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回国后,老公破防了

联姻第三年,我的白月光回国了。
从那天起,一向冷淡稳重的丈夫就变了。
早饭时,我随口说了句要送他新衣服。
谢晏放下筷子,冷笑:
「怎么,嫌弃我人老珠黄了,嫌弃我不会打扮了?」
晚上,我感冒了,跟他商量这几天先分房睡。
谢晏眉眼一沉,阴阳怪气:
「呵,和我亲近就这么难以忍受,装都不装一下吗?」
后来,白月光找我复合那天,正恰逢我出差。
我告诉谢晏,要去一个月,不回家。
谢晏拧过头,像是云淡风轻:
「走就走,不就是想离婚吗?笑死,0 人在意。」
我:「……
「不在意的话先把安眠药放下哈。」

-1-
顾景回国的消息是闺蜜告诉我的。
「听说他在国外创业成功,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拓展国内市场。」
我正低头回谢晏的消息。
他今天有空,问我什么时候下班,要来接我吃饭。
我选好了餐厅发过去,才抬头搭闺蜜的话。
想了想,我说:「那挺好的。」
闺蜜眨着眼睛,语气八卦:
「好什么?听到前男友消息就这么平静,我可听说顾景这几年在国外洁身自好,一段恋爱都没谈过,都说是因为他对初恋念念不忘。」
「采访一下,作为他的初恋,林禾女士,白月光如今大张旗鼓回国,当年的穷小子一跃变成商界大佬,你就没什么ƭŭ̀⁰想法?」」
我噗嗤一笑:
「什么白月光初恋的,我已经结婚了,能有什么想法。」
只是,我这样的回答,周围人并不怎么相信。
毕竟当年我跟顾景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
漂亮白富美和清贫校草,着实引起了不少议论。
我为了他跟家里吵架,差点闹翻。
顾景为了送我礼物,拼命打工,几乎累进了医院。
所以当我们分手后,很多人猜测分手原因。
有人说是因为我家里施压,给了顾景三百万让他离开。
也有人说是我嫌弃顾景穷,过不了苦日子。
闺蜜也问过我,我说:
「没那么多阴谋论,就是性格不合适。」
我说的确实是真话。
年轻的时候一腔热血,坚信爱情大于一切。
但相处时间长了,隐藏的矛盾就会逐渐出现。
我们没有外人眼里想象的那么般配。
快毕业的最后一年,我和顾景经常吵架。
大到我跟同门吃了顿饭,小到约会迟了几分钟。
再坚定的爱意也抵不住长久的冷战与争吵。
所以分手是正常的。
顾景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去了国外深造。
我也顺应家里安排,联姻和工作。
所以,这次顾景回来,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的。

-2-
下班后,谢晏接我去的是一家主打海鲜的餐厅。
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被蒸红烫熟的虾壳上,我感叹:
「你剥虾速度好快啊,比我快一倍呢。」
谢晏顿了一下:「是吗?」
从这句话说完,谢晏就一直给我剥虾。
他不让我再弄脏手,给我喂果汁又给我擦嘴。
我有些不好意思。
谢晏倒是很坦然:「照顾妻子难道不是丈夫的义务吗?」
哦,我忘了,谢晏是个十分严谨的人。
定下婚约时,家里人告诉我。
谢晏能力强,相貌出众,样样都好,就是性子太冷淡了。
我之前不知道这个太字是什么意思。
后来慢慢明白了,谢晏简直就是一个机器人。
当在他脑子里输入我是他妻子的指令后,他就会一丝不苟地完成。
我们结婚这三年,他将义务这两个字挂到了嘴边。
每天七点准时回家,晚上九点固定的一个晚安吻。
就连日常的房事,也是每周三次,雷打不动。
他偏爱从背后抱我,也不说话,只闷声做到我实在受不住求饶。
我们的婚姻稳定、平和,就像是一本标准的结婚手册。
我常常在想,谢晏对我好,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妻子这个身份。
如果和他结婚的是另一个人。
在他眼里,恐怕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吃完饭,我们在江边散了会儿步。
谢晏拉开车门,我正要上车时。
突然听到了一道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阿禾。」
我抬头,三年未见的顾景站在我的不远处。
他穿着时尚,低调昂贵的袖口隐没在他的手腕处。
察觉到我抬头,顾景笑了笑,轻声说:
「好久不见。」

