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南

吊灯落下来的时候,裴奕为护住别的女人,推我去死。
被砸得满头是血的我高兴得哐眶撞大墙。
这个霸占我身体的女人终于攻略失败,被抹杀了。
夺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后,我再不看裴奕一眼。
可他却红着眼睛堵住我:「是你……回来了吗?」

-1-
「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声中,我红了脸。
但我知道裴奕不会亲我的。
他厌极了我。
虽然是男女朋友,但每次不小心碰到我,他都恶心得仿佛吃了苍蝇一样。
提着一杯酒的裴奕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不亲,罚酒一杯啊!」
他今晚已经喝了太多,再喝该胃疼了。
虽然不情愿,他还是慢慢靠了过来。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的初吻。
下一秒,一杯酒泼得我睁不开眼。
液体顺着脸流下,我分不清是酒液还是泪水。
「就这么想跟我接吻?」
他提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嘲讽地勾起嘴角。
「我宁愿喝死在这里,也不愿意碰你。」
酒液流进领口,潮湿粘腻。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
他冷冷开口:「敢走就分手。」

-2-
我真想给他十个大耳巴子再砸门而出。
但我仍然乖乖地往回走。
因为自从两年前高烧醒来后,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现在在我身体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必须攻略裴奕,不然就会被抹杀。
这两年里,她顶着我的身体做了他最舔的一条狗。
为他打架抽烟,荒废ṱū⁻学业。
半夜三更,他一通电话就到酒吧顶着生理期为他挡酒。
他搂着别的女人斜眼看着被疯狂灌酒的我:「啧,真是一条好狗。」
刚好进来一个上菜的服务员,走在我身侧。
此时头顶的吊灯落了下来。
「宋槐!」
裴奕向我们站着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要……救我吗?
我的心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口。
下一秒,他眼疾手快地扑向那个服务员,用身体死死护住她。
砰—
那顶大灯准确地砸在了我的身上。
在座嘘声一片。
疼痛瞬间蔓延开来,血腥气翻涌。
他站起身,冲我笑:「我女朋友这么善良,肯定是要把被救的机会留给别人了。」
他特地把「女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
为了羞辱我。
他宁愿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想救我。
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2-
然而我却是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他救的不是我。
因为这是攻略女的最后一次机会。
「攻略失败,宿主将被抹杀。」
系统的电子音响起。
我感觉到她渐渐消逝,尝试着抬起手摸摸头上的伤口。
呜呜呜我真的做到了!
那个攻略者霸占了我的身体两年!
两年了!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
我止不住地狂笑。
顶着满头飙血的脑袋绕着包间狂跑三圈。
高兴得哐哐撞墙。
裴奕看傻了。
大家都以为我被他气疯了,纷纷开导我。
「嫂子,想开点。」
我笑得更厉害了,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3-
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我还面带微笑。
意外地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裴奕。
他支起小桌,打开外卖:「没死啊?」
我没理他,寡淡的病号餐都好吃得我泪流满面。
两年!我整整两年没吃过饭了!
裴奕嘲讽地笑出声:「给你买份饭就感动成这样?」
傻逼。
裴奕良心发现似的对我体贴起来。
他细心地为我吹凉鸡汤:
「徐妍你知道吧?跟你都是辩论社的,引荐一下吧,我想追她。」
我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我说今天这么反常呢。
他向来如此,有事找我的时候就给个甜枣。
我就巴巴地替他跑前跑后。
对我,他向来志在必得。
可惜,那个万事以他为重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一声脆响落在他脸上。
这个巴掌我想打三年了。
爽!
他愣住了,舌尖抵了抵有些红肿的脸颊,扯出一个笑:
「学她倒是学得挺像。」
凉到刺骨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可惜你越学,我越觉得你恶心。」
我学你妈,发哪门子疯?

-3-
再回到辩论社,恍若隔世。
周六例行开会的众人,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我。
我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我没迟到吧?」
有人冷笑开口:「宋大情种走错门了吧,不去男朋友身边伺候着,来我们辩论社干什么?」
我没敢还嘴。
他们讨厌我是应该的。
那个攻略者当年在国际华语辩论赛中途,被裴奕一个电话就叫走了。
那天,我是四辩。
因为我的临阵脱逃,我们学校输得很惨。
可笑的是,那天我匆忙到场,才发现电话里胃痛难忍的裴奕正和朋友喝得尽兴。
他的朋友一阵起哄:「真来了呀!」
他嫌弃地斜眼瞥我一眼,懒洋洋开口:「这个赌,我赢了啊。」
自那天后,我再也没来过辩论社。

