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知山结婚的第二十三年。
他突然开始热衷健身,注重仪容仪表。
衣服上总有股淡淡的铃兰香气。
骚里骚气的。
所以,我跟踪了他。
我听到他和朋友谈笑间对我言语侮辱:「林妤早不是从前你们认识的那个校花了,现在她身材松松垮垮和大妈没什么两样,我一看见她那张寡淡的脸就觉得晦气。
「要不是离婚要分她一半财产,我早把你们小嫂子娶回家了。」
再后来,我在他手提包里发现了一张唐氏筛查孕检单。
原来,他外面的小情人已经怀孕四个多月。
孕检单上孕妇的信息引起我的注意。
当我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1-
当你人到中年,发现曾经一起白手起家的老公出轨怎么办?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
你们有共同的孩子,一起打拼积累下来还算可观的财产。
你把一个莽撞青涩的男人,一步步雕琢成今天温文儒雅模样。
可现在,他属于别人。
爽快分割一部分财产,然后离婚吗?
似乎不太甘心。
生生拖着他们,耗尽你们最后的夫妻情分?
可这样,恶心他们,也恶心了自己。
所以,最好的答案是什么呢?
我的回答是,我不可以离婚!
但……
可以丧偶!
-2-
发现许知山出轨,其实是很偶然的一个小事件。
那天,准备让家里阿姨把许知山的高定西装送去干洗前,我习惯性掏了掏衣服口袋。
然后从右侧口袋掏出一支香奈儿可可小姐润唇膏。
唇膏有明显使用痕迹。
不可能是他新买来送给我的。
更不可能是他自己的。
因为这款唇膏擦在唇上有亮晶晶的效果,这是女孩子才会用的唇膏。
衣服上淡淡的铃兰香气冲进鼻腔。
我怔了半天都没有动。
也许是女人不可理喻的第六感。
仅仅这支唇膏和这一缕香气,我就断定许知山出轨了。
他不是没有边界感的人。
不可能将女孩子的私人物品放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所以,唇膏可能是别人故意放进他口袋来试探我,也有可能是许知山替那人保管而忘记还给她。
不论哪一种,结果显而易见。
我面无表情把唇膏重新放回口袋,又把他的西装放回原位。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想让眩晕的大脑重新清醒。
但并没什么用。
-3-
枯坐两小时后。
我给许知山的高级秘书孙安打去电话。
本想旁敲侧击打听下许知山这些天的行踪。
电话接通后,我听见孙安轻轻「嘘」了一声,之后听筒里的嘈杂声渐渐安静下来。
片刻后他才语带笑意问:「嫂子,您是要找许总吗?真不巧,他刚出去见客户了,现在不在公司。」
见客户不带他这个有手段、有能力的高级秘书?
谎言有些拙劣。
「不,我找你。」我直接否定。
孙安愣了愣,随即笑着回:「嫂子,您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我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声音寒若冰霜:「孙安,还记得你是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吗?」
那边有数秒的沉默。
再开口声音多了份心虚:「是您资助我完成学业,又把我招进公司,亲自手把手将我带起来的。」
「那我为什么会离开公司,现在只能无所事事待在家里?」我紧接着再问。
「是……是我开车时打盹,出了车祸,导致……导致您左侧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从那以后您左胳膊活动受限……」
孙安回答得结结巴巴。
即便看不到他的人,也能想象到他此时如芒在背的局促模样。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
「那么,我现在找许知山,他在吗?」
「……在!」
「你们现在在哪里?」
「九州会所。」
「房间号。」
「61008。」
我挂断了电话。
-4-
如孙安所说,我因车祸受伤左胳膊活动受限,每次上举或外展时都痛苦无比。
甚至连开车我都无法双手把持方向盘。
这两年我一直坚持做复健,但效果甚微。
我打车去了九州会所。
孙安已经在一楼门口等候着,看见我后他利落接过我手中的包,带着我走向电梯。
电梯里,他双手交握来回搓着,讪讪地向我道歉:「嫂子……啊不,姐,对不起。」
「不过许总今天只是和朋友聚会,我怕您会担心,所以才说许总去见客户了。」
今天是和朋友聚会。
那之前呢?
