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败后,我随便找了个普通人嫁了。
可结婚不到半年,系统又出现了:
【宿主,男主疯了一样地找你,再这样下去世界要崩坏了。你能不能去看看?】
我念及旧情答应了。
第二天,我却在男主家看到了自己的新婚丈夫。
我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沉默地看着我手里那把抵着男主脑门的枪。
「……你拿的是我的枪。」
-1-
「砰——」
子弹擦着系统圆滚滚的身体飞过,在墙上留下一个冒着烟的弹孔。
系统被吓得缩成一团。
【宿主别开枪!系我!统子!】
「我知道是你。」
我把枪插回后腰的枪套,冷冷瞥了它一眼。
「上次我怎么说的?再敢出现,就把你打成筛子。」
团子状的系统抖了几下,欲哭无泪:
【我也不想啊!但情况紧急!周翊他——】
听到这个名字,我眉头一跳。
「怎么。他死了?要我去收尸?」
我冷笑,「我可以考虑看在曾经认识的份上,给他选个风水好点的墓地。」
【不是,是宿主你走了后,周翊就疯了一样满世界找你,再这样下去,世界就要崩坏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任务已经失败了。」
【但你是唯一能接近他的人呀】
系统扑过来,试图抱住我的手指,被我嫌弃地甩开,「不去,我都结婚了,忙得很。」
【宿主!】它锲而不舍地飘回来,声音黏糊糊地开始打感情牌,【我知道你肯定还记挂着周翊的,你们以前感情那么好,他那么喜欢你……周翊万一真的没了,你不也会伤心的吗】
我一愣,「人没了?他不是男主吗。」
【男主也是肉体凡胎呀,他不吃不喝,又忧思过重,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呀】
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人没了……那不就代表着我不用继续装死,系统也再也不会来烦我了吗?
一劳永逸啊!
「成,我去。」
系统激动得差点撞上天花板:【我就知道!宿主心里还是有周翊的!旧情难忘!刀子嘴豆腐心!还人美心——】
我捏住它,「地址发我,然后消失。」
【呜呜呜……遵命!】
系统装模作样地哭了两声,迅速把一串坐标塞进我意识,然后「咻」地一声,原地消失。
而我转身,看着墙上的弹孔,陷入沉思。
-2-
开门的声音响起时,油烟机也被我同步关掉。
时间掐得刚刚好。
我端着刚出锅的菜走出厨房。
「回来啦?今天加班这么久?」
声音是恰到好处的温软,带着点嗔怪。
「嗯,今天项目收尾,有点折腾。」裴觉走过来,俯身在我脸颊上亲了下,「抱歉,让你久等了。」
裴觉是我假死脱身后选择的结婚对象。
我一直干着刀头舐血的工作,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独来独往惯了,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
偏偏被系统莫名其妙绑定,说什么这个世界情感羁绊过少,非要我去攻略男主。
杀人的事情我常干,攻略还是头一次。
我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兴致盎然地在系统的指导下,伪装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去接近周翊。
谁知道周翊还是个暴脾气。
只是因为我打印的文件用错了字体,就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扬言要辞退我。
刚好我也是个暴脾气,不仅回骂了回去,还当场掏枪准备爆他头。
把系统吓了个半死,连哄带骗才让我放下了枪。
它胆小又怂,再没提过任务的事情,只一味像苍蝇一样在我身边转悠吹捧。
可没想到,周翊却说他爱上了我。
系统:【太好了是抖 M!宿主我们有救了!】
但我不是抖 S,对蹂躏别人没兴趣。
我拿了把步枪瞄准系统脑壳,强迫它提前结束了任务,让我假死脱身。
系统给我换了个普通人的身份。
至此,我的杀手工作从明面转为了暗面。
为了掩人耳目,我嫁给了裴觉。
他家境普通,学校普通,工作普通,每天朝九晚五,还要加班。人生二十几年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连名字都很配角。
唯一不普通的,是裴觉的长相。
俊在我心坎上ṭū́₌。
-3-
裴觉站在原地不动。
我顿了顿,在他脸上也落下个吻,然后侧身避开了他可能碰到我后腰的手。
「厨房里还有汤,你端过来吧。」
裴觉答了声「好」。
只是在走进厨房的前一秒,裴觉似乎无意间瞥了一眼客厅墙角——
那里,正是之前我对系统开枪的地方。
墙面光滑,弹孔早被我用特殊手法修补得天衣无缝,连专业的痕迹检测都未必能发现。
他的目光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进了厨房。
餐桌上。
我们像无数对新婚小夫妻一样,聊些无关紧要的日常:楼下的流浪猫生了崽,超市的鸡蛋打折,还有他公司里同事的奇葩八卦。
「我今天听小李说,海城出了件挺轰动的事。」
「哦?什么事?」
裴觉扶了扶镜框,「周氏集团的继承人,叫什么……周翊,出了点状况。」
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下。
「据说他在满世界找一个女人,不吃不喝的,人都快垮了。」
「是吗?这么痴情?那女的谁啊,这么大魅力?」我事不关己般调侃道。
裴觉看着我,眸色沉了沉。
「不知道呢,连张照片都没有。不过能疯成这样,想必是刻骨铭心的感情吧。」
他像是随口说的八卦,讲完便夸起我:
「今天的排骨好吃,还是你手艺好。」
「你记得洗碗就好。」
我笑道,筷子戳了戳米饭。
刻骨铭心吗?……
我为了脱身把周翊家烧了这件事……好像确实还挺刻骨铭心的。
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储存名字的号码。
「我去接个电话,是我妈的。」
「嗯,去吧。」
我走到阳台,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合成音:
「代号 017。前天清理的目标出岔子了。」
「什么?」我眉心拧紧,「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我明明确认了断气才离开的。
「尸体在转运过程中被拦截了。」
-4-
被拦截?意思是目标没死,还是尸体被带走了?
