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上月

未婚夫江玄彻的贴身宫女是个穿越女。
为了拿捏身为太子的江玄彻,她主动献身后带球跑,留下一封信说要追求自由。
五年后,她带着儿子大张旗鼓出现在我和江玄彻的婚宴上。
「卫姑娘,我和你不一样。你看中的是太子的身份和权势,而我爱的是太子这个人。」
我掀开盖头,笑了,「看来你还不了解我卫家的权势。」
我嫁给江玄彻不是因为他是太子。
而是我嫁给谁,谁才是太子。

-1-
礼成之后,阿彻扶着我准备迈入洞房时。
忽然一声「爹爹」成功吸引了宾客的注意。
我转过头,一个打扮如乞丐的五岁孩童出现在我眼前。
他哭得撕心裂肺,任凭护卫怎么拖拽也要爬到江玄彻的脚边。
「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爹爹,你真的不要满满了吗?」
「满满好想你!」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太子的婚宴!
平白无故冒出个野小子算怎么回事?
事情Ţű̂ₐ没有搞清楚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那些护卫此时也不好收手,尤其是江玄彻。
我看着他,目光满是震惊,有过一瞬的埋怨,但很快我便冷静下来。
因为紧接着我便听到远处又是一声:「满满!」
几个护卫在后面追,那个穿着朴素的女人一声声呼喊着面前的孩子。
这次,我终于认清了她们母子二人。
是她,江玄彻曾经的贴身宫女,阮忆南。
早年间,宫中便已有传言太子殿下私自养妾,但在那时我是太子妃的唯一人选。
卫家常年征战沙场驻守边关,护夏朝几代不被匈奴所扰。
皇上为了巩固朝中势力,首先便想把我许配给当今太子。
将军之Ṭû₄女嫁入皇室,应当是顺理成章的高配。
曾几何时,我也付出真情对待江玄彻。
在无数次来往书信中,他向我吐露心扉:「曾经年少一些事是我做得不对,但请青儿放心,成婚后我必好生待你,绝不负你。」
他托人将一枚玉佩送至我府上,并嘱托:「若你信我,此物便交由你来处置。」
我问:「不后悔?」
「绝无悔意。」
我知道,那是阮忆南临走时留下的唯一念想。
但从那之后,这枚玉佩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江玄彻也从未提及过玉佩的下落。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玉佩的主人竟然在今天千里迢迢主动寻来。
还一定要出现在我和江玄彻的大喜之日上,让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阮忆南冲出护卫的包围,「扑通」一声跪倒在宴客中央。
疯狂磕头求饶:「求太子、太子妃饶命!满满无意冒犯,只是太想念他失踪的爹爹,才会误闯这里!」
「他……他才五岁!他绝不是有意的!」
阮忆南一把将孩子护在怀里瑟瑟发抖,宛如此时正在被欺压的模样般惹人心疼。
「爹!你真的不要满满了吗!满满好害怕!满满好想爹爹啊!」
「住口!满满!」
阮忆南气得想要掌嘴,可惜还未举起的手臂便被护卫一把扯下。
阮忆南求助似的目光竟看向我:「卫姑娘,我和你不一样。你看中的是太子的身份和权势,而我爱的是太子这个人。」
「只要能看见他幸福,我和满满就算今天会死也值得了。」
而我掀开盖头,笑了:「太子?身份?」
「看来你还不了解我卫家的权势。」
「阮姑娘,你不会真以为爱能高于一切吧?」
阮忆南噙着眼泪,说不出话。
随后二人被拖去殿外,满满仍在可怜地哭道:「爹爹救我!」
我面无表情,瞟了一眼早已慌乱的江玄彻。
他同我一样面色冷静,只是那拳头似要掐出血来。
与我对视时,江玄彻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他走过来伸手轻轻握紧我的指尖,温柔道:「青儿受惊了,阮氏今日大闹设宴,我必定要为你讨要一个说法。」
「你先回房,等我回来。」
阮氏?