我表情冰冷,没有再看他一眼。
结婚二十三年的丈夫都会出轨,我又怎么会要求一个外人对我真心呢。
孙安把我送到包厢门口后,借口自己要去洗手间便离开了。
我想推门而入,想看看许知山怀里搂的女人是谁。
里面响起调侃许知山的声音。
我收回了手,静静站在半掩的包厢门口。
一人开口打趣:「老许还真是洁身自好,我们左拥右抱,他自己却干坐着喝果汁。」
很快有人接话。
「那当然了,老许娶的可是当年咱兄弟们都眼热的校花,妥妥贤内助,听说儿子还在林妤的培养下考去了复旦大学,啧啧啧,果然是家有贤妻富三代。」
「你们都错了!」这道声音是许知山老友徐家辉的。
他半嘲讽半羡慕:「他是为小女友守身呢,小女友管得严,给他定了二十条家规,其中就包括不许背着她喝酒乱来,否则就罚他不许上她的床。上周偷偷喝酒惹了小女友不高兴,花了上百万买了珠宝才哄好。」
「真的假的?」几人嗤笑惊呼。
许知山放松往沙发背上一靠,嘴角噙着不置可否的笑意。
徐家辉接着讽笑道:「人家女孩才 26,只比他儿子大 7 岁,他也下得去手,你们说他是不是畜生?」
没人接他的话。
许知山左腿搭在右腿上,整个人更惬意了。
「没听过男人至死是少年吗?我只是追求新鲜感罢了。
「你们是不知道,林妤早不是从前你们认识的那个校花了,现在她身材松松垮垮和大妈没什么两样,整天病歪歪,我现在一看见她那张寡淡的脸就觉得晦气。
「再说了,就算她是天仙,我睡 20 多年,也早睡腻了。
「要不是离婚要分她一半财产,我早把你们小嫂子娶回家了。」
-5-
像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
从头凉到脚。
骨头缝里都在泛着寒。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相信这就是从我那谦逊又儒雅丈夫口中说出的话。
有些话说得没错。
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变心后,到底有多狠心。
他于你而言,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没有打扰他们,掉头向外走去。
电梯门口,孙安站在那里来回踱着步。
看见我过来,他赶紧迎上来,笑道:「姐,我说得没错吧,许总就是和老朋友叙叙旧,包间里那些女孩子都是别人的,和许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特意嘱咐我给他点了果汁,生怕喝醉了您担心。」
我看着眼前已满身精明的男人。
多年前他眼中的小心翼翼和一片赤诚早已消失不见。
他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姐,我送您回去吧,反正许总和老同学聚会也没我什么事儿。您放心,我不会和许总说您来过这里。」
我没有反对他的好意。
孙安开的是接送许知山的商务车。
坐上后排,车窗上两双一大一小半交叠的手印赫然映入眼帘。
心脏猛地一沉。
我死死盯着那些错乱的大小手印,它们似乎在向我诉说这里曾发生过怎样肮脏的故事。
下车后,我向孙安挥了挥了手。
「谢谢你送我回来。
「哦,对了,后排车窗脏了,下回完事后记得擦干净玻璃。」
孙安愣了愣。
-6-
十分钟后,我接到孙安打来的电话。
他向我解释后排的手印是他和新交的女朋友亲热时不小心留下的。
并向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请我一定不要告诉他的许总。
呵呵。
看来,他真的忘记是怎么得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了。
但我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许知山是晚上十二点多才回到家的。
彼时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剧中的女孩同祖母说:「与人相守,最终要依靠的还是那最低处,品性的最低处,与人相守几十年,终究还是要看看最低处的那儿,能不能够忍得下去。」
从前我没能看清许知山的品性最低处。
现在嘛……
也许还远没到最低处!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又在追剧?」
许知山进门后放下手提包,一边换鞋,一边笑容温和问我。
我转头看向结婚二十三年的丈夫。
岁月似乎格外眷顾他。
头发依然乌黑而浓密,发丝整齐向后梳拢,富有魅力而绅士。
修长如青松的身形,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他虽不再年轻,却更显沉稳睿智,风度翩翩。
这是我一点一点雕琢出的男人。
我陪他成长,陪他创业,陪他从无至有,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现在,他背着我有了别的女人。
他脱掉西装搭在沙发靠背,然后坐在我身侧帮我轻轻按揉左侧肩胛骨受伤的地方。
「还疼吗?
「听朋友说,美国的纽约特种外科医院是全球骨科排名顶尖的医院,我这段生意忙完带你去看看?」
「好。」
我轻轻应声,不动声色拂掉他按在我肩头的双手。
他并没察觉我的异常,站起身道:「那我先去房间洗澡,明天要出差一趟,可能去个四五天。」
「去哪里?」
「广州,那边货品供应商在合同履行中有些违约的问题,我得亲自过去找他们负责人谈。」
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
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没有再出声,静静看着他走回卧室。
-7-
待到卧室的关门声响起。
我走到玄关处拿起许知山刚刚放下的手提包。
细细翻看了下。
里面有处理文件的平板电脑、几份文件、名片夹和记事本等等。
平板电脑设置了密码,我打不开。
文件和记事本也翻了翻,并没有什么异常。
就在我打算把这些物品放回去时,提包夹层中的一张纸引起我的注意。
这是一份唐氏筛查孕检单。
报告单上的结果显示高风险,建议进一步明确诊断。
孕妇姓名:苏淼。
孕妇年龄:26。
苏淼……
我愣住了。
是她吗?
