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自保

20 岁那年,我杀了一个人。
之后整容成死者的样子,利用她的身份一直生活到现在。
可昨晚,死者爷爷被残忍杀害。
从现场找到的证据显示为亲人作案。
为了排除嫌疑,警察说需要抽血验一下我的 DNA。

-1-
「抽血?」
我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为什么?」
警察挑了下眉:
「嘿,你们一家人还真奇怪,一听测 DNA,反应都这么大。」
都么?
不过放在这家人身上倒也合理。
今天是温爷爷七十岁的生日。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次应该轮到二叔一家人回来陪他。
生日前三天,爷爷突然在家庭群里说自己要在生日这天宣读遗嘱,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爷爷银行卡里的余额高达 8 位数,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所以时隔五年,溫家人再次团聚了。
爷爷长年独居。
因此昨晚短暂的聚餐过后,我们依次回了酒店。
直到今早警察联系我们,说爷爷去世了。
赶到现场时,四周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爷爷穿着睡衣趴在客厅的地毯上。
法医说致命伤在脑后。
被家里的奖杯砸得血肉模糊,隐约还能看到里面流出来的脑浆。
双手骨折,推测应该是死之前紧紧护住后脑勺导致的。
身上的其他位置也没好到哪儿去,密密麻麻全都是瘀青,一看就是死前经历过激烈的搏斗。
现场门锁被撬,客厅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保险柜里的金条跟现金ṭù₅更是全都不翼而飞。
结合最近半年来这个小区发生的十几起入室盗窃的案子。
警察暂时得出结论。
大概率是入室偷盗,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爷爷,爷爷不依不饶,反遭灭口。
可不到半天的时间,警察就推翻了之前的结论。
说在现场发现了疑似凶手的血液。
经检验跟爷爷是亲属关系。
要求我们全家抽血检测 DNA。

-2-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姓孙,据说是最年轻的支队长。
他看着我,眼底带着探究的意味。
「听到自家人杀死了你爷爷,你好像一点都不震惊。」
我反问道:
ƭû₂「你们在现场有找到我爷爷的遗嘱吗?」
对方没作声,很显然是没有的。
我神色平静,笑着开口:
「爷爷腰缠万贯,但这些年却一分钱都没给过我们,就连二叔动手术没钱的时候,他都没舍得出一分。」
「不仅如此,他还不止一次说等死后把所有钱都捐出去。」
「所以你还觉得意外吗?」
再说,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想动手了。
他沉吟片刻,嘶哑开口:
「既然如此,那麻烦温苒小姐配合一下,我们需要采集下您的 DNA。」
我下意识往后一退,摆摆手道:
「没必要。」
「我是昨晚九点回到的酒店,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酒店有监控,您可以去调。」
「还有,法医说爷爷的遇害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那期间我叫了份外卖,由于没拿稳汤汁洒在了被子上,客房服务来给我更换的被子。外卖员跟保洁员都见过我,我有不在场证明,因此完全没必要做这个检测。」
对方「嗯」了声。
「你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我们对现场进行二次排查时,发现凶手杀完人后将空调开了冷风,定时四小时。」
我明白他的意思,温度会影响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并且您住的这家酒店,监控早在半个月前就坏掉了,所以……」
「所以什么?」
我抬头,对上他鹰隼般的眼睛。
「那只能说明是你们警察工作失误,为什么第一次在现场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我懒得跟他计较,再次开口:「嫌疑人是什么血型?」
「A 型。」
「我是 O 型,就凭这一点,我就被排除了嫌疑。」
说着,我从包里拿出了献血证,ṭŭ₅上面清晰写着血型为 O。
「温女士好像很排斥做这个检测,难不成温女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说这话时,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带着审视的意味。
他在怀疑我?
不过也正常,爷爷去世,作为孙女的我不仅表现得异常冷漠,还处处不配合调查。
「没什么秘密,我晕血。」
闻言,他脸色难看了下来。
「我可以理解成您是故意跟我作对吗?」
他身旁的小警察急忙扯了下他的袖子:
「孙队,我来我来。」
随后笑嘻嘻地看向我。
「温女士,既然您晕血,也可以采集口腔黏液,您只需要——」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说了没必要,难道你们听不懂吗?」

