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给我当狗

死对头破产后,选择来给我当狗。
白天看账,晚上暖床,一干就是好几年。
直到家里催婚。
我考虑要不跟他继续凑合过算了。
却忽然听到他跟别人聊天。
「陪大小姐玩上瘾了?让她知道你压根没破产那还得了?」
死对头嗓音微哑:「不着急……」
话音未落,他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我。

-1-
周景鹤破产了。
大快人心。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在酒吧开了一桌子酒庆祝。
经理龇着个大牙就没收回去过。
暗戳戳说有好东西要送我。
「新货,昨天刚到,唐小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过了一会儿。
一排男模走了进来。
我喝上了头,随口吹了声流氓哨。
目光却忽然被缀在队伍最后的人吸引。
周景鹤脱离了队伍,黑着脸走过来。
「唐溪,你在这儿干嘛?」
我没吭声,上下打量着他。
头发没打发胶,西装不是高定,手表是好几年前的轻奢款……
往男模堆了一站,除了脸好看一点,没有其他区别。
我笑出声音。
不容易啊。
周景鹤小时候只是我的陪读。
爸妈看我一个人上学无聊,找来给ŧų²我解闷的。
他们偏偏找了个天才。
一个英语字母都认不全的小鼻屎。
居然在两年内做到了成绩全方位碾压我。
给我气得。
决定跟他不死不休。
高中时他截我情书,我告他逃课。
上了班他抢我客户,我浇死他公司门口的发财树。
还以为两个人会就这样纠缠到死。
没想到周景鹤破产了。
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
房子、车子,该抵押的抵押,该拍卖的拍卖。
分币不剩。
长达二十多年的战斗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我抬眸看他,朝他勾了勾手。
待他走近,不顾他阴沉到滴水的脸色。
一把扯住他的领带,逼他躬下身子。
四目相对。
熟悉的火药味在空气中蔓延。
我说:「周景鹤,你比他们好看一点。」
「所以呢?」
「现在日子不好过吧,叫两声好听的,说不定我给你个机会,让你继续来给我当狗呢?」
我挠了挠他下巴。
就跟挠狗那样。
我赌他会奓毛,会掀桌,会宁愿砸了自己饭碗也要报警抓我。
可是他没有。
周景鹤停顿了一下。
满眼戾气忽然消散,转成暧昧不明的目光。
「包吃包住?」
「当然。」
他轻笑一声,抬手让后面一众面面相觑的男模全部退下。
偌大的包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拿起之前男模留下的小皮鞭,抽在他身上。
不疼。
但羞辱意味十足。
周景鹤照单全收,顺从地伏在我腿边。
我龙心大悦。
拿起手边的酒杯,掐着他的脸给他灌了下去。
周景鹤被迫吞咽。
喉结滚得像滑滑梯。
来不及咽下的,就落在衣服上,像一朵朵炸开的花。
好看。
酒意上涌,暗香浮动。
我觉得有些事也不能全怪我。

-2-
一晃数年。
周景鹤依旧在给我当狗。
在毫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他是我的幕僚,唐家蒸蒸日上的真正帮手。
在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眼里。
他是被我逼的。
可能是有把柄在我手里,可能是我给的钱够多……
所以一直有人想撬我墙角。
他们给周景鹤开出丰厚的待遇,优越的条件,试图把这颗因破产而蒙尘的明珠抢去。
没人成功过。
不妨碍他们不断来尝试。
这不,又来了。
无聊的宴会已经过去一半。
我靠在窗台跟朋友聊天。
偶尔瞥一眼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周景鹤。
隔着八米远我都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你要是来我这儿,年薪五千个打底。】
【大男人,怎么能一直被女人关在家里。】
【有难处你就跟王叔我说。】
【我这有个职位特别适合你,那姓唐的给你开多少?我出两倍!】
【叔这儿漂亮的姑娘也不少,不比那个姓唐的差。】
朋友笑着打趣:「你家那狗鸟真的很招人惦记,你也不担心哪天真被人骗走了?」
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手将酒杯撂在窗边。
玻璃跟大理石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远处的周景鹤立马侧头看我。
我朝他挑了挑眉。
不出三秒。
他拨开人群朝我走了过来。
「回家?」
「不是,给我换杯酒来。」
周景鹤屁颠屁颠就去了。
刚刚围着他的那群老总长吁短叹。
还时不时瞪我两眼。
谁在乎?
我用行动告诉朋友,不担心。
狗嘛。
给两块肉就会对主人一辈子忠心了。
更何况还是家养狗。
朋友啧啧了两声。
「随便你吧,不是爱上了就行,他可没有看起来老实,在国外动作不小。」
我嗤笑一声。
我爱上?
要也得是周景鹤先来爱我。

