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 Alpha 老板当社畜助理七年。
我得到了绝症报告单。
离职被拒后。我一气之下向老板池澄表白。
对上他惊慌的眼神后,我不停作妖。
老板吃饭我掀桌;
老板睡觉我放歌;
老板皮鼓我狂摸。
我享受着社畜的春天。
后来,医院连夜通知我是误诊。
我拿着非常健康的体检报告,对上池澄阴恻恻地笑。
他反手掏出一张孕检单。
不是?
Alpha 也能怀啊?
-1-
我拿到体检报告单,泛起一阵苦涩。
老板池澄发来消息:
【医院检查单拿到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
一股暖意涌上,我正在输入框里解释。
他那边接着发:
【你这次的半天假就不扣工资了,改成周日补班。】
我紧抿着唇,删掉所有感动的话语。
只发给他三个省略号。
我直接在企业微信上申请离职。
顺便给自己点了个同意。
不料,下一步就被老板无理由驳回。
【想离职?】
【一年 365 天,你有 360 天都想离职。】
【早点回来,晚上有个宴会你要陪我出席。】
已读不回。
是我最后的倔强。
作为总裁最得力的助理,我上能处理文件,下能做家务。
所以,我回到公司。
池澄推开一叠文件,摊开手臂,眼神无辜,「我午饭呢?」
我气笑了。
又想起池澄这个人有胃病,不按时吃饭胃痛还要我去买药。
转身去了茶水间,拿了一桶番茄味泡面。
泡好,顺带加了根肠。
放在他桌子上。
「吃吧。」
按照以往来说,我绝不让池澄吃垃圾食品,他的一日三餐都是我亲手准备的。
现在我自己都活不了多久了,没心情吃饭,还要给老板准备午餐。
我命好苦。
池澄撇了撇嘴,拿着叉子搅了搅面。
「周既明,你在搞什么?」
我坐在他对面,冷着脸,「我要辞职。」
池澄嚼了两口,顿时食不下咽,「工资翻三倍,给你休一个月假,不准辞职。」
我摇摇头。
看着他眼眶渐渐变红,一个 Alpha 怎么还学不会坚强,但莫名觉得心里有点酸涩。
只是不想让他难过。
-2-
辞职的事情没了着落。
给池澄打工,我也厌倦了。
晚上陪着池澄参加晚宴。
等反应过来,我怎么又开始给池澄卖命了。
我们穿着很相似,看上去像情侣装。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觉得刺眼。
我活不久了,而池澄还要结婚生子。
刷到一个帖子。
【今天向老板表白后,再也没有加过班了,也没有同事刁难我,工资还能按时发。】
有点心动,也有点冲动。
池澄喝了三杯酒,人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池澄嘟囔着:「周既明,你怎么不替我挡酒了?」
我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池澄我喜欢你,想和你说这句话很久了,反正以后你也不会再看见我了。」
池澄面色微醺,「你最近在发什么疯?」
我轻笑。
我就知道,池澄会因此讨厌我。
尽管,我为他打工七年,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就是让他讨厌我。
下一秒,我被他拽进洗手间。
柔软嘴唇的触感。
试探。
侵入。
「周既明,你连表白都不会啊?」
我对上他眉眼弯弯的双眸,心跳顿了一拍。
池澄的声音带着股鼻音,听上去很软。
然后,酒精在两人之间发酵。
我做了错事。
我把老板撅了。
池澄不会要弄死我吧……
第二天醒来。
我捧了把冷水洗脸。
池澄只是让我给他换衣服,准备回公司上班。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今天必定要休息一天。
而池澄非要展现他优质 Alpha 的基因,还要坚持上班。
我不满:「休息一天。」
池澄白了我一眼:「你替我解决那群蛀虫?」
我啧了一声。
他们家族有一群蛀虫,靠着池澄生活,还要对他指指点点,还因为他那被小三洗脑的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让他能少受委屈,我替他挡了不少腌臜事。
毕竟是好兄弟。
互相帮一帮。
我没拦住池澄,只好认命给他做了早饭,开车送他去公司。
「你身体还好吗?」
我送文件的时候,忍不住问。
池澄已经工作到麻木,「不好,我不想看了。」
我顺手把他后面没做完的事情,快速做好了。
顺便,把他中午没吃完的剩饭也吃了。
堪称池澄身边最强垃圾桶。
不行,我不是要摆烂吗?