-3-
我鼓足勇气进门:「我没退社,还是辩论社的一员。」
有人激动地站起来:「现在想起来你是辩论社的一员了,当年……」
「够了!」
社长陈知南厉声喝道。
「她确实没退社,有资格也有义务参加我们的例会。」
他看向我,深邃的眼睛无波无澜,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情绪在胸腔翻滚,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陈知南是我的前男友。
那个攻略者来的第一天就跟他分了手。
狠心又决绝。
在他的声声哀求里,没回一次头。
那次辩论赛我离场时,陈知南拽住我,声音喑哑:
「宋槐,我再问你一次,今天你真的要为了他走吗?」
「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但辩论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攻略者用我的声音,一字一句:「现在,裴奕才是我的梦想。」
这一句话砸得他的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骄傲的少年红着眼睛放开我的手,从来笔直的脊梁被砸断似的弓了下去。

-4-
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徐妍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打圆场:「对啊,宋槐说到底还是咱们辩论社的一份子。」
外语系的徐妍,加入辩论社的唯一目的就是陈知南。
她辩论一般,但长袖善舞。
短短一年时间,已经是副社长了。
名正言顺地坐在陈知南旁边。
她温柔地笑:「宋槐,你来得正好。」
「我刚刚给大家订了下午茶,你去帮大家取一下吧。」
有人附和:「对啊,就算你入社早,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社员,就该帮大家跑跑腿。」
陈知南支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辩论社 21 个人的下午茶,我一个人去取。
她摆明了,是在为难我。
但这是我该受的。
我点头说好。

-5-
21 人份的奶茶比我想象中还要沉。
我只能分几次取回去。
正当我手酸得要断掉的时候,裴奕向我走来。
他看了看外卖单子,插着兜轻笑:「给辩论社的?」
「那天不是挺厉害的?现在还不是乖乖地重回辩论社帮我追徐妍。」
他话音刚落,身边伸出来试图接过我手里奶茶的那只手突然顿住。
一回头,是陈知南。
他……听到了。
徐妍拽住他:「都跟你说了,她回辩论社居心不良,你不信,非要来帮她。」

-6-
陈知南沉默几秒后,冷着脸地接过了我手中的奶茶。
「无论她因为什么回到辩论社,都没有理由让一个女生独自取 21 人份的奶茶。」
「等等。」我按住他的手,从外卖袋里拿出一杯奶茶,笑着朝裴奕晃晃。
「裴奕,你最爱喝的薄荷奶绿。」
这两年里,寒冬和烈日里,我替裴奕跑了无数次腿去帮他买这款奶茶。
他不准我点外卖,翘着二郎腿支使我:「外卖小哥哪有你跑得快啊。」
此刻他冷笑着嘲讽我:「你有病?我他妈馋到要喝别人的奶茶?」
下一秒,他被这杯奶茶泼得睁不开眼。
他的头发,脸和衣服都滴着奶茶液。
他抹了一把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我莞尔一笑:「这杯你喜欢的徐妍买的薄荷奶绿,是我送你的分手礼物,喜欢吗?」

-7-
我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徐妍:
「这杯奶茶我会赔给你。另外,我回到辩论社,唯一的目的就是辩论。」
我没再看裴奕一眼,转身去拿校门口剩下的奶茶,却突然被他拽住。
他愤怒得红了眼睛: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准学她!」
他几乎要把我的手腕捏碎:「我不打女人,但如果再有下次,我不确定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我一脚踢中裴奕的胸口:「不好意思,我专打你这种渣男。」
这一脚我用了全力,他疼得捂住胸口弯下腰。
我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也最后一次警告你,我没有学任何人。」
然后嫌弃地皱起眉头。
「四年了,你打架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触电似地抬起头,眼眶渐渐有了红意。
像极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8-
我和裴奕第一次接触不是在大学,而是在高二。
晚自习放学后。
他被几个外校的人围堵在小巷子里,五个打一个,他渐渐落了下风。
我帮了忙。
那群人散去后,他骨头散架似地「哐」地一声坐下。
「喂。」
我转身离开时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过头。
他仰着头坐在昏黄的路灯下,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很久。
「我记住你了。」
他说。

-9-
思绪回笼。
我没再理久久愣住的裴奕,拎着奶茶回到了辩论社,陈知南却不在。
和裴奕耽搁了太久,一个学妹没好气地拽走我手中的袋子:
「两个社长都去帮你了,取个奶茶还这么磨磨蹭蹭,除了恋爱你还能干好什么事?」
我压着火:「你大一,我大三,不会叫学姐吗?连个人都不会叫你又能干好什么事?」
她被我噎住,负气地把奶茶在桌子上摔得邦邦响,突然尖叫起来:
「少了一杯!原来学姐你不仅会谈恋爱,还会偷外卖呀!」
她得意洋洋地把「学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她的声音很大,大家纷纷转过头盯着我。
「不是吧,就因为没她的份,在路上偷喝?」
「原来人家回辩论社是为了偷外卖呀,我说刚刚答应得那么爽快。」
徐妍低着头,嘴角微勾,丝毫没有帮我说话的意思。
我开口试图解释:「刚刚不小心洒了一杯,我已经重新买了一杯了,到了我会去取的。」
学妹撇着嘴吐槽:「取个奶茶都能洒,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现在差一杯多尴尬呀,尽耽误事。」
我尴尬得有些脸红。