-3-
僵持之际,门铃响了。
是我叫的客房服务。
对方走进来看看我,再看看两位警察,小心翼翼地开口:
「请问……还需要打扫吗?」
原本我是想让她帮我换套床单被罩,但内衣此刻包裹在被子里面。
这两位警察迟迟不肯离去。
于是随手从厕所将垃圾袋拿了出来。
「这个丢掉,其他不需要了。」
之后看向孙警官。
「我刚刚已经跟您说过了,我是 O 型血,跟凶手的血型不符,这么简单的常识还需要我教您吗?」
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
孙警官唇线紧抿,竟真的没再坚持,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后。
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在了地上。
孙警官说得没错,我的确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根本就不是温苒。
温苒早就死了,五年前,我亲手杀了她。

-4-
我跟温苒是大学同学。
虽然在同一个班级,但我们之间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过。
直到大二那年。
年迈的奶奶突发脑出血,面对高昂的医药费,走投无路的我,任由导员拉着我一个又一个班级去筹款。
温苒是捐款最多的那个。
事后她找到我,说手头有个工作问我感不感兴趣,月薪三千。
三千?
三千是什么概念呢?
奶奶天不亮去省城卖菜一个月才赚一千。
我在学校食堂兼职一天才几块钱。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些不入流的职业。
但这数字的诱惑太大,我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下工作内容。
我想着只要不是太过分,大不了咬咬牙坚持下。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解释:
「你不要误会,是我爷爷需要个保姆,但他人比较倔,找了好几个都被他骂跑了。」
「我听说你从小就跟奶奶住一起,照顾老人应该会比较擅长,所以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去试试。」
那段时间我确实在疯狂地找工作。
奶奶的医药费虽然解决了,可后续还要吃药。
不仅如此,这次手术给她留下了轻微的后遗症,虽然不致命,但也让她丧失了劳动能力。
所以我必须尽快想办法将她接过来,否则她一个人在老家很可能会活活饿死。
这份工作可以说是一块浮木,让即将溺水的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温苒说,他爷爷周一到周五都会去老年大学上课,所以这期间只需要晚上去做饭打扫卫生就好。
但周六周末需要住在那里。
怕我误会她还特意强调,温爷爷这个人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跟子女住在一起。
安全起见,才希望保姆周六周日住家。
去之前我做足了心理准备,就算是温爷爷让我滚我也要笑脸相迎。
因为这笔钱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但没想到温爷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他话很少,几乎不怎么挑食,最重要的是工资发得很及时。
就在我以为生活看到希望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生了。
奶奶在去厕所的路上,一头栽在了地上。
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医生说,如果再晚送去半小时,命就保不住了。
但这次的手术费是上次的两倍还要多。
医生催促我做决定,不救奶奶就得死。
可我拿什么救?
就在这时,温苒再次找到了我。
她说可以帮我出医疗费,甚至可以帮我请护工照顾奶奶,所有的费用她一个人承担。
「条件呢?」我沙哑着嗓子问她。
她神秘兮兮地递给了我瓶药。
「你把爷爷的钙片换成这个,每天都要盯着他吃下去。」
「这会要了他的命吗?」
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我身形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温苒。
「可那是你爷爷,你这样做……」
她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
「对啊,那是我爷爷,跟你又没关系,你心疼什么?」
「别告诉我,你伺候我爷爷一个月伺候出感情来了。」
「别幼稚了阿饶,你以为我爷爷不骂你不赶你走是因为把你当成了亲人吗?他不过是看你像条听话的狗罢了。」
说着将药塞进了我的手中。
「你奶奶或者我爷爷,自己选吧。」
我这才知道,温苒从没想过要帮我。
那些说着我坚强,心疼我小小年纪就要担负起一个家的话都是假的。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想利用我杀死温爷爷。

-5-
熟悉的手机铃声将我的思绪唤了回来。
是温苒的母亲。
对方紧张得声音都劈了。
「冉冉,警察找你了吗?」
「嗯。」
「警察说是家里人杀了爷爷,你说咱们之前做的事情不会被警察发现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安抚着:
「不会的,爷爷是被人砸死的,跟咱们无关。」
对方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警察找上门我有多害怕,他们说要抽血,你也知道的,我天生怕疼,最后他们取走了我一根头发,天杀的……」
头发?
我一下想到了什么,不顾温母还在抱怨,挂断电话就开始找。
床上没有,桌子上没有。
终于在厕所的洗手台上看到了那个被揉捏成团的卫生纸。
那里面包裹着我从房间各处找到的头发。
这是这些年我养成的习惯。
每次到了陌生的环境,我都不会留下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我瞥了眼那个纸团,在纠结是带出去烧掉还是扔进马桶。
只一瞬,我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纸团被捏得很紧,隐约还可以看到上面残留的口红印记。
可我当时用的是张全新的纸啊。
带着这个疑问,我缓缓打开。
下一秒,我脸色煞白。
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
我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面。
脑海中恍然闪出一个画面,警察敲门时,纸团在我的手中,因为太过紧张我扔到了洗手台,转而一股脑进了垃圾桶。
坏了țų⁵!
来不及紧张。
我拔腿而出去找刚才的客服人员。
找了整整半小时,终于在一个退房里面看见了她。
看到垃圾车我略微松了口气。
边翻找着边开口。
「我是 203 的客人,我刚才丢的那包垃圾呢,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对方一下就认出了我。
「那个啊,警察说是证据,全部带走了。」

