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原野

陆经年爱的人其实是我姐。
娶我,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因为我有一张酷似姐姐的脸。
后来,我和姐姐共乘一车出了车祸,他选择了先救姐姐。
奄奄一息的时候,陪着我的是死对头严赴野。
一朝重生,我坚决退婚。
重回记忆中的小巷。
熟悉的少年笑着调侃我:「虞大小姐,今日怎地大驾光临?又想吃馄饨啦?」
「不,我来找你,严赴野。」

-1-
我重生在陆经年上门提亲的第二天。
「囡囡,你经年哥哥昨天上门提亲了。」
「你正好又喜欢他,如果你同意,爸妈就回话了。」
爸妈正在商议姐姐和江大哥的婚事,话题突然岔到了我身上。
「什么?」
我还沉浸在上一世死亡的悲痛里,愣了许久。
「你瞧,我们家这小丫头高兴傻了。」
姐姐也替我高兴,挽着我的胳膊:「经年和我说了,只要你愿意嫁,他立马就娶你。你对他的喜欢终于熬到头了,囡囡,开心吗?」
「是吗?」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陆经年对姐姐的心思藏得很深,深到在她面前一点未曾流露,深到我们身边没有一个人发现过。
就连我也以为他待我好,体贴我关心我是出于喜欢,根本没想过是自己借了姐姐的光。
我和姐姐长得有八分像,他全然是把我当成了姐姐的替代品。
上一世姐姐婚事前脚刚定下,后脚陆经年就上门求娶我。
我兴奋得失眠了,欢欢喜喜待嫁。
直到新婚夜,醉酒的陆经年抱着我,深情望着我的脸,然后喊了姐姐的名字。
句句真心,言辞恳切。
他说,他爱的人是虞心,不是我。
他说,既然自己无法和虞心在一起,那就娶了她的妹妹,和她继续做亲人守护她。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
陆经年根本不爱我。
他是对姐姐爱而不得,为了我和她相似的脸才娶的我。
「我不要嫁给他。」
先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顿时僵住,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我。
妈妈拉着我的手,很是不解:「囡囡,为什么?」
我眼神坚定,看了眼迷茫的姐姐,又看了看期待的爸妈,道:「我有喜欢的人,他叫严赴野。我要嫁只嫁给他,绝不会嫁给陆经年的!」
我松开妈妈的手,跑出了家门。

-2-
我来到了一个小巷。
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拐角的「再来一碗」馄饨店还在。
门前的香樟树依旧。
我小心地往店里探了探脑袋。
「妈,我跟你说了,要备两份调料,不是所有人都爱吃香菜的。」
「臭小子,你赚点钱胆肥了是不是?教训起我来了。二十好几也没见你给我带回来个儿媳妇。一边去!」
「妈,你儿子单身多金,多的是姑娘喜欢,您老就别操心了。」
「吹牛皮也不打个草稿,高中过来吃馄饨那个小姑娘多好,就你能耐,把人气走了。要不是你妈,我才懒得管你。我去进货了,你给我好好看店。」
「知道了,你路上慢点。」
严妈妈骑着三轮车去进货,严赴野吊儿郎当的声音久久回荡。
在我被畏惧和绝望ťū́ₚ席卷的时候,在我被破碎车身死死压着的时候,就是这道声音,把我从生死边缘唤醒。
「虞言,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当年偷进男澡堂看我洗澡的事告诉全世界,阎王爷嫌你好色,不会让你投胎的。」
「你胡说,那是意外。」
「那我就把你读书时偷偷倒我墨水的事说出去,把你名声搞臭。」
「严赴野,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我就是小气的人。虞言,我告诉你,你给我撑住!救护车就快到了。」
……
语气和语调都一点没变。
我站在门口的树下听得入神,连他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都不知道。
「虞言?还真是你。」
严赴野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虞大小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店啊?」
「我饿了,不行吗?」
「行,虞大小姐请进。」
他一如既往欠抽,拿「大小姐」三个字揶揄我。
差点忘了,严赴野还是Ŧů₇当年那个严赴野,他并没有重生。
「你真的来吃馄饨?外头山珍海味比我这美味多了,你这是换口味了?」
「你话怎那么多呢?我要吃最贵的虾仁金汤馄饨,快点给我做吧,大小姐是不能等的。」
「还是三碗?」
「!」
三碗是我和他共同的秘密。
第一次吃他做的馄饨,是高二的时候。
我跟家里吵架,心情不好逃课,结果下了大雨,被淋成了落汤鸡。
是严赴野找到我,把我收留在他家的馄饨店。
我肚子咕咕叫,他一边嘲笑我,一边口嫌体直地给我下了热乎乎的馄饨吃。
我一口气吃了三碗。
他摆明想揭我老底,我哼一声:「一碗!」
「得,大小姐,等着吧。」
严赴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张毒舌欠抽的嘴。
情窦初开时,和他一个班读书,同桌了三年。
因着他会做饭,运动又好,还会处理人际关系,我对他从仰慕变成了爱慕,更是大着胆子给他写情书。
结果,创业未半,中道崩殂,刚写完我就听到了他和兄弟们的聊天。
「野哥,你同桌虞言不仅成绩好,长得也好看,你和她同桌那么久就不喜欢她吗?」
「真的不喜欢吗?我可听虞言姐妹说,她对你有意思呢。」
「我……你们哪儿那么多八卦呢?我……不喜欢虞言那样的。她太瘦弱了,风一吹就倒了。还爱哭娇气,哄不来。我喜欢明艳身材好的大美女。」
我冲进去骂他肤浅好色,没品位,然后一气之下,当他的面把情书揉烂丢进垃圾桶。
「谁喜欢你?我才不要喜欢你。」
我俩闹掰了。
准备来说,我单方面跟他掰了。
之后,他在运动会上大放光彩,成绩夺目,校园里喜欢他的女孩越来越多,大多是他口中喜欢的类型。
我不再去关注他,不和他说话,关系越来越僵。
他渐渐成了我的死对头,我俩见面必唇枪舌剑。
直到遇到陆经年,我被他身上成熟的气质吸引,慢慢忘记严赴野,一颗心从此围着陆经年转。
而严赴野一边读书,一边搞创业,渐渐淡出我的世界。
前世陆经年提亲后,高中的校友举办了一场聚会。
严赴野成熟了,安静了,变得我差点没认出来。
难得,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交谈。
「听说你要结婚了?」
「对。」
「他对你好吗?」
「好。」
「祝你幸福。」
「谢谢。」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他在包间喝得酩酊大醉,哭了一整夜。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是一个人,感情史清清白白。