-10-
「其实是我刚刚不小心洒了一杯,宋同学就别帮我背这个锅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闹哄哄的会议室瞬间哑了声。
我回过头,是消失的陈知南。
他像是小跑过来的,额头上渗着汗,声音有些微喘。
他晃晃手里的两瓶气泡水:「奶茶你们喝吧,我和她喝这个就好。」
一瓶气泡水塞进我手里,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买一送一。」
「帮你没别的意思,我不出面的话这杯奶茶得扯半个小时,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浪费我时间。」
我看着手里的气泡水有些发愣,是我最喜欢的白桃乌龙,他……还记得。
一杯奶茶递到我面前,徐妍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我好喜欢这个味道的气泡水,我用奶茶跟你换好不好?」
她应该不是好喜欢这个味道的气泡水,而是好喜欢陈知南买的气泡水。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我们身上。
几个女生看着我的眼神简直刀一样锋利,仿佛我只要敢拒绝,她们就马上把我扫地出门。
我骑虎难下。

-11-
我不想换,但此刻拒绝她就是再一次得罪整个辩论社。
我刚想说好,陈知南淡淡开口了。
「你的奶茶加冰了,她现在不能喝凉的。」
我有些惊讶,他居然连我的生理期都还记得。
「而且,超市有一整个货架的气泡水,你想喝多少有多少。」
徐妍尴尬地笑了两声后,窘迫地低头喝奶茶。
陈知南领着我走向会议桌。
「例会开始吧。」
我刚落座,放在桌上的气泡水被他拧开递过来。
对上我惊讶的眼神,他语气很淡:「拧错了,我以为是我的。」
我心中升腾起微妙的感觉。
他不会……还喜欢我吧?
然而当他面不改色地开始主持例会后,我发现是我想太多了。
因为他明晃晃地在针对我。

-12-
这次例会主要是面向新成员的,主题是对辩论的基本讲解。
然而从来冷静自持的陈知南,几乎将这场例会变成了对我的个人面试。
这很不专业,很不陈知南。
当他讲到华语辩论世界杯的形成与兴衰时,灼灼目光落在我身上。
「宋同学,18 年华语辩论世界杯的决赛题目是什么?」
这场辩论赛当时是我和他最爱的一场,两个人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当他讲到如何破题立论,他就要以我们一起打过的辩题提问我。
……
他的眼睛始终钉在我身上,似乎无波无澜又似乎波涛汹涌。
我不懂他的用意,只觉得生气,难道他以为我连这些都不记得了吗?
当我第八次回答他的提问,连新来的成员都察觉到了氛围的微妙。
窃窃私语道:「宋学姐和社长怎么回事呀?」
有人压低声音回答:「前女友,她把社长甩了,然后无缝衔接。」
「卧槽,那不就是出轨嘛,她好贱啊。」
这是我第一次见陈知南发火。

-13-
他的指节重重敲在黑板上,目光沉沉,声音也沉沉:
「不得喧哗,有问题只能在提问环节提出,这是最基本的辩论赛场礼仪,我刚刚说过的都当耳旁风了吗?」
那两个人羞愧地噤了声。
是啊,他应该特别讨厌这段跟我有关的不光彩的过去吧。
例会结束,陈知南好像格外疲惫,连声音都氤着哑。
「宋槐,我以前觉得自己特别了解你,了解你的口味,你的梦想,你的擅长和不擅长。」
「但后来又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明白过你,甚至觉得我好像对你一无所知。」
他的眼睛渐渐弥漫上痛苦。
「就像现在,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宋槐,也不清楚你今天回到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țũₙ
我有点想哭,你当然看不明白,因为我们是两个人啊。
我艰难开口:「其实……」
徐妍推门进来。

-14-
她俏皮地冲我们笑笑:「知南,该走了,再晚你妈妈该着急了。」
他温声道:「好。」
我那些解释的话到嘴边又尽数咽下。
他们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再跟他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看着我,似乎还在等我的答案。
我张了张口,最后说:「既然看不明白就别看了,好好看身边人吧。」
他像是气笑了:「好啊。」