瞧,他果然还是记得她。
不容我反对,下一秒,江玄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手丢下我这个正妻,转身去追当年差点让他身败名裂的女人。
我冷漠地看着满地的凌乱,阮忆南这步棋走得真是高明。
就连她的儿子,都和她如出一辙的狡猾。
不但会颠倒黑白,还会蛊惑人心。
真是可怕得很。
他们一唱一和,倒显得我会输了。

-2-
江玄彻走后,留我一人独自面对狼藉。
阮忆南大闹婚宴之事,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我知道,就算我不说,明天也会传遍整个京城。
虽然我丢了脸,可皇室也同样会因此遭受颜面尽失的代价。
尤其是江玄彻的生母,丽妃娘娘,听到这个消息便火速赶来太子府。
这场婚事是她侍奉老太后多年才求来的机会,皇室之子众多,凭江玄彻的能力,九龙夺嫡实在危险。
丽妃不得已,只能看重尚有势力的卫家,寻上这一门亲事。
可就在今天,她那无能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得罪卫将军,毁掉为他铺好的前程!
我的兄长卫焱当时就坐不住了,若不是有人拦着,他怕是差点要砸了这府邸。
丽妃拉住我的手不停嘘寒问暖,我撇了撇嘴唇,一言不发。
「青儿,你不要怪玄彻,他只是一时糊涂,我这就命人速速将他叫来。」
「都怪我教导无方,一个小丫头而已,你不必担心。玄彻是个懂分寸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越轨之事。」
「一定是那丫头撒谎,务必叫玄彻好好调查一番才行,还你一个公道!」
我慢慢收回视线,对丽妃扬唇一笑:「母后多虑了,青儿不在意这些的。」
「阿彻贵为太子,仰慕他的女人多是正常的事情,我能理解。」
「那就好。」丽妃顿时松了一口气,心疼般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心善。」
「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动摇你的位子。」
「只有你是阿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过门的太子妃。」
我淡淡点了点头,太子妃的身份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个点缀,嫁入皇室能让卫家进一步扩充势力和声名远扬。
太子爱不爱我不重要,但他离了我。
九龙夺嫡,只会九死一生。
我跟着侍女回房等待,第一根蜡烛熄灭的时候,江玄彻还未ṭũ̂₀归来。
我哥借着醉酒硬要留下陪我一起等,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下人:「你们太子平时也是这样晚归?是读书还是练功?哼,当真是刻苦。」
侍女面对这个提问早已抖如筛糠,只得战战兢兢地回道:「不,不是这样的,太子他……只是今晚有事耽搁了。」
卫焱一声冷哼:「有事?」
「是大事还是小事,是陪王伴驾还是男欢女爱?嗯?」
「有什么事比今晚成亲还重要?!」
他声音沉得厉害,侍女当即跪了下去。
我掀掉盖头,既然江玄彻失踪,那我一个人唱戏也着实憋闷。
赌气般对卫焱说:「你明日回府就如实禀告爹爹吧,反正你都看见了,我瞒不住,也不想隐瞒。」
卫焱扯了扯嘴角:「行,那我就如实禀告。」
「就说太子的小妾大闹成婚,太子ţū́₎对青儿毫不上心,不如让青儿跟着回卫府省得受气!」
与我哥视线交错时,他已恢复一贯的和气。但我知道,他的那股火气仍在燃烧。
「你好生歇息吧,我这就告辞了。」
卫焱刚准备迈步,丽妃便迎着火烛再次急匆匆赶来,手里还亲自端着一碗安神汤。
「青儿三思,少将军请留步!」
我和卫焱都知道她今晚肯定会盯着这里,为的就是怕卫焱回将军府后,卫大将军听到今日的荒唐事会怪罪江玄彻。
所以丽妃走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当着我哥的面,向我保证:「青儿嫁给太子,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只有她是玄彻的正妻,将来也只有她能够成为我大夏朝的皇后。」
「等玄彻回来,我定会问个清楚,早日跟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刀两断!」
「还请少将军回去后多加美言。」
「莫要为小事,伤了和气。」
我哥拱手行礼,语气也认真了几分:「有丽妃娘娘这几句话微臣便放心了,回去后我自会解释。」
「微臣只求娘娘好生对待青儿,别的……都不重要了。」
丽妃立刻笑着接过话:「青儿虽然没有与玄彻一同长大,但二人多年情分我都看在眼里,就算真的有什么荒唐事发生了,玄彻没有半点犹豫,站在青儿身边。」
丽妃一番话,抚慰不少冷掉的人心。
可就在这时,追出去的护卫突然回来了。
「报!太子殿下回来了!」
但回来的不止一人。
而是江玄彻抱着满满,他们一家三口全都回来了。

-3-
江玄彻满脸洋溢着喜悦,风风火火地安排下人腾出一间厢房给阮忆南他们住,他那兴奋的神情,哪里还有刚才那般对阮忆南的怨恨。
怕是刚出门,就接受了母子二人吧!