我又被他骗了。
婚礼当天,我收到了他寄来的贺礼。
一张全国通用免费美食卡。
可以在他名下所有美食连锁店使用,时间不限,价格不限,人数不限。
高中随意的一句玩笑话,他不仅做到了,还当了真。
婚后,我只在几次活动上遇到过他,那时候他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他成了远近闻名的小严总,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那时我眼里只有陆经年,没有发现他每次望向我的眼神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3-
「大小姐,饿呆啦,我这桌子都快被你盯穿了。」
严赴野在我面前晃了晃手,端上来一碗热乎的馄饨。
饱满的馄饨馅,鲜美的汤汁飘着紫菜,还有丝丝缕缕的蛋卷。
「放心,只给你放了点醋,没有香菜,也没放葱。」
我讶然:「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那些?」
嫁给陆经年两年,他从来没关注过这些细节。
我盯着他,似要把他伪装的面具撕下来,剥开他最赤诚的内心。
向来牙尖嘴利的严赴野忽而不会说话了,结结巴巴道:「好……好歹同学几年,你那挑剔的毛病大家伙都知道,又不是什……什么秘密。」
「可你把我的忌口记到现在,你对每个人的都记这么清楚吗?」
我定定看着他,话里是从未有过的笃定。
严赴野一开始气定神闲,直到被我盯着看了一分多钟,他渐渐有些心虚,下意识摸了下鼻子。
「没,像你这样的香菜排外者,我身边就你一个,自然印象深刻。哈哈哈。」
「你快吃吧,冷了就不香了。」
他抚着后脑打马虎眼。
却不敢看我。
我一口一口尝着他亲自下的馄饨,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样。
严赴野看着空碗,瞠目结舌。
「大小姐,你的胃口一般人还真养不起。」
「你又不是一般人啊。」
「……我怎么不是了?」
那时忙着吃饭的我,并未在意他的回答,更没发现他话里的自嘲。
轿车碎片戳入肺部的疼痛让我意识涣散,我听到的不是陆经年的声音,而是死对头严赴野。
「你们眼瞎吗?没看到车底还有个人啊?」
「你骗人,他明明对你一点都不好,只有你傻,一心扑在他身上。」
「虞言,我好后悔,后悔把你推开。」
「我现在配得上你了,可我就要永远失去你。虞言,你醒醒啊,这个玩笑不好笑。」
「你起来再骂骂我,我喜欢你和我吵架,你别这么安静好吗?」
「虞言,你撑住,我抱你去医院。」
想到我死前,他的声声倾诉,句句后悔,我鼻头一酸,眼泪掉进汤里。
我死后,灵魂跟在他身边飘了许久。
入墓园那天,家属位上站的是陆经年,他哭得伤心。
像极了失去挚爱。
可我知道真相啊。
但凡陆经年愿意对我上点心,也不会是这个结局。
陆经年就是一面镜子,通过我的脸,照出我这段婚姻是多么失败,讽刺。
而亲眼看我死去的严赴野,因为没有合适的身份,只在远处默默站着。
等到仪式结束,我的家人都离开了,他才捧着一束白色风信子来到我的墓前。
「大小姐,我来看你了。」
白色风信子,是无法言说的爱。
我坐在他身边,一朵朵小花数过去,正好是 520。
不知为何,听他再喊我「大小姐」,总有种想哭的感觉。
除了他,再没人会这样喊我了。
我眼底泛酸,严赴野温热的泪滴在我的手掌上。
「你别害怕,我不会把你的糗事都说出去的。那些可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知道呢?」
「你到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开开心心啊,拿出你大小姐的气势,该骂就骂,该撒泼就撒泼,千万别委屈自己。」
「虞言,我不该懦弱的。那时就该在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紧紧抱住你,向你表白,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
「那样,我们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他眼底乌青,面色憔悴,眼里全是红血丝。
「真的吗?你也喜欢过我。」
我心疼得想抚摸,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天在哭泣,下起了大雨。
我让他快回去,他一动不动。
我忘了,阴阳相隔,他听不到的。
被哀伤笼罩的墓园,只有白色的风信子在雨中凄美地摇曳。
……
严赴野并非不喜欢我,相反,他爱惨了我。
但他自卑。
他家境一般,父亲早亡,欠了不少债,是母亲一个人开馄饨店拉扯长大的。
成长途中,遭遇过许多冷眼对待,和身边的亲戚基本都断了联系。
他能为了贴补家用,靠帮别人打架赚钱,结果落下一身伤。
也能为了推销馄饨,经常凌晨四五点就骑着专门的三轮车陪着妈妈绕城郊售卖。
严赴野说过,他所拥有的只有妈妈和一家店面不算大的馄饨铺。
少年的自卑在这一刻达到巅峰,天壤之别的背景下,心动止步于此。
所以他在我面前吊儿郎当,以此伪装真实的自己,把自己成功地变成了我讨厌的人。
「你是不是有心事?」
严赴野看穿我的情绪不佳。
「陆经年跟我爸提亲了。」
严赴野给我递纸巾的动作顿住,手悬在半空。
他是认识陆经年的。
「是……是吗?那你该高兴啊。」
「说实话,你们挺……般配的。」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我到时候就不去凑热闹了,免得你看到我烦。」
他搓搓手,显得很慌乱,并且在极力掩饰自己唇角的颤抖。
我都看在眼里。
心里一揪。
「严赴野,我不想嫁给他。」
「嗯?」
在他疑惑的眼神里,我放下筷子。
缓缓道:「严赴野,你愿意娶我吗?」

-4-
回家的时候,沙发上坐了一个我不待见的人。
陆经年,一如记忆中意气风发,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重生后头一次见他,掺杂了太多情绪在心头。
「你来做什么?我想说的话爸妈已经转告给你了。」
他像是听不出我话里的不耐烦:「囡囡,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就是不喜欢你,没其他原因。放手!」
「囡囡,你是不是不想这么快结婚?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你是真的想娶我吗?」我问。
「当然!我是那么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
半分犹豫都没有。
陆经年,你回答的语气这么坚定,真的是在对我说吗?还是透过我的脸,看注定和他不可能的姐姐?