-15-
今天是我两年来第一次打辩论赛。
徐妍是正方,我是反方。
一群人给她加油助威。
「副社长冲,杀她个片甲不留。」
「副社长好像辩论一般呀,真的能赢吗?」
「那也比逃兵强。」
我没说话,看着面上有些露怯的徐妍,只能感受到极度的兴奋和想赢的渴望。
只有赢得足够漂亮,我才能重新回到校辩论队,去打更高级别的比赛。
我几乎没有给徐妍任何喘息的空间,步步紧逼,甚至在攻辩阶段把她说哭了。
当我发言结束,全场一阵沉默,然后掌声接踵而至。
谁都看得出来胜负已定。
其中最响亮的掌声,来自观众席中的裴奕。
我有些无语,这个傻逼真的看懂了吗?
徐妍输了,他鼓什么掌?还鼓这么响?

-16-
辩论结束后,徐妍哭得脸都湿透了。
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安慰她。
「刚刚宋槐也太狠了一点。」
「对啊,社内训练赛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她楚楚可怜地拽住陈知南,嗓音发颤:「知南~」
我不想看他们腻歪,转身离开,却被裴奕堵住。
我很无语:「瞎了?徐妍在那边。」
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红了:「是你……回来了吗?」
我愣住,他好像……知道之前在我身体里的并不是我。
他突然笑了,眼眶里一滴泪摇摇欲坠:「是你对不对?」
「是那个四年前救我的宋槐,是在辩论场上大杀四方的宋槐。」
我心底涌出许多感动,原Ţū³来他真的像他说的一样,牢牢记住我了。
即使是我的身体被别人占领,他也知道那不是我。
我轻轻点头的瞬间,他眼底的那滴泪就狠狠砸了下来。

-17-
「对不起,我没有在第一眼就认出你。」
像是终于忍耐不住,他俯下身紧紧拥抱我:
「你回来,我好高兴。我本来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个总是极度厌恶触碰我的裴奕,此刻无比炽烈地拥抱我,仿佛害怕我凭空消失,要牢牢把我捆住一样。
我一时愣在原地,跟随裴奕的这两年里,我见过他无数种样子。
皱着眉头嫌恶地看着我的样子,对我的付出不屑一顾的样子,甚至眉眼狠厉的样子。
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小心又温柔的样子。
我不知道,远处的陈知南正一点一点掰开徐妍的手:
「输个社内训练赛都能哭成这样,看来你的心态比实力更差。」
然而当他转身朝我的放向走来时,却看见我被裴奕紧紧抱在怀里。
他停下脚步,拳头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
最后转身将兜里准备送我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垂眼自嘲地笑了笑。
「陈知南,你怎么就这么贱?」
他对自己说。

-18-
我冷冷开口:「抱够了吧,放开。」
那个平时对谁都不服的校霸裴奕,此刻乖乖地放手。
听话得像只小狗。
我冷笑:「装什么深情呢?前两天不是还喜欢徐妍呢?」
他焦急地摇头:「我没有。」
他看起来很落寞。
「我说要追她,是因为……她有点像你。」
「也因为我实在太讨厌在你身体里的那个人了。」
「她越想要什么,我越不给她什么。」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明明对你那么好。」
他自嘲地笑了:「她对我好,是因为我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她口头说着爱我,但根本不喜欢我。」

-19-
他沉默,眼神似乎交织着无数情绪,最后轻轻开口。
「我也有喜欢的人,所以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她跟我身边的很多人一样,都是带着目的来接近我。她每次看我,就像看一个战利品。」
「这样的嘴脸,我太熟悉了。」
「一旦我掏出真心,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它碾碎。」
「更重要的是,我一直以为是她害死了你,所以我很恨她。」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眼底却有泪:
「这两年,我想法设法地折磨她,想替你出口气。但看她痛苦,我也痛苦,因为痛的是你的身体。」
「我好怕你再也不回来,又怕你真的回来,因此讨厌我。」
他小心翼翼地问:「宋槐,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背。
我们谁也没注意到,上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徐妍,此刻盯着裴奕的眼睛愤怒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20-
我顺利地重新加入校辩队,代表学校参加国际华语辩论锦标赛预选赛。
辩论社讨论会。
走进会议室,发现桌上每人的座位上都放了一杯星巴克和精致的小蛋糕。
众人欢欣雀跃:「副社长,今天的下午茶配置也太豪华了吧,为了鼓舞士气你也太破费了。」
徐妍摇摇头:「不是我买的。」
裴奕提着一大袋水果走进来:
「是我请大家的,之前宋槐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怪我,我跟大家道歉,也为大家比赛加油。」
「以后这样的下午茶每天都有,大家有什么想吃的,欢迎随时告诉我。」
起哄声响起。
徐妍的视线久久落在裴奕身上,半晌后冷笑出声:「裴同学对女朋友真是大方体贴啊。」
陈知南盯着那些茶点,沉着一张脸:「辩论社不是茶餐厅。」
裴奕也不恼,挑衅轻笑:「那我请大家吃晚饭,地方大家随便挑。」
「够了!」
我盯着裴奕。
「你跟我出来。」