-6-
「带走了?」我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突兀。
对方赶紧解释:
「你要不信就去问警察,我可没有贪你的东西。」
我一下瘫在了地上。
成为温苒的这五年,我每天都像阴沟里的老鼠,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没去过一次理发店,没做过一次美甲。
就是担心这个秘密会被人发现。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我居然主动将证据送到了警察的手中。
抬起头,我对上了走廊玻璃里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一股不甘心瞬间涌上了心头。
为了成为温苒,我整整做了十次整容手术。
在一个月内暴瘦二十斤。
因为温苒从小就是易瘦体质,为了不被人看出异常,这五年来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如今我好不容易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成了人人羡慕的温主管。
不再为温饱而发愁,可以眼睛都不眨地买下任何一个喜欢的奢侈品,可以去之前只有在电视里才听过的旅游城市。
不可以!
我绝不允许有人毁掉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可眼下应该怎么应对呢?
回房间的路上,我大脑飞速运转。
否认?
反正孙警官的取证方式并不光明正大,我完全可以说头发不是自己的。
但很快我又否决掉了这个主意。
țù₈
毕竟当初奶奶住院的时候,我给她献过血。
只要一查就能发现这个 DNA 属于林饶。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孙警官就再次找到了我。
他单刀直入:「最近见过林饶?」

-7-
林饶?
已经多久没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了?
好像得五年了吧。
自从决定成为温苒的那天起,我就把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毁掉了。
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碗筷,满墙的奖状,包括承载着我跟奶奶所有回忆的房子。
都被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时我单纯地以为,只要这些东西消失了,那林饶这个人就不会被人提起。
后来我才发现,是我自恋了。
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也没人记得我。
「怎么?」孙警官眉毛一挑,「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
我笑笑:「当然不是,前天晚上见过。」
也就是爷爷死的那一晚。
「几点到几点?昨天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佯装回忆。
「八点半左右吧,我回来的路上遇到她的,要不是她跟我打招呼我都没认出来,说起来也有好些年没见她了呢。」
我语气真诚到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
「她跟你来酒店了?」
我摇摇头:
「没有,我们在马路上聊了大约半小时。」
孙警官看了我一眼:「我们昨晚在你丢的那包垃圾里面发现了林饶的头发。」
我没想过他会如此直接,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反应。
好在我低着头,他也看不见我的表情。
半晌,我神情冷漠地抬头对上孙警官的桃花眼。
「没想到孙警官还有偷别人垃圾的这个癖好。」
「昨晚天气很冷,林饶只穿了件单薄的外套,我将自己多余的大衣借她披了会儿,难道这样犯法么?」
我依稀记得昨晚那个纸团里只有两三根头发。
孙警官「嗯」了声:「穿衣服的过程中不小心沾染上了几根头发的确是个很常见的情况。」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的印象中你们好像没法儿平心静气地坐下来闲谈吧。」