我讽刺地笑了笑:「陆经年,你真正喜欢的人还没结婚呢,你要是不甘心,就直接向她表白吧。」
一提到姐姐,陆经年明显变了脸色,深藏已久的秘密被戳破,下意识看向了虞心。
我姐不知道他的心思,只以为是在给她示意帮忙劝说我。
「囡囡,你和经年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姐,你和姐夫什么时候去试婚纱啊?」
姐姐被我的话题带偏:「明天,你姐夫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他会陪我一整天的。」
提到喜欢的人,姐姐眼里都带着光,说着就掏出了手机给姐夫发消息。
我故意刺激陆经年。
果不其然,一提起姐夫,陆经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悲痛。
脸色差到不能看。
先前对我的深情一击即碎。
知晓一切后,蛛丝马迹都变得格外明显。
陆经年和姐姐是多年的好友,工作上也有些交集。
我小他们三岁,是后来才认识他的。
跟在身后「经年哥哥」地喊。
虽然认识得晚,陆经年对我却是比姐姐更体贴更殷勤些。
我就那么被他装出来的偏爱骗了过去,明明,他每次看我的时候,实则是在看他触碰不到的ṭų³姐姐。
我的视线过于强烈,陆经年终于回过神来。
「囡囡,你……」陆经年似是不信,欲言又止,「你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还在和我装。
我嗤笑一声:「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一直在演戏罢了。我虞言就是虞言,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更不是你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陆经年,你不仅渣,还怂!」
「以后不要叫我囡囡,你没资格。」
我把陆经年赶走了。
他走之前还信誓旦旦:「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时间缓缓,我过几天再来见你。」
「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我亲自把门关上。
「囡囡……」
一直没露面躲在屋里偷听的爸妈此时打开了门。
我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两人面面相觑,朝我尴尬地笑了笑。
「囡囡啊,这是个什么事啊现在?爸妈没太懂。」
「爸妈,陆经年不是真心想娶我的,他有喜欢的人,只是把我当成那人的替身了。我和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你们知道我的性子,别再劝我了。」
我关上卧室门,听到他们在楼下的讨论声。
「听你妹妹的意思,陆经年心里有别人,不是你妹妹。」
「我回头去问问,如果囡囡说的是真的,我不会同意陆经年接近妹妹的。」
「囡囡从Ŧū₄小就是个有想法的人,我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作出这个决定的。」
「对了,爸妈,我先去打听一下严赴野,突然就冒出了个喜欢的男孩,我怕囡囡被骗。」
「心儿你记住,其他虚的不重要,那男孩的为人,过往经历一定得查清楚。」
……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躺在床上,回忆严赴野惊掉下巴傻愣在原地发呆的模样。
「答应还是不答应,考虑这么久该给个信儿了吧。」
严赴野散漫地笑着:「你今天没喝酒,怎么说起了醉话呢?」
「大小姐,这个玩笑不好笑,你换一个吧。」
他神色黯淡,弯腰收拾碗筷,转身入了后厨清洗。
我蹬着细跟凉鞋追过去:「我没跟你开玩笑,严赴野,你愿意娶我吗?你娶,我就嫁。」
手里的碗筷一溜烟全滑到了地上,发出了叮当的声响。
严赴野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性子又急,直接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印了个吻。
「我当你答应了。」
天近傍晚,我摸着嘴巴,仿佛他那柔软的触感还在,隐隐发烫。
冲动的一吻,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心动。
因为严妈妈提前回来,我没等到严赴野的答案。
我戳了戳他黑白相间的头像,也不知道那个木头现在在干吗?
【严赴野,你睡觉了吗?小猫偷看 jpg。】
【大小姐,你好好说话。】
【秒回啊。】
【手机刚好在手里,碰巧。】
死傲娇。
【你就是在等我的消息。】
主打一个泼天的自信。
【你想好了吗?答案。】
「对方正在输入」了半天。
【虞言,我来了个工作电话,先不说了。】
我也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逃避。
【哦,那你先忙吧。】
结果,他两天没回我消息。
什么电话打两天啊?
就是在躲我。

-5-
我蹬着小皮鞋再次来到馄饨店。
严妈妈正在擦桌子。
我嗓音甜糯:「阿姨,我来找严赴野,请问他在吗?」
「你不是小野那个一次吃三碗馄饨的高中同学小言吗?许久没见到你了,你和小野和好啦。」
囧!
没想到阿姨会因为这个对我印象深刻。
「嗯,阿姨好久不见,您看着也比之前年轻了许多。」
「小姑娘这么会说话呢,阿姨老了哦。对了,你来找小野是有要紧事说吗?」
我腼腆走到阿姨面前:「阿姨,我想问问,严赴野这些年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呀?」
「当然了,小野经常和我说起你们高中做同桌时候的事。说来我得谢谢你呢。认识你以后,小野原本又急又烈的性子改了不少,说话做事温和了许多呢。」
因为我吗?
一开始的严赴野性情桀骜,在校外打架斗殴,和同学处不来,眼神极其厌世,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像垃圾。
刚跟他同桌的时候,说实话,我对他也怵得慌。
不仅话少得可怜,眉骨还落了个疤。
一次意外,我看到了桀骜拽痞外表下他细腻热心的一面。
大家去上体育课,我生理期太痛请了假。
死鱼一样趴在课桌上,心里骂天骂地,恨不得撞死全世界。
是严赴野替我倒了我最需要的热水,买来了暖宝宝。
「给你,焐着。」他搓热了才给我。
「你不是去上体育课了吗?」
「我好像没告诉你我需要这些,你是……」
「你这个样子一猜就猜出来了。」
我收下他的好意:「谢谢。」
他点点头,去而复返。
「那个……」似有些尴尬,「火龙果是凉性水果,你下次还是不要贪嘴了。」
偷吃火龙果的时候,他不是在睡觉吗?
