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转蛊修的第一天,我在宗门抓了条蛇养。
养了小半年后,才发现那是我化回原形养伤的师兄。
失踪已久的师兄重新出现,因当时伤太重失去了一段记忆。
为了不被发现,我只能再养一条更乖更酷更帅的,天天缠在手腕上,逢人便说我的蛇找到了。
一入夜,我却被紧紧缠着,往日清风明月的大师兄在我耳边委屈极了。
「师妹,为什么不盘我?」
-1-
某天一早醒来,我精心养的小蛇就剩下一个尸体了。
我捧着它的尸体,伤心地嗷嗷哭。
二师姐被我吵得一脚踹开了我的院门。
「这是蛇蜕,煤球没死呢!」
大师姐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的脑袋,胡乱地抹去了我脸上的泪。
话是这么说,可我东找西找,把全宗门翻了个底朝天,煤球就是不见了。
-2-
就在同一天,失踪已久的大师兄回来了。
据说大师兄伤得太重,失去了一段记忆。
「……幸得恩人相救,但弟子伤重失忆,实在想不起来是谁救了自己。」
大师兄长身玉立,难得没穿宗门统一发放的月白制服,穿了一身玄衣,衬得有些病弱的脸庞更加白净。
身为拂云宗的大师兄,真是穿什么都赏心悦目。
我拖着腮想。
如果要比喻,大师兄就是那天上月,水中莲,山顶雪。
「大师兄这次回来,姿容更盛了!」我用手肘推推二师姐。
「棠棠,你有本事在大师兄面前说这话。」二师姐赏了我一个脑崩。
我缩了缩脑袋。
「你不觉得大师兄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了吗?」二师姐眼神示意了下。
「哪里不一样?」我好奇地又望了过去。
只见宗主抚着他长长的胡须,轻轻拍了拍大师兄的肩膀,正一通宽慰。
大师兄垂下头,细细听来。
低头的瞬间,只见大师兄左耳闪了一下,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色耳环。
和我给煤球打的平安扣一模一样。
-4-
拂云宗是个隐世的修仙宗门,在世人眼里清贵高雅。
师兄弟姐妹们一个赛一个的清风明月、芝兰玉树,就连平日里不靠谱的二师姐在外端的都是飘然若仙。
但我就不一样了。
我进宗门靠的既不是身负绝佳的根骨,也不是背靠强大的世家背景。
我的弟子之位,是我爹给拂云宗宗主塞了整整十马车灵石换来的。
那天,老爹和宗主在山门前互相拉扯了半天,两人你一句「盛情难却」,我一句「聊表心意」。
宗主看似无奈地摇头,最终「面露难色」地收下了。
于是当时尚且年幼的我就这么顺水推舟地成了宗主的弟子。
问就是拂云宗是当世第一大剑宗。
剑修嘛,都穷。
-5-
「儿啊,你爹花了大价钱,进去好好学!」
「学不进也没事,多捞点灵丹妙药哈!」
顶着老爹的谆谆嘱咐,我这么个榆木脑袋就被塞进了拂云宗。
拂云宗最俊朗清逸的人物,非大师兄沈宵莫属,那是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极其出尘的人物。
最开始,听闻大师兄会亲自带入门弟子时,我乐得每餐都多添了一碗饭。
结果后面的时光,逗大师兄笑的本事没有,可惹他生气的法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我弹琴画画,大师兄叹气。
我写字下棋,大师兄皱眉。
我舞个剑法,大师兄摇头。
宗门内比,我比了一个倒数第一,大师兄难得望天,直接甩手离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乌泱泱上百人的晨练队伍里,大师兄总能精准发现我在偷懒,然后罚我课后再练一百遍。
大师兄大概是很嫌弃我。
我惆怅了半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大师兄一定是很嫌弃我。
-6-
说实话,拂云宗不适合我。
我琢磨了半天,打算转宗门。
蛊修就很好啊,蛊修只用每天喂饱蛊虫就行。
敲定了主意,我开始物色身边的小动物。
蜈蚣?我被吓得蹦上了房顶。
蟋蟀?老吵得我头疼,睡不好觉。
蟑螂?我直接原地升天。
然后,我就遇到了煤球。
捡到煤球那天,它伤得很重,蛇身上一道一道伤口。
它只有两根筷子粗细,不长,窝在草丛里奄奄一息。
我双手轻轻一拢,就拢在了手心。
将它捧起时,它身上的黑色鳞片一片片往下掉,露出的伤口触目惊心。
它似有所感,无力地朝我扬了扬头,又垂了下去,嘶嘶地叫了两声。
我的母爱瞬间泛滥。
-7-
煤球的伤很棘手。
我撒了大把灵石买昂贵的灵材灵药,碾碎了、掰细了,一点点地喂给它。
天材地宝砸下去,才将将把它从鬼门关救回。
我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巴巴地守着,盼着它快些好。
平安扣也是那时打的。
