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爱恋

五周年纪念日，我在餐厅等老公，十点才收到他的信息。
弹幕在这时出现：
【老女人傻眼了吧！男主骗她陪客户，正跟女主滑雪呢！】
【女主水灵灵，不是女配那种只会埋头研究的黄花菜比得上的。】
【年轻真好，动不动就亲亲抱抱举高高。男主被她撩得酱酱酿酿，今晚有肉看咯！】
我开车去了雪场。
老公紧紧搂着女孩接吻，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我僵在原地，感受着他们磅礴的爱意。

-1-
江聿到家时，我在被窝里冻得瑟瑟发抖。
「老婆，你发烧了？」
一只温暖修长的大手，探上额头。
他的关切和紧张，不似作假。
「抱歉，今晚客户临时有约。」
「平时实验室那么忙，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准时到达餐厅。」
我疲惫合眼。
没有人知道。
苍白面容下，是山呼海啸般的情绪。
弹幕嗤之以鼻：
【老女人，过了三十，别装柔弱了。】
【女博士又怎样？加班加点熬成黄脸婆，哪比得上水灵灵的女主，给足男人情绪价值。】
【明明看到老公和别的女人亲亲，居然装作无事发生跑了。一定是怕捅穿窗户纸，男主不要她了。】
弹幕的发言让我震撼。
嫁给江聿前，我已经是 A 大风云人物，不到二十五岁读完博士。
在人工智能领域成果丰硕。
江聿是我从小到大的竹马。
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是情侣，是家人，更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存在。
一毕业，他迫不及待向我求婚：
「今也，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誓言的保质期，看来不过五年。

-2-
清早起来。
江聿煮好的白粥静置在桌面。
但他的视线没离开过手机。
唇角带着一抹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直到粥一点点放凉。
他才关切地开口。
「今也，今天有个重要会议。如果你很难受，我可以请假送你去医院。」
是试探的语气。
他知道在我这里，工作永远第一。
不等我回答，江聿的电话响了。
他挂断，对方再打。
他拿起手机去阳台接听。
换作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答应他的求婚后，江聿欣喜若狂，半夜抱着我睡不着Ţū́⁸。
他一遍遍念着我的名字，怎么看，怎么亲，都不够。
我被闹得不行，嗔怪道：
「我天天在实验室累得半死！得到后，你不会在外面风花雪月吧？」
江聿像委屈的小狗：
「你好好看看！我之前的感情一片空白，你就是我的全部。」
那时，他的钱包夹着我们的合照，备忘录记着我的点滴，我喜欢的食物……
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
弹幕叽叽喳喳：
【女配摆着臭脸给谁看？昨晚故意不回信息，破坏男女主上床，今天又整这一出！】
【老女人有什么资格生气，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识相点赶紧让位，我只想看男女主甜甜的恋爱。】
江聿接完电话，见我脸色不好，担忧道：
「我必须送你去医院。」
弹幕哀号：
【男主不要啊！你昨晚把女主放在家门口，她已经够伤心了。】
【女主在宿舍给男主做了爱心早餐哦，酸酸甜甜的番茄酱配鸡蛋三明治，是爱情的味道！】
我摇摇头：
「我自己可以，你去忙吧！」
江聿的手机又响了。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我，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等下。」
眼看江聿要出门，我喊了一句：
「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他的眉心一跳，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
「对不起，昨晚的纪念日是我考虑不周，今晚一定补偿你！」

-3-
我闭了闭眼。
在脑海中整理昨晚接收的信息。
从晚上十点看到弹幕，到凌晨四点江聿回家。
我的思绪跌宕起伏。
震惊、痛苦、心碎、麻木。
我失魂落魄地找了号称数据绝命师的师弟，帮忙调查事故起因。
一切变异发生，必定有迹可循。
两个小时后，一堆打包资料，附赠一枚惊恐骷髅头的表情，发送到我手机。
那女孩叫李筝，肤白貌美，双眼灵动。
隔壁学校读传媒的她，在主持校庆时，跟优秀校友学长江聿认识。
少女视学长为超级偶像，带着星星眼仰望，主动交换联系方式。
自那之后，两人一发而不可收。
以前，江聿最喜欢来学校等我下班。
半年前，他以公司上市不久为由，工作繁忙，减少出现频率。
与此同时。
李筝在某博分享精致下午茶那天，江聿跟我讲公司临时有紧急会议；
李筝 po 出摩天轮俯瞰夜景的动态时，江聿向我诉苦合作方是大哥，缠着他晚上多喝几杯；
李筝晒出跟海洋世界魔鬼鱼合照那会儿，江聿说项目到了关键节点，全员挑灯夜战。
大数据不会骗人。
师弟抓取的信息，跟江聿的行程全对得上。
再回想起昨晚，我亲眼见到两人接吻的画面。
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

