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得胜归来后。
素来公正明理的公婆却仿佛疯了一样。
执意要他兼祧两房,代替战死的长兄照顾寡嫂。
我不肯,还被呵斥:
「愚妇狭隘,若要再闹,便下堂去。」
好在大嫂自有一股傲气,拒绝了这等荒唐事。
我感激大嫂为我挡了公婆的怒火和不满。
又怜她青年守寡,怕她日后日子难过。
便想挪出一半的嫁妆,送她傍身。
就在我即将把话说出口时。
弹幕出现在我的眼前:
【啧啧,渣男是真渣啊,觊觎弟妹已久,如今趁着弟弟战死,更是立刻顶替了弟弟的身份。】
【公婆是好公婆,阻止不了儿子干蠢事,宁可想出兼祧的法子,也要避免女主守寡、失权的尴尬处境。】
【好在女主昨天偷听到了真相,她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孩子夺好处,至于渣男,就给弟妹吧!】
我:
「不是,没人考虑我的感受吗?」
-1-
【我爱的人本来就是弟妹,娶许氏只是为了两家联姻。】
【我给了许氏一个嫡子,保她余生尊贵,也不欠她什么了。】
【还望爹娘允孩儿随心活一次,和弟妹做对和睦恩爱的寻常夫妻吧!】
【啧啧啧,渣男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他爹娘就算狠下心想阻止,奈何外面现在都知道死的是长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我愕然至极。
被大伯哥觊觎本就为世所不容。
他还李代桃僵,要来做我的『夫君』?
我不敢相信,但……要是真的呢?
我攥紧帕子,思绪万千。
『夫君』见我不适,过来搀扶我。
大手搂上我的腰肢。
我浑身不自在。
但未等我推开他,就听到大嫂满含讥诮道:
「看看,弟妹和弟弟感情多好啊?」
「哪有我加入的余地?」
「再说Ṭű⁽了,兼祧两房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该有多不要脸的女子,才能和夫君的兄弟苟合?」
大嫂说得『正气凛然』,但她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在看着我的。
公婆脸色变得难看,却不曾反驳。
我要开口附和时,『夫君』却暗自搂紧了我。
随后,朗声笑道:
「大嫂自是恪守规矩,再清白不过的女子。」
「此事是谢家做得不对。」
「日后大嫂就好好抚养逍哥儿,哥哥不在了,我定然会把逍哥儿视若己出。」
感受到身旁人轻呼出一口气,好似如释重负的模样。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
念头一转,我捂着嘴,开始不停地作呕。
在场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我的『夫君』满脸关怀地想要来搀扶我。Ťŭ̀ₕ
长嫂许氏眼底的鄙夷和讥讽毫不掩饰。
公婆更是将厌恶浮在了脸上。
我心下一沉,面对『夫君』的殷勤关怀:
「顺娘,你怎么了?」
「我叫府医来为你看看吧!」
我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便用帕子遮住了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假做羞涩,胡诌道:
「夫君莫慌,不是什么大事。」
「上个月大夫诊出我有喜。」
「现在,恰好满了三个月。」
「正好夫君得胜归来……真真是吉兆。」
此话一出,我这『夫君』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惊愕和厌恶。
但他很快就压下了。
我那婆婆则是大喜过望,起身来握住我的手:
「顺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只羞涩地点头。
【这女配怀孕了?原本有这剧情?】
【渣男做了接盘侠,真该啊!】
【自己的老婆孩子不要,非要去养别人的老婆孩子,这渣男有绿帽癖吧?】
虽然看不懂里面的一些词,我却能感受到里面浓浓的讥讽。
这些文字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女主是受害者】的意思。
那我不冤吗?
长嫂有儿子,又是诰命夫人,自是不能改嫁。
我不一样啊!
