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爱人终成灰

我是被顾允承娇养 10 年的金丝雀,为他流过产、陪过酒,也在他夫人怀孕时端茶倒水伺候。
就连他其他情人闹上门,也是我作为挡箭牌将人赶走。
所有人都说我被他调教得真乖巧。
他给了我两千多万做补偿。
可就在我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下定决心要为他养老送终后。
顾承允却将一张假的传票推到我面前,漫不经心。
「我和夫人赌你爱的究竟是我的钱还是我的人,我输了。那些钱作为婚内财产她要追回。」
我不哭不闹,乖乖开始清理财产。
直到后来,顾允承看见我对着一张照片流泪。
入夜后,我又在灯红酒绿中砸重金买下男模一夜。
「阿浩,我自己真的不太行,如果我现在来找你,你能不能不生气?」
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却突然暴怒。
「许星河,你凭什么敢把这种人看成我的替身?」

-1-
不过半个小时,头顶的灯熄灭,也带走了我最后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到家的时候,顾允承正亲手为白欣煮鸡汤。
「乖乖,你刚怀孕正是要补充营养的时候,来尝尝我亲手煮的鸡汤,应该不油腻。」我在玄关处慢悠悠放下诊断单。
原来顾允承说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我生下的孩子。
空调的风吹来,凉得我小腹坠疼,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我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一道娇媚的声音喊住。
「乖乖,怎么了?」
顾允承赶紧放下滤到一半的鸡汤,却根本没有在意我。
「允承,我想吃橘子,正好星河回来了有空,想请她帮我去买。」
白欣摸摸肚子,往顾允承那边靠。
已经晚上 9 点,我跑遍生鲜市场才买到最后一斤橘子拎回家,撑着墙壁才站直身体。
白欣已经洗漱完坐在沙发上进行胎教,即便她肚子还没有显怀。
我将橘子递过去,小腹坠疼得我意识有些涣散。
「太甜了,我想吃酸的。」
白欣将一整斤橘子递给我。
「你挨个尝尝吧,帮我找最酸的。」
我抬手去接,橘子却散落一地。
顾允承听到白欣的惊呼跑过来,眼神丝毫没有停留在我身上,只关心白欣。
「怎么了?」
白欣没说话,只是红了眼睛。
「星河,不过是买橘子,你至于冲欣欣发脾气吗?
「一个一个尝,没有酸的就重新出去买!」
酸涩的汁液流进胃里,在身体中化开。
明明不是橘子成熟的时节,每一个橘子都是又酸又涩的。
我强迫自己平静出声。
「我重新买。」
但顾允承的神情并没有好转,甚至更冷了。
「明晚有场宴会,你跟我们去。」
从前顾允承从不带我出席正式宴会,而这次却是例外。
白欣直接给我准备好了衣服,是一套极其修身的职业装,身材曲线一览无余。
顾允承不悦:「穿成这样出席算什么样子?」
不等我解释,白欣直接开口。
「毕竟星河只是帮我挡酒的陪衬,也不需要很正式。」
所有给两人敬的酒统统被我喝下。
「我怀孕了不宜喝酒,许助理代劳吧。」
「允承还要照顾我,喝多了会熏到宝宝。」
顾允承宠溺地将她搂进怀里,将一杯杯酒递给站在后面的我。
小腹的坠痛感蔓延到全身,险些站不住。
顾允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的异样。
「你的酒量我不是不知道,才这么点,别装。」
对面因玩女人手段变态出名的公子哥笑道。
「顾总把许助理调教得乖顺听话,可是大家都知道的,难道到我这许助理就要耍赖皮了?」
顾允承脸色冷了一分。
「许助理,在这样的场合要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得了这话,沈少爷色眯眯的眼睛对我上下打量。
「顾总不如把许助理借我一晚?我也想见识见识顾总调教出来的女人到底有多听话。」