-4-
没有人在失去二十年感情时，会无动于衷。
三十岁的虞今也不是机器人。ẗŭ̀⁶
不能例外。
但是，童年被至亲抛弃的惶恐经历，加上从事技术研究多年，我一直警惕「技术路径依赖」。
告诫自己对已有成果，需保持审慎，而非自满。
我很依赖江聿，不管是生活，还是情感。
我对婚姻全情投入。ṱŭ̀₀
可不代表在他背叛后，立即开启自毁程序。
像绝望主妇那样，发出歇斯底ẗů⁶里的质问；又或者逼他在我和小姑娘之间做出选择。
爱情在我这，不能占据生命的全部。
危机发生，优先保存的一定是实力。
大概这就是中年女人跟年轻小姑娘的区别。
跟李筝的赤诚热烈相比。
我对江聿而言，更像一杯冰水。
在孤儿院，我就展现出比所有人更高的智商，永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江聿是个普通人，但他会帮我打水，系鞋带，在我跳级时，捡废纸攒钱帮我买教材。
很多个夜晚，他守在实验室外等我。
孤灯一盏，人影两重。
很多人觉得，江聿近水楼台，赶了个早，才把我这个天才少女收了。
我却替他说话：
「没有江聿，就不会有今天的虞今也。」

-5-
五年前，江聿凭借我的研究成果，一举在初创公司中脱颖而出，市值迅速突破百亿。
不管放在哪个领域，都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我不知道江聿是不是飘了。
人一旦有了名利与权势，身边全是恭维的脸，诱惑的糖。
我的工作环境相对单纯。
并不代表对世俗一无所知。
推辞不掉的高端酒会，我见过想走捷径的漂亮女孩，被原配客气请保镖驱逐。
年轻的肉体不在意颜面损耗。
她们更惧怕入不了优秀男人的眼。
作为科技行业的耀眼新星，我曾苦恼过桃花太旺。
优质的同行、欣赏的前辈、看中我基因和商业价值的老钱家族……
我遇到的诱惑，不比江聿多？
只不过在我看来，心动是本能，心定才是选择。
我可以坚守初心，江聿为什么做不到？
仅仅是弹幕说的，我老了，不再拥有年轻的肉体，必须给鲜活娇嫩的女孩让位？
我承认，江聿很有商业头脑。
可没有我带来的「1」，往后无数个零，只能作废。

-6-
我用墨镜遮住了哭肿的眼睛。
当下此刻，我依然觉得认定了一个人，就不该对其他人动摇。
倘若有，那就是不爱。
过往就好像一场绚烂夺目的烟火，终于消散于夜空。
才惊觉最华彩的部分，只不过是些转瞬即逝的光影。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不想要江聿了。
我告诉自己：
「虞今也，去吧！只有痛入骨髓，才舍得剜去腐肉。」

-7-
我破天荒向导师沈季泽请了一个月的假。
他大我三岁，是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军人物。
当初，得知我英年早婚，还把个人研究成果无偿给江聿使用。
沈季泽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说：
「虞今也，你的个人专利我无权干涉。」
「但把核心机密交到别人手里，在我看来是极为冒险的举动。」
如今想来，不管是我对江聿的无条件信任，还是剧情使然，都相当不明智。
来到实验室。
沈季泽冷肃的表情，师弟龟缩打游戏的身影，说明他知道了一切。
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我攒足了迎接指责的勇气，却听见沈季泽说：
「戒断反应藏着蜕变的能量，该清理的清理干净，再回来。」