-8-
我心脏一紧。
他说得没错,林饶跟温苒之间是无法和平共处的。
温苒欠林饶一条人命。
我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奶奶那张和善的脸。
时隔五年。
想到她,我心脏还是会疼到窒息。
当初我在奶奶跟温爷爷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温苒早就预料到了我的选择,掏出一沓现金拍到了我的脸上。
很屈辱,但同时我很庆幸自己还有这点用处。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白干,等我爷爷死了,我还可以多分你二十万。」
五个小时后,奶奶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一切顺利,命保住了。
我以此为借口跟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
但我真正需要做的不是照顾奶奶,而是盯着温爷爷吃药。
温苒说那个药吃一周人就会非常虚弱,届时温爷爷一定会开始拟定遗嘱。
一旦温爷爷联系律师就通知她,还要打探好遗嘱的存放位置。
我这才知道,原来温爷爷的银行卡里有高达八位数的存款。
我跟温爷爷的感情本就不错,再加上愧疚,我对他越发好。
他尿失禁的时候,我从没有过一丝犹豫,帮他擦尿换裤子。
他呕吐的时候,也是我一边安慰,一边将身上的脏东西给他擦干净。
渐渐地,我跟温爷爷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
他开始主动关心我的生活,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还说要是能活到我结婚那天一定要给我准备嫁妆。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结果他六十五岁生日那晚,说要趁着人多,宣布个事情。
「郊区的那栋别墅,我打算过户给林饶,她照顾我实在是辛苦。」
他心疼我的辛苦,想给我房子。
殊不知,我是为了要他的命。
那一刻,我的内疚感瞬间爆棚。
一个劲地摆手:
「爷爷,我不能要,您给的工资已经够高了。」
他环绕四周问道:「在座的有意见吗?」
雅雀无言。
「那就这样,下周去办过户。」
我还想说什么,被温爷爷的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那时我天真地想,等聚餐结束,我再好好跟温爷爷沟通一下,这房子我肯定不能要。
但温苒没给我这个机会。
隔天,学校就传开了。
说温苒好心给我介绍工作,我却爬上了雇主的床。
【我草,那老头快 70 了啊,她居然能下得去嘴。】
【七十怎么了,人家图的本来就是钱。】
【听说自打她去了温家,那老头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真是个小妖精,要把人阳气洗干净啊哈哈哈哈!】
流言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不仅是学校,整个城市都知道了这个八卦。
导员,教导主任,校长轮番找我,让我想办法自证清白,否则只能让我退学。
学校的麻烦还没有解决。
医院那边传来了噩耗——奶奶自杀了。
是温苒,她告诉奶奶治病的钱是我给人当小三换来的,说我上到七十岁老头下到刚成年的高中生,通通睡了个遍。
她说,要不是奶奶,我不用走这条路。
什么叫杀人诛心。
这就是。
当晚奶奶就从顶楼跳了下去,血肉模糊,骨头全断。
我甚至不敢想老太太死之前得有多内疚,多后悔。
将奶奶的遗体处理完后,我冲到学校去找温苒拼命。
因为闹得太大,当时还惊动了警察。

-9-
Ṭù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看着眼前眉头紧锁的孙警官,我笑着摆了摆手:
「嗐,那件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林饶自己估计都释怀了。」
「忘了?」他语气嘲讽,「也对,凶手自然是不记得,但受害者就不一定了。」
我很认可他的这句话,但此刻我的身份应该是凶手。
于是佯装生气地开口: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凶手,林饶奶奶可是自杀,麻烦您说话注意用词,小心我告你诽谤!」
「什么意思!」孙警官起身逐步向我逼近,无形的压迫让我有些喘不上气。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意思就是林饶压根没有忘记你对她的伤害,不仅逼迫你二叔杀了你爷爷,现如今还绑架了你二叔!!」
逼迫杀害?绑架?
我整个人都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林饶绑架了二叔?」
他迅速捕捉到了重点:
「温文博杀死你爷爷,你好像并不意外。」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爷爷一向厌恶二叔,这件事几乎人人都知道。」
原本温文博在爷爷面前就不得宠,自打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后,温爷爷就更厌恶他了。
邻居不止一次看到过,爷爷用扫帚将他赶出家门。
相反因为我的关系,温爷爷对温苒的父母态度缓和了不少。
明里暗里地提过不少次,等以后会给温苒父母东西。
所以若真的要宣读遗嘱,温苒父母定然是有份的,至于温文博就不一定了。
狗急跳墙,对爷爷动手是极有可能的。
「五年前发生什么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家丑而已,跟这件事无关,孙警官还是收起您的好奇心吧。」
他冷哼一声:
「家丑?我怎么不知道林饶什么时候成为你们温家人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孙警官果真不简单,居然连这件事都查到了。