趁着江玄彻分神,满满见到丽妃,便跳下来一个箭步冲到众人面前,「皇祖母!」
丽妃大惊失色:「住口!皇祖母岂是你一个小儿能随便喊的!」
「皇祖母,满满每天都想您,白天想,夜里想。满满一直都很想您!」
「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满满呀!到底为什么呀!」
满满伤心至极般后退了两步,先是环视了一圈众人,这时突然转头把矛盾对准了我。
表情变得异常凶狠:「我知道了,是你,一定是你!」
「是你把娘亲赶走的!害她和爹爹分别多年,不能长相厮守!」
「我恨你!你是坏人!」
他跑过来推我,赶Ţùₘ我,撒泼打滚样样齐全,可是他忘了,我不吃这套。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用红帕子替他擦干眼泪,不紧不慢地看着他哭:「小孩,难道没有人教你什么叫含血喷人吗?」
「说谎可是要受罚的。」
听到这,满满哭得更厉害了,马上就要举起拳头打我。
「你才胡说!你就是坏人!」
「是害我从小没爹爹的坏人!你把爹爹还给我!」
我知道他被阮忆南从小洗脑,即使我和他辩解一番,也根本不会选择相信我。
既然这样,索性懒得解释。
我盯了一会儿,带着似笑非笑的不屑,反倒让满满气红了脸。
「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坏人!」
卫焱略微施展轻功,一下子跳到我们中间,攥住他挥舞的手臂,他那高大的身躯当即吓得满满变了脸色,再不敢口出狂言。
「来人!快把他拖下去!」丽妃随之大声道,表情已是难看到极点。
我头疼得厉害,转身回房,卫焱随后也乘坐快马离开太子府了。
进屋后,从小跟着我的丫鬟碧月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娘娘,今日之事该如何是好呢?」
「你觉得呢?」我反问道。
「奴婢认为太子虽风流可本性不坏,丽妃娘娘又那样看重您,一个小小的毛孩子在我看来不足为惧,况且您是正妻,她阮氏只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妾而已,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谁会去承认呢。」
「并且……」
碧月欲言又止,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并且这门亲事也是卫将军亲自答应的,若您真想与太子和离,也要为母族多加考虑。」
我明白碧月的意思,爹爹当年若是无心,我就不会嫁入皇室。
朝中争斗一直不断,说到底,爹爹也是看重太子的地位,将来好有一棵大树可以依靠,这场婚事本就是双方各取所需罢了。
若我真的要闹和离,卫府自然也不会由着我乱来。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这些事我心中有数。」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在权势和相爱之间,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毕竟从小看着我爹那十几个老婆争风吃醋,为了各自的利益整天相互争斗。
也看惯了我爹多年来战场厮杀和权倾朝野的模样。
我作为卫家的女儿,又怎么会在乎利益呢?