-21-
我劈头盖脸:「你在干什么?」
裴奕没了刚才的气势:「我怕他们因为之前的事难为你。」
他认真地看着我。
「之前我总Ṱṻ⁼让你替我跑腿,现在你把我对你做过的事都还回来吧。」
「你可以骂我,使唤我,侮辱我,我连酒都备好了,你想泼随时都可以。」
我叹气:「你犯不着这样,以前的事我不怪你。」
他沉默几秒,眼睫轻颤:「你不讨厌我了吗?」
我点头。
「也不喜欢我,对不对?」
我再次点头。
他看起来很难过,却仍然在笑:「所以我要追你啊,我想让你喜欢我。」
他固执极了。
「宋槐,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那天之后,裴奕的下午茶到的比我们还准时。
无论我怎么骂他,跟他甩脸色,他都笑意盈盈地照单全收,然后坚决不改。
我不知道,那时陈知南总是远远看着我和裴奕吵闹。
落寞地低了头。

-22-
我们学校在预选赛成功杀出重围,进入决赛区。
为了庆祝,周末辩论社出去聚餐。
向来滴酒不沾的陈知南喝了很多,谁都劝不住。
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徐妍心疼地拍拍他的背:「我送他回去吧,我跟他妹妹打过电话了。」
这句话打回了我伸出去想扶他的手。
也是,人家是见过家长,就隔着一层窗户纸的关系,哪轮得到我这个前女友呢?
看着徐妍将他扶上车,我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这酒好Ṱũ⁴辣啊,辣得我想哭。
聚餐结束后,我没有打车,慢悠悠地走回家,却发现被徐妍送回家的陈知南坐在我家门口。

-23-
我蹲下身去看他。
他好像睡着了。
睡着的陈知南没了平时的严肃劲,乖得像个小孩。
我戳着他的心口吐槽:
「也不知道你的心有多大,平时就装着一堆事,现在睡着了还锁着眉头。」
说着伸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他突然睁眼,我的手腕也被他捉住。
我有种干坏事被人抓住的羞耻感,急忙把手扯回来。
然而他抓得实在太紧,我一个用力,原本坐着的他一下滑倒在地。
在地上磕出巨大的响声。
我赶紧扶起他:「没事吧?磕到哪儿没有?」
他实在醉得厉害,也不回答我的话,只一个劲地说:「怎么办?怎么办?碎了,碎了。」

-24-
我怕他磕坏了,着急地问:「什么碎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摔成泥的半熟芝士,急得眼睛都红了:
「半熟芝士碎了,完了,你不会原谅我了。」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
刚开始恋爱的时候,每次吵架他跟辩论一样认真,气得我直哭。
他慌了,送什么我都不要,死活不肯原谅他。
只是实在气饿了,吃了一块他买的半熟芝士。
他几乎把店搬到我面前跟我道歉。
那时我昂着头问他:「以后吵架还跟不跟我提驳论一驳论二驳论三了?」
他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该怎么做?」
他偏着头想了很久,最后说:「认错,道歉,买半熟芝士。」
把我气笑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后来真的把这个变成了习惯。
后来那个攻略者跟他分手,他提着一大堆半熟芝士在寝室楼下等了她一夜。
但她将它们一脚踩碎,啐道:「谁要吃这种东西?」

-25-
我拿起那块碎掉的半熟芝士咬了一大口。
「没关系的,碎了也能吃。」
他抓住我的手,将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和着酒气递过来。
他哽咽道:「我的心没有很大,只装了你一个人。」
「宋槐,我不想看别人。」
他的泪水掉下来,砸在我的手背。
「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吃别人给你买的蛋糕,我也有钱,我也可以给你买。」
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还想着裴奕买下午茶的事。
他说着说着就去掏钱,但一张现金都找不到,急得掉眼泪:
「怎么办,我好像没有钱,这个半熟芝士可能是我偷的。」
傻子,现在都是手机支付啊。
我哄着他:「没关系,没有钱我也喜欢你。」
他倾身靠过来,与我贴得极近,我整个人都被他的清冽气息包裹。
他的目光灼热得烫人:「你说什么?」
「就算你没有钱我也喜欢……」
我的话全被他吃进了嘴里,细细咂摸味道,然后尽数咽下。
他把我往怀里拉,滚烫的手掌托住我的脖子。
他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全都侵袭过来,渗透进我的血液,流回蓬勃跳动的心脏。