我在我爹留下的珠宝里挑来拣去,才找到一小块莹润白洁的玉石。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玉石凿了个小洞,穿了一根碧绿的丝线,恰恰好套在了煤球头上。
「煤球啊煤球,你可要快些好。」我点了点煤球小小的脑袋。
煤球尾巴甩了几下,睁开了圆圆的眼睛,撒娇似的蹭了蹭我的手指。
「你也很喜欢,对不对!这块玉石衬得你的鳞片好看极了。」我被逗乐了。
「煤球是天下最可爱的、最漂亮的小蛇。」一开心,就把煤球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用脸颊碰碰它的脑袋。
煤球的眼睛瞬间竖了起来,嘶嘶地朝我叫唤了两声。
转眼像是害羞,窝在我手心里团成了一个圈。
-8-
拂云宗的师兄弟姐妹们知道我养了条漂亮的小黑蛇,叫嚷着要来看。
「棠棠,快把你的宝贝小黑蛇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二师姐在我院子里探头探脑。
「棠棠,听说你因为要带小黑蛇,将出门游历都给拒了。」
「对啊,棠棠,快给我们看看。」
师兄弟姐妹们在我院里嘻嘻笑笑。
「煤球伤还没好呢,见不了风。」我牢牢护着房门。
煤球最近精神不济,天天垂头丧气,我可舍不得让它出来。承诺等煤球好了,一定带它出来后,师兄师姐们才离去。
「煤球啊煤球,你可要快点好。」我趴在桌上,看着病恹恹的小蛇。
「是不是需要再买些药?」我在乾坤袋里翻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捡到几块大小不一的灵石。
这才想起为了治煤球的伤,大把大把的灵石不眨眼地花出去,早就弹尽粮绝。
这点灵石怕是买不到什么了,我叹了口气。
我想着是不是要去宗门里接一些低等级的任务赚灵石。
煤球似是看出我的困扰,主动将尾巴钩住我的小指,环了几圈。
我被萌化了,亲了亲煤球的小脑袋,拍着胸脯保证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医好它。
在亲上的一瞬,煤球瞬间僵住了,一动不动。
可它的尾巴却缠我缠得更紧了。
-9-
「啊啊啊啊——」回忆完我对煤球的亲昵举动,我在床上疯狂打滚。
想起大师兄素来端方雅正、克己守礼的性子,我的心脏就像是烧开的开水,咕噜咕噜地。
谁懂啊?我精心照料半年的煤球崽崽有极大可能是一直嫌弃我的大师兄。
但谁能想到大师兄原形是条小黑蛇呢?
我砰砰地将脑袋往枕头上砸,怪自己倒霉透顶。
万幸的是大师兄失ṭùₙ忆了。
大概,应该,可能不会想起是我救了他吧?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10-
大师兄回来了,惯例出席晨练。
这几日焦虑过重,我整夜整夜失眠。
伴着大师兄的声音,我两眼昏花,昏昏欲睡。
「季棠棠!」
一声炸雷在我耳边响起。
我瞬间打了个激灵,咻的一声站起来。
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师兄弟姐妹们都转过头来看我。
我抬头一看,却见大师兄脸色不悦地望着我。
「我的课,这么无聊?」大师兄压着声音问。
「没有!没有!」我忙摆手,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大师兄,棠棠养的小黑蛇前日丢了,最近忙着找呢!」二师姐忙替我解释。
「是呀是呀。」大家争着帮我说好话。
「小……黑蛇?」大师兄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我。
「季棠棠,你有了一条小黑蛇,」大师兄顿了顿,才启齿,「还丢了?」
看着二师姐邀功似的看着我,我的眼前却一阵阵发黑。
真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二师姐你何苦提这事?
「没……没有啊,我……我的煤……我的蛇已经,已经找到了」我磕磕巴巴,连手带脚地跟大Ṭůₖ家解释。
「真的?那明日带来给我们瞧瞧呗!」二师姐来了兴致,抓着我的胳膊兴奋地说道。
我刚打算找个借口拒绝,却见大师兄面露疑虑地盯着我。
「也好。师妹,你明日将它带来吧。」
顶着大师兄的目光,我手脚一阵阵发麻,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11-
我连夜前往御兽宗。
御兽宗的兄弟给了我一条和煤球很像的小黑蛇。
并再三发誓,这绝对是一条货真价实的蛇。
囊中空空,我只能忍痛将煤球消失那天留下的蛇蜕做了交换。
「诶,这蛇蜕——」御兽宗的弟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真真是顶好的东西啊!」他爱不释手。
废话,这可是我大师兄的蛇蜕。
我大师兄是谁?