-3-
和顾景见面,其实在我的意料之外,或者说毫无准备。
我干巴巴地寒暄了几句。
顾景像是看出了我的局促,也没有多说。
他走之前,邀请我过几天去参加同学聚会。
「好几年没见了,大家都想聚一聚。」
他的视线扫过面无表情的谢晏:
「是在新开的餐厅,不好找,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
我还没开口,谢晏突然说:
「不用,我会送她。」
我真怕谢晏下一句是「接送妻子是丈夫的义务」。
但还好,谢晏只是平静地看着顾景,说:
「不用麻烦外人了,不合适。」
晚上回到家,我敏锐地感觉到了谢晏的情绪有些不对。
但我转过头问他,他又说没事。
想了想我说:
「那天你方便吗?可以和我一起进去。」
我在里面聚餐,谢晏在外面等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谢晏眼睛一亮:「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犹豫:
「大家都带家属,我带你一起应该也没问题吧。」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谢晏……
他眉眼舒展开,肯定我的话:
「是的,介绍自己的丈夫,也是妻子的义务。」
我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回答:
「……你说得对。」

-4-
既然参加聚会,就需要打扮一下。
下班后,我去商场买了几条裙子。
想了想,又去男装店逛了逛,给谢晏挑了几件衣服。
第二天是星期六,谢晏不上班。
吃早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随口说:
「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等会试一下。」
谢晏拿着筷子的手指一顿,应了句好。
后面他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
我看他这副样子,有点想笑。
谢晏不太像机器人的时候其实也挺可爱的。
我对自己选衣服的眼光很自信,选的衣服谢晏肯定也会觉得好看。
但我在客厅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谢晏穿出来给我看。
我有些奇怪地站起来,推开了衣帽间的门。
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样子,衣柜半开着。
几件新衣服正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谢晏背对着我,看着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试试吗?看看尺码合不合适?」
听到我的声音,谢晏终于转过了身子:
「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到谢晏紧抿的唇角,我想了想,恍然大悟:
「我知道你平时喜欢穿西装和衬衣,但这次同学聚会,不用那么严肃,我就给你挑了几件。这是最近流行的,很多明星都在穿,很显年轻。」
谢晏今年不过 26 岁,眉眼俊美,正是青春靓丽的好年纪。
只是他少年老成,为人稳重,总穿着西装,就显得成熟了些。
所以我才选了这些衣服,也想让他试试别的风格。
「年轻?」
我说了这么多,谢晏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也不会打扮,没有那些明星时尚。」
谢晏用平静的语气,说着真情实感的疑惑:
「可是你以前明明说男人成熟一点好,而且你还夸过我穿西装的样子很性感。
「仅仅三年时间,因为我老了,所以你就开始嫌弃我了吗?」
我呆愣在了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谢晏拿过旁边的风衣,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你觉得他穿风衣好看,所以也买了回来,对不对?」
他?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顾景。
天呐,天地良心,之前我根本没有注意顾景穿的什么衣服。
谢晏Ṱũ⁸当时一声不吭,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他今年 25,我 26,也没有比我年轻很多,我每天健身锻炼,身体一直健康强壮,一岁的差距并不能改变什么。」
谢晏像是自ṭũ̂⁽言自语:
「穿搭可以学,发型可以改,我学习能力很强,那些明星只是靠团队包装,我也可以花钱找。」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越听越迷糊。
有些担忧地看着谢晏。
心想,这机器人该不会中病毒了吧。
正忧虑间,谢晏突然抬头看我:
「这些都放一边,还有最重要的事情。」
「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觉得我跟顾景,谁长得更好看?」