「查到是谁了吗?」
我压低声音,瞬间进入工作状态,所有的伪装都ṱṻₗ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警惕。
「现场有打斗痕迹。拦截者动作干净,没留下太多线索。但我们在外围监控的影像里捕捉到一个背影,男性,身高约 185,体型偏瘦削。推测对方使用工具暴力破解时,左手手腕受了外伤。」
这个身高倒是跟裴觉差不多——
等下。
我忽然想起来裴觉前天回来换下的衣物上,有深褐色干泥渍点。
他的工作需要去工地现场勘察,我并没有多想。
可是,最近根本没有下过雨。
倒是我前天去的那座城市……
巧合……?世界上真有这么多巧合?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我稳住声线,「收到。还有别的线索吗?」
「暂时没有。目标事关重大,务必追回。有进展随时报告。」
电话挂断。
我用力揉了揉脸,回了餐厅。
裴觉问我:「妈没什么事吧?」
「嗯,老生常谈,催我们要孩子。」
我扯了个最寻常的理由,目光扫过他搭在桌边的左手手腕。
袖口扣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裴觉笑了笑,「这种事急不来。」
「是啊,我也这么跟她说的。」
我给他夹了块排骨,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你前天回来,衣服蹭了好些泥点,我看你都没洗干净。不过,我记得你说过最近不用下现场?」
-5-
「嗯,是不用下。但那天回来抄了近道,老城区那片在翻修下水管道,路挖得乱七八糟的,不小心蹭上了。ƭŭₗ反正那衬衫也穿很久了,我都准备扔掉了。」
老城区翻修下水道?我前天任务地点附近确实有片老城区,但情报里没有提及施工。
是临时施工?还是……
「哦,这样啊。」我没再追问,「那我明天试试强力去污的能不能洗掉。」
「好。」裴觉应着,伸手去拿醋碟。
就在他的左手即将伸过桌面中央时,他手腕往上抬了一下,袖口随着动作滑落了一小截。
我的目光骤然聚焦。
手腕内侧贴着一小条创可贴。
边缘服帖,但形状凸起,显然伤口不浅。
我的动作快于思维,勺子在汤碗边缘一叩,发出极其细微的「叮」声。
裴觉的视线立刻落在我的身上。
这么小的动静他都能听到?
「说起来,有件事妈以前跟我提过一次,我一直忘了问。」
「什么事?」
裴觉身体后靠,「妈说,你以前交过一个男朋友,是个做生意的?听起来还挺厉害。」
我手颤了颤,勺子拿得倒是稳,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边的盘子。
眼看着盘子就要掉在地上,这时,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稳稳地在盘子距离地面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将它托住了。
是裴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
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有的速度。
我们四目相对。
「你……」
「老婆。」裴觉打断我,嘴角噙着笑意,却让人莫名有些不寒而栗,「你的前男友,和周翊是一个姓氏呢?」
-6-
我没有亲人。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生活里便只有组织,被他们养育,在那里长大。
那个所谓的「妈妈」,不过是组织为了给我这个假身份打掩护而安排的联络员之一。
我们每一次通话与见面都是提前设计好的,绝不可能涉及任何「前男友」这种会增加身份破绽的无聊话题。
他这是试探……还是警告?
我微皱眉头,「你是不是加班加糊涂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做生意的前男友呢,上学那会我光顾着啃书本了,毕业就遇到你,哪有时间谈什么恋爱呢?」
「裴觉,你这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吧?」
我的语气带着点被冤枉后的嗔怒。
裴觉眼神闪烁着,几秒后,他忽然叹气:「被你看出来了?