那可是拂云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根骨奇佳,剑术卓绝,更别提他扬名在外的一番好身貌。
世人刚说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大师兄的蛇蜕,自然也是这世间一等一的。
我内心有荣与焉,转头又想到往日种种,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御兽宗的弟子欢欢喜喜地捧着蛇蜕走了,像是怕我反悔,走之前还附赠了我一本《蛊修入门一百计》,以及一堆精纯饲料和玩具。
我瞅着这条小黑蛇,拿小玩具逗了逗它。
比起煤球,这条小黑蛇明显活泼极了。一会缠住我的手指,一会又溜到我腕上。
我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尊贵的修仙弟子该养的宠物嘛。
-12-
第二天晨练我起了个早,特地挑了一个中心的位置。
「我的小黑蛇可爱吧!」我得意洋洋地把小黑蛇展示给大家,言语里满满的骄傲。
「来,表演一下拿手好戏!」
我一声令下,小黑蛇气势汹汹地昂着头,立了起来。
一会儿在空中转圈,一会儿又把自己盘成了「8」字。
「妙哉,妙哉。」
「想不到棠棠师妹还有这等驯兽本事。」
「棠棠做剑修可惜了。」
师兄弟们的赞美声络绎不绝。
小黑蛇颇通人性,表演得更加卖劲。
「哪里,哪里。」
「过奖,过奖。」
我心里乐成了一朵花,拱着手故作谦虚。
「围着做什么?」大师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家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是棠棠的宝贝蛇。」二师姐将我推了出去。
「季棠棠,别怕。只要过了大师兄这关,一切都好说了。」我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战战兢兢地捧着小黑蛇到大师兄的眼前。
「大师兄,昨日不是说要带我的蛇给大家瞧瞧吗,你看看?是不是很帅很酷?」
大师兄的眼神望了过来。
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小黑蛇被大师兄目光一扫,像是瞬间被镇压,直接在我手心里抖成了筛子。
「季棠棠,就这?很帅?很酷?」大师兄冷声问道,状似嫌弃地看着我手里细条的小黑蛇。
「对……对啊!它就是很帅很酷啊!」我故作镇定。
大师兄眉间蹙了起来,又来回看了看我和小黑蛇。
「你就这么喜欢它?」大师兄头往旁边侧了侧,眼里的寒意加重了。
我赶忙点了点头。
「不务正业,罚你清扫藏剑阁十日。」大师兄转身离去。
-13-
哎——
我ţű̂₀叹了今日的第四十九声气。
被大师兄以「不思进取」、「玩物丧志」的理由罚到藏剑阁打扫,我内心只剩深深的惆怅。
「你说,大师兄到底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呢?」我摸摸小黑蛇的脑袋。
小黑蛇在我手腕上盘成了一圈,晃了晃脑袋。
忽然,小黑蛇身体麻利地从我手腕上滑了下去,一转眼就不见了。
似有感召,我感觉背后有些发凉,梗着脖子一点一点扭过头去。
大师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我讪笑着迎了上去,「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大师兄皱了下眉。
「哪能呢?」我搓搓手。
「师妹,听说你的小蛇养了有小半年?」大师兄随手摆弄了我刚擦拭过的剑,有意无意地问道。
我心中警铃大作。
「大师兄,是有小半年了。」
「哦?听说它之前生了重病,一直没养好。」大师兄顿了顿,眼睫一垂,「今日看来,倒是生龙活虎。」
「小黑蛇的伤其实早就好了,之前就是怕它见风着凉所以一直没带出来。」我撒了个谎。
大师兄听完,也不语,只低头继续摆弄。
也不知大师兄听信了没有……
他耳朵上的玉扣在藏书阁略微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莹润的色泽。
我不由得感叹自己的眼光就是好。
当时给煤球戴上平安扣时,这玉扣就衬着它的墨色的鳞片更加玄雅。
如今平安扣变为玉扣戴在大师兄的耳朵上,显得平日里清冷的大师兄多了些难言的风情……
我一时看入了神,心跳不知不觉越来越快。
静谧的藏书阁,好像有一汪泉水,轻轻滑过我和大师兄的身侧。
眼睁睁大师兄的耳朵一点一点染上了粉色。
「师妹。」
「师妹?」
「季棠棠!」
「到!」我大喊一声,瞬间回神,暗自懊恼刚刚被大师兄的美色误了神。
「师妹,我的玉扣好看吗?」大师兄垂眸,露出若有似无的一丝羞怯。
「好看。」我眼也不眨。
-14-
等我好不容易从清扫藏剑阁繁重的任务里脱身,又面临着各宗大比。
每五十年一次的各宗大比,各门派都将派出近年新锐。大师兄自然要作为拂云宗的首徒参加。
可这次,他却点名让我跟着一同前去。
「棠棠近半年来玩物丧志,荒废了修炼。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学习学习。」大师兄提议。
我一脸哀求地看着宗主。
宗主看了我,又看了看大师兄,捋了捋胡子,点头同意了。
