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行舟

系统让我救赎反派,但我是个社恐。
好在我灵机一动,找系统兑换了一条隐身披风。
于是——
六岁时,反派在破庙里饿肚子,一只大饼悬浮着飞到他跟前。
反派:「?」
十六岁时,反派在战场险些丢命,敌人却莫名倒下了。
反派:「??」
后来。
落魄少年功成名就,我正准备离开,却不想,要走的那晚,他落了水,我没忍住,扑下去救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少年的眼睛漆黑明亮,一字一句,虔诚又炽热:「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神明。」

-1-
十二月,风雪急,破庙四处漏风。
我顺着系统的指示找到沈行舟的时候,小孩儿脸上脏兮兮的,正双目无神地缩在供桌下面,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
嚼吧嚼吧,勉强咽下去。
然后又从地上抓起一把,看也不看,胡乱塞到嘴里。
这时我才看清——
他吃的是地上脏兮兮的稻草!
他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嘴唇、皮肤干裂,红彤彤的一片,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棉服,破破烂烂的,活像个乞丐。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无助的孩童,将来会长成阴狠残忍的反派。
这个念头落下,耳边忽然传来系统的声音:「宿主,这就是反派了,你快进去啊!你这时候充当知心大姐姐,出现在他身边,温暖他,治愈他!」
系统在我脑海里激动地出主意,但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个主意很好。
但不适合所有人,比如我。
就在不久前,我在现实里半死状态下被系统绑定穿书,系统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就让我返回现实世界,但很可惜,我是个重度社恐,完全没办法和人正常交流。
纠结了片刻,我突然灵机一动,点开系统积分兑换页面,翻翻找找。
哎嘿!找到了!
「宿主,你花了所有的积分兑换了一条隐身斗篷??完了完了,任务铁定要失败了!」
我没理会系统的尖叫,先去街上买了个葱油大饼,然后再折返回破庙,穿上斗篷。
下一刻。
系统眼睁睁瞧着一只冒热气的大饼在半空中缓缓飞向了反派。
反派:「?」
系统:「??」

-2-
沈行舟吃草的动作一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葱油大饼在他跟前停下了。
离得近了,他还能闻到大饼散发出的味道。
很香。
他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肚子适时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我本以为他会伸手来拿,但没想到,他只是瞧着,舔了舔嘴唇,然后又闭了闭眼,嘀咕了一句:「我Ṭŭ⁷一定是饿出幻觉来了,阿娘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
我举着饼举得累了,索性直接丢到他怀里。
热热烫烫的饼就那么凭空落在他怀里!
这下沈行舟是真的惊了,发紫的手指抓着油纸袋,呆愣在了原地,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低头仔细看了看饼,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破庙,确定了没人,这才狼吞虎咽起来。
等吃完,小孩儿的眼睛恢复了一些亮色,眼瞅着眼前的空气。
「谢谢……还有吗?」
「你是仙是鬼啊?是不是阿娘?」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透着些许渴望,像是在等凭空变大饼。
我瞧着,下意识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又不想突然开口吓到他,索性就什么也没说,兀自走了。
反正他今晚已经吃了东西,不会饿死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沈行舟静静地看了空气半晌,还以为是一场死前的幻梦,可一低头,一手油。
喷香的油渍和暖了四肢的温度告诉他,他真的在这一个雪夜,得到了一个天降馅饼。

-3-
离开破庙之后,我收起了斗篷,回到了住的小院。
穿书之后,我租了一个不大的院子用来居住。
离得破庙还挺近。
系统对此很不理解,说让我把沈行舟捡回来不就好了吗?朝夕相处,任务手到擒来!
我……我只能说,它不理解社恐人士。
且不提我没办法和陌生男孩共居一室,就单论我知道他是未来的反派,万一他恩将仇报怎么办?
再说了,我莫名其妙要把沈行舟捡回去,他怕是也会提防我,生怕我把他卖了。
所以还是现在这样,保持一定的距离,最好。
思定,我便不再多想,等到次日,我又买了肉包,先揣在怀里,然后等快到破庙时才披上斗篷,可我没想到的是,沈行舟不在破庙了!
我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那瘦小的身影。
见状,系统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叫你不抓住机会吧?沈行舟又不傻,难不成还真的天天在这里等你投喂啊,那不跟守株待兔那个农夫一样愚蠢么?」
我沉默以对。
好像……说得也对。
我扭过头,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一下沈行舟,却不想,一回头,就见沈行舟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三炷香,小心翼翼地插进供桌上早已废弃的香炉里,认真作揖:「神明大人,请再赐我一顿饭!信徒行舟拜上!」
说着,小家伙吭哧吭哧就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这下不止我愣住了,就连系统也傻眼了。