我家上一任保姆的女儿。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苏淼的身影。
姣好的面容,骨肉匀称的身材,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超短英伦百褶裙,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双腿。
她很爱笑,身上洋溢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
记得她第一次来我们家,是三年前她毕业那年,来我们这座城市找工作。
据说是想离在外工作的妈妈近一些。
她拎着水果来我们家,说是感谢这些年对她妈妈的关照。
懂事又乖巧的模样。
我留她在我们家吃饭。
许知山看到她有些震惊,还打趣道:「老婆,这王姐的女儿竟然和你有三四分相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孩子亲妈。」
看着一脸尴尬的苏淼,我偷偷拧了他一下,怪他多嘴。
-8-
后来,苏淼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晚饭后,七八点左右的样子。
多数我和许知山都会在家。
不过她并不会打扰我们,在她妈妈的那个房间略坐坐就走了。
离开前会和我们打招呼。
她皮肤白皙,眼睛笑得弯弯,穿着漂亮的短款百褶裙。
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一年后,她妈妈提出离职。
那时候我肩胛骨受伤不久,左手几乎动不了。
她突然提出不做了,甚至都等不及我找人来接替她的工作。
我们家只有她一位住家保姆。
另外一位是周六周日兼职,是为了她双休,我特意安排的。
人家有正式的工作,只做周末两天。
我受着伤,儿子又正好读高三,她连我求她给我两天缓冲时间,等我找到新的住家保姆再走都不答应。
她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没要,说是对我的补偿。
她上午提的离职,当天下午就拎着东西离开了。
说实话,我心寒又愤怒。
她在我们家工作七八年,除了正常工资,年底我都会给她包个厚厚的红包。
前一年,她年迈的母亲肺癌住院,她为了凑医药费天天哭天抹泪,是我帮她付了她妈的手术费和治疗费。
那时候她对我感激不尽,说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我。
握着孕检单的手在一点点收紧。
我把孕检单拍了张照片,然后把物品又全部放回包里。
重新坐回沙发上,我打开手机找到苏淼的微信。
-9-
点进苏淼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不过唯一一条可见的内容,就让我确定了孕检单上的那个苏淼就是她。
她身着素色长裙,小腹微微隆起,虔诚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Ťúₓ。
掌心相对,眼眸轻闭。
文案是:【原本忐忑的心,在你的吻落下的那一瞬就平静了,我相信神明会给我们好运,对吗?】
风暴呼啸而至,内心的世界崩塌成一片废墟。
-10-
回到卧室时,许知山已经睡着了。
枕头下露出手机的一角。
我轻轻抽了出来。
但他的密码已经更换,我再也解不开。
把他手机重新放回原位,我坐在床沿的另一边,久久看着发出轻微鼾声的男人。
我十八岁与他在中专院校Ŧŭ̀³相识。
二十二岁不顾家人反对,嫁给这个家里有四个兄弟的男人。
他排行老三。
老大老二已经娶妻。
到他这,父母连房子都盖不起。
所幸那时候中专毕业,国家是包分配工作的。
婚后,我和他分别住在单位分配的六人间的宿舍里。
终是我爸妈于心不忍。
他们和我哥商量一番后,要把市里的房子过户给了我们,他们搬回镇上老房子。
我不接受。
我哥笑着安慰我说他反正没结婚,大不了再打几年光棍,说不定等他过几年赚了大钱,这种小房子他看都看不上眼。
在那个年代,爸妈和哥哥对我的偏爱,让我感激不已。
那两年还算安稳。
直到 2000 年,我和许知山所在的企业和其他国有企业一样,开始大规模裁员。
「铁饭碗」没了。
我们和那些千万失业大军一样,开始为生计而奔波。
开过五金店,摆过水果摊,卖过杂货。
直到后来,常年在沿海城市打拼的哥哥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
开超市。
两千年初,虽然城里早就有了超市,但大部分村镇依然是传统小卖部和杂货店,商品种类相对有限。
所以我们把房子抵押做了贷款。
第一家超市开在了人口众多,消费能力不错的大镇上。
自那,我们积累到人生第一桶金。
直到现在,我们已经拥有几十家超市连锁店,还开了十多家生鲜超市。
其实短短十数句话,无法概括这一路走过来的辛酸。
在创业初期,我经历怀孕、生产、哺乳、照顾孩子等等。
生活的琐碎和无尽的疲惫如影随形。
眼前的男人,曾是我并肩作战的爱人,曾一路蹚过泥泞走到今天。
我以为我们会相互扶持到老。
可,他先背叛了婚姻,将我的付出看得一文不值。
甚至打算踢我出局。
那么,我也不会守着那些可笑的情分。
-11-
许知山说要赶上午九点的飞机。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离开了。
上午九点,我打车到达了公司。
此时他应该已登机,手机保持在飞行模式。
公司人大多认识我,看见我都热情冲我打招呼。
只不过表情多多少少有些怪异。
我径直去了许知山的总裁办公室。
其实,自从受伤后,我已经很少再来公司。
每次过来都是许知山陪在我身边,最多待两个小时也就离开了。
进办公室后,我反锁了门。
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办公室内陈设变了不少,增加了许多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
卡通动漫手办,可爱兔子陶瓷摆件,粉红色柔软的抱枕和奶白色羊绒盖毯,沙发边的案几上还有个漂亮精美的加湿器。
我向角落的小房间走去。
那里是总裁办公室监控器的终端。
许知山为了保证他办公室的安全,又要保证他的个人隐私。
所以他办公室的监控系统是单独安装的。
我回看了近期所有的内容。
-11-
据系统保存的近三十天的监控视频来看,苏淼差不多两三天就会来一次。
每次公然和许知山在办公室打情骂俏。
怪不得办公室人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怪异。
最近一次来,是三天前。
苏淼窝在许知山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我们宝宝唐筛的数值会那么高,那是不是意味我会生出一个傻子?我不要,呜呜呜……凭什么林妤那个老女人生的儿子能考复旦,我却只能生傻子?」
许知山安慰她:「傻瓜,这只是参考数值,还需要进一步诊断才能确定,先别自己吓自己。」
「再说了,你这么年轻,大不了我们再重新要一个。」
她抽抽噎噎:「老公,人家好怕,万一……」
许知山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数分钟后,苏淼淼脸色潮红推开了男人。
「不要了,我们早上还在车里发生过,肚子里的宝宝会受不了的。」
许知山轻微低喘。
「不怕,你现在是孕中期,是安全的,医生说适量运动反而对胎儿有益。」
苏淼娇嗔捶了他胸口一ṭų²下。
「老不正经!那你说,我和林妤谁让你更舒服?」
许知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小妖精,你说呢?」
苏淼仰起头,露出纤细脖颈,声音微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和那个老女人离婚,我想堂堂正正做你的总裁夫人。」
许知山的吻落在她脖子上,满是情欲:「好,你等我处理好财产,不出两年我就把你扶正……」
这一段我 32 倍快进。
但忽闪而过的一连串画面还是让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事后,许知山哄着苏淼入睡。
他轻轻将抱枕垫在她头下,给她盖上羊绒盖毯,一下一下抚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般。
苏淼醒来是两个小时后了,她慵懒伸了个懒腰。
看见许知山坐在旁边,她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又腻歪起来。
许知山亲吻她一下额头。
然后告诉她,他已经联系了香港的医院。
过两天带她去做无创产前 DNA 检测,听说那边技术更成熟安全。
我心下了然。
这才是他要去广州出差的理由。
我删除掉我进监控室的这段记录。
与我预料的那般。
许知山飞机刚刚落地,就打电话质问我。
他说听孙安告诉他,我独自待在他办公室很长时间,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语气轻松,笑着回他在家里闲得无聊,过来坐坐。
见我没有异常,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嘱咐我注意身体,都快五十的人了,不要太劳累,公司的事就不要掺和了。
-12-
怎么会不痛,不难过呢?