「棠棠,这次宗门大比要好好跟在你师兄身旁学习,不可再耽于玩乐。」宗主嘱咐。
我只能绝望地低声称是。
宗主都明言了,我自然是不能带着小黑蛇一同前去。
临行前,我忍痛将小黑蛇托付给二师姐照料。
小黑蛇像是知道要和我分别,紧紧缠着我的小臂,脑袋轻轻蹭着。
大师兄等在一边,看着缠在我小臂上的小黑蛇,神色却有些发黑。
二师姐眼瞅气氛不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棠棠,保重。」
说完,一把扯过小黑蛇,脚底一抹油溜了。
我跟在大师兄后面御剑,急行的风将大师兄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大师兄确实清逸非常,但是一想到他罚我的那些日子,我的眼皮就狂跳。
还是大师兄的原形可爱、乖巧。
我有点想念煤球了。
-15-
没想到各宗大比上,有人走了邪修的路子。
当着各位大能的面,趁大师兄不察,给他下了毒。
场上,大师兄双目赤红,握着剑的那只手鼓起无数狰狞的脉络,差点走火入魔。
这毒极凶极险,转瞬之间,大师兄便克制不住,口吐鲜血,当场昏了过去。
「沈宵——当时你侥幸逃脱,如今你必死无疑!」这人胡乱叫嚣,状若疯癫,当场被其他大能一掌毙命。
七八个从附近大宗调来的医师一个个叹气地走出房门。
「这毒着实奇怪,老夫行医几百年,就没在人身上见过此毒。」
「无从下手啊。」
医师们接连摆手,告辞离去。
大师兄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微弱。
我守在大师兄的床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师兄,你可千万千万别死啊。」我趴在他的床前,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焦急不已。
大师兄眼皮子浅翻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合上了。
我心中一喜。
然后又一惊。
眨眼的工夫,大师兄直接在我眼皮子底下化回了原形。
-16-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把化为原形的大师兄藏起来了。
连夜赶来的宗主和师兄弟姐妹们将参比的各宗搅了个鸡犬不宁,也没发现大师兄的踪迹。
谁能想到,大师兄现在躺在我的床上呢。
呸呸呸,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
是煤球!
煤球现在正躺在我的床上。
再次见到煤球,我才猛然意识到,这些日子虽然有小黑蛇陪我,但我最想念的还是煤球。
煤球又变回了那个病恹恹的样子,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沉睡,偶尔醒来就安慰似地蹭蹭我的手。
「煤球,你能自愈的对吗?」我轻轻点了点煤球的脑袋。
当时灵丹妙药像流水一样地进入煤球身体,煤球的伤硬是拖了半年都不见明显的好转。
后来煤球莫名其妙地好了又化回人形,我就猜到修仙者的丹药估计对煤球不起作用。煤球应该自带修复的能力。
煤球虚弱地朝我点点头,尾巴甩了甩,像是让我别担心。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几日焦急万分的心情终是平定了下来。
「煤球煤球,你可要快些好呀。」我祈祷。
我没发现,煤球一闪而过的眼神里,已不似之前的懵懂纯净。
-17-
半夜。
竟没想到那邪修还有同伙,且被发现大师兄藏在我处。
那人实力确属上乘,我使出全身力量也堪堪抵挡几招,渐渐ťű⁵落了下风。
一个不留意,露出了空挡。
那人瞅准时机,直接朝煤球劈掌而去,掌风狠绝,要将其置于死地。
脑中嗡的一声,那一瞬间周围好像安静了。
我直接飞扑上去环住煤球,想用身体挡下这一掌。
电光火石之间,隐约听到两声急切的「嘶嘶」声。
意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在身上,我睁开了紧紧闭着的双眼,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煤球化成了大师兄的模样,将我拥入怀中,侧身躲过了攻击。
「师妹,借剑一用。」
大师兄伸脚一勾地上的剑,举剑朝那人飞去。
大师兄单手掐诀,凭空凝出一道剑意附在我的剑上,剑招干净利落,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人。
就在此时,宗主和师兄弟姐妹们破门而入。
「棠棠!你房间怎么有打斗声,是不是遇到危——」二师姐的声音在看到大师兄穿着玄衣立在我房间时戛然而止,瞳孔地震。
「沈宵?棠棠?你们这是?」宗主随后进门,看到此情此景,眼神在我和大师兄身上转了又转。
「大师兄难道近日一直是在棠棠房间?」二师姐揶揄。
不是,你们的关注点在哪里?!
这儿刚刚发生这么激烈的打斗,地上那么大一个死人,没人看到吗!
我内心疯狂咆哮,正打算编个理由圆过去。
大师兄此时站在了我的面前。
「宗主,此事待弟子稍后容禀。」
然后,回头望了我一眼,似是提醒我不要多言。
大师兄这一眼爆发的巨大信息量,却让我直接愣在了当场。
大师兄他他他他他他他,恢复记忆了?
