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的快递!」
我打开门,发现是一个纸箱子。
箱子里有一个 U 盘。
「搞什么?」
我试探着将 U 盘插进电脑里——那是一段监控视频。
视频里出现我丈夫的脸。
他鬼鬼祟祟地把昏迷的我抱进汽车后备箱。
我注意到,右上角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 3 点。
可是,现在明明才一点。
手机莫名弹出条短信:
【别回头,他在你身后。】
-1-
「您好,您的快递!」
我放下刚泡好的柠檬水,疑惑地走向门口。
最近没网购啊,难道是周明又偷偷给我买礼物了?
门外的快递员已经离开,只留下一个巴掌大的纸箱孤零零地躺在门垫上。
我弯腰捡起它,纸箱轻得不可思议,晃了晃,里面传来轻微的碰撞声。
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我的名字和地址打印在标签上,墨迹还有些模糊。
「搞什么神秘……」我用钥匙划开胶带,里面除了一块普通的黑色 U 盘外空无一物。
U 盘上没有任何标识,光滑的表面反着光。
我关上门,把纸箱丢在茶几上,U 盘在掌心转了一圈。
电脑就在书房,周明至少还要两小时才下班,足够我弄清楚这里面是什么。
如果是恶作剧或者病毒,大不了重装系统。
书房窗帘拉着,屏幕亮起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把 U 盘插进接口。
电脑识别出存储设备,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命名为「监控-0315」。
今天就是 3 月 15 日。
双击鼠标。
播放器窗口弹出,画面像是某个地下车库的监控视角,右上角显示Ţü⁼时间是:2043/03/1515:07:23。
我皱眉,现在明明才下午一点零八分。
画面里,一辆熟悉的黑色奥迪 A6 缓缓驶入镜头。
我屏住呼吸。
那是周明的车。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确实是我丈夫,他穿着那件我上周刚给他买的深灰色风衣。
但接下来的场景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周明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打开了后备箱。
然后他快步走向监控死角,几秒后,他抱着一个人回到车前。
那个人是我?!
毫无生气的人穿着条墨绿色连衣裙,长发垂落,四肢软绵绵地耷拉着,明显是昏迷状态。
是我无疑。
周明动作熟练地把我塞进后备箱,像在放置一件行李。
合上后备箱盖前,他甚至调整了一下我的头的位置,确保不会磕碰到。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角都感觉不到疼。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现在才一点十分,视频里显示的是三点零七分,但是……
我冲向衣帽间,全身镜前转了一圈。
墨绿色连衣裙,黑色平底鞋,连头发上的珍珠发夹都和视频里一模一样。
「冷静,徐夏,冷静……」我掐着自己的虎口,强迫呼吸平稳下来。
一定是恶作剧,或者是某种换脸技术。
周明怎么可能……我们结婚五年,他连吵架都舍不得,怎么会……
我回到电脑前,颤抖着手指点击重播视频。
这次我注意到更多细节:
车库墙上的「B2」标识是我们小区的。
周明右手腕上的手表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戴着。
甚至后备箱里露出的高尔夫球包……
昨天他确实开车去打球了。
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这是真的。
「嗡嗡嗡……」
手机震动,我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
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别回头,他在你身后」
我僵在原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身后?
我身后是书房的门,现在关着,那门外是……
「老婆?怎么不开灯?」
周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ţŭ⁴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吓了一跳,转身,手肘直接撞翻了桌上的柠檬水。
「天哪,你怎么了?」
周明一脸错愕地站在我面前,还穿着上班时的西装,领带松开了些。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黑,看了看桌子上的柠檬水,又看了看我,「我吓到你了?」
「你…ẗũ̂⁴…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我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书桌上,手指悄悄摸向手机。
「下午外勤结束得早,就提前回来了。」他弯腰捡起杯子,眉头微蹙,「你脸色很差,不舒服吗?」
他的表情那么自然,关切的眼神看不出丝毫破绽。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段视频,我永远不可能怀疑这个每天早晨给我煮咖啡的男人。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我强迫自己微笑,「你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
「刚进门啊,在玄关就听见你在书房弄出响声。」他伸手想摸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偏头躲开。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真的只是低血糖?」
「不然呢?」我鼓起勇气反问,「你知道我有这个毛病。」
他右手腕上,那块我送的手表还好好地戴着。
「那我去给你倒杯糖水。」他转身要走。
「不用!」我声音没控制住一抖,「我是说……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去换衣服吧。」
周明点点头,但目光扫过亮着的电脑屏幕时停顿了一秒。
足够大概了解到播放器窗口上的视频内容。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伸手合上了笔记本。
「别老对着电脑,对眼睛不好。」他笑着说,然后走出了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我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手ṱū⁹机还攥在手里,那条短信却消失了。
我疯狂翻找收件箱,甚至查看了垃圾箱——什么都没有,仿佛那条警告从未存在过。
但我知道我看到了。
还有那段视频。
真实得可怕。
周明在哼着歌,卧室传来他换衣服的窸窣声。
平常最让我安心的声音,现在却让我一阵阵反胃。
我该报警吗?用什么理由?一段显示两小时后会发生什么的视频?