-10-
五年前,是温爷爷把我从警察局带回去的。
那天,我跟温苒把对方打得都落了彩,她薅秃了我一块头皮,我打得她双眼青肿。
警察教育了我们一番后,让我们各自通知家里人来接。
我愣在那,一言不发。
温苒嘴贱开口:「警察叔叔,她是个没人要的煞星,相依为命的奶奶刚因为她自杀了。」
我气急了,正要挥拳打她。
派出所的门被推开,温爷爷来了。
他步履蹒跚,因为走得太急,里面还穿着睡衣,走上前狠狠地打了温苒一巴掌。
「你爸妈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扭头看向我。
「走,阿饶,跟爷爷回家。」
……
半小时后,温苒的父母还有温文博全都到了别墅。
他们闹着让爷爷将我辞退。
说让爷爷清醒点,不要被我骗了,说我图谋不轨,勾引爷爷就是为了要他的遗产。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温爷爷发脾气。
他用手中的拐杖逐个打了他们一遍,最后愤懑开口:
「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我一只脚进棺材的人了,被你们这么编排也就算了,人阿饶还是个小姑娘,你们这样说是不是太丧良心了!」
「我明确告诉你们,我不会辞退阿饶,你们要是再威胁我,就一分钱也别想要!」
那三人听到这话灰溜溜地跑了,临走还不忘用眼神警告我。
温爷爷独自一个人坐在硕大的客厅里。
头顶的灯光洒下来,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
他比前段时间瘦了好多,但他的子女却一个都没有发现。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恨我吗?」他冷不丁地开口。
我反映了会儿,才明白什么意思。
他指的是那套别墅,要不是他给我房子,温苒也不会闹,我奶奶也不会死。
我摇摇头。
那晚,温爷爷跟我说了好多话。
他说,自己不是真的抠门不想给他们钱,而是他们曾经因为钱逼死了温奶奶。
我这才知道,温爷爷最初并不是什么有钱人,这些钱都是温奶奶的某个远房亲戚给她的,自打有了钱,家里的两个儿子就变了。
他们整天回来要钱,那次温爷爷不在家,他们上门要钱,逼得温奶奶心脏病发当场死亡。
「原本是有机会可以抢救的,老伴心脏病发后,他俩用送她去医院相威胁逼问保险箱密码,老伴不说,这才错过了最佳求救时间。」
「事后他们说,怪老伴爱财如命,阿饶,你觉得老伴做得对吗?」
我握紧了拳头,青筋外露。
「奶奶做得没错,他们压根就不是人,是畜生!」
之后,温爷爷跟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要不是为了钱,这两个儿子估计都不会来看他一眼。
那晚的最后,温爷爷拍打着我的手。
「如果可以,我想把所有的遗产留给你,给他们我去了九泉之下老伴不会原谅我的。」
他说他知道温苒让我下药这件事,但这不是我的错,毕竟我也是为了救奶奶。
「你不用急着拒绝我,你是个好孩子,这财产你如果不要,那我就全部捐出去。」
谁都不知道。
一墙之隔的门外,温文博目露凶光地僵直了身子。
孙警官叹了口气,反问道:
「所以为了得到遗产,温文博让林饶给他生了个孩子?」

-11-
孩子?
虽然不知道孙警官为什么这样问。
我还是摇了摇头:
「并不是,他试图强奸林饶……但未遂。」
我闭上眼,一点都不想去回忆那段过往。
那一晚,温文博并没有做什么。
隔天他跟温苒一起来了别墅,温文博进门就给温爷爷跪下了。
他边扇自己巴掌,边流着泪忏悔。
说自己昨晚梦见了温奶奶,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做得都不对,因为自己的自私才会害死了温奶奶。
还说让我跟温苒当个见证人,他自愿放弃温爷爷的财产继承权,只是希望往后的日子能多陪伴温爷爷。
他们爷俩抱头痛哭,就连一旁的温苒都红了眼眶。
我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温苒应该比我清楚,温文博的这些操作无非就是为了得到遗产,他得到得多了,温苒家就会得到得少,她居然会帮温文博演戏,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们谈心过后,温文博主动提出带温爷爷出去转转。
那是我第一次在温爷爷的脸上看到了幸福的笑。
温苒也主动跟我打破了壁垒,她说之前是自己做得不对,还主动拿出了奶奶临死前的录音。
在我哭得泣不成声之际,主动帮我递了一杯水。
没一会儿,温文博回来了。
他冲着温苒比了个 OK 的手势,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我的心头。
但已经晚了。
我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全身无力。
温苒捏起我的下巴,讽刺道:
「好好享受吧,我二叔可是伺候过不少女人的,肯定比我爷爷体力好。」
说完就走了。
温文博边脱我衣服边说:
「老头子不是想把钱都给你吗,那你就给老子生孩子,到时候钱还是老子的。」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魅力。」
炙热的唇胡乱地摩擦着我的脖颈,黏腻的口水提醒我一定要保持清醒。
他扒光裤子,坐在了我的脸上,越来越兴奋。
我绝望地看着他猥琐的嘴脸,想反抗却无能为力。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完了。
「为什么!」孙警官迫不及待地打断我的话,脸色不适。
「同为女性,你为什么要帮助温文博?」
对啊,为什么。
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孙警官,你家应该很穷吧。至少没有家产等着你继承。」
「我帮助二叔自然是等着他孩子继承了全部财产分我一半了,只可惜啊,林饶命好被救了。」
温文博是陪温爷爷去文玩市场的路上找了个借口回来的。
温爷爷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隐约觉得不对劲。
他让司机将他送回别墅,司机却支支吾吾,他这才慌了神往回赶。
他胡乱用毯子将我裹起来,枯如朽木的手一下下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对不起,阿饶,是爷爷回来晚了。」
其实并不晚。
如果他再晚回来一步,我应该就活不到今天了。
这是第二次温爷爷救了我。