-18-
那天之后,大师兄在宗主房里待了许久。
出来后,关于大师兄大比受伤、遇袭,包括大师兄藏在我房内的事被宗主一笔带过。
宗门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不敢赌师兄是否想起之前的事,只得每天变着法地躲他。
晨练迟到早退,早会直接请假,历练称病不去。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二师姐嗑着瓜子,「从实招来,你和大师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我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都共处一室了,还什么都没发生?」二师姐瞪圆了眼睛。
「真没有!」我忙摆手。
「真没有?」二师姐悄悄地凑到了我耳边。
我大力点头。
二师姐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呵」。
「宗主还假意每天问大师兄你的情况呢,」二师姐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学着宗主的样子,「棠棠今日吃得可好?睡得可好?课业可好?」
「那……大师兄怎么回的?」不知为何,我内心竟生起一丝小小的期待。
「大师兄一律回答,与我无关。」二师姐摊了摊手。
脑海中出现大师兄冷漠回答的样子。
我摸了摸心口,不知怎的,有点难受。
二师姐耳朵动了动,拍了拍我的肩膀,「棠棠,大师兄来了,你自求多福。」
说完,一个旋身,原地消失。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大师兄信步走进我的小院。
只见他单手掐了一个决,再朝天一指。
一个硕大的结界笼住了小院,断了我逃跑的路。
-19-
「师妹,还准备躲我多久?」大师兄慢悠悠朝我走来,不急不缓ẗù²。
「大师兄下午好呀,哈哈哈哈。」我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他。
「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一谈?」大师兄坐了下来,自如地沏了一杯茶。
「谈什么?」我故作不解。
「哦?师妹不知道吗?」
我抬头快速扫了一眼,就和他对上了视线。他就这样垂着眼睫看着我。
他的眼睛静谧幽黑,像漩涡。一望进去,就深深陷入。
我的手心开始一层层冒汗。
「半年前,宗门后山的青草丛中,」大师兄停了一下,「师妹有想起什么吗?」
大师兄清冷的声音响在耳侧,又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心跳如鼓,手脚发麻。
「我……我不知道大师兄在说什么。」我硬着头皮傻笑。
大师兄像是意料到了,又好气又好笑。
「那,这个呢?」大师兄将手伸到了我面前,那枚玉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依稀可见当时我凿开玉扣中间小洞时的粗糙痕迹。
「据我所知,全宗也就师妹身边会有一些人间的珠宝玩意。」
「嗯?不会啊,我可送了很多漂亮的首饰给师姐们。」刚一说完,我就捂住了嘴,暗恨自己嘴比脑快。
大师兄见状,眼角泛起了一点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大师兄笑了,我赶忙换了一个话题。
「大师兄,那日救我,我还没感谢你呢。以茶代酒,敬你!」我举起了酒杯。
「师妹的感谢,就只有一杯茶吗?」
「救命之恩,自觉无以为报,只能……」
「只能什么?」大师兄截住我的话,反问。
只能以身相许。
这半句话挂在嘴边,我却生生咽了下去。
借我八百个胆子,我都不敢对着大师兄这么说。
「只能为大师兄效犬马之劳,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我拍着胸脯保证。
大师兄冷哼了一声,像是不满意这个答案,却又在听到「上刀山下火海」时,愣了一愣。
「你……哎,算了。」大师兄抿了笑,不动声色地将眼神偏开。
微风和煦,伴着点点花香,却吹得心头微微焦躁。
等大师兄走后,我猛地一拍脑袋,才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
季棠棠,你忘了那日大师兄是从煤球化为人形才救下的自己吗?!