社畜的奴性又犯了。
「周助,这是这个季度的报表,已经做到第五版了,麻烦你交给池总。」
一个怯懦的秘书递给我。
我翻了两下,收益不如上个季度,难怪池澄会发脾气。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我敲开门。
池澄一脸怒气:「你又装上好人了,帮我把桌子整理好。」
我弯腰递过去文件:「老板,你拒绝了我的表白,我现在正伤心着,工作做不下去了。」
说完,放下文件,转身就走。
留下池澄一脸疑惑。
我在工位上,原本累积成堆的文件,全让秘书送到池总办公室。
我是不干了。
给桌子上的盆栽浇了水;
买了毛线学着织围巾;
公然拒绝池总所有会议的邀请。
我的上班生活变得很惬意。
池澄只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瞪我一眼,然后就去开会了。
显得我像一个负心汉。
明明,我才是那个表白被拒的伤心者。
我坐副驾老板开车;
我点外卖老板陪吃;
我不工作老板加班;
……
池澄居然都忍了。
他一定是也发现我得了绝症,决定临死前给我点好脸色。
我和池澄作为高中以来的好兄弟,为了帮他在公司站稳地位,我陪着他去他公司打拼了七年。
也为了更能照顾娇气的好兄弟日常,我顺理成章地和他住进了一个屋子里。
毕竟我们是十多年的室友关系,没有比我们更铁的存在了。
夜晚,我看着池澄房间的灯光依然亮着,敲他房间门,提醒他早点休息的手停住,缓缓放下。
也该学着让他自己独立。
不知为何,我有一阵难以忍受的苦涩感。
我怕他离开我,会受到委屈。
没有我这个好兄弟罩着他,他会受欺负吗?
-3-
手机铃声响起。
是我家里打来的。
「你还要在池澄公司打工多久?」
「家里公司比他公司大十倍,老爸等着你接班,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月爸爸生日宴,给我滚也要滚回来。」
我还没说话,我姐就把电话挂断了。
姐姐自己开了个工作室,公司那边几次三番想要交给我打理。
我都以池澄公司这边没有稳定为理由,拒绝了。
回到我家。
我垂头丧气地拽着我老姐,拉到一边,避开人群。
「姐,我活不久了,我得了绝症。」
我姐听得只想笑,「不可能,因为祸害遗千年。」
他们不放心,还是请了周家的医生,顺便给我做了套全身检查。
我爹、我姐,我们三个人对着检查单,表情各异。
「周少身体很健康,误诊可能是他分化成了 Enigma。」
完蛋了。
我在池澄面前耍了一个多月的狗脾气。
等我回去,他不得弄死我啊!
我正凌乱时,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正好趁着我生日宴,给你办场相亲会。」
我抿了抿唇。
拒绝。
当天,拧不过我爹的暴脾气,我装模作样打算走了过场。
来贺寿的人很多,我只一眼就认出了池澄。
他自己来的。
之前都是我拉着池澄一起来。
他看见我没打招呼。
我才注意到我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 omega 伴侣。
我再回头时,池澄已经不见踪影。
我突然一阵难受。
拨开人群,询问酒侍。
才在洗手间,瞧见正在擦眼睛ƭűₛ的池澄。
他眼睛有点红。
「你还好吗?」
我冲上去,扯出手帕帮他擦眼睛。
「周既明,我一点都不好!」
「我也不要你的假好心了。」
池澄推开我。
我一瞬间把这辈子做过的所有错事都想了一遍。
「那个 omega,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被迫认识了几个相亲对象,我一个都没接受。全都强烈拒绝了。」
池澄吸了下鼻子,「你还跟我回去吗?」
我猛烈点头。
当然回去。
给池澄打工。
突然,我觉得不太对劲。
扭头一看,我老姐和我爹都在后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都被池澄训成狗了。」
「还是钓系美人厉害。」
我全当老姐在调侃我和池澄关系铁。
-4-
得知自己身体没问题后,我又恢复到原先社畜状态。
路过茶水间。
听见几个员工闲聊。
「前几天池总和周助理吵架,我还以为他们要冷战很长时间呢。」
「小情侣床头吵床尾和,周助那么宠池总,舍得发脾气吗?」
「周助都能领今年的最佳主夫奖了,他俩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想吃喜糖了。」
…
我听不下去了。
好好的兄弟情,怎么能被误解成小情侣了。
「所以,你当初跟我闹脾气,是以为你得了绝症?」
池澄坐在老板椅上坏笑。
我的事情全逃不过池澄的眼睛。
池澄:「你电子检查单直接传到我手机上了,你当初到底看得谁的检查单?」
我???