又非诰命,又无子女。
夫君要是死了,我改嫁就是了。
可现在被大伯哥顶了『夫君』的位置,我便要继续待在这谢府。
承受莫名易了夫君的大辱。
要是此事败露。
男子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长嫂许氏是令人怜惜的发妻。
我是失了清白、不知羞耻、勾引夫兄的下贱女子。
到时候,给我三尺白绫都算是全了体面的。
他们三言两语,便决定了我的下半生。
我却不能就这样含糊过去。
为我,为我未来的孩子埋下一个大隐患。
-2-
因我『有孕』,无法伺候夫君。
我给两个丫鬟开了脸,送去服侍夫君。
第二日,丫鬟告诉我:
「夫人,二爷似乎不喜别人捏他耳垂。」
「昨夜发了好大的脾气。」
「而且二爷腰间,也没有刀疤……」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如今被确认。
心更是直直坠了下去,坠得心口处发疼。
我捂着心口,咬着牙道:
「大嫂新寡,心里想必不好受。」
「我要去陪陪她。」
【女配这是发现真相了?】
【她不会去找女主耀武扬威吧?】
【女主真可怜!】
我无视了这些文字,去到大嫂屋里。
她全无一丝悲痛之色,只是抱着儿子哄。
看到我,脸上浮起了讥讽。
但又很快消失了。
我斟酌着语气说道:
「大嫂莫要难过了。」
「大Ťŭ⁶哥战死,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就连夫君……」
我试探着说出口:
「许是太思念大哥了,言行举止上,都变得不似从前了。」
「活脱脱一个大哥的翻版……」
【女配这是什么意思?】
【管她什么意思呢,反正女主不可能要那个狗男人了。】
【女主现在满门心思都是争夺财产!】
刚看完文字,大嫂就冷冷开口了:
「那是你夫君,他的事情,你不必知会我!」
说着,她便下了逐客令:
「弟妹还是快走吧!」
「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若是在我这出了什么事……」
「我赔不起!」
我愣了一下,就见文字疯狂滚动:
【女主真聪明,一下子就识破了女配的诡计。】
【女配要是在女主这没了孩子,就能美美和渣男在一起了。】
【可怜女主,明明是长嫂,以后却要看这女配的脸色。】
我从未想过这样的算计。
但见这大嫂明显是将我当成抢她夫君的对头了。
我便放弃了拉拢她做同盟的念头。
还不等我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时。
这位大嫂就轰轰烈烈ṱũ⁷地闹起了分家。
她直接请来了族老,撕开了谢家的脸皮:
「夫君尚未寻到尸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兼祧两房。」
「这样的公婆,这样的小叔子,我如何能安心。」
「还是尽早分家吧!」
她傲然地站在堂中,侃侃而谈。
既要家产,也要和谢家撇清关系。
【女主干得漂亮,嫡长子按律独分七成!她现在就该拿走七成。】
【渣男是演都不演,直接说一视同仁,日后他的孩子平分家产。】
【女主据理力争,一搬出告御状,他们就哑了火。】
【谁叫渣男心虚呢?以后女主就带着孩子别府另住,坐享荣华富贵了。】
大嫂带着孩子去享好日子,我要面对心怀鬼胎的『夫君』?
终日面对我已生芥蒂的公婆?
而且这『夫君』日后还要再纳妾生子。
本属于二房的家产,还要再分薄出去!
一想这,我便觉得这谢家是个虎狼窟。
我是决计不能待了。
我狠狠心,便跳了府里的莲花池。
被救起来时,我已是『小产』了。
婆母哭得厉害,抓着尚且虚弱卧床的我,便是一顿捶打:
「好端端的,你跳什么河啊?」
「我的孙啊,我苦命的老二啊!」
「这可是我老二唯一的血脉啊!」
公爹重重咳了咳。
我却权当没听到,只是双目无神道:
「夫君说他好寂寞,好孤单。」
「叫我和孩子去陪陪他!」
-3-
婆母瞪大了眼。
我只是颓然道:
「我也不知怎么的。」
「总看到夫君在哭,哭说大哥抢了他东西。」
「说大哥从小就欺负他。」
我本是打算,先借着怀孕的由头,远离『夫君』。
保住清白后,待找到证据,再图谋和离一事。
毕竟名声为大。
没了名声,我这样的内宅妇人,便是死路一条。
但若是大嫂脱身了,我怕是再难离开。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一起闹了。
婆母闻言,扯着帕子也哭天抹泪了起来。
我故作神志不清,暗地里却联系了娘家来接我去佛寺小住一段时间。
阿娘知晓了谢家这桩荒唐事,也不敢告知父亲。
只说我心神不宁,需要静养。
可阿娘上门要接我走的那日。
『大哥』回来了。
我愣住了。
文字也滚得更快了:
【本来以为是弟弟死了,哥哥取而代之。】
【弟弟怎么复活?】
【因为他觊觎嫂子,正好知道哥哥的谋算,就将计就计来这一出假死。】
【对啊,要是女配没有跳池子的事,他回来,顺势就能去女主那一房,得到女主和那七成的家产了,原来弟弟拿的是男主剧本。】
【啧啧啧,兄弟换妻,真带感啊卧槽!】
带感?