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在意……想到可能有人比我更早认识你,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我也顺着裴觉的话往下:「妈年纪大了,记不清事很正常,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是是是,我错了。」
裴觉语气诚恳:「最近项目收尾,脑子确实有点乱,应该听岔了。老婆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看着他这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我心里那根弦却没松半分。
不行,不能等了。
管他是巧合还是真有问题,先下手为强总没错。这顿饭再吃下去,我怕自己演不下去。
我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下不为例啊,再敢胡乱吃飞醋,小心我……」
「小心你什么?」裴觉饶有兴致地问。
「小心我让你睡书房!」我丢下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威胁,起身往卧室走,语气尽量随意,「我吃饱了,去房间拿点东西。」
「行。」裴觉应着。
关上门,我脸上的温软笑意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从暗格取出一把擦拭得锃亮的格洛克 17。
我猛地拉开门,枪口直指客厅餐桌的方向——
-7-
「老婆。」
客厅里空空荡荡。
只有裴觉的声音,带着点歉意的笑意,从玄关处传来,隔着门板显得有些模糊:
「项目组那边出了点紧急状况,必须我过去盯着。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
我几步冲到玄关处,大门紧闭,楼道里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消失了。
——溜得比兔子还快!
算了。先去探望一下我的前男友,回来再好好跟我的枕边人……算算账。
隔天下午,我来到海城,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半山景苑。」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神了然,大概觉得又是一个去富人区碰运气的年轻女孩。
我懒得解释,闭目养神。
车子驶入山道,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周翊的新家坐落在半山腰,安保等级确实高,但对我来说,找到漏洞潜入并非难事。
翻墙、撬锁、避开监控,一气呵成。
我摸进主卧,果然看到周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除了瘦了点,哪里像快死了。
系统在我脑子里哭唧唧:【宿主你看!都瘦脱相了!好可怜……】
可怜?我轻抚后腰上的枪套。
这玩意儿能让他一秒解脱,彻底不可怜。
快走到他面前时,脚下的地板极其轻微地「吱呀」了一声。
床上的周翊猛地睁开了眼睛。
-8-
四目相对。
空气凝固。
周翊怔怔地看着我,眼神从震惊到狂喜,再到委屈,最后竟然红了眼眶。
「宋声?」
遭了。
他挣扎着就要坐起来,眼神炽热得像是要把我烧穿,「真的是你!你没死!」
【男主果然还爱你。快!宿主,冲过去抱抱他】
「哥们,我结婚了。」
系统缩脖子:【Sorry,我忘了。】
周翊泪眼婆娑:「声声,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他后面的话,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因为我动了。
不是拥抱。
是拔枪。
我手腕一翻,枪就抵在了周翊的脑门上。
系统大惊失色,在我脑子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宿主你干嘛啊啊啊!周翊是男主!你不能这样对他!快把枪放下!】
我无视炸锅的系统,对着周翊开口:
「对不起,其实我是个杀手。」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冷酷,符合一个职业杀手的身份。ẗűₐ
系统安静了一瞬,【……你好中二。】
「少管我。」
周翊彻底懵了:「杀手?」
他的 CPU 似乎正在疯狂过载,试图理解助理和杀手这两个身份是如何重叠的。
「所以你以前和我恋爱……都是任务?包括后面放火烧我家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我不答,算是默认。
虽然此任务非彼任务,但也差不多。
我指腹感受着扳机的弧度,正打算施加一点压力,彻底解决ţųₚ这个麻烦时。
「哗啦!」
卧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应声而碎。
不是被砸开的,更像是被某种小型爆破精准破坏,玻璃碎片没伤到人分毫。
一道颀长的身影单手撑着窗框翻了进来。
周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花大价钱请的顶级安保团队是摆设吗?这一个两个都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9-
来人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起了头。
我:「!!!」
我声音一下软了下去:「呀,好巧啊老公?你怎么也在这里?」
裴觉的目光扫过房间,定格在我脸上,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捉奸。」
我:「……?」
我枪口还抵着人脑门呢。
不带这么污蔑的。
见我一脸无语,裴觉似乎也意识到这个指控在当下场景下显得多么荒谬。
他视线落在我手中的枪上,坦然改口:「主要……你拿的是我的枪。」
我低头看了眼。
哦豁,还真拿错了。
不过他的枪放我暗格里做什么?他自己没有暗格吗?
我质问系统:「不是让你盯着裴觉吗?」
系统哭唧唧:【我没权限……】
「废物。」
【我要是检测得出来,当初也不会绑定你这个杀手当宿主了。】
我眯起眼,「你很不满?」
系统的光团缩成一团:【不不不,宿主大人你英明神武,高大伟岸。小的当然满意。】
算了,反正都是同行。
「物归原主。」我懒得装了,将枪朝着裴觉的方向随手一抛,「也正好,省得我动手了。」
裴觉接住,枪口对准床上已经石化的周翊。
周翊看着眼前这对夫妻行云流水地交接凶器,还又重新对准了自己,心态彻底崩了,「所以你们两个……都是来杀我的?」
「是夫妻两个。」裴觉纠正。
周翊更崩溃了:「宋声你还结婚了?我们才分手半年!」
「嗯,我和她也刚结婚半年。」
周翊:「……」
-10-
系统感慨:【杀人诛心啊,你这老公】
【……不对。】
系统再次尖锐爆鸣:【啊啊啊不要啊!真的不行宿主,世界会崩坏的。男主只能照着原书结局死,或者自然死亡。我就是怕周翊自杀才来找你的,否则他死了就是核心逻辑坍塌,到时候你和裴觉也会跟着一起消失的!】
系统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我和裴觉也会消失?