「我错了。」
我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池澄伸出手指,堵住我的嘴。
「别着急道歉,你错的可不止这一处。」
他掏出一张孕检报告单。
「我怀孕了,一个多月了。」
我抬起头,木楞:「孩子是我的吗?」
-5-
池澄一声冷笑。
我毛骨悚然。
拍了拍自己的嘴。
「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绝对是个大胖 alpha。」
池澄眉眼上挑,「你有 AO 歧视?」
我ŧŭ̀₀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多说多错。
E 和 A 的结合能生出 omega 吗?
我不该多嘴,我就应该跪下来求着池澄。
我默默退出办公室。
去茶水间倒了杯牛奶,送进去。
池澄耍尽小脾气折磨我。
「没加糖。」
重来。
「太烫了。」
重来。
「太甜了。」
重来。
总裁办的员工也不工作了,目送我一次又一次走进办公室。
终于,一杯 50 度七分甜的温牛奶,得到了池澄的勉强许可。
他能喝半杯已经是对我的恩赐。
「周助,池总今天为什么脾气如此暴躁?」
「周助,你一定要拯救一下我们这群祸及池鱼的打工人啊!」
「周助,你看我们多久离职才能让池总满意?」
池澄一生气,整个公司都动荡。
人心不安。
我轻咳一声,「是我自己的问题。」
众人平静地给我投了一个珍重的眼神。
他们窃窃私语:
「最能拿捏池总的周助居然都翻车了。」
「难道,周助把池总硬撅了?」
「看样子,可能还不止一次。」
…….
真相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
我想起那一晚,酒精麻痹脑。
池澄无论怎么求饶,我都没有松手,直到天微微亮,困意才涌上来。
怎么说。
回味仍有余甘。
我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周既明,你怎么对自己的好兄弟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实在是辜负了十多年的友谊。
池澄把我当佣人、司机、保洁、厨子……
只要他有需要,我都随时待命。
比装病之前干得更加卖力。
只要他别开除我。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初我逼着他开除我,现在我求着他收留我。
至少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只要池澄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膝盖就跟中了软骨散一样,不由自主要跪下来,取得他的原谅。
特别是他锃亮的皮鞋踩着我西装裤,倨傲的神情配上一张明艳的脸,真是想想就……
周既明,你得失心疯了?