-4-
半晌,它勉强挽尊:「反派……反派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呢!小孩子迷信很正常!!」
我失笑,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借口。
于是在他拜完之后,我放了一袋子肉包在供桌上。
恰到好处。
等沈行舟抬起头时,就看见那一袋子肉包,那双黑润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忙不迭拿过肉包,埋头咬了一大口!
我垂眸,瞧着那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家伙。
他的脑袋上还顶着好几根杂草。
杂草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的,呆呆的。
我没忍住,伸出手,将那根草拔了。
下一刻,原本还在吃东西的小家伙突然抬起了头,直直朝着我的方向望来——

-5-
我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手收了回来,但猝不及防间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直直对上,呼吸陡然一滞,浑身紧绷起来。
有那么一刻,我几乎忘了自己穿着隐身斗篷,还真当与他面对面。
我咽了咽口水,脑子陷入混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社恐症直接发作。
但还不等我开口,就见面前的小家伙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啃包子去了。
有风吹过,破庙里好一阵寂静。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啊对,沈行舟压根看不见自己。
大抵会以为是风将他发上的草根吹落吧。
我轻轻呼出去一口气,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放回了肚子里。
系统完全不知道我的情况,恨铁不成钢的在那碎碎念:「真的是,你干嘛不肯露面呀,他现在穷困潦倒正是需要人温暖的时候,你默默给他送,他还当真有神明呢,任务进度条半点不动,你不想回家了?!!」
我想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晚一点回家其实也不打紧。」
一句话,直接让系统沉默了。
大概是想不到我这么油盐不进,系统好一阵没再出现。
我沉默地站在一旁,瞅着沈行舟吃了两个包子后,将剩下的包子重新包好,仔细的叠好油纸,珍而重之的揣进怀里,放好了,又用小手摸了摸,一系列的小动作之后,像是确定放好了,脏兮兮的小脸上浮现安心。
吃饱了,他双腿盘着坐在蒲团上,一只手下意识抚上胸口,小小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眼底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哀恸,自言自语:「如果阿娘也能吃到肉包就好了……」
听见这话,我的眸光微动,敛下眸去。

-6-
沈行舟的生母原是个小镇姑娘,名唤沈兰禾。
一次意外,周家公子沦落小镇,与兰禾有了一段情缘,两人在小镇恩爱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兰禾怀了孕,天真单纯的她正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心上人,却不想,公子不告而别,她追至京城,却发现他要娶名门贵女了。
不甘的质问只得了心上人轻视的一句:「你出身乡野,粗鄙无礼,入不得我周家高门,若要嫁我,便只能为妾。」
一番话,将沈母的尊严和体面碾进了土里,扬在了风中。
她难掩惊痛,可到底是将委屈咽下,她心中明白,心上人变了心,主母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硬是留在府里,下场可以想见,若是将怀孕这个消息道出,怕是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于是她什么也没说,兀自离开了周家。
所有人都很满意她的识相,在那之后,公子迎娶新妇,官运亨通。
全然想不起曾经还有一位甜言蜜语哄着上了榻的小镇姑娘。
只当是件风流往事罢了。
可沈母几番流转,银钱用尽,她没读过多少书,未婚先孕,有家不能回,在生下沈行舟后,身子骨落下了病,却强撑着去做一些活儿来维持生计。
最难的那一日,恰好是公子的嫡子出生,周家撒糖,沿街的百姓都能拿。
那一幕,书里是这样写的——
年幼的小行舟傻乎乎地跑过去抢了几颗糖回家。
兴奋地对他娘说:「娘,看!有糖吃!」
可他却没料到,一向对他温柔的娘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糖,红了眼眶。
小行舟懵了,被吓哭了,却没敢多说什么,只说:「娘不喜欢吃糖的话,儿再去弄点别的来!」
那时的沈母已病重得起不来身,还来不及张口叫他别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小的人影炮弹似的冲出去。
那一面,即是永别。
待沈行舟捏着抢来的赏钱买了肉包回来时,母亲早已撒手人寰。
也就是在那日,年幼的沈行舟失去了唯一庇护他的娘亲。
此后流浪数年,好几次险些死了,心性逐渐扭曲,又在多年之后得知事情真相,彼时他已身居高位,暴戾残忍,生生灭了周家满门,自己也没有落得善终。
剧情如走马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我仿佛看见了眼前稚子凄苦的一生。
再回神,眼瞧着沈行舟垂下脑袋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的心头微动。
忽然有点想安慰一下他。
可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什么好法子。
只好默默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住自门外灌进来的寒风。
——身子暖上一些,心里大抵也会好受一些吧。
我一向是这么做的。
沈Ṫū́ₖ行舟呆坐了许久,后背却不冷,他抬起红红的眼睛,看向空无一人的破庙,他眼底还泛着水光,蓦地开了口:「谢谢。」
乍一听见这话,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定斗篷穿的好好地,没露馅,眉心猛地一挑:「?!」
坏了。
这孩子,不会难过地产生幻觉了吧??