虽然这段婚姻也始于伪装,但让裴觉因为我的原因而消失……这感觉莫名地有点不爽。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系统委屈巴巴:【你也没问啊,QAQ】
「啧,麻烦。」我低咒一声。
就在裴觉即将扣下扳机时,我开口:「裴觉,放下枪。」
裴觉动作顿住。
周翊绝处逢生,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裴觉维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为什么?你不是想杀了他吗?现在解决他,一劳永逸。」
他视线略过周翊那张又燃起希望的脸,声音更冷了几分:「还是说……你对他,终究是念着旧情,舍不得?」
念旧情?舍不得?
我差点被裴觉的脑回路气笑了。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我要是舍不得,刚才那把枪抵在周翊脑门上是在玩 cosplay 吗?
我这新婚丈夫怎么满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的东西?
我刚张嘴,刺耳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该死,是周翊家的安保系统被触发了,我们的停留时间过长了。
裴觉反应最快,「周家的安保系统联动警局。最多三分钟,警察就会包围这里。」
-11-
我打趣:「行啊,功课做得挺足,连他家的安保联动机制都摸清了?」
「那必须的,捉奸嘛。」
我:「……」
我和裴觉从窗户翻出去,沿着来时的路线狂奔。
直到彻底远离了那片富人区,我们才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停下,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夜色掩盖了彼此的狼狈。
我抽空问系统:「如何,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系统团子在半空中费劲地撞了几下,像是在查看什么数据。
【差不多。他现在对你又爱又怕的,刚好平衡了。根据数据预测分析,他之后的情绪波动不至于让世界崩盘了。】
「那就好。」
裴觉的呼吸还没平复,眼神就已经锁定了我。
「为什么刚刚不让我杀了他?」
我顿了下,总不能直言世界会崩坏,「周家在海城如日中天,杀了周翊,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裴觉没有反驳。
这确实是我们这份职业需要考虑的。
但他还是不说话。
我挑眉,「吃醋了?」
裴觉眼神沉甸甸的,像只委屈的大型犬。
我伸手,猛地攥住裴觉的衣领,用力将他拉近。
裴觉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眼睛瞪大,身体却顺从地被拽过来。
他下意识低头——像是在等一个吻,和我们平常一样。
下一秒,我另一只手掏出震动个不停的通讯器,在他眼前晃了晃。
「吃醋也没法。」我戏谑地笑,「裴先生,紧急任务召回,最高优先级。大家都是同行,你理解的,对吧?」
通讯器屏幕上「立即归队」的字样在夜色里格外刺眼。
我没给他组织语言反击的机会,转身就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
独留裴觉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呆愣地站在原地,脸颊还泛着极淡的红晕。
良久,他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笑意:「……宋声,真有你的。」
-12-
半个月后。
「轰隆!」爆炸的火光映亮了半边天。
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泥点,利落地给最后一个目标补了一枪,确认彻底断气。
「目标清除,确认死亡。货物回收完毕。」我对着通讯器冷静汇报。
【收到。干得漂亮,017。收尾工作交给你Ţű̂ₓ了。】合成音传来。
「明白。」
切断通讯,我长长舒了口气。
这次任务目标狡猾,又有第三方势力搅局,追踪、清场……
直到此刻尘埃落定,疲惫感才如潮水般涌来。
阿九还操着手术刀进行收尾工作,我休息了会,终于想起尘封许久的手机。
半个月没碰,屏幕都蒙了一层薄灰。按下电源键,屏幕瞬间被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提示挤爆,直接卡顿了好几秒。
发件人只有一个,裴觉。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我好像,把裴觉晾了整整半个月,音讯全无。
【冰箱里给你留了芒果布丁。】
【老婆,任务还顺利吗?】
【楼下那只橘猫生了四只崽,都很丑的。】
【定位显示你还在邻市。需要「后勤支援」吗[微笑表情]?】
【第 7 天了,芒果布丁我吃了】
【任务危险吗?】
【家里的绿萝快死了,你再不回来给它收尸,我就连盆带土扔出去。】
【……算了,我给它浇水了。】
【今天路过我们上次去的咖啡馆,你说帅的男店员被换了,老板说他笨手笨脚,很不灵活】
我一条条翻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阿九伸着脖子瞄了一眼,「哎哟喂,这信息量……干咱这行的,有几个敢真结婚的?也就你胆肥,还演得跟真夫妻似的。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老实交代,是不是真动心了?」
-13-
「还行吧。他……挺有意思的。」
我飞快地回复了消息:【刚结束,一切顺利。平安勿念。】
「啧,那就是喜欢上了。」阿九扒拉着目标人物的嘴,用小镊子夹起Ṫũₙ一颗微型炸弹,「啧,这老狐狸藏得够深,还放个炸弹在假牙里,临了还想拉个垫背的。」
这时,她的通讯器响了。
她摘下手套,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古怪。
「老陈找我们,立刻去公司分部,说有重要资方要见我们。」
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我们这个所谓的「分部」不过是伪装成不入流公司的三层小楼,平时门可罗雀,全靠组织暗面的资金输血吊着命,维持着半死不活的可怜样儿。平时别说资方了,连推销信用卡的都懒得上门。
阿九:「老陈,你确定是资方?不是哪个部门来查消防的?」
对面似乎给了肯定的回答。
她挂了电话后,我问:「怎么样?」
「老陈说那人来头不小,还点名要我们……业务拓展部的副经理去和对方会面。」
业务拓展部的副经理?