什么相守,什么痴情,我都可以不要。
唯有一点。
不许带着我的纵容,闹到我的眼前来。
如若不然,我可以考虑换个皇室人选。

-4-
第二天,我按照规矩冷静地进宫见了皇上、皇后以及丽妃。
到了中午用膳时分,江玄彻才匆匆赶到丽景宫赔罪。
他当着丽妃的面对我百般宠爱,亲自来接,亲自夹菜。
而我总是保持一种疏远的态度,江玄彻看在眼里却只当成是我在为昨天的事而妒忌。
出宫后,马车上的江玄彻一下子从后面环抱我,轻轻挑起我鬓边一缕发,笑道:「青儿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我脖子僵了僵,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轻声开口道:「昨晚和阮忆南都去做了什么?在洞房花烛吗?」
说罢,我能明显感觉到身后人瞬间的错乱,他顿时沉默,紧接着便是长长的叹气:「青儿莫不是在打趣我?」
「昨晚是我们的成亲之日,我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
「我是在帮你。」
「帮我?」
我不由嗤笑,想不到他竟如此有心。
「帮我什么?」
江玄彻在我鼻尖剐蹭了一下,笑道:「好青儿,你说帮什么。」
「新娶的太子妃总不能刚进门就落下一个毒妇的名声吧,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阮忆南当众求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逼迫她。」
我眯起眼注视着眼前的他,合着他去追阮忆南,还是为了我好?
难道是我要他追的?
真是可笑。
就在我分神的瞬间,江玄彻顺势将我揽入怀中,我靠在他胸膛上,听着耳边传来的低哄:「好了青儿,那年桃树下,我承诺过,一生一世,绝不负你。」
「可谁也想不到昨天的事情,阮忆南的出现并非是我安排,但是我让你丢了面子,说到底我应当向你赔罪。」
江玄彻小心地吻住我的额头,勾起我的下巴:「青儿你说,想怎么惩罚夫君?」
我轻轻推开他,故作一声嗔怪:「青儿可不敢轻易去罚太子殿下啊!」
「我怕。」
江玄彻揽住我的腰肢,在我的腰侧趁机捏了一把,「还有你不敢的东西?要罚就罚一次狠的,罚我陪在你身边,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我觉得不够解气,依然绷着脸。
车马在太子府前停下,江玄彻要抱我下车。
而我却有意躲开他的手,江玄彻不急不气,嘴角依然含着笑:「一路上也该消气了,我把玉佩交给你时曾说过,忆南只不过是我的贴身宫女,我不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那孩子呢?又该如何解释?」
此时的我心寒至极,声音也渐渐冷淡:「太子殿下,青儿不是傻瓜。」
满满的事情,昨晚滴血认亲的时候就全部证实了。
他就是江玄彻的孩子。
江玄彻滚了滚喉咙,声音沙哑:「青儿,你是父皇许配给我的太子妃,即使没有这道圣旨,我想娶的人也是你。」
「你说,怎么样才可以解气?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够赔罪,哪怕把命给你。ŧú⁽」
我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此话当真?」
烛火照亮的一瞬间,江玄彻却不自觉哑了声。
他竟一时回答不上来,连句承诺也说不出,只剩眼神飘忽。
半天才艰涩开口:「青儿,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我现在毕竟是太子不能意气用事,我不在了以后谁能来陪着你呢?还有,即便阮忆南有错,可满满……他是无辜的。」
「你是太子妃,更应该体谅我的难处才是。」
「满满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很珍惜。」

-5-
我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予争辩。
顺着他的心意,我淡淡地行礼:「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刚成婚就得一子,也算是好事成双了。」
「青儿你——」
江玄彻的脸色沉到谷底,他想发火,所以连同声音都变得急躁起来。
「但是。」
我继续不慌不忙地说道:「太子殿下,您想做什么我无所谓,但我不会接受阮忆南的。」
「以后也不可能和她平起平坐。」
「太子殿下,你可要考虑清楚,是要江山还是美人?」
「阮忆南带给你一个子嗣,但我可以帮你夺权,别忘了,这次边关匈奴未灭,皇上还等着一位皇子出现,替他排忧解难。」
「若太子能平息战火,皇上岂不高看你一眼?」
江玄彻渐渐松开无力的手,不再扯着我的衣袖。
末了,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但满满毕竟是我第一个孩子,是长子,我不可能不管。」
我转过身,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在月色中那样冰冷陌生。
忽然很想笑:「满满不是不能留下,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若你登基为帝,我要做皇后。」
江玄彻点头:「那是自然。」
「卫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手握十万兵权也是应该的吧?」
江玄彻不禁睁大眼睛,十万兵权?