-3-
朋友找到自己的猎物,离开了。
我在原地等周景鹤回来。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倒是等到了其他人。
郑源端着两杯酒走近。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我。
「听说唐家最近在物色联姻对象?」
我没接他的酒。
兀自回想了一下。
是有这么回事。
我爹年纪上来了,想放权了。
在放权前,他想给我铺条更顺畅的商路。
这段时间确实陆陆续续看了不少人。
非要选一个人结婚的话……
我的目光绕过面前的郑源,落在他身后的周景鹤身上。
我为什么不选他呢?
郑源更近了一步。
「唐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我打量着他。
弯唇一笑。
「挺一般的。」
郑源其实是个符合我爹要求的人。
家世好,往上数三代都叫得出名号。
他本人早早接管家里公司,无功无过。
很稳定的一类人。
老一辈都喜欢这种。
不像周景鹤,狼子野心,急功近利。
给个支点恨不得翘起整个银河系。
虽然翘过头,把自己整破产了……
朋友说他在外发展了新的产业,我一点也不意外。
这才是他。
会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我有时候还挺自豪。
看吧。
我养的狗,破产了也能东山再起。
周景鹤看到这边的场景后加快了脚步。
不到两句话的工夫,他已经站在我身后。
手里拎着各种饮品,唯独没有酒。
「喝太多酒不好,我去外面买了其他你爱喝的。」
难怪去了这么久。
我侧过头,就着他的动作挑挑拣拣。
郑源轻轻挑了下眉。
「唐小姐有人陪了,那我先告辞,不过要联姻的话,还是考虑考虑我哦。」
周景鹤抓着塑料袋的手忽然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他声音发紧:「联姻?」
我瞥了他一眼。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随手拿了瓶饮料拧开:「走吧,回家。」

-4-
返程路上,周景鹤明显兴致不高。
回到家也是。
一言不发就钻回了他的巨型狗窝里。
狗窝还是我刚包养他那会儿买的。
当时只想着羞辱他泄愤。
什么狗链狗笼,融化一块冰给一百万什么的,能想到的阴招全使他身上了。
看他眼尾烧得通红,恨不得跟我鱼死网破,但又屈服于金钱跟情欲的模样。
我爽疯了。
玩来玩去,许多玩具都更新换代了。
只有这个狗窝一直保留了下来。
怪怀念的。
我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二百万。
周景鹤探出头,耳根飘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
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质问。
「不养了?遣散费?」
我啧了声。
「少废话。」
周景鹤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卖力。
力道之大恨不得直接把我钉在床里。
我颤抖着深呼吸几口,手撑在枕头上支起身子。
用尽力气甩了他一巴掌。
「你缺钱了?」
以前定下的规矩。
看他表现,事后给钱。
所以周景鹤有时候会格外努力。
周景鹤不语,只是一味放慢动作。
我稍微缓了过来。
想起白天宴会上的场景。
突然福至心灵。
一把扯过他的头发,直视他委屈幽怨的眼睛。
「不是缺钱,是吃醋了?」
回成我的是周景鹤新一轮更加疯狂的攻势。
我猜对了。
微妙的满足感从心头腾起。
事后,我还是给他打了钱。
周景鹤抱着我,瓮声瓮气道:
「不收,你刚刚给过了。」
「这是奖励。」
奖励小狗爱主人的。