携手二十余载的丈夫,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曾经那些心甘情愿的付出、一腔深情的陪伴,如今都成为嘲笑我的刀刃,一下下凌迟我的心脏。
离开公司,刚到楼下。
儿子给我打进来电话。
我没有接听。
待我收拾好情绪,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才给他回了过去。
「怎么了?生活费又不够了?」
我打趣他。
「妈,难不成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生活费?我纯粹就是想你了。」他喊着冤枉。
儿子很优秀,也很独立。
大学生活费,我每个月给他三千,如果不够,需要他自己去做兼职,当然也可以去拿奖学金。
我想让他知道,父母的就是父母的。
父母只是帮衬,最终他自己的能力才是根本。
儿子和我分享了最近发生的趣事,还告诉我,他在追法学院的一位女同学。
他们是校辩论会上认识的。
我笑着静静听着。
大概是我一直没有回应,儿子突然问:「妈,你怎么了?是爸爸惹你不高兴了?」
「怎么会这么问?」
「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和爸爸,我没惹你生气的话,那只有可能是他。」
我鼻子一酸,喉咙哽住了。
掐着掌心让自己不要情绪失控。
我问:「景洲,如果我和爸爸离婚,你会怎么样?」
儿子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回道:「妈妈,你永远不要因为我而做出违背心意的事情。即便你们离婚,我们的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你们依然是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所以,如果离婚是你深思熟虑的事情,我不会反对!」
「我希望妈妈能够开心。」
泪水潸然而下。
我教育出的儿子,他果然是好样的。
「谢谢你,儿子!」我声音哽咽。
如果说在这里,我还想着为了儿子,会选择和许知山体面离婚。
那么他后面的种种行为,将让我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
我林妤,只有丧偶。
决不离婚!
-13-
许知山是五天后回来的。
到家后他把一个精美首饰盒子,送到我面前。
是一只看上去成色不错的翡翠手镯。
「广州事情解决完,我顺便去了趟香港。知道你喜欢翡翠,我特意在拍卖行给你拍下这只翡翠手镯,喜欢吗?」男人声音温柔,像无数个昨日那般。
我拿出镯子细细在手里把玩。
许知山心情很好,容光焕发的样子。
想必无创 DNA 检测结果是让他满意的。
他把行李箱靠在客厅一角,道:「好几天没有去公司了,孙安说有一堆文件等着我签字,我现在先去公司,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你别等我了。」
「嗯!」
许知山出门后,我拿着镯子去了财产保险公司。
我找到给我们做财产险规划的经理,让他给翡翠手镯做保价,然后放到我和许知山的共同账户下。
十多分钟后。
保险经理一脸尴尬地拿着翡翠镯子从鉴定中心走了出来。
「林女士,对不起,这翡翠是假的,鉴定材质是合成的玉石,估价在几百块钱,这个价值无法为您做保价。」
内心的答案得到了证实,我痛苦闭了闭眼。
我打电话给家里的阿姨,让她帮忙把我放在首饰盒右侧抽屉的几件珠宝全部送过来。
这些是近两年许知山送我的。
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许知山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大量转移婚内财产!