我甚至冷汗浸湿后背。
临近下班,池澄把我叫了过去。
「周既明,听说最近张致远公司在高薪挖你过去。」
池澄坐在老板椅上,摇晃着签字笔,说得漫不经心。
我立马保证:「我绝对对公司忠心不二,无论什么诱惑都不能挖动我。」
池澄笑得像狐狸,「如果我非要你过去当卧底呢?」
我一激灵,试探他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医生好友对我说,孕期的激素水平波动比较大,我要顺着池澄的想法走。
我悲愤欲绝:「好,我可以。」
池澄示意我出去。
我整理完桌子上的物品,还没来得及叮嘱两句,就被池澄嫌啰嗦推了出去。
我落寞地抱着纸箱走出公司。
「周助,你要离职了,我们这群牛马可怎么办啊?」
「周助,你跟老板打架了,还打赢了?」
「周助,谁离职你都不可能被离职的,你再找池总商量一下呢?」
同事们的关切声,让我感动。
但我还是摇摇头,「不了,池总有自己的想法。」
说完,我长叹一口气。
-6-
池澄更过分,甚至连我们同住一起的家都不让我进去了。
他把我的东西全部打包,限我一天时间搬出去。
说是为了避嫌,更好地完成间谍的任务。
要狠狠给竞争对手来一个碟中谍。
池澄得意地双手交叉,扬起下巴,他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你不会背叛我吧?」
我猛烈地摇头。
当然不会。
我对池澄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绝对忠心耿耿。
忙着租房的时候,池澄的竞争对手张致远跟我联系。
要约我去吃饭。
到了餐厅。
「听说你被池澄开除了?」
张致远问得直截了当。
现在外面流言蜚语沸沸扬扬。
七年总裁助理被无情开除,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我哀叹一声。
张致远心里更加明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树挪死,人挪活,池总不识周助理的能力。」
我低着头,「池总每天要喝 45 度的手磨咖啡,衣服每天都要换一套,加班时间完全凭着他自己的心情……」
张致远以为我在抱怨池澄对我惨绝人寰的打压。
实际上,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好兄弟是个上班狂魔。
还能少接触一些外面的花红柳绿,省得祸害比 omega 还精致漂亮的池澄。
这当然是我自私的愿望。
为此,每次恰逢池澄提议去酒吧放松的时候,我就会拼命拉单子,让池澄没有空闲时间。
无论是上班时间,还是下班回到家。
Ţṻ₎他和我分开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寻常好兄弟哪里会做到这种地步。
我和池ṱū́₄澄的兄弟友谊当然是独一无二的。
张致远跟我碰了一杯,「周助理,我张某对你那是绝对钦佩。来到我ŧū́⁸们公司,你根本不需要干这些杂活儿,你只需要发挥你的专业能力。」
我点点头。
「感谢张总对我的信任。」
「我可以随时入职。」
我表现得像是被他的话所打动。
实际上,我只瞥了眼衣领内的隐藏摄像头。
希望池澄别因为我为了代入角色所说的话而迁怒。
红光一闪一闪,宛如池澄的心跳咚咚响。
我突然又想见到他。
才分开了没两天。
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当晚,我就爬回了池澄家里。
悄悄地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谁也发现不了我。
欣赏了一会儿池澄的睡颜。
我释放了些信息素,来缓解孕期对信息素的依赖。
还留下一小瓶我腺体提取出来的纯信息素液,掺在房间里的香薰中。
原本香薰的味道与我的信息素味道相似。
这也是我购买香薰时的小巧思,虽然我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好兄弟,但香薰可以。
做完这一切,我在池澄唇边落下个轻轻的吻。
然后捂着通红的脸颊跑回了出租屋里。
这一切都是鬼使神差。
房间墙角上的摄像头正在无比清晰地记录着所发生的一切。
睡梦中的池澄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7-
正式入职竞争对手公司后,张致远带我熟悉公司环境。
我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离开了我,池澄一日三餐可怎么办。
午餐时间自由安排。
我随意对付两口。
戴好口罩和帽子,拎着午餐盒走进池澄的地下车库。
他趴在车窗上,探头就能看见我,「你来干什么?」
我拉下口罩,耐心叮嘱:「你少吃点外面卖的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这是我做的鱼香肉丝和小炒肉套饭,你先吃点。晚上回家,我再给你做点其他你喜欢吃的。」
池澄接过饭盒,笑容狡黠:「我把门锁换了。」
我一窘,「我把晚饭送在你门口。」
池澄更不满意,「周既明,我是没手没脚还是没钱,需要你天天给我当保姆做饭?」
我惊喜抬眸:
「我可以当保姆吗?」
「至少,我得对得起你和孩子。」
池澄气得发笑:「我不缺保姆,你就老老实实在张致远公司待着,少来见我,免得间谍身份露馅。」
他戳了戳我的胸膛,「你也不想我压力大吧?」
离得很近,他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弄得心口有点发痒。