他们会把我当疯子的。
或者我才是疯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幻觉……
我颤抖着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今天中午拍的自拍。
照片里的我穿着那条墨绿色连衣裙坐在咖啡厅。
时间是 12:47。
至少这一点证明中午我确实出门了。
等等。
我放大照片背景,玻璃窗反射出坐在我对面的闺蜜苏雯,她穿着粉色上衣,正在看手机。
但问题是——我完全不记得今天见过苏雯。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苏雯的来电。
「徐夏!你跑哪去了?」苏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恼怒,「我在咖啡厅等了你一个小时,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照片显示我和她在一起,但我的记忆里今天根本没出过门,而她又坚持说我爽约了。
不对,到底什么是真的……
「对不起,我……我突然不太舒服。」我只能机械地道歉,眼睛盯着书房门缝下闪过的影子。
「算了,下次提前说。」苏雯叹了口气,「对了,周明最近还经常加班吗?我老公昨天在蓝海酒店见到他了,说他和一个女的在一起。」
「什么时候?」我感觉自己变得不对劲,脑子有点浑浑噩噩。
「昨晚八点多吧。喂?徐夏?你还在听吗?」
「我跟你讲,这男人啊,就是得看着点……」
周明昨晚说自己是在公司加班到十点。
「咔哒。」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
「老婆?」周明推开门,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给你热了杯牛奶,还加了蜂蜜。」
他的笑容温暖如常,但我注意到他的视线迅速扫过我和苏雯的通话界面。
「谢谢,放桌上吧。」我努力控制声线不让它颤抖,「我和苏雯聊会儿天。」
周明点点头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我立刻打开手机设置查看家中监控。
回放到中午 12:03,画面中的我确实穿着那条墨绿色连衣裙,拎着包匆匆出门。
12:27,同一个我回到家中,直接进了书房。
但我完全不记得这些。
视频继续播放,13:05,周明推门回家,比他方才声称的「下午外勤结束」早了至少三小时。
牛奶在桌上冒着热气,我盯着那圈圈白雾,突然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周明从来不喝牛奶,家里也从来不买牛奶。
那么,这杯牛奶是从哪来的?
-2-
我盯着那杯牛奶,蜂蜜的甜腻气味混合着奶香钻入鼻腔。
周明站在门外,我能感觉到他在等我喝下它。
「苏雯,我得挂了。」我压低声音,「周明可能有问题。」
「什么?」苏雯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你终于发现了……」
我迅速挂断电话,把牛奶倒进书桌旁的绿植里。
棕榈树的叶子抖了抖,抗议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呼——」
我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拉开书房门。
周明就站在走廊上,距离门只有半步,手里拿着吸尘器。
「怎么突然想打扫卫生?」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书房地毯该清理了。」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我肩膀,落在那杯空了的牛奶杯上,「喝完了?」
「嗯,很好喝,谢谢。」我侧身从他旁边挤过去,「我去洗杯子。」
厨房成了暂时的「避难所」,让我得以喘口气。
水流冲刷着杯壁,我盯着窗外发呆。
草坪上的自动喷头正在旋转,水珠在阳光下形成小小的彩虹。
如此平常的午后景象,却让我安定不下来。
水槽下方柜子里有一瓶周明带回来的安眠药。
当时他说是医生朋友开的处方药。
我拧开盖子,药片少了将近一半。
可我记得自己只吃过两粒。
「在想什么?」周明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点虚伪的关心。
「没什么。」我迅速将药瓶放回原处,「只是有点累,可能该吃药了。」
他的手搭上我的后腰,体温透过单薄的连衣裙布料传来:「总是吃药也不行啊。要不要睡会儿?我陪你。」
我后背一阵冷汗。
视频里他就是这样趁我睡着,用右手调整了我的头的位置,然后合上后备箱……
「不用了。」我故意撞开他的手臂,「我突然想起来,得去超市买点东西。」
「买什么?我帮你。」
「女性用品。」我直视他的眼睛,「你确定要一起?」
反正这个借口屡试不爽。
像他这样自诩只能做「上得了厅堂」的人,绝无可能陪我去买这些「俗物」。
果不其然,周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点点头道:「那早点回来。」
车库钥匙就挂在门边。
我抓起钥匙和包,头也不回地走向车库。
直到发动车子,我ƭṻₔ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多厉害。
后视镜里,周明站在门口目送我,表情模糊在阴影里。
车很快停在超市停车场。
我锁好车,拨通了苏雯的电话。
「你刚才说在蓝海酒店看到周明?具体什么情况?」