整个皇宫加起来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我看出他在权衡利弊,又自顾自往下说:「母凭子贵,既然阮忆南抓住满满作救命稻草,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卫家便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不得不给自己谋出一条生路。」
「万一哪天我被打入冷宫……」
江玄彻摇头,扯住我的手腕将我狠狠揉进他的怀抱。
「你还有我,将来还会有孩子。」
「我们都是你的依靠,你根本不需要担心!」
我默了一瞬,只差一点就被他打动了。
可惜啊,我天生薄情寡义。
我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轻轻环抱他。
「真的吗?」
「可是我好怕。」
我委屈不已,滚烫的眼泪滴落到江玄彻的手背上。
「我怕这只是我的梦。」
「梦醒了,就要把你还给阮忆南了。」
我抬起头,主动吻上江玄彻冰凉的嘴唇。
「阿彻,我和她,你究竟选谁?」
江玄彻无比怜惜地替我拭去眼泪,而后像哄孩子般哄我道:「傻瓜,这还用说。」
「这辈子,下辈子,皇后和妻子,只有你。」
我轻轻咬紧下唇,其实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什么真情,什么海誓山盟。
对我而言都是过眼云烟,比不上权力来得实在。
既然他不能一颗心完全放在我的身上,那我留着他的躯壳做什么呢?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太子登基,趁着江玄彻心中对我有愧。
你若爱我,就用剩下的温情为我铺路吧。

-6-
满满住进太子府的第二天,皇宫曾传出皇上已病入膏肓的传闻。
其他几个世子全都开始摩拳擦掌,等待时机。
本来对十万兵权有所抵触的江玄彻,本着稳固大局的想法同意让卫家进京,私下培养兵力。
而江玄彻为了单独补偿我,只让满满留在府中,阮以南只能搬出太子府住在偏远的院子。
等他登基,再让满满养在我的膝下,之后与阮以南一刀两断。
我虽不信,但好歹是两家都同意的结果。
如此一来,我便各退一步,不再惹江玄彻生气。
尽职尽责地扮演太子妃的身份,与江玄彻相敬如宾。
「你放心,府上的一切有我在。」
「满满我会多加照顾,你放心做自己的事情吧。」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子嗣,我会好生待他。」
帮我描眉的江玄彻忽然眼前一亮,双手扳着我的肩膀,惊喜地看着我:「好青儿,我就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以后你就是满满的生母,他若负你,便是负我!」
我举起拳头锤了下他的胸口,委屈地娇嗔道:「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准见那个阮忆南,除了我你不许娶别的女人。」
江玄彻当即大笑,又捏了捏我的脸颊:「我就喜欢看青儿吃醋的样子,好好,我答应你。」
「弱水三千,本太子只取一瓢饮。」
满满被接来府上的第五天,阮忆南开始以各种理由闹到门前来。
我从未露过面,每次都是江玄彻亲自挡了回去。
很快,民间话本子又传来新的故事。
说太子太子妃一对神仙眷侣,硬生生被阮忆南这个妖怪给拆散了。
她装作婢女混进太子府想抢回孩子,那是我第一次正视她。
我对于江玄彻那个爱之深恨之切的贴身婢女并没有什么印象,唯有对她留下的那封信颇有兴趣。
她说她要挣脱囚牢,追求自由。
有意思,可惜她的本意是想带着江玄彻一起离开,但江玄彻比起眼前的温情,他更在乎权力的象征。
这点倒是和我很像,所以江玄彻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我,而太子妃的唯一人选也只能是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为阮忆南松绑。
她被当场抓获,五花大绑送来时眼神带着恨意。
我不明白,在她口中所说的世界中,男人就这样重要吗?
「阮姑娘风尘仆仆从南疆赶来,想必早就忘了这里的规矩吧。」
「这里是牢笼,是禁锢,你又何必再回来呢?」
阮忆南高傲地扬起脸,的确与这里的人不一样。
若是换作旁人,或许早就吓得失了神,而她却那样固执,认为不喜欢就可以改变这里的一切。
「卫月青,你真以为江玄彻喜欢的是你吗?」
「他早就想跟我远走高飞了,这次回来是专门带他走的。」
我点点头,并不以为然。
阮忆南逐渐气急败坏,「我已经找到了穿越回去的办法,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和他长相厮守的人是我,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孤独终老吧!」
我稍稍抬起眼,她的这番话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
阮忆南或许还有其他身份,可那又怎样?
