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宠妹狂魔知道我是假千金后

坏消息,我是被抱错的假千金。
更坏的是,我从小嚣张跋扈还不学无术,现在一事无成。
我觉得这都是我那宠妹狂魔哥的错。
于是我连夜赶到他的大平层,死命抱住大腿。
「呜呜呜,都怪你把我惯成这样,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我哥额角爆出青筋:
「……你先给我起来!」

-1-
我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死死抓着沈司珩的裤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上面擦。
沈司珩忍无可忍。
「沈南婉!」
我泪眼婆娑地抬眼看他。
他顿时凶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后软下语气。
「哥哥怎么会不管你呢,你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嗯?」
事情还要从一天前说起。
临近毕业,我不想实习,准备回家啃老给爸妈一个惊喜。
没成想却意外偷听到我的身世之谜。
原来当年我爸要去国外出差好几个月。
放心不下孕反严重的我妈就把她也带着过去了。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时,她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紧急送往附近医院。
好不容易生下来结果又赶上地震。
慌乱之下,两个待在保温箱里的小孩就这么水灵灵抱错了。
爸妈正在书房商量怎么联系和弥补亲生女儿。
当他们语气疲惫地提到我时,我不敢往下听了。
脑子嗡嗡响了一整天。
从小就嚣张跋扈还不学无术的我,天都塌了!
小时候,爸妈为了培养我的兴趣爱好。
先后给我找了乐器、舞蹈、绘画,甚至还有武术老师。
他们最后都被我气走了。
无他,我太嘴碎和闹腾了。
学习是不肯的,话是硬要拉着老师说的。
我妈一骂我,我就立马躲到沈司珩身后,委屈瘪嘴。
「哥哥,我不喜欢这些!」
他最吃这一套了,立马护住我。
「妹妹不想学就不学,别逼她了。」
我妈气得扶额。
「沈司珩你就惯吧,长大后什么也不会,你养她啊?」
少年神情坚定。
「嗯,我养。」
这句话真贯穿了他的前半生。
我出生后,家里生意做得越来越大,爸妈每天到处飞。
年仅六岁的沈司珩主动担起养育我的责任。
可以说我是他一手带大的。
但他的过度溺爱让我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不想上课,没关系,玩得开心就行。
仗势欺人,没关系,他会帮我善后。
不学无术,没关系,咱家不缺钱。
这就是我二十一年来养成的价值观。
我都做好了后半生当个快乐米虫的准备。
结果他们现在告诉我,我是假千金!
我接受不了!

-2-
一想到后半生的悲惨生活我就哭得真情实感。
「哥哥,我变成这样你负主要责任。」
沈司珩:?
我义正词严。
「俗话说,惯子如杀子。曾经有一个母亲纵容她的儿子偷东西,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最后儿子被押上刑场,临死前他要求见母亲一面,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把母亲一只耳朵咬了下来!」
沈司珩猛地闭上眼,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
「你到底想偷什么?」
我急了:「哎呀你怎么油盐不进的,这是借事喻理懂不懂!」
沈司珩反倒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长进了,借事喻理都懂了?」
我哭得更厉害了。
「我真没时间跟你闹了,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我真不是你亲妹!」
沈司珩一顿,伸手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知道了,你是我养大的,就算不是亲的我也会管你的。」
「真的吗?」
「嗯。」
「我不信。」
「……」
万一真千金觉得我占了她的富贵人生让她苦了二十一年,她让爸妈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再说了我嚣张跋扈的形象深入人心,要是我跟真千金起冲突,所有人都会站在她那边谴责我。
我哥虽然疼我,但我毕竟不是他亲妹妹,久而久之……
呜呜,细思极恐。
又不是我想被抱错的!
沈司珩见我又瘪嘴,无奈半蹲在我面前,像往常一样轻哄。
「那你想怎么样,哥哥都答应你,好不好?」
我猛地抬头:「要不你送我去国外留学吧!」
沈司珩眸光微动,没说话。
「不行,初高中我得罪了太多人,那些人现在都在国外,要是他们知道我凤凰变麻雀,肯定会狠狠报复我,到时候说不定我会沦落到客死他乡,惨死街头的下场……」
我咬着手指自顾自地又否定了这个提议。
「要不你录个视频答应我每个月给我打点钱……嘶,不行,到时候你跟我反目成仇后会毫不犹豫地追回,还要告我敲诈勒索,最后我锒铛入狱,出来后过得浑浑噩噩,最后我被得罪过的人打击报复,走投无路跳楼自——」
沈司珩听得额角青筋直跳,他捂住我的嘴。
「够了,我当初就该把你那些破小说全部烧掉。」
「呜呜呜,还不都是你惯的,我现在都怕死了你还骂我!」
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在此刻断了。
我抓着沙发边缘,边哭边跺脚。
「哥哥,我该怎么办啊?」
大概是从没见我哭这么惨过,他一时间愣住了。
许久之后,沈司珩将我抱进怀里。
「怕什么,哥哥永远不会不管你。」
不知道哭了多久,把我哥的高定手工黑衬衫都哭湿了一大片后沉沉睡去。
意识迷糊间,有人将我抱到柔软的床上后又仔细地给我擦了脸才轻轻关上房门离开。

