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骂两个小时脏字不重复的视频走红后,一个贵妇找上了我。
「一个月一千万,嫁给我儿子。」
我正要开口骂骗子,听见贵妇人擦着眼泪道:
「他性情文弱,出了意外之后常被人欺负,你这张嘴,正适合护着他。」
宴会上,我看着坐在轮椅上被讽刺挖苦而默默不敢作声的清隽男人,心生怜悯,点头同意。
直到有一天,我撞见我的病弱丈夫,高高坐在上首,满眼威压。
冷眼看着一众被他搞破产的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不是,我亲爱的婆婆,你确定你儿子,他柔弱不能自理?
-1-
「程政,听说你新婚啊,认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可送的——」
男人恶劣地笑了,不怀好意地打量一下我:「要是你不行,兄弟可以代为洞房。」
我也笑了:「怎么?你要来床底听吗?屋角有个狗笼子正适合你。」
我不屑地打量他一眼:「只是你这样的,我们不愿意养。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你叫得这么欢,想必是个银样镴枪头,当狗都不合格的废物点心。」
男人被我气红了脸:「你你你……」
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各位,洗手间暂时停用了。」
我声音不大,也只吸引了周围几个人的注意。
我转头看向男人,嗤笑一声:「因为这位先生的嘴里就装了马桶,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臭。」
男人瞬间跳脚:「你怎么这么粗俗!」
我无所谓:「这已经算是很文雅了,还有更难听的,你要听吗?」
把男人气走后,坐在轮椅上的程政轻声向我道谢。
我一看他这文文弱弱受气包的样子,就心生怜爱,赶紧安慰他:
「放心,以后我就是专门护着你的。」
程政也笑了,声音温和:
「那多拜托你了,老婆。」
我被程政一句「老婆」弄了个大红脸。
和程政结婚这件事说起来非常荒谬。
那本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暑假,我放假回家洗自己的一堆衣服。
刚刚回去的我没有及时查看村长的消息,于是洗衣机在最后关头,停电了。
我只好吭哧吭哧把满是泡沫的衣服掏出来,满满当当一大盆,在院子里冲掉泡沫。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村子里的孩子,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村庄。」
「女孩子更是一字不识,只能早早结婚生子,伺候一大家子。」
「比如眼前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又瘦又弱,却要洗夫家一大家人的衣服。」
「让她们看到从未见过的世界,给她们送温暖,这就是我们直播存在的意义。」
走不出村庄?
大字不识?
洗一家人的衣服?
我满头问号,自动给自己配了个「我吗」的表情包。
对方举着个手机,一边拍一边直播,旁边跟着一个人,背着包抬着打光板,时不时应和几句。
真就是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呗?
我听他越编越离谱,甚至开始借着由子收礼物,再也忍无可忍,拎着洗衣服的棍子就冲了出去。
「放你#**!」
一声怒喝,主播呆住了,直播间也呆住了。
接下来,我上演了一场大型带脏字骂人现场。
整整两个小时,脏话不带重复的。
最后还拎着心态崩了的主播和助播看了我的学位证和毕业证。
本来我还没骂完,只可惜直播间因为脏话太多,被封了。
这种编排别人谋取流量的直播,封了也活该。
我狠狠出了一口气之后就回了屋子,未承想,我火了。
有人把这段截了出来,封我为「大学生第一铁嘴」。
甚至下面还有一堆雇我骂人的。
我没在意,可过了没几天,我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对方言简意赅:
「一千万,嫁给我儿子。」
-2-
听上去非常像一个恶作剧。
直到我站在了他们家三层别墅前。
不是,你们来真的啊。
一个打扮富贵的女人告诉我,他的小儿子前不久出了车祸,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以后只能坐轮椅。
这样一来,有不少人明着暗着嘲讽挖苦,她正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把那些人通通骂回去。
我既有学历,又会骂人,简直是天选战斗机,不是,天选儿媳。
听上去有点离谱,但离谱中又透露着几分合理。
我犹犹豫豫:「结婚毕竟是件大事……」
「一千万。」
「要不,我能不能先见一下令郎?」
「一个月一千万。」
「好嘞,妈。」
一个月一千万,对方是只癞蛤蟆我都能忍。
当然,程政不是癞蛤蟆,甚至比我经常刷的网红帅哥还要帅上几分。
最重要的是,当时的程政坐在轮椅上,明明温柔和煦,却还是招了几个人对他嘲讽挖苦。