-5-
这样的问题着实让我愣了一瞬间。
在我的印象里,谢晏稳重成熟。
他每天谈论的应该是金融股票,是公司合同。
而不是谁比谁更好看这种极其幼稚的问题。
「无所谓。」
谢晏站起来,他像是不需要我的回答,扯了扯嘴角:
「聚会那天我会空出时间的,作为你的家属出席。」
家属两个字若有似无的加重。
谢晏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我。
我大学学的文科专业,也不怎么接触电子设备。
所以茫然了半天,也想不通这个机器人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时间长了零件老化,需要进行维修吗?
于是只能跟着附和:
「好哦。」

-6-
聚餐那天。
一向把西装焊在身上、当做日常皮肤的谢晏。
破天荒地在衣帽间呆了很久。
等我化完妆、换好衣服以后。
又看了半小时电视,他才推开房门走出来。
「走吧。」
谢晏整理了一下袖口,抬头就对上了我呆呆的眼神。
「你,你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我一直都知道谢晏长得好看,不然也不会只见一面就答应联姻。
但谢晏平日里少年老成,比起好看更多的是一种威严。
此刻,他穿着一件深灰色衬衫,下身搭配一条微微宽松的工装裤。
头发做了碎盖偏分,眉眼微抬,一个目光就把我给看呆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穿这个很好看。」
简直太清纯了,说是还在上大学的大学生都有人信。
只是换了身衣服,就仿佛换了个帅气的男大老公。
我找补的话Ťũ̂⁷都有些结结巴巴。
「那件风衣不小心掉到地上弄脏了。」
谢晏这样解释,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他的理由。
快要出门时,我还在偷偷看他。
太好看了,清纯校草,腿好长,腰也好细……
谢晏像是没有发现我的目光一样,只是平静地看着手表。
我跺了跺脚,嘟嘟囔囔说了句好古板的机器人。
「没有早安吻吗?」
我装傻,试图混淆机器人里早安吻和晚安吻的概念。
我看到谢晏的下颌一下子绷紧了,我鼓起勇气,继续:
「这难道不是夫妻之间的义务吗?」
既然有晚安吻,那相对地也能有早安吻这个程序。
心脏砰砰砰地乱跳,我屏住了呼吸。
阴影落下,我被困在了谢晏炙热强势的怀抱,无意识换气间,我听到谢晏说:
「不是。」
直到坐到车里,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句不是是什么意思?
是说这个早安吻不是夫妻义务的关系吗?
可,那如果不是义务,是什么呢?
严谨冷静、一丝不苟的谢机器人也会出现 bug 吗?

-7-
这次来参加聚会的同学不Ṫŭₗ少,很多都带着家属。
闺蜜看到我就兴奋地把我拉到一边:
「这次聚会是顾景组织的,而且承包了所有花费,到底是为了见谁,你懂的……」
我有些无奈,又解释:
「我结婚了,跟他没关系了。」
但不止闺蜜,相熟的同学也并不相信。
寒暄间,有人把我拉到了桌子边坐下:
「你坐这里,顾景在这里,给你们留的,不用谢。」
正中间的地方空了两个位置,我挣脱了被拉住的手:
「不用了,我和我老公坐在旁边就可以。」
众人这才发现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且气质冷淡的谢晏。。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对啊,都忘了林禾早就结婚了。」
也不怪他们这样。
毕业后,我跟同学们联系不多。
我和谢晏的婚礼办得仓促,我甚至没有发过朋友圈。
商业联姻四个字常常和没有感情、表面夫妻这些词结伴而行。
同学间都在传我是被顾景伤了心,赌气才结的婚。
相比起我低调仓促的婚姻。
和前任重归旧好,白富美和功成名就的穷小子破镜重圆明显更有看头。
谢晏揽着我的肩膀,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
他没说话,但是空气间隐隐充满压迫,那个人莫名打了个寒颤。
正在气氛莫名其妙尴尬间。
突然有人惊呼:
「顾景来了。」