-3-
我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我揉着肿痛的眼睛打开房门,看到沈司珩静默地伫立在阳台上。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高楼,指尖夹着一只快要燃尽的烟。
我心里咯噔一下。
当初沈司珩刚接手集团,根基不稳,所做的决策经常被高层元老为难。
压力最大的时候他开始抽烟。
我发现后又是咳嗽又是呼吸困难又是心口疼,无理取闹加死缠烂打逼着他戒掉。
沈司珩Ţũ̂ₖ拿我没办法,只能戒了。
现在为什么又抽了呢?
是因为……我吗?
「哥哥。」
我站在他身后轻轻喊了一声。
沈司珩指尖一抖,条件反射地将烟掐灭。
他的头发有些乱了,散在额前,遮挡了刻意躲避的视线。
我注意到他的右脸微微红肿,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扯了扯嘴角,嗓音有些哑。
「醒了?我去给你煮碗面填填肚子。」
他越过我径直往厨房走,步伐透着匆忙,仿佛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
手机轻轻震动。
打开一看,是我爸发过来又迅速撤回的消息。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晰了。
婉婉我呀,大概可能暂时要被永久性地赶出家门了。
我捂着嘴跑回房间,不敢让自己哭得太大声。
趁铡刀落下前,我连忙清点了我账户上的剩余的积蓄。
好在总共还有五百多万。
我先给我资助多年的两个女孩各自打了五十万当做她们之后的学费和生活费。
很快那个三人小群里出现了两个问号。
我简要地说明了情况,委婉地表示我以后自身难保无法再定期资助她们了。
现在的我十分敏感多疑,杯弓蛇影,觉得任何人都有可能踩我一脚。
我不想袒露我的懦弱,刚想解散这个群,她们就发起了视频通话。
苏缪:「多大点事啊,以后我养你。」
林染染:「南婉姐,我也会养你的!」
我一秒破功,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虽然很感动,但我还是拒绝了。
「呜呜呜算了吧,你们那点钱还不够我买个包。」
苏缪和林染染:「……」
苏缪跟我同届,林染染比我们小一届。
初高中那会,她们是贵族学校特招进来的贫困生。
这种贫困坚韧小白花的设定最吸引游手好闲的有钱烂人了。
而我这种仗势欺人的大小姐就喜欢找烂人的茬。
我保护并资助她们,她们给我补课,很公平。
于是这种关系持续到现在。
不知道算不算朋友,但她们确实很喜欢跟我分享生活,还挺有意思的。
见我婉拒了她们的包养邀请,她们就花一晚上时间为我的未来做规划。
最后我们一致得出了最优解——
考西点师证书,到时候开个甜品店!
从青春期开始,每次惹事,我都会给我哥亲手做一盒小饼干。
再冷漠的人看到这样的道歉礼物都会笑。
思来想去,我唯一的天赋和兴趣大概就是烘焙了。
说干就干!
我开始上网查资料,连路砚深的消息都没注意。

-4-
第二天,沈司珩似乎终于缓过神接受了我不是他亲妹这个事实。
见我情绪稳定,他试探性地提起这个话题。
看来遭逢巨变的人是真的能在一夕之间长大的。
我甚至反思起了自己。
明明我哥对我已经够好了,我却还以此为由对他进行道德绑架,实属不应该。
按照我以往严以待人,宽以待己的大小姐脾气是绝对不会这么想的。
但,我现在已经不是大小姐了。
人啊,还是得识时务。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扬起微笑。
「爸妈找到亲女儿是好事,她叫什么啊,在哪里上学?」
沈司珩看着我,目光深沉晦涩。
「她叫姜聆,目前在国外留学,跟路砚深是校友,貌似他们……关系还不错。」
说到后半句,他停顿了一会儿,垂下眼,避开我的目光。
我微微愣住。
姜聆,我听过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跟路砚深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当即醋意大发质问她是谁。
他沉默一瞬,不咸不淡地解释:「姜聆,一个项目组的同学。」
第二次,是苏缪争取到了国外交换生的名额,恰好跟路砚深一个大学。
她知道我对路砚深的心思,主动去帮我查了下岗,打听到他确实跟这个姜聆搭档过好几个项目。
第三次,沈司珩告诉我她就是被抱错的真千金!
伪人小说还是太保守,我的生活比这狗血多了。
是不是现在我对着天比个中指它就会立马降雷把我劈死啊?
我他爸的到底动了谁的蛋糕!
沈司珩见我像失了魂般,轻轻叹了口气。
「路砚深性格冷淡孤傲,哥哥当初不同意你追他也是怕你以后受委屈,如果你——」
我连忙摇头,目光坚定。
「放心吧哥哥,我不会再追他了!」
路家跟我们沈家是世交,我跟路砚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成绩优异,长相更是万里挑一,对谁都拒之千里之外的清冷感完美符合我心目中高岭之花男主角的形象。
所以我凭借青梅的身份霸占他身边的位置。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连个母蚊子都看不到。
他说喜欢势均力敌的女生,我就咬牙努力了几百个日夜跟他考到了同一个城市的重点大学。
路砚深虽然对谁都很冷淡,但对我各种暗戳戳的举动却是默许的态度。
我理解为这是不抗拒的意思,所以我追得更起劲了。
甚至两家都有完成学业后让我们联姻的打算。
路砚深却阴差阳错认识了真千金姜聆,他口中的势均力敌大概就是这样吧。
没办法,老天都把缘分绑他们手上了。
我都不敢想要是我还认不清现状继续纠缠,未来得死得有多惨。
听到我的回答,沈司珩眸光微闪,喉结滚了滚。
「真的?」
我闷声点头:「真的,异国这么久,感情早就淡了,我似乎也没多喜欢他。」
唉,这么拙劣的说辞肯定骗不过我哥。
他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假装洒脱。
刚想迎Ṭű₎接他的安慰,一抬眼,懵了:
「不是,哥哥你笑什么?」
沈司珩唇角的弧度还没收完,右手虚握成拳抵在鼻尖轻咳一声。
「挺好,回头是岸。」
岸?
岸在哪?
我怀疑他在暗讽我,狐疑地盯了他好久。
沈司珩刷地起身,又恢复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去上班了。」