顾允承死死地盯着我,没有立刻答应。
「星河,沈少爷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你觉得呢?」
「夫人说是就是。」
顾允承面色一冷,搂着白欣就往外走。
路过我时,我听到男人冰冷的声音。
「好样的许星河,自甘堕落是吧。」
沈公子放下酒杯,搓着手向我走来。
「顾总这是同意了?跟我不会比跟他更差,至少我没老婆你不用躲躲藏藏。」
我后退一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能跟沈公子,确实是福气。」
「嘿嘿,算你识相。」
「只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话音刚落,一股猩红的热流顺着腿缓缓流下。

-2-
沈公子要发作却硬生生憋住,问我需不需要救护车。
我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外套披上。
「不用,多谢。」
我转身出去追离开的顾允承,但程醇还是放心不下我跟在后面出来。
可外面早已没了两人的踪迹。
我只能靠着墙壁缓缓蹲下。
在失去意识前拨通了急救电话,而后蜷缩着身体静静等待。
昏迷时,我看到了站在白光中的男人。
我拼命朝他奔跑,却始终只能碰到衣角。
再醒来时,我自己办理了手续出院回家,天已经大亮。
顾允承坐在茶室泡茶,却不喝,看见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程少的手段如何?尝尝。」
我沉默着将茶一饮而尽,原来已经凉透了。
顾允承却讥笑着掐住我的脖子。
「洗干净了吗?你就敢回来。」
而后我被他扔进卫生间,身体被搓到通红才放出来。
我惨白着脸色出来,顾允承下意识要扶我,却被白欣喊住。
「看这脸色,昨晚程少应该是尽兴了?星河你今天应该好好休息啊。」
顾允承立刻收回手。
回到房间后我刚想按医生的嘱托吃药,却被顾允承再一次拽出去。
「欣欣说你身上的味道太脏,现在狂呕不止,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叫来了所有家庭医生 24 小时守着白欣,生怕她有一点闪失。
又叫了保洁为我进行全身消毒。
「为什么不洗干净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即便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还是下意识道歉。
「对不起,我再去洗。」
然而顾允承大手一挥,保洁一拥而上。
扒光衣服往我身上倒消毒水。
「你自己不舍得洗干净,我就帮帮你!你自己脏就算了,别弄脏我和欣欣的家。」我被众人按在地上,屈辱感涌上心头。
「我自己洗干净,洗到你满意为止,求求你让她们停下。」
阿浩,其实他一点都不像你。
顾允承被我眼里的绝望吓到。
他甚至突然觉得我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慌乱。
直到医生开始说明白欣的情况,他才回过神。
「白小姐这只是孕早期的症状,只是白小姐症状稍微明显一点,不用太过担心。」顾允承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让保洁都退出去。
白欣看Ṱũ̂₋着我身上的红痕,挑衅一笑,转身娇滴滴地跟男人撒娇。
「差不多就好啦,是我自己的身体反应大,不怪星河。」
顾允承点点头,脱下外套为我披上。
不过一天,顾允承的圈子中到处盛传我和沈公子毫发无伤地过了一夜。
我收到了许多纨绔的消息。
「不愧是跟了顾总 12 年的女人,耐力就是好。竟然能忍受沈少的调教,不如也跟我玩一次?」
「沈少和顾总一起调教出来的女人,我还真想尝尝。不如你开个价,我在酒店ţū́²等你。」
我冷静地看完所有消息。
开始整理这几年来顾允承在我身上的所有花费,一共 2159 万。
去公司找两人进行财产过户时,却被请柬的日期吸引了目光。
5 月 23 日。
怎么会这么巧是 5 月 23 日?