-8-
到洗手间收拾，被一个娇嫩的女孩撞上。
她包里的安全套散落一地。
是李筝。
她声音紧张地说：
「阿姨，对不起。」
「怪我男朋友不好，每次都要用上好多个，让您见笑了。」
我感觉很不舒服。
弹幕开心得像过年：
【女宝绝了，看女配穿黑色商务套装，就把她叫老阿姨，肯定气死了。】
【女宝太会玩了，一大早翘课给男主发光腿照，约到总裁办公室来一炮。】
【事后女主问男主谁更香，男主说妻子过了三十，床上那事让人毫无欲望。】
【最好笑的是，女配毫无自知之明，推说工作累不想亲近，男主求之不得呢！】
女孩刻意撩起脖子上的红痕。
我呆愣半晌。
李筝偏不肯罢休，用看似柔弱的模样，霸道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
她当着我的面给江聿打电话，懊恼地说：
「老公，看到笨笨宝宝的自拍照没？怪你，今天没脸见人了。」
那头的声音被外放：
「给你买巴宝莉围巾和宝石项链补偿，怎么样？」
「谢谢笨笨老公。」
她站在镜子前面，目光挑衅。
弹幕捧腹大笑：
【我赌一个硬币，女配认出男主的声音，强撑着不敢跟女主翻脸，是怕男主彻底不要她吧！】
【女博士又怎样？三十岁的女人，离了婚照样是没人要的破鞋，只能委屈女主暂时不能跟男主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我没有说话。
收起被迫雌竞的愤怒，思绪迅速回笼。
我在思考，刚才在实验室，为什么没有看见弹幕？
论身材，论相貌，论能力，沈季泽毫不逊色。
只因主角是江聿和李筝，其余人物不值一提？
见我脸色瞬间恢复平静。
女孩气呼呼转身走了。

-9-
江聿回来的时候。
我刚翻完李筝的微博。
从今天下午在高端商场买买买，一直翻到五个月前。
照片背景是五星级酒店。
李筝穿着性感粉桃色睡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脊背。
【跟暗恋好久的偶像羞羞啦！他好持久！】
照片一角，男人修长的手指，有道浅浅的伤痕。
跟江聿的一模一样。
那是初二那年，他为了救我留下的。
男人凑了过来：
「老婆，今晚回来得好早，在等我？」
浓郁的栀子花香涌到鼻尖。
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恶心的感觉压在心底。

-10-
江聿把一条朴素的手链系在我手上：
「老婆，补偿昨天的周年礼。」
我看了一眼。
弹幕科普：
【哎哟！男主好歹是百亿总裁，居然送女配商场积分的赠品。】
【笑死！女主一天三炮让男主爽爆了。一撒娇不让男主给老女人买礼物，就什么都答应了。】
江聿温柔地揉搓着我的掌心：
「今也，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身外之物，改天替你多赞助几所孤儿院。」
我看着他多情的眼睛。
心中只觉得讽刺。
院长对我们如同亲生。
我想竭尽所能回馈。
抽不开身，就让掌控财政大权的江聿去办。
今天让师弟查了查。
江聿捐出去的钱，还不够给李筝买一个限量版爱马仕。
心里堵着一口郁气。
我好像，从没有真正看清相伴了二十几年的人。

-11-
我第一次要了江聿商务宴请的地址。
在很高档的会所。
江聿最后一个到。
主位是他的，身旁跟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李筝轻轻拉着他的衣角，娇羞地笑着。
包厢里都是人精，怎么看不出两人的关系。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贴身助理，以后有合作直接跟她联系。」
好大的牌面。
李筝想要实习证明。
堂堂总裁亲自把她送到职场的天花板。
江聿很满意，宠溺地揉了揉李筝的头发，笑道：
「筝筝还小，不许为难她。」
刚到孤儿院的我，面黄肌瘦，被大孩子欺负。
年少的江聿，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带我适应新环境，用坚定的陪伴替我抚平满心委屈与不安。
我笑出泪来。
花有百日红，人无再少年。
说过永远珍惜我人，终究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霓虹。
灯红酒绿的世界，会沉醉，会迷失。
就像此刻，替李筝挡了不少酒的江聿，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上了迈巴赫。
心脏的位置。
狠狠刺痛一下。
但我告诫自己，重塑需要一个过程，不要逃避。