-5-
我抽空回了趟家。
我爹不喜欢周景鹤,为了包养他,我单独搬了出去。
偶尔才回来看看老头。
老头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照片。
我探头一看。
果然。
「还在给我找结婚对象呢?不用看了,我自己选好了。」
老头冷哼一声。
「周景鹤免谈。」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我小时候其实不喜欢上学。
是周景鹤的出现,给了我很大的危机感。
托他的福。
我现在的成绩有一半都是被他气出来的。
老头还挺高兴。
以为找到人治我了。
现在怎么又不喜欢了?
我爹放下手中的照片,严肃地看着我。
「他太急于求成了,没有风险意识,迟早吃大亏。公司交到你俩手里,不到两年就得垮。」
「胡说,他在外面抢手着呢,都想挖他去当顾问。再说了,他吃过大亏的,现在都是求稳。」
这么多年,我手里不少项目都是周景鹤帮我把关的。
颇有成效。
我爹剑眉一凛。
「你不是讨厌他吗?怎么现在帮他说话。」
「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我嘟嘟囔囔。
他当狗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开心了会摇尾巴。
不高兴了也会摇尾巴。
我无端想起那年发烧,他凌晨三点跑遍全城给我买退烧药的样子。
大汗淋漓,满脸焦急。
黑色的瞳孔里映出我泛红的脸颊。
我声音沙哑:「我可没跑腿费给你。」
周景鹤气得大骂。
「我他妈缺你这点跑腿费!吃药!」
那一夜。
在高烧带来的耳鸣中杀出重围的,是我混乱的心跳。
此后许久,我都在为那晚的心动而心动。
老头叹了口气。
「你让他来见我。」
这是松口了。
我忙不迭走了,生怕老头反悔。
回到自己的小家,发现周景鹤并不在。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忍不住地雀跃。
「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6-
周景鹤那边人声渐弱。
「什么惊喜啊?我跟朋友在外面聚会,马上就结束了,等我回家?」
我思考了一会儿。
惊喜嘛。
要点仪式感也是成该的。
「我去接你吧,给我发个定位。」
「好。」
我订了家餐厅,嘱咐布置得好看一些。
然后驱车朝周景鹤发来的地址过去。
不远。
约莫半个小时后,我站在包厢外,正欲推门。
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几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还没陪唐家大小姐玩够啊?」
「让大小姐知道你压根没破产,不得把你皮扒了?」
「你也是厉害,哄得大小姐团团转,要星星不给月亮。」
「有时候都不知道是谁给谁当狗。」
周景鹤坐在ŧŭₜ沙发一角。
指尖夹着猩红的光点,烟雾缓缓飘起,遮住他大半表情。
「嘴上没把门?不会说话就闭嘴。」
众人一听,都变了脸色。
「别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上了。
「女人多的是。
「说真的,钱也圈够了,a 国那几家公司都虎视眈眈,你差不多该脱身了。」
周景鹤的嗓子被熏到发哑。
「不着急,钱还差点意思……」
我愣在原地。
冰冷的门把手被濡湿的掌心捂热。
本来炽热跳动的心脏却渐渐冷了下去。
喉咙像塞了团浸满水的棉花。
恰好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机械似的接听。
「请问是唐小姐吗?这边跟您确认一下餐厅布景的细节,请问是用于表白求婚之类的场景吗?」
包厢内的几人听见异响,全望了出来。
我看见周景鹤的脸色在顷刻间变得煞白。
表白啊……
呵。
我缓缓开口:
「不用布置了,餐厅砸了吧。」
然后一鼓作气推开门。
径直走向中央位置,坐下。
目光从这群人身上一个个扫过。
最后停在周景鹤身上。
嘴角勾起。
「钱还差点意思?差多少?我给你补上。
「好歹是跟了我这么久的狗,就当是补偿。」

-7-
周景鹤表情都凝固了。
他站了起来,手足无措。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我跟着站起来,发现矮他一截。
更生气了。
我伸手扯住他的领带,逼他低下头。
就像多年前在会所遇见那样。
「解释你没破产?周景鹤,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很傻逼啊?」
巴巴给他送钱。
巴巴带他出席各种宴会,让他在各位老总面前露脸。
我从来都不介意他拿着我给的资源往上爬。
前提是他真的需要。
现在看来。
是我傻得过分。
最傻逼的是,我居然想跟一条狗结婚?
「不是!」
他焦急地打断了我。
作势要上来拉我的手。
「我们回家,给我五分钟,我真的能解释。」
我侧身躲开了他的动作。
周景鹤双手落空。
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又缓又抖地呼出一口气。
剩下那群目瞪口呆的人也反成过来。
「周景鹤,你差不多得了。」
「是啊,就这个机会说开也好。」
「唐小姐,景鹤确实没破产,而且身价马上又要涨了,你配他,不冤枉。」
我配他不冤枉?
笑死。
要不是当年选了他来当我的陪读,一成教育资源跟我一致。
他周景鹤现在还在哪个泥潭里打滚吧。
「都他妈闭嘴!」
周景鹤怒骂一句,扭头回来近乎乞求地看我。
「唐溪,我们回家。」
我淡淡一笑,从包里掏了张卡拍在他脸上。
「还记得在会所那晚,我说了什么吗?
「周景鹤,你比他们好看一点。
「仅此而已。」
他身影晃了晃,一字一句重复我的话。
烧红的双眼紧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
「仅此而已?」
「对,对我来说,你跟他们没什么区别,这张卡密码八个零。」
我拍了拍裙摆,拎包走人。
周景鹤拔腿想追,被他那群「好兄弟」拦住。
「周景鹤你他妈疯了吧。」
「不是我说你……」
「给人当狗当上瘾了?」

