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

车祸失忆后,我时常惊醒。
未婚夫让双胞胎弟弟顶替他,哄我入睡。
半夜,我缠上冷欲矜贵的男人,仰头索吻。
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不是说要陪我找回记忆吗?」我眼眶发红,委屈控诉,「还是你嫌弃我……只记得这些?」
男人咬牙切齿,最终捞过我的腰。
只是他过于尽责,抱着我在别墅各处寻找记忆。
三天后,我呜咽求饶说不治了。
男人柔声哄着,动作如故,「乖,再想想。」
半月后,未婚夫回国,撞破我们「治疗」的过程。
他满眼猩红,当场发疯,
「我都没舍得碰她,她哪来的记忆!」

-1-
「怎么办!眠眠还活着吗……」
女人惊慌失措。
「还有气,别怕。这里我来处理。」
一旁的男人沉声安抚。
「可是……她看到我们了。」
「没事,她最听我的。你赶紧走。今天你没出现过,记住了吗?」
我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浑身剧痛。
模糊的视线中,高跟鞋和皮鞋站在一米外。
「景洲,救我……」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太疼了。
谁来救救我……

-2-
我从噩梦中惊醒,后背尽湿。
摸了摸另一侧床榻,一片冰凉。
前段时间,我遭遇严重车祸。
未婚夫谢景洲说,凶手是他拓张商业版图时的手下败将。
对方为了报复谢氏集团,选择对即将高调嫁给他的我出手。
我虽捡回来一条命,却丢了一些记忆。
比如我不记得车祸发生的细节。
医生说我的脑子有淤血,考虑到先天性心脏病的隐患,开颅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建议采取保守治疗,慢慢清淤。
听到我失忆,谢景洲的眉眼意外舒展,随后温柔地向我保证,不管我有没有想起来,婚礼都会如约举行。
甚至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我,将我接到老宅的别墅住下,直到一个月后的世纪婚礼。
这几天我噩梦连连,谢景洲搬到主卧办公,每晚都温柔地哄我入睡。
这大晚上的,他去哪了?
我起身到楼下喝水。
一楼传来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就半个月,你替我哄你嫂子入睡,等她睡着,就没你事了。事成后,你可以进总公司,职位随便挑。」
「哥,你疯了?」
「关于车祸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但枝枝还在害怕,我担心她出事,得过去陪着。」
「你还是人吗?谁才是你老婆?当初要不是——」
「你可以不答应,我明天就让沈眠滚出别墅,对外取消婚礼,再陪枝枝出国散心。」
「医生说她不能再受刺激。你已经害她失忆了,你还要她的命吗?她那么爱你……」
「怎么,你看不惯?你喜欢她?」
「……怎么可能,我又不缺女人。但她毕竟是我未来嫂子,跟我们一起长大……」
「放心,爸妈只认沈眠,我会娶她的。但我也要给姜枝和孩子一个交代。」
「她要不是非你不可,我一定杀了你。」
「谢辰,你装什么好人?你外面的烂摊子,谁给你收拾的?认真演,别给我露馅了。」
我躲在月光照不进的角落,颤抖不已。
趁两人还在说话,行尸走肉地回到房间。
蜷缩在凉透的被窝里,脑海一片片拼凑出半个月前那场车祸的细节。
心脏遽然抽搐,脑子嗡嗡作响。
我捂住胸口,眼泪浸湿了枕头。
一夜无梦。
我全想起来了。

-3-
第二天清晨,我照常起来洗漱。
管家说大少二少都在楼下吃早餐。
我仔细化了个清淡的妆容,没换睡裙,直接下楼。
两个高大的男人在长桌边低声谈话,听到动静同时回头看向我。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偌大的客厅。
被日光偏爱的两人如电影中走出来的男主。
兄弟俩遗传了超模母亲深邃的五官、高挑的身形,气质非凡。
如此优越的面容,世间竟有两张。
据说小时候因为长得像,老师还给同一人打了两次饭。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两人行事作风截然不同,加上有意在穿衣打扮上区别开来,如今不会有人弄错了。
除非他们故意。
哥哥谢景洲是我的未婚夫,如今谢氏的掌权人,沉稳矜贵,不苟言笑,眉宇间自带上位者的戾气。
弟弟谢辰万千宠爱于一身,骄纵肆意,眉眼含情,放浪形骸,是港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我站在楼梯上,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已交换身份的两人。
伪装成他哥的谢辰刻意梳了大背头,鼻梁架着无框眼镜,遮掉眼尾的泪痣。
谢景洲换上他弟弟的休闲衬衫,领口随意敞开,黑发凌厉,嘴角挂着拙劣模仿的坏笑。
我看中目标,赤脚飞扑进谢辰怀里,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泪眼婆娑,
「景洲,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
伪素颜妆搭配盈睫的眼泪,委屈感拉满。
身下人的肌肉瞬间紧绷,脸颊下的胸口剧烈起伏。
身后传来两声警告性的轻咳。
「嫂子早。」低沉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怒意,提醒我他的存在。
「呀!小辰也在啊。」我羞红着脸,捶打了几下假的未婚夫,娇嗔道,「弟弟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隔着薄薄的睡裙,柔软无骨的身体在男人身上乱动,头顶的呼吸愈发凌乱。
啪。
杯子碎裂,咖啡淌了一地。
「抱歉,手滑了。」谢景洲摔碎了我最爱的那只马克杯。
他重重撞开椅子,把他弟弟喊到外面商量事情。
望着露台上剑拔弩张的两人,我让管家重新换了套新餐具,优哉游哉地吃起来。
好戏才刚刚开始。

-4-
考虑到婚期将近,我惊寐难安,离不开谢景洲。
原本需要他亲自考察的海外项目,由他的弟弟谢辰替他走一趟。
可我知道,真正去的是谢景洲,留下来的是弟弟谢辰。
中午,我和谢辰亲自送谢景洲去机场。
「我送你的那台新车怎么不开了?」
谢景洲神色掠过一丝慌乱,又快速冷静下来,抢着解释:
「嫂子,前几天我开去喝酒时,代驾给刮花了,拉去保养了。怪我,随便开的,不知道是嫂子送的。」
「这样啊,人没事就好。」我体贴回应。
看来,事故车已经被谢景洲处理掉了,连同那些证据。
听到自己的未婚夫顶着他弟弟的身份,脸不红心不跳地喊我「嫂子」,我差点没忍住笑场。
这场戏,比的是三个人的演技。
……
机场 vip 室。
两兄弟在一旁低声说话,我百无聊赖,起身去买咖啡。
刚拿到咖啡,转身撞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
滚烫的咖啡弄脏了她的名牌外套。
我正要道歉,对方却像只受惊的小鸟,连连摆手说「没事」,转眼消失在人流中。
航班播报声响起。
「一路顺风。」我和谢辰牵着手,目送他哥哥登机。
谢景洲最后深深看了眼我们交握的双手,露出威胁的笑,「哥,好好照顾你嫂子。」
「嗯,你安心去吧。」
等谢景洲走远,我挽住谢辰的胳膊,捂嘴笑道,
「小辰是该多锻炼,刚刚紧张到把我喊成『你』嫂子了,呵呵。」
手臂下的胳膊一紧,随即摸了摸我的头,「别管那臭小子了。我们回家。」
「好。」
回去路上,我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和视频。
我们离开后,谢景洲并没有登上原定的航班,而是去了国际航班大楼,与别人汇合。
一个娇小的女人哆嗦着钻进他大衣里。
两人在机场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
谢景洲摘掉伪装,戴回眼镜,单手揽住女人的肩,两人登上前往浪漫之都的航班。
那个女人,正是我买咖啡时不小心撞到的。
照片中,她摘掉口罩和墨镜,露出一张化了灰我都认得的脸。
我婚礼第一个邀请的伴娘,认识十年的好闺蜜,姜枝。