这是我此时的答案。
-14-
我偷偷在许知山的车子上装了跟踪器和窃听器。
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苏淼现在住的地方。
我约了房产中介,假借看房子的名义顺利进入别墅区。
真是气派啊。
本城最高端的独栋别墅住宅区,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
苏淼住的那一栋,位于中央景区附近,在阳台上就可以欣赏四季不同的风景。
我站在不远处的喷泉处,看着别墅的阳台。
苏淼的妈妈,曾经我们家的保姆,此时穿得像贵妇人一样,在阳台上优雅地浇着花。
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冲中介指了指苏淼的那栋别墅:「这套挺不错的,可惜已经有主了。」
中介撇了撇嘴:「不知道哪户有钱人养在外面的小情人,听说横得很,物业经理都怕她几分。」
说完自知失言:「不好意思,我也是听得八卦,您别放在心上。」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摇了摇头。
看完房子后,我和中介说,想在这里多转转,看看环ţü⁸境,让他先回去。
他欣然答应,并嘱咐如果我考虑好一定要及时联系他。
下午时,我「偶遇」了下楼来遛弯的苏淼妈妈。
我打招呼:「哟,王姐这么巧,你如今在这里做保姆吗?」
她冲我翻了翻白眼,嘴角向下一撇。
别说,这表情有点像我去世的婆婆。
「小林,你别狗眼看人低,我现在可是这里的业主。喏,那栋别墅就是我家的,这是我女婿两年前给我们买的。怎么样,比你们家住的那套五室两厅气派多了吧。
「哦,对了,他还帮我们请了两个保姆照顾我们娘俩,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她的炫耀欲极强。
脸上的得意压不下去,恨不得告诉我,这些都是我老公给她们置办的。
我感叹:「怪不得之前你那么着急离职,原来是攀Ťŭ̀₄了高枝。」
她斜着眼睛又翻个白眼,很是不屑:「当然了,人往高处走嘛,当初就是许……当初就是我女婿强烈要求我让我再做保姆了,他把我当老娘孝顺。最后那个月你不是昧良心扣我六千块钱工资吗,我女婿补给我了,给了我十万。」
她张开双手,夸张地冲我比画。
我赞道:「你女儿真是有福,能找到肯这么为你们花钱的男人,那你们有空多烧点香,祈祷这个男人能长命百岁。」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劝你自己还是多烧烧香,别什么时候你那独生子死在你前头了。」
说完,她扭着腰身转身离开。
临走还不忘记斜睨着我,优雅淬了一口唾沫。
怪不得中介说苏淼横。
她妈的尾巴都恨不得翘上天了,还不知道苏淼本人得霸道成什么样。
-15-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三个月。
其间我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对于许知山三天两头的出差和夜不归宿从不过问。
他见状,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甚至有几次公然带大肚子的苏淼,出席商务圈的社交场合。
那些人尊称苏淼为「小嫂子」。
许多和我关系不错的太太,都来提醒我。
让我注意管着些。
男人在外面玩归玩,总不能打了正妻的脸面。
我谢谢她们的好意。
然后幽幽悲叹自己现在身体不好,力不从心,随他外面玩去,只要不和我离婚就行。
太太们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摇摇头离开了。
我表面平和。
但暗地里,许知山这些年所有的财产走向,我早已找公司给他查了个底朝天。
我手握所有证据,按兵不发。
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许知山置于死地的机会。
可我并不想犯法。
儿子的未来才刚刚开始,我不能让我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
更何况,我银行卡里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完。
为了这样一对狗男女,脏了手。
他们配吗?
趁着许知山再次借口出差,带苏淼母女外出旅游时。
我换掉了他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存储卡,替换了一张新卡进去。
旧的存储卡里的内容。
我留着有用。
机会很快就来了。
-16-
许知山从外地回来后,便患上了严重的病毒感冒,发烧到 41 度。
他一直叫着头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
晚上,我喂他吃下助眠的感冒药。
怕他睡不安稳又给他吃了两粒褪黑素,水里又给他碾碎两颗。
很快,他进入了梦乡。
我戴上手套去了车库,将上次拆下的行车记录仪存储卡给他换了回去。
并拔掉了其中一条线路。
保证行车记录仪不会再工作。
想了想,又把车子里的所有的蓝牙连接数据全部清除。
这样在下次重新连接前,只能手动接电话。
晚上十一点多,苏淼给许知山打来电话。
响了一遍又一遍。
我使劲摇醒了许知山。
他迷迷糊糊,沙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
我把电话举到他面前,上面【水娃】的备注让他清醒了两分。
「这个电话响了七八次了,是不是公司业务出了什么问题?」我故作紧张和关心。
许知山挣扎着下了床,摇摇晃晃举着电话去了阳台。
仅仅一分钟后,许知山又脚步踉跄冲回房间,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我追了上去,递给他一个口罩:「你是病毒感冒,别把感冒传染给别人,戴上吧。」
许知山像是想到什么,认可地重重点头,然后拆了口罩戴了上去。
我微微一笑。
好戏即将开始。
-17-
我的另外一部手机响起一串陌生来电。
这部手机的电话卡是我从黑市买的,非实名。
我滑向接听。
对方道:「姐,我不知道有没有办好。那女人刚刚从外面回来,我牵着我的成年比特犬走在她对面,狗狗可能比较喜欢她,突然失控冲那女人温柔叫了几声,但是全程我都牵着狗链没有撒手。不过她似乎是受到惊吓,我看她走了一段路后,捂住了肚子。」
我扯了扯嘴角笑笑。
「没关系,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已经打电话过来了。」
我挂断了电话。
苏淼并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我赌她百分百会叫许知山过去。