-7-
我的怀疑没有错,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因为自那天之后,我每次给沈行舟「变」出吃的,他都会礼貌地说谢谢,然后给庙里的破烂神像上香。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他那三炷香是从哪儿搞来的,但后来,我穿着斗篷跟在他后面走了一路,才发现他给自己的脸弄得惨兮兮的,然后蹲在香火好的庙宇下……乞讨。
那地方善人多,见了可怜的孩子,难免动容,少不得给几个铜板。
得了钱,沈行舟不是第一时间去给自己买吃的,或是攒起来,而是先去买香!
等买了香,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把几根香放在怀里放好。
他好像很喜欢这样。
我不止一次见他把东西往怀里揣了,上回没吃完的包子可以理解。
毕竟他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怕晚上没东西吃,揣怀里保险。
但对于他来说,香这种东西,又不能吃,还得花钱。
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说,让他别买了。
系统这时候冷不丁出声:「宿主,他又没有透视眼,还以为这一切是破庙的神像显灵呢,这不得诚心一点。」
我:「……」
我抿了抿唇,莫名有些愧疚。
不过好在几根香也费不了几个钱,我想了想,去买了一只烧鸡,准备弥补一下小家伙。
但我没想到的是——
就在我买完烧鸡回去,才穿好斗篷,就听见里面传出几道声音。
「哟,吃挺好啊!还有钱买香呢!」
「老大,我盯这小子很久了!每天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着多少好东西呢!」
「拿来吧你!」
我走近,一眼就看见几个同样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小子围着沈行舟,有人伸手扒开沈行舟的衣裳,将他怀里藏着的早上吃剩的一个饼子和三炷香一把抢去,又翻了翻,将他藏在衣兜里的几个铜板也夺走塞进自己裤腰带里!
「其他东西你都拿走,香还给我!」沈行舟被摁在地上,挣扎不开,抻着脖子喊。
「香?」
手里拿着香的那人年岁也不大,约莫十来岁的模样,脸上有一道疤,吊三角眼,长了一副凶相,是这附近出了名的刺头,人称癞二,癞二闻言指尖转了转那三只香,忽然咧嘴一笑,眼底闪过恶意:「想要啊?嘿,我偏不给!你信这还不如跪下来求求小爷,说不准小爷心情好了,还能留点饼子渣给你吃!」
说着,少年当着沈行舟的面,将三只香硬生生折断,咔吧咔吧折成好几段扔在沈行舟面前,见沈行舟面露不忿,蹲下身去,猛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啐了口:「再这样瞪小爷,信不信小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沈行舟的脸被打到一边去,嘴角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可那人还不解气,抬头一扫那早就废弃的神像,抄起这些日子被沈行舟擦得干干净净的香炉,使了劲儿一把扔过去:「小爷让你信!」
「不要——」
沈行舟的脸色一下变了!
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另外两人的桎梏,猛地弹起,飞扑上前,竟是硬生生用身躯挡住了那个香炉!
「哐」的一声闷响。
我的瞳孔一下放大。
沈行舟——