得,我在大师兄面前自曝了。
-20-
第二日,大师兄颁布了一条戒令。
「拂云宗禁养宠物。」
「大师兄竟滥用职权!」我气不打一处来,朝空气挥舞了几下。
小黑蛇眷恋地缠在我的手腕上,似是不舍离别……
御兽宗的弟子来了,大师兄命人让我带着小黑蛇前往前厅。
「养得很好嘛。」来人恰是那天卖我小黑蛇的弟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黑蛇,朝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那日将小黑蛇卖给你,还担心过你养不好呢。」
我瞅了一眼大师兄,尴尬地笑了两声,内心想能不好嘛,养小黑蛇之前我可是养了半年煤球。
「大师兄,能不把小黑蛇送走嘛?」我凑到大师兄面前,小心翼翼地问。
「我养了有些日子了,小黑蛇真挺乖的,平日里也不闹腾。」可我每说一句,大师兄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不行。」大师兄眼也没抬,直接回绝。
「这蛇,还请道友带回。师妹生性好动,此物多扰她修行。」
「好说,好说。既然沈道友发话了,那在下还是先行带回。」
那御兽宗的弟子笑意盈盈,伸手一招,小黑蛇就从我手腕上飞向了他手中。
「大师兄!」我一时急了眼,扯了大师兄的袖子。
「师妹,师兄是为你好。」大师兄叹了一口气。
真的吗?我心有疑问。
可大师兄为什么不允许宗门中人养宠物?一个朦ƭŭ₂朦胧胧的想法在我脑中形成,却又下意识略去,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对了,季道友。」这时,那弟子喊住了我。
我转过头去,却见他从怀中拿出了大师兄的半截蛇蜕。
-21-
「季道友,当时你用这上等蛇蜕跟我换小黑蛇,本该将这蛇蜕原物奉还,可前段时间被我取了半截入了药,只剩这些,你看这真是……」
那弟子长篇大论,他手中的半截蛇蜕在我眼前一晃又一晃。
而我的眼前却一黑又一黑。
周遭气压变低了。
现下大师兄沉默不语,只紧紧盯着那半截蛇蜕,更是让我产生了一种从头到尾笼罩着的不适感。
我完全不敢看大师兄现在的表情,内心只剩四个字:天!要!亡!我!
「这……这……」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答。
「道友,我替师妹做主,这蛇蜕就赠予你吧。」大师兄叹了一口气,不忍看我为难。
那弟子一听,喜出望外,欢欢喜喜地捧着蛇蜕和小黑蛇走了。
「大师兄。」我转过身去,小声唤了他。
大师兄叹了口气,竟难得摸了摸我的脑袋。
「大师兄,我当时不知是你的蛇蜕,不然也不会和那弟子交换。」我试着解释。
「师妹,我并未怪你。」大师兄半弯了腰,和我平视。
「相反,我很感激你当时救了我。」大师兄缓缓说道。
好近。
第一次离大师兄的脸这么近,我有些眩晕。
这个距离,将吐息都烧出了热度来。
心怦怦地跳着。
「师妹,呼吸。」大师兄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稍稍使劲。
我侧过头去,猛地吐出一口气,脸烧了起来。
大师兄被我逗笑,话锋一转。
「师妹刚刚的意思是,如果知道那是我的蛇蜕,就会好好留着吗?」
「当然。」我想也不想地回道。
话音刚落,我和大师兄都怔愣了一下。
大师兄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朦胧的想法渐现雏形……·
「呆呆的,可如何是好……」大师兄叹气。
房外的桃枝伴着春风,簌簌作响,风又带着新芽绽开的清香流入房中。
这股清风在我和大师兄之间流动,我能看到大师兄垂下的发丝里,那枚玉扣悬在耳边,轻轻晃动。
-22-
「季道友,你之前问我转蛊修的事——」那御兽宗的弟子竟折返回来。
「转蛊修?」大师兄提高了声音,「师妹,你不想留在拂云宗?」
「对呀,之前季道友说是剑修太苦太累,整日里老受些指责,想转蛊修来着……」那弟子每说一句,大师兄的脸色就沉一分,冷飕飕的眼神像把刀扎在那弟子身上。
那弟子这才后知后觉,感到气氛不妙。
我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竟敢刀我两次!我看着那弟子飞奔离去的身影,愤愤地想。
「为何?」大师兄忍着情绪问。
「因为我又笨又懒,既无法苦修,也没天赋,也免得日后丢人现眼。」说着说着,我生出了满腹委屈,忍不住带出一丝哀怨。
大师兄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冷了下来,「你是在怪我?怪我之前对你多有苛刻?」
我赶忙扯了个谄媚的笑容,凑了上去。
「真的,是我自己吃不了苦,跟大师兄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大师兄听了我的话,不知为何,脸色却更差了。
心弦一紧,解释的话脱口而出,「大师兄,其实我早就不想转蛊修了,蛊修天天要照顾那些个虫啊蛇啊,麻烦得很呢!」
话音刚落,空气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师兄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哦」。