-26-
第二天我是被他不停震动的电话吵醒的。
我坐起来,看着接完电话蹑手蹑脚回来的他。
「怎么,出轨被徐妍发现了?」
他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妹。」
我意味深长:「对哦,你妹和徐妍是一个战线的。」
他靠在门框玩味地笑:
「什么一个战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她上我家给我妹补了几次英语而已。」
「你吃醋了?」
我气鼓鼓:「没有。」
他好脾气地走过来亲我:「好,你没有吃醋,是我白高兴一场。」
然后难过地垂下头:「那你吃过他的醋吗?他也这样亲过你吗?」
我亲了亲他的眼角:「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他错愕地抬头。

-27-
我以为我跟他讲攻略穿越,他会觉得我疯了。
但他听得跟听辩论赛一样认真。
我打趣道:「你不是在盘算把我送到哪个精神病院吧?」
他摇摇头,心疼地握住我的手:「这两年你好辛苦。」
「我宁愿你是真的爱上了裴奕,心甘情愿为了他放弃一切,起码那是你自己想做的事,也不想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活被人搅得一团糟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看不到这种痛苦的尽头。」
然后自责地红了眼:「对不起,在你那么辛苦的时候,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在你好不容易回来的时候跟你置气。」
他举起手发誓:「陈知南以后会永远无条件站在宋槐这一边。」
那些被我一忍再忍的泪意报复性地汹涌而来。
在告诉他之前,我想过他很多种反应。
震惊或者愤怒。
却没有想到过他满心满眼只有对我的心疼。

-28-
国际华语辩论锦标赛决赛在澳大利亚举行。
这场比赛对我尤其重要,我急需一场盛大的胜利来洗刷掉我的黑历史。
然而出发的那天,我上了去机场的那辆计程车后,就控制不住地沉沉睡去。
醒来时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几乎未着寸缕地躺在酒店的情趣房里。
我几乎使不上一点力,艰难地拥着被子坐起来,看到眼前的人我并不意外。
是徐妍。
她正用鞭子狠狠抽打裴奕。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更加尽心尽力地讨好你,没想到这两年来你是故意折磨我,最后害得我被抹杀。」
她在裴奕背上抽出一条条青紫的伤痕。
「每天对我甩脸色,她一回来你就鞍前马后,那你现在就替她挨够这些打!」
察觉到我的目光,她转过头来盯着我。

-29-
我很平静:「果然是你,所以你这次的攻略对象是陈知南吧。」
她笑了:「你挺厉害的,不过也没什么用。」
她把我手机的微信界面拿到我眼前。
是我和陈知南的聊天记录。
她用我的手机给他发了两条微信。
一张我和裴奕相拥而眠的床照。
一条文字信息。
「陈知南,你还是跟当年一样蠢,决赛我不会去的,这次我和裴奕玩你玩得很高兴。」
我几乎把后槽牙咬碎,才忍着没在她面前掉眼泪。
「哦对了,我还帮你发了条朋友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两年前为了男人当了逃兵的宋槐。」
「现在又弃整个辩论队而不顾,在情趣酒店和裴奕开房。」

-30-
她晃晃自己的通话记录。
「我已经接到电话了,我马上要代替你去参加你梦寐以求的比赛了,和你的男朋友并肩作战,哦不对,他马上就不是你的男朋友了。」
眼泪夺眶而出,那些被我拼命压抑回胸腔的哭声几乎要撞破我的胸膛。
「你在犯法。」
我字字泣血。
她癫狂地大笑起来。
「犯法?我用我剩下的攻略机会跟系统兑换了奖励,它会在监控里抹掉我所有的痕迹。」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我有系统,你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赢过我?」
她一个抬手,我的脑袋就再次不受控制地沉起来。
「好好睡这最后一个安稳觉,毕竟等你醒来,陈知南和冠军就都是我的了。」

-31-
「宋槐,醒醒,醒醒。」
我看着眼前裴奕的脸,有些恍惚。
「我在哪?」
「机场。」
「机场?」
「对,晚上 8 点半的飞机,还能赶得上明天的辩论赛。」
我垂下眼,眼泪啪嗒啪嗒掉:「可是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了。」
他得意地拿出一个微型录音器,眼底熠亮:「他们当然需要你。她能ṱű̂₆抹掉监控,但我录音了。」
「宋槐,这场比赛,你等了两年,你一定要去,然后漂亮地赢。」
我看着他裹满纱布的左手:「你手怎么了?」
他把那只手藏起来:「没事,小伤而已。」