-12-
孙警官神色动容,半晌,他还是开口问道:
「你确定林饶跟你二叔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吗?」
「或者换一种问法,你二叔跟林饶之间的关系真的是你看到的那样吗?」
我彻底蒙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你二叔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被林饶绑架?」
不然呢?
跟这种人渣还有什么好联系的,去杀了他吗?
但孙警官的表情告诉我,事情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沙哑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拿出一封信。
上面的字大小不一,一看就是从其他书本上剪下来贴上的。
「要想温文博活命,就拿遗嘱来换。」
我被气笑了。
「你不会想告诉我这人是林饶吧。」
很显然,警方已经认定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会儿他说的那句,林饶逼迫温文博杀了爷爷,还绑架了温文博。
「怎么说?」
孙警官在温爷爷现场找到的那滴血是温文博的。
等他们想去抓捕温文博的时候,发现对方被绑架了,绑匪唯一留下的信息就是这封信。
孙警官说:「我们调查过了,林饶没有任何出入境的记录,没有买房租房信息,从五年前开始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说不定她早死在五年前了呢。」
话落我就后悔了,刚说了前天见过她,她又怎么可能死掉呢?
但孙警官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漏洞。
「我们怀疑这些年她一直被你二叔藏了起来。」
「换句话说,她是自愿的,因为她想报仇,想杀了你二叔。」
我心脏蓦然踩空,全身血液凝固。
是的。
我是想杀死温文博。
但不是现在,而是五年前。

-13-
我不是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
要报仇就得当下。
彼时我刚刚做完第一次手术。
温爷爷说等我恢复好就将我送出国外。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也很想安安静静地在家等着开启新生活。
但午夜梦回,我不止一次回到了温文博想强奸我的现场。
面对他的侮辱,我再也不是被下了药无力反抗的受害者。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他的腹部,胸腔,眼眶,还有嘴巴。
每次醒来,我都会觉得自己开心了不少。
渐渐地,做梦已经不能满足我了。
我意识到,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开启真正的新生活。
我制定了严密的计划,先让他对我丧失警惕,紧接着让他误以为我对他有想法。
等他上门,我会用梦中的那把水果刀先插进他的眼眶,割掉他的舌头。
随后慢慢折磨死。
计划顺利地进行着,就在我们即将要单独相处的前一天,温爷爷发现了上面的对话。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底的心痛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阿饶,你这是在干吗?」
我很诚实:「我想杀了他。」
其实我也曾担心,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
他暗暗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开口反问:
「所以你不想过新的生活了?」
「泄愤跟好好地活下去之间你选哪一个?」
「你忘了你说要去看最大的薰衣草花田,说想成为受人敬仰的设计师?」
这些话我只是随便说说,可爷爷都记在了心里。
顿时,室内寂静了下来,唯有雨水敲打着玻璃啪啪作响。
半晌,温爷爷主动开口,声音轻柔:
「阿饶,你还有大好人生。」
「至于温文博,你要是相信爷爷,就交给我。」
再之后,我便利用温苒的身份出国了。

-14-
「林饶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而你匆忙出国,你二叔火速结婚,你爷爷突然开始给林饶打钱。」
孙警官压着嗓子,我知道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所以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我手机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点开,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上面说:
【要是不想被人发现你的秘密,就乖乖把老头子的遗嘱给我送来。】
我双手战栗,心脏一紧。
这人是谁,不仅知道遗嘱在我这,还知道所谓的秘密。
我脑子一转,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温文博。
温爷爷没有骗我,在我出国后温文博过得并不好。
合作商纷纷跑路,公司惨遭破产。
为了将公司盘活,不止一次去跟温爷爷借钱,都被打了出来。
后来他剑走偏锋开始借高利贷,差点被人剁掉双手双脚。
这些的背后都有温爷爷的手笔。
那是他抱过亲过的亲生儿子,可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差点将对方弄死。
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在我脑海中串了起来。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死死地捏住,鼻头一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不过三十秒,温文博的消息就再次发了过来:
【三分钟,你不回短信,我就把资料发给警察。】
孙警官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连忙开口:
「怎么了?是谁?」
我抹掉脸上的泪,正欲开口,温文博再次发来一条短信。
是张手写的信,封面是阿饶亲启,是爷爷的笔迹。
「我妈摔倒了,我现在赶着过去看看,孙警官请便。」