-8-
房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伴随着吵闹声传来:
「顾景,你小子现在是大老板了,开的那车,啧,可真漂亮……」
包厢内的人也像是才清醒过来,一起围了上去:
「你终于来了,就等你了,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回国也不早点说,等会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啊。」
顾景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气质温和,正满眼微笑。
他说话不急不缓,从容地与围上来的人寒暄。
在他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妆容精致、年轻漂亮的女孩。
女孩一靠近,就挽上了顾景的手臂,顾景笑着介绍:
「沈倩倩,我的女朋友。」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了我。
有人语气茫然:
「女朋友?啊,难道这次聚会不是为了和林禾破镜重圆?」

-8-
吃饭吃到一半,我去洗手间补妆,听到了有人说话:
「顾景这是什么意思?没听说他在国外谈恋爱啊,这次怎么带了个女朋友?」
「我也不信,他当年爱林禾爱得要死要活的,分手后,痛苦得几乎割腕,要不是室友发现得早,早没命了。」
我离开的动作一顿,割腕?分手后顾景竟然自杀过。
很久以前的记忆里,我努力在脑海里翻找。
三年前,我和顾景见的最后一面,我将他送我的礼物全部还给了他,提了分手。
顾景看着那些东西许久,冒出来没头没尾一句:
「因为太便宜了,所以你嫌弃,对不对?」
我真的很烦他这副样子,每次吵架最后都会认为是我嫌他穷。
以往我会辩解,但现在我真的累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顾景红着眼眶,突然笑了,他扯着嘴角:
「林禾,你早就想分手了,迟到只是个借口对不对?」
圣诞节那天,我迟到了,因为顾景选的这个电影院太偏僻,我迷了路。
看完后,我随口说:「以后我买票好了,这里太远了。」
就是因为这句话,我们开始吵架,经历了恋爱以来最大的冷战。
「你就是嫌弃我穷,嫌弃我送的礼物,林禾,原来你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四年的感情,朝夕相处的陪伴,最后换来这样一句话。
当时顾景抬着下巴,一副清高又鄙夷的样子,我以为他真的讨厌我了。
可没想到,原来分手当晚,他就在宿舍割腕自杀了。
「我猜顾景也是赌气,林禾都能因为赌气结婚,顾景为什么不能因为赌气找女朋友?」
「对了,我刚才还说那个沈倩倩看着眼熟,那不是娱乐圈一个小明星吗?」
「我也刚想起来,靠绯闻上位的,说是谢家太子爷的白月光,两个人青梅竹马,差点结婚,结果因为事业出国了。」
我被谢家这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是在说谢晏吗?谢晏有一个白月光,还差点结婚。
我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谢晏之前好像确实订过婚。
我们的婚礼办得仓促,混合着商业利益。
我是为了逃避过去,原来谢晏也是吗?
我突然想到了昨晚谢晏的那个问题:
「我和顾景谁更好看?」
原来他早就知道沈倩倩现在是顾景的女朋友了。
所以,他记住顾景的穿着,调查他的身份,对他抱着很强的敌意。
不是因为机器人发生了故障,都是因为沈倩倩啊。
想通了这些,我本来应该茅塞顿开,呼出一口气的。
但现实是,我心脏沉闷,像是塞进了一团湿淋淋的棉花。
疑惑、不解、委屈、难过,各种情绪全部混到了一块。
我悄悄离开了洗手间,不管如何,我想自己当面问个清楚。
刚走过拐角,我就听到一句娇软的女声:
「谢晏,这么多年不见,你是知道我会来,所以才参加这次聚会吗?」