-12-
我以出差为由，离家两周。
江聿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今也，你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时至今日。
关心是真，背叛也是真。
从前的江聿，偷偷揍了霸凌我的人，都会邀功。
现在养了个小姑娘在外头，却闭口不言。
成长是件残酷的事。
我仿佛不受控制般，轻踩油门，跟在江聿的车后。
他带着李筝到了动物园。
女孩扎起了俏皮的马尾，把情侣款 T 恤套到他身上。
小姑娘属猴，拉着他到猴山附近喂香蕉，兴奋地说着猴子的趣事。
嘴巴一张一合。
江聿噙着微笑。
我差点笑出眼泪。
小时候，他被猴子抓伤，险些弄瞎眼睛，有了应激反应。
后面，我拉他看《西游记》的帅猴子，都被狠狠拒绝。
被偏爱的才会有恃无恐。
我看着他们去甜品店打卡，到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科幻大片。
江聿摘下金丝框眼镜，戴上李筝刷他的卡买的明星棒球帽，十足青春男大。
两人有说有笑地排队取票。
他护着她不被人群撞到，她时不时偷亲他一口。
弹幕出现了：
【正牌 CP 嗑起来就是甜，给我锁死。】
【女主年轻有活力，把男主带回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女配太变态了，怎么跟在后面偷看？难道想要证据，离婚时分多一点？】
【不要脸，女配只是出了一点技术。没有男主叱咤商场的能力，她顶多是个实验员。】
原来不被爱的人，会被抹除掉一切功绩。
就像家庭主妇为一个家牺牲多年，最后却被扫地出门。
她们歇斯底里呐喊：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算什么？」
男人只会冷漠回应：
「算你倒霉。」
我眼眶酸涩，却流不出眼泪。
凭什么付出所有的人，只能沦为垫脚石呢？
我不甘。
亦不愿。

-13-
我去了孤儿院。
院长妈妈很开心：
「今也，你终于有空回来看我了，真是我们的骄傲。」
看着她憔悴瘦削的脸，我一阵揪心，忙关心起她的身体。
起先，她不肯告诉我。
架不住我的追问，她才透露是胃癌。
我强忍着眼中的泪花，用冷静的语调问：
「为什么不跟我说？」
「今也，我怕影响你工作。再说两个月前，小聿让助理送了两千块过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千块？
江聿通过我的专利，赚取的年利润不下二十个亿。
我让他一年至少给院长妈妈打款两千万。
翻修宿舍、盖图书馆、让每个孩子吃好喝好。
可他通通没有做到。
我拿出李筝的照片。
「院长妈妈，是这个女孩给你送来的吗？」
「对呀！」
一旁玩耍的小朋友凑热闹：
「这姐姐好嫌弃院长妈妈啊！离开时打电话，说她满头白发像个老太婆，难看死了。」
「东东不许乱说。」
「我没有！她开着一辆很漂亮的跑车，我们摸了一下，被骂小杂种，摸坏她的车赔得ẗű⁺起吗？」
见我脸色不好，院长妈妈为难。
「那女孩说她是江聿最看重的人，小姑娘年轻气盛。你别为了我们，跟小聿吵架。」
我把院长妈妈送去医院。
一通检查后，医生叹气：
「如果早两个月来，情况会好很多。」
看着院长妈妈难受的样子。
我攥紧拳头。
昨天之前，我想看在彼此是亲人的情分上，和江聿好聚好散。
但这一瞬间，我改了主意。
我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代价。

-14-
家里一片静悄悄。
江聿以为我还在出差，带李筝去了新房子。
他很大方。
买了一套两千万的大平层，写在小姑娘名下。
江聿的智商远不如我，过去一直很担心我被人「挖墙脚」。
把没有安全感摆在明面上。
过去，我从实验中抽身，安抚他我们之间坚不可摧。
为了让他安心，我把家里的财政大权让出。
毫无保留地交托自己。
事到临头，才后知后觉被人背刺。
这种滋味特别难受。
让我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我给沈季泽打电话，告诉他，想收回给江氏集团的高端专利。
「想通了？」
「嗯！」
当初，导师劝我留一手。
沈季泽说人心不可测，他见过太多人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哪怕亲兄弟。
当时，我笃信跟江聿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我很擅长听取意见。
沈季泽名下有很厉害的公司。
律师团队号称 A 城必胜客。
为了少听首席大律，亲自给我科普离婚财产分割案例，我同意让他拟定合同。
声明在特定情况下，我有权单方面收回专利。
只要江聿不离开我，专利永远供他使用。
时过境迁。
恐怕连江聿都忘记这回事了。
沈季泽问：
「有没有兴趣把专利转让给我的公司？」
「老师，您别打趣我了。」
他的能力远在我之上。
要卖，就卖给江聿的竞争对手。
「很好！忙完私事，赶紧回来交新作业。」
天然的师徒压制，让我连声答应。
忧伤的情绪驱散不少。