纵使她见过更多的世面,可她这番话依旧让我觉得好笑。
孤独终老。
我轻笑了一下,天下美男千万,没有了江玄彻,我的后宫只会越装越多。
而我会以太后的身份继续生活,这就是她所说的孤独吗?
「阮姑娘,我说句实话吧。」
我品了口茶,缓缓道来:
「你一点都不了解他。」
「五年前江玄彻不肯走,难道今天他就一定会跟你走吗?」

-7-
阮忆南噎了一下,嘴唇张了又张,却说不出话。
我不由轻笑:「他连儿子都可以放心交给我,你觉得,他像是会在乎感情的人吗?」
说罢,这句轻飘飘的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进阮忆南的心底。
是啊,他连儿子都可以扔给旁人。
他真的在乎我吗?
阮忆南身形一晃,紧紧抓住桌角,迫使自己冷静。
我借机继续补刀。
「阮姑娘,你之前曾说我看中的是太子的身份和权势,可我想问问你,太子看重的东西是什么?」
「是你,还是权势。」
「说句实话,我并不相信太子最后选中的人是你。」
这句话激怒了阮忆南,她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我有相貌,有才情,还为他生了儿子,你知道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吗!阿彻怎么可能会不选我!」
我听得有些头疼,穿越来的女人只有这点气量吗?
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不用到别的地方。
阮忆南越是歇斯底里,我越知道,她是故意声大,好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所以我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个穿越女十分有趣。
「你如此执迷不悟,我也没什么继续想聊的了。」
「你想看满满就去看,我不会阻拦你。」
「哪怕你带着他走也无妨。」
「只是有一点——」我重重地放下茶盏,声音大了些,惹得阮忆南不由缩了下。
「婢女就要有婢女的样子,妾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我不喜欢有人这样趾高气昂地对我说话。」
「你懂了吗?」
「在这种地方你最好先想想,处置一个小妾,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对面女孩眼中闪着泪花,有羞辱,有委屈,有不甘。
可终究眼泪又被她咽了回去。
阮忆南被带走后,我陷入很长时间的沉思。
假如阮忆南真的能把江玄彻带走。
旧王驾崩,新王失踪。
动荡的朝堂总得有个人出来把持朝政,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8-
我将阮忆南囚禁在府上三天,江玄彻知道后,也只是略微训斥便过去了。
眼下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根本顾不上这点小事。
况且我好吃好喝地对待阮忆南,旁人又挑不出话柄,只会以为我宽厚待人。
但我越是这样,阮忆南便会将我视作夺爱的敌人。
直到连满满也在我的教导下与她日渐疏远,才是阮忆南真正崩溃的时候。
「不出一年,就会九星连珠!我要带着儿子老公一起回现代!」
又是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当她是癔症发作。
可是有一件事真真切切听清楚了。
她说六个月后一定会走。
哦?这么快吗?
我闭了闭眼,看来计划要提前一步施行了。
我以每天和满满见面为由,姑且留下了阮忆南,然后又刻意创造她和江玄彻独处的机会。
她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微微一笑:「没什么,就当我想通了。」
「没有你,也会有其他女人靠近江玄彻。我为什么要难为自己呢?」
阮忆南嗤笑:「那是你没本事,抓不住阿彻的心,如果太子妃是我,根本不会给其他女人靠近的机会。」
「随你怎么想吧,我累了。」
我牵着满满的手离开,走到千曲池附近,头晕恶心,顿感身体不适。
等到了晚上大夫便告诉我,是喜脉。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怀上江玄彻的孩子了?