-8-
一路上,想起了很多以前被我遗忘的细节。
难怪。
当初我跟会所老板说要买下他的时候。
会所老板脸色难看得跟屎一样。
我还以为是舍不得头牌。
结果是临时演戏,演技不佳。
相反,周景鹤的演技就好得多。
面不改色瞒了我这么久。
我居然毫无察觉。
一时不知道该夸他厉害,还是笑自己蠢。
回到家。
目之所及之处都有跟他相关的东西。
用完来不及收拾的小玩具。
看一半的电影。
一起逛超市买的零食。
兴致来了买的情侣拖鞋。
哦对。
还有次卧里的狗窝。
我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把他所有东西全部塞进他的狗窝里,然后丢出了大门。
看着忽然空荡了一大半的家。
我惊觉周景鹤留下的印记居然这么多。
该死的。
心里好像也忽然空了一块。
我深呼吸了好几口,靠着沙发边缘坐下,给好友发消息。
【帮我查下周景鹤当年破产的事。】
【哟,看来有人要完蛋了。】
得到对面肯定的答复。
我仰头放空,回忆跟刚刚听到的话语交替在脑海中闪烁。
忽然,大门的密码锁滴滴作响。
一扭头。
周景鹤正抓着他那堆垃圾往屋子里拖。
「唐溪!」
妈的。
忘记改密码了。
我站在沙发上怒斥:「你他妈再敢走进来一步试试!」
周景鹤被迫停住脚步。
他双手举起来,呈投降状。
「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没破产?」
他喉结滚了滚,嘴唇嗫嚅,没有立马回答。
我冷笑一声。
心里了然。
「滚出去。」
「我能解释!在酒吧那天,骗你是因为……」
我打断了他的话。
「对,你也知道你骗了我,那你也知道,我讨厌被骗。」
周景鹤额头滚下汗珠。
他知道。

-9-
我其实没有童年。
为了赚钱常年在外奔波的爸,家国排在第一的妈。
他们没错。
只是没空陪我。
他们哄骗我说下次一定。
我每次都信。
然后每次落空。
八层的蛋糕是保姆帮我点的蜡烛。
家长会只有我的座位是空着的。
期待跟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
我跟他们大吵了一架。
以为能换来他们的重视。
结果换来的是周景鹤。
「宝贝,这是爸爸妈妈给你找的小伙伴,以后就让他陪你好吗?」
不好。
一点都不好。
最终。
我还是接受了他,渐渐习惯了他。
此后,我身后永远跟着一个叫周景鹤的。
所有陪伴缺席的地方,都是他补上。
哪怕后来两人掐架掐得不分日夜,你死我活。
心里都为对方保留着一个特殊的位置。
可惜。
这个位置,在周景鹤骗我的时候,就消失了。
明知故犯。
都去他妈的。
我咽下喉咙的酸楚。
指着大门,「滚出去。」
周景鹤看着我,脚尖犹豫半晌,还是一步步退了出去。
我再次把那个狗窝丢出去。
当着他的面把大门密码改了。
「周景鹤,你被解雇了。」
全方位的。
包括当年我父母让他来当我的陪读。
都结束了。
周景鹤面白如纸。
他站在门口,脚边是他的全部家当。
我哐当一声甩上门。
靠着门板缓缓坐了下去。
看好友发来的消息。
确实没破产,当时是放出来的假消息,钓鱼用的。
草!
感情只有我跟那条鱼傻逼地信了他破产!
一门之隔。
周景鹤数次抬起想敲门的手,又收了回去。