那是我和阿浩的纪念日……

-3-
「正好你来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顾允承推门进来。
「欣欣孕期辛苦没精力操持婚礼,我工作也忙,正好你有空帮我们跟进婚礼的事宜。」
我放下请柬回头。
我想问能不能换个人。
可顾允承却在看清我红着的眼眶后打断了我的话。
只是我这十年来,第二次在他面前流泪。
「你……」
他抬起手,想擦掉我眼角的泪。
「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吩咐给助理……」
我后退一步,静静地盯着他。
「不,我可以。」
大家都知道我是顾允承最听话的情人。
或许他终于发现自己过分,有些不忍心。
「那张传票是假的,我和欣欣只是在赌,你会有多听话、爱我。」
我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桌上。
「嗯,我知道。这些年你给我的所有东西,都在这了。」
顾允承将信将疑地翻看,而后将材料捏成团扔出去。
「你要证明你清高是吗?你要是真清高又怎么会甘愿做我的情人?」
是啊,可我从没这么想过。
顾允承比我大 10 岁,我要是真洁身自好,就不会趁他丧偶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
ṭŭ̀ₑ我要是真清高,就不会不计名分做众所周知的情妇。
现在我终于能说服自己离开了。
顾允承其实一点也不像他。
「这些就当作你为我们操办婚礼的酬金,事成之后你离开,不用还了。」
我点点头离开。
筹备婚礼期间,顾允承派了很多保镖保Ṭũₜ护白欣。
白欣在人前温柔体贴。
「星河呀,前前后后这么多工作人员呢,你别把所有活揽在自己身上,再累坏了。」
人后却尖酸刻薄。
「做顾允承的情妇还要帮他筹备婚礼,世上哪有你这么贱的人?识相点自己滚!」
而顾允承甚至头都不抬。
「欣欣说得对,累坏了再怪我苛待你。新房在装修你回不去,也可以去找你的程少收留你一晚。」
他还是没想起来,也不愿意相信我。
我早就在他怀疑我想借孩子上位时就承诺过,我不要名分,且从一而终。
我找了酒店住下,夜里又被噩梦压得喘不过气。
灯红酒绿,人声鼎沸,他们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玩弄的牲口。
朦胧间,我下意识摸到颈间从未摘下过的玉锁,才终于赶走梦魇安心睡去。
婚期渐近,顾允承的几个好兄弟也来现场参观,看见我时语气不善。
「洁癖治好了?还留着她呢。」
顾允承随意将手中的花扔掉。
「消过毒了,这花不新鲜让人换一批。」
我点点头。
「好,我这就去联系。张总,筹办完婚礼我自然会走,不会脏了你们的眼睛。」
男人觉得嗤笑一声。
「你这个乖巧的玩物还有脾气了?以前允承给你撑腰不够,多了个程少就够了?」
顾允承冷冰冰地看着我。
「20 岁到 30 岁,你被我锦衣玉食当废物养着,你现在翅膀还硬得起来?」
大二时我就跟了他,他为我准备房子、车子、票子。
却剥夺了我交朋友、社会化工作的技能。
我确实被当作金丝雀豢养了整整十年,甚至流产 5 次彻底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这世上,我注定孤身一人。
被豢养的小宠物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主人呢?
他们都无法想象。
「你以为程醇能成为你的新金主吗?你人老珠黄他看上你什么?」
众人围住我,轻蔑地笑起来。
「听说因为你骗她不想要孩子,她每次怀孕都会自己主动去做掉。甚至在你最宠她的时候,都不会利用你的人脉发展自己的事业?」
顾允承骄傲地点头。
星河一向最有分寸,跟那些怀有目的的女人不一样。
张斌走进强迫我看着他,将一份协议塞进我手里。
「不为名,不为利,你图什么?不如把这份协议签了,归还允承用在你身上的所有钱财和房产、车子,我们还能高看你一眼。」
我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了字。
张斌有些惊讶。
「这些内容,你看都不看直接签?」
我点点头:「之前就已经整理好了,不过被顾总撕了。」
顾允承扫过那份协议,眼里的厌恶满到快要溢出来。
「所以那份孕检报告单你也认了?这是程醇的?」
顾允承好像还不知道那天我去医院做了人流。
可说不要孩子的,不也正是他吗?

-4-
「允承,怪不得这女人能在你身边十年呢,真是……但这样的性格那方面也太没意思了吧?」
我转身准备出去接收刚送到的鲜花。
身后传来顾允承玩味的声音。
「她在床上反差大得很,那叫一个又骚又浪。去会所点十个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盛大的婚礼在众人注目下进行,现场奢靡豪华。
白欣选了宽松的婚纱在伴娘搀扶下一脸幸福走向顾允承。
我下意识摸上玉锁。
阿浩,我本想陪着他看看你老去的样子。
可终究看不到了。
我也该放下这个执念了。
顾允承看到我潇洒地转身离开,迟迟没有回应「我愿意」。
我那么离不开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
他的身边,我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白欣迟迟没等到回答,又发现男人渐渐握紧的拳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我离开的背影。
「星河,你不是签了协议要归还允承送你的所有东西吗?为什么那只玉锁却不归还?如果那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再留在身边也不合适吧?」
众人看我的目光充满鄙夷。
顾允承心头开心了一瞬,拳头突然放松。
他叫保安拦住我的去路,亲自走到我身边。
他看着我脖子上熟悉的玉锁,伸手扯下来,丝毫不顾及我勒红的脖颈。
「你果然留着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
那是在一起第一年,我祈求他陪我去当铺赎回来的。
「说好不带走就得遵守。」
他反手将项链抛向了湖里。
「我送你那么多贵重的东西,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我爆发出全身力气挣脱束缚毫不犹豫跳进湖里。
却没想到顾允承也跟着我跳下湖,拽着我的手要上岸。
「放开!」
我歇斯底里地挣扎。
男人怒吼:「一把不值钱的玉锁而已!你疯了!」
没了这把锁,我才是真真正正地疯了!