-5-
「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是坐车不舒服吗?要不要下车走走?」
完美融入角色的谢辰一边开车,一边观察我的情况。
我放下手机,垂眸问,「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你说。」
「我发生车祸的路口。」
车猛地刹停。
我被巨大的惯性往前拽,又因安全带拉扯回来,胸口疼得发闷。
谢辰神色紧张,握紧方向盘,问我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我忍着疼痛解释,「医生不是让我多走动走动,可以帮助恢复记忆吗?」
「那也不用去现场……」
「我想了想,最有效的还是去事故现场,说不定……」我眨了眨眼,认真看向他,「就能马上想起来了。」
他眸色晦暗,似乎在挣扎。
我又补了句,「你也希望我尽快想起来的,对吧。」
「好吧。」最终,谢辰还是掉转了车头,「但你一头疼,马上停止。」
我趁着红绿灯的空隙,俯身亲了亲男人的嘴角,
「景洲,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听到我喊的名字,本来扣住我后脑勺要回吻的手兀然停止动作。
谢辰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抽回身,目光冷峻,
「坐回去吧。」

-6-
车停在创意园门口。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那天我带着新的婚礼设计方案,来姜枝工作的地方找她吃午饭。
等待红绿灯时,看到了一辆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车。
我送给谢景洲的生日礼物,一台限量版的迈巴赫。
我正要扬手叫他,却看到副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乖巧白净,过耳的短发干练不失可爱,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谢景洲。
是约了中午和我吃饭、讨论婚礼细节的闺蜜,姜枝。
两人在等红灯的罅隙,缠绵激吻。
我怀里的设计图散落一地。
车继续启动。
被吻到嘴唇发肿的姜枝刚抬眼就看到了我。
她惊慌失措,伸手去拉正在开车的谢景洲。
谢景洲发现我的瞬间也僵住了,车失控撞了过来!
我躲避不及,后脑重重磕在路边的石墩上,血流不止。
车祸起已过半月。
十字路口的石墩依旧屹立,只是上面的血迹早已洗刷干净。
「我听说那群歹徒在这里蹲点?」
「嗯。」
「所以这附近的摄像头,他们事后都处理掉了?」
「嗯。」原本热切关心我的谢辰突然话变少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指认凶手也做不到。」
「放心,我哥……俩会处理好一切的。」
「可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我抱住男人的腰,声音哽咽,
「梦里有人跟我索命,骂我怎么没死成……」
谢辰的手臂一紧,温声安抚,「之前都是我……的错,连累了你。」
「以后,我来护你。」

-7-
入夜。
谢辰换上谢景洲的睡袍,如往常一样哄我入睡。
睡前,我喝了一杯葡萄酒。
微醺下,我醉眼迷离,勾住男人的脖子,用发烫的唇去寻找他冷硬的嘴角。
「帮帮我。」
大掌烙上我的后腰,将我牢牢按在怀里。
我小口喘气,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哑声求道,「帮帮我,景洲……」
下一秒,便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脑袋磕在床头柜上Ţú⁼,疼得我沁出泪包。
「眠眠!」男人眸色一凝,紧张凑近,想查看我的情况。
我抓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狠狠砸向他。
谢辰似乎不觉疼痛,还握住我的手,一味地道歉。
「你竟然推我!」
「你说要护我,就这样?」
我气急败坏,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把目光所及的东西一股脑地砸过去。
被子、娃娃、拖鞋、香薰……
扔累了,就缩在床脚哭。
谢辰全程一言不发,俯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我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不许捡,给我滚上来。」
他叹了口气,跪在床边,用温热的掌心揉了揉我的脚心。
「都踹肿了,疼吗?」
我哪知道假的「谢景洲」练了一身腱子肉,腹肌硬邦邦的,跟踢到石头似的。
疼死我了。
「眠眠,我不想伤害你。」像努力克制着什么,谢辰的掌心收紧,又小心松开。
像抓住一只乳燕,怕一不小心捏死,又怕它振翅而走。
「不是说要陪我找回记忆吗?」我眼眶发红,委屈控诉,「还是你嫌弃……我只记得这些?」
男人咬牙切齿,喉间发出喑哑的喟叹。
最终大手一伸,捞过我的腰。
「等等……」
我抵住压下来的肩头,抬手摘掉了专属于「谢景洲」的眼镜。
「现在可以了。」
「吻我。」

-8-
一夜刚过半,我开始怀疑谣言的力量。
传闻谢家二少花名在外,夜夜笙歌,是港城各大夜场的座上宾。
连家里人都放弃管他,只求他别惹出社会新闻连累谢家就阿弥陀佛了。
可这样的花花公子,竟然在我注视下……
秒了。
甚至只是洇湿了睡袍,还没来得及犯罪。
回忆案发当时,被摘掉眼镜的谢辰眼神一暗,抱着我一顿乱啃。
毫无章法。
好像一个好不容易收到心爱礼物的小孩,急切地想要拆开他的礼物。
一开始我被他「挠痒痒」的吻技逗乐,边笑边躲,但过了一会儿,他便无师自通。
哪里「不对」点哪里,简直跟开挂一样。
耳畔只剩下暧昧的动静和摩擦,我的后背升起一阵酥麻,指甲死死抓着他的肩头。
腿脚发软,忍不住嘤咛了一下,「别……」
眼前的喉结上下颤动,发出餍足的喟叹。
空气中飘散开一股浓烈的味道。
我忍不住低头看——
下巴被抬起。
谢辰耳尖赤红,撇开眼,「别看了。」
我本来没打算跟他认真,只是想看,他能演到何种程度。
「景洲,没关系的。」我体贴安抚,「我们经验不多,慢慢练习就好。」
「我就喜欢像你这么纯情的,可别像你弟弟那样,再厉害也没用。」
谢辰表情一顿,「怎么……没用?」
「虽然是你弟弟,我这样说不大好,但你也劝劝他吧。外面都说他玩得花,万一染到什么病,那该怎么办。」
男人脸色一沉。
我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道,「我听说,像他那样,很容易养胃!」
谢辰的五官在抽搐。
结合他刚刚的表现,我看他能忍多久。
「那你觉得,」半晌,谢辰才开口,「我弟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眼前的男人睡袍半敞,蜜色的胸肌若隐若现,上面还有我刚留下的抓痕……
「你为什么这样问?」我伸出指尖,在他的心脏处慢慢画圈,「他怎么能跟你比?」
手腕被握住。
谢辰的眼神飘过些许执拗,
「我们不是长得一样吗?为什么不能比?」
「你把我抓疼了!」我委屈地抽出手,「怎能一样,他不干净呀,我最讨厌不干净的男人了。」
「不干净」的男人表情复杂,「外面的报道都是乱写的。我……弟挺乖的。」
ŧű₃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憋住笑意,「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
谢辰微微抬眉,「我之前怎么说?」
我把外界关于谢辰不好的报道,添油加醋一番,全部扣到谢景洲身上,乱说一通,末了还补充一句,
「你还让我远离他呢!」
其实没有。
谢景洲根本不在乎我跟谁接触,对我关注甚少。
谢辰如遭雷劈,表情精彩极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小辰他……或许不是那样,之前是我对他有偏见。」
我问:「哦?那是怎么样?」
谢辰想了想,视线撞上我好奇的目光,似乎想起自己在干的事,「算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那你呢。你是吗?」
他扣住我的后脖子,低头吻了下来,贴着我的嘴唇呢喃,
「你忘了?我们是双胞胎,共用一颗黑心。」
手顺着我的脊椎骨往下滑落,「我也不是。」