「记住了吗?」
他的语气自然又带着威严,我像犯错被家长逮到的小孩,乖且怂道:「记住了。」
「嗯。」
严赴野满意地勾了下唇,挎着包慢悠悠去上体育课。
鬼使神差地,我的目光一路随着他。
直到看见严赴野一个人在跑道上跑步。
上课铃早响了。
他是迟到被罚跑的。
傍晚的最后一节课,迎着夕阳,操场上严赴野奔跑的身影深深刻在我脑海里。
手里的热水壶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热源。
我知道,这是我们关系破冰的开始。
「小野在后厨,我这就去喊他。」
「不用阿姨,我自己去找他。」
我蹦跳着到后厨,连自己都没发现脚步为何如此轻快。
严赴野正在洗盘子,其实他现在事业已经走上了正轨,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根在哪里。
一有空就陪着阿姨经营这个不算很大的馄饨店,从擀面皮,调馅到擦桌子,洗碗全部亲力亲为。
也正因如此,「再来一碗」馄饨店生意一直很好,是小巷为数不多的坚守了数十年的店面。
他做事的时候异常专注,一套行云流水的洗刷动作下来,就像是在上演一场丝滑的戏水表演。
我愣是目不转睛地看了全程,连目的都忘了。
「严赴野,你好帅啊,我都看呆了。」
和他的内敛不同,我性格很直率,有什么说什么。
「……」他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我会出现,急忙脱下清洁手套,解去围裙。
「这里脏,你先出去。」
我被推了出来。
后院养了一缸莲,难怪进来时闻到淡淡的荷香。
「你又饿了?」他思考了一番,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不饿。」
「那你来干吗?」
「我来见你啊。」
「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
变脸这么快,让我猝不及防。
「我上次说的话,你考虑好了吗?」我凑近,盯着他的眉眼看。
他本能后退,和我隔开距离。
迟迟不答。
我一猜就是根本没放心上。
「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不是开玩笑。」
我性子直球,不似严赴野那般顾左右而言他。
「虞言,那天我知道是你一时冲动。」
指我亲他的事。
「不是玩笑!而且,你当时给回应了的。」
「嘴巴条件反射,不作数。」
狡辩就算了,还不敢看我。
我气笑了。
「那你扶住我的腰怎么说?」
「是你没站稳,产生的错觉。」
还在狡辩。
「严赴野,你心里真没我吗?」
「大小姐,如果你没其他的事,我先干活了。」
避而不答。
又开始用「大小姐」刺我。
他果然了解我,我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行吧,我知道了,我不勉强你。」
我佯装生气:「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回去乖乖和陆经年结婚就是。一辈子不幸福不开心,是我该得的。」
不等严赴野回答,我就离开了店铺。
哪怕是现在,已经有了成就,他依旧觉得和我不可能。
他缺少一份勇敢。
如果我不主动,照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迈出那一步的。

-6-
我躲在樟树后数着时间,结果严赴野没等到,等来了从路虎车上下来的陆经年。
他平时根本不会来这种小巷子。
「你跟踪我?」我冷笑。
「虞心跟我说,你喜欢的人就在这里。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让你拒绝我的求亲。明明你喜欢的是我,为何突然变卦?」
褪去温柔,暴露偏执可怕的真面目。
我是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爱的是我姐,偏要把我娶回去。
恶心,龌龊!
「这儿也没其他人,你就别跟我装蒜了。陆经年,你扪心自问,为什么坚持要娶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和某个人长得很像吗?」
「囡囡,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脸上掠过一丝惊惧。
心虚了。
「陆经年,你再逼我,我就撕破脸,大家谁都别好过。」
「我们之间有误会,走,我们好好谈谈。」
陆经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死缠烂打的功夫,硬拉着我上车。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这货病得这么严重呢?
「陆经年,放开我,我要跟我姐告状,你放开我!」
「虞言!陆经年,你放开虞言。」
严赴野追了出来。
他还是在意的。
我趁机暴打陆经年,跑向严赴野。
「严赴野,他欺负我。」
我委屈地躲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角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严赴野明显态度柔和下来,他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道:「别怕。」
继而用他高大的身躯把我挡了个严实。
「虞言,到底是什么让你一夜之间变化那么大?你以前都是喊我『经年哥哥』的,因为他吗?」
「讨厌你不需要原因,反正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严赴野他比你了解我,比你喜欢我,他才是我要嫁的人。」
「虞言,你和这个穷小子在一起,是打算跟他卖一辈子馄饨吗?」
「你觉得你父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他真的配得上你吗?」
陆经年话里话外都是瞧不上,对着严赴野嘲笑一番。
严赴野脸色平静,但下颌紧绷。
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抚上他的手,踮脚亲了上去。
当着陆经年的面。
这次,严赴野没僵硬地受着,主动回应了。
四目相对。
「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我心坚定,不可转也。」
陆经年扬长而去。
我转头对上严赴野那双粲然的眸子,心一动,抿抿唇。
「严赴野,刚才没亲够,我还想亲……」
再来一次失败,硬是被严赴野摁了回去。
「小气!」
我们回到后院。
严赴野又变回了一开始的那个不愿多搭理我的严赴野。
我知道,他在意陆经年的话。
我预判了他的动作,把想逃的他拦住。
「别跟我说,刚才又是嘴巴在条件反射。」
许久,他问:「你之前明明很喜欢陆经年,为什么突然……突然对我这样?如果你是为了气他,实在没必要拿我做挡箭牌,我根本没有说服力的。」
「你喜欢我,我知道,我也能理解你之前作出的选择。但是我想和你说,我虞言从来不在乎男方的背景怎么样,我在乎的只有人。我的父母很开明,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你那么好,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他退无可退,被我逼至墙角。
「而且,严赴野,你又不差,至少在我这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好。」
闻言,严赴野眼里有光闪过,很快,又消失了。
他还是没信。
也是,我态度变这么明显,换谁都会存疑的。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证明。」
「比如……」
「和我结婚,做我合法的老公。」
「……」他别过脸。
我反省三秒:我的要求会不会有点太霸道了?
严赴野声音轻如蚊蝇:「我考虑考虑。」
「好,下午我在民政局等你。」
「下午不行,你再给我三天时间。」
也是,我有点太急了。
显得不矜持。
「三天就三天。那你记得在咱妈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现在吃不了三碗,胃口很小的,好养活。」
「还不是……呢。」
我装听不到:「拜拜啦,小野哥。」
看到严赴野露出我意料之中的羞怯后,我雀跃地甩着包离开了馄饨店。
「这满面春风的,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啊?」
刚进家门,姐姐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姐,不出意外,我应该会比你先领证。」
虞心一口水差点吐我脸上。
「咳咳,你认真的?真要和那个严赴野闪婚?你们才谈几天?」
「姐姐,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啊?遇到对的人,恨不得立马和他扯证。严赴野的好,只有我一人知道。」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在我上次表明心迹的时候,肯定就私下调查过了严赴野的人品背景。
我们一家之前约定过,不会过多插手孩子的感情生活。

-7-
第三天早上,天没亮我就起来了。
抱着手机等消息。
说实话,我心里也挺忐忑的。
万一他还是不愿意……
这一世,我真的不想再错过严赴野。
「我在小巷的西门等你。」
收到消息的时候,我从床上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点了语音通话。
「我马上到!不许乱跑!知道吗?等我!」
那头娇俏道:「我不走,等你来,你别急。」
啊啊啊!
我快速搞了个淡妆,满面春风地跑下楼。
「囡囡,你急匆匆地去哪里啊?」
「爸妈,我去领个证,你们中午先吃。」
「什么吃证?」
「哎呀,是领证,你女儿去领证啦!」
我风风火火惯了。
更何况,我和姐姐提前打好了招呼,家里有她坐镇。
不用担心!