-5-
苏缪很快给我发来了开店相关流程和注意事项。
保姆级教程,十分详尽有条理。
林染染刚好在本市的大学,自告奋勇要帮我跑图,协助我新店选址。
而我的任务是专心考证!
我联系了一家知名烘焙培训机构线下参观了解。
运气很好的是近期本市社保局要举办一场竞赛活动。
赶上的话可以直接报考高级西点师,合格将获得职业资格三级证书。
我当即签订协议报了最贵的 1V1 课程。
回到家查看课程表时,门铃响了。
一开门,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
她看到我时明媚笑容微僵,随即有些尴尬地跟我打招呼。
「嗨,这是沈司珩的家吧,请问你是他的妹妹吗?」
她操着一口英伦腔。
我想起当时我妈拿了一堆适龄女孩的照片逼着我哥去相亲。
其中就有她,唯一一个外国人让人印象深刻。
据说她是国外一个大客户的女儿,名叫安妮,对当时去谈业务的沈司珩一见钟情。
外国人举动奔放大方,我哥似乎对她的追求很困扰。
我毫无疑问是向着我哥的,当然得帮他一把。
于是我微笑,同样用流利的英语回答她:
「不,我是他女朋友。」
安妮表情变得难看。
「据我所知,他没有女朋友。」
我勾了勾微卷的发尾,故作高傲姿态。
「不好意思,他追了我好久,我才答应的,不信你可以问他本人。」
「是的,她是我女朋友。」
沈司珩沉稳的声音响起。
他越过震惊的安妮走到我旁边,面色坦然地为我证明了这一点。
不愧是兄妹,就是有默契!
安妮狐疑的目光依旧在我们之间逡巡。
我干脆亲昵地挽住沈司珩的胳膊,嗓音甜腻。
「哈尼,你今天辛苦了,我们晚上吃牛排怎么样?」
沈司珩身体霎时紧绷,僵成了一座石雕似的。
我不满地拧了他一把。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神情自然地接了我的话,转头问安妮有什么事。
安妮冷着脸说了一句打扰了就踏着高跟鞋离开。
我呼出一口气,邀功似地看向沈司珩。
「我演得好吧?」
他没说话,微微侧着头,喉结一滚吐出略带沙哑的话语。
「把衣服穿好,家里冷气这么足也不怕感冒。」
我低头一看,一件真丝吊带裙,胸前沟壑隐现。
也是,女大避父。
住我哥这确实不太方便,我得租个房子搬出去了。

-6-
几天后,我物色到了满意的房子。
晚上,保姆上门准备做饭时,沈司珩加班还没回来。
我灵光一动,决定亲手给他做一顿。
于是当他回来后,看到的是一桌黑乎乎的东西和旁边笑容热情的我。
沈司珩:「……」
我夹了一筷子看不出形状的红烧肉给他。
「哥哥,饿了吧,都是你爱吃的菜。」
「还有这个糖醋排骨……」
「油焖大虾,多吃点补充优质蛋白……」
一顿饭的时间,我喋喋不休,一张嘴就没停下过。
难道我会不知道我做得色香味弃权吗?
但不能浪费粮食。
我多说一点,就能少吃一点。
沈司珩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菜,下一秒,碗里又满了。
他抬眼想说些什么,看到我近乎讨好的笑容时,怔住。
眼神复杂晦暗,震惊、愧疚、心疼交织变换。
他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挡住我的筷子。
「婉婉,你永远不用担心未来,哥哥承诺过会养你一辈子,就绝不会食言。」
「你戴着珠宝钻石的手,不该用来做饭干活,明白吗?」
我很感动,顺势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哥哥,我只是想报答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而已。」
「……养育之恩?」
沈司珩唇角微微抽动,这几个字说得艰难,像是咬住了后槽牙。
我不明所以,继续道:「况且以后也没机会了,我要搬出去了。」
简单说明缘由后,他突然变得十分沉默。
甚至主动开始夹菜,像被机器人接管了身体一样程序化进食。
没一会,全部空盘。
我紧张地盯着他,捏着手机默默思考应该先请神婆还是先请医生。
沈司珩倏然抬头,语气平板正经,像上了谈判桌一样给我分析利弊。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你还是继续住在这里更好。理由如下,第一,你的烘焙培训学校离这里比较近,第二,安妮很可能不相信你是我女朋友这件事,之后她再过来还是需要你应付一下——」
我小声嘟囔:「之前还说养我一辈子呢,现在就要提条件了,男人的嘴真会骗人,呵呵。」
沈司珩按住眉心:「……第三,你爱吃的那家私人烘焙的甜品师,我可以请过来给你授课。」
我瞬间换了副嘴脸:「真的吗哥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爱你一辈子!」
沈司珩薄薄的耳尖在暖灯下有些发红,他避开我灼热的视线,声线淡淡。
「还搬出去吗?」
我头摇成拨浪鼓,用十分夸张的语气拍彩虹屁。
「不搬了,哥哥你知道的,我只是怕你嫌弃我才会想着搬出去,不然你以为我会舍得离开女人看了发神经,男人看了来月经的全天下最伟大的哥哥吗,我愿意跟你住在一起,哪怕是以蟑螂的身份——」
沈司珩唇角勾了一瞬,起身端盘子进厨房一气呵成。
「好了,回你房间,我要洗碗了。」
「好的呢,哥哥!」