-8-
沈行舟应声倒下,背部被砸了个正着,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见他吐血,几人都惊呆了。
就连癞二也有些傻眼了:「你,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谁不知道,这破庙早就废弃了,你至于么——」
他说着,怕沈行舟就这么死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几个同伴,几人匆匆跑路了。
待破庙里重新恢复安静,我连忙上前。
沈行舟狼狈地趴在地上,脏兮兮的手摸索着,将香炉抱在怀里,眼角眉梢都带着庆幸,嘟囔着:「还好,神明大人你没事。」
只一句,就让我怔在了原地。
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他实在太傻,傻得可爱。
饶是再社恐,这会儿我也忍不住道:「我不在香炉里。」
这一出声,不止我愣住了,就连摸着香炉的人也呆住了。

-9-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在沈行舟眼里,大抵就是眼前的一团空气突然开口「说话」了。
多诡异的画面啊。
……
这下该怎么解释呢?
我一急,就容易脑子空白,说不出话来,指尖揪着斗篷一角。
不合时宜的开始想如果这时候我猛地掀开斗篷,给沈行舟表演一个大变活人会不会把他吓死?
凝滞的气氛在空气里流通。
过了好一会儿,还不等我想好该怎么说,忽然听见沈行舟压抑着惊喜的声音:「我就知道,神明大人您真的存在!」
我:「……」
系统:「……这孩子好像还真当真了。」
我默默捂脸,但好在我知道他看不见我,深呼了几口气之后,缓解一下心理压力,然后说:「嗯。」
系统还以为我要解释呢,陡然听见这个嗯字,电子眼一黑:「???宿主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认知错误?你是人啊!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啊!我一个系统都没说自己是神呢!」
我没理会系统的话。
其实我是想说,我不是神明的。
但人一紧张,就容易说嗯……
不过转念一想,我本就是穿书为救赎他而来,怎么不算是「神明」呢?
这么想着,我便又心安理得了,懒得再去费口舌的解释。
系统被我气得没话说。
倒是沈行舟高兴得不得了,脸色煞白地保证:「神明大人,您别担心,我会每天去买香的,多谢您之前的照顾……」
我看不下去,抿了抿唇,道了句:「你在这等着。」

-10-
原剧情里也有这么一遭,只是那时候他只是被毒打了一顿,没有伤得这么重。
说罢,我扫了眼神情痛苦的沈行舟,到底是有些担心,快步出了破庙,去了附近的医馆。
这会儿正是晚间,医馆里不大忙,来来往往间没有多少人。
我局促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敢上前。
在现代的时候,我就基本闭门不出,很少与人打交道,久而久之,和外人说话,都得做很长一段心理准备。
我在脑海里问系统沈行舟伤得怎么样,要买什么药。
但系统关键时刻掉链子,说它不是大夫,看不了病。
没办法,我只好摘了斗篷,去医馆里买了一瓶药,等走后,就听见那边的人说:「哪里来的纸条?还有银子哩!」
见医馆注意到我留下的便条,我这才穿好斗篷,跟在大夫身后,回了破庙。
沈行舟明显很惊讶,但或许是想到我之前说的话,小家伙抿着唇,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乖乖地让大夫给自己看了伤,包扎了伤口,又开了药,这才低声道了句谢。
我松了口气。
目送大夫离开之后,我回过身。
不知道是不是累的还是疼的,沈行舟阖着眸子,像是已经睡着了。
那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的稻草上,眉头蹙着,不得安眠。
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雪已经不下了,但ẗù₋到了夜里还是很冷。
他这样睡,想必是要患上风寒的。
我抿了抿唇,见他呼吸均匀,陷入沉睡,想了想,在他旁边坐下,大着胆子将披风给他盖上。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暖意,眼皮子动了动,而后又深深地睡了过去。