严赴野今天特地打扮了下,一改三七分,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定了发型。
好巧,我们同时穿了黑白色系的情侣装。
站一块十全十美,天生一对。
严赴野捏着户口本犹豫着。
「虞言,你要不要再想ṱű⁸想?婚姻是大事,容不得草率。你身边多的是比我条件好的男人,我还是希望……」
「你不喜欢我吗?」
我逼近,自始至终只有这一句话。
因为我知道,这是最能拿捏住他的。
「我……」
这个关头了,他还在扭捏。
我恨铁不成钢啊。
「严赴野,只要你说你不喜欢我,我立马取消预约。」
「只要你说你讨厌我,我绝对不逼你。」
十秒过后,他把户口本往兜里一放。
像是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深深叹了口气。
「快走吧,人多要排队的。」
我立马跳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脸宠溺:「好的,老公。」
瞬间,他的耳朵渐变成微红。
「……那个,现在不能喊,等会儿再喊。」
「知道了,老公。」
「……」
怕我发现,严赴野又遮遮掩掩地捂住了他那发烫的耳朵。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校园拽哥严赴野私底下还有这么可爱纯情的一面呢。
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民政局人不多,我们很快办好了手续。
悬着的心安稳落地。
这一次,我不要再错过他,也不要让他带着懊悔和思念孤独地生活着。
我要和他两情相悦,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严赴野两眼发愣地将结婚证看了又看,翻来覆去地欣赏了遍,嘴角带着抑制不住地笑。
我看他那傻样,我也笑了。
「以防你动别的心思,本子给我收着,先去帮你搬家。」
去找他那一天,我连婚房都看好了。
「会不会有点快?」
「严赴野,你行不行啊?我们领证第一天你就要跟我分居?」
「……没,没那么想。」
果然,爱情使人结巴。
我笑得开怀,挠着他的下巴逗他。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和我分开。」
「才没有,是矜持。」一向在我面前占上风的严赴野也有急红脖子的时候。
领完证,我把结婚证往朋友圈一发,在家庭群里又单独发了一份。
【爸,妈,姐,我知道你们都暗中了解过了,没私下和我谈,说明你们对他是没什么意见的。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过他,过了这么久,他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我只愿意嫁给他,他真的很好,我不想再错过他。】
爸爸:【你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们做父母的尊重你、支持你。】
妈妈:【婚姻是自己的,路也要自己走,无论你作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只要我的宝贝快乐就好。】
姐姐:【囡囡,我给你买的新婚礼物在路上喽。】
【谢谢你们,我很感动。】
【那个,爸,妈,姐,我老公怕生,等我给他打个预防针,再把他拉进来哈。】
【改天我带他回家和你们吃个饭。比心比心。】
最后,严赴野没搬行李。倒是我,搬进了他在江边置办的新房。
家具什么一应俱全,干净整洁,崭新无尘。
最关键的是,门口贴了喜字。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房?」
他乖乖承认:「两天前。」
瞬间明白。
我偷着乐:「看来我白担心啦。」
「虞言,这下你真的反悔不了了。」
「谁反悔谁是猪,乌克兰烤乳猪。」
我俩相视一笑。
走到落地窗前,江景辽阔静美,身边站着严赴野。
我,很满足。

-8-
月末的时候,严赴野旗下的餐饮店有顾客闹事,好像还挺严重的。
作为店老板,他不得不飞邻城亲自解决,顺便谈一笔合作。
家里尚需购置些用品,我就一个人开车去了大商场。
逛到男装的时候,我看中一条领带。
刚要拿下看看,一双手先我一步。
又是陆经年。
「囡囡,好巧。眼光不错。」
他心情很好地招呼导购,把那条领带买了下来。
出门没看黄历,晦气。
「严赴野那小子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掉头就走。
陆经年追着我出来,阴魂不散。
如果不是见过他前世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他这般放不下我呢。
「你很闲吗?为什么总是抓着我和严赴野的事不放?」
「你真以为严赴野对你是真心的吗?你还不知道吧,人家旧相识回国了,正忙着感情回暖呢。」
陆经年递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严赴野和一个女人从酒店出来同上一辆车的画面,两人脸上都带着笑,角度看起来足够暧昧。
我一眼认出是林晓雾,严赴野的一个忠实追求者。
「囡囡,孤男寡女,如此情景,还用我明说吗?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更别提他会在你身上用真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只有我才是你的良配。」
「陆经年,长城的墙是你脸皮砌出来的吧,你到现在还在说真心两个字。」
我把他手里的照片拿过来,直接撕成了两半。
「陆经年,光你偷拍别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这一点,你就已经比不上严赴野了。以后我和严赴野之间的事不劳你操心。」
我回到车上,脑海里照片的画面闪个不停。
微信对话停留在早安。
【你在做什么呢?】
发完我就后悔了。
严赴野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会做对不起我事的人。
「在谈合作,晚上还有个应酬。」
可——
前世,从高中起,林晓雾就一直追在严赴野身后,她对他的喜欢从来不掩饰。
只是那时候我和严赴野已经闹掰,逼着自己不去在意。
严赴野和她是同一个巷子里长大的,认识本就早。后来又读了同一所大学,相处日子更多。
而我早早退出严赴野的世界,对于他和林晓雾之间是否还有联系,并不清楚。
这一世是我主动闯进他的生活,促成了婚姻关系。
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明显感觉他对我有距离感。
会不会其中有部分原因是林晓雾回来了?