-9-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
主动跟管家说,我来准备今天的早餐。
等谢辰打扮成他哥模样下楼时,我已经乖乖坐在桌边等他。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都是……
谢辰不喜欢吃的。
外面说谢辰是资深玩咖,对吃喝玩乐有自己的一套高标准,绝不将就。
当他看清桌上摆着什么,眉头凝成「川」字。
「景洲,这是你提过想试试的,我家乡特产。」
我把一大碗京圈太子爷最爱的豆汁推到谢辰面前。正宗浓稠,香味扑鼻。
「还有这个香菜饺子,我凌晨五点起来包的,手都包疼了。」说着我朝他摊开贴满创可贴的指头。
自己包?那是不可能的。
这可是我专门从私家侦探中了解谢辰的忌口,知道他最讨厌香菜后,提前叫好的外卖,再用家里的餐具重新装盘。
谢辰完美的伪装露出一丝皲裂。
「怎么,你是嫌弃我的厨艺吗?」我的眼泪说来就来,还哽咽了几声。
「我吃……」谢辰颤巍巍地夹起绿油油的饺子,「你别哭。」
「我这是喜极而泣!你喜欢的话,那我每天给你做——」
「不,不必!」他声音发颤,「不必……这么辛苦,我心疼。」
望着强忍着不适把饺子全部吃下的谢辰,我突然笑不出来了。
我不是没干过四五点起来给男朋友做早餐的傻事。
那段时间谢景洲工作忙,应酬多还不吃早餐,我担心他胃病复发,给他做三明治和咖啡,亲自送到他办公室。
当时他的目光甚至没从文件中抬起来,让我放在一边先回去。
我不敢打扰他,有些失落地下楼。
到了楼下,又想起他昨晚宿醉,便买了解酒药折回去。
结果却看到我的早餐跑到他助理的桌上去了。
「沈眠姐!是谢总他让我拿的……」对方没想到我还折返,赶紧解释。
「没事。你吃吧。」
总比丢掉好。
那次以后,我再也不做自我感动的事,再也不给予无用的关心。

-10-
前段时间我以咨询客单设计为由,用小号加了姜枝的微信。
吃早餐时,我刷到了一条刺眼的朋友圈。
是姜枝最新的九宫图。
【跟心爱的他打卡巴黎!】
【收到人生第一个小香,他说我配拥有最好的。】
【早上起不来,错过了手磨咖啡,都怪他!】
看来他们昨晚度过了相当不错的一夜。
配图只有人影和局部,没漏半张脸。
但与姜枝十指相扣的手,我不可能认错。
他的无名指上甚至还有订婚戒的戒痕。
难怪我之前提出去法国度蜜月,谢景洲说换个地,说那边最近治安不好。
当时他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那叫一个微妙。
有担心被我发现的忐忑,有笃定我不可能知道的自信,还有掌控一切的得意。
至于我的好闺蜜姜枝……
人生第一个小香?
那我大学送她的那堆包,算什么?
算我扔海里吗?
我不由苦笑。
这件事伤我最深的,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是姜枝。
我和她从初中就认识,整整十年。
她妈妈带她改嫁后,继父对她很不好,她妈妈也因害怕继父,对她不闻不问。
姜枝到了初三还穿着同一套不合体的校服,刘海挡住眼睛,整个人阴阴沉沉。
小孩子都喜欢漂亮干净的,她成为班上半透明的存在。
当时我刚成为她的同桌,主动和她搭话,她也不理会。
有一次春游收款,班里丢了钱。
有人说肯定是姜枝偷了,体育课就她没下去。
我瞥到她抽屉的姨妈巾,知道她大概是大姨妈来了,不舒服才没下去。
面对指责,姜枝只是涨红着脸,难以启齿是生理原因,眼泪无声落下。
我站起来给她作证,「老师!我来月经了,是姜枝同学帮我回来拿卫生巾的!」
全场哗然。
我感觉自己像个守护公主的骑士。
那次以后,我们渐渐成为好同桌、好朋友,乃至好闺蜜。
她是个很有天赋的服装设计师,我鼓励她不要当牛马消磨了灵感,凭她的才华可以出来创业,还给她投了钱开工作室。
在车祸发生前,我们还在微信聊婚礼的细节,讨论婚纱的长度,手持花的款式……
因为一个男人,我们这十年彻底烂掉了。
……
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
「怎么哭了?又喜极而泣了?」谢辰替我擦掉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红着脸挠了挠头,
「我吃个早餐你就那么感动吗?那我明天……」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继续吃也不是不可以……」
我忍不住破涕而笑。
这谢家老二,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11-
白天,谢辰要代替他哥去集团报到。
工作上有他哥的四大助理坐镇,谢辰去露个脸就完事。
当谢辰换上谢景洲的西装,站在玄关看过来时,我有片刻的晃神。
他朝我张开双臂,「眠眠,过来。」
「怎么了?」
他俯身抱住我,脑袋埋进我的肩窝,男士香水味萦绕鼻息。
「我会替你找回所有的记忆。」薄唇浮起一抹顽劣的笑,「之前,你每天都会送我出门。我们会在玄关处接吻,出门一次,回家一次。」
我:……
谢辰你要这么玩,是吗?
姐姐我也不是玩不起。
当他以为我要害羞拒绝时,我一把扯下他的领带。
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颌,「是这样吗?」
男人眸色一沉,强势地将我抵在墙上,掌心不忘护住我的后脑勺,「是这样。」
眼前一黑。
侵略性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膝盖窝都开始发软。
谢辰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交错的呼吸间拉扯出暧昧的银丝。
他的眼底尽是汹涌的欲念,明显不想出门了。
我灵机一动,眉头微蹙,「景洲,你的吻技好像退步了……」
谢辰:……
最后,我温柔目送他摔门而去。
他要是多观察他哥和我相处的状态,或者两人提前通过气,今天就不会编出如此荒唐的话。
谢景洲平时根本不喜欢吻我,抗拒跟我接吻。
我因心脏的问题,常年需要吃药调理,身上有股中药味。
偶然听到他和兄弟说,我的味道令他下头,一凑近就萎,跟亲一个药罐子没差。
我当时难过了很久,想尽办法祛味。
喷香水,泡花瓣浴,拼命洗澡,甚至拒绝过吃药。
现在看来,只是人不对。
刚刚短兵相接,我只是稍微动了动舌尖,谢辰的反应剧烈到不行,跟毛头小子似的。
嘴唇都被他亲破皮了。
真是只小狼狗。
尽会咬人。