「我老公昨晚参加同学聚会,八点多在大堂吧看见周明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苏雯压低声音,凑近话筒,「他说两人看起来很亲密,周明还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什么样的女人?」
「戴眼镜,短发,四十岁左右吧。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周明昨晚说他在加班。」我环顾四周,「帮我个忙,查查蓝海酒店昨晚的监控还在不在。」
挂断电话后,我在超市漫无目的地游荡,最后只拿了一包卫生巾结账。
就在收银员找零的空隙,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又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检查衣柜最上层,右侧角落」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十秒。
是谁在给我发这些?为什么对我的家如此了解?为什么要帮我?
更重要的是——衣柜上,有什么?
回家路上,我绕道去了小区物业办公室。
「我想调一下今天地下车库的监控。」我维持着笑脸对值班的小张说,「可能有快递员偷懒没送货上门。」
小张挠挠头:「徐姐,车库监控这两天在维修,今早才贴的通知您没看见吗?」
「什么时候修好?」
「说是明天。」他压低声音,「其实根本没坏,听说是业主要求拆的,好像是……那方面的原因。」
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半年前有业主在地下车库幽会被拍到,当事人大骂一顿,闹得沸沸扬扬。
我后知后觉,周明是业委会成员。
回到家,周明不在客厅。
厨房传来水声,他应该在洗碗。
我轻手轻脚上楼,主卧门虚掩着。
衣柜最上层,右侧角落。
我先打开柜门,装作在找东西,然后搬来梳妆凳垫脚,手指探向那个隐秘的角落。
灰尘中,我的指尖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床。
这个角度,摄像头能拍到整个床和更衣区。
谁装的?什么时候装的?周明知道吗?
「找什么呢?」
周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不动声色地将摄像头放回原处。
转过身,他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擦碗布,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下,消失不见。
像是匆匆跑过来监视我一样。
「我记得我有件蓝色睡裙。」我走下凳子,「好像是放这层的,找不到了。」
「我昨天送去干洗了。」他走进来,自然地关上被我随意打开的柜门,「饿了吗?我煮了面。」
「不饿,有点没胃口。」我绕过他走向浴室,向他示意,「我先去洗个澡。」
锁上门,我立刻打开手机查看监控 APP。
我一直以为我们家只安装了大门口和客厅的摄像头,但 APP 里还有一个隐藏设备——就是刚才那个摄像头,命名为「卧室-02」。
我点开,弹出登录需要密码的提示。
我试了周明的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甚至他前女友的生日、他前女友的祭日,都显示错误。
手机又震动了。
我数了数,这已经是第三条短信了:
【密码是你被收养的日期】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我是被收养的这件事,连周明都不知道。
养父母从未提起,我也是偶然在成年后翻到领养文件才发现的。
2013 年 12 月 24 日。
手指僵硬着输入 131224。
「滴——」
登录成功。
摄像头存储了最近三十天的录像。
我随机点开一个视频。
时间是一周前的夜晚:画面中,周明站在床边,俯身看着熟睡的我。
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轻轻按在我的脖子上。
我在熟睡中毫无反应。
而他只是看着,静静地站了将近二十分钟。
我的心脏一瞬骤停。
他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
快速滑动时间轴,几乎每晚都有类似场景。
有时他会用棉签擦拭我的手臂内侧,有时只是坐着观察。
最近的监控录像显示,他根本没有加班。
晚上七点半出门,九点四十回来,然后直接来到床边重复那个诡异的行为。
「咔咔」
浴室门把手转动起来。
「老婆?你没事吧?」周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在里面很久了。」
确实待了太久了。
「马上好!」我迅速退出 APP,切换到小说页面,「就是有点累,多泡了会儿。」
「我热了牛奶,放在床头了。」
……又是牛奶。
我皱眉,盯着排水口,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也许那段后备箱视频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也许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发现」周明的秘密。
-3-
擦干身体时,我注意到右臂内侧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针眼,周围有轻微淤青。