-10-
当晚,我饿了。
去厨房看到那堆锅碗瓢盆,想起这么多年都是周景鹤做饭的。
气饱了又。
愤愤回到客厅,余光忽然瞥见门口的地毯上一堆纸条。
我蹙眉。
难道是刚才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揣着疑惑走近,屈膝捡起。
一看。
气笑了。
周景鹤龙飞凤舞的字迹印在上面。
一张张,写着各式各样的话。
【我喜欢你。
【我他妈喜欢你喜欢了二十多年了。
【瞒着你是因为你说要包养我。
【上大学后我们的距离就没这么近过。
【我没忍住。
【当时想的是,就算以后被你打死,我现在也要答成你。
【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看在我比他们好看的分儿上好吗?
【这么多年跟你作对是因为只有这样你才看得到我。
【我希望你能一直看我。
【手机锁屏、支付密码、银行卡密码都是你生日。
【钱还差点意思是指 a 国那几家公司还能再等等,不是说你,你打给我的钱我一分没花。
【理理我。
【唐溪,理理我。
【……】
数十张纸条,每一张周景鹤都没有逻辑地解释自己的动机。
到了最后,他干脆不再解释。
纸条上全是我的名字。
【唐溪、唐溪、唐溪……】
跟鬼一样缠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
二十好几了。
谁还会为这种小把戏而心软。
我把纸条全部归拢在一起,找了个垃圾袋装Ţũ₊上。
刚刚转身,就看到门缝里又塞了一张进来。
罢了门铃还响了两声。
呵。
狗胆挺大,还敢来。
我捡起纸条,本想直接丢掉,却不小心瞥见上面不一样的字眼。
【土豆炖牛腩,糖醋排骨,蒜蓉菜心,紫菜蛋花汤。】
我:「……」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
人没必要跟饭过不去,是不是?
我看了眼猫眼,确认没有狗之后,迅速开门把饭盒拿了进来。
美餐一顿。
又把饭盒放了回去,附上纸条。
【滚远点,再塞这些没用的纸条,我报警抓你。】
深夜。
有狗鬼鬼祟祟回到这里,抱着空掉的饭盒和纸条傻笑了很久。

-11-
翌日一早。
地毯上还是躺着两张纸条。
一张:【遵命。】
一张:【包子,茶叶蛋(外面买的),豆浆(自己榨的)。】
给他脸了还。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人没必要跟饭过不去,是不是?
我黑着脸拉开门,拎着盒饭去公司。
周景鹤总不可能追到公司来。
中午。
粉色五层的盒饭准时出现在我办公桌上。
纸条上依旧是菜名。
啧。
阴魂不散。
我把饭盒放在一边,按内线喊来秘书。
「姓周的来过了?」
她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叹了口气:「算了,给我订个饭。」
过了会儿,我在休息室吐了个昏天黑地。
草。
什么鸟饭。
ţŭₕ下毒了?
我汗津津靠在床头歇气。
胃绞痛得厉害。
还没来得及喊人送胃药过来。
周景鹤牌的白粥先到了。
……我的秘书绝对被收买了。
绝对!
晚上,我下班回家,刻意等在了门口。
抓住了想故技重施的某人。
「滚出来!」
周景鹤一只手压着鸭舌帽,另一只手拼命往后藏,试图挡住那个蓝色饭盒。
他声音发虚:「我只是路过。」
「没有其他要说的?」
他「噌」一下抬起头。
双眼明亮,同时也露出眼下的乌青。
心里莫名划过一丝异样。
他疾步走过来。
「有!你还难受吗?药有没有吃?我今晚做得很清淡,我……」
周景鹤没有再说下去。
他对上我冷淡没有感情的目光。
眼眶渐渐红了,嘴唇ṱůₔ颤抖,慌乱撇开了头。
我定定地看着他。
「还有吗?一起说完吧。」
他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握成拳头。
「不说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烦你,你别生气。」
他几乎是逃似的走了。
没过多久,又迅速跑回来。
不顾一切把饭盒往我怀里塞。
「最后一次。」