冷静下来后,我立刻将此事压了下来,不准外人告诉江玄彻。
而在同一时间,阮忆南闹着心绞痛,要江玄彻今晚陪她。
我拿出大家闺秀的样子,点头默许。
江玄彻只是略微犹豫了几秒,便立刻朝外走去。
他这一走,更加坚定了我的内心。
这个男人留不得。
为了我和我的孩子,他必须要消失。

-9-
阮忆南心绞痛了半个月,江玄彻便照顾了她半个月,寸步不离。
「忆南身子骨弱,你多体谅。」
「好。」我绽开一张笑颜。
起初的江玄彻还在为兵权和卫家周旋,但现在的他,把一切事情都交给卫焱去做后,专心过上一家三口的生活。
我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
他越萎靡,就越要依靠我们。
随着日子越来越长,怀孕的事情终于还是传到了江玄彻的耳中。
这次,他又开始守着我,日日夜夜寸步不离。
可是尝过甜头的倦鸟,又怎么可能会恋家呢。
我一边故意冷落他,一边将他推给其他人。
太子府上的女眷越来越多,阮忆南也开始有了危机。
她渐渐加快了口中所说的穿越计划。
一个月后,先皇驾崩。
江玄彻如愿坐上王座,而他答应过我将来会成为皇后,并未失言,只是转头便立了阮忆南为贵妃。
我将这些看在眼里,依旧默不作声。
这段日子阮忆南将精力用在了对付其他女人身上,对待我时反倒没有了当初的敌意,于是我借此机会唯一一次利用了她。
我提前喝下了藏红花,导致胎像不稳。
江玄彻以为是阮忆南故意下药,将她禁足半个月。
而我在这个时候拼死生下皇子,当晚便被江玄彻赐名江衡,封为太子。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阮忆南,满满待在他身边那么久却只得到了一个世子的名号。
凭什么我刚小产就能分走她儿子一半的爱,这不公平!
她不要什么三宫六院!她只要一夫一妻!
外人都传阮忆南疯了,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癔症。
只有我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东西并非作假,而是真的存在。
只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罢了。
「娘娘,我求求你,把阿彻还给我,我没有他活不下去。」
我隔着锁链,问道:「想出去吗?」
「有兴趣做个交易?」
阮忆南疯狂点头。
我看着她,无声地笑了。
「可以。」
「你要人,我要权力。」
「用你们那里的话说——」我弯起眼睛,朝她握手,「合作愉快。」

-10-
江玄彻登基以来,朝堂暗流涌动,民间怨声载道。
几次边关差点失守,江玄彻不得不重用卫家。
而在卫焱的布局下,无论是战场还是朝堂,卫家的人几乎自成一脉,错综复杂。
江玄彻再想连根拔起已是不可能,他不得不把这些国之大事寄托在卫焱身上。
前朝不得意,他便将火撒在我身上。
我摘了颗葡萄,亲自填入他的口中,哄笑道:「皇上莫非你以为,是我私自给卫家报信,才引来这些麻烦?」
「你是我的夫君,又是天子,我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江玄彻淡淡扫了一眼,叹气:「青儿,朕不是不相信你,朕只是怕,怕你那个哥哥位高权重,万一起了谋逆之心……」
「不会的,卫焱头脑简单,哪能有这份心思。再说了,卫家上下三代为朝廷尽心尽力,可曾有过不敬?」
「这……」江玄彻沉默了。
我继续诱哄道:「并且现在各封地王爷都在蠢蠢欲动,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更不能分心。」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上肯定比臣妾懂得多。」
江玄彻陷入沉思,他依然好哄,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
「青儿说得对,是朕多心了。」
我笑了笑,很是满意。
三天后,我和阮忆南里应外合,骗江玄彻南巡。
九星连珠之日,正是江玄彻放松之时。
卫焱火速带着大军包围京城,在扬州逼江玄彻让位。
江玄彻误以为阮忆南和卫焱有私情,卫焱领兵造反,直接掀翻桌子,当众要砍掉二人的脑袋。
阮忆南哭着解释,自己是无辜的。
「皇上!臣妾怎么可能背叛您!」
但江玄彻气在头上听不进任何话,直接对准胸口踹了她一脚,「你的事,朕会调查清楚!这几天你行为处处异常,别以为朕不知道!」
阮忆南刚想反驳,我抱着江衡与卫焱捧着诏书缓缓而来。
屋外人高声呐喊我们的名字,江玄彻这个时候才敢相信背后的真凶到底是谁。
「原来,原来是你……」
「你们处心积虑,想要架空朕。」
「等朕死后,你们竟然想封小衡为新君……」
「哈哈哈算盘打得不错啊!青儿你骗我骗得好苦!」
江玄彻这个时候才明白,我有多么厌烦他。
他气到极致,却只能出言怒骂:
「只要朕活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侍卫步步紧逼,卫焱本想囚禁他后,逼他退位。
突然「哗」——
一声雷响,天色出现异样。
倒在地上的阮忆南慢慢抬起头,等了那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就在江玄彻即将被擒,沦为阶下囚时。
她冲上前,抱着江玄彻要跳进所谓的时空裂缝!