而他们又碰巧在邻城碰面,旧情复燃。
毕竟酒店是个太引人遐想的地方。
我睡不着,又好胡思乱想,决定直接找严赴野问清楚。
夜里八点,落地邻城。
刚下出租车,我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一男一女,一个往后躲,一个硬往上凑。
「你醉了,我找你同事送你回去。」
「赴野Ŧūₗ哥,你真不知道我这么多年都在等你吗?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你未婚,我未嫁,我跟你那么般配,你为什么就是不看看我呢?」
林晓雾趴在严赴野身上,尽说一些暧昧的话。
分不清醉没醉。
我听得气血噌地上涌。
「你们拉拉扯扯做什么呢?」
我气势汹汹冲上去拉开他们。
林晓雾妆容斑驳,酒气熏人,她看着我反应了很久。
「我认识你,你是赴野哥的同学。好巧啊,同学。」
同学,未婚。
好啊,原来严赴野都没和她说ŧūₓ自己结婚的事。
我脸色黑成炭。
「我不是他同学,我是他老……」
话没说完,林晓雾突然对着我吐出来。
我人傻了。
平生最见不得人在我面前呕吐,登时反胃恶心也呕了起来。
「虞言,你还好吗?」
严赴野丢下林晓雾,跑过来扶着我。
我边呕边生气地推开他。
本以为要来一场捉奸大戏,结果硬生生被我演成了小品。
在酒店安置好林晓雾后,严赴野给我开了个新的房间。
他把脏衣服丢进脏衣篓后,给我倒了杯温水:「虞言,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哼,不来找你,怎么知道你被人表白呢?」
「有人把你和林晓雾进出酒店的照片发给我,我不想搞那些没意思的,就过来找你问个清楚。」
我给了他个眼神,他接受到,立马开始解释。
「我和林晓雾没什么。她是这次合作方派来的代表,对邻城不太熟悉。因为是旧识,又有合作在身,我那天就顺路把她送到了酒店门口。」
我抿一口温水,问:「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我大学时就拒绝过她了。这次事先并不知道对方派出的代表是她,如果知道,我会尽力避开的。虞言,你……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真心的。
在亲眼看到严赴野对林晓雾的态度后,我就确定了。
他看向林晓雾眼里没有任何超出界限的情愫。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他松了一口气。
「严赴野,林晓雾说你未婚,我怎么不知道你未婚啊?」
我反问他,语气不带半分感情。
「我……」
「严赴野,你是嫌我拿不出手,还是觉得没必要和别人说?」
「不是,」他急着打断,「我想着万一,万一以后我们没走到最后,这样对你的名声影响也不会太大……」
说到后面,他渐渐没了声音。
我定定望着他,有失落,也有失望。
他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想开口,又不愿意说。
「严赴野,咱俩领证那天,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和你说过,我是真心想和你组建家庭。你呢,你心里根本就没对我们的婚姻抱有希望。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
「不是的,虞言你听我解释。」
不管语气里多愧意满满,我把他撵了出去,任凭他给我发多少消息都不回。
「你不想清楚,别来找我。」
在邻城待了几天,严赴野每日一束白色风信子,等在我的门口向我道歉。
看见那簇簇花朵,我就想起墓前的一幕。
凄美,悲伤。
人不留下,花留下。
一束束都被我用花瓶装了起来。
其实心里的气早就没了,但严赴野一直没抓住我和他吵架的症结所在。
严赴野始终贴心给我安排好我最爱的吃食,吃意面的时候,林晓雾找到了大厅。
眼睛哭得红肿。
「为什么还是要拒绝我?我哪里差了?」
问的是严赴野,眼神扫射的是我。
严赴野主动把我往怀里揽着,介绍道:「林晓雾,我已经结婚了,虞言她就是我妻子,她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我抬头,不经意和他撞了视线。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我瞧了心里不是滋味。
或许我逼他太甚了。
哪能一朝一夕就彻底改变他的想法呢?
「你高中时候不是说不喜欢她那样的吗?怎么会突然和她结婚?」
我也在关心严赴野会如何回答。
他这次没有回避。
「我那是撒谎的。」
「我一直都喜欢虞言,从来都没变过。那时我条件不好,你也是知道的。自惭形秽,自卑又敏感,所以做了懦夫。你问过我,为什么这些年不接受你抑或别人,因为我心里只有虞言。」
严赴野看向我,言辞恳切:「虞言,我以后会杜绝所有不利于我们婚姻的想法,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对我们的婚姻有信心。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以为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要等很久。
看他要哭的样子,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我们一起努力。」
我露出一个悦心的笑,而他,主动牵住我的手。

-9-
晚间,严赴野把行李搬到我的套间。
嘴里振振有词:「夫妻刚结婚,不能分居的。」
自己洗干净躺在床上等我。
犹记得领证第一晚,某人非要与我楚河汉界的睡姿。
睡衣很薄,他靠得又近,身体烫得像火炉,甚至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虞言,我还是想问,为什么会是我?」
他哑着声。
为什么在那么多可以选的男人里偏偏选中他。
语气里的自我怀疑又溢了出来。
多年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我捧住他的脸颊,郑重道:「因为你值得。」
上一世的后来,严赴野伤心过度,生了白发,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他守着和我的零星回忆一生未娶,我的墓园,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我的灵魂一直跟在他身边,直至他生命最后一刻。
垂垂老矣的他,把被我丢进垃圾桶的情书翻了一遍又一遍,哪怕字迹早已褪色,纸张早已泛黄,依旧认真小心地叠放在胸前的口袋,满足地闭上双目。
思及此,我便控制不住地流泪。
严赴野神情松动,伸手擦去我的泪。
「真的值得吗?」
「你比任何人都值得。」
环在我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了。
「虞言,一切好像一场梦,我怕我一高兴,梦就醒了。」
「和你结婚,我是开心的,你来找我那晚,我失眠了一整夜,满脑子都是……都是你的脸。」
「虞言,我会更加努力,争取给你比现在更好的生活条件,不会让你失望的。」
许诺真诚朴实,又惹人心疼。
「不是梦,不信你摸摸我。」
他蹭着我的脸颊,略微粗粝的手掌掠过衣角,渐渐上移,落在肌肤上。
阵阵战栗。
我想说些话,却没力气张口。
在月亮的偷窥下,我们悄悄干起了坏事。
说开以后,我和严赴野渐渐有了夫妻的样子。
我们都是第一次步入婚姻,都在学着努力如何经营。
庆幸自己去了邻城,庆幸自己早早把潜在的隐患拔除。

-10-
浴室里哗啦的水声停下。