-12-
要说谢辰这个替身,还真挺尽职尽责。
除了要替他哥哄未婚妻,要上班,还要当人形立牌,出席上流圈的晚宴。
比如今晚就有一个需要我和他一起出席的私人慈善拍卖会。
下午,谢辰提前派人来接我去一个私人别墅做妆造。
助理说谢总给我准备了今晚的礼服,让我随意挑选。
推开衣帽间的门,尽管我从小不缺吃穿用度,还是被震撼到。
各式各样的裙子、外套、包包、高跟鞋垒成三面巨大的陈列墙,整齐划一,同款都准备了两个以上的颜色,还是我偏爱的黑白和裸灰色系。
中间的玻璃柜摆满了顶奢配饰,珍珠翡翠钻石,皆为高定珠宝。
最夸张的是,甚至还有两顶皇冠……
我挑了一条露背的鱼尾裙,试穿发现,如此紧贴腰身的设计,尺寸竟然刚刚好。
翻了下其他衣服,又试了下鞋子,竟全是我的尺寸。
这不可能是谢景洲准备的。
他连陪我试婚纱都推脱了好几次。
只剩一个可能……
「喜欢吗?」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谢辰倚在门边,笑意轻慢,看上去格外迷人。
我浑身一震。
先不说光准备这些要多久,要花多少心思。
他怎么知道我的尺寸,还如此精准?
男人一步步走近。
该死的声控灯,光应声响起。
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揽过我的腰,将我桎梏在全身镜前。
「你之前最讨厌这面镜子了。」他的手掌拢在我的小腹上,轻松控住我的腰身。
谢辰的手相当漂亮,修长白净,青筋微透,骨节用力时会泛起淡粉色。
我盯着那只手,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为什么?」我配合地询问。
我第一次来这栋别墅,谢辰就凭空捏造记忆,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
他从镜中注视着我的眼睛,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从下往上控住我的下巴,
「上次你换了我的白衬衫,我们就在这里……」
他扣住我的手腕,压在镜子上。
「你当时娇气得很。」大长腿顶住我的小Ṱŭ̀²腿后侧,我的膝盖被迫抵在冰冷的镜面上,
「你抱怨镜子很冰,骂我讨厌死了,哭得好可怜。」
「还挡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镜子中的你。」
视线在镜中交融,他的声音蒙上雾气,「明明很美,我很喜欢。」
谢辰这一番煞有其事的描述,要不是我确信自己没失忆,还以为自己真和他在镜子前胡作非为。
我开始有些分不清,他只是入戏太深,还是早已图谋不轨?
滚烫的鼻息缠上我的颈侧,我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这样「找记忆」,今晚都不用出门了。
我推开他,偏头问,「你喜欢这套吗?」
他仔细打量,「喜欢,但不合适。」
「哦。那我换一套。」
接下来的一小时,我换了不下十几套裙子,谢辰没一件满意。
不是「这件露背,会感冒」,就是「开衩开到大腿,招惹蚊子」,还有「领口太低,易得风湿」……
我被他彻底无语到。
这不是他准备的吗?
最后我气急败坏,换了条裤子。
「这可以了吧!」第一次换衣服换到一身汗。
「可以。我们走吧。」
我:???
我不知道的是,我以为谢辰在一旁为了打发时间玩手机。
其实他拍下我每一套造型。
然后打包,一键发给远在法国的谢景洲。
还附上留言:【嫂子好香。】

-13-
今晚拍卖会在港城知名收藏家的私人别墅举行。
主人家和谢太太相识很多年,我们代表谢家出席,现场来的都是商贾名流,还有不少明星艺人。
下车前,我问他,「今天能不能玩点不一样的?」
谢辰饶有兴趣,捏着我下巴问,「你说。玩什么?」
最近他的戏有点收不住,经常暴露出二少恶劣的本质,换作是谢景洲本人,估计只会一口拒绝。
我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谢辰的耳尖蹭一下红了。
「你……我们之前……」谢辰看我的眼神都变了,「都玩那么大吗?」
我没回答,起身下车。
「少爷,走吧。」
今晚我端着香槟,全程跟在谢辰后面当一个花瓶。
拍卖会有点无聊,不少人来找谢辰聊天。
无人看出,他们拼命讨好的对象,并非谢景洲本人。
眼前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对谢辰阿谀奉承,企图攀上谢家的关系。
我突然意识到,一直沐浴在掌声和赞美中的人,是最容易迷失自我,丢掉本心。
中途,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拉着一个小明星过来,「谢总,这是您提过戏不错的女孩,今年大三,您看今晚……」
那女孩二十出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怜。
谢辰下意识看向我。
估计是我今天穿得中性,还戴了个假毛短发,站在谢辰身边,更像他的小助理。
对方以为谢总今天没带人来,床位空着呢。
可我和谢景洲的世纪婚礼,全港媒体都宣传了几个月。
不可能有人不知道,故意往枪口上撞。
那只有一种可能……
谢景洲不止劈腿姜枝,他在外面海纳百川,是上流圈秘而不宣的事。
看那男人送人过来轻车熟路的口吻,显然不是第一次……
很可能他才是谢家兄弟中,玩得花的那个。
胃部剧烈抽搐,胸口泛起一阵恶心。
还好我用心脏不好为由,一直没跟他进行到最后一步。
不然要被脏死。
谢辰仿佛吃了哑巴药,脸色难看至极。
当场拒绝?容易穿帮。
接受?在我这个挂名未婚妻面前,就算他没想过维护他哥的形象,也太离谱了。
还是得我出手。
眼看女孩快被推到谢辰怀里,我开口道,「这酒好难喝。」
谢辰问,「是吗?我这杯还可以。」
我含了一口酒,勾下他的脖子。
在众人面前喂了过去,「你尝尝。」
顿时响起细碎的八卦声。
对面的女孩看得面红耳赤,旁边的拉皮条尴尬极了,「谢总抱歉,我不知道你带人了。这位……」
我轻咳两声,「谢总的……小助理。」
方才下车前,我要谢辰配合我,玩霸道阔少与男助理的 play,他答应全程不会透露我的身份,不然要接受惩罚。
「原来谢总好这口啊……那我们失陪了!」
相信晚宴还没结束,谢景洲男女通吃的八卦将传遍整个港圈。
我正得意,腰间被轻轻掐了一下,「当众毁掉我的形象,你很得意?」
「你这是诬告,是冤枉。」我反唇相讥,「不然我走,你去把那小明星接回去咯。」
谢辰敢怒不敢言,反正我演爽了。
今晚谢辰拍了不少藏品,需要本人去后台签收。
我趁这个空档,走到人烟稀少的角落。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我了。
当初的车祸,谢景洲安排的顶包嫌疑犯,其作案动机给了我「灵感」。
扩张公司属于正常商业活动,他会把作案动机考虑到上面去,那其中的手段就很值得怀疑了。
是否涉及非法收购,其中又有多少无辜的小公司被他看中后暴力做空,无情蚕食?
趁着谢景洲本人不在的时间,我通过自己的人脉,还真挖到几位受害者。
他们轻则专利被盗、团队架空,重则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甚至有人差点走上绝路。
借拍卖会掩人耳目的机会,我们初步碰了下面。
一听到我要调查谢家,纷纷表示愿意配合,还积极提供证据。
30 分钟后,我结束沟通。看了下手机,才发现谢辰一直没来找我。
打给谢辰,无人接听。
奇怪。
顺着铃声,我找到谢辰的车。
他靠在车里面,一动不动。
我径自拉开车门——
「景洲怎么不接——」
手腕被扼住。
下一秒,我被一个猛力拽上车。