「大师兄,你别生我的气。」我心上一惊,怯怯地看向他。
「无妨,随你。」说完,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怔愣着看着大师兄离去的背影,一颗心忽上忽下,酸酸涨涨。
-23-
我和大师兄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
一想到他,我是又开心又忧愁,又欣喜又难过。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让我手足无措,只得找二师姐诉诉苦。
二师姐听完,瞄了我一眼,冷不丁地说出了惊世骇俗的一句话。
「棠棠,大师兄是不是喜欢你呀?」
我一惊,瞪大了双眼,「诶??!!」
二师姐坐正了,难得正经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棠棠,你想想,自ẗŭₑ入门以来,大师兄是不是对你很不一样。」
-24-
当年,我爹将我交给宗主时,宗主随手一招,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大师兄领着我进门。
那时我还小,才刚到大师兄的腰,小碎步紧跟在后面。
「你叫季棠棠?」走了一段路,大师兄适才提起。
「是的,大哥哥。」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大哥哥,宗门里的人都像你这般好看吗?」我昂着头,好奇地问。
「以后宗门内,要叫我大师兄。」大师兄像是被我逗笑,身上清冷的气质消散了不少,渐渐放慢了脚步。
过了几个月。
我本就天资不足,宗门的课业对我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夜里,我捧着被师伯打肿的双手嗷嗷哭,却遇到了大师兄。
他颓然坐在草地上,身旁落着一柄碎剑。
「师妹?」大师兄方才注意到了我,「为何深夜不睡?」
我不好意思地将手藏在了身后,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反问道,「大师兄,那你呢?」
大师兄低声苦笑,喃喃「难道终究妖……途有……别,所以才让我迟迟……无法……突破。」
夜风吹散了夏夜的躁意,传来大师兄断断续续的声音。
「什么?」我听不真切,大师兄却不再多言。
那夜的月光太温柔,空气里飘散着浅浅清香,我情不自禁地向大师兄说起入宗的苦楚,修习的不易。
「大师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断不是修仙的材料。」
「纵然付出十倍于常人的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没日没夜的习练,可永远突破不了。」
「大师兄,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大师兄安静地听着,身上起伏的颓意,却随着我絮絮叨叨的话渐渐消散。
「师妹,不会的。」大师兄抿了笑,淡淡应道。
……·
那夜过后不久,大师兄就被派来教习我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
拂云宗近百年来出世的天之骄子,竟来亲自教习我们这些小毛头。
而且,对我尤其严苛。
毕竟我是我爹用灵石砸进师门的不成器的小师妹,此前我一直以为大师兄对我严苛是对我多有嫌弃。
如今经二师姐一语点破,倒是看出些不一样的意味……
「棠棠,那你呢,你喜欢大师兄吗?」二师姐见我不语,追问了一句。
-25-
「对啊,我肯定是喜欢大师兄啊!」
坐在弟子席里,我看着晨练会上一如既往清冷俊逸的大师兄,我内心大力点头。
又才反应过来前些日子在大师兄面前说的那些话,什么左一句「与大师兄无关」,右一句「蛇啊什么的麻烦得很」。
我哀嚎不已,刚认清自己的心意,就对大师兄说了这话,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送吗?
眼见大师兄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忽地有些紧张不安。
大师兄离得越来越近,我不由得偷偷瞄了一眼,隐隐有些期待。
却见大师兄眼风在我身上一扫,冷冷轻哼了一声,抬步转了个方向走去。
我一愣。
大师兄真生我气了?
-26-
中秋这天,二师姐攒了个局,叫上了好些师兄弟姐妹们。
我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
这回,换大师兄躲着我,他最近总是远远地看到我就转身离去。
少女情怀刚冒了芽,就被泼了冷水。
「棠棠,别皱着个眉头啦!」
「是呀,棠棠,我陪你喝一杯,咋今儿个都开开心心的。」
欢闹之间,我被师兄弟姐妹们笑了。
一见我笑,二师姐小声地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棠棠,今儿个二师姐让你欢欢喜喜的。」
话音刚落,门扉一启,晚风轻入,大师兄走了进来。
众人一瞬安静,转眼间又嘻嘻哈哈了起来。
二师姐趁机推了我一把。
「大……大……大师兄。」我磕磕绊绊地说。
大师兄头一低,笑了出来,「我不叫大大大师兄。」
大师兄笑了!