-11-
我坐了一晚上,腿都麻了。
但还是趁着小家伙没睡醒,提前走了。
等出了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顿觉有些棘手。
其实我不是没考虑过给他置办些东西,但一点吃的还好藏,大的东西斗篷遮不住。
来往间怕是会随机吓死出现的路人。
哎。
真难啊。
似察觉出我的心思,系统在我脑海里说风凉话:「你还入戏了不成,还真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啊?干脆摘了斗篷,用正常人的身份接近沈行舟呗?」
我抿紧唇,没有说话,脑海中灵光忽然一闪:「我想到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
系统;「嗯??」
这都还能解决??
系统不理解,并不信。
我也懒得多解释,等我买了吃食返回破庙时,沈行舟已经醒了。
因着受伤,他没出门,就窝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进门时带动一阵风。
下一刻,原本还低着头的人儿霎时间抬起了头。
我的脚步一顿。
ṱű̂⁹这孩子好像愈发敏锐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法子,我抿了下唇,将一张便条扔出去。
轻飘飘的纸条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落在沈行舟手里。
他低头看去,上面是一个地址。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地吐出三个字:「去住吧。」
总待在破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年岁还小,总该住个安全的地儿。
我原以为得到住的地方,小家伙会很高兴,但不想,他沉默半晌,将纸条捏紧,欲言又止,到最后憋出一句:「我不走。」
我环视了一圈四处漏风的破庙,有些诧异:「为什么?」
闻言,小家伙抿紧了唇,眼底浮现倔强,声音却很低:「我走了,就没人给你上香了,以后是不是都见……总之,我不走。」
他含含糊糊地说着,我听了半晌,总算听明白了,不由得失笑。
他是以为我这是要把他打发走?
想了想,我开始了忽悠:「我是你阿娘派来的守护神,会一直守护你的。」
提到他的母亲,沈行舟的眼眸颤了下,到底是年纪还小,轻易就信了我的话,忙问:「那我阿娘还好吗?」
我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好,她一直都在看着你呢,希望你平平安安地长大。」
一句话,小家伙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别过脸去,却不知,正好对上我的眼,他的眼睛湿润,用手背擦了眼泪才转回去:「那我走啦,你记得来啊。」
我看着他的后脑勺,说了声好。
沈行舟离开破庙时,一步三回头,绷着小脸,竖起耳朵细细感受着空气里的变化。
像是生怕我没跟上。
我瞧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还怪招人疼的。

-12-
沈行舟住在了我隔壁的院子里。
我照例每天给他「变」些吃食,他年纪小,却闲不住,衣食足后就跑去学堂墙根下听人讲学。
后被夫子发现,小家伙窘迫的满脸通红,正不知所措时,我悄悄在他背着的手心里放了一袋银子,好使他交得起束脩。
总算得到了个光明正大念书的机会。
待冬日春来,四五年光阴一下而过。
十三岁的少年长高了不少,面容不再是一贯防备的冷然,回到家时,他会下意识道:「我回来啦Ţṻ⁸!」
我大多时候不会回应,只偶尔嗯一声,证明自己还在,随后就静静地找个地方坐,等到了夜里,再回自己的屋子。
他早习惯了我少言,会自顾自说今日的见闻,待到一日夜里,他吃了东西,盯着空气发呆,拧着眉思索了一番,像是在苦恼什么,半晌,我才听见他清洌的声音:「兵营在招人,我打算去,战场上凶煞气重,您留在京城吧。」
听见这话,我愣了一下。
如今他已经在上学堂了,我去偷瞄过几次,他课业极为认真。
为何不走科举路?
但不等我问,他就自顾自解释了一通,似有些赧然:「比起科举,我更喜欢武举。」
在剧情里,沈行舟是靠着厮杀,博得一身战功取得的高位。
我沉默了下,没有开口。
原以为这一次让他念了书,可以让他过得不那么辛苦。
可若是他自个儿喜欢,我自然是支持的。
「你去吧。」
「嗯……等我回来,见你。」
后面两个字他说得很轻,我没听清,只当他是舍不得我,随口应了声。
——等他回来那天,大概也是功成名就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啦。
却不知,听见我的话,少年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掩下去。

-13-
沈行舟出发那日,是在夏日。
十三岁的少年初长成,穿的薄薄的衣衫,黑眸很亮,面容尚显稚嫩,可已能窥见俊美。
我背着行囊,混在队伍最后面。
系统看得无语,劝道:「宿主,你虽然有斗篷,但又不是不存在,刀剑无眼,人家看不见你,把你捅个对穿怎么办?」
我抿了抿唇,淡定地回:「敌在明我在暗,我不捅别人就算好的嘞。」
系统:「……」
好像也有道理??
但行军路上漫漫,作为透明人,我几乎是把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亏心事都做了一遍。
比如,偷吃。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还能去买,这会儿有钱也买不到,只能悄悄摸一个馒头吃,然后在心里疯狂道歉,就当我是吃了沈行舟的份儿吧。
好在做饭的是个糙汉,心思粗,又豪爽,每次都会多做一些馒头,生怕不够吃。
我每顿只拿一个,倒也没被发现。
沈行舟年纪小,在军营里打打杂,偶尔目光泛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嘴巴一动一动的。
我有些好奇,就悄悄靠近他。
走近了,才发现他正默默地念经。
空气安静了一秒,下一刻,系统憋不住爆笑出声:「要命了,好好的反派给你整的,都能佛子了哈哈哈哈哈!这敢情好,以后当场杀当场超度!」
我别开眼,莫名有些心虚:「……」
这……也不能全怪我吧?