见我动作没有停,顾允承在保安的协助下上了岸,阻止了想救我的人。
「让她自己疯!婚礼继续!」
我断断续续找了整整一天,始终没有动静。
婚礼结束后,一个小保安跑过来帮我一起找。
看到他脸的一瞬间,我愣住了。
眼泪混着脏污的湖水流下。
玉锁还是没找到,当晚我去了小保安第二个兼职的工作地。
「他今晚,我包了。」
众人以为是富婆出来寻乐子,只有我知道,他比起顾允承更像那个男人。
顾允承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静静看向年轻男孩的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带人赶走了所有顾客,喧嚣的酒吧恢复安静。
然后黑着脸咬牙切齿。
「拿着我的钱,包养长得像我的小白脸?许星河!你真敢啊!」

-5-
我起身将男孩护在身后,直视顾允承的双眼。
「新婚之夜让妻子独守空房来找被赶走的情妇?顾总好兴致。」
「靠这招吸引我的注意?」
顾允承将我从男孩身前拽过去。
「你成功了许星河!你毁了我和夫人期待很久的婚礼,欣欣动了胎气一直不舒服,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十年来养成的习惯,我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对不起。」
男人牵起我的手往外走。
「你这句对不起应该和欣欣说!」
到门口时,他回头瞪了男孩一眼。
「识相点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突然很难过,这么像的人以后都见不到了。
但顾允承却自顾自地说。
「我让你离开不过是气话,欣欣也不介意你的存在。
你只要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在我身边就行。」
「不,我要走。」
「你能走去哪?你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
顾允承突然想起来,我身后确实空无一人。
我没有亲人,没有故乡。
「只要你乖乖地,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孩子。」
我摇摇头,顾允承却只当我在生闷气。
回到顾家时,闹洞房的宾客还没有离去,看到顾允承带着我回去,议论声源源不断钻进耳朵。
「她手段真高明啊,还真挽回了顾总的心。」
「毕竟跟了顾总十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情分在的。但毕竟人家都结婚了,闹到台面上来也太不体面了。」
「听说之前为了证明真心还签了协议要净身出户呢?不得不说她这魄力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到。」
说话间我看到了久违的程醇。
他倒是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径直向我走来。
「许星河,你身体还好吧?」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向我们的眼神充满探究。
「看来程少这是食髓知味还没尽兴啊,不如我再把人借给程少几天?」
程醇摆摆手,笑得无奈。
「顾总啊,你这小情人我可消受不起。
那晚不过才走出宴会厅就……」
我接过他的话。
「那晚我是在医院。」
那样血腥的场面,程醇当然不可能再对我感兴趣。
只是出于好心或者可怜的问候罢了。
顾允承不再仔细询问,只是歪过头交代了秘书几句。
医院和酒店都有监控记录,只要他想知道,自然能查到。
送走宾客之后,顾允承指使我去给白欣热牛奶,他到厨房监工,却仍旧不忘讥讽我。
「我还以为那晚你们干柴烈火呢?