-9-
我知道偷听是不对的,因为羞愧,我脸颊发烫。,
但是却莫名移不开脚。
和谢晏结婚这三年,我们相处一直很和睦。
他虽然话少,却对我有问必答,偶尔会说几句情话。
我瞥见过他的手机搜索记录:
「如何和妻子增进感情?」
200 多条回复都被他一一看过,之后认真地整理在笔记本上。
有些人玩抽象,教他电梯壁咚,教他一些霸总语录。
用谢晏那张俊美锋利的面容面无表情地说出那些土味情话,十分搞笑。
我总是忍不住笑,却又觉得可爱,心底最深处不自觉塌陷了些。
我屏住呼吸,沈倩倩还在娇声撒娇:
「好啦,我知道我以前错了,不该赌气出国,这不是回来了嘛,谢晏哥哥,你对我最好了,原谅我嘛~」
这样自然亲昵的话,是我和谢晏之间从来没有过的。
过了很久,我听到谢晏平静地回答:
「我已经结婚了,这些话不适合对我说。」
我想,我是应该松一口气的,谢晏是如此洁身自好、古板又有原则的人。
在他的程序里,写上了我是他妻子的指令,那就会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
出轨、暧昧、偷情,这些词都被程序以外的防火墙拦截。
我低下头,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个很久以前深埋着的疑问。
谢晏是因为我才对我好。
还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才对我好呢?

-10-
回到包厢后,刚坐下。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碗酒酿圆子。
「我看你刚才没吃什么东西,是不合口味吗?那尝尝这个吧。」
胃里是有些难受,我道了声谢,尝了一口,眼睛突然睁大:
「这是葛奶奶做的味道,但是她不是已经……」
顾景看着我,眉眼柔和了些:
「是的,不过一年前,她的孙女继承了那个小推车,如今已经开店了,就在这附近,我刚才出去买的。」
曾经倔强冷清、浑身带刺的少年。
三年后变得长袖善舞,无论是谁都能摆出一副温和的面具。
如果说我再见到顾景真的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
四年,不是四天,我们的过去美好的回忆也占据了大多数。
我晚上去琴行练琴,顾景去餐厅兼职。
每次相伴一起回校,夜宵便是这小小一碗酒酿圆子。
我低着头沉默地吃着圆子。
两个人之间气氛平和,难得聊了几句。
过了会儿,谢晏也进来了,他看到我们在聊天,脚步顿了顿。
我主动介绍:
「上次见得匆忙,这是我的结婚对象,谢晏。」
谢晏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我说的话,周围的气压低了些,他面无表情:
「谢晏,也是林禾的爱人。」
重音加重在爱人两个字,顾景像是没有听到语气里的攻击性似的,
他站起来,礼貌地回握过去:
「顾景,」
他顿了顿,微笑起来:
「也是林禾的初恋。」

-11-
回去的路上,谢晏一直没有说话。
在停车场的时候,我们又撞到了顾景。
沈倩倩亲昵地挽着顾景的手臂,她袖口蹭上了口红印,我无意识多看了两秒。
突然,手腕被人握住,粗糙有力的手指和我十指相扣。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正看到谢晏阴沉的面容,他一直死死盯着两人。
我心脏一停,又慢慢跳了起来。
坐上车之后,我使了点力气,挣脱了谢晏的手腕。
「人都走了,就不用拉了。」
其实在外面,我跟谢晏一直保持着距离。
刚开始是因为联姻不熟,后面则是习惯了。
谢晏古板严苛,常常是输出一个指令才执行一个动作。
我主动几次之后,也好面子,就不愿意主动了。
外面天气有些阴沉,就像是我和谢晏之间这几天的气氛。
早上的那个早安吻仿佛镜花水月,一碰就瞬间破碎。
车辆行驶到小区门口,我终于问了出口:
「谢晏,当年你的联姻对象其实不是我,是沈倩倩对不对?」
谢晏身子猛地一顿,很久他说是。
天空盘旋许久的乌云终于加重,淅淅沥沥落下了这个月的第一场雨。
我的心也在这一路的忐忑不安中落了地。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谢晏相处,也不知道如何掌握机器的程序。
于是就像以前无数次客气礼貌地回应一样。
我说:「好哦。」

