在角落。
正想问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程嘉佑便先发制人,红着眼质问我:
「柳晴岚,这一个月,为什么你都不来找我了?」
「你不是有皮肤饥渴症吗,没有我,你该怎么缓解?」
啊哈?
什么玩意儿。
看了眼在不远处乖乖等我的周彦陶。
我一把推开面前的程嘉佑,语气困惑:
「我都有男朋友了,干嘛还来找你?」
没想到程嘉佑当场破防。
他阴沉着脸:
「他知道以前我和你那么亲密吗?」
不是大哥你……?
我直接被气笑了,嘲讽道: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都快年级倒数了,别到时候连好一点的大专都考不上。」
说罢,我转身离开,走进教室。
周彦陶见我坐下,默默扫了我一眼,又扭过头去。
我支着下巴看他:「怎么啦?」
周彦陶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道:
「外面那个男生,刚刚是在跟你告白吗?」
我连忙否认:「不是,他就是个傻子。」
周彦陶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感觉到空气中隐隐弥漫的醋味,我眉眼含笑,趁没人看我们这边的时候,吧唧亲了周彦陶一口。
吧唧声很大。
周彦陶的耳朵倏地红透了。
我亲呢地勾了勾他的指尖,哄道:
「乖乖,别胡思乱想,嗯?」
周彦陶捂着被亲了的半边脸,否认道:
「你误会了,我没有胡思乱想。」
他嗓音委屈,嘴角却翘起了浅浅的弧度。
怪可爱的。
我也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16-
隔天。
和周彦陶吃完午饭后,我让他在转角处等我一下,我去小卖部买瓶水。
结果出来时,就听到程嘉佑挑衅的声音:
「柳晴岚半年前就确诊皮肤饥渴症了,你猜你没出现前,是谁帮她缓解症状的?」
周彦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平淡:
「哦,所以你想说什么?」
程嘉佑顶了顶腮,笑得不怀好意:
「我和她都抱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哥们你是绿帽侠吗,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也敢接盘?」
闻言,周彦陶沉沉地看着他。
我心下一紧。
下一秒,便看到周彦陶撩起袖子,一拳狠狠砸在程嘉佑脸上,语气冰冷无比:
「你这种肆意评价女生的人更让我觉得恶心!」
「她不是物品,你没资ƭű̂₎格也没立场对她说三道四。」
程嘉佑被打懵了。
反应过来后,他表情凶狠地拽住周彦陶的衣领。
打斗间,周彦陶的眼镜都掉到了地上。
我怕周彦陶吃亏,赶紧冲了过来,狠狠扇了程嘉佑两巴掌。
把他脸扇了个对称后,我冷笑道:
「程嘉佑,我看你真是彻底烂掉了,几次普通的拥抱都能被你说得那么不堪。」
「我不干净?那你这种和别人在酒吧里调笑的是什么,垃圾场吗?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女生会这么倒霉要把你回收!」
程嘉佑彻底和我撕破脸,阴阳道:
「那我至少眼神正常,不像你,这么娘炮的男人你也要。」
他盯着周彦陶过分苍白的脸颊,一字一顿道:
「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也不觉得羞愧!」
此刻,我无比庆幸自己小时候学过散打。
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我此刻的怒火。
我一脚踹到程嘉佑的膝盖上,逼迫他吃痛跪下,然后用力拽住他的短发,眼神冰冷:
「他是娘炮你是什么,爹炮吗?我看你是超雄,是纯纯脑子有泡!」
「还有,娘什么时候成为贬义词了,难道你没有妈妈吗,是从男人屁眼里蹦出来的吗?」
「长得漂亮怎么你了,崽种,你长得这么丑,也没见你羞愧到自杀啊?」
「……」
我还想再骂,周彦陶却从背后轻轻环住我的腰,低声安抚:
「别为了这种垃圾生气,不值得的。」
「马上要上课了,阿岚,我们回去吧。」
我不高兴地「嗯」了一声,
走到一半。
我握紧周彦陶的手腕,坚定道:
「你可千万不要听那个脑残的话,你特别特别斯文清秀,我特别特别喜欢,真的!」
「无论是女生还是男生,都不该被性别刻板印象所定义,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无需为此感到羞耻。」
「真正该感到羞愧的,是对我们随意下定义,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在我们身上的那些人。」
周彦陶停下了脚步。
他浅Ŧų₌浅笑着,捧住我的脸,目光温柔缱绻:
「阿岚说得很对。」
「不过,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只要阿岚能喜欢我这张脸,那就足够了。」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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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17-
高考顺利结束。
我和周彦陶疯玩了好几天。
出成绩的那天,得知我们俩都超常发挥,能够一起上北大后。
我更是兴奋不已,拉着他到处旅游。
再次回到小区, 我听到八卦,得知程嘉佑一家下礼拜就要搬走了。
他高考成绩很差,连个好一点的大专都读不了。
程父程母对他失望不已,但又不能舍弃这唯一的儿子。
于是对外宣称他只是高考失利, 准备花钱送他出国留学。
我偶尔会在小区里碰见程嘉佑。
他眉目阴沉,和记忆中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截然不同。
不过,那又管我什么事呢?
我现在恶心死这个谣郎了,每次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这天临睡前, 我偶然刷到附近新建的梦幻游乐场, 当即发给了周彦陶。
他秒回:「想去吗?明天我来你家楼下接你。」
知道周彦陶不喜欢人多的场所,我还有些犹豫:「游乐场人流量那么大, 你会不会不适应啊?」
他却乖乖地发来一句:「只要和阿岚在一起,我就很安心。」
再配上一个「小狗送花.jpg」的表情。
我简直哈特软软。
隔天我精心化了淡妆,挑了条衬衫裙,便美滋滋地拎着包出门了。
结果没走几步,便在楼梯口被程嘉佑拦住了。
他眼下青黑, 看着像是一段时间没休息好的样子。
「滚开,好狗不挡道。」
低声咒骂一句后,我翻了个白眼, 就要推开他。
程嘉佑却突然开口了:
「柳晴岚, 我明天就要出国了。」
我脚步顿了顿。
不等我有所回应,他便自顾自地开口,眸色沉沉:
「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叛逆, 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会不会就是我?」
「柳晴岚, 其实你之前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闻言,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会。」
程嘉佑怔了怔。
我挑了挑眉,嘲讽地笑了:
「呵呵, 我劝你不要把自己那么当回事, 毕竟,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本来就没那么重。就算重来一百遍一万遍,和我在一起的也不会是你。」
「喜欢个鸡毛啊, 又开始普信了哥们, 赶紧收拾收拾麻溜滚出国吧!」
程嘉佑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彻底击碎他的最后一丝幻想后,我直直奔向在门口等待我的周彦陶。
他今天穿了和我同色系的短袖,清爽干净, 帅气显眼得要命。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语气黏糊:「是不是久等了呀?」
周彦陶将我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否认道:「没有。」
见他一脸平静,我不太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想到这人醋精的本质, 我戳了戳他的酒窝, 小声试探道:
「哎呀呀, 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不用。」
周彦陶轻吻上我的唇角,低声道:
「我永远相信阿岚。」
「因为我知道……我们阿岚最喜欢我了。」
埋在他炽热的怀抱里。
我忽然想起上学期间那无数个亲密的拥抱。
以及每次和他肌肤相贴时的安心感觉。
于是,我笑眼弯弯, ƭű̂₍甜甜地重复道:
「是呀,我最喜欢你啦。」
「周彦陶,全世界我最最最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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