-15-
温文博约我在郊区的废弃仓库见面。
我到的时候,天色变暗,火红的夕阳透着凄美。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温文博浑不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等着吧,你们马上就可以跟着老子吃香喝辣了。」
「老头子天天拿那点破钱威胁我,没想到两腿一蹬进了棺材,钱照样得到我的手里吧。」
有人附和着:
「还是博哥有本事,博哥你确定你侄女能把钱让给你,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温文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不给?我不光会让她把钱给了,还会让你们每个人轮流把她睡一遍。」
「卧槽,那我可得好好伺候,毕竟是咱们博哥的侄女。」
「到时候咱俩一起啊,哈哈!」
我实在听不下去,一脚踹开了仓库的大门。
见来人是我。
温文博的笑容立马收紧,随意捻灭了手中的烟把,起身走向我。
「来了啊,小贱人。」
「信呢?」
他一把打掉我的手,皮肤接触的瞬间,我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着什么急啊,来都来了,坐下好好聊聊呗。」
我强忍着想吐的欲望。
「温文博,我不认为咱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他上下打量我许久,俯身贴在我的耳边小声开口:
「谁说没什么的,咱们可是水乳交融过的人。」
我捏紧了包里的匕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来是有目的的,我必须搞清楚爷爷为什么给他打钱,还有让他偿命。
思及此,我缓缓坐了下来,换上笑容。
「那温先生想跟我聊什么?是你怎么杀死你爹的,还是聊怎么从你爹那里用我的名义骗钱的?」

-16-
温文博一个表情,其他人瞬间消失殆尽。
温文博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语气带着嘲讽:
「这张脸可真他妈的像啊,这么多年居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温苒的,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什么时候?
我目光一沉,时间太久,久得我都快要记不起来了。
我被温文博强奸未遂后,就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温爷爷心疼我,将我送到了郊区的别墅,找专业的心理医生二十四小时陪伴我。
那天心理医生匆忙接了个电话离开了,不一会儿别墅门被打开。
温苒来了。
她双眼猩红,二话不说就冲着我扑了上来。
边动手边骂:
「贱人,我对你不好么,我给你捐款,我给你介绍工作,要不是我,你奶奶早死了!」
奶奶两个字刺激到了我,我用尽全力将她压在身下。
我说:「要不是因为你给我捐款,我今天一定杀了你。」
她突然就笑了。
「杀了我?」
「你以为今天心理医生为什么离开?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个别墅?」
「林饶,要不是你,爷爷的那些资产都是我的,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在外面欠了多少钱,我要是拿不到爷爷的钱,他们会把我卖掉的!」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我跟温苒谁更可怜。
她挣扎着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一下就扎进了我的大腿里。
我吃痛,退出去了老远。
她不依不饶地跟着我。
我们力气悬殊并不大,情急之下我抄起了身边的凳子一下子砸在了她身上。
「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你奶奶也不会死。」
温苒还在刺激我。
一下,两下……
就在这时,别墅门再次被打开。
爷爷来了。

-17-
他说自己是看ẗüₑ别墅监控的时候,看到温苒来了。
生怕我俩吵起来,他这才赶过来看看。
他颤抖着手去摸温苒的鼻息,靠近的一瞬,身子顿时僵住。
我知道,温苒死了。
我杀人了。
我的人生彻底结束了。
不知道监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这属于自卫杀人吗?我需要坐多少年牢呢?
我走了,谁来照顾爷爷?
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只有头顶那盏暗黄色的灯打在温苒的尸体上。
半晌,我嘶哑开口:
「爷爷,下次找保姆找个靠谱点的吧,是我对不起您。」
他扶着拐杖静静地站在我对面,浑浊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温苒,不知道想些什么。
「嘶!」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大腿开始隐隐作痛。
他瞥了眼我的伤口,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什么重要的决定。
「林饶。」他嗓音听起来透露着疲惫。
「你想成为温苒吗?」
「我帮你联系医生,整容成她的样子,之后去国外待一段时间再回来,怎么样?」
心脏的位置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我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
之后我听从爷爷的安排做了整容手术,在国外待了半年后又回来了。
温苒的父母在得知是爷爷安排我出国镀金时。
高兴得快要疯了。
他们觉得温苒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钱要到手了。
没有人问过,那个小保姆去哪儿了?
偶尔提起,换来的也只有讽刺,说我勾引不成灰溜溜地跑了。