我本来不明白,这样的豪门世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这样欺负人;直到看到站在正中心被众星捧月的程政哥哥程枚,心中顿时了然。
豪门水深啊。
程政的脸色已经苍白,却还是在极力忍耐。
从小到大,我阮妙不怕打架不怕骂人,就怕这种可怜巴巴委委屈屈,只要碰到了,心就会软得一塌糊涂。
我当场气血上头。
这人,我罩着了。
程政是个性情很温和的人,哪怕突遭意外,他也没有怨天尤人,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反倒是我,进别墅第一天就骂哭了三个搞小动作的保姆。
他们看着程政断腿,以后继承家产无望,就极力讨好程枚,把程政这里的消息露得跟筛子一样。
我板着脸把他们一个个辞退,程政坐在一旁,结束后还给我递了杯温水。
「口渴了吧?」
瞧瞧,多好一人,就被这些人这么欺负。
晚上的时候,程政更是善解人意: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嫁给我是委屈了你。我绝无冒犯你之心,别墅房间众多,你大可随意挑一间住,要是你喜欢我这间主卧,我就搬出去。」
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现在身体不方便,我必须随时照顾你。」
担心压到程政的腿,我干脆在他床边支了个小床。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我感觉好像有人在说话。
「不用留了。」
「他以为死了就算了?」
「死了也得给我吐出来。」
什么「死了算了」,我猛然惊醒。
难不成他的温柔开朗都是装的,他其实已经抑郁到想自杀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扭头一看,程政已经不在床上。
我急急忙忙跑到阳台,看着程政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怅然若失。
忧郁、可怜、孤独。
听到声响,程政回过头来。
月光下,他眯了眯眼,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我看着丢在地上的拐杖和远处的轮椅,心疼万分:
「你是不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你就叫我啊,我睡眠很好的,不怕吵醒。」
我推来轮椅,把他小心翼翼地扶回去。
躺在床上,我依然辗转反侧。
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死了算了」。
没想到,我们同时开口:
「你听到什么了?」
「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啊。」
沉默。
我们同时开口后,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我只当程政心情郁结,被我撞破之后情绪更低落了。
想了想,我从小榻上翻了下来,爬上了程政的床。
然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赶明我们再找医生好好问问,天下之大总有神医。
「再说了,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现在没办法不代表以后没办法。
「人活着才有希望。」
我捏了捏他的手,别说,这富家公子娇生惯养,皮肤摸起来真嫩。
直到程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才从老色胚的状态中醒过来,继续道:
「至于那些管不住自己嘴的,放心,我会教他们做人。」
-3-
我好像上了个大当。
婚前谈好的一个月一千万给我,等我嫁过来,就变成了我和程政这里的全部开销,一个月只给一千万。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管家递来的账单,不死心地又查询了一遍余额。
程政乖顺地坐在一旁,脸上有些赧然:
「是我拖累你了。」
我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豪门之争向来残酷,假使程政一切健康,或许可有一争之力,可如今他双腿俱废,比起他精明强干的哥哥,就立刻成了弃子。
只能过上向家里人伸手要钱的日子。
程家泼天富贵,根本不差这一笔钱,不过都是看他没什么用处了,就可以随意敷衍对待。
我安慰他:
「没事,一千万也足够了。」
安抚好脆弱的娇花程政,我变了脸色,火急火燎地叫了管家。
「这还不到月中,怎么就五百万出去了呢?」
我捋着账单一路看下去,直接瞠目结舌:
「这什么冰块,一袋三百多美元?用天庭水做的吗?」
「等会儿,这牛肉怎么还加了一万多的机票钱啊?」
看了一圈之后,我最大的感受就是——
资本家果然不坑穷人。
比如前几天给我置办的珍珠耳钉,本质是一对合成树脂;那五千多的手镯,电镀铜。
我拦住管家:「以后,我的首饰,不需要置办了。」
有这钱买点纯金不好吗,还能保值。