-32-
我急急忙忙赶到酒店的时候,辩论队正在开最后的赛前会。
徐妍正在熟悉那些我熬了无数个日夜思考出来的点,然后去打我的位置。
我在门口气到发抖,咬着牙推开门。
一看到我,校辩队的人几乎要扑上来撕碎我。
「你还敢来!」
「把我们当猴耍呢?」
徐妍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立即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她义正言辞地指责我:「宋槐,你把比赛当什么了?把辩论当什么了?又把知南当什么了?你无聊时的消遣吗?」
他安静地站在房间的那一头,脸色憔悴灰败,眼睛布满血丝。
绝望又可怜地凝望着我。
我定定看着他,情绪翻涌,忍不住红了眼睛:
「我没有临阵脱逃,也没有骗过你,从来都没有!」
他落下泪来,什么话都没有说。
徐妍站起来将我往门外推:
「你走!这里没有人欢迎你,辩论队也不是没有你就赢不了!」

-33-
我把徐妍推到在地,强压着哭声,字字铿锵:
「是你,你把我关起来,冒充我发了那条微信和朋友圈!」
徐妍哭得梨花带雨:「宋槐,这些话你自己信吗?是,你辩论比我强,这比赛从来都是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我把你的位置还给你就是了,你又何必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众人纷纷站在她那一边:「满嘴谎话!徐妍虽然辩论不如你,但是人品比你强一万倍,你现在回来我们也不稀罕了,滚!」
我委屈地流眼泪:「陈知南,你信我吗?」
他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声声掷地:「我信。」
徐妍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嘶吼道:
「她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凭她一面之词,你就定了我的罪?陈知南,你是学法的!无罪推定原则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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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我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没忘,但是我更记得我承诺过她,永远都无条件站在她那一边。」
「谁说她没有证据?」
裴奕匆匆跑进来。
他看了看我和陈知南紧紧交握的手,眼神暗了暗。
「不好意思,我英语不好,结个计程车费结这么久。」
他走到徐妍面前,拿出那个微型录音器:
「这是徐妍囚禁我和宋槐并且殴打我的录音。」
徐妍的脸霎时白了。
裴奕狡黠一笑:「我现在就给大家欣赏一下我们八面玲珑、人见人爱的徐副社长……」
他话还没说完,徐妍就冲上去把那个录音器狠狠砸碎。

-35-
她一巴掌甩在裴奕脸上,揪着他的领子骂他:
「蠢货!你要害死我多少次才满意?不是那么喜欢她吗?我给你制造那么好的机会,只要陈知南跟她分手,她迟早会跟你在一起!」
裴奕却笑了:「你这种人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他抬起头,笑着笑着眼泪也掉出来。
「我喜欢一个人,就要给她她最想要的结局。」
徐妍转过身抱住陈知南痛哭:
「这是我最后一次攻略机会,求求你,让我替宋槐去参加这次比赛,不然我就要被彻底抹杀了。」
陈知南低下头看着她:「彻底抹杀?意思是你再也无法以任何形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吗?」
她点头如捣蒜:「宋槐不参加这次比赛也不会怎么样,但我真的会死的。」
陈知南蹲下身:「那样的话……」
她看到了希望,楚楚可怜地流着泪哀求道:「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