「阿彻,我带你离开这里!」
江玄彻心里一惊,「阮忆南,你这是做什么?」
可穿越的一瞬间,阮忆南的手臂却直直从江玄彻胸前划过,他完好无损,只有自己变得透明!
怎……怎么会!
阮忆南尖叫:
「我明明已经算好可以一起走的!」
「你要带朕去哪?!朕不走!这是我的江山,我不会把它拱手让人。」江玄彻看着阮忆南说道。
「你!」阮忆南愣住。
「你明明说过为了我可以舍弃一切!」
江玄Ṱų⁾彻冷笑:「那是骗你的。你连这个都听不出来?」
阮忆南怔在原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
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看到满满伸手想要抓住他,却落得和江玄彻一样的结果。
阮忆南欢喜计划半年的穿越,到最后竟连自己的儿子也带不走。
「为什么,为什么。」阮忆南几度疯狂。
「江玄彻和满满血脉相连, 只有你,真真正正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替她回答道。
「不可能,不可能, 你骗我!」
「是你说的嫁入皇室,我们就是一脉相连!」
我残忍一笑, 「因为我也在骗你。」
阮忆南彻底癫狂了。
在场的侍卫以为阮忆南要行刺, 一箭射出正中她的心脏!
阮忆南的身体在加快消失, 到最后只剩一层光。
「不!阿彻!满满!」
「不要, 我不要一个人走!」
阮忆南哭得撕心裂肺,她拼命去抓江玄彻,结果只能不断扑空。
最后在一片虚无中, 阮忆南的身影连同声音化为泡影, 一阵青烟后再无踪影!
江玄彻愣住了, 久久没有回过神。
种种一切,让他崩溃晕倒。
倒地之前, 他听到耳边阵阵的叫喊:「妖怪, 是妖怪啊!」
卫焱走上前,ƭû³恭敬地递上退位诏书。
「皇上,请吧。」
江玄彻闭了闭眼,「朕一日不死, 你们就休想得逞。」
我晃了晃手帕, 轻轻遮住口鼻答道:「那就送皇上去蓬莱岛。」
「对外就称皇上沾染花柳病逝, 不得不传位于小皇帝。」
「你!你好恶毒!」
我的回答对于江玄彻来说简直是羞辱。
可他一日,我有的是时间和他耗。
我说过,我嫁给谁, 谁才被赋予权力。
江玄彻无能, 我便毫不留情斩断烂尾。
对于阮忆南所崇尚的自由, 这才叫自由。

-11-
从那之后, 阮忆南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和亲生骨肉分别,又和挚爱永隔,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对她最好的讽刺。
十天后。
江衡登基,由卫焱辅佐,我来垂帘听政。
尽管朝中有人不满, 可也无力回天。
当初我留下江玄彻一条命, 只把他囚禁在孤岛上日日监视。
后来听说他也疯了,反复念叨九星连珠。
最后在一个雨夜, 跌进池塘消失了。
那池塘不大, 把水抽干不可能找不到人。
可江玄彻就这样彻彻底底不见了, 连封信都没留下。
卫焱说他一定是借机逃走了。
我抬头望天, 不得真相。
远处的小衡还在呼唤我, 而满满则因为打架摔得鼻青脸肿。
「母上,什么叫自由?」小衡问道。
满满大叫:「自由就是我想干嘛就干嘛!」
「这是我娘教我的!」
「你胡说!」
两个人眼见又要打成一片。
我脑子里忽然蹦出阮忆南的告别:
「自由就是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的人。」
无拘无束, 无所牵挂,名叫自由。
而我想告诉她:
心中无男人,才是自由。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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