-12-
晚上,是惯常的每月例行房事。
谢晏是个很注重仪式感,并且严格要求自己的人。
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烛光晚餐,并且洗漱好等待。
但现在,他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嘴唇紧抿,正看着窗外愣神。
或许是今天见到沈倩倩,所以心神不宁吧。
我扶着门框,一向严格执行程序的机器人停止了工作。
我想了想,找了个借口:
「我感冒了,要不最近分房睡吧。」
我们之间的婚姻并没有什么不好,需要保持表面的体面。
我以为我这样的回答,能够让谢晏高兴。
但没有,他突然抬起头,我看到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声音很哑:
「是因为他吗?他一回来,就连表面的亲近都不愿意维持吗?」

-13-
这话让我有些茫然:
「谁,顾景吗?」
谢晏扭过了头:「你看,我没说名字,你就能猜出来。」
他站了起来,就像是一头焦躁而烦躁的野兽:
「顾景到底有哪里好?他学历不如我,公司不如我,我 190,比他高 5 厘米,常年健身,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我学习能力很强,也很能吃苦,自律,任何不如他的地方我都有把握快速追上。」
「就算是他比我年轻一岁,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相遇的时间不对吗?」
我从刚开始的茫然,到后面慢慢抿紧了唇:
「你觉得顾景配不上沈倩倩对吗?」
我突然的问话止住了谢晏的脚步,他回过头,眼神阴郁:
「配不上,他这种胆小鬼,就该在国外一辈子,为什么要来打扰别人的生活?」
或许在谢晏眼里。
谁都配不上沈倩倩吧,所以他才对顾景这样有敌意,有攻击性。
「我累了,先睡了。Ťù₉」
我转过身,再回头。
谢晏站在窗前,身体僵硬,一双眼竟透露出了一丝委屈。
我叹了口气,又有些心软:「醒酒汤阿姨放在了桌子上,你记得喝。」
这场婚姻,因为利益结合,平淡又稳定。
硬要说,谢晏对我已经足够好了。
忠诚、体贴、温柔、坚定、负责。
只是不爱我,这也不算什么缺点吧。
谁的婚姻不是糊糊涂涂过一辈子呢?