-15-
大头解决了。
我盘算江聿手中的流动资金还有不少。
刚给李筝买了房，包机带她到巴黎疯狂购物。
小姑娘的社交平台一下高大上起来。
塞纳河的夜，铁塔下的吻，百年古堡里的黑丝。
弹幕精彩纷呈：
【女鹅从前生活不易，终于过上富家太太的好日子了。】
【男主太宠女主了吧！她说在床上弄得腰酸，他就抱着哼哼唧唧的小笨笨上厕所。】
【小雨伞都不用，会不会很快有宝宝啊？两人颜值巨高，生出来的一定是精致洋娃娃。】
他们批判我忙着工作，一个月搭理不了几次江聿。
骂我解决不了男人的需求，白白占着正宫的位置。
【女配三十了，肯定生不出。】
【她仗着青梅竹马才能嫁给男主，拜托黄脸婆快滚，最好净身出户。】
根据弹幕的话，我意识到这是一本以江聿和李筝为主角的小说。
其余人再优秀，都是衬托剧情的 NPC。
弹幕的三观跟着五官走。
只想看甜甜的爱情，只对霸总的花式护小娇妻感兴趣。
对其他人的优秀和不公，统统看不见。
不然，正常人看见院长妈妈生病，江聿只给两千块，一定会谴责他忘恩负义。
感谢弹幕，让我及早从痛苦中抽身。
他们未必了解我的付出，对江聿的成功有多大加持。
但江聿心知肚明。
他拥有的一切，起点在我。
可他没能抵抗女主光环的诱惑，失守本心。
我，不要他了。

-16-
我找来私家侦探，收集江聿和李筝的亲密画面。
核算他花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钱。
感谢这个世界的警察和律师是正常的。
并不以男女主的意志为转移。
江聿回国时，意气风发。
骚里骚气的粉色领带结，让他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跟李筝晒出来的十八万桃色小短裙，相得益彰。
所谓的隔空秀恩爱？
见我坐在沙发上，他又惊又喜：
「老婆，你终于忙完了？」
他诉说着触及不到的思念，把我揽入怀中。
我只觉寒意彻骨。
他高调带着小姑娘出席各种场合，为她一掷千金，丝毫没想过一朝东窗事发，我会有何反应。
是觉得我像弹幕说的「书呆子」？
还是认定我离不开他，离不开我们相依为命的二十年？

-17-
我安静地看着江聿：
「你身上怎么有奇怪的香水味？」
他心虚去闻，慌忙解释：
「可能是跟女客户吃饭，不小心蹭上了。」
「味道很甜，她很年轻？」
弹幕生气了：
【老妖婆，你懂什么？那是女主专门为男主配的香水，一克千金！】
【笑死了！女主说要像狗狗占地盘一样，在男主身上种上她的少女体香。】
我差点吐了。
人生最痛的一课，永远是那个你不设防的人给你上的。
江聿趁机岔开话题，一脸担心：
「哪不舒服？是不是工作太忙，没有好好吃饭？」
欲盖弥彰。
我在心中冷ṭù₅笑。
江聿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
小时候，长得帅被女生送情书，他板着一张脸冷冷拒绝，跟我解释半天。
他的温柔和关怀，从前只给我一人。
现在，他全身上下都是另一个女孩留下的痕迹。
却连修饰都懒得装。
是觉得他如今家大业大，不需要再依靠我了吗？
江聿，坦白的机会，我只给一次。
你错过了。
就别怪我不顾及往昔情分。