-14-
沈行舟性子沉默,在营地里干活又勤快,只是因着是反派体质,面无表情也得罪人。
起初他会挨揍,但后来,他身手好起来,便没人敢招惹他了。
参军的第三年,他正式上了战场。
这三年里,沈行舟或多或少参加过一些平乱,有了一定的作战经验。
蛮夷多是骑兵,个个人高马大,骁勇善战。
我披着斗篷,瑟瑟发抖地躲在一个不容易被波及的地方,听着系统实时汇报战况。
两方人马打起来就不要命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我胃里一阵翻滚,险些当场吐出来。
但还是强忍着,怕闹出动静被人察觉。
系统的隐身斗篷可以屏蔽细微的脚步声,但我要是说话,却是遮掩不了的。
就在这时,系统低低地惊呼了声。
我的眉心一动:「怎么了?」
系统沉默了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沈行舟……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若有所觉,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
这时候已经杀到尾声。
战场上还站着的人不多了。
我回头一眼就看见了正和人兵刃相接的沈行舟,眸光剧烈晃动起来。
约莫是头一回杀了那么多人,少年脸上挂着血迹,俨然已经杀红了眼,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寒光袭来。
等沈行舟反应过来时,瞳孔骤然一缩,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他眼睁睁看着大刀朝着自己劈下来!
千钧一发时刻——
只听见扑嗤一声,刀剑刺入血肉。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伴随着一声闷哼,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沈行舟倏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画面,眼睛一下瞪得有些圆。
见他看来,我着急忙慌的收回手,扔下刀,心底莫名有些忐忑。
刚刚太过慌乱,我不小心把整个胳膊伸出去了,他应该没看见吧?
正忐忑间,却见少年眸色平静地别过脸,又扑到前面厮杀去了。
我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嗯。
他应该是没有看见。

-15-
但事实证明,我放心早了。
下一刻,系统无情开口:「宿主,斗篷上沾了血迹,就等于空气里飘着血,你往那一站,是个人都会觉出不对劲了。」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把我震在了原地。
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能洗洗不?」
系统:「这倒是能。」
我松了口气。
等战事结束,趁着夜色,我找了个ŧù₆没人的溪水旁,小心翼翼地搓掉血迹。
我洗得认真,也就没有注意到。
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
等洗完,我抖了抖,打算在野外窝一夜,等斗篷干了再穿回去。
不过我没有太多野外求生的经验,正准备去找一些柴火生火,就见不远处摞了一堆枯枝,像是有人正准备生火,但最后又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离开了,正巧叫我捡了个漏。
「那是——」系统突然开口。
「嗯?」
我不明所以,系统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没什么。」
「哦。」
我没多想,借着火堆取暖,一直等到斗篷干了,这才回去。

-16-
这场战事来势汹汹,一直持续了一年多。
朝廷派来的将领带兵能力不强,险些失了几座城池。
所幸沈行舟在打仗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带兵以少胜多,绝境翻盘,可谓是一战扬名,在军营里做了小将领。
等凯旋那日,他大抵还会得到封赏。
我打心底里替他高兴,晚上的时候故意偷吃了沈行舟的鸡腿。
原想着逗他玩一下,却不想,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现,兀自啃了馒头。
我眼底浮现疑惑。
难不成他不知道他的饭菜里有鸡腿不成?
之后的半月里,我今天摸一个他的馒头,明天偷吃一点菜。
他是个憨的,少了什么也没发现。
不过他的伙食似乎越来越好了,我一个偷吃的都长胖了两斤。
好不容易等到大军凯旋那日。
去时,沈行舟不过是无名小卒,如今归来,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银白软甲加身,威风凛凛。
比起四年前的青涩,少年浑身上下多了杀伐气,侧脸棱角染了边境的风霜,俊逸中透出一股子刚毅。
我没有傻傻地走回来,而是去雇了一辆车,先他一步回了京。
站在空旷的高处,眼看他意气风发,策马游街,被姑娘家用鲜花投掷了满身。
他的未来一眼望见的光明灿烂。