「小鱼儿,帮我拿下毛巾。」
下意识地称呼,我一愣。
把毛巾递给他,我试探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小鱼儿……」他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神态,「要是你不喜欢,我下次不喊了。」
脑海里有一根弦刷地崩断。
我冲上前,抱住湿漉漉的他,几乎是肯定。
「当年我高考失利,闭门不出,是你给我写了那封鼓励信对不对?一直都是你是不是?」
见实在瞒不过去,严赴野承认。
「高考出成绩,我听同学说你没考好,一连几天不说话。我很担心。你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了,爱钻牛角尖,又好揽错,肯定无法原谅自己辜负家人的期待。我就……写了那封信,偷偷放在你家的信箱里。」
那封解开我心结,给我复读勇气的、彻底让我把心交给陆经年的鼓励信,是严赴野写的。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进入陆经年的书房,看见了书架上有一封未启的情书,封面写着「小鱼儿」,字迹是那么相似。
加上那时大家都说他对我不同,我便不做他想,直接把陆经年认作是偷偷给我写信的人。
我一头栽进去,根本没仔细探究,就此沉沦。
其实,那是给姐姐虞心的。
虞心才是他的「小鱼儿」。
和我虞言无关。
所以后来我才会那么伤心绝望。
姐姐的婚姻幸福美满,我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些事。
我掩饰得很好,就连陆经年也不曾发现我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
我不敢质问他,我怕真相暴露会给姐姐的婚姻带来麻烦,会毁了我和她从小的姐妹情。
我只能恨陆经年,恨我自己,恨到将所有的委屈苦涩都咽下。
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我紧紧环住严赴野的腰,两具身体之间不留一丝空隙。
小声的啜泣在他的安抚下演变成大哭。
「严赴野,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喊我囡囡好不好?我想让你这么喊我。」
「好,囡囡。」
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泄势无法控制。
「你应该告诉我的。你就是这样,真心话从来不说出口。」
「我为什么那么蠢?那么明显都没发现,呜呜呜!」
「乖囡囡,不哭了好不好?再哭眼睛就要肿了,会难受的。」
「严赴野,我想和你睡觉。」
那晚,我缠着严赴野闹到了半夜,他不明所以,只能尽力哄着我。
他越那样顺着我,我越是难受。
我抽噎着:「以后不许再有事瞒着我,知道吗?」
「好,都答应囡囡。」他轻声哄我的声音,比山里甘美的泉水还甘甜入心。
囡囡,从没有人唤得比他好听,也没有他那么让我着迷。
床榻之上,严赴野是我唯一温暖的港湾。
我八爪鱼附身死死缠在他的身上:「下次可不可以别送白色风信子给我?它寓意着沉默的爱。爱如果不说出口就太苦了,我不喜欢。应该大声说出来,勇敢让对方知道,不说是不对的。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还不够!」
他懵懂地望着我,然后福至心灵在我锁骨轻轻啄了下。
「下次保证。」
「这还差不多。」
我瑟缩在他的怀里,被温暖包裹着,隐约有了睡意。
但我清晰地听见严赴野喃喃的声音。
寂静的夜里,他掌心的温热摩挲着我的皮肤。
「我那时就在想,你已经有爱的人了,如果再出现在你面前和你解释那一小封信,岂不是给你增添烦恼?就像海的女儿那样,王子已经爱上了邻国公主,就算小美人鱼告诉他其实是她救了王子,王子也未必会爱上她。思来想去,还是不出现在你面前的好。」
「晚安,我的囡囡。」
轻柔的吻应声落在额头上。
像羽毛划过。
【番外】

-1-
我带严赴野回家的那天,姐姐,姐夫也都在。
初次见我父母,严赴野表现得比我想象中好太多,甚至有些游刃有余。
我当他是在故作镇定。
于是宽慰道:「你要是紧张就和我说,别硬撑着,有我在呢。」
「不紧张,领证前,我已经拜访过二老了。」
「!」
我傻了。
严赴野摸摸我的脑袋,和我解释:「你要知道,你是他们捧在手里二十多年长大的宝贝女儿,再怎么说不干涉你的恋爱婚姻,他们在你突然提出要和一个男人闪婚时都是会担心你的。既然决定和你领证,那我拜访他们就是必需的礼节。不然,很没有礼貌。」
难怪爸妈后来在群里那么说。
我真的以为是他们很放心。
严赴野总是这么周全细心,像我就完全考虑不了那么多,风风火火,全根据自己的主意来。
好像,更喜欢严赴野了。
「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啊?」
「你只需要做你的无忧公主就好,其他一切有我呢。」
好吧,心里听着暖暖的。
「我听说男方初次上门会经历许多难关的,他们有没有说些不好的话为难你啊?」
「傻瓜,这不已经娶到你了吗?」
他低头笑,语气轻松,眉目间的自豪溢出来。
肯定会有考验,但被他解决了。
「是你足够优秀,所以爸妈放心。」
「那个,和我说说细节呗。」
「不行,保密。」
软磨硬泡了许久,以失败告终。
严赴野被爸爸招呼去厨房,说是要和他切磋一下厨艺。
我担心,被妈妈一句话宽慰。
「不是什么人都能被你爸叫去厨房切磋的,安心啦。」
对,爸爸肯定是满意的。
我抱着妈妈使劲撒娇。
「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审美不怎么样,选择伴侣的眼光倒是还不错。小严踏实努力,性情稳定,知世故但不世故,处理事情也稳重。对你嘛,也能看出来是真心的。是比经年更合适你些,看来我家囡囡这次真是傻人有傻福,找对了夫婿。」
「妈妈,我不傻。」
我极力证明,奈何没人相信。
姐姐那边也不歇着,瞧着像起了小争执。
「江明安,你看看妹夫,再看看你,只会做西红柿蛋花汤,汤里还有鸡蛋壳。」
「你不是很爱喝我做的蛋花汤吗?」
「……」被嫌弃的姐夫立马 get 到姐姐的意思,从身后抱着姐姐:「我马上就跟妹夫学做其他的菜色。」
果然,姐姐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真好啊!
我突然想起已经有些日子没听到陆经年的消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再去找姐姐。
「姐,你和陆经年还有联系吗?」我试探问道。
「经年前段时间把头磕伤了,住了好几天院。我去看过他,他状况有点不好。现在应该在家休养吧。」
「哦。」
我敷衍应了下,表示听到了。
「你结婚前,我去找过他,我问他对你到底是不是用心的,结果他半天说不上来个所以然。我把他狠狠骂了一顿,那以后我就很少和他联系了。」
家里正热闹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是陆经年。
他说他在我家外面,等我出去见一面。
我正赖在严赴野怀里,他也看到了。
身体僵得绷直。
「紧张什么?你才是我老公,硬气点。」
「不是,你头发刚才滑到我脖子了,痒得我有点难受。」
「……」
没出息。
严赴野抱着我,小声道:「去和他谈谈吧。」
「你放心我单独跟他说话?」
「我是合法的,而且,你现在喜欢的人是我。」
不错,有觉悟了。
我挠挠他的下巴,迅速跟他啵一个:「今天你做饭辛苦啦,回去好好犒劳你。」
「嗯。」
陆经年坐在院子外的长椅上。
这么短的时间,他消瘦了好多,面色也是憔悴得很。
见到我出现,他几乎是冲了上来。
「囡囡,你是不是记得上一世的事?」
陆经年也重生了!