-18-
江聿骗我说出差，陪李筝去了迪士尼。
阳光下的城堡很美，周围是欢声笑语的人群。
他举着相机，她俏皮地摆出各种姿势。
手机突兀地响起。
助理的声音带着焦急与颤抖。
「江总，大事不好了！」
「虞今也女士研发的千亿级参数大模型，刚刚宣布专利终止。」
「我们之前基于这项专利开展的所有项目都陷入了僵局，公司股价已经开始大幅下跌……」
江聿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对着电话怒吼，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被最亲近的人刺了一刀。
很痛吧？
不用担心，这仅仅是开始。
李筝察觉到异样，原本欢快的神情变得担忧起来。
「亲爱的，发生了什么事？」
江聿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慌乱。
「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她整天泡在实验室，怎么会发现我和你的事呢？」
李筝不敢说话。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又觉得不可能。
公司是江聿的。
虞今也靠总裁老公投资实验室，才有资格留下。
能出什么幺蛾子？

-19-
江聿打不通我的电话。
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赶回家时，看见他的衣物和私人用品，被装在几个大箱子里。
客厅的白色茶几上，一份文件格外显眼。
走近一看，是离婚协议书。
ŧũ̂ₙ房门缓缓打开，我走了出来。
江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今也，你知道了什么？」
「我一整天都在收拾东西，该留的留，该扔的扔。」
「最后发现，你也是可以舍弃的一环。」
我冷冷地看着他。
眼里再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柔。
江聿声音有些颤抖：
「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以解释的。」
我不想在既定事实面前辩白。
把一沓厚厚的照片丢到江聿面前。
他带着李筝出席商务宴请，同游法国，去动物园喂猴子。
肢体语言亲昵。
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
江聿上前想拉住我的手，却被我侧身躲开：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一时糊涂，但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
「脏，别碰我。」
「今也，你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了。别说伤人的话，我受不了。」
他开始哀求，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
「江聿，记得结婚时，你说过的话吗？」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若我江聿背叛，愿遭天谴。
愿我身体病痛缠身，愿我事业一落千丈。
满心深情皆付流水，沦为他人笑柄，永无翻身之日。
当初的誓言有多狠，应誓时的痛就有多深。
「我错了，今也。我不该鬼迷心窍，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不是知错，你只是怕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很懊悔跟我签的额外协议。」
一旦专利终止。
那些投入巨额资金的项目就会打水漂。
公司股东们的愤怒、合作伙伴的纷纷撤资、员工们的人心惶惶。
将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向他袭来。
这是江聿意想不到的。
毕竟，我从小到大只爱过他一个。
怎么会毫无商量余地，一上来就放大招？
只能说，爱在当时，过期不候。
他是，我也是。
江聿，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洒脱。

-20-
江聿不肯离开。
哪怕手机响个不停。
公司的、股东的、李筝的……
一个都不接。
他知道根源在我这里。
公司成立后，为了显示能力和威信，江聿对外宣称一切辉煌由他一手打造。
当时，这个男人是怎么哄我来着？
「今也，你根本不在意虚名，只想潜心搞科研，外面的事我来应付。」
很多人都不知道，江氏集团有今日的成就，我有九成贡献。
弹幕骂个不停：
【不是，女配凭什么动男主的公司？她不是靠丈夫投资，才勉强留在实验室的无关紧要之人吗？】
我明白了。
不够优秀是原罪。
只要有权有势的一方，彻底碾压另一方。
非正义也能战胜正义。
难怪这么多人厚颜无耻，可以大声说出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追根到底，是慕强。
那就看看谁更强。
江聿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
「今也，你恨我不要紧！」
「但公司是你我的心血，像我们的孩子，你舍得毁掉吗？」
「错了！江氏有今天的成就，靠的不是你。」
「当初，不管我把专利交给谁，那人都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江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弹幕激起疯狂的讨论：
【怎么回事？女配说的是真的吗？】
【她有这么厉害吗？我入坑时，男主已经是百亿霸总，根本看不出是女配的功劳。】
【可女主不是她呀，凭什么比男主更厉害？】
终于有一丝裂缝破开：
【之前看弹幕，我还以为世界是个巨大的爱丁堡呢！】
【男主犯任何错都值得被原谅，女配什么都没做，却被人抨击。】
【可偏你们唾弃的女配，是专利发明者，比男宝强一百倍。】
【这书是盗文，我举报了！弹幕很多是不谙世事的傻子吧？积点口德，别老抨击女配的年龄，搞得自己好像活不到这个岁数。】
一切安静了。
当你的强大被世界所知，唾骂会烟消云散。
甚至有更强大的嘴替，帮你背书。