-18-
「草,你居然杀了温苒?」
「你到底给老头子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宁愿弄死自己孙女也要保你?」
我也问过温爷爷这个问题。
他没给我答案,所以我也不知道。
或许那封信里面会有答案吧。
「遗嘱老头子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我如实回答:「聚餐的那一晚,回到酒店后,他找同城快递给我送来的。」
当时我也好奇为什么,可爷爷说在我这里安全。
难道那时候他就猜到自己会有危险了?
我一下想起了什么,质问温文博:
「那件事你是不是有视频?」
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是啊,要不是那段视频,老头子能每年都给我钱?」
原来是这样。
我颓废地瘫在地上。
爷爷知道,一旦那段视频流露出来,即便我顶着温苒的身份也会活不下去。
所以他替我隐瞒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
他不是说了么,自己如果把钱给了这俩儿子。
等死后,温奶奶是不会原谅他的,是不会跟他讲话的。
又是我,都怪我。
温苒说得没错,我是个煞星,我只会搞砸所有的事情。
我抬头, 眼眶猩红地看着得意洋洋的温文博。
「我就说,这钱早晚是我的,你去把钱全都……」
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他妈是不是在耍我?」
我笑了。
「我说过,你别想得到爷爷的一分钱。」
话落, 我从包里将匕首掏出来, 捅到了温文博的身上。
这个动作,我曾练习过无数遍。
温文博吃痛弯下了腰, 我再次插进了他的后背。
整个过程我都异常冷静, 有条不紊。
就在我准备一刀割喉的时候。
孙警官一脚踹开了仓库的大门。
逆着光,我看到他举着枪。
「林饶。」他喊我,声音颤抖。
「放下刀, 不要因为这种人毁掉了你的人生。」

-19-
再次醒来时, 我人已经在医院了。
孙警官说我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 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晕倒。
「那封信呢?」我急忙开口。
他递给我, 的确是爷爷的字迹。
但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是温文博找人仿写的。」
我心一沉,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也对,爷爷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会留下这种把柄。
「他死了吗?」
孙警官摇摇头。
还真他妈的祸害遗千年。
风吹过,外面的树叶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已经是深秋了。
「是温文博杀死了温爷爷。」
「我早就知道了。」
孙警官「嗯」了声, 半晌再次开口:
「这些话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诉你。」
「但总觉得不说,对你也不公平。」
爷爷生日前,温文博突然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林饶。
震惊的同时,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肯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用了很多途径去查,全都一无所获。
最后他决定跟温爷爷摊牌。
他威胁爷爷只要把遗产都给他,这个秘密他愿意一直隐瞒下去。
「爷爷当时答应了?」
「算是吧。」
不对!
我心脏蓦然一紧。
爷爷的遗嘱从没变过。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跟温文博同归于尽的准备。
温爷爷知道温文博这个人并不可信,就算给他金山银山也总有败光的那一天。
到时候他还会找我的麻烦, 不如一了百了。
「他计划的是煤气爆炸,但温文博没给他这个机ţū⁻会,这才……」
说到这里, 我已经泣不成声。
「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在骂他,说为了一个小妖精害死自己的孙女, 甚至还要杀了自己的儿子。」
他不置可否。
我捶打着床。
「我真是个煞星,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你别这样说!」孙警官一把将我拉住,「温奶奶去世快十年了, 这十年他一个人独来独往。」
「我听邻居说, 之前有次他从楼梯上摔下来, 直到送报纸的去才发现这件事, 如果不是你,他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他去世之前, 至少感受到了亲情。」

-20-
爷爷的葬礼定在了三天后。
在葬礼上, 我宣读了他的遗嘱, 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如数捐出。
这是我跟他商议后的决定。
希望把这些钱全都捐给山区那些吃不上饭,无法上学的女孩子。
温文博因大出血最终不治身亡。
杀人偿命。
至于我。
自然要等待法律的宣判。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在派出所的那一晚, 居然是我这么多年睡得最好的一晚。
梦里我见到了奶奶跟温爷爷。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阿饶,好好活下去。」
嗯,好好活下去。
– 完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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