掏出手机,查看许知山车子定位器的移动方向。
监听器记录车内实时动态。
许知山先是把车停到了苏淼的别墅楼下,我紧张地盯着手机上的那个红点等候着。
二十分钟后车子向小区外驶去。
很好。
我还担心他们选择不去医院。
此时的许知山戴着口罩,坐在相对密闭的车里,大脑肯定是晕乎乎的。
因为苏淼和他说话,他的回应明显慢了半拍。
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似要沉沉入睡的样子。
我看着手机上的车辆快速移动,很快即将行驶到高架桥。
那里有段七百多米的盘旋急转弯,需要减缓车速,高度警惕。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给许知山拨去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只能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并不像开了扬声器。
所以,我为他播放了他和苏淼在办公室抵死缠绵的那段音频。
……
数秒后,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我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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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许知山并没有死。
交警通知我丈夫出了车祸,需要我前去配合处理相关事宜。
我是哭到浑身发抖出现在现场的。
许知山和苏淼已经被救护车拖走了。
交警简单问询了我一些事情,如许知山的工作单位,此次出行目的,车上副驾驶位是什么人等等。
我一一回答。
但对于副驾驶上坐的是什么人,我表示不太清楚。
「我丈夫是在接到一个名叫水娃的电话后,匆匆出门的,我不确定副驾驶是不是这个人。
「他严重感冒,我刚还特意打电话提醒他开车注意安全,没想到……」
我哭出了声。
交警皱起了眉,不自觉拔高了音调:「水娃?」
「嗯,是的。」我一本正经。
「对了,你们可以调出行车记录仪,我看看认不认识。」我装作突然想到的模样。
交警失望摇摇头:「行车记录仪是坏的,存储内容停留在一周前,没有可用信息。」
他把调查文件递过来让我签字:「基本可以判定是意外事故,我们会再调附近监控确认,损坏的公共设施需要你们赔偿,麻烦你在这里签字。」
趁着事故车辆没拖离前,我问交警能不能把里面的证件和重要物品拿出来。
交警点了点头。
借这个时间,我迅速拆掉了粘在驾驶座位下的监听器和跟踪器。
之后,我赶去了医院。
苏淼大出血,胎儿提前剖了出来,保下一条命,送去了保温箱。
但她子宫被摘除了,现在还处在昏迷中。
许知山的情况更糟。
他重度昏迷,颈椎粉碎骨折导致大片神经受伤,手术难度极大。
医生建议尽快转院,最好是去北京或者上海权威医院。
我不同意。
我猩红着眼睛质问主治医生:「我丈夫现在生命垂危,他怎么能经得起长时间旅途折腾,万一死在路上你来负责吗?你如果签字负责,我就同意转院。」
主治医生咬着牙道:「神经受伤的黄金处理时间是 48 小时内,我们这里医疗条件有限,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拖下去,你的丈夫真要终身瘫痪在床上了。」
「那你签字保证!」
「不可理喻!」
「你不签字,我不可能同意转院。」
「……」
主治医生气得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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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事发第三天才打电话给了儿子。
这种大事,我不可能不通知他,也不想因为这事和他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儿子订了当晚的高铁,赶了回来。
我和他大致说了事件经过。
当然,只说了儿童适宜那部分内容。
他隔着 ICU 的隔离窗,看着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那个男人。
起初他只是肩膀微微抖动。
接着压抑的哭声溢出,如幼兽的哀鸣。
他双手握拳,泪流满面。
「妈,让我爸转去上海吧,我们这里医疗条件Ṱṻ¹到底不行,会耽误黄金治疗期。」
我心道:傻孩子,早错过黄金治疗期了。
我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你以为妈不想吗,医生不建议转院,你爸这种情况如果转去上海,可能半路人就没了。我已经让医院帮忙联系了北京的专家来咱们这里会诊,你不要担心。」
他紧紧抱住了我,无助悲恸大哭出声。
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哎,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儿子待到第三天,我苦口婆心给他劝了回去。
「你待在这里又帮不上忙,赶紧去回学校上课去。
「他住在 ICU,你又见不上面,又不能进去照顾他,等他转普通病房我再通知你回来。
「你在这里,我还要分心照顾你,赶紧走吧。」
儿子在我的碎碎念下,红肿着眼睛返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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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强烈要求保守治疗下,许知山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不过后半生都要躺在床上。
说话呜咽不清,还一直流口水。
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我把他喜得麟儿的消息告诉了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淬了毒。
大概想张嘴骂我,但是他吱吱哇哇半天我都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我问护士什么情况。
护士解释是在 ICU 长时间插管,可能导致声带受损,过几天就好了。
我温柔转述给他听,安抚他不要着急,安心等几天就可以说话了。
他又想抓起手边的东西来砸我。
我把他四周全部清理干净。
现在,他只能抓住空气。
……或者他的氧气管!