不过你这病歪歪的样子,确实不会让他敢玩弄你。你也用不着为我守身如玉,毕竟我已经有欣欣了。」
「好。」
我回答得干脆,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
我本来就是多余的人。
要不是我多余,就不会小小年纪便被妈妈丢到路边自生自灭。
也不会被舞厅老板捡回家,又发现没人对幼小的我感兴趣,被赶了出来。
我混到乞丐中也不被欢迎,他们觉得我抢了他们的地盘和粮食。
最后只有一个老光棍愿意收留我。
他说等我长大了要给他生个娃,即便他的房子漏雨,衣不蔽体,还是要有人传宗接代。
如果阿浩没有将我从老光棍家里解救出来,我应该会一直生孩子,直到身体亏空,死在老光棍家无人知晓的地下室里。
可是就是这样一束照亮我的光,却消失了,我找不到他。

-6-
送牛奶进去的时候,白欣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任由她将牛奶浇在我头上,然后平静地道歉。
她还想折腾我,却被后面进来的顾允承制止。
「动了胎气就好好休养,看着她你只会更生气,让她走吧。」
直到我把门关上,白欣才委屈巴巴地窝进男人怀里。
「她毁了我期待那么久的婚礼。允承,我知道你丧妻之后的十年里都是她陪你度过的,可是既然我们结婚了,你以后身边都有我,还留下她做什么?给她一笔钱让她远远离开就是了。」
顾允承轻轻拍女人的背,温柔地哄。
但脑子里却不停浮现出我的身影。
以前有其他女人闹上门时,我只是静静地在卧室里等他解决。
实在是难缠的女人,我还会亲自出面赶走,只为了顾允承不要皱眉头。
他突然觉得心里慌得很,直到收到秘书查的结果。
我出生在偏远的小山村,妈妈是被爸爸买回来生孩子的老婆。
后来妈妈逃走了,爸爸觉得我只是女儿,是个赔钱货。
直接把我扔到路边自生自灭。
我从老光棍家里被救出来之后,曾经被一țų₍户人家收养过,但却查不到资料。
直到 10 年前,我以大学生的身份,出现在顾允承身边。
我制造一切机会偶遇,不要名分只要他。
顾允承突然想起,我从țṻₕ来没提过收养我的那户人家。
他好像也从没问起过我的身世。
他又点开了紧接着发来的视频。
一段是酒店,我跟着程醇出大门后就瘫坐在地上,下身是一滩血迹。
他眼睁睁看着视频中的我被抬上了救护车。
他当时在做什么?
在哄着闹小脾气的白欣入睡。
他想起那张检查单,翻出来仔细看了日期,竟然就是参加宴会的前一天。
顾允承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在前往酒店的路上,顾允承又看了另一段视频。
宴会前一天,我独自去了医院妇产科,夜里又惨白着脸在大街小巷买橘子,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走进豪华但没有一丝生活气息的酒店时,突然觉得正如这些年他给我的东西一样。
永远只有冷冰冰的钱。
他在黑暗中找到了坐在落地窗前发呆的我。
「我不要你给的报酬,那些钱我还是会全部还给你。别再找我了。」
他看着我单薄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同意。
「你承诺过只要我要,你就会陪我一辈子。」
我没有回头,只是叹了口气。
「可是你不需要我。家里你有白欣,外面只要你愿意会有源源不断的小姑娘上赶着爱你,而且你觉得我脏不是吗?」
屋里空调开得足,顾允承将外套披在我身上。
「那天我不知道你流产了才会让你买橘子还挡酒。可是你凭什么问都没问过我就自己决定不要那个孩子?」
「我知道我这些年确实把你养废了,离开我你又怎么生活?你的这些小脾气我都可以不计较。」
我回过头看他,他眼里竟然有了我看不懂的东西。
「不然生下孩子跟我一样做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吗?况且那不也是你的意思?」
「星河,留在我身边乖乖地,像以前一样。或者你也可以像年轻时候一样偶尔冲我撒娇耍小脾气都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图我的感情,可顾太太的位置需要家世相当的女人,不能是你。」
我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但却空洞。
顾允承莫名讨厌这种不能掌控我的感觉。
「我待在你身边,我想哪怕一无所有我也会陪你老去为你养老送终,我想看你慢慢老去的样子。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像他。可你又最不像他。」
是他给了我一个家。

-7-
顾允承愣了一瞬,随即笑道。
「你又想用什么手段吸引我?」
我摇摇头,语气坚定。
「我没有想用他做局吸引你,他不该被这样亵渎。」
顾允承从没看过这样的我,但他依旧不相信。
「我说过你成功了,没必要再试图用不存在的人激怒我。」
我眼眶中的眼泪啪嗒一声滴落。
阿浩怎么会不存在,他就是活生生存在过的人!