我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我的职位。
「老陈让我和你一起去。」
阿九本是我们组织里专门负责对外谈判联络的,她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由她去谈这种合作,再合适不过。
只是我俩此刻的形象实在不适合见客。
满身血污汗渍,头发打绺,衣服上还沾着不明污迹。
「先回去换身衣服?」阿九提议。
「来不及了。」我皱着眉,「管他呢,就说我们刚去考察养殖场了,味道冲了点。」
「……行吧,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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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九带着一身可疑污渍,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我们那个小破公司。
站在门口的老陈看到我们俩这副尊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的小姑奶奶!你们这是……掉粪坑了?受伤没?」
老陈的脸皱成一团,但还是紧张地上下打量我们,职业病让他第一时间关注的是人员安全。
我道:「能有什么事。任务都顺利完成了。」
阿九补充:「那老狐狸的内脏都炸糊了,得一块块找出来确认,才搞成这样的。」
老陈叹气,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了。
「算了算了,先赶紧进去吧。」
我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深色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那张苍白瘦削却难掩俊朗的脸。
没猜错,果然是周翊。
虽然我们真正的组织核心他绝对触碰不到,但找到这个掩人耳目的壳子,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我看着周翊,周翊也震惊地看着我,以及我身上堪比行为艺术的衣服。
「周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刚去郊区考察了个生态养殖项目,环境比较原生态,见笑了。」我大马金刀地坐下,语调一转,「不过周总,我要杀你,你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我确实不怕他知道身份,周翊再有钱有势,在我们组织面前也不够看,何况我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周翊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沉声:
「……你最后也没真动手。而且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会觉得疯了……但我还是喜欢你,宋声。」
「刚认识那会,我脾气不好,对你态度很差。所以这次见你,是想多少补偿你一点。」
我无语凝噎。
这家伙病得不轻吧?我差点杀了他,他还想补偿我?
【宿主快答应他!】系统蹦跶,【股市刚回暖呢。万一他又抑郁了,股票就又要跌了!】
「他情绪还跟全球经济挂钩?!」
【是啊。天龙男主嘛,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结婚那半年,全球经济为啥那么低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萎靡不振啊。】
我:「……」
难怪,我就说那半年组织接的单子都多了。
我余光瞥见站在周翊身后的老陈正在疯狂地给我使眼色,口型夸张:
「钱!钱啊!组织缺钱!」
行吧,反正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15-
我露出相当标准的职业假笑,变脸速度让老陈都叹为观止:
「周总太客气了。既然您这么有诚意……我们公司最近确实有几个非常有前景的项目,亟需像您这样有远见的投资者。阿九,把咱们那份计划书拿来给周总过目。」
阿九懵逼,他们哪来的计划书?
我面不改色,随手从废纸堆里抽出一沓应付用的文件,「周总,请!」
半小时后,周翊签下了一份金额高得离谱的合同书,内容模糊得连我都不知道具体要干嘛。
但周翊却签得心甘情愿。
出于礼貌,我亲自送这位大金主下楼。
我们都没注意到,远处草丛里的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快门声。
当晚,一条爆炸性新闻冲上热搜头条:
【惊爆!周氏太子爷周翊神秘女友曝光!工地风造型引热议!】
点进去,赫然是我和周翊「依依惜别」的模糊照片。
他西装革履,我灰头土脸。
但不知道是拍摄角度问题还是后期处理,照片的光影效果硬是营造出了一种深情对视的氛围感。
评论区更是群魔乱舞:
「卧槽周翊?万年铁树开花了???」
「这姑娘虽然狼狈但五官好绝啊!」
「真的刚从工地搬砖回来吗?这造型也太硬核了吧。」
「造型吧,战损妆。」
「好磕!好磕是怎么回事?霸总 vs 灰扑扑倔强的小野猫,这设定带感!」
「这什么深情对望?磕到了磕到了。」
阿九把平板怼到我面前时,我差点把刚喝下去的咖啡喷出来。
她在旁边笑得不行,「哎别说,照片确实拍得不错,这狗仔技术可以啊。」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新闻对我的工作倒没什么影响,毕竟出任务我都是要易容的。
但我出个差还惹身风流债回去算什么事啊?