-14-
车门「啪」一下关上。
落锁。
我的后脑勺上车时又磕了一下。
真是多灾多难的脑壳。
还没缓过来,整个人被压进真皮座椅。
后排的座椅竟提前全部放倒。
车内一片昏暗。
我终于看清「行凶者」。
谢辰喘着粗气,双手按住我的肩头,力气大得离谱。
借着前排透进来的光,我发现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发凌乱,汗珠滴落,衣衫不整,眼镜早不翼而飞。
他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喉结上下滚动,抵在上方像一只烧红的火炉。
「别动。」声音哑得可怕。
「你被下药了?」这反应,我要是没看出来就是傻子了。
看来今晚有人非得往谢家少爷的床上送人,连如此下作的手段都用上。
他咬了咬下唇,喉咙溢出闷哼,「能不能帮帮我……」
药效猛烈,谢辰难耐地合上眼,眼皮烧得透红。
见我没反应,谢辰已经受不了,抓着我的脚踝往下压——
啪!
我反手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结果他非但没觉得疼,反而激起一阵战栗。
他握住我的手,贴到滚烫的脸颊上,抬眼看着我,眼神带着湿意,
「再来。」
这下我彻底傻眼了。

-15-
我没有打人的癖好,三两下扯掉谢辰的领带,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
起身到前排去开车。
谢辰这状况,叫司机来也不合适,只能我来开了。
车内的空气浑浊不堪,荷尔蒙的味道充斥鼻息。
后视镜里的男人难受地弓起身,蜷缩成虾米,衬衫汗湿一片,肩胛骨勾勒出深深的痕迹。
我吞咽了几下。
他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我有些后悔没乘人之危。
回到别墅,我放了一浴缸的冷水,把他推了进去,
「你先冷静冷静,我打给医生。」
刚转身,一只湿漉漉的手缠上我的腰,将我拽入浴缸。
我被冷水冻得直打哆嗦。
身后的身体偏偏烫得吓人,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
「眠眠,眠眠……我好难受。」谢辰把大半边身子压在我肩上,压得我快站不稳。
他像抱住一只毛绒娃娃,不肯撒手,呢喃着我的名字,硬挺的胸脯乱蹭。
我喜欢泡澡,婚房的浴缸定做得比较大,但对于两人来说,特别是其中一个快一米九了,还是太小。
水伴随着激烈的动作漫出浴缸。
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又不是医生,他ťŭₑ难不成想让我……
他说:「我来帮你找找回忆……」
非得这个时候吗?
「你说浴缸还是太小,我只能把你抱在怀里。」
我忍住打人的冲动。
这家伙比谢景洲更恶劣,只要是他想,什么瞎话张嘴就来。
「我就抱抱你,什么也不做。」
你看我信吗?
他烫得像一团火,在我颈侧、耳后、肩头落下绵密的吻,毫无章法。
我稍微挣扎,环在腰间的手臂立马收紧,青筋毕现。
突然。
家里的电话响了。
浴室安装了一键通话,我瞄了眼来电号码,趁谢辰不备,按下接听键。
【喂,怎么才接电话?】
谢景洲的声音回荡在闷热的浴室中。

-16-
如果有什么能让谢辰一秒清醒。
我想医生更管用的,应该就是他哥的「天籁之音」。
谢辰顿时一僵,慌乱地瞟了我一眼。
大概怕谢景洲说错话穿帮,谢辰马上回答,
「有话快说,你嫂子也在,我们忙着呢。」
对面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你们……在忙什么。】
轮到谢辰支吾起来,「你别管,你那边怎么样,跟合作伙伴谈得还顺利吗?什么时候回来。」
好一个合作伙伴……
是不是要跟姜枝再合作个二胎回来?
我暗自冷笑。
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两兄弟,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对信息。
心底陡然生起报复之意,我在谢辰面前俯下身。
【快了。照顾好嫂子,可别欺负她。】
「放心。我……嘶!」谢辰一低头,看到了不敢想象的一幕。
我亲了亲他硬如石头的腹肌,然后无辜地自下而上看着他,无声催促:
「快,点,挂,了,他。」
男人的呼吸一顿,舌尖下的身体剧烈颤抖,像过电般战栗。
【哥,你怎么了?】
谢景洲的质问愈发激烈。
【说话!你在做什么!】
我抿了抿唇,沿着他的人鱼线往下亲……
谢辰只知道自己快窒息了,顾不上电话里发疯的亲哥,说了句「很忙,挂了。」,然后捧住我的头,声音喑哑,
「别……」
看来药效还没完全散尽。
我只不过稍微捉弄下他的小兄弟,谢辰便缴械投降。
下巴被掐住,不许我继续往下。
湿滑的指尖探入我的口腔,压住我作乱的舌尖。
谢辰的眸色很深,「眠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仰头看他,「景洲,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顺势掐了下他饱满结实的臀肌,「你之前不是最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你说什么……」本来箭在弦上的男人听到这话,血色尽褪。
谢辰把我拽起身,颤声问,「我……喜欢这样?」
「对啊,我一开始还不肯,又累又酸,你说我笨,还逼我一遍遍练习……」
谢辰看我的表情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以及愤怒。
「我之前……一直强迫你吗?你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你说这样舒服,我那么爱你,我只记得这些了……」
他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轰然坍塌。
可当他看到我「一脸无辜」的模样,眼底爆发的怒火瞬间化为无限的怜惜。
谢辰深吸一口气,将我抱到浴缸边靠墙坐着。
「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你,任何人都不可以。」
他摸了摸我的眼尾,怜爱溢于言表,
「以后我来服务你。」
说着直接跪了下去。
那晚,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巧舌如簧。
脑海炸出一朵朵白日烟花,从心脏到脚趾头滚过绵密的酥麻。
我想,谢辰的舌头一定能打樱桃结吧。

-17-
后半夜,我忘了自己怎么回卧室的。
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被热气熏开。
谢辰给我洗了个澡,将我抱回被窝。
我累得撑不开眼皮,喉咙干涸,「水……」
立马有水哺入口中,甜丝丝的。
「心脏感觉还好吗?」谢辰把耳朵贴在我的胸口上,企图监听心跳。
我推开他的脑袋,用被子盖住脸,闷声道,
「我没那么脆弱。」
「我知道。我就问问。」
我:……
跟谢景洲一起时,我因为身体的缘故,一味迁就他。
昨晚那些胡言乱语,都是我看不过兄弟俩的把戏,故意挑拨他们说的。
谢景洲平时根本不愿意碰我,我们只限于零星的亲吻,还被他嫌弃。
「你身体,这不行那不行,也就我愿意娶你。」
「一股药味,你能不能处理下,真下头。」
那些语言的尖刀一遍遍刺过来,我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原来还是会疼的。
我变得害怕亲密接触,觉得那是痛苦和不堪的。
而谢辰却告诉我,任何一方都可以享受快乐,不必一味服从。
他托腮侧卧,指尖卷着我发尾,哼着小曲,试图哄我入睡。
我突然不想叫那个人的名字。
「宝宝。」我缩进他的怀里,「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易碎品。从小到大,我身边每个人都这样,他们害怕跟我玩,怕出了情况要担责任。
「我理解他们,但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也很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正常恋爱,跑步游泳,到游乐园玩密室,看恐怖片……不用担心这颗心是否负荷得了,哪怕只是几小时,甚至几分钟,我也想试试随心所欲的感觉……」
谢辰没说话,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睡吧。」
行吧。
睡吧沈眠。梦里啥都有。