哪怕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他的音讯。
那天我放学回家,他给我做了饭,又留下字条。
「乖乖等我,回老家处理点事就回来。」
可那一走,我却没有再等到他。
我只等来了一个律师,他说阿浩死了,但他为我留下了丰厚的遗产,足够我衣食无忧。
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然后又丢下我一个人。
我默默藏起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情书,来到了阿浩的老家。
顾允承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泪,然后转身离开。
许星河,手段多了就不可爱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让秘书联系私家侦探去查收养我的那家人到底是什么底细。
秘书见状小声询问。
「刚刚夫人打电话问您在哪,您要不要回去……」
顾允承扫了一眼秘书。
「该怎么说你心里有点数。」
一连好几天,他都埋头工作,不停出差。
另一边他又派人将我死死地看管在房间里,不能离开半步。
就连白欣也见不到他。
换作以前,根本不需要白欣四处打听,顾允承就会乖乖冲到她身边,打消她的一切顾虑。
而现在却只能拜托秘书传话。
「你告诉允承,宝宝最近很不乖,没日没夜地闹腾我,可能是想爸爸了,让他有时间就陪陪我们。」
听着秘书的转达,顾允承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天我孤身一人去做手术的场景。
又想到我第一次怀孕时,也曾充满希冀地问他。
「这个孩子,你想不想留下?」
那时候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就明白了,自己预约了手术。
后来也再没因为这件事打扰过他。
可他又想起那晚黑乎乎的酒店里,他仿佛在我的床头看见过一张熟悉的照片。
思绪太过混乱,他怒吼让所有人滚出去。
他想或许见到白欣,就可以安抚他现在的不安。
可他回到家看到白欣幸福地在沙发上做胎教时,却在想要是我也有孩子,会不会就不闹脾气用别人气他。
白欣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允承,你看宝宝知道你回来了多乖呀。你何必再想着那个不会有孩子的女人?」
闻言顾允承僵直身体。
「你说谁不会有孩子?」
「许星河啊,医生都说了她流产次数太多,以后也不可能再保住孩子。」
顾允承突然站起来,走到门口却又折返。
「你为什么知道医生说过什么?还有次数太多,又是什么意思?」
白欣撒娇一样拽住他的衣角。
「因为是我派人盯着她去做手术,不许耍花样的呀,不然闹出私生子对顾氏集团的声誉不好。加上最后一次是 5 次吧。」
顾允承却将她掀翻在地。
「谁准你逼她去流产的?你为什么不先问过我的意见?
「你别忘了我们婚前就说过,这场联姻做给外人看,这个孩子一定会是继承人,但各自私生活我们互不干扰。白欣,你不该插手我的私事。」
白欣捂着肚子哭喊。
「我是你妻子!我有处置你生活的权利啊!你竟然为了个情妇不管孩子安危跟我动手?」
顾允承开门便要走,却被白欣抱住裤腿。
「别走!你别走啊允承,我错了,我再也不为难她了好不好?」
顾允承俯身挑起女人的下巴。
「你还为难她什么了?」
「我……我故意找了很多女人假装你的情妇找她闹,企图逼走她,故意让人丢了她的药……」
顾允承神色一怔:「什么药?」
「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药啊。」
顾允承不管身后哭求送她去医院的白欣,驱车向我住的酒店赶去。
车里却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顾总!我查到了那家人的信息!
是关于您自杀在监狱中的侄子!」

-8-
顾家分两脉,一脉是顾允承,在明面上做生意;另一脉是顾允承的大哥,在暗地里为顾家保驾护航。
顾允承让秘书将资料送到酒店地下车库。
他拿到资料时,脸色惨白如纸。
收养许星河的人家照片栏里,赫然是他大哥大嫂。
而他突然和我床头的那张照片联系起来,那是他大哥唯一的儿子——顾景浩。
他失魂落魄地向我求证,可到门口时却不敢敲响那道门。
直到我自己打开门,看到门口眼底猩红的男人。
「星河?」
顾允承注意到我床头的照片立了起来,开着灯看得更加真切。
他想起那晚我看向那张照片时藏不住的爱意。
我自顾自回到房间中,静静看着照片中充满朝气的少年。
「你查到了。顾景浩他人在哪?」
顾允承许久都未出声,他猩红着眼单膝跪在我面前,强迫我低头俯视他。
「许星河,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意思?」
我拿起他身后散落一地的资料翻看,越看字迹越模糊。
「顾允承,原来你真是他的家人。」
顾允承没说话,颤抖着手为我擦去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我一直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始终查不到证据。
我只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又为什么死得那么突然。
