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穿成了一只母北极熊。
眼前还多了四只嗷嗷待哺的幼崽。
无痛当妈，我在冰川上艰难求生。
一只公北极熊盯上了我们。
我带着小崽子们边躲边逃，好不容易逃出千里之外。
那只公熊追了我们大半个月，终于忍不住问我：「不是，你带着我们的孩子跑什么？」
-1-
我趴在冰面上，看着四只在地上打滚乱爬的幼崽，心里直发愁。
夏至日刚过，这片冰域便进入了极昼，太阳永不落。
根据几个小崽子的体型，我用老大老二老三老幺区分他们。
「妈妈，我饿，饿……」老幺爬到我肚皮下要喝奶。
再不进食，恐怕不只我，小崽子们也要饿死了。
我起身，来到冰层边缘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小鱼小虾之类的充充饥。
这次我运气还不错，捕到两条鱼。
小崽子们吃饱喝足就犯困，我把他们叼进我挖的洞里，他们打着奶嗝很快睡着了。
我忍不住怀疑熊生：「我娃都还没生过呢，就直接喂奶了。」
没错，我是穿越的。
我本是社会良好女青年，没结婚没生娃，结果一觉醒来直接无痛当妈。
还是熊妈。
正值夏季，冰层在快速融化，食物也ƭṻ³十分匮乏。
这种极昼状态将持续到秋分，再不寻找新的栖息地，我们很难活到下一季。
-2-
我又捉来几条鱼吃了，补充好奶水，带着几个小崽子跋涉在这片广阔的冰域。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
「妈妈，哥哥打我！」
「妈妈快管管妹妹，她又不听话了。」
他们又吵又闹，相互追逐玩耍。
我在赶路的同时，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走丢。
「妈妈，快看，那里有海豹！」
我闻言抬头望去，瞬间眼前一亮。
远处果然躺着一只海豹正敞着肚皮晒太阳，个头不大，应该是个亚成年。
我回头叮嘱：「你们不要走动，乖乖在这里等妈妈。」
我向海豹靠近。
就在时机成熟，我猛然扑上去时，那只海豹敏锐觉察到危险，连滚带滑一头扎进了深海里。
我垂头丧气无功而返。
几只小崽子滚在地上打闹。
我脑袋一嗡：「老幺呢？老幺去哪儿了！」
他们停下打闹，往四周瞧了瞧：「妹妹呢？」
「妹妹怎么不见啦！」
「我们把妹妹弄丢了。」
几个小家伙说罢，抱作一团哇哇直哭。
我心急如焚，大声呼唤老幺，却没得到一丝回应。
我本想去寻找，但又害怕把这几ţū́₊个小家伙也弄丢了，只好把他们带在身边。
「老幺！老幺！」
「妹妹，妹妹——！！」
我们边走边喊。
入目望去全是茫茫冰原，丝毫没有老幺的踪迹。
就在我濒临绝望之际，天际缓缓走来一只身材健硕的公北极熊。
他目光凌厉，体格刚毅，那股危险的压迫感似是他与生俱来。
我第一反应是躲，但看见他嘴里叼着的东西时，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他叼着我的老幺！
我对几个小家伙说：「来妈妈这里。」
他们也害怕了，纷纷躲到我身后，只敢探出三颗毛茸茸的脑袋。
公熊走近了，我才更加感受到我和他之间的体型差。
我强装镇定直视他：「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我心里直打鼓。
因为在冰融期，正是食物匮乏的季节，有的公北极熊会选择捕食幼崽甚至母熊来获取食物。
显然我根本不是眼前这只公熊的对手。
他低头放下老幺，正想说话：「你怎么……」
「孩子们！快跑！」我眼疾手快一下把老幺叼起，掉头狂奔。
几个小家伙也十分给力，紧跟在我身后。
我深知公熊如果要追来，我们定然难逃一死。
但跑，总比站在原地等死好。
幸运的是，他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追杀我们。
-3-
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我恨不得把眼珠子安她身上盯着她。
我把她圈在怀里，用濡湿的舌头舔她的脸。
小家伙终于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妈妈。」
我焦急万分，连忙问她：「那只公熊伤害你了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
他为什么没吃掉老幺呢？
我心里一咯噔，难道他的目标不是一只幼崽，而是我们一家子！
得跑！
赶紧跑！
不等几个小家伙睡醒，我就把他们强行开机，又踏上了迁徙之路。
很快，我们又遇到麻烦了。
由于冰川融化太严重，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海，海面漂着一块块浮冰。