谢家两兄弟把我们两个女子,当成什么了?
就在我恨得咬牙切齿时。
我又看到了文字:
【要是没有女配怀孕的事情,她和渣男已经成就好事的话。】
【谢家双亲,说不定就默认了换妻的事情。】
【现在好了,他们执意逼着男主和渣男换回原本的身份,让一切回到正轨!】
回到正轨吗?
什么样的正轨?
-4-
谢家这对孪生兄弟。
哥哥叫谢永昌。
弟弟叫谢永明。
谢永昌素来稳重,年少便有才干,常在朝堂行走。
谢永明则顽劣随性,嘴甜伶俐,极讨父母欢心。
却不料,面上稳重的谢永昌是个觊觎弟媳,尚未确认弟弟死亡,便迫不及待想要占有弟媳的禽兽。
看似不成器的谢永明心机远在谢永昌之上,他一直将喜欢大嫂藏在心里,打的是家财和美人尽入怀的心思。
唱得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我冷笑,不再管那所谓的兄弟归位。
直接装起了病。
横竖我刚刚『小产』,躺在床上,万事不管也无人说我。
阿娘倒是来信劝我了:
「横竖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若是换回来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谁家没点糟心事?」
「谢家双亲和善,兄弟又有才干,你便是另嫁了,也比不上这家。」
我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静静等待我的『夫君』归来。
许是谢家双亲还未曾老糊涂。
谢家兄弟还是换了回来。
我的夫君还是谢永明。
但他每日都萎靡不振,带着不快。
我那大伯兄谢永昌看我的眼神,则带着无限的眷恋和缱绻。
我躲了又躲。
非必要不出门。
可家宴上,初一十五的请安。
他永远是不带掩饰地将垂涎的目光投向我。
大嫂冷笑连连。
婆母则是再三敲打:
「夫妻和顺,讲究的便是一条心地过日子。」
「不管发生了什么,一条道走到黑便是了。」
可笑,明明做了荒唐事的是她的儿子。
到头来,她却来敲打我?
好似,错的都是我。
我自认为一忍再忍,直到我再次看到了文字:
【我就说谢家两兄弟不会善罢甘休的。】
【啧啧啧,不能明目张胆换身份,就在上床的时候换身份。】
【今晚,弟弟睡嫂子,哥哥睡弟媳。】
何等可笑的事情。
但是放在那对互换身份的谢家兄弟头上,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女主吃得可真好,弟弟有八块腹肌,花样还多。】
【女配也吃得不差啊,哥哥稳重但是有力气啊!】
我懒得理会这些文字。
只是默默磨刀霍霍。
当天晚上,谢永昌摸进我房里时。
还不等摸到床上,便被香炉里的迷药放倒。
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提前找好的断根人,麻利地就给谢永昌胯下来了一刀。
本来我是想自己动手的,但生怕谢永昌死了,公婆发疯……
断根人拿了银钱。
就被蒙上了眼睛,悄悄运出了府。
我便命人将谢永昌丢回了大房。
【等等等,我看到了什么?女配把渣男给阉了?】
【弟弟搂着嫂子在那不知天地为何物,哥哥惨变太监?】
【不知为何,感觉有点爽啊!】
-5-
第二日,婆母雷霆震怒。
我刚去请安,一个茶盏就砸了过来。
我侧身躲过,一脸无辜地看着婆母:
「婆母何故动怒?」
「发生了何事?」
婆母气得胸膛不停起伏:
「昌哥儿究竟如何对不起你了?」
「你怎能对昌哥儿下如此毒手?」
我故作不解:
「婆母……说得莫非是大哥?」
「婆母莫不是误解了?我和大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便是我要对大哥做什么,大哥一个外男,还能中了我一个后宅女子的谋算不成?」
婆母闻言,哑口无言。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就不该说是哥哥,该说是弟弟。】
【做夫君的进妻子的房,莫名其妙命根子就没了,这个可以攀扯了吧!】
【女主都快气死了,本来咬死没了命根子的是弟弟,她就能和男主继续双宿双栖。】
我看向了不远处,正陪在大嫂身边嘘寒问暖的谢永明。
淡淡一笑:
「想必大哥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不然大嫂怎会伤心到需要夫君不顾身份地陪在身边安慰。」
肉眼可见,大嫂的表情一僵。
紧接着,她竟直接说道:
「弟妹误会了,这是你大哥。」
「出事的,是你夫君。」
「要我说啊,这两兄弟就是太像了,就连婆母都分不清。」
婆母坐在高堂上,仿佛有话要说。
但她还是忍住了。
我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逼得她认了此事?