看起来像是录像里周明摆弄的位置。
穿好衣服出来,周明已经「贴心」地把那杯牛奶放在了床头柜上。
还好,他本人不在卧室。
我舒了口气,听着楼下传来电视嘈杂的声音。
我再次把牛奶倒进床头花瓶里。
然后打开手机查看苏雯发来的消息。
她说,蓝海酒店昨晚的监控已经被删除,但她老公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还拍了张模糊的照片。
圆圈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照片才终于加载出来。
短发,方框眼镜,严肃的嘴角——这个女人我见过。
在周明大学毕业照上,她站在导师旁边的位置。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陈教授」。
陈教授。
这个名字在我脑中激起一阵刺痛。
为什么这么熟悉?
手机再次疯狂震动。
这次不是短信,而是来电。
号码显示「未知」。
-4-
我按下接听键,但没有说话。
「徐夏。」对面是一个女声,低沉而略显急促,「不要相信你看到的视频。那不是未来,是过去。」
「你是谁?」我压低声音反问。
我并不觉得这个人会好心到帮我。
「周明对你做了什么?」她反问道,「你记得昨晚的事吗?记得上周三去了哪里吗?记得上个月——」
「我当然记得!」我斩钉截铁。
「那告诉我,上周三下午三点,你在做什么?」
我张开嘴,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上周三……几号是周三?我那天上班了吗?
等等,我是自由撰稿人,不需要坐班……
「看吧。」女人叹了口气,「检查你的脖颈处和手臂,然后去书房打开周明的电脑,密码是你母亲的名字倒写。」
「喂?什么意思?」
不等我发问,通话就中断了。
我呆立在床边,感到一阵眩晕。
脖颈处和左臂?
我扭身对着全身镜。
在脖颈处和左臂内侧,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淡红色印记,是淤青正在消退的迹象。
我完全不记得受过这种伤。
我走进书房。
书房里,周明的笔记本电脑合着,正在休眠。
我悄悄打开电脑,输入母亲名字「王秀兰」的倒写「naluixgnaw」,显示密码错误。
等等,养母的名字是李芳。
我顿了一下,删掉,继续输入「gnafil」。
解锁成功。
桌面整洁得异常,只有几个常规文件夹。
我点开「研究资料」,里面是一系列以日期命名的视频文件。
最近的一个是今天日期,命名为「第三次观察-失败」。
双击打开,画面中是我们的卧室。
角度来自那个隐藏摄像头。
时间显示是今天中午 12:30,我出门后不久。
周明走进卧室,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装置,看起来像是某种注射器。
他把它放进床头柜抽屉,然后离开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三次观察?失败?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拖动鼠标继续翻找,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我发现了一份名为「完美记忆改造实验」的 PDF。
首页盖着「蓝海大学生物神经学研究中心」的章,负责人是陈雪梅教授,而参与研究员名单里赫然写着周明的名字。
「实验目的:验证人类短期记忆是否可以通过电磁脉冲进行选择性删除和移植。」
【实验对象:徐夏(29 岁,女性,健康)】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文档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这不是真的。
这不可能。
周明明明是软件工程师,不是什么神经学研究……
楼下传来关门声,接着是周明的脚步声。
我迅速关闭文件,但来不及退出文件夹了。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
第四条短信弹出来了:
「他知道了床下藏了东西」
我几乎是扑向主卧,在周明出现在走廊尽头前一秒滑进床底。
灰尘呛入鼻腔,我强忍着不打喷嚏。
手指碰到了什么金属物体。
就着隐隐约约透进来的光线,勉强辨认出那是一把手枪。
不,不是真枪。
是某种电子设备,形状像手枪但有复杂的线路和显示屏。
侧面刻着「记忆改造脉冲发射器——原型 3 号」。
「徐夏?」周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在哪?」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的拖鞋从床前经过,走向浴室。
现在是下午 2:48,距离那段视频显示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第五条短信如期而至:
「3 点 07 分不是未来,是记忆的起点。跑」
-5-
我攥紧那把「记忆改造脉冲发射器」,从床底爬出来。
周明还在浴室门口徘徊。
「徐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像是嫌疑人发现了目击者的不安。
我屏住呼吸,贴着墙挪向卧室窗户。
二楼不算高,下面是草坪。
我推开窗,冷风灌进来,吹散了一部分混沌的思绪。
手机又震动了。
第六条短信:
「别跳窗,他在院子里装了传感器。走地下室。」
我僵住了。
疯了吗?传感器?地下室?