我迎着大师兄入了席,乐呵呵地向他介绍,「这是清蒸桂花鱼,这是北京烤鸭,这是东坡肉,还有这羊腰子……大师兄你尝尝,据说都是凡间的名菜呢!」
大师兄一开始还神色平静,待听到「羊腰子」三字时,眉头一紧。
我最怕大师兄皱眉头,忙给他倒了杯酒,「这是三十年的桃花陈酿,大师兄试试?」
大师兄听到此话,嘴角微微添了几分弧度。
他拿起酒杯,先抿了一口,酒入喉的刹那却神色微变,忽地抬眸望了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一愣,忙问道:「怎么了?」
大师兄眼睫一垂,沉默片刻,一仰头饮尽了这杯,低声道:「这酒,不错。」
我一乐,又给他满满续上,「大师兄,那多喝点多喝点。」
酒过三巡,大师兄已饮了数杯,面上浮起一层绯色,连带着脖子也泛着红晕。
他眼神有些微迷离,一眨眼变成了竖瞳,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我一惊,低头尝了尝桃花酒,才发现这酒掺了雄黄。
按大师兄的资质,量少自然无碍,可一杯接一杯,竟也喝了一坛……
暗道不好,我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师兄,我先送你回屋。」
大师兄转过脸来,懵懵懂懂地朝我点头,跟着我起了身。
见我和大师兄一同离去,房内众人不约静了静,互相递着眼神,神色微妙,转眼又闲谈说笑起来。
「今儿个真是个好日子。」
「嘿嘿,宗门已经好久没有办过喜事了。」
「这事,人人有功,人人有功!」
-27-
夜风微凉,中秋的月亮圆的分明。
醉酒的大师兄乖乖地跟在我后面,然后拉了下我的衣袖。
「师妹。」他唤了一声。
我停下来,回头看他。
他身上沾染了酒气,往日清冷的眼睛变得湿润,整个人变得柔和。
大师兄确认了我的回应后,却直接俯身下来,栽倒在我怀里。
我一慌,赶忙扶住。
他的脸颊垂在我的颈窝,耳朵上的玉扣抵着我的锁骨。
「师妹。」他又唤了一声。
气息一吐,吹得人痒痒的。
我的脸烧得厉害,搭在大师兄肩膀上的手放下也不是,搭着也不是。
夜色黑沉,气氛刚好。
我缓了缓心神,才慢慢启齿,一并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大师兄,前些日子我对你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其实,我从未怨你对我严苛,只是学怕了,才有些惧你。回想起来,你那都是为了我好,你别生我的气。」
我等了等,大师兄才迟迟应了一声。
「还有,煤球很可爱很漂亮,是世界上最乖最酷的小黑蛇。」
我鼓足了勇气,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真的真的,很喜欢煤球。」
也喜欢你。
我在心里默默说出了后半句。
大师兄听在耳中,轻轻笑了起来,蹭了蹭我的脖子。
黑夜里,一切都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唯有肌肤相贴间的热气让人感受真切。
在我没看见的角度,大师兄的眼睛已变成竖瞳,脸上一层层敷上了黑鳞,紧紧地盯着我颈侧的肌肤。
空气里,泛起一丝危险的气息。
「师妹,可你后来还是养了其他蛇,天天带在身边。」大师兄似嗔似怨。
我忙解释,「那是当时以为师兄你嫌弃我,怕你知道我拿你的原形当宠物养会生气,所以才……」
我话一停,眼睛一闭,提高了嗓音,「所以大师兄,你真的嫌弃我吗?」
话音一落,大师兄竟化出了蛇信,轻轻滑过我的脖子。
我打了一个激灵,手脚先一软,再一惊。
大师兄控制不住人形了。
-28-
老天爷, 你有本事让大师兄回答我后再化回原形!
捧着手心里沉沉睡去的煤球,我无力望天。
再说无果, 我只得在众人散场前赶紧将煤球带回屋内。
在床上铺了层上等鹅绒毯, 煤球小小一只盘在里面甚是可爱。
破碎的鳞片如今完好如初, 泛着如玉的光泽。
我盯了许久, 终是忍不住上手盘了盘。
光滑的鳞片, 冰凉的手感,我卷着煤球的尾巴, 不禁喟叹一声。
煤球醒来的倒是快, 睁着个圆眼睛, 似在震惊自己化为原形, 而它敏感的尾巴正被我握在手里。
「煤球——啊不, 大师兄,你醒啦?」我一紧张, 捏着尾巴的力道重了重。
煤球急了,「嘶嘶」地朝我吐着信子。
我讪讪地将它的尾巴放下,讨好地笑了笑。
煤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又闭上了。
我趴在床沿旁,时间一久,困意上涌。
迷迷糊糊间,有一丝冰凉的触感卷上我的手腕, 轻轻一拉, 将我从床沿处带到床上。
我习惯性地滚到熟悉的位置,伸手一拢,将煤球带进怀中。
「煤球, 睡……睡觉。」我嘟囔了一声。
煤球用力挣扎了几下,却被我拢得过紧, 无法挣脱。
我轻拍了一下, 「乖乖的,别闹。」
不知是拍到哪了,煤球瞬间在我怀里僵成了一块, 然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29-
「师妹, 我会对你负责的。」
一早,在大师兄的怀里醒来,我有些恍惚。
抬头看他时, 他恰好低下头。挨得极近, 呼吸交缠。
大师兄揽着我, 脸色微烧, 半截耳尖红透了,眼神却是难得的温柔如水。
我有些喘不过气。
「师妹?」大师兄见我久久未回应, 语气略急。
「大师兄,我不需要你负责。」我推开了他。
大师兄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分不清他的心意。
「你对我, 是否有几分真的欢喜?」我执拗地看着他, 带着不达目ẗüₜ的不罢休的意味。
大师兄听在耳中, 这才松了一口气,声音轻柔,透着释然。
「当然。」
「师妹, 我心悦你。」
「在很早很早以前。」
……
至于师兄弟姐妹们「不经意」发现大师兄中秋当夜未回屋休息,小师妹的房门整夜紧闭等种种,这便是后话了。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