-7-
我大概这辈子没这么忙过。
白天上烘焙课,下课去看甜品店装修进度,晚上跟着私房甜品师继续学。
哦,还得改毕业论文。
已经习惯累到在沙发上睡着再被沈司珩搬回房间的流程了。
被路砚深的电话吵醒时,我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
看到备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竟然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了。
我愣了一下才接起。
「沈南婉?」
英国现在是凌晨,那头嗓音有些哑。
我低声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路砚深沉默了一会:「……不开心?」
「没有啊,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
以前都是我主动打电话,他聊了没多久就要去忙了。
他今天怪怪的。
不会是知道了我是假千金的事,要顺势跟我划清界限吧!
我瞬间攥紧了手机,与其被羞辱,不如先发制人。
路砚深:「你之前不是说毕业旅行要来英国玩吗,最近不太忙,什么时候来?」
好像是说过来着。
但是我现在忙着讨生活,跟他们这种大少爷说不清楚。
只能含糊婉拒:「我准备开个甜品店,最近事很多,抱歉啊。」
大概是听到我这种米虫要开店觉得不可思议,他消化了好几秒。
「为什么突然想开甜品店了?」
这就涉及到我的身世秘辛了,虽然他迟早会知道,但是我现在并不准备告诉他。
我惊了一下,我的潜意识里路砚深的可信任程度居然还比不过苏缪和林染染?
那我追他这么多年算什么?算我闲得慌吗?
「婉婉,该起床上课了。」
恰好沈司珩敲门,我松了一口气。
「路砚深,我要去忙了,有空再联țù₎系。」
我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心想按照路砚深的性子,之后大概不会再主动联系我了吧。
我是该难过的。
但是现在忙得上吊都没时间,更别说为结束一场单恋伤春悲秋了。
甚至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更轻松了一些。
没想到与我的设想恰恰相反。
在我的刻意回避下,路砚深联系我的次数变得更频繁了。
吃饭时,我接电话,还没讲两句,沈司珩就会出声提醒我菜要凉了。
回房后,我刚接电话,沈司珩就端着果盘进来了。
沙发上,来电铃声刚响起,浴室里沈司珩突然闷哼一声。
我急匆匆地跑过去看,原来是刮胡子把自己弄伤了。
「……哥哥,你能不能小心点啊?」
沈司珩刚吹干的头发柔软地散在额前,看上去莫名很乖。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我把他推到沙发上,转身去拿医药箱。
聒噪的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沈司珩拉住我的手腕:「不先接吗?」
我蹙眉,脱口而出。
「他哪有你重要?」
一时间,我们都愣住了。
空气变得有些粘稠,呼吸最先出现异样。
我们静静对视,心底闪过一瞬不明缘由的慌乱。
沈司珩掌心包裹住的皮肤渐渐滚烫,无所适从。
我猛地挣脱,反应大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想逃。
对上他幽深探究的目光时,脑子里出现了这两个字。
喉间变得干涩:「我先去拿碘伏。」
是得快点拿,不然那道小口子就要愈合了。
处理完后我回到房间,看到路砚深给我发来的消息。
【是因为你和姜聆的身份,你才疏远我的吗?】
他知道了。
这意味着爸妈已经联系上姜聆。
铡刀终于落下。
我却没有了之前的惊慌无措,只剩平静。
深吸一口气后,我打出几个字:
【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8-
我爸打电话跟我摊牌的时候,我正在检查刚装修完的店面。
他对我最近的上进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心疼上了。
谈及亲生父母,我爸犹豫了一会,似乎在斟酌话语,最后重重叹息一声。
「婉婉,你的亲生父母——」
心里咯噔一下。
我还是没准备好接受这么大的落差!
义正词严地打断他:
「爸爸,你时常告诉我,拥有自己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深有感悟,不管亲生父母贫穷还是富有,我都不在乎,我只想靠自己闯出一片天,证明这二十年来你们对我的教育是成功的!」
他还想说什么,我又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俗话说,惯子如杀子。曾经有一个母亲纵容她的儿子偷东西,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最后儿子被押上刑场,临死前他要求见母亲一面,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把母亲一只耳朵咬了下来!你们也不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吧,所以你们要鼓励我上进,而不是纵容我成为一事无成的废物,现在正是我下定决心创业的阶段,更不应该被外物干扰,所以爸爸!不要再说了!」
我爸热泪盈眶,嗓音激动。
「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既然这样,那爸爸就先不说了,等之后见面的时候再详细了解。」
挂断电话后,我呼出一口气。
姜聆能去留学说明了两种情况。
第一种,家境贫寒,但她争气。
第二种,小康家庭,用力托举。
第三种,家境富裕,这条不成立。
苏缪观察过姜聆,她穿着打扮朴素简单,每天就背个洗得泛白的书包,全身没有一丝大牌痕迹。
综合来看,我的亲生父母大概是家境普通却很重视孩子前程的人。
我妥妥是姜聆的对照组!
到时候嫌弃我或者不想认我,我不在意。
但我不想让他们质疑爸妈和哥哥对我的教育,从而对他们产生不满。
所以见面之前我得再争气一点,起码能做到养活自己。
看着这间按照我喜欢的风格装修的甜品店,我顿时充满了干劲。
果然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
事情很顺利地推进,我成功通过考试拿到西点师证书。
期间还顺便领了个毕业证。
各种手续置办齐全,也通过私房甜品师的介绍招到了合适的员工。
【幸运碗甜品店】正式筹备完成!
开业前几天,我发了朋友圈宣传。
大部分人都表示会来捧场。
但我看到了一条刺眼评论:
【沈大小姐沦落到卖甜品了?不过也正常,谁让你是冒牌千金呢,啧啧。】
我查看她的主页才想起来这个人,
当时她喜欢的男生追求苏缪,她把人堵在厕所里霸凌。
我好像把她的脸按进了水桶里来着。
怪不得恨我到现在呢。
但我现在更好奇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活跃起来的高中班群给了我答案。
原来是路砚深和姜聆在酒吧谈起这件事。
被恰好在场的曾经跟我有过节的富二代听了一耳朵。
这个瓜就这么传开了。
群里的人见我久久没出来反驳,于是各种奚落的言论层出不穷。
我冷笑着截图。
呵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9-
苏缪和林染染气疯了,让我把她们拉进去舌战群儒。
我这个苦主反倒劝慰了好久。
爸妈很快会认回姜聆,这件事迟早要传出去的。
算了,Ṫüₘ被说两句也不会少块肉。
要是他们把我惹毛,呜呜,我就毛茸茸地去找我哥告状!
在我倔强地望天不让眼泪掉落时,路砚深给我打来电话。
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冷淡的语气出现波澜。
「南婉,我没想到会传出去,抱歉,我已经把群解散了——」
我打断他:「路砚深,你是不是特讨厌我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虽然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他,但是我此刻面对他实在是太无力了。
初中时,我去他家参加宴会时看到后花园有一ṭŭ̀ₚ个浑身都脏兮兮的小女孩在哭。
问过情况才知道她摔了一跤怕这样回去被骂。
我正帮她清理时,路砚深出现一把将我推开,我摔倒在鹅卵石地上手肘擦破好大一块皮。
后来小女孩解释了他才意识到误会我了,向我道歉。
「对不起,我以为你在欺负她,一时情急。」
好吧,我在学校确实看谁不爽就干,误会我情有可原。
我原谅他了。
高中时,我少女怀春,羞涩地问他要考哪所大学。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京大。」
爸妈有送我出国留学的意向,但我拒绝了。
路砚深听到我说要跟他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时,笑了。
他说:「京市的大学不是你看的小说那样作者随便敲几个字就能考上,建议多学习,少做些没意义的事。」
说完顺手将我亲手为他学做的黄油饼干扔给了后桌。
我一周没有理他。
这件事以他为自己的行为和说的话向我道歉翻ƭŭ̀⁹篇。
好吧,我确实不务正业,他也没说错。
我原谅他了,但卯足了一股劲要证明自己。
最后我咬牙考上了京市一所重点大学,过程很难,但我就是考上了。
大一,他参加交换生项目去了英国,正是我爸妈当初给我选的留学地点。
听到这个消息,我忽然觉得疲惫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真蠢啊。
自以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却看不到另一人的沉默和躲闪。
我不问原因了,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路砚深却破天荒地跟我解释了很多。
比如他的导师劝了他好几次,国外很多课程项目和比赛更有含金量……
我表示理解,依旧习惯性跟他保持联系,却也主动去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说实话,挺不赖的。
好几次都快忘记他这个人了。
我终于意识到,在风和日丽的某天某时某刻,他在我心里被划分成了普通朋友。