我大着胆子跳进海里，身体本能开始扒拉海水，自动解锁了游泳技能。
「孩子们，快来。」
但他们站在冰面，吓得忍不住往后缩。
「妈妈，我怕。」老幺趴在冰面，耷拉着耳朵。
「不怕，没事的。」我尽力安抚他们，然后看了看老大，「你是大哥，最勇敢，应该给弟弟妹妹们做榜样。」
老大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跳进海里。
他挣扎了两下，也自动学会了游泳。
随后老二，老三也学模学样，成功浮在海面上。
「来，妈妈会接着你。」我再次鼓励老幺。
「妹妹，别怕，很简单的。」
老幺这才跳了下来。
她吓得小耳朵贴在脑袋上，使劲扒拉海水，也顺利 get 了游泳技能。
我在前面游，几个小家伙冒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排成一串跟在我身后。
由于海面浮冰太小，站上去很难保持平衡，我们迟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一口气游了 30 公里。
「妈妈，我好累。」
「妈妈，我游不动了。」
我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极力安慰他们：「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冰川了。」
老天待我们不薄，我们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大片冰川。
我们奋力往前游，就在距离冰面不到 500 米时，我看见海里有一头大鲨鱼！
这是格陵兰鲨，战斗力非常惊人。
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快！快游！」
我不断催促小崽子们，但他们体力明显不支了，游得越来越慢。
「怎么办，大鲨鱼要吃掉我们了！」
小崽子们吓得哇哇大哭。
眼看鲨鱼就要追上我们，而冰川就在眼前。
突然，海面哗地冒出一团白色，把四个小崽子驼在背上。
竟然是那只公北极熊！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他在一路跟踪我们？！
我顾不得那么多，一心只想带孩子逃过鲨鱼的追捕。
鲨鱼张大嘴巴飞跃而起，距离我们只有一公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终于爬上了冰川，惊险逃脱鲨口。
一上岸，小家伙们纷纷跳下公熊的背，朝我奔来：「呜哇哇，妈妈妈妈！」
我把他们护在怀里，警惕看着面前的熊，不忘感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他甩了甩毛上的水，说：「不用客气，是我应该……」
「但丑话说在前头。」我打断他的话，「请你不要打我孩子的主意，不然我会和你拼命。」
他一愣，随即低下头趴在冰面上，下巴枕着宽大的掌背，眼神有些失落。
-4-
我带着孩子们继续往前走。
那只公熊默默跟在我们身后，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意。
但为了幼崽，我不能掉以轻心。
「咦？妈妈快看，又一只海豹！」老幺指向远方那只在冰面晒太阳的海豹，兴奋地说。
「嘘！」老大连忙捂住老幺的嘴，「别说了，妈妈不要面子哒？你忘啦？妈妈抓不到海豹。」
公熊一听，低低发出一声嗤笑。
我忍不住讥讽：「你厉害，你去抓呀！」
他收敛笑意：「行，在这里等我。」
他说完，就起身朝海豹那里走。
他悄悄靠近海豹，出其不意扑上去，轻轻松松就把海豹抓住了。
我再次怀疑熊生。
明明流程都一样啊，但为什么我抓不到？
他三两下咬死海豹，把猎物拖过来。
我们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我拉下熊脸：「这么大一只海豹，你吃得完吗？」
他摇了摇头：「吃不完。」
我试探说：「太浪费了，我们可以帮你。」
「谢谢。」
于是我厚起脸皮，带孩子们来蹭吃蹭喝。
这只公熊十分大度，还给我们腾出了进食的位置。
吃饱喝足后，我们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恢复好体力再启程。
-5-
几个小家伙又开始追逐打闹。
我眼睛也一刻都不敢离远了，就怕他们出什么危险。
当妈的，果然有操不完的心。
咦？老三呢？
只一眨眼功夫，老三就不见了。
我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慌张用眼睛四处搜寻。