再不济我拿一百多块,绝对能买到一对如假包换的珍珠。
怒省三千九。
我对这些资本家溢出的附加价值,丝毫不感兴趣。
午饭的时候,我盯着程政优雅地切下一块牛排。
他被我盯得有些发毛,迟疑着把叉子递给我:
「你……要吃吗?」
「不不不,你吃你吃。」我热情地推拒回去,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程政看上去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把肉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
他点点头。
我笑眯眯,带了几分诱哄的味道:「那你觉得跟昨天的肉比,有什么区别吗?」
程政叉着肉愣住了,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眼神迷茫。
你看!澳洲空运的牛肉跟我家现杀现运现吃的黄牛肉,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这钱我稳稳地省了。
呵,资本家,别想再坑我一分钱。
月底是程政哥哥程枚的生日宴,午后我叫了管家,狠狠心给程政订了五十万的胸针加袖扣。
程政刚好进门来,我停下手中的活计,把他推了进来。
「你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溢出的资本价吗?前几天把自己的首饰都卖了,怎么现在又给我订这么贵的?」
我把选好的样式递给他看:
「我对这些东西不在意,只是你哥的生日宴,肯定有不少与你相熟的人,这些人先敬罗衫后敬人,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至于我,谁都知道乡下出身,没什么奢侈品不是很正常吗?再不济我还可以骂回去嘛。」
程政让我逗笑了,把册子抬手合上了:
「那我也不要了,到时候你一起帮我骂回去。」
他歪着头,眼底有几分促狭。
程枚的生日宴,可想而知,来的人对程政都好不到哪里去。
个个都想踩一脚程政,来讨宴主人家的欢心。
为了这场硬仗,我特意回家,向村头战斗力极强的婶婶奶奶学了骂人的新样式。
程政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手上一个个试色号。
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圈,从里面抽了一支。
「用这个用这个。」
我拿出另一支,把他手中的替换下去。
程政轻轻地把口红涂在我的唇上,动作轻柔。
我对着镜子左右端详,满意得不行:
「正宫红,谁涂谁气场嗷一下就上来了,我今天要用这个压场子。」
程政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在我唇上沾了沾,然后抬手碾在了自己唇上:
țū́ₐ「是吗?」
「那我也用它压压场子。」
-4-
一直到了别墅门口,我脸上的热度还没降下来。
程政真的是,太会调情了。
本来都冷静下来了,程政在车上又拉我的手系了个手链。
亮晶晶的各色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没有女人不喜欢亮闪闪的珠宝,我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
「你怎么买的呀?不是说好一起走极简贫穷风吗?」
程政笑着眨眨眼:「用私房钱买的。」
我点点他:「好啊程先生,刚结婚就敢存私房钱了。」
我们来得比较晚,进门的时候,厅内已经有了不少人。
只是众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却都没有要和我们攀谈的意思。
从故意挑衅到无视,这是尝了我的厉害之后,换的新套路?
不过我和程政都不在意。
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扒高踩低的这些人,也没必要理他们。
我推着程政到点心台,给他选了些吃食。
程政在意外中伤了身子,时常会虚弱低血糖,所以我牢牢盯紧他每天吃东西的事。
我们这样情意绵绵,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了。
程枚端着酒杯,过来和程政打招呼。
扫了我们几眼后,他摆出兄长的样子,皱眉道:
「怎么穿得这么简单?是不是你那儿的人私吞了钱,故意欺负你?
「要是钱不够,就跟哥说。
「就怕身边人动手脚,欺负你腿脚不便,看着我们程家的富贵,动了小心思。」
程枚在这儿点我呢。
我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程枚身边跟着的一个男人先抢了话:
「是啊,要不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程先生,程家家大业大,可是要好好打理。」
我笑了一声,低头看向程政:
「这是你孙子吗?」
程政不明所以,探询地抬眼看我。
那男人不满道:「乡下来的野丫头,我又不姓程。」
「是啊,你不姓程,管程家的事儿做什么?