「不行,我得避避风头。」我当机立断,把平板丢还给阿九,「组织最近有什么犄角旮旯的观察点需要人驻守吗?我觉得我可以去支援一下。」
阿九翻了个白眼:「躲裴觉就直说。得了,正好 A2 那边刚清空,监控室需要人轮值,你去那儿猫几天吧。」
「成。」
-16-
糟糕的是,我忘了自己在任务结束后,给裴觉发了报平安的信息。
第四天,合金门打开时,我以为是换班的人来了,头也没抬:「来了?交接记录在桌上……」
话没说完,长期的职业本能让我察觉到了不对。
我僵硬地转过头。
裴觉穿着衬衫,领口微敞,平日里总是梳理上去的额发此刻有些凌乱地垂落几缕,遮住了部分眉眼。他薄唇紧抿着,眼神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我依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裴觉很少抽烟,除非他心情差到极点。
「老婆,」他声音不高,听不出情绪,「挺会躲啊。」
我头皮发麻,「我哪有躲……临时任务嘛。我这不是刚结束轮值,正准备回家呢。」
话音未落,隔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声,我那把新到的 HK416 你放哪……呃?这位是?」
阿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工装裤、马丁靴,裹胸压平了曲线,脸上还蹭着几道黑灰,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怎么看都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阿九圆溜溜的眼睛在我和裴觉之间转了一圈,明显没搞清状况。
裴觉笑了,但那笑容却掺着冷意。
「打扰了。我来接我太太回家。看来她在这里被照顾得挺好的。」
阿九没听出裴觉话里的深意,笑道:「哎,原来你就是裴觉啊。久仰久仰!放心吧,我每天和声声同吃同住,她过得好着呢。」
说着,她还习惯性地想搭我的肩。
裴觉的脸ẗúₔ更黑了,「你们还同吃同住?」
-17-
阿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不对。
她一拍脑门,「卧槽,误会误会。」
阿九扯下自己的假发,声音也切换回了原本清亮的女声,「我女的,刚做任务呢。我跟宋声纯友谊,我对她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我扶额,「后面的话其实不用说的。」
「那周翊也是女的吗?」
裴觉显然没打算放过我,「照片拍得不错,也挺值钱的,周氏的股价都跟着涨了几个点。」
他低笑:「……一走就是半个月,任务结束的第一时间不是回家,而是去见前男友。宋声,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几条?」
「那是角度问题,狗仔瞎拍的!我跟他签完合同就让他滚蛋了。」
我底气不足地辩解,寻思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忽然,我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我们这个据点虽然破败,但安保等级绝不低。别说普通人,组织里权限不够的人都进不来。
就算裴觉是同行,也没道理能随意进出别人组织的据点吧。
裴觉轻挑了一下眉,答道:
「老陈放我进来的。」
我更惊讶了,「你认识老陈?」
说曹操曹操到。
老陈端着个餐盘,上面还放着两份热腾腾的盒饭,「声声,阿九,快,吃晚饭了。」
他看到杵在屋里的裴觉,「哟,忘了小裴也来了。等我会,我马上再去拿一份给你。」
老陈这熟稔的语气,让我都懵了。
「老陈,你……你认识他?」
「认识啊。」老陈比我更懵,「小裴不就是你四年前那个搭档吗?我们跟黑猎合作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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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的黑猎?
我的眼前掠过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国字脸,皮肤黝黑粗糙,眼神像蒙了层灰,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木头味儿。
那时我还在上大学,刚好接到了一个大型联合行动,组织人手吃紧,临时和另一个组织「黑猎」搭伙,我就被塞给了一个黑猎的老成员做搭档。
上层只说是个「好手」,连个代号都没提。
我和这个「好手」配合得异常默契,好几次险境都是靠对方的及时援手才化险为夷。
只是任务结束后,我这个搭档就消失了。
出于保密原则,我也没有找过他。
后来只从上级那听过一次后续评价,说我那搭档夸我不像个新人,胆子大,还敢打敢冲。
组织就是从那次之后开始重用我的。
记忆里那个搭档,是个沉默寡言、长相扔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角色。
和眼前的这个帅得人神共愤的裴觉……完全不沾边啊。
我嗓子发干:「老陈,你确定裴觉是我那时候的搭档?」
「是啊。丫头,你不知道?」
「她不知道。」裴觉适时开口,「任务需要,易容了。」
我恍然想起,当时组织发布任务时,是告知过我们部分任务人员需要易容。
只是组织评估后认为我那点三脚猫功夫完全不需要,干脆就让我素颜上了。
老陈:「所以你俩结婚也是……?」
裴觉点头:「是我处心积虑的。看她向你们上级打了报告,申请结婚人员名单,我就想办法把自己的也塞进去了,排第一页……比较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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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个人都石化了,「你这不是骗婚吗?」
「骗婚?」裴觉皱眉,「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裴觉没立刻反驳我。
他侧过头,视线精准地钉在了角落里那个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身影——阿九。
「阿九。」裴觉的声音很平静,「你说呢?」
阿九发出一连串干巴巴的笑声,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我和裴觉任何一个人,「那个,看这事弄的……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哈哈。哎呀声声你看这墙皮掉得真有艺术感……」
看那心虚样,我就知道不对了。
「阿九!」
阿九一个激灵,一下子就蔫了。
「我说我说!这事说起来都怪我……我也没想到那个搭档就是裴觉。」