看到老三后，我霎时如芒在背。
他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那只公熊背上！
公熊正闭目趴在冰面上，好像睡着了。
老三还爬到公熊头顶上，用爪子拍他的耳朵，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在老虎屁股拔毛。
我被这小子的举动吓得顿时忘了呼吸。
公熊耳朵动了动，没醒。
我压低声音：「老三，过来。」
老三终于停止玩闹：「妈妈。」后腿用力一蹬，跳了下来。
这蹬的一下力度不小，公熊只是眼睛睁了睁，没有逮着小东西教训。
暴风雪突然来临。
几个小崽子的脂肪还不足以厚到可以抵御这样猛烈的风雪。他们抱成一团缩在我毛绒绒的肚皮下，瑟瑟发抖。
我赶紧挖了个洞，和孩子们一起蜷缩在洞中，听着洞外寒风呼啸，静静等待风雪停歇。
风停，雪住。
小崽子们探出脑袋望去，冰川一片宁静，暖融融的阳光照耀大地。
我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公熊的身影。
他应该是离开了。
我带孩子们继续前行，此时不远处一只公熊缓缓靠近我们。
是另外一只。
他看起来应该是饿极了，骨瘦如柴，毛色暗淡发黄，一双眼睛像饿死鬼似的盯着我们。
糟了！
「孩子们，快跑！」
可惜已经迟了。
这只饿熊极速冲过来，把我们逼到冰壁上。
我们退无可退，小崽子们躲在我身后，惶惧地看着饿熊。
「你要干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
「碰到我算你倒霉。」饿熊龇牙咧嘴，「环境艰苦，你们活不了多久的，还不如让我吃了！」
他前腿腾空，后腿支撑站起扑过来。
为了保护幼崽，我本能也站起来用尽力气，咬牙死命抵挡。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今天我吃定你们了！」
虽说他已经饿了很久，但公熊体型天生比母熊大，战斗力也更强。
我支撑了许久，还是体力不支败下阵来，连忙把颤抖抱团的崽子们护在身下。
我闭上眼睛，绝望承受这只饿熊的攻击。
可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砸响。
嘣！
冰面甚至都抖了三抖。
我扭头看去，饿熊居然被生生摔出去十几米远。
一路跟踪我们的那只公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似乎怒极了，白毛炸起冲过去，把饿熊死死按住。
「大……大佬，大佬饶了我！」饿熊惧怕得瞳孔都开始颤抖了，哆哆嗦嗦求饶。
「Ṱŭₚ饶了你？」一声冷笑，「做梦，去见阎王吧！」
话音刚落，他就一掌拍下去。
血溅当场。
这是我第一次直观感受这只公熊的战斗力。
我震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我一方面很谢谢他刚才救了我们娘五个，另一方面又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正值夏季，食物严重匮乏，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几个也许又会成为这只公熊的食物。
我当机立断，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带着孩子们迅速逃离了这里。
-6-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逃啊？」
「就是啊，我们应该对那个叔叔说谢谢。」
「妈妈，我觉得你做得不对。」
小家伙们十分不解，明明是那个叔叔救了我们，妈妈为什么连招呼也不打就跑了呢？
我得让他们早日明白，大自然是残酷的，动物世界的生存斗争更是残酷的。
我耐心对他们说：「今天那只饿熊为什么要吃我们？」
他们愣了。
我继续说：「因为他找不到食物，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小家伙们这下明白了：「所以妈妈是担心那个叔叔也会吃掉我们。」
「对咯。」
「好的妈妈，我们知道了，我们再也不亲近那个叔叔了。」
随着不间断的太阳照射，冰川融化得越来越快。
几个小家伙很难承受长距离游渡，我只好加快前进速度，向六百公里外的陆地赶去。
我深知自己捕猎技能惨不忍睹，便不再浪费时间在捕食海象海豹之类的稍大型猎物身上。
而是带熊孩子们吃水草。
「妈妈，你看，天上有海鸟。」
「别让妈妈看啦，没有熊熊能捉住在天上飞哒。」