-17-
但很快,我又想起来还有一件事。
他母亲的恨。
在剧情里,沈行舟登上高位后在朝堂弄权,手握滔天权势,因着扭曲的心态,他手腕残忍,在得知周家是间接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后,随便给周家定了罪,将周家全家凌迟了。
这一事出,他就惹了众怒。
可他浑然不在意,在奸臣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想称帝,对男主起了杀心,可最后还是棋差一朝,死在了男主手上。
思及此,我深深叹了口气。
这可不就跟埋了一颗地雷一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嘭一下就炸了。
不过好在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他刚受封,赐了府邸。
我「光明正大」走进去的时候,他已换了一身锦衣,身姿挺拔,气势凌然,早已没了当初那个畏缩破庙的落魄孩童模样。
我心里想着他母亲的事,不免有些走神,这件事他早晚会发作。
——他与他父亲眉眼生的有几分像,又姓沈。
方才在朝上,想必心惊的不止一人。
系统倒是无所谓:「宿主,他现在心态没有那么扭曲,或许放下了也说不定,内部判断他现在的危险系数不大,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回去。」
说到任务成功二字,系统的语气有些怪。
它大抵是没想到,我与沈行舟一面都没见过,纯靠忽悠就成功了的。
乍一听见这话,我又是惊讶又是感慨,心底莫名涌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垂下眸子,抿了下唇,道:「再多等三日吧。」
三日。
让我与他告个别。
这个念头堪堪落下。
就听见一道清冽的嗓音:「你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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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叫我吗?
我下意识地扭头望了望四周,那些仆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这会儿院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左右都要走了,我轻嗯了声,没再藏着掖着:「我在,不过……以后就不在了。」
我找了个非常合理的理由:「你已经长大了,我要去守护别人去啦。」
这话入耳,少年的眸色骤然暗了,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很久没有吭声。
我也没打算要听他说什么。
但相处这么多年,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我深呼了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
我还是走吧。
我转身离开,殊不知,就在我走后,原本还静默不作声的少年低低地开了腔:「能不能别走……」
许久没有等到我的回应,沈行舟慌乱的伸出手,在空气中小心翼翼试探,像是盲人一般的姿态让进门的管家看傻了眼。
惊道:「大人!」
摸了个空的沈行舟没理会大惊失色的管家,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空气很流通,想到那一句「我在,但……以后就不在了」,心脏像是骤然空了一块,他捂住胸口,只觉有些喘不上气。
再抬眼时,眼尾红了一片。
管家愕然地瞪大了眼,却不敢再出声了。