我按捺住某些逾矩的动作。
有些失落地离开。
饭盒在送来的路上颠簸了一下,菜汁撒入米饭上,而池澄最讨厌搅合在一起。
这次,他却捧着饭盒慢吞吞地吃得一干二净。
回望周既明离开的方向,目光落寞又不舍。
-8-
替竞争对手公司拿下几个大单子后,张致远对我的话更加言听计从,就差拜我为财神爷。
我的工作时间也变得更加随意。
还有双休。
张致远自认为对我的奖赏和福利,那是天上有地上无,相比于在池澄手下疯狂加班,那简直是天堂级别。
我倒没什么感觉。
只想赶紧结束这个碟中谍的任务。
每次跟池澄汇报进度的时候,他变得对我爱答不理。
有时候发的消息,他能隔一周才回我。
我悄悄打电话问医生:「池澄是不是不珍惜我们的兄弟情了?」
医生好友无语地回答:「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别来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
我失望地挂断电话。
去了酒吧借酒消愁。
三两个狐朋狗友组局,拉了个跟我同样落魄模样的人进来。
他叫池宴。
和池澄一个姓氏的人可不多。
他还ṱü₄比池澄小三岁。
真巧,当初池澄那个被弄丢的弟弟,和他同龄。
我有些好奇。
我竖起耳朵听他说自己的事情。
他沉闷地喝着酒。
讲起自己的故事颠三倒四。
「既明哥,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死而复生吗?」
他眼眶猩红,嘴里喃喃着:「我好像再次看到他了。」
几句交流中,我才了解到他商业联姻了一个不太认识的 omega,等到他终于爱上对方时,对方却出了意外先一步离开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换了个角度想,如果对方是池澄,我恐怕会崩溃到陪着他一起走。
剩下的光阴少了池澄,我的生命就多了一道缺口,永远无法填补。
我拍了拍池宴的背,告诉他坚强点。
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池宴突然梗着脖子对我说:「我真的看到他了,这次我绝不会放手。」
我胡乱回应。
无论是否是真实的,一个支撑信念的美好希冀总是要有的。
我和池宴聊得牛头不对马嘴,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痛饮。
互换了联系方式后,我派司机送他回家。
酒精让脑子晕胀。
我打开手机。
两则未接通电话,一条是来自池澄,另一条是来自我姐。
原本晕乎乎的脑子瞬间清醒,甚至额头浸出冷汗。
我姐发来消息:【你还要不要老婆了,快来!】
随即是个定位,地点在池家的老宅。
我给池澄回拨了电话,对方显示该电话无法拨通。
我慌乱如麻,央求着司机加快速度,我能出双倍的价钱。
江畔的冷风一吹,什么醉意都吹散了。
思维还停留在池宴懊悔中的诀别时刻,没成想我也会有这种遭遇。
我心砰砰直跳。
到了池家。
他们谢绝接客,派了保镖要赶我走。
我之前学的散打,派上用场。
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我。
「看在周总的面子上,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找人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我连人带车给你丢出去。友情提示一句,池澄不在我这里。」
池澄他爸笑里藏刀,不是善茬。
这次来得太匆忙,准备的人手都在路上。
我得想办法拖住他。
-9-
我打开手机的定位程序,找到了池澄的位置。
在池澄年幼时,他曾和他弟弟一起被池家的竞争对手绑架过。
那时候,绑匪撕了票。
荒野上只剩下池澄一个人。
池澄受到不小的精神创伤,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
为此他曾长时间不开口讲话,陷入一种自闭状态。
也只有那时刚转学过去的我,不了解情况,只觉得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
我又是个固执的人,偏要和这位精致漂亮却不爱讲话的人做朋友。
相处得时间久了,渐渐听说他的往事。
没有惊讶。
只是心疼他。
成人礼上,我送了一条项链给他。
这条项链在寺庙求过平安,里面装着一个小型的定位器,我从未告诉过他。
只要他遇到危险,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
他再也不会被人抛下。
这条项链送出后,他没有从脖颈上摘下过。
和我们的兄弟情谊一样地久天长。
我在老宅后面的祠堂找到了池澄。
他已经昏了过去,旁边有个碎裂的手机。
我抱着他大跨步往外走。
匆匆赶到的保镖将整个池家围住。
我狠意骤增,「池澄出了任何意外,我第一个就拿你们池家这群酒囊饭袋开刀。」
我横抱起池澄,进了周家派来的车里。
临走前,狠狠剜了眼池澄的这位好父亲。
也注意到池澄的继母露出了几分心虚的表情。
车辆在急速行驶。
我抱着池澄,只觉得他比之前更瘦了,还是在怀了孕的状态下。
他还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我帮他脱了外套,他后背遍布着鞭痕,道道都用尽了力气。
不用猜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池家人真是好样的。
今天池澄所遭受的毒打,我定会让他们十倍偿还!