小崽子们馋肉，但我实在无能为力。
但又不忍心让他们天天吃草，于是我决定放慢速度，给他们捉鱼吃。
奇怪的是，我们前进的路上，偶尔会出现海象海豹之类的尸体。
看牙印，是被北极熊咬死的。
他们有的被吃了两口，有的甚至只是被咬死在那里，一口肉没动。
「谁啊，这么浪费。」
「不吃我吃咯？」
无熊回应。
于是我们靠着别熊吃剩的盛宴，不知不觉前行了四百多公里。
-7-
越靠近陆地，周围的花草沙石便越来越多。
小家伙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纷纷在花丛中撒欢打滚。
我又开始犯愁。
一旦到陆地上，我们将面临许多动物。
但这并不意味着猎物的增多，毕竟我们北极熊行动缓慢，而陆地生物大多迅捷敏锐，他们并不适合作为狩猎目标。
我的孩子们还小，免不得受其他动物，甚至同类的欺负。
渐渐地，我开始发现同类的踪迹。此时距离陆地只剩大概一百公里。
赶路疲惫，我和孩子们一起午睡。
就在我迷迷糊糊间，听见老三痛苦的叫喊。
我猛地睁眼，看见令我无比愤怒的一幕！
两只成年北极熊把我的老三当球似的来回扔。
我赶紧冲上去：「你们干什么！快住手！」
两只熊发出嚣张的嘲讽：「怎么？想抢回你儿子啊？」
「来啊，抢啊！哈哈哈！」
「呜呜呜，妈妈！我怕！」老三被他们扔来扔去，哭着喊我。
我心一阵钝痛，扑上去就要抢回孩子。
一只熊边抵挡我的攻击，边把老三扔了出去。
另一只熊直接不接，任由老三砸到地面。
「老三！」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
还好老三只是掉到软软的草丛里，挣扎着爬了起来。
「我要和你们拼了！」我发了疯似的大叫，撕咬。
一对二，我非但毫无胜算，甚至可以说是自寻死路。
但我已经愤怒发狂到失去了理智。
就在我要被他们按到地上疯狂踩踏蹂躏时，那只消失已久的公熊突然冲出来，直接把一只熊按倒在地，毫不留情一掌拍死。
看见同伴被杀死只是在一瞬间，另一只熊简直吓呆了，等他反应过来，才哆哆嗦嗦连滚带爬狼狈逃走了。
我把老三紧紧抱在怀里，其余几个小家伙也吓得抱团哇哇大哭。
「你……你没事吧？」公熊小心翼翼靠近我，同时又怕我害怕他，不敢靠得太近。
「谢谢你。」我说。
「不用。」他顿了顿，犹犹豫豫问我，「你，真不认得我了？」
我满脸疑惑：「我和你曾经认识吗？」
他垂下眼皮沉默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没，不认识。」
老三仰头看着这只公熊，说：「谢谢叔叔。」
公熊一愣：「你叫我什么？」
「叔叔啊。」
我没在意他复杂的表情，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好称呼你。」
这里离陆地不远，有许多猎物供他选择，想必他不会吃我们了。
「凌傲。」
「哦，凌傲你好，我叫云霄。」我伸出熊掌和他握了握掌。
-8-
有凌傲同行，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达了这片富饶的陆地。
海洋广阔，绿草遍地开花，北极狼，旅鼠，麝牛……栖息在这片土地上。
北极熊与这些动物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就在大多北极熊还在靠花草果腹时，凌傲已经捕来一头角鲸了。
「哇！叔叔真厉害！」几个小家伙欢呼雀跃，激动拍掌。
应该是孩子们的彩虹屁起了作用，凌傲每次捕来猎物，都让我们娘几个先吃。
凌傲从不吝啬分享食物，他很快成为这片陆地上北极熊们的标杆。
我萌生了让孩子们跟凌傲学习捕猎的想法。
「我觉得你也应该学一学。」凌傲趴在一块岩石上，慵懒地看着我。
「你！」我伸掌指了指他。
好吧，我无从反驳。
总不可能告诉他，我是人，所以才不会捕猎吧？
跟凌傲学习了几天，果然有收获。
虽然不能达到像他一样厉害的程度，但果腹也足够了。
「哎，你信不信，他喜欢你。」一只母北极熊坐到我旁边，对我说。
「谁？」
「他，凌傲。」
「哦。」
我才不信呢。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我就是离异带娃的单亲妈，而凌傲是能力出众的高富帅。
他疯了才能看上我。
「你别不信。」她继续说，「要是没有凌傲，你的几个幼崽早就进别熊肚子里了。」
「这关他什么事？」
「因为大家都认为你是他的雌性啊，谁敢造次？」
我：「……」
大了。
误会大了。我头也大了。
她语气充满怀疑：「不过你真不是他的雌性吗？你的幼崽们很像他哎。」
「不是。」
-9-
这天，凌傲给崽子们放了一天假。
我带着他们躺在花海中睡觉。
「妈妈，他们说凌傲叔叔喜欢Ţù₋你。」老幺说。