我后退:「你在说什么?」
尽管我不承认,他还是认定我记得。
「囡囡,我都想起来了,我这两天老是做噩梦,梦到你离开的画面。我后悔了,囡囡,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我结婚了,陆经年,你要发疯找别人发疯去。」
我不给他任何好脸色,转身就要走。
陆经年扯住我:「囡囡,我是真的没看见压在车底下的你,如果我知道,绝对不会放任你不管的。我很后悔,后悔那时错过了你。」
我冷笑:「是吗?我怎么记得姐姐撑着虚弱的身体跟你说,囡囡还在车下,她受的伤更重,快救她。你和我说,我有没有听错?当时你说,虞心,你流血太多,我先送你去医院。」
「你走了就再没回来。我濒临绝望的时候,是严赴野找到了我。」
「陆经年啊,你一直把我当成姐姐的替代品,一直把我当猴子耍,事到如今,你还说弥补,弥补什么?再把我逼死吗?」
「我错了,你走后我才知道我早就对你日久生情了。囡囡,原谅我好吗?」
祈求我回头原谅他的陆经年,卑微,狼狈,甚至有些疯魔。
「你喜欢的是虞心,你只是想借我靠近她,满足你对她的臆想。你喜欢的是我这张和她相像的脸。你敢把你书房里所有的情书都翻出来吗?你字字写的『小鱼儿』究竟是哪个『虞』?你说!你不敢和姐姐表白,怕断了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怕她从此把你推得远远的。所以你就自私地把我拖进深渊。陆经年,你真让我恶心。」
「囡囡!」
瘦削的姐姐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手里的垃圾袋掉在地上。
平常最爱笑的姐姐,此刻流着泪不敢看我。
「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嘴角发颤,瞳孔震惊。
还是没瞒住。
「不,姐,你听错了,我们刚刚什么都没说。」
「虞心,不是的,不是的。」
一时,我和陆经年都慌了。
「陆经年,你把我们姐妹当什么?你又把囡囡当什么?你……你龌龊!」
姐姐又气愤又震惊,指着陆经年说不出话。
我安慰不住,气得撵人。
「滚!你的离开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最后是严赴野及时赶到,才避免把事情闹大。
姐姐把自己关在屋里,我悄悄拿来之前保管的钥匙开了门。
姐姐坐在桌前,抱着我和她的合照。
连她的背影,都是那么伤心,都在诉说她的失望与自责。
「囡囡,对不起,是姐姐伤害了你。我以后不和他来往了,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我张开双臂,搂住比我还瘦小的姐姐。
「姐,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从来就没怪过你。你不要自责好不好?」
我们一起长大,感情好得能互穿衣服,同吃一根棒棒糖。
「我真的不知道他……他对我有别的心思。」
姐姐自责的样子让我心疼。
「姐,我从来就没怨过你。我现在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不会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乖,姐姐不哭。」
姐姐的妆花得差不多了,斑驳在脸上,我像从前那样帮她一点点卸妆,擦脸。
「囡囡,你早就知道了却一直不说,是不是怕我在你和陆经年之间纠结?你怕一个是我十多年的好友,一个是我一起长大的妹妹,我处在中间会很为难?无论失去哪个,都会伤心难过。」
我默认。
我不想见到姐姐陷入抉择纠结的样子。
姐姐握住我的手,如孩时一般替我擦泪。
「囡囡,你要知道,我们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姐妹,是世上最亲的人。哪怕是你姐夫,在我心里都要排在你之后,你永远是姐姐的首选。」
「幼时你手被纸张划伤,我都要心疼许久,从来舍不得你受一丝委屈,可这次却恰恰是我给你带来了那么沉重的伤害。我对不起你。」
姐姐的一番话,使我心里盈满感动。
我一直知道姐姐疼我,却不敢想象在她心里我这个妹妹这么重要。
「姐,你不用放在心上,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和严赴野过得不也很幸福吗?」
我露出一个傻傻的笑,终于,她也笑了。
前半句她没反应,后面,她点了点头。
这件压在心头的事终于说开,我心里轻松了很多,至少不会再有午夜梦醒深受心魔困扰的时候了。
姐姐隔天就找了陆经年。
她和他说了绝交,彻底断了往来。
「囡囡,陆经年伤害了你,不管是谁,我都不能原谅。更何况,我对他没有其他心思。友情过界,那我就不再需要了。」
姐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果断清醒,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让姐夫多虑。
身边有一个对自己暗恋已久,差点成了自己妹夫的男人,终Ŧũₛ究是不好的。
姐姐爱的人始终只有姐夫江明安,这是两世都不曾变过的事实。
至于陆经年,他从来不在姐姐的择偶选项之中。
是陆经年一个人爱成魔障,把自己逼进了偏执的怪圈。
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陆经年,有人说他去了国外,也有人说他精神不太好,辞去了工作,下落不明。

-2-
半夜醒来, 摸了摸床边,温热,但是没人。
严赴野坐在那里。
像极了静坐的雕塑。
室内微光,照在他的背上。
我看到他手里攥着一封情书。
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是被我扔掉的那个。
他一直珍藏着, 夜里怎会拿出来?
我悄悄从后抱住他:「想什么呢?」
「囡囡。」声音有些哑, 「我做了一个梦, 睡不着。」
我猜, 是和过去有关。
不然不会拿出旧物。
「能和我说说梦到了什么吗?」
「梦里, 你嫁给了陆经年, 婚后不幸福, 整日以泪洗面。我看着你一点点消瘦,甚至,死在了我怀里。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们没结婚,没有再相遇, 你和我……」
严赴野的情绪不对,我担心那些不好的记忆会在他身上觉醒, 急忙吻住他。
轻柔地安抚着。
他扶着我的腰, 逐渐平静下来。
「严赴野,看着我,我是谁?」
「囡囡。」
「囡囡是你的谁。」
「媳妇。」
我甜蜜笑出声来:「对啊,你媳妇儿,严赴野媳妇儿。」
许是我的笑声感染到他了,他忽然茅塞顿开,从深思中惊醒。
严赴野露出一个松弛豁然的笑。
「是啊, 我们现在很好。」
他白天来得及时,或许都听见了。
但他没有主动问我, 忧思进入了梦里,牵出那些前尘往事。
乱了他的心。
我捧着严赴野的脸, 蹭了蹭他的鼻尖, 细声道:「梦都是相反的, 是假的,知道吗?我现在好好陪在你身边呢。不管福祸生死, 余生我们都会一起度过。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心意互通, 我们依偎着, 互诉衷肠。
窗帘被夜风吹起,外头的月色流进室内。
今夜是个满月。
银盘悬空,寓意着美满。
「多少年了, 你还收着它?」
少年时青涩的笔迹, 大胆文艺的情话,现在看来,臊红了脸。
「这是我努力的动力,当然重要。」
「妈妈说,你做的剁椒鱼头太好吃了,暗戳戳问我什么时候再带你回去一次呢。」
「最近都有空的。」
「那最近有空的话, 你陪我去看看婚纱呗, 我想和姐姐同一天办婚礼。」
「好,我来安排。」
「婚礼那天,我要好多好多玫瑰花。」
「好, 我也来安排。」
「严赴野,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
「好巧,我一直都爱你。」
(完)
作者署名:乔麦麦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2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