我心疼地触碰他背上的伤口。
睡梦中的他往我怀里钻,眉间微蹙,时不时还会发抖。
池家人真是好样的。
我冷笑。
欺负到池澄,可是踢到我周既明这块铁板了。
和池澄处成朋友后,某次暴雨不得不在他房间借宿,我才察觉他睡不安稳,总是断断续续地醒过来,做噩梦也是常有的事情。
我就缠着他,要和她一起睡觉。
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也影响了他。
这么多年来,池澄的状态逐渐恢复正常。
像今天的情况,池澄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和他最初有些相似。
我越发觉得心疼。
搂着池澄的腰,耐心哄着他入睡。
医院检查一番。
医生们围着我痛骂一顿。
「他才怀孕两个多月,胎象本来就不稳,还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必须得在医院安胎两周。」
「你作为他的丈夫怎么能一点都不负责任。」
「他还有点缺乏孕期信息素,这点常识你都不懂吗?」
……
我内疚且自责。
十几岁时,我和池澄手牵手,告诉他,我不会让他再受伤,我永远都会陪在他身边。
当年的誓言像一个回旋镖戳中我的眉心。
这段时间在张致远公司忙碌,接触池澄的时间越发缩短,在自己疏忽之下竟然让池澄受了伤。
我痛斥自己,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派了人调查。
居然有了意外收获。
-10-
池澄最近被董事会的人针对,忙得不可开交。
再加上池家人施压,要池澄回老宅一趟,他原本就知道这是个鸿门宴,提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哪里知道自己的继母也怀了孕,污蔑池澄想要谋害自己腹中的孩子。
池澄的父亲池总也是个精明人,怎么回不知道自己妻子的阴谋,却选择了纵容。
反正池总对自己前妻的两个孩子一点都不上心,所以其中一个丢了十多年,也不愿意耗费精力去寻找。
所有的搜查工作都是池澄自己在做。
池澄挨了鞭子,被关在祠堂罚跪。
连手机都摔坏了。
按照池家人的说法,是要给池澄一个狠厉的教训,让他知道池家到底是谁在做主。
私家侦探把资料给了我。
我细致翻阅完后,一拳砸碎玻璃茶几。
结合董事会内斗的时间,恰好是池澄赶我去竞争对手公司的时间。
会不会是,池澄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才赶我走?
如果我在他身边,他是不是就可以不受伤?
我坐在池澄病床旁的椅子上,握着他的手,浅浅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让他睡得更加安稳。
池澄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心。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对自己的好兄弟,正常人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吗?