交警通过附近监控调查那晚车辆事故发生经过。
许知山开车过程中拨打或接听手持电话,属于违法行为。
是事故责任全责方。
处 200 元罚款,扣三分,并需要赔偿撞坏的公共设施 8740 元。
许知山接到处罚通知后,口水流得更凶了。
我衣不解带陪护在许知山身边,给他端屎端尿。
原本看见我就臭脸的主治医生,现在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他只把我当成过分担心丈夫生命安全的无知妇人。
苏淼恢复后,抱着孩子来看望许知山。
每次都被我以不方便探视为由拒绝在门外。
她站在病房门口语言肮脏地咒骂我,骂我不得好死,骂我是害他们出车祸的凶手。
我只好通知医院保安把她轰走。
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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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秋入冬。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医生也宣布许知山可以出院了。
我提前让家里阿姨帮忙把杂物间收拾出来。
那间是苏淼她妈曾经住过的房子,她走后我就用来堆没用的杂物了。
等许知山出院,就让他住进去。
医生给我罗列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说许知山现在抵抗力非常低,小小一场感冒都可以致命。
如果家里有人感冒,一定记得与他隔离。
我郑重点了点头,记在了心里。
许知山出院后的第二天,我就网上随便找了个护工。
请他来帮我照顾。
而我,好妻子的角色已经表演完,需要切换到职场角色了。
我全权接手了公司的管理。
肩胛骨受伤前,我本来就是和许知山共同管理公司的。
如今再做回这些工作,也算得心应手。
我找猎头公司,帮我挖一个能力强、懂应变的秘书。
最好是女性。
秘书不同于其他岗位,招女性纯粹是因为工作起来比较方便。
同时,又让公司廉政部调查孙安这些年在公司是否存在违规、违法行为。
我要把他踢出公司。
但我一毛钱的赔偿都不想付。
果然。
没人经得起细查。
很快廉政部那边就查到孙安一系列问题。
比如收取部分合作方的巨额好处费,和商品陈列部门私下勾结,将对方的产品摆放在超市醒目位置。
出差时,虚报天数和费用,使用虚假发票报销。
许知山授权给他的部分项目审批,他也从合作方那边收了不少好处,放宽合作条件。
我拿着证据报了警。
同时给他发了开除通知书,公司官网公开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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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淼在许知山刚出院那段时间还时ŧùⁱ不时蹦跶出现。
我放她来家里一次。
但全程派人监督着她。
当她看到全身瘫痪、躺在床上流着口水的男人,震惊僵在原地。
她退得离许知山的床有一丈远。
房间里一股刺鼻的难闻异味,苏淼「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从那以后,她再没来过。
许知山一开始还疯狂指挥护工给苏淼打电话。
但苏淼一次都没接听过。
后来索性把他拉黑了。
从那以后,许知山像是被人掏空了灵魂,眼神空洞洞地盯着储物间的天花板。
不知道每天在想些什么。
有一次,我有幸拍到苏淼开着他送的红色跑车和男人约会的照片,便立刻举到许知山面前给他看。
他看完愣了半天都没动,最后一挥手狠狠把我手机打了出去。
切,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
圣诞节时,我不小心感冒了。
我开始日夜照顾许知山。
所以一不小心传染给了他。
这次感冒来势汹汹,他支气管感染,咳痰咳得厉害。
我担心不已,赶紧联系了社区卫生院来给他挂水。
挂完水后,他依然咳嗽不止。
晚上,我给护工端ƭŭₚ来加了一点点助眠药的牛奶。
他趴在陪护床边睡着了。
半夜时,许知山一口痰迟迟没咳出来。
卡死了。
那晚,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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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完许知山葬礼后,我拿着之前许知山转移财产的证据开始追回财产。
我起诉苏淼,要求她返还许知山给她买的车子、房子以及所有现金和首饰珠宝。
至于衣服,就不要了。
我嫌脏。
苏淼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请了律师来和我对打这场官司。
我没有律师,本人亲自上场。
我拿出各种早就准备好的证据呈给法官,并找了别墅区的邻居证言,证明许知山和苏淼以夫妻的身份在外同居。
我主张许知山和苏淼属于重婚,破坏我的婚姻,理应对我精神和物质赔偿。
另,许知山婚内隐藏、转移、变卖夫妻共同财产,婚内非法同居等证据确凿,我作为无过错方可以合理要求追回全部财产。
对方律师不是吃素的。
他质疑我证据是从不正规渠道获得的,要求审查我的证据是否合法。
然后从人性角度出发,洋洋洒洒开始阐述许知山和苏淼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完全不被理解的。
最后,直奔最重要的主题:争遗产。
毕竟这才是他们反将一军的关键。
可惜他们少了最重要的一环证据。
没有亲子鉴定报告。
既然我能呈上公堂的证据,自然是尽可能保证合理合法的。
至于他说的什么可以被理解的感情,那就看法官怎么看了。
不过我看着法官的正义眼神,就知道律师这段裹脚布一样的辩护基本没用。
粉饰得再好听。
奸情就是奸情!
律师建议苏淼找我儿子做亲缘鉴定,间接确定和许知山的亲子关系,一样可以争取到父亲的遗产。
此时儿子刚好放了寒假。
他也在法庭上。
法官问我儿子是否愿意配合做亲缘鉴定?