「把手伸到我们家,我还以为是你程政的私生孙子呢。」
程枚皱眉训我:「来的都是程家的客人,你别在这里丢程家的脸。」
程政眸色一动,脸色微沉。
「是啊,你们程家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进门?脏了程家的门楣。老二断了腿,眼光怎么也差了。」
我又俯身看向程政:
「你私房钱多吗?」
程政点点头。
好的。
我站直身体,抬手照着那男人眼眶就是一拳。
「砰」一声,男人一声惨叫,捂住眼睛。
程枚一惊,抬头刚要怒斥我:「你——」
我抬起另一只手,也送他一拳。
宴会顿时乱了。
我推着程政就跑。
程政的轮椅被我推出了飙车的速度,我们俩藏到了别墅的小花园。
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ťū́⁸正对上程政含笑的眼睛。
「程先生,不会怪我惹祸吧?」
程政笑着摇摇头。
「那现在有什么感受?」
他学着我的口气,开口道:「爽。」
完了,文雅的程先生被我带坏了。
「哦对了,还有这个。」
我Ṭų⁸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点心。
可惜有一个被压碎了。
程政非常大度地把他那个掰了一半给我。
他坐在轮椅上,我坐在地上,躲在宴会的小花园里,分一个点心。
「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现在特别像,豪门的破产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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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在我和程政调侃破产夫妻的半个月后,程家突然遭遇了从未有过的最大危机。
按理来说程家这种根基深厚的家族,本不应该轰然倒塌,谁知道怎么会资产骤缩,资金链彻底断裂。
哪怕我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也感觉吊诡。
直到程政告诉我,程家破产,怕是再供养不起他了。
我心中一动。
该不会是程枚为了甩掉弟弟,自导自演了这场大戏吧?
「我不想拖累你,如果你想,我们随时可以去办离婚。」
程政说这话时,看上去云淡风轻,可一个人坐在那里,比谁都要脆弱可怜。
「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
我抬手抱住他,一心沉浸在他被家人抛弃的心疼中,全然忽视了程政眼中闪过的暗光。
我把程政带回了自己在乡下的家。
我的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程政摇着轮椅在小院逛了又逛,满眼都是奇异。
「怎么样,不错吧。」
「这都是我设计的。」
我推着程政给他展示,一边解释道:
「和家里人闹翻之后,我就单搬出来了,自己一点点完善了这个小家。」
程政问我为何闹翻。
「重男轻女呗,在家里我就是给弟弟当牛做马的命,连书都看不了。干脆躲出来。
「不肯?那就跟他们干架,你以为我骂人的技术是娘胎带的?当然是在实战中练出来的。
「他们这些人,更欺软怕硬色厉内荏,要不然怎么规训女儿家要三从四德,生怕我们个个彪悍起来,做个母老虎,就拿捏不了了。」
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我久违地安心了不少,和程政多说了几句。
晚上坐在我的小床上,Ṫŭ̀₌我开了一盏夜灯。
夜灯朦胧,氛围也格外旖旎。
程政半躺在床上,眼含秋水,正望向我。
我激动地跳上床:
「来,我们干一件重要的事。」
我从床边抄起小袋子:「给你看看我们的财产!」
程政柔情似水的表情裂了。
「一个月一千万对你们有钱人不算什么,可对我们,都是一辈子赚不到的,我这几个月削减了很多开支,就是防着这一天。」
程政的表情微微一变。
「你哥视你为眼中钉,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你母亲呢,虽然你是她的儿子,她心疼你,可毕竟以后还是要依靠你哥,必要的时候,还是会舍弃你。
「要不然在你受嘲讽的时候,她就应该为你撑腰,而不是娶我进门做马前卒。」
程家财产折损了一大半,程枚在死咬剩下的一部分,至于程母,早就在程家出事之后就杳无音信了。