-18-
一大早我就被谢辰撅起来。
我打着哈欠,看到某人穿着一身矫健的运动服站在床边。
「眠眠,我们去约会吧!」
他精神抖擞,像只嗷嗷待遛的大狼狗。
我:哈?
谢辰安排了满满当当的约会行程。
上午,他带我登上谢家的私人飞机,落地就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细沙海岛。
他牵着我的手,带我一步步走向浅滩,手把手教我如何浮潜。
我第一次被海水包围,感受鱼群从指尖穿梭而过,海草摩挲着脚踝。
我们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我戏谑道,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沉进海底牢笼。」
正替我擦防晒的谢辰一听,轻轻拍了拍我的屁股蛋,「尽瞎想。」
下午,谢辰带我去了他经营的赛车场。
他的员工没见过谢景洲,看到一个跟老板长得一样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主动打破僵局,「景洲,我们来你弟弟的地盘,不需要提前跟他打声招呼吗?」
员工一听,原来是老板的哥哥和嫂子,立马懂事地给我们挪车腾地。
我换上赛车女郎的套裙,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半晌才说:
「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啊?
这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他捂住泛红的脸,别开眼,「太露了。」
我:……
几乎可以肯定,外界对谢二少的评价,多半是谣言。
这已经是里面最保守的一件了,就露了一小段腰。
谢辰换了一身暗红色赛车服,宽肩窄腰,眉眼冷峻,好看得不要命。
「你也会赛车?」我看着他利落地做车前检查,真是演都不带演了。
「我……弟带我来玩过。」他把我拉到跟前,低头把外套绑在我腰上。
「保暖,小心宫寒。」
我:……
考虑到我不能下场,谢辰现场给我来了一段独家花式赛车表演秀。
站在距离赛道最近的地方,我第一次感受到燥热的风擦过耳畔,闻到汽油与尾气混合的味道,听到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仿佛置身其中。
「怎么样,哥帅吗?」
他摘下头盔,像只得意的小狗,向主人讨要奖励。
落日熔金,逆光下的谢辰一身劲衣,英姿飒爽,生动鲜活。
我心头微动,往前一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还行吧。」
下一秒我就被抱到车盖上。
谢辰捧住我的脸,亲了下来。

-19-
约会的最后一站是港城最大的主题游乐场。
他陪我玩遍所有非刺激性的项目,配合我戴上玩偶头饰,打卡各处经典。
入夜后,我们登上摩天轮。
港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在不远处揭幕。
我趴在玻璃上,恨不得把所有美景都收进脑海。
谢辰替我围上围巾,把我搂进怀中。
他问我今天的约会能打几分。
我很给面子:9.9 分,扣 0.1 怕你飘了。
他又问,那我能不能用这个分数换一个奖励。
我:什么奖励?
谢辰:我想要一个原谅券。无论以后——
咻——嘭!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我激动地拍了拍谢辰的肩膀,拉他过来看。
等烟花过后,我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像下定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我想跟你说,我其实——」
手机振动。
谢辰看了眼来电,直接挂断。
再次响起。
谢辰想继续挂掉,我摁住他的手,「听听吧。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才不情不愿地接起来。
是谢景洲的来电。
谢辰收敛神色,「喂。是我。」
我撇过头,望着逐渐下降的摩天轮,心也随之冷下来。
摩天轮结束了一圈的运转。
这场戏,也该结束了。

-20-
那通电话,谢辰打了很久。
兄弟俩似乎在电话里吵起来了。
等他俩不欢而散挂断电话后,我还宽慰谢辰,「你弟弟还小,第一次代表公司办事,你教教他,别着急。」
他冷嗤一声,「是挺小的。胆子大得很。」
晚上,趁着谢辰去洗澡,我偷偷打开他的手机。
他的密码我提前偷看到,竟然是我的生日,ţüₘ他的戏演得也够细节的。
谢景洲给他发了很多条语音警告,不断质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你那天晚上,是不是跟沈眠在一起!】
何止那天,我们天天晚上在一起。
【让你哄睡只是临时之计,你不要自作聪明,给我乱搞。】
何止乱搞,我们还瞎搞呢。
【枝枝想回国待产,我们后天的飞机,你准备下,我们换回来。】
终于要回国了吗?我可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临时买到今天的票,我们明天一早到。】
我把最后一条信息删掉,把手机放回原处。
半夜,我缠上冷欲矜贵的男人,仰头索吻。
他无情错开,我亲了个空气。
自从接到他哥的电话,谢辰的状态回到了最初,又冷又硬,像块捂不热的冰。
我委屈极了,「今晚不找记忆了吗?」
「不找了。我累了。」谢辰冷声道。
「好吧。那我们过两天再继续找……」
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想到过两天陪我找记忆的人已经不是他了,眸色变得阴鸷。
「我休息好了。」谢辰当场变脸,「今晚就找。」
……
半夜,客厅。
「沙发是定做的,又大又结实,跪在上面不会疼。」
骗子。
膝盖不疼,别的地方疼。
我呜咽求饶,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耐力太可怕了。
「我不治了,不想找了……」我哑声求饶,不断往前挣扎。
男人柔声哄着,大掌扣住我的腰,把我扯回去。
动作愈发凶狠,
「乖,再想想。」

-21-
次日清晨。
管家轻叩房门,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
「大少,二少爷回来了,就在楼下。」
我从被窝里钻出来,睡意未散,「小辰回来了吗……」
谢辰脸上掠过慌乱。
下楼看到久违的谢景洲本人,他拖着行李箱,急躁地走来走去。
「小辰,吃早餐了没?」
听到我的声音,谢景洲猛然抬头,「眠……嫂子早。」
他看着没有度假归来的轻松,反而有种宿醉的疲惫,眼底泛青。
「你们先坐着,我去准备早餐。」
谢景洲微怔,「嫂子……要亲自准备早餐吗?」
「是啊。你哥哥只爱吃我做的,嘴挑得很。」
「呵呵,他可真幸福。」
我去厨房准备,听到门铃响了。
「景……小辰,你的车钥匙。」
姜枝挺着微隆的小肚来敲门。
我赶紧迎上去,「枝枝,你……」
她眼波流转,看看我又看ŧūₓ看二楼。
「难道跟你一起去巴黎的,是我的……」我诧异捂嘴,「小叔子?谢辰!」
「你来干什么。」
二楼传来愠怒的男声。
我和姜枝同时抬头。
两个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凭栏而立,俯视着我们。
他俩已经换回来了。
我看了谢辰一眼,无视其中的情绪,快速撇开目光。
「景洲!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我扑到男人怀里,「枝枝很快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谢景洲一僵,「我们家……的人?」
「是啊,看来小辰也没告诉你。」我瞥了眼姜枝的肚子,「小辰和枝枝在一起了!」
现场一片死寂。
我张罗姜枝和谢辰在客厅坐下,拉起谢景洲的手,「景洲,来帮我做早餐吧。」
他看了姜枝一眼,还是跟我进了厨房。
厨房里。
「景洲,你觉得枝枝怎么样?」我边切三明治,边随口问。
正在磨咖啡的谢景洲顿了顿,「挺好的。那是你朋友,你不比我清楚吗?」
事到如今,谢景洲依然滴水不漏。
「如果她嫁给小辰,我们成了妯娌,你看如何?」
谢景洲呼吸一顿,「不大合适吧。」
我说:「你是觉得枝枝家境比较一般,还是——」
谢景洲说:「谢辰那个混不吝,嫁他不是耽误你闺蜜吗?」
我说:「那你觉得她嫁给谁好?」我轻笑,「嫁给你如何?」
「嘶!」
热水漫过杯沿,烫在谢景洲的手背上。
我吓了一跳,把他的手抓到水龙头下冲水。
「怎么那么不小心。我就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
谢景洲神情复杂。
我揽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好啦,我就逗逗你。」
忍住他身上那股陌生的女香,我仰头看向他,委屈控诉,
「谁让你昨天非得在这里……弄我。这大理石很冰,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景洲猛地钳住我的肩,「你说我昨天怎么了?」
「你昨天……」我羞红了脸,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穿裸体围裙给我做饭,我还以为是福利,结果做的不是饭,是……」
谢景洲眼瞳倏变,声音发紧,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轰」一下烧起。
「哥!」谢辰倚在门边,不知站了多久,「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一回头,撞上谢辰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攀着他哥的手。
他听不见我们在说什么,只以为我们没认真做早餐,而是在做别的事情。
姜枝跟在谢辰后面,眼睛红红地看着我们暧昧的姿势。
谢景洲没看她一眼,朝自己的亲弟弟掀起一丝冷笑,
「我也有话要和你好好聊聊。」
「那你们兄弟先聊会儿,顺便把早餐做了。」我拉起姜枝的手,
「我们出门带点早点回来。」