「他们瞎说的，别信。」我说。
「不对不对，我也听说了，好多好多熊都在说。」
我翻了个身，不以为意：「放心吧，这话要是传到你凌傲叔叔的耳中，他肯定会收拾那群传谣熊。」
「叔叔知道啊。」
我乍一睁眼，惊坐起：「什么？！」
「凌傲叔叔老早就听说了，但他没理。」
我又开始发愁。
万一凌傲真的喜欢我，那对我和孩子们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因为公北极熊很有可能会杀死母熊的幼崽，来促使母熊发情。
还好，夏天已经进入尾声，秋天要来了。
我们翘首以盼等待冰封大海，返回来时的那片栖息地。
极昼结束，夜空中出现了缎带般的美丽极光。
极光下，凌傲对我说：「返程时，我们一起吧。」
「好。」
没错，我又带崽子们先行一步跑了。
返程比来时容易得多，再加上我在凌傲那里学来了一些捕猎技巧，一路上我和孩子们都没怎么挨饿。
崽子们肉眼可见地在慢慢长大，我也该考虑让他们试试自主捕猎了。
但冰川上捕猎和在陆地上捕猎不同。
我得先学会，才可以教他们。
我跟着别的熊有样学样，跳起来，用前掌狠狠砸向冰面，砸出个洞来……
然后……
然后，我忘了……
我再次仔细观察别熊捕猎，却远远看看凌傲向我走来。
我转身就跑，凌傲大步流星追上我。
「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跑？」
「我，我没有。」
他没有追问，而是问我：「你刚才趴在那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如实回答：「学捕猎，去教孩子们。」
「我可以教他们。」
「不行！」
他目光疑惑，为什么三个字还没问出口，几个小东西就跑过来，七嘴八舌的：「叔叔，你又要教我们了吗？」
「好开心！」
「拜托你，教我们抓海豹吧！」
不管我在一旁如何劝说，他们都充耳不闻，缠着凌傲要学本领。
我无奈，只好在一旁紧盯着他ťű⁻们。
只要凌傲有一点想杀害幼崽的苗头，我就赶紧冲上去。
但显然我多虑了，凌傲并没有伤害他们。
小家伙们在冰岸抓鱼。
凌傲和我并排趴在不远处的冰面。
「那时我们约好一起回来，你为什么偷偷跑了？」
「啊？我……我和孩子们都想家了。」
这是个很蹩脚的借口，凌傲也知道我在撒谎，但他选择了沉默。
-10-
眨眼间，秋季过去，冬天来了。
暴风雪来得十分频繁，我们也为冬眠早早做好了准备。
我们吃掉了充足的食物，储存了厚厚的脂肪。
几个小家伙又长大了一些，冬眠的巢穴也相应地要挖大一点。
挖洞是十分累人的工作，但还好有凌ţū́⁺傲帮忙。
寒风呼啸，风雪肆虐。
我和孩子们钻进温暖的巢穴，开始了长达四个月的冬眠。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剧烈的震动惊醒。
「云霄！快跑！」我听见凌傲焦急的喊声。
「雪崩了！」
动物们纷纷惊醒，慌慌张张四处逃窜。
我也一刻不敢耽搁，带着孩子们冲出巢穴。
我和凌傲背上分别驼两只幼崽，在雪崩中奋力逃生。
眼看来不及逃跑的动物被雪无情吞噬掩埋，我恐惧到了极点。
快点！
再快点！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终于平静下来。
我气喘吁吁回头望去，新雪覆盖冰川，茫茫一片白。
侥幸逃生的熊们都大松一口气，累得瘫倒在地。
我也身体发软，浑身颤抖躺到地上。
「云霄，你还好吗？」凌傲关切问我。
「妈妈，妈妈！你没事吧？」小家伙们纷纷跑到我怀里。
「没事，妈妈没事。」
经过这次折腾，我们不得不再捕些猎物补充体力，准备重新冬眠。
不同的是，这次凌傲和我们眠在了一起。
-11-
眨眼间，春天来了。
我们在暖阳中醒来，动物们纷纷出动，沉寂了四个月的冰川开始热闹。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觅食。
小家伙们拿鱼虾和凌傲换海象，凌傲居然爽快地同意了。
「嘻嘻，凌傲叔叔好笨。」
「我们拿两条鱼换他一头海象，二换一，表面是我们亏了，但实际我们赚了。」
几个小家伙为自己的「奸计」得逞而沾沾自喜。
就在他们大快朵颐时，有几只小北极熊来抢食吃。
孩子们自然不肯让，双方就争吵了起来。
「不许吃，这是我们的食物！」老大自觉挡在弟弟妹妹前面，和几只外来小熊对抗。
「ŧų₀这么大一只海象，你们不可能抓住！」
躲在老大身后的几个小东西低声讨论：「对哦，他们说得有道理。」
「那怎么办，总不可能说是叔叔抓的吧？他们不会信的。」
「要不说是爸爸抓的吧！」
不等我阻止，老幺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这头海象是爸爸抓来送给我们的！」