「你放心,这些钱足够我们过好后半辈子了。」
-6-
我和程政就这样安顿下来。
我现在有钱有闲,眼前又放着这么一个温柔的大帅哥,心情真是好得不行。
命运总是对我如此慷慨,在我这样快乐的时候,邻居家又来了个新帅哥。
听说是邻居在外读大学的儿子,放假回家。
年轻蓬勃的男大,彬彬有礼地来家里借东西,怎么看都心情大好。
「嘶——」
我正跟邻家帅哥攀谈,屋子里的程政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我赶紧匆匆忙忙跑进去:
「怎么了!」
程政的脸色有点白,还在安慰我:
「没事,只是腿稍微有点疼。
「是有客人来了吗?让他进来坐啊。
「我们前几日新晒的茶,正好可以招待人家。」
我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程政和我搬到新家以来,腿从来没疼过,这边什么都好,就是医疗资源差,我生怕是没有定期请医生检查,他的腿又出了什么问题。
我在他的腿上按了又按、捶了又捶。
「我没事,别担心。」
虽然他说没事,可往后的几天,腿都时不时地疼上几次。
这下我几乎寸步不离,死死黏住程政。
这样我还是不放心,程政腿脚不便,我把他安顿好,出门给他买药。
回来时,程政正坐在院子里,和邻居隔着墙说话。
男大邻居见了我,脸色大变,像躲什么一样,转身就跑。
剩程政一个人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我过去,程政抬起头,声音很轻:
「阮阮,如果你真的遇到能照顾你的人,就把我放下吧,我不会怪你。」
「无论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幸福。」
?
我不明所以:「没来由的,怎么说起这样的话?」
难道邻居那个大学生跟程政说什么了?
只是无论我怎么问,程政都不肯再说了。
晚上的时候,程政没有声响。
我在卧室没有找到他,情急之下,推开了浴室的门。
靠在浴缸边的程政微微抬眼,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顺着他的目光,在氤氲的水汽中,我看到了程政白皙诱人的皮肤。
天天不运动怎么身材还这么好,真让人嫉妒。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翻滚,我盯着程政的目光已经开始发直。
程政微微一笑:
「阮阮,要摸一下吗?」
这多不好意思啊。
我麻利地凑过去把手放了上去。
程政舒适地躺在浴缸里,展开手任我摩挲。
在我越摸越入迷、毫无防备的时刻,他突然发力,把我拉进浴缸。
我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他紧紧揽住腰:
「老婆,别乱动。」
「你最心疼我的腿了,不想让它疼的,对吗?」
-7-
那话怎么说,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要不是心疼程政,我现在就不会瘫在床上变成鱼干。
始作俑者还靠在床边,抓着我的手把玩:
「老婆,你醒啦。」
他眼神亮亮地看着我:
「昨天老婆是不是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我。」
我还对他有气,愤愤地想抽回手,哑着声音说了句:「没有。」
程政眼中的光「biu」地一下就熄灭了: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
「是我说的!是我答应你的,行了吧。」
我就见不得程政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每次都会心软。
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
我是冤种。
但最近程政很怪,非常怪。
以前他性情温和,但总是隔着一层纱似的,带着几分疏离。
可自从跟我搬过来之后,就铆足劲朝我示弱,还总是反复让我承诺不会抛弃他。
好像我是个黑历史满满的渣女一样。
直到那天,我撒娇耍赖说身体不舒服,被他少折腾了几次,夜里睡得没有往日沉。
迷迷糊糊地,似乎听见身边的人下了床。
却没听到轮椅的转动声。
没有轮椅,程政怎么出去?
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我强撑着眼皮睁开了眼睛,只见到程政的背影在门口一闪。
他好像……
是站着的?!