-22-
客厅。
我并没出门,而是认真地问姜枝,「你和小辰是认真的吗?」
她表情窘迫,「眠眠,我……」
不等她说话,我一把抱住她,「我知道小辰在外面名声不好,但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的,我这个做姐姐的会替你盯好他,毕竟以后我们就是妯娌了。」
姜枝呆住了。
「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姜枝扯开我的怀抱,猛地起身,「沈眠,其实我喜欢的,是——」
「小姐!两位少爷打起来了!」
管家惊呼。Ţū₉
姜枝脸色惨白,我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去看看。他俩是没长大吗?还打架……」
厨房的隔断门被反锁着。
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然后彻底沉寂下来。
看来是打完了。
「谢辰!我让你照顾她,你就这样照顾?你是人吗!」
「呵,我不是人?那你呢,逼她做尽那些腌臜的事,还出轨她闺蜜,你不恶心?」
姜枝哆嗦地看着我。
「我逼她做什么了?」
「她都失忆了,还缠着我要……」谢辰像头被激怒的狮子,「她说只记得这些事,你真的狗都不如。
「沈眠那个身体,我都没舍得碰她,她哪来的记忆!」
谢景洲突然反应过来,我故意编造那样的记忆,只有两种可能:
我知道换人,故意气他才和谢辰乱来。
我还不知道,想借失忆为由和他更进一步。
一想到这半个月自己弟弟和我都做了什么,谢景洲的怒火彻底压不住,
「谢辰,你被她骗了!我们被当狗耍了,弟弟。」
我在门外叹了口气,我的戏终究还是被拆穿了。
光看谢辰他那张脸和身材,我是不亏的。
倒是谢辰知道自己被我当工具用了半个月……
谢辰冷笑,「是又怎么样。她愿意耍我,怎么不耍你?」
「别忘了,姜枝的肚子越来越大,哥哥,你瞒不了多久,眠眠不会嫁给你的。」
「谢辰,那我告诉你。沈家千金,我娶定了。姜枝的孩子,我也要。」
「你还真是人渣,去母留子。」
「沈眠的身体不适合生育,我需要孩子,姜枝自己送上门,主动听话。」
姜枝整个人瘫软在地。
听到真相的我,戏瘾来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管家一看不对劲,大声喊,「小姐!你没事吧!」
厨房门「轰」一下拉开。
谢辰看到我倒在地上,发疯似的冲过来。
却被谢景洲挡在前面。
谢景洲一把抱起我,「叫医生了吗!」
管家:「叫了叫了,救护车马上到。」
我捂住胸口,眼泪无声滚落,挣出谢景洲的怀抱,
「你滚开!我不要你……」
谢辰立马冲过来抱住我。
「我不要他……」我钻进另一个怀抱,「他好脏……」
谢景洲如遭雷劈,伸出手愣在半空。
谢辰等不及救护车,抱起我往外冲。
谢景洲想追上,被人拽住裤腿。
「景洲,我好疼……」姜枝瘫坐在地上,声泪俱下,
「你真的只要孩子不要我吗?」
谢景洲还想甩开她,突然脚底传来一阵湿意。
姜枝身下漫开了一地血水。

-23-
我不知自己何时真的昏了过去。
只觉得在颠簸的途中,突然心跳变得缓慢,身体好累,眼皮好重……
醒来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无比安心。
可能是从小到大都跟这股味道打交道。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为了活下去,我的胸口有好几道横纵交错的伤疤,都是数不清的大手术留下的。
我知道自己一直没找到匹配的心脏源,每一天活着都是恩赐。
所以过往的日子,我敢爱敢恨,追逐爱情。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可当我睁开眼,看到特意从米国飞回来的亲哥沈桥,一脸憔悴地守着我,心头无比酸涩。
「小妞,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我搂住亲哥的脖子,眼泪止不住地掉,「哥,我想你了。」
「爸妈在回国路上,你可别激动,好好养病。我们这次一定会找到合适的心脏源。」
一直以来,爸妈和哥哥都不怎么约束我,只要我开心,包括我执意嫁给谢景洲。
我撞了南墙,哥哥也没说过我一句重话,只在意我快不快乐。
我扑进哥哥的怀里,「哥,我想回家。我不想嫁人了。」
「好。」
听说谢家兄弟来找过我好几次,都被沈桥和高大威猛的保镖打跑了。
特别是谢景洲,这辈子就没被谁拦过。
听说肋骨都断了两根。
几天后,我要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姜枝抱着一束百合,脸色比花瓣还白,身形单薄如纸。
「眠眠,对不起。」
「姜枝,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谢景洲是渣男,我没带眼识人,我认。
但姜枝呢?我不懂。
「为什么……」姜枝自嘲道,「你竟然问我为什么?」
「大学时我交了第一个男朋友,网恋来的同校师兄。结果你说担心我一个人奔现不安全,非得跟着我去。
「结果呢。他喜欢上你!」
我记得那个渣男,当时他还要跟我表白,我当场怼他不要脸。
他却告诉我,姜枝刚跟他认识时,是偷我朋友圈的照片去跟他网恋的。
我怕姜枝尴尬,没拆穿她,甚至给她找好了理由,会不会本来只是想谈着玩,没想到认真了。
姜枝继续说,「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与世无争的模样。对我的好,不过是略施小恩。」
听着她的控诉,我的心脏抽搐得疼。
「你最不该的,是把我介绍给谢景洲,一点也不设防。或者是你对自己太自信了。
「我虽然长得不如你,但谢景洲说,你跟瓷娃娃一样,碰一下就碎,他碰不了你,自然去碰别人。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第一次做爱,就在你的婚床上。
「你知道你的未婚夫有多能干吗?他每次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真的好恨。凭什么我就得不到爱?
「凭什么好的都是你,我什么也没有?
「我不甘心,于是我偷偷扎破了安全套。
「只要我有了ṱũ̂ₓ孩子,他一定会偏向我,你一个感情洁癖的公主,是不可能再接纳他了。
「到时候,他只能是我的了。」
听到这些狠毒的话,我的心已经没当初那么难受,
「我只想知道,车祸那天,为什么你能见死不救。姜枝,我们认识 10 年啊。」
想到那个画面,我依然会惊醒,鼻息间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汽油味……
「救你?」姜枝仰天大笑,「的确,当时谢景洲是想过要救你,但我拉住他,我问,我们要是出事了,孩子怎么办。我不想挺着大肚子坐牢,他就选择牺牲你了。
「沈眠,你以为得到谢景洲?男人在子嗣面前,总是优先『保大』。」
她眼底涌起汹涌的恨意,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孩子没了!他也不要我了……」
「我今天来,也不是想跟你道歉。」
她猛地抽出小刀,刺向我的心脏——
「我是来跟你同归于尽的!」
事发突然,距离太近,眼看来不及躲避!
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挡在我面前。
是谢辰。
刀扎进他的小腹。
男人闷哼一声,应声倒下。