-19-
我不知道沈行舟什么反应,不过这么些年,我们也没见过面。
在他心里,我算是「神明」?
想来对于我的离开,对他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后面两天我没再去看沈行舟,一直到最后一日。
我寻思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又去了沈府一趟。
系统有些不解:「你都不着急回家的吗?」
我的态度散漫:「早一点晚一点没有太大的差别啦。」
系统不说话了。
我轻车熟路地朝沈行舟房间走,但没想到,才走到拐角处,忽闻一声「扑通」的声音。
像是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
我下意识抬眼看去,在看清眼前的画面后,眸光狠狠颤了一下。
几乎是没有多想,疾步奔至湖边。
沈行舟的这座府邸有一面湖,虽不是太深,但也能够淹死人。
我眼瞧着湖面浮出一连串气泡,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人冒出头。
心下着急。
沈行舟在干啥呢!
好日子不过,在寻死??
我实在想不通,但也顾不得太多,原地找了根绳子,绑在柱子和自己身上,然后跳下去。
就算救不了他,也不至于自己被淹死。
但我才下水,水波微动,腰上忽然就多了一双手。
紧接着,一阵力道袭来。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骤然被人抱出水面!
哗啦一阵响,水光四溅。
猝不及防间。
四目相对。
我瞪圆了眼睛,斗篷都掉下来了!țų₎
月光下,沈行舟上半身没穿衣裳,肌肉结实,眼睫上沾了水,就那么瞧着我,少年的眼睛漆黑明亮,一字一句,虔诚又炽热:「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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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住,迟迟没能出声,讶然地看着他,心脏莫名跳得快了几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是在夜泳?
是我误会了,他并非要寻死?
思及此,我一阵羞窘,下意识推开他,爬上岸,正要将斗篷穿回去。
却悲催地发现——斗篷沾了水,显形了。
完了,露馅了。
没办法,我转身就跑,却被后一步爬上来的人扣住了手腕:「别走!」
我站定,脑袋急速运转,好在系统及时上线:「要不要现在走?就当演全了一整出戏。」
一个「走」字即将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卡住。
我转过脸,迎上少年热切的眼神,想到过往种种,抬手摸摸他湿漉漉的脸:「我走之后,好好过日子。」
我每说一个字,少年的眼神就越黯淡,到最后,几乎没了光。
「嗯,要是想我的话,就……多拜拜神吧。」任由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语安慰他。
沈行舟:「……」
半晌,他才缓缓松开手,朝我露出一个笑,艰涩道:「好。」
他的笑很轻,很淡,眼尾殷红,像是一碰就碎了。
「走了!」
系统在倒计时。
不出几秒。
沈行舟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像是真正的神明。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一直到手心的温度完全消散才收紧了掌心,用力到骨节泛白。
掐着点过来的管家试探着道:「大人?今夜的凫水结束了?」
沈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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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在病床上。
病房里孤零零的。
系统按照约定,给了我健康,但这时它才发现一件事。
惊呼:「宿主,你竟然是自、杀、未、遂??」
我没作声。
系统懵逼了,兀自吐槽:「我去,我竟然叫一个本来就不想活的人去救赎另一个本来也不想活的人??」
我缓缓出声:「都过去了,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高中时,我遭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霸凌,哪怕后来毕业了,我也没有走出来,将自己封闭成一座孤岛。
父母却不理解,总说我是脑子有病,还说什么抑郁。
年纪轻轻的,每天丧着脸,瞧见我就晦气。
久而久之,社恐外加抑郁。
我不知该如何辩解,索性也就不辩解了,在独自过了两年后,抑郁到达了巅峰。
以至于被系统选中时,我其实是麻木的。
但现在我却庆幸——
脑海中忽然闪过少年那双虔诚的双眸,唇角微微上扬。
等出院之后,我回到自己家里,虽然还是有些社恐,但在书中的十几年让我多少心境开阔了一些, 我开始积极治疗, 找工作。
除却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游刃有余。
和父母的关系也没了最初的僵硬。
我妈看着我,欣慰地说:「你总算长大了。」
我笑了笑, 没有反驳。
老一辈的人理解不了,但并不坏。
只是当年的我将自己走入了死胡同, 而他们,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就过了两年。
听系统说,沈行舟暗中搜集了周家的罪证, 经大理寺审判,最后周家满门流放。
也算是替他母亲报了仇。
我听完, 心底那最后一点不放心也终于落了地。
「明书姐, 你快到公司了吗?」午后, 我吃过饭,走人行道时, 正好是红灯, 接到同事来的电话。
我看了眼四周,静等绿灯:「快了。」
说着, 红灯切换成绿灯。
我才要走过去, 但走到中途, 蓦地,一辆车超速冲过来!
我的瞳孔一缩, 还来不及躲避, 手腕忽然被人用力一拽,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神明姐姐。」熟悉的嗓音敲在耳畔。
我瞪大了眼, 映入眼帘一张俊美的脸。
沈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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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 男人眉目俊美, 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黑眸里藏着粲然的悸动。
扑通扑通。
我压下乱蹦的心跳, 一句话也没说, 拉着他快步走过人行道,在心里问系统:「系统!咋回事??」
系统悠悠出声:「他现在不当反派了,对剧情没啥用了, 我瞧你还没对象,顺手给他传送过来了,记得五星好评哦亲~」
我一时失语:「??」
你人还怪好的嘞!
但眼下, 那么大一只沈行舟跟在我旁边,我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想到那些年忽悠他的话, 羞耻感上头, 我整个人红成了一颗番茄。
在书里就算了。
可现在是现实世界啊!
沈行舟好以整暇地瞧着我,眼巴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神明姐姐。」
我(社死版):「别那么叫ŧũ⁷了,叫我俞明书就行了。」
「嗯, 神明姐姐。」
他还叫!
我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恰好撞进他那双明亮眼瞳,心脏不受克制漏跳了一拍。
好半晌,我才别别扭扭地牵住他的手:「走了, 别跟丢了。」
手被男人反扣住,十指相扣。
他在佛前跪遍千阶,终于心愿得偿。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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