-14-
公司给我派了个出差任务。
要出去一个月。
我专门起了个大早,想要等谢晏,跟他说一声。
但等我走出房间,谢晏已经离开了。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我起床时他已经离开,我睡着时他才回来。
我敏锐地感觉到了谢晏在躲我。
其实没必要,都是成年人了,心照不宣,不会撕破脸的。
我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行李箱。
去书房找东西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粉色的信封。
里面的信件掉了出来,我正要捡,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林禾,有事找你,你能来一下这里吗?」
对方语气焦急,我只好先把信捡起来,没来得及看上面是什么,就塞进了抽屉里。
等到了电话里说的餐厅,我推门进去:「什么事啊……」
尾音消失在了一句巨大的 surprise 中。
满天的彩带落下,我猝不及防被人在怀里塞了一大束玫瑰:
「阿禾,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顾景褪去了伪装的温和,一脸偏执地看着我。
他好像变成了当初那个淋着雨也要倔强向我告白的少年。
旁边人起哄:
「那个女朋友是骗你的,想让你吃醋,发现没用,还是得打直球。」
「我磕了多年的 cp 终于圆满了,破镜重圆,校园恋爱,好甜呢。」
「快答应,顾总说表白成功送我们一人一个大金镯子哈哈哈哈。」
一群人围着我,就仿佛是多么浪漫又纯情的告白现场。
顾景单膝跪下,打开了一个礼盒:
「你当年喜欢的项链,我如今有能力买了,阿禾,我们复合好不好。」
这样的话,又是掀起了一阵欢呼。
大家兴奋着,快乐着,期盼着,像是在看一部终于快要结局的酸涩爱情剧。
在一片吵闹声中,只有我觉得荒谬。
我把花砸到了地上,扯掉了身上的彩带,几乎要气笑了:
「顾景,我又没有说过当年咱们直接彻底完了,我已经结婚了,你懂什么是结婚吗?就是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顾景的脸色从欣喜慢慢变得阴沉,他声音含怒:
「我现在已经有钱了,有钱了,不比你那个联姻对象差,你为什么还是要拒绝我?」
时隔多年,顾景依旧以为我们分手是因为钱。
我懒得和他争吵,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走到门边时,我回过头,语气平静:
「其实再次见面,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顾景温和有度的面具,曾经年少熟悉的味道。
我是真的想要扔掉过去,只当做普通朋友的。
「但我现在后悔了,当年我忍受不了,所以和你分手。」
「现在也是,我讨厌极了,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15-
赶飞机赶得匆忙,我没时间再等谢晏,就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我出门一个月,不用等我回家。」
很久,那边才回复,回复得没头没尾:
「你还回来吗?」
我觉得有些奇怪,那边又发来一句:
「是想要离婚吗?可是离开前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我吗?」
我不明白,出个差怎么就扯到了离婚。
飞机播报的声音传来,我正要去检票口。
突然有电话打来,谢晏妹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
「嫂子,你快回来,我哥要吞安眠药自杀了!!」
啪的一声脆响,我拎着的饮料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16-
等我急匆匆刚到家的时候。
谢晏的妹妹拉住我,语气焦急:
「嫂子,你跟我哥怎么了?他这段时间跟鬼一样,走路都是飘的!」
我没时间解释了,语气急促:
「怎么就要吃安眠药了?你们赶紧劝劝啊,在这里拦我做什么。」
他妹妹眨了眨眼,小声说:
「我去有什么用,只有白月光才能让我哥重新当人。」
我的脚步硬生生被白月光三个字止住了,语气艰涩:
「我给沈倩倩打电话……」
他妹妹一下子急了:
「找沈倩倩干嘛,你就是白月光啊,你说句话,我哥把命都给你,还吃什么安眠药啊!」
我直接僵硬在了原地,语气有些发抖:
「什么意思?」
谢晏的白月光怎么可能是我啊。
明明我们以前都不认识。

-17-
那封粉色的信封交到了我手里。
他妹妹有些纳闷:
「嫂子你没看吗?因为你们吵架,我专门从我哥房间偷出来放在书房的……」
那封信很薄,纸张有些发旧,但能看出来被人精心保管,没有一点折痕。
信封上是认真又整齐的三个字:
「林禾收。」
我站在门边看完了这封晚来七年的情书。
「林禾同学,我叫谢晏,你可能不记得我。开学那天你送了我一瓶水,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但你似乎忘记了我。」
我的记忆穿越回了刚开学那天。
太阳暴晒,新开的奶茶店买一送一。
身边有嘈杂声,像是有人中暑了,我顺手就把一杯柠檬水递了过去降温。
原来那个人是谢晏啊,后来有人放了杯柠檬水在我桌上。
但陌生的饮料我一向不会喝,那杯柠檬水就忘在了桌子上没有人在意。
「有一本书里描述初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需要用一生来打扫灰炉。」
「我不知道烟花炸开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就像夏日里一杯冰凉的柠檬水,消去了暑气,只留下我心底久久不散的潮湿。」
信的末尾,有人笨拙又认真地画了那个时代最流行的爱心图案。
我不知道这封七年前青涩又认真的情书为什么没有送出。
或许是有人嫌字迹不好看,措辞不真诚。
也或许是有人当了胆小鬼,踌躇半天不敢迈开脚步。
直到我看到了落款时间,那个时间段。
我恍惚了一下,应该是我刚答应顾景表白的那天。
从小一板一眼,严苛沉稳的谢家机器人。
在大学遇到了一件不属于他程序意外的事件。
于是四年后,他修正了程序,主动到林家求婚。
我们从第一年的陌生冷淡,第二年的试探接近,再到第三年的主动亲近。
直到顾景回国,众人的议论激发了谢晏心底最深的恐慌。
我推开了门,谢晏手边放着几颗白色药片,正愣愣地看着窗外。
看到我,他明显愣住了,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来:
「离婚没有那么快的,需要律师拟定协议,你不会这么着急回来。」
谢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他的眼眶出卖了他,我很好奇,机器人也会哭吗?
「你先把药放下。」
我怕刺激到他,很慢很慢地靠近。
「离了婚也会关心我吗?无所谓,没必要,吃什么药都跟你没关系。」
我觉得他现在已经程序错乱,开始说胡话了。
逮到一个机会,我一下子就把药瓶夺了过来:
「还没离,我们还是夫妻关系,现在站起来,去洗漱,然后换了衣服跟我出去吃饭。」
谢晏下意识就按照我的话站起来。
走了两步,又暂停了动作,我用眼神催促他,他抿了抿唇,低下头:
「好吧,听妻子的话也是丈夫的义务。」
我没忍住走过去, 拉住了他衣服:
「义务,义务,你满脑袋只有义务两个字吗?」
「那我问你, 你喜欢我吗?爱我是你作为丈夫的义务吗?」