我瞬间睁开了眼睛。
我当然不会蠢到以为这是今天发生的医学奇迹,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外表可怜的小王八蛋瞒了我什么。
我火速起身跟了上去。
夜凉如水,程政冷冷地站在那里,对跪在面前求饶的人视若无睹。
甚至抬起脚,碾过为首那个中年男人的手指。
我气笑了。
就是说我这个小破院子,竟然有一天能见到这样的大场面。
正当我纠结现在冲出去骂人会不会有损这位程大佬的威力时,他似有所感,忽然抬头。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他眼神一软,又要露出平时的可怜模样来。
演上瘾了是吧。
-8-
真相和我看过的豪门小说一样狗血而荒诞。
不同的是,阴暗蛰伏手段狠厉的小说男主本人,就在我身边。
程政和他哥哥明争暗斗多年,程枚以为一场意外就宣布了自己的胜利。
然而他不知道,这只是程政布局的开始。
程家资金链断裂是程政的一次清算,他借此将自己从程家分割出来,然后开始疯狂反噬。
至于所谓断了的腿,从一开始就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你现在身体也是健康的,手里还有大量的财产?」
程政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谨慎地点头,然后又急着补充了一句:
「我确实在那场事故中伤了腿,阴雨天会有些疼。」
他垂下眼,露出一副可怜模样。
「你之前答ṱŭ̀ₘ应过我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我。」
我「呵」了一声,抬起头看向他。
对上程政惴惴的眼神,我麻利起身收拾东西:
「妈呀,那我要过什么样的好日子啊。
「不抛弃不抛弃,我要回去住你的大别墅了!」
开玩笑,可怜巴巴的残疾老公一朝变成健康有钱的资本大佬,谁这个时候跑路谁是傻子好吧。
「那一个月一千万还给吗?」
回去的路上,我不确定地问程政。
程政眼神和心情一样复杂:
「给你翻倍。」
我欢呼了一声,一把抱住ŧų³了他。
比起程政漫长的试探和纠结,我对他的身份转变欣然接受,精神抖擞地搬进了程政布置的新家。
程政的翻身引起了轩然大波,每天都有一群人战战兢兢地上门道歉求情。
其中不乏被我骂过的。
每到这个时候,程政就会把目光投向我。
我却没有看他,更没有时间管。
我忙着第一百八十次摩挲过光滑华丽的螺旋楼梯。
昨天程政刚把这套别墅挂在我的名下。
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就归我了呢?
爽。
程政身价大增,我的情敌数量也开始激增。
其实我不怎么在意的,一个月给我两千万,他在外面开后宫我都不介意。
然而程政并没有放我清闲的意思,每次应酬遇到塞人的,他总会灵巧地向后一躲,然后淡淡开口:
「不好意思,我们家那个,招惹不起。」
这个时候我就会华丽丽地登场,火力全开地轰击每一个缠着程政的人。
我的战斗力早在程政装断腿的时期就有目共睹,现在这么一搅和,母老虎的名声就更旺了。
算了,看在他给这么多钱的份儿上,这戏演就演了。
但今天的情Ṫúₗ况显然不太一样。
程政发消息把我叫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一身奢侈品,显然是个富家小姐。
最重要的是,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一时分不清我们俩谁才是正宫。
好事者立马提醒我:「这是程政之前的未婚妻。」
噢——
无论未婚妻还是未婚夫,前任都是过去时了,在这里刷什么存在感?
「哦,前任,你好。」
我彬彬有礼。
「阮妙是吧,我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乡下出身,根本配不上程政,我劝你识相。」
这熟悉的台词。
豪门狗血八点档也让我演上了。
我扶住程政:
「可是他一个月给我两千万,你们家这么有钱,要不要跟他竞一下价?」
阮妙被我气得深吸了一口气:
「据我所知,你也是大学生吧,毕业之后不去工作,偏偏做个寄生虫,你自己不觉得丢脸吗?」
「丢脸?」我夸张地重复了一遍:
「我是粉领哎。
「你有没有听说,粉领身上带,月薪三千五。
「要是你,你选什么?」
-9-
程政好像不太高兴。
回家之后我确定他已经醒酒了,可是依然不怎么说话。
他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突然蹦了一句:
「老婆,要不你还是骂我一顿吧。」
?
还有这种要求?
「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你只爱我的钱。」
天地良心!这话可冤枉我了。
「我每晚都抱着你的腹肌爱不释手,怎么就不爱你了?」
「不是,」程政被我一梗:「不是这种不爱。」
「我觉得你没有那么上心。
「你看,我之前瞒你那么大的秘密,你都没有骂我,说明你对我没有投入那么多感情。」
这是什么逻辑?