-24-
三天后。
我把这段时间搜集到的车祸新证据,全部提交给有关部门。
其中包括乘车记录仪的完整记录,以及被找回的肇事车。
记录仪虽然被谢景洲第一时间销毁,但他却忘了,车是我买的,包括记录仪。
当时云盘我还贴心地替他续费三年。
至于肇事车……
其实就藏在谢辰经营的赛车场里。
谢景洲拜托他弟弟帮忙销毁,谢辰并没有按他哥的话照办,他也在等待机会……
姜枝被警方带走,后续得到了法律的严惩。
与此同时,被谢氏集团暴力吞并的企业受害者们纷纷站出来,联合发声,向有关部门举报谢氏非法并购。
树倒猢狲散。
偌大的谢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就在谢家乱成一锅粥时,谢家两兄弟人间蒸发了。
包括之前为了救我受了伤的谢辰,也从医院消失。
但这些与我无关了。
哥哥说我最近只需要考虑一件事,好好休息。
因为我排到匹配的心脏源了。

-25-
两个月后。
我被推进手术室。
中途我做了一个噩梦,有人从身后抱着我,依偎在我肩头痛哭。
我想转过身,被摁住脑袋不许回头。
然后醒了。
等等——我在手术中醒了?
睁开眼发现,我竟然还没开始手术,人还不在医院?!
窗外还是一片无垠的大海?!
一转头,隔壁竟然躺着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他穿着与我同款的手术服,戴着标签手牌,上面有他的名字和血型。
「谢景洲,你怎么在这里?!」
他只是淡淡一笑,「来弥补我的错。」
我立马想到他要做什么,浑身冰凉。
「你疯了。活体移植是违法的。你不要命了!」
他平静至极,「你不必担心,现在科技研发的电子心脏已经能做到代替人体心脏,我身体条件好,能用得上。但你不行,再不移植,你的心脏撑不过年底。」
难怪我没演戏,不想晕,最近也时不时会失去意识。
「你别乱来,我哥说已经找到合适的心脏源,你没必要——」
「那是我把你们骗到医院住下的借口,从头到尾只有我的心脏与你匹配。」
「你简直疯了!没医生会愿意承担这个风险!我不需要你的脏心!」
「脏吗……那没办法。我只有这一颗心,你尚且用得上。放心。这里是公海,医生都是高价聘请的名刀。听话,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我拼命挣扎,发现手脚都被皮带束缚着。
一个护士进来,往我手臂扎了一针。
我咬破舌尖,想通过疼痛保持清醒,但谢景洲的笑还是渐渐模糊在视线中……
这个疯子。

-26-
两年后。
我参加了一场穿越雨林的徒步活动。
期间,哥哥不断打来查岗。
隔三岔五问我到哪里了,发定位。
心脏适应得如何,不舒服就立马停下。
「哥,我这一年,没少上天入地。好得很呢!」
当时手术过后,我被送回岸边。
沈桥发现我在医院不见了,快把港城掘地三尺。
结果一眨眼,我连心脏手术都做好了。
手术很成功,无任何排斥反应。
谢景洲却不见了。
……
换心后,我肆意体验之前不敢挑战的东西。
游泳、跑步、骑车,潜水蹦极鬼屋……
感受心脏剧烈、健康地跳动。
体验完基础的户外活动,我开始看向雨林探险。
途中我遇到一个身形高大,却一直佝偻着走路的男人。
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帽檐压得很低, 整个人如洇湿的雨林,分外不合群。
我跟了他一路,发现他喘得厉害,走几步就得休息,不知道这样的身体情况,还来折腾什么。
一天夜里,我们一行就地扎营, 在帐篷里休息。
突然领队满头大汗, 大声问大家身边有没有某一个型号的备用锂电池。
我猛地起身,直奔男人的帐篷。
「谢辰,你玩够没?」

-27-
那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突然一顿。
最后在我注视下, 他慢慢摘下帽子和口罩。
露出一张苍白、清俊的脸。
我从包里掏出备用电池,「你赶紧。」我盯着他心脏的位置,心头抽了抽,
「先续上电。」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仰靠在帐篷边上,苦笑。
「从你挡在我面前那次, 我就知道一直是你。」
「你腰上有一个很长的刀疤,是你八岁时为了救一个女孩受的伤。」
我看着他深邃的目光, 继续说,
「你和那个女孩同时被绑架, 当时有人要欺负女孩,你扑过去死命护住她,还挨了一刀。后来更是背着她走了十几公里才获救。
「女孩问老师谁救的她。老师认错了双胞胎,跟女孩说是哥哥救的。自此女孩才开始关注哥哥,并且带着感恩的心爱上了哥哥。
「但那天在公海上,我看到你腰侧有一个刀疤。而谢景洲没有。
「当年救我的,如今非得用自己健康的心脏换给我的。只能是你,谢辰。」
我看着状态大不如前的谢辰,酸涩不已。
「你以为用恩情就能绑住我?」
谢辰摇摇头,「我只是想把一颗心掏给你。」
他眼底闪过一抹破碎的光,
「它很久以前, 就属于你了。」
「我只是物归原主。」

-28-
多年以后。
沈眠是在睡梦中离开的。
她的一生曲折离奇,尝尽酸甜苦辣,虽短暂, 并无遗憾。
离开时,她的面容依然年轻美丽, 笑容甜美温暖。
最后三年, 她的身体还是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 心脏以难以估测的速度衰竭。
她怕疼,如果要靠药物强行续命, 或许还能撑个一年半载,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谢辰把自己关起来很久,最终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他们这一生都没有孩子,但领养了一对孤女。
沈眠离开后,谢辰独自把孩子抚养到成年。
他安排了家族信托, 打点好一切后,回到了他与沈眠当初「找记忆」的房子。
他抚摸着她留下的痕迹,最后抱着她的照片,亲手按掉了心脏的供电开关。
心跳停歇, 从此与爱长眠。
她身上,还带着他的那颗心。
下辈子,他一定能够第一时间找到她。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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