儿子眼中含泪心疼地看着我,也许此时他才骤然明白我曾经和他提起要和他爸爸离婚的事。
他冲法官坚定摇头:「我不愿意!」
法官摊摊手:「那没办法,亲缘鉴定需遵循对方自愿原则,这属于公民的人身权。人家若不愿意,不可以强求。等你们拿到报告再说吧。」
第二天,我给儿子转了钱,让他出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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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司打得艰难。
对方律师咬得紧,我得到的证据只要稍微有一点点问题,都会被他找出破绽然后作废。
我只能再整理证据。
前前后后开庭三次,最后我还是绝对性胜出了。
当然这还得拜苏淼对律师隐瞒部分事实所赐。她其实掌握了许知山不少财产,中间还借投资名义骗许知山转钱,自己偷偷制造债务让许知山还等等。
这部分都是我和许知山夫妻共同财产。
这已经属于诈骗。
她选择性隐瞒,没和律师坦白。
所以当我在第三次开庭把新收集到的证据呈上法庭时,律师蒙了。
他直接黑脸解除了委托关系。
不过关于诈骗,苏淼因为在哺乳期,被判了缓刑。
官司胜出后,我带着人去收别墅和车子等贵重物品。
顺便把许知山的骨灰盒也给苏淼带了过去。
我指挥保洁把别墅内所有个人用品和衣物,全部找黑色大垃圾袋装起来扔在别墅门口。
其他装修之类一律不许动。
苏淼她妈跳着脚骂街,苏淼则是气势汹汹拦在他们面前不允许他们动任何东西。
没人理会她们。
各人做各人的事。
我闲来无事,把许知山的骨灰送到苏淼她妈面前:「当初我就劝你多烧烧香,保佑这个男人长命百岁,你偏不听。你看看现在这事弄得,这青花瓷里装的你女婿,赶紧抱走供起来吧。」
苏淼她妈恶狠狠一把推开我的手。
「当啷」一声。
瓶子碎了。
许知山的骨灰撒在了地上。
女人踩着骨灰就冲上来打我。
我没有躲。
生生挨下两耳光后,我转头就报了警。
一屋子保洁工作人员都是我的证人。
这女人不仅撒了我老公骨灰,还冲上来打人。
我要求去医院做相关检查和治疗。
并按照我每天的收入,赔偿我的误工费,还有护理费、交通费、营养费等等。
装骨灰的青花瓷是祖传的,对我有特殊意义, 不是以价格能衡量的。
我提供了我爷爷小时候就抱着这个青花瓷瓶的黑白照片。
以及家族记载。
另外她故意碰撒我老公骨灰,态度恶劣,给我带来了严重的精神痛苦。
我需要精神赔偿。
看我讹不死你。
林林总总下来, 她需要赔偿我近二十万。
刚好是我曾经给她妈垫付医药费还有许知山补偿给她十万元的总和。
忘记说了。
我家祖上就是烧窑的。
这种青花瓷,农村老房子地下还得有几十上百个,都是残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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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山的骨灰被我用吸尘器吸走了。
大块的就用扫把扫扫,倒进了垃圾堆。
事情终于渐渐落下帷幕。
一年后。
我在纽约接受肩胛骨第二次手术后, 在返程的候机厅居然遇到许知山的那个狐朋狗友徐家辉。
他是被公司派过来做设备维护的。
和我坐同一趟航班回去。
他看见我,激动和我打招呼。
我不咸不淡回应着。
他侃侃而谈。
最后和我聊起了有关苏淼的事情。
他说苏淼的儿子在 9 个月后,唐氏儿的特征就显现了出来,现在她正带着儿子四处求医。
我有些震惊。
「不是在香港做过了无创 DNA 检测吗?」
徐家辉同情道:
「那个无创 DNA 检测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率, 算她倒霉呗。
「她妈让她把孩子扔了, 苏淼不舍得,为此还和她妈大吵一架,母女俩闹到决裂。
「那老太太又去做保姆了, 但是可能过了两年好日子,动不动就看不上主家档次, 被辞好几次了。」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
我给他建议。
「苏淼现在挺需要人关心的,你那么关注她的动态, 干嘛不去追她?」
徐家辉嘴角抽了抽, 有些惋惜的模样:
「我家那么母老虎可没有你这么软的性子,我要是敢在外面找,家都能被她闹个底朝天。」
说得也是。
我赞同点点头。
-26-
时光匆匆,一过数年。
儿子硕士毕业后和他曾经追的那个法学院女孩订婚了。
订婚宴散场后,我没有让司机送我回去。
说自己想到处走走。
可能喝了点酒的缘故,这一路我思绪比较乱。
过往烟尘,在眼前浮起又落下。
真的是老了。
总爱回忆些往事。
也可能是前两天听到苏淼她妈的一些事情, 让我想得多了些。
朋友和我聊天,谈起了苏淼她妈。
她知道这女人在我们家做过多年,所以多和我说了几句。
说她在主家做保姆时,和老头苟且的时候被主家妻子发现了。
光着身子被赶了出去。
名声烂了, 也没什么人敢请她做保姆。
即便不知情的请了她,也很快就有人会将她曾经的破烂事抖搂出来。
后来,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借着跳广场舞和老头子勾勾搭搭,这家住三五个月,那家住半年。
成了广场舞知名交际花。
脑海中还在翻涌着那些前尘往事。
路过公园时,我偶然看到在那边摆摊卖玩具的苏淼。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孩,傻呵呵笑着举着一个卡通气球。
我走了过去。
几年不见, 她模样变了不少,憔悴苍老了些,但看得出来底子依然漂亮。
她以为我来买玩具。
「您想要什么玩具, 我这里都和网上价格差不多,便宜卖的。」
抬头看见我,她愣了愣。
随即勾起嘲讽:「怎么?来落井下石看我笑话?」
我问:「许知山的钱你也弄过去不少, 我不信你没藏起来。还有他送你的奢侈品衣服包包, 二手网站卖卖,收入也挺可观,怎么现在倒来摆摊?」
我真的很疑惑。
她悲哀地看了眼身旁的孩子,嘴角动了动, 却没有说话。
我了然。
大概都花在孩子身上了。
毕竟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那不耽误你做生意,我走了。」
我从摊前转身离开。
每人都有自己的因果。
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
也只能由她自己吞下这些果。
我不会感到愧疚。
天涯路远,从此山水不相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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