我保守地问了一句:
「所以呢?我应该怎么做?」
「难过、愤怒、悲伤、不理我,冷眼看我苦苦哀求。」
「然后呢?」
「终于愿意原谅我,然后我们破镜重圆。」
「对啊,」我一拍大腿:「我们现在就到了最后一步啊,大团圆。」
程政还想说什么,被我抬手捏住了脸。
「程政,我知道你纠结的是什么,首先,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而且,我一路走到现在,敢爱敢恨,不矫情,不内耗。我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也从不会伤害别人。
「说我汲汲营营也无所谓,我不在意。因为我无比确定,我在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向上走。
「我不会纠结于过去而毁掉现在。
「当下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番外·程政
断腿的事情不胫而走,一切都如他所料。
程枚得意得尾巴都要藏不住了,不少身边人也当场表演了变脸。
程政在心里冷笑,这样也好,到时候一起清算, 哪个也别错放了。
在他意料之外的, 是从天而降的「老婆」。
他本以为这是程枚或者他那个母亲选来的内奸,但观察了几天之后, 他下了定论。
应该不是程枚的人。
那就是爱钱了。
一个月一千万, 他妈倒是挺舍得。
不过都是鳄鱼的眼泪,否则就不会压着意外的调查, 一心保住大儿子了。
于是他故意知会管家,让管家把一千万模糊成两个人的共同开支,还拉了天价奢侈品的账单给她。
果不其然,得知这个消息的她急得跳脚, 偷偷砍掉了别墅的一大笔开支。
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小家子气的女人。
但是他竟然有点心动。
尤其是在她每次挡在身前的时候。
见惯了豪门的虚与委蛇、暗藏机锋, 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真的很……
「爽。」
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惊了一下。
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也会不知不觉被她同化、感染。
和她在一块,是一种很纯粹的快乐。
如果不用刻意装可怜的话。
在他看来, 对别人的示弱一再同情和怜悯的人,是无用的善良和愚蠢。
可是他还是一再利用她的同情和可怜。
似乎只有用这种方法, 他才能更多地获得她的目光。
后来他想想,也许从他扮可怜开始, 这段感情,就注定他不会处于上风。
表面上是她一直在走向他,可事实上,他要费尽心思,才能从她那里再多获得一点关心, 再多获得一点爱。
直到这场局的破产大戏来临, 在嗜血凶兽终于迎来进食前奏的喜悦之余, 他还有了一点遗憾和不安。
为钱而来的小妻子, 会不会就此抛下他呢?
那真是太遗憾了。
不是为小妻子假装这么久而希望落空遗憾,而是为自己没法和她继续扮好恩爱夫妻而遗憾。
啊, 也不用遗憾。
既然她爱钱, 等他布局结束, 再把她找回来就好。
威逼利诱,只是她抛弃他一次,他的手段不会让她很舒服就是了。
他胡思乱想着, 竟然有些期待。
然而事实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那个他误以为只爱钱的小妻子, 这一次,却坚定地选择了他。
甚至他以为她曾经在开支上动的小手脚,原来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筹谋。
心思阴沉的人, 最怕遇见心思澄明的人。
因为她会像一面镜子,照出他所有的阴暗与不堪。
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他却把收网的时间一拖再拖。
他突然不敢说, 不敢让她知道一切。
她能接受他的阴暗和心机吗?
原来这就是「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意料之外地欣然接受,他却没有那么高兴。
她是不是没有那么在乎他?她怎么都不骂他?
以身作局时都能睡得很香的程政,突然失眠了。
他故意用前未婚妻试探她, 可她还是一副不挂心的样子。
听了她的话, 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阮妙就是心思澄明如镜的人。
她温暖、坦诚、热烈,永远活在当下。
她以最大的善意面对每一个人, 会同情、会怜悯、不在意、不纠结。
她将永远如太阳般耀眼灿烂,而他愿追随太阳,驱散阴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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