-21-
江聿不肯签离婚协议。
每天跑去孤儿院旁边的小吃街，买我以前最爱的香菇糯米鸡。
「今也，我从混混手中救下你，说好当一辈子相依为命的亲人，你忘记了吗？」
「很多年来，你的身边只有我。别为了一次错误，否定我们的感情，好不好？」
他知道我很念旧情，搬出院长妈妈：
「她看着我们长大，叮嘱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你舍得伤她的心吗？」
我用力打了他一个耳光。
「真要谢谢你，让李筝带着两千块施舍院长，让她错过最好的治疗时机。」
江聿彻底慌了神。
转眼间，他明白了我决绝的原因。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懊悔不已。
却也明白，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22-
只是我低估了江聿的卑劣。
他表面应付着我离婚，背地里却将院长妈妈转离医院。
「今也，我们好聚好散。」
「院长妈妈的病不能拖，你只要答应转让专利，我马上请最好的医疗团队治好她的病。」
「江聿，你就这样对待养大你的人？」
我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江聿眼神中透着一丝心虚，但李筝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牵着他的手：
「虞小姐，主意是我给阿聿哥哥出的，有什么冲我来。」
江聿怜惜地看着她：
「别为难小姑娘，她只是不想看到我从高处坠落。」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要专利权可以，先把离婚协议签了。」
江聿犹豫。
我冷冷地道：
「你和李筝才是婊子配狗，天生一对。跟我离了，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李筝气得满脸羞红，她跺了跺脚，撒娇道：
「阿聿哥哥。」
我讥讽道：
「江聿，你好好想想。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让她当狗看了都吠几口的小三？」
他最受不得激。
这点我心里清楚。

-23-
来到民政局，江聿跟我离了婚。
「今也，公司目前情况不好，婚后财产明面上是我赚的，只能分你两成。」
「家里的几套房，记在我名下。」
「筝筝喜欢你目前住的那套，请搬走，我把靠近学校的那套公寓留给你。」
分手见人品。
有人说，人心的房间，比婊子旅馆里的客房还多。
我算是见识到了。
但是，弹幕消失了。
失去主角光环的男女主，真的能笑到最后吗？
我暗暗勾唇。
「一个月后，记得来领离婚证。」
我转身离开，回到了实验室。
江聿拿回了专利权，连忙找几个大客户再签订合约，弥补之前股价大跌的损失。
李筝眼看就要转正，高兴得疯狂刷卡，买下大量奢侈品，到拍卖场毫不手软。
她在社交媒体尽情炫耀，吸引了不少粉丝的夸奖和羡慕。
沈季泽看着愤愤不平的师弟，轻哼一声：
「当初什么眼神？」
我低下头，正要承认遇人不淑。
却听见他说：
「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着另一件蠢事而来的，而爱情则是两个蠢东西追来追去。」
好嘛！
难怪我的导师如此年轻，如此优秀。
心中无旁人，拔剑自成神。
我不仅要向他学习科研精神，还得学习舍弃情感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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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没有食言，找了很好的医疗团队救治院长妈妈。
他公示在公司网站，企图挽回先前摇摇欲坠的名声。
可是，一个人德不配位，早晚遭到反噬。
一个月过得很快。
领离婚证那天，江聿深情地看着我：
「今也，气消了吗？」
「感情的事，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希望以后我们不是恋人，但是可以当一辈子的亲人。」
看着眼前变得毫无底线的男人。
我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让我心动、托付终身的江聿，如今却让我如此失望。
「江聿，恶心的话别说太多，我怕看到你就吐。」
「其实你贱起来的时候，没人敢跟你比。」
「你这次动了院长妈妈，真是踩到了我的底线。」
「希望你永远记得，我不可侵犯，更不好惹。」
李筝气咻咻跑过来，想护着江聿：
「亲爱的别怕，我把她丑陋的嘴脸拍下来挂到网上，以后舆论站在我们这边。」
可她没能得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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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拿了离婚证。
下午，我在网上公布重大消息。
把凝聚多年心血的专利文件，免费公开。
网上瞬间炸了。
网友们纷纷点赞，称赞我为科技发展做出的无私贡献，舆论一边倒地支持我。
豪华写字楼。
身为总裁的江聿，正意气风发地与新的合作商洽谈着建立在这份专利之上的巨额项目。
秘书慌张地冲了进来。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虞今也，她怎么敢？」
江聿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愤怒。
打开电脑。
各大新闻网页、科技论坛，全被我开源专利的消息刷屏。
江氏集团的股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线下跌。
股东疯狂抛售，大客户纷纷终止合作，要求按照合同赔偿。
对江聿而言，这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万万想不到，一直被他视作赚钱永动机的我，竟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将他的商业帝国推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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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来了我的公寓，穿上一件洗得发白的 T 恤。
这是我第一次拿到奖学金时，给他买的。
他看上去萧索许多，两鬓有了明显的白发。
一夜白头，原来是真的。
「今也，你好狠的心。为了毁掉我，自己的心血都不顾了，图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你背负债务过日子啊！」
「你拿着我的成果，跟小三那么嚣张，不是啪啪打脸付出多年的原配吗？」
冷静期的一个月。
江聿迫不及待地领着李筝出席高档餐厅，买下游艇开派对。
似乎想证明，离开我是最好的选择。
「闹成这样，不怕院长妈妈担心，影响她的病情？」
「不劳关心。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看到贱人天收，饭多吃了两碗。」
「两败俱伤，对你有什么好处？」
「开源专利，让我筹备的新公司一夜成名，实现财务自由比呼吸还简单。」
「你大概不知道，发现你跟李筝在一起那天，我本想告诉你好消息的。」
科技无止境。
我在实验室的研究有了更高层次的突破。
有能力的人，桌上永远不缺筹码。
江聿彻底崩溃了。