我瞬间石化，尔康手还僵在空中。
风一吹，直接碎成块状。
「你怎么了？」凌傲并不在意几个小崽子造他的谣，反而看我表情奇怪，关心问我。
「没，没什么。」我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等他们几个回来，我会收拾他们的，你放心，他们以后绝对不敢再造你谣了。」
凌傲脸色一沉，扭过脸去：「不用麻烦。」
另外几只小熊一听，面面相觑：「我们不信，除非你把你爸爸叫来。」
老幺直接伸出熊爪，朝凌傲一指：「喏，在那。」
小熊们看见高大的凌傲，一下愣了：「怎么办，他爸爸好高。」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当心他爸爸来揍我们。」
他们讨论完，食物也不抢了，转身快步跑掉了。
-12-
很快，凌傲是我孩子爸爸这件事在北极熊的圈子里传开了。
自此，没有人再敢欺负我的孩子们。
我不知道这种谣言对凌傲找对象有没有影响。
毕竟，北极熊的发情期要来了。
这个时期对我和孩子们来说是危险的。
雄性北极熊会为了争夺雌熊的交配权而大打出手，甚至杀死雌熊的幼崽促使雌熊发情。
我决定带孩子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最终选定一处偏僻的地盘，食物很不充足，几乎没有熊愿意踏足。
我把捕来的猎物藏在雪堆下，以免躲在这里的时候饿死。
「你最近偷偷摸摸在干什么呢？」凌傲眯着眼睛打量我。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我总觉得凌傲已经看穿了我的小秘密。
我理不直气也壮，倒反天罡：「我哪里偷偷摸摸了，反倒是你成天随便乱怀疑。」
凌傲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下语塞。
他低声笑了一下：「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终于赶在发情期前，我准备好了一切，在一个静谧的夜晚，我们来到这隐秘的地方。
很可惜，我误判了几只幼崽的食量，他们消耗食物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
我只好冒险出去捕猎。
但我不敢走远，只能在附近的冰岸觅食。
几天来，我就靠海草充饥。
再这样下去不行。
我潜入海底寻找猎物，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一头角鲸腐烂的尸体。
若是换做以前，我是绝对不吃这散发着恶臭的腐肉的。
但我现在不得不强忍恶心吃下它们。
我吃得直打呕，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
「啦啦啦，盖着阳光碎觉觉哟，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咦？谁在唱歌？
我循声望去，一头海豹悠哉悠哉躺在一块浮冰上。
我瞬间两眼放光。
啊肉！新鲜的肉！
我强忍激动，为免打草惊蛇，我悄悄潜入海里，凭方向感往海豹那里游。
应该差不多了吧？
我冒出水面，还差一段距离。
我再次下潜。
应该是这里了。
我探头一瞧，游过了。
再来。
哎呀，偏航了。
等我好不容易找准位置，哗地扑上冰面，海豹已经不见了。
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只好冒险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听见奇怪的声音，扭头一看，哦莫！是两只熊熊在交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赶紧走远了。
来到冰岸，我很幸运地抓住了一只海豹。
但我还没开始享用，就看见不远处有两只公熊。
这个时期的公熊，比刀剑还可怕。
保险起见，我只好放弃食物快速离开。
路过一处雪堆，我听见熟悉的声音。
「别来烦我。」是凌傲的声音，语气很烦躁。
我停下脚步，八卦地探头看去。
一只母熊站在凌傲面前：「你很强壮，与你生出的幼崽一定不会差。」
「谁要和你生啊？」凌傲语气警告，「滚。」
眼见凌傲在发怒的边缘，母熊也不再继续邀请。
我回到洞里，连日来的艰难觅食让我已经筋疲力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咦？是肉的味道！
我被香醒了，肚子咕噜噜狂叫，连忙出洞来，发现洞口居然有一只海豹尸体！
顾不得思考这顿肥美大餐的来历，我赶紧叫孩子们出来吃饭。