-10-
在路砚深沉默的间隙,我笑了声。
「你以后没事能不联系我了么,让我挺困扰的。」
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急促沙哑。
「婉婉,我买了明天的机票,先等我回来好不好?」
「啧,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现在还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是因为两家是世交,面子上要过得去,如果你需要一个解释的话,那我正式告诉你,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以后我们就做普通朋友或者陌生人,都随你,ok?」
挂断电话后,我俯瞰着这座繁华城市的璀璨霓虹灯夜景。
多看看吧,以后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一转身,沈司珩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我吓了一跳,顿时火气上来了。
「你是不是在监视我啊,为什么每次我跟路砚深打电话你总能第一时间赶到并打断?」
他像被说中了似的,突然猛烈地咳嗽两声。
在我审视的眼神下,沈司珩率先败下阵来,他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对不起,但这次是意外,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睁大眼,所以之前真是他故意的?!
我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员工眼中的沉稳禁欲总裁、爸妈眼中的古板无趣儿子居然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我气笑了。
「哥哥,你不想让我跟他联系可以直说,大可不必像上次一样故意用刮胡刀弄伤自己。」
我会心疼。
这是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沈司珩这次却没有避开我的目光。
他说:「是,我不想让你跟他联系,他对你不好,配不上你。」
那些刻意压抑的情绪瞬间像洪水般淹没心脏,让它变得酸涩又肿胀。
在沈司珩面前,我好像永远不用藏起委屈。
我又忍不住瘪了嘴。
「哥哥,你真好。」
好到想占有这份偏爱。
这是难以宣之于口的隐秘、自私、忘本的真心话。
沈司珩张开手臂,无奈弯唇。
「要安慰吗?这次把眼泪鼻涕都糊上来也不骂你。」
我哥是有轻微洁癖的,能说出这句话已经很是纵容了。
我一头扑进他怀里。
哥哥的身上好香。
哥哥的怀抱好温暖。
哥哥的胸肌好宽大,想……
我猛地瞪大眼,我在想什么,这可是我哥,我居然产生了亵渎的念头,真该死啊!
这时脑子里又弱弱出现了另一句话:
可是又不是亲的。
我猛地推开我哥跑回房反锁一气呵成。
这下真左右脑互搏了。
我痛苦地抱住脑袋,似乎终于明白面对我哥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从何而来。
我,喜欢上我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我会放心地在沙发上昏睡过去,因为我知道只要他在就不会让我着凉。
大概是无论我忙到多晚,一抬眼都会看到不远处那盏落地灯和灯下认真看文件的人。
大概是我偷偷变卖首饰和包,他并没有点破,而是源源不断地送来了新的,上面写着:自愿赠与,永不追回。
大概是他摆的果盘永远是小熊形状,家里深色的窗帘和地毯变成了奶油风,每天茶几上都会摆上沾着水珠的白色洋桔梗……
沈司珩要是知道会怎样?
我爸小时候给他报了国学课,多年来,他养成了克己守礼的性格,甚至有些古板。
要是知道妹妹产生了如此背德的念头,他大概会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吧。
听到门外沈司珩担忧的问候时,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平静地告诉他我还有点事要忙。
他见我死活不开门,再三确认后才离开。
我绝望地看着天花板,绝对要把这个苗头掐灭!

-11-
正式开业这天,果然有很多老同学来捧场。
我人缘还算不错,大部分都是真心实意庆贺。
只有一小部分是来看笑话的阴阳怪气的。
比如曾经意图给林染染下药被我撞破并报警,最后只能灰溜溜跑到国外的富二代周让。
他大摇大摆地将迈巴赫停在店门口,嘴角挂着小人得志的笑容。
走进来后摘下墨镜环顾四周,散漫地啧了两声。
「沈大小姐落魄到只能开一个这么小的店了吗?」
第一天没多少新客人,都是熟人。
现在霎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意味深长,八卦、同情、看戏。
我没什么表情:「来闹事的?那我报警了。」
周让想起当初的事,眼里闪过一抹怒意,又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别呀,老同学照顾生意不行么?」
他让店员给他打包了十多份甜品。
结账后递给他的时候,他故意松手,全部摔坏。
「哎呀,你的店员怎么笨手笨脚的,不过算了,谁让我大度呢。」
他挑衅地看着我。
「那就麻烦店主再帮我打包一份吧,放心,我会买单的。」
我最讨厌浪费粮食的人了!
他现在还不敢完全跟我撕破脸,只能用这种手段恶心我。
我捏紧了拳头,思考是现在扇他一巴掌还是回家跟我哥告状给他套麻袋。
叮咚。
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扎着马尾的女生,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我的目光瞬间被她吸引。
无比确定,她就是姜聆。
因为她实在跟我妈长得太像了。
而姜聆也一眼锁定我,眉眼自然,唇角带笑。
「沈南婉你好,我是姜聆。」
让人诧异的是,她的普通话带了些广式口语。
周让震惊一瞬后,脸上笑容变得夸张起来。
他猛地拍了拍手吸引注意:「哦豁,沈家真千金来了,大家千万别错过这场好戏啊!」
嘶,这个贱人,我忍。
姜聆眨了眨眼,很快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她微微提高声音:「我想跟你说说你亲爸亲妈的情况。」
周让顺坡下驴:「就在这说呗,都是老同学,别见外啊!」
姜聆竟然也点头:「那好吧,她爸姓姜,港城富豪榜排名第一的姜,长虹家族集团的姜。」
我和周让同时愣住,现场一片哗然。
几秒后,我反应过来,向姜聆点头示意。
「你先等我一会儿。」
她虽然不知道我要干嘛,却还是配合点头。
第一件事,我抓住处于僵硬无措状态的周让的衣领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恶狠狠威胁:「你不会不知道我最讨厌浪费食物的人吧?」
周让咽了咽口水,不敢横了,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他捡起地上的纸袋,当着我的面塞了一大口甜品后再次灰溜溜离开。
第二件事,我又重新把路砚深解散的那个群拉回来了。
那些蛐蛐我的截图全部甩出去。
【哈喽,我亲爸姓姜,港城Ţū́⁴富豪榜排名第一的姜,长虹家族集团的姜。】
【没听到吗?我亲爸姓姜。】
【截图上的人听到扣 1,没听到我亲自上门通知你。】
没一会群里全是憋屈至极的 1。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回来了。
老天,我诚挚地向你道歉,原来你是真把我当亲孙女。
爽诶!