我给老姐拨过去电话,「姐,我好像喜欢上池澄了。」
老姐噗嗤一笑:「周既明你失心疯了,你不都和池澄谈了好多年,现在跟我说才喜欢上他?」
老姐的调侃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在今天之前,我对池澄的情谊从来都是最纯粹的友谊。
我反驳。
老姐字字珠玑:「你说你亲也亲了,做也做了,孩子都有了,还说你们是好兄弟。周既明就你那个把池澄宠成掌中玉的架势,你还不开窍!真是骂你一句木头疙瘩都不过分。」
我频频点头。
都怪我自己开窍太晚。
老姐最后点了我一下,让我注意父亲的动静。
自从我进入池澄公司当他助理后,我爸周旬总是不满意,老想让我回来继承自家公司。
果然,一调查我就发现,周旬曾经联系过池澄,并且警告他让池澄少来诱惑他家的周既明,他俩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气得发怒,放了狠话给我爸。
「周老头,要是你不接受池澄做你儿媳妇,就当我没你这个爹吧。」
「你孙子都快被你气走了。」
周旬急急忙忙赶到,拽着我的胳膊,「我真的有孙子了?苍天有眼啊,我们周家终于有后了!」
周旬苦恼:「早知道最开始我就不反对你搞 AA 恋了,谁知道你后面会进化成 E。」
我爹也是个狠角色,当即就把公司股份的 20% 捐赠给池澄,剩下的给我和我姐平分,作为他失职的补偿。
我白了他一眼。
把自己的股份也转让给了池澄。
宠自己老婆嘛,给多少都是心甘情愿。
池澄醒来后,眼神懵懂。
「你是谁啊?」
他警惕地摆脱我的手。
看我的眼神全当陌生人。
-11-
医生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查。
结果发现,池澄除了忘记我之外,其他的记忆都记得。
池澄对我回避得厉害,我连站在池澄病房内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在病房外面当起迎宾小姐。
池宴和我的几个朋友也来探望池澄。
他们一进去。
我隔着玻璃窗,就看见池澄眼睛亮了,他跳下病床,走向池宴。
我连忙过去扶着池澄,让他站稳。
他却推着我,让我出去。
我没办法。
只能央求其他人多多关照一下池澄。
「你一定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说着说着,池澄声音哽咽。
池宴这边一头雾水。
我非常清楚,池澄对于弄丢自己弟弟的事情耿耿于怀。
所以,我拉着池宴出去,简单明了地解释情况。
扯下他俩的头发,送去做血缘鉴定。
做的是加急,当天就能出来结果。
我们三个都在焦急地等待。
不出所料,池宴就是池澄的亲弟弟。
兄弟见面,我不便打扰。
给他们留了时间相处。
池宴走出病房,对我说,他会争取多活一段时间,至少要和哥哥多团聚几次。
我清楚池宴的状况,他挖了腺体,除了重新移植,否则生存几率不足两年。
我叹了一口气,表示尊重他的选择。
池澄除了抗拒我的接触外,还讨厌我出现在他面前。
我无奈之下,只好先处理完张致远公司的事情。
张致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曾经对池澄的公司造过谣言,还挖过墙角。
所以,我快速地收集完他们偷税漏税的证据。
提交给相关部门。
后来,故意让业绩不断下滑,主动提出离职。
张致远像赶瘟神一样把我踢出公司。
我倒是落得轻松自在。
后面,还有他们苦头要吃。
池澄这边的公司,由于池澄受伤需要调养,暂时由池总私生子代为接管。
那个私生子是个草包,对于打理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
再加上有些谄媚的人见风使舵,让私生子乱投资。
害得公司一连几个月都持续亏损。
董事会闹得不可开交。
扬言要让私生子滚出去。
池家人陷入内斗。
我趁机添了把火。
借用周氏集团,佯装要与他们合作,中途撤资。
他们公司资金链断裂,股市大跳水。
股东们赶紧抛了手中的股票,投向其他公司。
私生子也害怕得整日不来公司。
池总呢?