-12-
安生了好几天。
办公室里来了个意外的客人——郑源。
「唐小姐考虑得怎么样?」
他说的是联姻的事。
在那次宴会之后,他找过我,说明了情况。
同性恋,想找个Ţū́₁人结婚成付家里。
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挺好的。
但我脑子Ţű⁻里总是划过周景鹤那双发红的眼睛。
卡在嘴边的答成总是变成「我再想想」。
跟周景鹤朝夕相处了这么ṱũ̂⁴多年。
我只见过他哭两次。
一次是几天前。
一次是小时候。
我们玩捉迷藏,我躲到了无人的阁楼,一不小心睡着了。
周景鹤找不到人,急得给我爸妈打了电话。
一行人找了我一下午,才在阁楼里挖出熟睡的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
豆大的眼泪砸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哇啊啊啊——」
我爸妈哄完我还得去哄他。
那也是他第一次不理我。
后来……我好像送了他一沓心愿券,才勉为其难把人哄好。
当天。
我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坐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最后一个加班的员工也走人。
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驱车回家。
看见后视镜中一直跟着的黑车,我叹了口气。
夜深了。
马路宽阔少人。
那辆车实在是显眼。
大概是察觉到被我发现,他在路口拐向了与我截然相反的方向。
又在下一个路口出现。
我:「……」
回到家。
我窝在沙发上,手指停在跟周景鹤的聊天页面。
拉黑后还没联系过。
半晌,我敲下了键盘。
【来我家,过时不候。】
没解除拉黑,对方也能收到我的消息,只是没办法给我发而已。
不到半个小时。
门铃响起。
周景鹤喘着粗气,显然潦草地收拾过自己,可眼里的血丝遮不住。
「我会不会来晚了?」
「不晚。」
我把前几天收拾屋子发现的方形小包装丢在他身上。
「最后一个,用吗?」

-13-
周景鹤呼吸一滞,声音沙哑。
「为什么?」
「我要结婚了,跟郑源。」
不指望跟他有什么愉快的婚后生活,婚前总得爽一把吧?
周景鹤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怔怔重复:「为什么?」
「因为他有钱吧。」
「我也有!我比他有更多!等 a 国的事情解决,我会有更多!」
他着急地掏出手机,急于向我证明家产。
「打住,我不好奇你的钱,横在我们中间的也不是钱。用不用?一句话。」
周景鹤颓丧放下手。
半晌,他抬头盯着我,眼尾泛红,一字一顿:
「不用。」
哟?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
我心里划过一丝惊讶。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因为他有钱?没事,我去把他搞破产就行。唐溪,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说罢不等我反成,摔门而去。
过了许久。
我迟钝的大脑重新开始转动。
他刚刚说要把谁搞破产?
好像是郑源。
出于人道主义,我给他发了条消息报信。
小心点吧。
周景鹤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14-
我的提醒无济于事。
短短半个月。
郑源气得来我办公室骂了八次街。
「你养的那条狗疯了吗?
「我哪里惹到他了?
「草,我服了。
「我不娶行了吧!
「姐,咱打个商量,管管你的狗,你也不想我刚刚跟家里人出柜,就落得这个下场吧?」
我歪掉重点。
「你出柜了?」
郑源坦荡道:「是啊,你不答成我结婚,我一怒之下就出柜了。」
得。
那我跟周景鹤说的要结婚,不攻自破。
妈的。
怎么不装久一点。
像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
郑源出柜的消息刚刚传出来。
周景鹤就冲到我公司楼下,蹲住了。
我不见他。
他就天天来。
我爹抱着个茶缸长吁短叹。
「闺女,管管吧,影响咱公司形象了都。」
我睨了他一眼。
「你不是讨厌他吗?让保安赶走就好了。」
我爹缓缓抿了口茶。
「有时候也没那么讨厌。」
啧。
明明是看人家赚到钱了。
周景鹤最近在国外的动作大得惊人,多家公司的收购、吞并,股市一涨再涨。
外面都传起来了。
金融圈来了个怪物。
此时,怪物在楼下大厅,换了个姿势蹲我。
我摁了摁太阳穴。
「等等,你这个金镶玉茶缸哪来的?」
「楼下那个孝敬的啊。」
「你见过他了?」
我眉心紧蹙,不到一秒就推翻了自己上一句话。
「他找你干嘛?」
我爹自然得仿佛在说八卦。
「没干嘛,来找我磕头,请罪,发誓,说以后家产都写你的名字,合同都拟好了。」
我:「……那他还急于求成呢,你这会儿我怕我俩把公司挥霍光了?」
「随便你们,反正我养老金已经留好了。」