-12-
「你还真挺像爸爸的,各种意义上。」
姜聆笑着点评了一句。
原来我亲爸是现任家族掌权人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弟弟。
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一开始就没准备参与家族内斗,靠着嘴甜逗趣抱大腿,成功活成吉祥物。
几个哥哥姐姐都是他的靠山,凭借着老爷子给他设立的巨额信托和几家盈利不错的公司过得风生水起。
公司都请了专业人员打理,他就天天带着老婆全世界到处潇洒。
也就阴差阳错发生了在国外抱错孩子的意外。
我和姜聆并肩在湖边散步闲聊,分享了不少双方家庭趣事和习惯爱好。
「爸爸是憋佬仔,喜欢挂玉牌,养鱼,喝茶,书法;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工作狂,各方面都很雷厉风行,物极必反,现在完全躺平,每天短剧看到半夜,第二天睡到下午,晚上还会跟好朋友去跳广场舞。」
「至于哥哥……」
一提到沈司珩,我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哥哥的 MBTI 是 INTJ,喜欢灰色,常年西装,喜欢极简冷淡风,爱好看书、下棋、油画、弹钢琴,喜欢看科幻电影,还是军事迷,他不开心的时候会去阳台吹风,开心的时候会下厨做饭,喜欢吃家常菜,说实话有点挑食,他平时有健身习惯,周末偶尔会去登山攀岩,喜欢晴天,因为雨天会把他的皮鞋弄脏,哦对了,他还很喜欢猫,可惜猫毛过敏……」
姜聆含笑静静听着。
「看来你很喜欢哥哥了。」
一听到「喜欢」这个词我就蹭地站了起来,干巴巴转移话题。
「毕竟是家人嘛,对了,说说你吧。」
「我?」
她见我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瞬间明白我要问什么。
「你说我的打扮啊,这都是私人裁缝根据家族成员的穿搭习惯量身定做的,我比较喜欢这种简单的风格。」
我:「……」
既然她家这么有钱,我爸当时还叹什么气!
我怒冲冲发消息质问他。
他很快回复:【没把你养得跟姜聆一样优秀,感觉输了,唉。】
这对吗?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可怜米虫被生活折磨的样子!
跟姜聆大肆吐槽过后,她的神情突然有些愧疚。
「抱歉,占了你二十一年的人生。」
我懵了几秒。
她说的可都是我的词啊!
我绞尽脑汁:「……我也占了你二十一年的富贵人生,扯平了?」
微风拂过湖面,我们对视笑出了声。
姜聆摸了摸我的头,笑意温和。
「但是我大你一天,算是姐姐,以后你放开手脚玩吧,我会养你的。」
脑子里飞快闪过的「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等豪言壮志瞬间从我光滑的大脑皮层离开。
我猛地扑上去抱住她的腰。
「好耶,姐姐养我!」

-13-
晚上回家后,我眉飞色舞地给沈司珩表演了今天戏剧性的经过。
尤其是周让跟吃了屎一样难看的表情被我演绎得惟妙惟肖。
沈司珩微笑着倾听,却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我有些挫败,嘟囔道:「你肯定也早就知道我亲生父母的身份了,全家就我不知道。」
令人诧异的是,沈司珩说:「我不知道。」
他从不骗我。
他只是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兴趣,所以从不过问。
客厅昏暗的光线中,他眸光沉沉。
「你的生父生母是谁,都不会改变你是我们家人这一事实。」
是啊,我们是家人。
我掩住眼底的不舍和眷恋,轻声开口:
「哥哥,我打算搬出去了。」
一切步入正轨,这段不该产生的隐秘阴暗情愫也该停止生长。
沈司珩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许久都没有说话。
……
路砚深回国后,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我的甜品店买一块蓝莓慕斯。
既然他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那我就没有赶他的理由。
林染染有空就会来店里帮我干活,她盯着路砚深离开时清瘦的背影,感慨道: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南婉姐,你打算冷落他多久啊?」
我诧异转头。
「不是,怎么就连你也觉得我只是跟他闹脾气啊,我是真不喜欢他了!」
林染染瞳孔地震。
「啊?」
从她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事实。
那些人见我成为假千金无望,又开始编织买股我、姜聆和路砚深的爱恨情仇。
唉,都怪我年少轻狂,留下了黑历史啊!
第二天,路砚深又来了。
只不过脸上戴了口罩和鸭舌帽。
我狐疑地打量他,在他偏头躲闪时注意到眼角的乌青。
这是被揍了一顿?
哪位英雄啊,干得漂亮!