-18-
谢晏眼睛微微睁大, 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这样问?」
他这副样子, 配上憔悴的面容显得有些可怜。
但我并没有后退, 依旧咄咄逼人:
「你说啊,爱我是不是你的义务。」
这是我看到那封情书就想要问的事情。
我做好了准备,仿佛已经听到了谢晏回答是的声音。
但他说:「不是。」
仿佛是照本宣科ţů₊, 他念起了百度百科:
「婚姻是指适龄男女以夫妻的名义在经济生活、精神物质等方面的资源长期结合, 根据双方身体条件、工作能力、结婚观念等……」
我忍不住打断他:
「转人工。」
谢晏看了看我, 小声说:
「结婚也没有相爱的义务的,婚姻能够保证财产、保证权益, 但是无法保证感情。」
我彻底没办法了, 正准备拿出那封情书质问。
手腕不知不觉被一只粗糙修长的手掌握住:
「我们的婚姻确实没有相爱的义务。」
谢晏眼睛不敢看我, 尝试好久,才哑着声音:
「是我想要爱你,对不起。」
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谢晏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当年商业联姻, 有一条规定, 双方保持婚姻ťü₂的忠诚, 但不能强迫。
如果有一方觉得不合适, 可随时提出离婚。
所以谢晏是觉得他这句话对我来说是负担。
让我无法轻松干脆地和他离婚。我说:
「我不想离, 你如果要离, 就把协议明天发给我。」
谢晏猛的抬头, 不可思议望向我,我还在说:
「当然了,如果要离婚,财产必须划分清楚,婚前协议……」
谢晏几乎是焦急地打断我的话:
「不离,我不离。」
「那就出去吃饭, 别在这里拿着安眠药装忧郁。」
谢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和:「我吃, 我吃,我最爱吃饭了……」
走出门口, 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安眠药, 那是消炎片,我最近……」
不用他说,我已经发现了他嗓子有些干哑。
我看向他妹妹,他妹妹心虚地移开视线,嘟嘟囔囔:
「一只鬼吃消炎片和吃安眠药也没什么区别呀……」
我想要说几句话, 但还没说, 又有些无奈地笑了。
谢晏像只被主人遗弃又带回来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拉个凳子他都眼巴巴地争着来帮忙。
我说:「以后有什么事都说出来, 不要藏在心底好吗?」
谢晏应声:「好哦好哦。」
我摸了摸他的耳朵,小声说:
「怎么和妻子增进感情?转人工。」
谢晏语气软软:「要每天说爱你。」
我语气鼓励:
「很棒,现在试试说一遍?」
谢晏将脑袋搭在我肩窝蹭了蹭,眼睛亮晶晶:
「超级爱你, 老婆,我超级爱你。」
「好哦,我也爱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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