从阿九的口中,我终于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在那场联合行动中,当时负责外围支援的阿九需要与我确认情况,就去监控点找我。
她走到窗户旁,看见平时很是冷淡的我,正拽着那个国字脸搭档的旧外套,仰着头,脸颊泛着红晕,祈求地说道:
「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了,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下?」
阿九立刻脑补了十万字爱而不得的虐心大戏。
她觉得自己作为我最好的姐妹,应当做点什么,不能看着我这么卑微。
于是,在国字脸落单的某个黄昏,阿九悄悄摸了过去。
她语重心长地劝国字脸:「我说,你这人也太木头了吧!你搭档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能给点回应?喜欢她一下会死啊?她多好啊!」
但国字脸却沉默了半天,只嗫嚅地说了句:「她还小。」
阿九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她以为国字脸这是委婉拒绝,我没机会了。
可临走前,国字脸却又叫住了她,问:
「……我搭档喜欢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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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激动地比划起来,「我当时就给他描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帅哥形象!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能迷倒万千少女那种!」
「结果……就没下文了。我怕你伤心,就一直烂在肚子里,提都没敢跟你提。」
「直到后来你和我抱怨,说四年前那个搭档懒死了,碗都不洗,我才知道自己听错了。」
「你当时说的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能不能洗下碗。」
阿九说完,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声声,我太对不起你了……」
真相大白。
监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阿九的忏悔还在回荡。
而最崩溃的显然不是阿九。
我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裴觉。
裴觉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他那张总是显得游刃有余的脸,此刻罕见地透出了些羞恼。
「洗碗……?」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对,洗碗!」阿九悲愤地强调,「声声那会累得快趴下了,想让你去把你们吃饭的碗洗了!谁知道我会听成喜欢啊!」
「噗——」
一个没忍住,我捂着嘴笑出了声。
看着裴觉窘迫的样子,想到这半年前他处心积虑的「骗婚」,源头竟然是一场如此离谱的误会,巨大的反差感让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裴觉……你,哈哈哈哈,就因为我当年让你洗个碗,你就把自己打包送上门来跟我结婚?这成本也太高了吧。」
裴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消化完了这个荒谬的真相。
他走过来,扣住我的手腕,「组织条例第三条,任务结束后需及时向配偶报备行踪。你严重违规,跟我回去写检讨。」
「哈?」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组织条例砸得有点懵,「我们组织有这条例?」
「现在有了。」裴觉拉着我就往外走,根本不给阿九和老陈反应的机会。
经过阿九身边时,他脚步一顿,目光凉飕飕地扫过去,丢下一句:「还有你,知情不报,同谋。年终奖金扣半。」
「啊?裴觉你不能这样啊!」阿九的哀嚎被甩在了身后。
这家伙嚎什么,咋啥都信。
裴觉又不是我们组织的,管得着她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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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觉把我塞进车里。
我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已经恢复了镇定,可看上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耳朵都是红的。
「喂,」我戳了戳他的手臂,触感硬邦邦的,「真生气了?」
裴觉无声地笑笑:「怎么可能,逗你们的。只是想赶紧和你有点二人世界。」
「我是指周翊的那条新闻。」
车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引擎的嗡鸣声。
裴觉手指收紧,坦诚道:「是有点吃醋。」
「那我保证,」认真地看着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和周翊有私人交集。」
裴觉眼底柔缓,伸手将我脸颊旁的发丝挽到耳后,「好,我以后也会大度点。」
虽然这场婚姻的起源于一个天大的误会,但此刻看着裴觉近在咫尺的帅脸,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充盈心间。
「裴先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眼光都很不错。」
「你挑搭档的眼光,」我顿了顿,笑意更深,「和我挑老公的眼光,都很好。」
我倾身向前,在他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裴觉没料到这个突袭,身体明显一僵,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追过来加深这个吻,却在最后一刻克制地停住,「……回家。家里床更大。」他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补充道,「而且,我合理怀疑这车里有监听。」
我被他逗笑,「行了行了,快开车吧,职业病晚期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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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绿萝果然被裴觉养得油光水滑,完全不像要死的样子。