-14-
下班后,我哼着歌回家,这是我在沈司珩家待的最后一晚。
客厅一片漆黑。
开了壁灯才注意到闭眼靠在沙发上的沈司珩,脚下是一瓶喝空的红酒。
整个人死气沉沉,看上去疲倦不堪又脆弱无比。
可是沈司珩除了应酬很少喝酒,更不会让自己有任何的失态。
到底是谁刺激了他?
沈司珩听到声音猛地睁开双眼,醉意未消。
他偏头看我,光线的阴影笼罩了半张脸。
而我清晰地锁定他眉骨处的青紫。
脑海中瞬间浮现路砚深的影子。
我抬脚走过去,冷着脸掐住他的下颌查看伤势。
「哥哥,路砚深是不是打你了?」
泛红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他盯了我许久,像是在判断是不是做梦。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倏然手腕一紧,我跌进他怀里。
错愕,僵硬,茫然。
我甚至忘了呼吸。
沈司珩脆弱地折颈,脸贴着脸,带着酒气的灼烫气息落在敏感的颈窝处。
喉间干涩的感觉又来了,我艰难吞咽。
「哥哥……」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婉婉,答应哥哥,别跟他们走,好吗?」
我微微一愣,心底有种强烈的预感。
他们是谁?
或许搞清楚这个问题,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压着声音,缓慢引导。
「哥哥,你不想让我跟谁走?」
他抬头的瞬间,薄唇擦过我滚烫的耳垂。
我目光僵直,却清晰地听到他说:
「别离开我。」
答非所问。
我确信,他醉了。
可心跳却抑制不住地加快。
他是否也同样不舍?
沈司珩喝醉后,褪去平时的冷淡禁欲露出了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微红的脸,高挺的鼻尖,紧蹙的眉心,颤动的睫毛。
真是给我迷昏头了。
我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拿起手机拍照留证据。
「哥哥,这可是你主动引色狼入室的,不能怪我哦。」
我闭上眼,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得不可思议。
圈住我的手臂倏然收紧。
他茫然地半睁开黑润的双眼,雾气在晃动。
似乎确认了什么,呼吸渐渐加重。
他托住我的后颈,夺回主动权,凶猛地攻城掠地。

-15-
喝醉后的人是做不了什么的。
第二天我又是从房间醒来,毫不意外,妆也卸了。
大概是沈司珩半夜酒醒了把我抱回来的。
我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他到底记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我打开门,做贼心虚般四处张望,按理来说这个点他应该去上班了。
客厅没人。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失落悄悄滋生。
转身回房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司珩穿着家居服,神情自然地看了眼腕表。
「睡醒了?先去洗个澡,早餐已经做好了。」
好家伙,他完全断片了!
我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
「不吃了,我要搬家!」
他拉住我,语气很淡。
「搬哪?」
「搬到路砚深家,行了吧!」
我想甩开他,没甩掉,反倒被拦腰抱起往客厅走。
沈司珩将我放在沙发上。
在我错愕的目光中,沈司珩以单膝下跪的姿态仰视我,眼底情绪浓烈汹涌。
我不知所措地撑着双手往后退,身体紧绷僵硬。
而他的左手却侵略性十足地搭在沙发扶手处,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截断我所有退路,让我无处可逃。
他嗓音沙哑。
「想起来了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他步步紧逼:「婉婉,昨晚喝醉的可不是你。」
「不准备对我负责么?」
指节骤然收紧。
我咽了咽口水:「哥哥,你都记得啊?」
他摸了摸嘴角那道深红色的细碎伤口。
「嘴都被咬破了,很难不记得。」
我顿时脸色爆红,别过脸无理取闹。
「谁让你表现得这么无所谓,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我呢!」
他倏然握紧我的手。
「哥哥永远不会不要你。」
「我从没有让你离开这个家的打算,无法容忍你有一丝过得不好的可能性,从小到大,我没让你受过一丝委屈,别人更不行。」
「不管是突然冒出来的父母,还是……路砚深。」
原来这就是他喝醉时说的「他们」。
沈司珩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近乎偏执。
「只有时时刻刻看着你在我身边活蹦乱跳,我才会安心。」
我认真对上他的视线。
「哥哥,你对我是责任,还是喜欢?」
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
扑通扑通,震如擂鼓,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妹妹,你说呢?」
我又害羞又高兴。
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入颈窝蹭来蹭去。
「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他稳稳接住我,笑意自眼底弥漫。ƭŭ̀₋
「嗯,准备一下,今晚见家长。」
我:???

-16-
我就这样见到了我的亲生父母。
穿着休闲随意的夫妻俩惊奇地捧着我的脸用粤语交流。
「丢,老婆,眼睛大大的,跟你一模一样啊!」
「老公,她的鼻子像你诶!」
姜聆咳了两声。
「行了,别吓到妹妹。」
他们这才松开我,顺手给我塞了张黑卡,用蹩脚的普通话安抚我。
「爸妈见到你太高兴了才会这样,不要怕啊。」
这还怕什么。
我立马表演热泪盈眶。
「爸妈,我们终于团聚了!」
姜父瞪大眼好一会,低头跟姜母蛐蛐。
「不错,这演技也像我,又可以带回去骗钱了。」
我:「……」
两家人的认亲过程还是非常和谐愉快的。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聊到最后一致决定暂时保持现状,当一家人处就是了。
反正属于两个孩子的财产是不会厚此薄彼的。
大家都很满意。
除了沈司珩。
他轻咳一声:「还是认回来吧。」
顿时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沈司珩淡定地牵起我的手。
我惊恐万分,立马甩锅。
「不关我的事,都是哥哥勾引我的!」
沈司珩:「……」
所有人瞳孔地震。
除了姜聆,她很快反应过来,朝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刚刚还夸他一表人才的亲爸顿时怒目圆睁,抄起平底鞋就往他身上砸。
「你呢个扑街!」
现场一阵鸡飞狗跳。
我刚视死如归地闭上眼挡在我哥面前就被姜聆拽走了。
她笑着说:「那是他泡妹妹应得的,放心,爸爸下手有分寸。」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结果第二天,沈司珩脸肿了一圈。
我哭得撕心裂肺。
「打人怎么能打脸呢,这让人怎么亲得下去啊!」
沈司珩眼底的疼惜立马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惩罚似地在我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不想亲也得亲。」