是因为我害得她大儿子断了命根子,所以活该伺候照顾他一辈子吗?
还是说,兄弟换妻的事,过于不光彩了?
所以,她只能拼命捂盖子。
我闻言,嗤笑一声:
「我不至于连我的夫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大伯兄与夫君虽是孪生,可二人身形却有一寸的差距。」
「大伯兄是文人,手上多有笔墨。夫君常年在外游乐,身上总会带着琳琅满目的饰品。」
「大伯兄肤色较黑,夫君的容貌虽已变黑了,却还是要比大伯兄细致一些。」
「还有,我夫君的眉间带了颗小痣……」
我每说一句,他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此刻,大家心知肚明。
我并未被瞒在鼓中。
我从来都知道真相,只是,我忍了而已。
但如今,我不想忍了。
【哇靠,女配这是要撕破脸了?】
【谢家的确疯了,换哪个正常人都不能接受啊!】
【但是谢家不会放过她了吧!】
对啊。
知道谢家最大的丑闻。
还将谢家的嫡长子给阉割了。
谢家怎会放过我?
但是,ţŭ̀⁾谢家又能奈我何?
-6-
时下结亲,讲究高嫁低娶。
成婚前,我家的门第是输给谢家的。
但成婚以来,我父兄连连升迁。
风水轮流转,倒是比谢家高了一阶。
他们敢说我疯了,亦或是不知不觉地毒死我吗?
父亲想要一个好名声。
绝不容许柳家有个得了疯病的女儿,或是会莫名暴毙的女儿。
这意味着,柳家的女儿有瑕疵。
日后家中妹妹、侄女的婚嫁便要受影响。
我有娘家庇护。
他们不敢,那便只能看着我在谢家作威作福……
【女配是疯了吗啊?】
【怎么突然就撕破脸了。】
【前期她给我的感觉,只是想和离啊!】
ťû₉是啊!
最开始我只是想和离。
但我从谢家两兄弟互换着上床的时候。
我便猜出了,他们决计是不会叫我离开谢家的。
毕竟,至亲至疏夫妻。
他们怎么能赌,我知不知道真相呢?
丑闻,只能止步于内宅。
所以,他们要拉着我共沉沦。
让我成为『失贞』的妇人。
他们甚至一点掩饰都没有。
不顾我可能怀疑,前一刻还冷淡如冰的夫君,转头就变得深情如火?