-36-
陈知南笑了,一字一句。
「真是太好了。」
她一下愣在原地,最后发疯一样地大笑起来。
最后「哐当」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音。
其他人吓坏了:「她死了吗?」
我摇摇头:「先把她送去医院吧,真正的徐妍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37-
那一场比赛,我们学校是冠军。
我拿了最佳辩手。
回国后,徐妍向陈知南交了退社申请书。
她很酷地甩甩头发:「这个辩论社本来就是为了你加的,没想到你那么没眼光,老娘追了你两年,你还是喜欢她。」
「身体被别人霸占过我才明白,活着有多棒!我这么美好的生命,才不要继续浪费在你身上。」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对着我们挥了挥手。
陈知南笑着牵住我的手:「她说得有道理,我也不能浪费这么美好的生命。」
我挑眉:「所以呢?」
他俯下身,眼睛亮晶晶:「所以……我的余生都要赖着你了。」
裴奕番外
裴奕家很有钱,他的家大到小时候的他常常在家里迷路。
爸爸妈妈也是因为迷路所以才又没有回家吧。
小时候的他这样想着,然后独自哭着睡去。
后来他长大了,他变得不希望父母回家了。
因为他们回来也只是吵架,有时候甚至会打起来。
爸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妈妈也有自己的相好。
只有他,无论在家里还是外面,都是孤独的一个人。
其实他有很多朋友,但他并不把他们看作朋友。
因为他们并不是想和他做朋友,而是想和他的钱做朋友。
他们只会在聚餐结账时亲昵地揽住他,或者快过生日时巧妙地暗示他自己有一双心意已久的球鞋。
这种ẗṻ₌时候,他们仿佛是他最真挚的朋友。
但他们在背后偷偷叫他「那个有钱的冤大头」。
他知道,但他并没有很介意。
他们至少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孤单。
高中时候,他不喜欢学习,很爱打架,一不小心打成了校霸。
遇见宋槐的那一天,他和一个朋友被一群仇家堵在了小巷子里。
那群人看起来不是善茬,还带了家伙。
他的那个朋友颤抖着指着他。
「招惹你们的是他,跟我没关系。」
然后迅速地跑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跑那么快。
他以为自己会被打死,或者打残。
如果他死了,他的父母会伤心吗?
他被拳头砸中的时候想。
应该不会。
他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他甚至觉得,就这样热血地死在一场打斗里,也挺酷的。
起码有很多人陪着他,他实在太怕一个人了。
于是当下一拳又砸过来的时候,他坦然地把脸给他打。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一拳被人截住了。
他认得她,是那个总是在主席台接受表彰的小姑娘。
她居然会打架,而且还很厉害。
看着她被昏黄的路灯照亮的脸,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陷下去了一块。
他本来以为她救他是为了接近他。
但她不是,她那天转身就走后,再也没找过他。
好像忘记他这个人了。
但他忘不掉她,再也忘不掉了。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注意她。
她成绩很好,很喜欢辩论。
他去听过她的很多场辩论,他不太会夸人,只觉得她辩论和她打架一样厉害。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发芽、生长、日渐繁茂。
后来,他才知道,那叫喜欢。
他那时候只知道,他想让她好。
所以,他找人把那天堵他的人狠狠揍了一顿,警告他们不许打扰她。
他自己也不敢打扰她,所以他从来都是远远看着,连跟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那之后他再也不打架Ṫû₇了, 发了狠地读书。
他想跟她读一所大学,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
没有人想到,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高考能考那么高的分,虽然他也只能报她的大学最差的专业。
她的课表他背得比谁都熟, 每天绞尽脑汁地制造机会跟她偶遇。
他好不容易成为了她的朋友, 但也只到朋友。
因为她很快和别人在一起了。
那天他喝得快死过去。
他本以为, 他就只能这样,做她一辈子的朋友。
但宋槐突然分手了, 跟他告白了。
虽然这个幸福来得实在蹊跷,但他仍然高兴得不得了。
他们很快在一起,他也很快发现不对。
她根本不是宋槐。
他了解她, 宋槐再爱一个人, 也不会为了他放弃辩论, 放弃自己。
那晚踏着月色来救他的那个女孩, 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对他有所图谋的女人。
她想要的好像是他的爱。
她一次次卑躬屈膝地讨好他,就是想让他爱她。
于是他一次次践踏她的尊严和真心,因为她实在让他恶心。
他有时候看着对他言听计从的那个女人,觉得她真是蠢。
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模仿宋槐, 他就会乖乖爱上她。
但他的宋槐, 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他看到辩论场上的徐妍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宋槐的影子。
他好想抓住她, 哪怕只是一点影子。
于是他告诉那个攻略者他要追徐妍。
但他没想到, 她狠狠拒绝了,她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 像极了宋槐。
他本以为是她在模仿宋槐,但他渐渐惊喜地发现,宋槐好像回来了。
那天他坐在台下听她辩论,几乎泪流满面。
因为他终于确认, 宋槐真的回来了。
但她还是那个不喜欢他的宋槐。
无论他怎么努力, 还是不喜欢他的宋槐。
那个攻略者说得对,她为他创造了最好的机会。
那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只要她成功攻略陈知南,宋槐或许真的会和他在一起。
但他不能那样做, 那场比赛, 她等了整整两年。
于是那个女人催眠他后,他挣扎着用刀在手上划出无数道伤口。
血腥气和疼痛疯狂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疼得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越痛越好,他想。
他不能睡,他要把那场欠宋槐的比赛还给她。
那个女人说错了, 她是有系统, 但宋槐不是什么都没有,她有他的爱。
他会让她赢的, 他一定会。
到了酒店,他是故意迟到那么久的。
他一直站在门外, 如果陈知南不相信宋槐。
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再在一起。
但是陈知南选择了她, 那一刻, 他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宋槐有人依靠了,难过的是他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他是故意让那个女人砸碎录音器的。
因为那是他在去机场的路上随手买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了解那个攻略者, 她最是沉不住气。
他要为他心爱的女孩搏一把。
他搏赢了,也输了。
但是没关系,宋槐赢了就好。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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