-17-
两家还是公开认亲了。
这件事被港城娱乐媒体大肆报道,各种浮夸狗血的标题层出不穷。
连带着国内的营销号也纷纷转发。
【这姐俩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苦就是冰美式吧?】
【她们晚上睡得着吗?我反正被他们的钱途亮得睡不着。】
【退钱,这不是我想看的真假千金文!】
身份曝光之后,我的幸运碗甜品店也火了。
大家都想来蹭蹭好运,每天排队的人都看不到头。
我当咸鱼店主的美梦破灭,被迫卷了起来。
几年后,「幸运碗」成了知名蛋糕品牌,连锁店全国遍地开花。
这就是后话了。
路砚深得知我跟沈司珩在一起后,失态地在我下班路上拦住我。
「为什么?你明明追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说换人就换人?」
我诧异地看向他。
「你也知道我追了很多年啊,请问你给了我什么回应呢?」
沉默,敷衍,转移话题。
这就是他一贯的回答。
路砚深眸光破碎,压抑着深深的绝望。
「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啊。」
我勾出一抹笑。
「那看来我们真的不合适,连喜欢都是错位的。」
路砚深垂下通红的眼,呼吸急促,艰难道:
「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么,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还说我是你的理想型,为什么偏偏选了他呢……」
我偏头看他。
「很难猜么,要说青梅竹马,我跟我哥不比你亲?」
「至于理想型,更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心境的成熟而发生变化,我当初青春懵懂,就好冷酷毒舌竹马这口,所以你有幸成为我的追求对象,现在我长大了,理想型变成了我哥那样成熟温柔细心不会冷暴力的男人,或者说,我哥就是我的理想型,你能明白吗?」
他神情颓然,肩膀再不复从前的挺拔。
「……对不起。」
「不用道歉,虽然你不爱吃我做的饼干,但是我由此发现了自己的天赋,为了和你考同一个城市,我逼了自己一把,证明自己不是你口中的笨蛋,因为你我找到了自身的闪光点,所以我并不后悔喜欢过你,可能这就是无疾而终的青春吧。」
「但是下次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哥面前了,否则我是一定会帮我哥揍你的,好自为之。」
熟悉的车缓缓在我身旁停下。
沈司珩拿了条毯子下来,看都没看路砚深一眼,自然地帮我披好。
他一手提着我的包,一手揽住我的肩膀,眼底透出浓烈的愉悦。
「回家,今晚给你做牛排。」
「好耶!」
路砚深看着他们如此登对的背影,想起姜聆对他说过的话。
「你在感情方面太迟钝了,人家女孩追了你好几年,你竟然还认不清自己的心意,我打赌你一定会后悔。」
明明沈南婉冻得鼻尖都红了,他却连给她披件衣服都想不到。
这一刻,他居然觉得。
她选择了跟他完全不一样的人,真好啊。
他为自己的迟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可这样好的女孩,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18-
上车后,沈司珩唇角的弧度依旧下不去。
显然,刚才那番护短的话他肯定听见了。
我趁热打铁,问出我一直好奇的问题。
「所以你和路砚深当时为什么打架?」
瞬间,唇线拉直。
他看着前方,语气平板。
「他说你小说都不看兄妹题材的,更何况我还这么老,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让我死了这条心。」
我:「……」
毕竟我是真有哥,不看这种题材很正常。
见他心情变差了些, 我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那亲爱的哥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红灯。
车停了下来。
他偏头看我,眸光闪烁不定。
「知道你不是我亲妹的那一晚。」
我睁大眼:「不是, 小哥哥你——」
「产生这个畜生的念头后,我唾弃了自己一整天,可是后来看到你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模样,我想, 把你交给谁都不放心, 还是待在我身边最合适。」
怪不得, 原来那个红肿的巴掌印是他自己打的。
红灯倒计时三十秒。
他掏出一个丝绒盒, 打开,是一枚璀璨的求婚钻戒。
内圈还刻了我们两人的姓名字母缩写。
倒计时二十秒。
沈司珩注视着我的眼睛, 喉结滚动。
「沈南婉, 你愿意嫁给我吗?现在不愿意的话,我下次再求。」
十五秒,足够凭借第一感觉做出选择了。
他在给我拒绝的机会。
可我的身心都在回答:我愿意。
我伸出手:「快点, 马上绿灯了。」
向来从容不迫的沈司珩这一刻手竟然在抖。
他亲吻我的手背,嗓音无限温柔。
「我爱你。」
绿灯亮了,一路再无阻碍。

-19-
苏缪和林染染共同给我制定了一份【婚前检查清单(防后悔)】。
除了婚检和财产相关事项, 加粗高亮的一条竟然是房事和谐测试。
咳咳, 好朋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为我好罢了。
睡前,我拦住准备回房间的沈司珩。
深吸一口气:「哥哥, 我们试试吧!」
沈司珩身形微僵。
许久之后,他动作机械地摸了摸我的头。
「这种事,婚后再做。」
我顿时不满了。
「不行,虽然你看着很健康,但万一时间很短呢,你要知道, 我看的小说可都是以小时为单位的!」
见他越发站姿越发僵硬, 我狐疑地盯住。
「哥哥, 你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毕竟也不年轻了, 我能理解,实在不行我陪你去医院——」
沈司珩捂住我的嘴,一把将我扛上结实的宽肩,咬着后槽牙道:
「本来就忍得很辛苦了,你还非要闹我,行, 那我们就试试。」
房间门砰地关上。
半夜,我哭着求饶。
「够了, 我们就试到这吧!」
他缓慢地调整, 却没应这话。
毕竟是我要试的,也没理由发火, 只能勾住他的脖子撒娇。
「哥哥,求求你了!」
以前每次朝他这样撒娇,他都会满足我的要求。
可这次好像不太管用。
沈司珩这个混蛋反而更兴奋了!
他甚至一边点火一边吻着我的耳廓沙哑呢喃。
「妹妹好乖……」

-20-
婚纱照是在我的甜品店拍的。
爸妈、姜聆、林染染,甚至昨天还说买不到机票的苏缪, 此刻都笑容灿烂地站在我面前。
砰——
礼花筒喷射出五颜六色的彩片时,微风恰好拂过风铃。
阳光透过橱窗将我的家人和朋友染上温暖的光辉。
在面包香甜浓郁的气味中,我和沈司珩笑着拥吻。
摄影师定格的这一瞬间
名为幸福。
(全文完)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3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