自己在外彩旗飘飘,被池澄的继母抓到把柄。继母可是个强势角色,不会轻易放过池总。
听说池总现在遍体鳞伤,连爬出池家老宅的力气都没有。
更别提掌管公司了。
教训池总的那些保镖,有一部分是我调过去的,充当间谍,定不会让他们țŭ̀ₓ好过。
私生子在某个夜黑风高抄小路的时候,被蒙着麻袋揍了一顿。
那里恰好是摄像头的盲区,报警也一无所获,只能认栽。
-12-
池澄在病房好吃好喝地待着,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有了红润。
我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孕期注意事项。
在妇产科医生严苛的考核下,顺利拿到一百分。
不过,池澄还是不愿意我的靠近。
我只能半夜偷偷溜进病房,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安抚池澄。
有时候太困了,我就躲在池澄的床底下凑合一晚上,第二天再爬出来。
尽管被我姐吐槽每天过得像流浪汉四处躲躲藏藏的日子,但我甘之如饴。
池家公司乱成一团,池澄休养好身体后,重新掌管了公司。
他和往日一样雷厉风行。
只是他依然凌乱的办公桌、没有详细规划的日程安排表……
之前我干的工作,其他总裁办的人不能很好地胜任,也让池澄多了一些苦恼。
他总觉得之前干这些事情的人,另外一个人,他却总是想不起来。
甚至越往深处想,脑袋疼得快要炸裂。
他不愿意多想,只能让自己更忙碌一点。
我怜惜池澄还要兼顾腹中的孩子,所以充当起田螺姑娘的角色。
白天躲在总裁办,戴着口罩给池澄整理公司的文件;
中午洗手做羹汤, 他每次点的外卖都是我亲手做的;
晚上躲在池澄家里,充当抚慰剂的角色;
偶尔打扫房间卫生和洗衣做饭等等保洁阿姨的工作……
只要是池澄有需要,我什么都能做。
某次太累了,睡在池澄家里的沙发上,一道强光闪过。
池澄一脸警惕, 与我对视。
「你是小偷吗?长这么帅还当小偷,去酒店当模特更赚钱。」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挺有姿色的。
我对自己极度自信。
太困了, 我揽着池澄的腰,送他回到房间, 「今天太晚了, 先睡觉, 剩下的事情明天说。」
池澄哼哼唧唧地和我一起睡了过去。
我居然都没察觉到, 池澄对我的反应已经不似之前的警觉了。
也不再抵抗我的接触。
第二天醒过来。
我照例亲了池澄侧脸一口。
把人从睡梦中吵醒了。
「你个流氓小偷!」
池澄指着我大骂。
我句句有回应。
「我喜欢你,池澄。」
我握着他的手,用尽了流氓的本事。
主要是医生说过, 现在月份已经稳定, 可以做一些让我俩都快乐的事情。
把池澄折腾得直求饶。
昏了一次又一次。
要不是顾及孩子。
我真想把池澄吃干抹净, 让他知道我才是和他一体的,谁也无法阻止我们相爱。
「周既明, 你属狗啊!快松手。」
等到池澄终于醒来。
我还想黏着他, 便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我舔了下唇角,扬起另一半脸,「宝贝,这边也要。」
池澄笑意渐深:「给你打爽了?」
两边巴掌印很对称。
池澄终于想起我来了。
据他所说, 当时池家人给他安排了个催眠师, 本意是让他变成个傻子, 哪里知道他只忘记了最重要的人,其他的仍然记得。
让池家人的算盘打了个空响Ţṻ³。
我双眸带笑,「原来我是小澄最重要的人啊。」
给池澄闹了个脸红。
踹了我一脚, 让我滚下床。
-13-
池澄很担心他弟弟池宴的情况, 我却觉得生死有命, 他存活的意念不强, 我也没有神医良药救他。
池澄抽了很多时间陪伴他弟弟,带他重新感受世界的美好, 不过池宴总是心不在焉的。
我倒是能够理解池宴的感受。
如果我是他, 我能做得更疯。
不过三月份的时候,池宴突然振作了起来。
他开始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
说着对方已经回来了的胡话。
我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最后这段时光由对方送着池宴走, 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池宴变得越来越虚弱, 唯有脸上的笑意未曾改变。
他决定离开那天,细雨微朦。
他站在墓碑前, 抱了抱不存在的对方。
对我们说了一声:「珍重, 永别了。」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 淡得看不见。
我紧紧抱了下池澄, 轻声安慰他。
「要是有一天, 我突然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池澄抬头问我。
我一字一句对他说:「找到你,和你在一起, 其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姐在背后朝着池澄竖起大拇指,说了句:「不愧是高级训狗大师,把我弟驯得一愣一愣的。」
我回怼。
池澄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他终于守到了木头开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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