我以为这只是偶尔的幸运降临，未曾想这幸运将我砸得头晕眼花。
每天醒来，洞口都有充足的食物。
海豹，海象，各种鱼虾，甚至一些浆果……主打一个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13-
默默做这些的究竟是谁？
我一天一夜没合眼，死死盯着洞口。
终于在蒙蒙的清晨，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探出头去，一下和凌傲四目相对。
他正拖着一只海豹，轻手轻脚放到洞口。
他沉默了会儿，说：「吵醒你了？」
「你怎么会来？」
我实在想不通，凌傲为什么会来？
现在正是北极熊的发情期，凌傲若想争夺任何一只母熊的交配权, 几乎没有对手。
但他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我呢？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要和我……那个？
我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当面确认。
为免被孩子们听到, 我把凌傲带离洞口，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凌傲一愣, 目光露出些许羞涩，扭过头去，「嗯」了一声。
完了。
他果然是想与我……那个。
他是不是打算杀死我的孩子？
但我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想。
即使是强制, 于他而言也是易如反掌, 更遑论杀死几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崽。
可事实是他既没有强迫我，也没有杀掉我的孩子。
奇怪, 太奇怪了。
就在我绞尽脑汁, 怎么也想不明白时，他说了一句让我大跌眼镜的话。
「其实我老早就想问了……你……」他犹豫了会儿，接着说，「这么长时间, 你带着我们的孩子跑什么？」
我一瞬间如遭雷击。
「什么？我……我们的孩子？！」我简直不可置信。
我千算万算, 就是没算到这一茬！
Ṱū́₌
凌傲看我震惊的样子，问我：「你真失忆了？」
「啊？」
「看你的样子, 你完全不认得我。」
「哦。嗯, 我失忆了。」
我承认下来。
失忆, 总比告诉他我是人穿越过来的强。
-14-
对于凌傲的到来, 几个小家伙显得相当兴奋。
凌傲教他们捕猎，如何在潜水时延长闭气的时间，出水后在雪地里翻滚来快速干燥毛发……
我趴在不远处，前掌交叠, 下巴枕在掌背上看着他们。
老大跑过来，关心问我：「妈妈, 你是吃凌傲叔叔的醋了吗？」
「什么？」
「因为我们和凌傲叔叔玩, 你不开心了。」
我抬掌摸了摸他的头：「哪有，妈妈只是很开心你们能跟着爸爸学本领。」
老大懵懵的：「爸爸？」
「嗯，凌傲叔叔其实就是你们爸爸。」
老大兴奋得当场跳起来, 雀跃跑过去，对弟弟妹妹们说：「妈妈说，凌傲叔叔是我们爸爸！」
「啊？真的吗！」
「太好啦！我超喜欢凌傲叔叔哒！」
几个小家伙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而此时，凌傲正潜在海里捉鱼，正好错过认爹这一幕。
我转身爬上冰山, 眺望没有尽头的冰川。
我无法估量这片广阔的冰域究竟有多大。
千里？万里？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凌傲的声音。
他来到我身旁，同我一起坐在冰山上。
「看海。」
「可海被冰封住了。」
我反问他：「那你在看什么？」
「看你。」
我扭过头去，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他双目已褪去冷漠凌厉，换上不一样的情愫。
他目光传达的情绪异常丰富, 我有些招架不住这份炙热，别扭地移开视线。
「今年夏天，我们一起去陆地吗？」
他说完, 生怕我拒绝, 不等我回答就赶紧把问句改成了邀约：「今年夏天, 我们一起去陆地吧。」
「嗯，好。」
-15-
夏至日，极昼。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 暖阳肆意融化这千万里冰川。
生活在冰川上的动物们纷纷往陆地迁徙。
凌傲带着我和孩子们，重新踏上去年走过的路途。
这次我的心境多了些从容，与去年的紧张惶恐大不相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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