我们家地下室几乎是个杂物间,平时很少下去。
但现在,我意识到,它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轻轻关上窗,转身时,听到浴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我赤着脚,无声地溜向楼梯。
周明的拖鞋声在浴室里响着,水龙头哗哗作响。
他在拖延时间?还是……他根本知道我在做什么?
地下室的门在厨房后面,平时被一块地毯盖着。
我掀开它,木质楼梯在黑暗中向下延伸,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我打开手机闪光灯,微弱的光线照出熟悉的旧物,堆积的纸箱、旧家具。
还有一个金属柜。
它不该在这里。
我走近,发现金属柜ẗṻ₀上贴着标签:「实验记录——徐夏」。
我深呼吸,走上前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排排 U 盘,每个都标注着日期。
最上面的一个写着:「2043.03.15-第三次重置」。
第三次?
我插入 U 盘,电脑自动弹出一个视频——还是车库监控,但这次的视频里,画面里的「我」是清醒的。
「周明,你疯了吗?」视频里的我挣扎着,声音嘶哑。「你删了我多少记忆?!」
周明面无表情地举起一个装置——就是我现在手里的「记忆改造脉冲发射器」。
「只是修正保证完美而已。」他说,「你总是不听话。」
视频戛然而止。
-6-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撕扯。
「徐夏?」周明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越来越近,「你在下面吗?」
我猛地关上抽屉,但太迟了——楼梯上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
手机又亮了。
第七条短信:
「他来了。用那把枪,对准他的太阳穴。」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装置,金属外壳冰冷刺骨。
它真的能删除记忆吗?
还是……能让我恢复记忆?
周明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你看到了?」他问,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手,枪口对准他。
他笑了。「你开枪的话,会忘记更多。」
「比如?」
「比如你根本不是徐夏。」
-7-
我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什么意思?」
周明向前一步,光线照在他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病态的耐心和「循循善诱」。
「三年前,陈教授的实验中,你是个志愿者。」他轻声说,「但实验失败了,你的记忆被重置太多次,开始崩溃。」
「所以……我是谁?」
「你叫沈宁。」他微笑,「我的前女友。」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沈宁?
他那个爱喝牛奶、爱疯疯癫癫的、「离奇死亡」的前女友?
我犹豫不决。
还是手机那边的人替我做出了决定。
第八条短信:
「他在说谎。对准他,开枪。」
周明又向前一步,距离我只有两米。
「把枪给我,徐夏。」他伸出手,「我会让你变回原来的你。」
原来的我?还是……他想要的「我」?
我闭上眼睛,扣下扳机。
-8-
没有枪响,只有一声高频的「滴——」声。
然后,世界崩塌了。
记忆像洪水般冲进我的大脑——
我第一次见到周明,在大学实验室,他笑着叫我「沈宁」。
他给我注射药物,说「这是为了研究」。
我发现自己被囚禁,试图逃跑,却被他用同样的装置击中后脑。
醒来后,他叫我「徐夏」,告诉我我们是夫妻。
全部都是假的。
我跌坐在地上,头痛欲裂。
周明也跪了下来,脸色惨白,手指按着太阳穴。
「你……想起来了țù⁵?」他声音发抖。
我抬头看他,突然笑了。
「不,周明。」我轻声说,「是你想起来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手机短信再次弹出:
「实验成功。记忆已交换。」
归于沉寂。
-9-
周明——不,现在应该是「沈宁」——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看我。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站起身,俯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只是让你体验一下,被篡改记忆的感觉。」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踉跄着摔倒。「不可能……这装置只能删除,不能交换!」
「你跟了陈教授那么久,都不知道?」
「陈教授没告诉你?」我歪着头,「最新版本当然是可以的。」
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弯腰捡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陈教授?」我语气轻快,「实验体 A Ťûₒ已经完成记忆重置,申请回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一个女声:「收到。」
周明——现在拥有「沈宁」记忆的男人——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而我,拿着那把枪,转身走向楼梯。
交换记忆的滋味怎么样呢?