-15-
我变着法躲他,还是没躲过。
拍卖会上。
我坐在会场一角,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感受到周景鹤的灼热视线。
烦死。
我随手举牌,想随便拍点什么。
反正这是场慈善拍卖会。
最后钱都是捐给山区。
拍什么无所谓。
这边我的手刚放下,周景鹤就举了起来。
我:「?」
一幅我爸吃饱饭没事干画的画也要?
让给你了。
过了一会儿,我再次举牌。
周景鹤没有意外地跟了。
秘书侧头悄声问我:「跟吗?」
我皱眉看向会场另一头的周景鹤。
看见他得逞的笑容。
明白了。
跟我杠上了这是。
我想起当时看到的纸条,跟我对着干是想让我看他。
很有成效。
我咬牙道:「跟,我倒要看看他这个怪物新人,家底有多厚。」
两个人幼稚地较劲。
一串价值不过几万的红宝石手串,愣是喊到了千万。
妈的!
日子不过了是不是!
会场内其他人看我们,跟看两个神经病似的。
我深呼吸一口。
按下了秘书想再次举起来的手。
给他了。
「三千万一次。
「三千万两次。
「三千万三次!」
一锤定音。
「恭喜周先生, 同时也很感谢周先生对于我们山区的援助。」
我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席。
后续的拍卖由秘书替我进行。
站在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的间隙。
周景鹤站到了我身边。
我:「……」
转身就走,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他掌心烫到离谱。
下一刻, 另一个冰冷的触感滚到了我腕间。
我垂眸一看。
一条手链,不同于刚刚拍卖场上的普通红宝石, 这条的成色能在京区买一套房。
「不收, 不缺。」
我淡淡褪下来, 塞回他手里。
抬眼看他,忽然被他脸上诡异的红晕吓了一跳。
离开了不算明亮的会场。
他的状态一览无余。
周景鹤呆呆的。
「唐溪,送你的。」
紧接着身形一歪,整个人栽在我身上。
炙热的呼吸全喷洒在我脖颈处。
方方面面都表明,周景鹤发烧了。
而且烧得不轻。
我完全可以把他丢在这里。
但是……

-16-
我烦躁地把他塞进车内。
「去医院!」
周景鹤生病了, 格外黏人,话也格外多。
「唐溪,我好累啊。
「我坐了十六个小时的飞机, 我好像要死掉了。
「你到时候会来给我上坟吗?
「不会。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那我水滴石穿。
「我死后, 财产都留给你, 不给你爹。
「算了, 我活着的时候财产也是你的。」
叽里呱啦一大堆。
吵死人了。
我手动给他闭麦。
两片嘴唇子捏在手里。
周景鹤挣脱无果, 放弃了。
整个人挂在我身上,四肢紧紧缠住。
大有一种不让他说话就勒死我的疯劲儿。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
他哪怕吊水都要牵着我的手, 一刻都不肯松开。
他中途醒过两次。
第一次。
看见床边的我, 咧嘴笑了。
「你要试试现在的我吗?」
护士听见,皱着眉看了我俩一眼。
妈的。
我给了他一拳,「老实点!」
第二次。
他打完吊水了, 挣扎着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沓纸条。
边缘已经褪色发黄,轻轻一碰就能散架似的。
上面用蜡笔写的字迹也模糊不清。
周景鹤嗓子已经完全哑掉。
但是他认真的,郑重的, 无比清晰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永远不冷战券,周景鹤可以在唐溪不理人的时候使用。
「永远不生气券, 可以在唐溪生气的时候使用。」
他念一张, 翻一页。
相处的点点滴滴从记忆深处浮现。
那些刻意淡忘的美好, 原来都这么清晰。
我没出息地酸了眼眶。
妈的。
凭什么?
刚刚的手链还输给他了。
性格恶劣, 不讲武德,不过是我的狗而已。
我脑子有病才喜欢他。
……
「和好券,无条件和好。
「原谅券, 唐溪会原谅周景鹤任何一次错误。」
念到这里, 他背过身狠狠咳嗽了几下。
我趁机把他手中的纸条全抢了过来。
「小时候写的,现在不作数。」
周景鹤大喊着想抢回去。
「别!这是我最后的……」
话说一半, 他停下来了, 胸膛震动, 闷闷的笑意传出。
「别哭啊。」
「谁哭了,这些券,早就失效了。」
他勾着唇,再次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缓缓念道:
「唐溪承诺, 永久有效。」
我脑子「嗡」的一声。
多年前的子弹此刻正中眉心。
周景鹤借机把我拉进怀里。
「这些券我全用上,能给我换套复活甲不?」
「有且仅有,一次。」
回成我的, 是肌肤相贴处的温暖,是隔着几层衣服,依旧清晰传递给我的心跳。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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