但我也无暇观察绿萝。
一进门,之前那点旖旎的氛围就像被点燃的引信,瞬间炸开。
裴觉把我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吻落下的同时,手已经熟稔地探入衣摆。
「等等……」我偏头躲开他的唇,「枪……先卸了。」
回应我的是他低哑的笑:「急什么?我的枪法,你还不放心?」
两人说的压根不是一个枪。
混乱中不知是谁撞到了旁边的矮柜,上面一个空花瓶摇晃着倒下,眼看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裴觉稳稳捞住了那只花瓶,放回柜面。
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他甚至没有停下吻我的动作。
「看,」他稍稍退开,「枪法好,身手也好。全方位服务,老婆还满意吗?」
回答他的是我忍无可忍在他喉结上留下的牙印。
战场从玄关转移到客厅沙发,最终在卧室的床上暂时偃旗息鼓。
我蜷在他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他的小腹,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旧的伤疤。
「照片的事,」我想起那个糟心的热搜,「交给我。」
「嗯?你有办法?」
裴觉手指卷着我的一缕头发把玩。
「让舆论转向,有时候也需要物理说服。」
隔天一早,那个拍下我和周翊「深情对视」照片的狗仔工作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趿拉着拖鞋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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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娱乐版头条画风突变:
【独家澄清!周氏太子爷周翊密会对象竟是某初创科技公司核心骨干!】
里面图文并茂地叙述了周翊那天的「真实目的」——考察一家初创的科技公司。
报道里,我被塑造成了一位废寝忘食投身研发的技术负责人,周翊的眼神被解读为「伯乐对千里马的期许」。
评论区再次炸锅:
「千里马的楼破得我都以为要拆迁了……」
「这公关稿写得太硬核了。」
「考察公司需要这种眼神?我不信!」
「周总:我看上的不是人,是技术。」
「只有我关心那家破公司真能研发出东西吗?周翊别是被忽悠了吧?」
「楼上+1,但周翊的钱,不骗白不骗。」
「但是那姑娘看上去真的可以,我支持!」
于是,一场绯闻风波硬生生被掰成了科技投资励志故事,还意外地给周氏股价又添了把火。
周翊本人大概也觉得这走向清奇,默认了。
只是他后来发来的那些打着「关心项目进展」旗号的邮件,我一律原封不动转给阿九,附言:
【金主的问候,好好伺候。】
阿九的咆哮很快从通讯器传来:「宋声!老娘不是你的私人客服!周翊又问我你喜欢喝什么咖啡了,这跟项目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淡定回复:「告诉他我喜欢喝西北风。另外,年终奖系数跟客户满意度挂钩哦亲。」
通讯器那头传来阿九愤怒摔键盘的声音:「……行!算你狠!周总您好,关于您的问题,我们宋经理最近沉迷于一种来自西伯利亚冻原的稀有空气萃取液,暂时无法提供咖啡偏好,项目进展请参考上周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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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大型家居超市。
我拿起一个镶金边的盘子, 「这套骨瓷的怎么样?配你新淘换的那套勃朗宁。」
「边沿太厚,挡视线。」
裴觉拿起旁边一个粗陶碗,掂量了下, 「这个好, 砸人脑袋上, 杀伤力和隐蔽性都更优。」
路过的导购惊恐地看了我们一眼,推着车飞快溜走。
裴觉忽然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清的气音说:「一点钟方向,穿灰色夹克的男人, 后腰有硬物突起, 看轮廓像是捷克 CZ75。」
我借着撩头发的动作看了眼。
「看着像同行。」
「嗯, 我们那新来的, 让我带着。」
我戳了下他,「那还让我看什么?考我眼力?」
「不是。但你看他的眼神, 比看那套镶金边的盘子专注多了。我有点吃醋。」
我无语, 这人醋精转世吧?
「行行行, 专注看你, 满意了吧?」我捧住他的脸, 用力揉了揉,「裴先生这张脸,镶一百个金边都比不上。」
裴觉眉眼含笑, 「这还差不多。」
我们又晃到了家电区, 看到一排排洗碗机。
「下次我们换洗碗机, 得看看它能不能防弹。万一哪天我们在厨房吵起来……」我摸着下巴, 一本正经地分析。
裴觉认同地点点头, 屈指敲了敲旁边一台不锈钢面板的洗碗机,「是得选个能当临时掩体的。这面板厚度还行, 但不知道里面结构强度如何。」
「最好再配个战术导轨,方便我挂抹布和弹匣。」我指着洗碗机顶部的平面, 补充道。
「咳!咳咳咳!」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像是被口水呛到了。
我和裴觉同时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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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个穿灰色夹克的新人, 不知何时挪到了我们附近, 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们。
显然, 刚才我们那番「专业」的讨论,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裴觉马上切换回前辈模式,「小陈,你也来看洗碗机的?」
新人小陈:「是、是的。家里的太小了, 想换个新的。」
「家里碗多,是该换个大点的了。」我意有所指地瞥了裴觉一眼,「以前都是我催着某人洗, 现在总算能解放双手了。」
「以前是我不对。以后家里的碗, 无论多少, 无论在哪, 」他目光灼灼, 「都归我洗。」
小陈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洗个碗还能洗出宣誓词?
裴觉又重新看向小陈,「走,小陈, 一起结账,顺便给你讲讲战术规避的要点。」
小陈:「?!」
救命!他只是来买包烟的!
……
生活很平凡。
生活也很刺激。
尤其当你和你的爱人,恰好都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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