-27-
江聿在我这赚取的好处，离婚时克扣的资产，在毁约时赔了出去。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他眼眶泛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今也, 我错了，真的错了。」
「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失去曾经的荣耀。
江聿被各方力量打压，房产、现金、所有投资被清算, 都还不清高额债务。
我落井下石。
让律师追讨李筝花掉的婚内财产。
她崩溃了。
社交平台的炫耀照片，成了回旋镖, 深深插入她的心口。
无数人骂她小三, 连科技女大佬的丈夫都敢抢，她走到哪都被人扔臭鸡蛋。
学校以行为不端为由, 把她开除, 她连学位证都拿不到。
李筝被追债的人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傍上好几个老男人。
眼看心中单纯的小姑娘, 找到新的猎物，江聿咬牙切齿。
他把恨撒在李筝身上, 唾骂她下贱，勾引自己。
狗咬狗的大戏, 只在热榜待了不到两分钟。
失败者的狗血故事, 没有多少人感兴趣。
没想到, 江聿疯了一样，拿刀捅进李筝的身体。
「贱人, 如果不是你, 我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有些男人，真的永远不懂得反思。
江聿坦承出轨时，说是我的错。
只因我太聪明，我把时间全放在研究上, 冷落了他。
破产后, 他又埋怨李筝, 怪她主动勾引, 害他意乱情迷。
人生的真相就是这样的：
男人总是能轻易原谅自己。

-28-
江聿故意杀人入狱。
请求我去看他一眼。
我拒绝。
怕倒胃口, 影响今晚的盛宴。
我的新公司进行得很顺利, 很多人想要跟我合作, 众星捧月般围在我身边。
沈季泽也来了。
他问：
「掌握主动权的感觉如何？」
我说很好。
是真的。
发现江聿背叛时，我有过痛苦流泪的难眠之夜。
可我不是一个沉溺于悲情的人。
万籁俱寂, 将磨损的信念重新锻造。
待朝阳升起, 依旧豪情万丈, 乘风破浪。
毕竟, 渡人是格局，自渡才是救赎。
江聿在狱中自杀的消息传来。
他写了厚厚一沓情书, 表达懊悔不已的心。
一切是他亲手种下的恶果。
只能独自承受, 这背叛带来的惨痛代价。
我没有伤怀，没有落泪。
只是把一朵小黄花葬在树下。
很久以前，有人爬上高树摔下, 只为我摘一朵黄色小花。
可后来, 那人迷失本心，走丢在下着雨的时光里。
我不后悔遇见。
只觉得美好过于短暂。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开着宾利，驰骋在盘山公路上。Ṫú₊
那里, 有更好的人在等待。
我无惧选择，无惧失恋。
有一种爱，能让我永不受伤。
那便是对自己始终如一的炽热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