这一次,我才是控制记忆的人。
-10-
我站在车库门口,看着那辆黑色奥迪的后备箱。
周明的尸体蜷缩在里面,脸色青紫,双手保持着抓挠的姿势,像是试图从内部撬开金属盖。
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凝固着最后那一刻的恐惧。
我伸手,轻轻合上他的眼皮。
「晚安,周明。」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最后一条短信:
「这次,你赢了。」
我盯着屏幕,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删除了所有记录。
警察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徐女士,您能再描述一下发现您丈夫时的情形吗?」年轻警官的笔尖悬在记事本上,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同情。
我低头,手指绞在一起,声音哽咽:「他……他昨晚说要去车库拿东西,一直没回来。我今早去找他,就发现……」
眼泪适时地落下。
年长一点的警官蹲下身,检查后备箱内侧的抓痕。
「初步判断是意外。」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尘,「后备箱锁扣故障,自动闭合后无法从内部打开。再加上近期高温……」
他表示惋惜,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法医抬走了尸体。
我站在阳光下,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周明曾经说过的话:
「完美的谋算,就是让它看起来像一场意外。」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
周明的同事、朋友, 甚至那个我从没见过的「陈教授」也来了。
她戴着墨镜,站在人群最后,像一道阴影。
「节哀。」她递给我一个信封,声音低沉, 「这是他的研究资料,您或许需要。」
我接过,指尖触碰到信封的瞬间,她忽然收紧手指。
「您看起来……很平静。」她说。
我微笑:「人总要向前看。」
她的墨镜反射着阳光, 看不清眼神。
但我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葬礼结束后,我回到家,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我知道是你。」
-11-
夜深了。
我坐在书房,打开电脑, 插入那个最初的 U 盘。
监控视频再次播放——周明将昏迷的我塞进后备箱, 时间显示「今天下午 3 点」。
但这一次,我拖动进度条, 看到了之前从未注意的细节:
在视频的最后一帧,后备箱即将关闭的瞬间,「昏迷的我」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猛地合上电脑。
手机屏幕亮起。
明明已经删除了所有记录, 但屏幕上却还是跳出一条来自那个未知号码的新消息:
「游戏继续。」
哦, 不对, 这次不是未知号码了。
后面有备注。
【发件人:徐夏】
-12-
我有点恍惚。
我好像看见周明举着注射器,对我说:「这次会有点疼。」
一转眼, 陈教授在实验室里调试设备,屏幕上显示着「记忆覆盖进度:78%」。
下一幕,是我签署一份协议,上面写着「实验体编号:A-7」。
我到底是谁?
手机又响了。
发过来的是一段视频。
「我」站在车库,冷静地将挣扎的周明塞进后备箱, 然后对着镜头微笑:
「下次, 记得检查所有监控。」
视频结束。
我缓缓抬头,看向卧室衣柜——那个隐藏摄像头的位置。
有人在看着我。
是谁在看着我。
*
第二天清晨,警方再次登门。
「徐女士, 我们在周明先生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可疑文件。」警官的表情变得严肃,「关于……记忆操控实验。」
我眨了眨眼,恰到好处地露出困惑:「什么实验?」
他递给我一张照片——周明和陈教授站在实验室里, 面前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 长着我的脸。
「您认识这个人吗?」
我摇头,手指却藏在身后,微微发抖:「不……不认识。」
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收起照片。
「我们会继续调查。如果您想起什么,请随时联系我们。」
他们离开后,我锁上门, 瘫坐在地。
衣柜里传来轻微的「滴」声。
我走过去, 推开衣服,发现藏在深处的第二个摄像头——它一直在录像,而现在,指示灯刚刚熄灭。
有人在等我发现它。
我拿起那把「记忆脉冲发射器」, 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这次,换我重置自己。」
手指果断扣下扳机。
【欢迎回来,沈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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