顾允承跌坐在地上,缓缓讲述。
「阿浩的爸爸是我大哥,他们一家管的都是顾家还没能洗白的、见不得人的产业。
「大哥早年死在绑匪手里,阿浩小小年纪就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
「只是当时那些产业被对家发现,他们举报了顾家。如果继续往下查,那么整个顾家都会不复存在。所以阿浩带着那些秘密自杀了。
「我知道他将名下干净的那部分财产留给了一个孤儿,却没想到是你。
「他走之前曾说,如果有下辈子,他想清清白白出现在那个小姑娘身边。」
最后,我已经泣不成声。
而顾允承却压抑到了极致,额角的青筋暴起。
他这才明白,我心甘情愿跟在他身边看他老去,只是因为我将他当作顾景浩。
我想看到他平安活着,慢慢老去的样子。
「星河,所以你这么多年的忍让和付出,只是因为阿浩是吗?」
他声音嘶哑,我细不可闻地回答。
「嗯。」
他随即再一次强迫我直视他的双眼。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你这十年就没有一秒是为了我顾允承?」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你心里, 我永远都比不上阿浩?」
我依旧没有说话。
他苦笑着放开我,跌坐在落地窗前。
「难怪有时候我觉得你面对我的不专一, 竟然没有一丝难过。明明我就在你眼前, 但你眼里却没有我。」
「我们欢好到最动情的时候, 你的眼眸里也是冰冷空洞的。」
「所以我才会和白欣打赌。我赌你只是爱我的钱和地位。却没想到, 你连我的钱和地位都看不在眼里。」
而后他突然又燃起一丝希望。
「星河, 你试着爱我好不好?哪怕把我当成阿浩的替身?」

-9-
「阿浩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有资格成为他的替身。」
我很坚定地拒绝, 顾允承却不接受这个答案。
「那你当初第一次怀孕时,为什么会期待那个孩子的出生?」
「因为我当时想,我好像和这个世界又有了一丝羁绊。」
对当时的我来说, 在过去短短 22 年Ŧũ̂ₖ的人生中, 除了有顾景浩陪伴的那四年, 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那个孩子曾让我内心泛起过一丝波澜。
顾允承红着眼离开前,最后嘶哑着声音问我。
「为什么在我最宠爱你的时候, 不拜托我替你查顾景浩的下落。」
「因为……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做别人的替身, 我不想冒险,更何况一个宠物怎么配向主人提要求。」
男人关上门前,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呵, 许星河, 你把我当主人, 可我命令你爱我,你能做到吗?」
我没说话, 只是听到他撤了软禁我的保镖。
第二天顾允承重新送了另一把玉锁给我。
他说这颗是阿浩的遗物, 是从他房间里找出来的,跟我丢了的那个出自同一块玉料。
我将那只小锁缝到离心脏最近的衣服上。
直到那天我在阳台上吹风,突然看到阿浩在半空中向我招手。
我毫不犹豫地走向他,却被一只大手拉住。
我回头, 看到顾允承着急地将我往回拉。
「许星河!你疯了!」
意识的最后一秒,我低头看到自己已经踏出去一半的脚,不由自嘲一笑。
迷迷糊糊中有人温柔地为我梳理遮挡在额前的碎发, 我好像又看到了顾景浩。
我下意识往他怀里缩。
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还是紧紧把我拥在怀里。
「星星乖, 我在。」Ṱù₈
我在美梦里不肯醒来, 但一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
我睁开眼就看到了顾允承。
他说他和白欣离婚了,白欣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
「我知道是她逼着你去流产对不对?你快好起来, 我把她交给你处置。」
「我后来其实想跟你有个孩子,可是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对不起星河,是我蠢,一把年纪竟然还看不透自己的心。」
后来顾允承不再频繁出现在我身边,只是定期安排心理医生给我进行心理疏导。
他说如果阿浩在天上看到我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一定会急得团团转。
我最后一次见到白欣,她已经有些疯魔。
「都怪你,你个小妖精勾引允承,他才会查到我从前的过往,才会查到那孩子不是他的,还把那些视频公之于众毁了我!」
她拿着刀扑向我时,被远处飞奔而来的顾允承挡住。
白欣因为故意伤人被送进去,顾允承却被他伤了命根子, 再也无法人道。
梦里我再一次见到阿浩,他笑眯眯地挥手跟我告别。
「星河, 要好好活下去!我在下一个时空等你, 你慢慢来喔。」
我睁开眼,向窗外看去。
万里无云,天空湛蓝。
一如我和阿浩初见的那一天。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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