甚至于,他们兴奋地期待着,我发现一切的真相。
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眉头微挑:
「我的父亲宁可要一个三尺白绫以证清白的女儿。」
「也不需要一个在内宅和夫兄苟合的无耻女儿。」
「我不怕和你们闹,了不起就是一死。」
我摆出一副大不了不活的模样。
他们反倒是一个个面色戚戚。
婆母都顾不上自己的大儿子受的苦头。
强行逼着自己挤出笑容来。
但我无视了她。
目光只是扫过大嫂,言语讥嘲:
「兼祧两房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该有多不要脸的女子,才能和夫君的兄弟苟合?」
「大嫂的教训,我至今记在心底,却不料大嫂早把此话抛之脑后了。」
她羞得满脸通红。
不敢看人。
谢永明看不下去了,指着我就要开骂:
「柳氏,你别太过分。」
我的目光扫过他,轻描淡写道:
「夫君还是摆正自己的身份。」
「你一个做ťŭ̀ₔ弟弟的,怎好对嫂子这般亲密?」
「传出去,不好做人的可只有嫂子。」
谢永明气得吐血。
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憎恨和忌惮。
【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走向怎会歪成这样?】
【基本上,就是女配好像觉醒了,选择了翻桌子,女主的人设也崩了。】
【对啊,我们是来看女主复仇爽文的,不是来看女主当绿茶婊的。】
【默认换妻,乐在其中,这不是我们的复仇大女主。】
什么复仇大女主,这样的词,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但,我从前只是可怜嫂子。
可怜她被辜负。
夫君宁可假死,丢掉家产,也要陪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
但如今的我不会可怜她了。
她明知真相,却蓄意瞒着我。
好借机居高临下地指责我。
当她得到了好处,她又默默享受好处。
只要自己得到了换妻的甜头,就可以不管另外一个女子堕入了什么样的深渊。
她不要脸,不知廉耻。
不代表其他的女子便可以这般。
随意被男人任意亵玩。
-7-
我搬出了柳家。
逼着谢永明回了我的屋子,老老实实地做他的谢家二爷。
大嫂看我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的憎恨。
但我只是提醒她:
「你应该谢我。」
「若非我那一刀,你的夫君保不齐弄出多少妾侍孩子来。」
「你和孩子的地位,哪里能够稳固?」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我止住她的话头:
「当然,我也理解你喜欢男欢女爱。」
「你不能离开这东西,但那是你的事情,别惦记我的夫君。」
我是在故意激怒她。
我赌,谢家两兄弟对我恨之入骨。
那么这位大嫂的恨意,就能做到推波助澜。
果然,我不过是寻常出来上柱香。
就路遇劫匪。
这是冲着毁掉我名声,逼我死的路子来的。
好在,我早有准备。
制造了一场马车坠崖。
自此,柳顺娘这个人就在世上消失了。
但,我也不会放过谢家!
我早就提前将信件送到了母亲手上。
叮嘱了母亲『换妻』一事。
若是我有所不测,定是谢家害我。
我『死』后。
大理寺卿审理了这场案子。
一查便查出了谢永明当初假死的事情。
又找来了能够认出兄弟俩的军卒。
将『换妻』一事坐实。
谢家自此名声就臭了。
从上到下,无一例外都废了。
谢家公爹无颜再见同僚,只能上书请辞。
谢家婆母因为管教无方,被家族休弃,第二日便吊死在了寺里。
谢家大郎是个没根的废物。
谢家二郎是个和嫂子苟合的畜生。
至于我那大嫂,她脸皮倒是厚。
仍旧活着,一点都不受外界的影响。
不过有她这样的母亲,她的儿子怕是前途尽毁。
出了心里的那口恶气。
我才遵照母亲的安排,回了老家。
充作族叔一个守寡的女儿。
母亲的意思很简单。
就在老家,另外寻个人家嫁了。
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我本也是这般想的。
毕竟我乃是按照规矩教出来的贵女。
除了嫁人、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之外。
从未有第二条路给我选。
若非谢家兄弟无耻之极……
涉及到了我的底线,想必我也会忍下去。
可是,在归往老家的路上。
我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景象。
是大漠,是孤烟。
是苍茫的雪。
是长青的树。
我眷恋那些风景,久久不能忘怀。
可我甚至连马车都不能踏出一步。
不能亲自去触碰。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用笔将其记录下来。
我本擅画。
只是嫁入谢家后,我成了谢家妇。
伺候婆母、打理家务、养育子嗣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把我最擅长的事给忘了。
【女配画工这么好的吗?】
【不得不说,古代贵女的文学修养是妥妥的。】
【光顾着抨击她是恶毒女配了,忘了她自己的特质了。】
【楼上的,女配什么时候恶毒过了?】
【对啊,她从一开始就不知情,她知道的还比女主晚呢?】
【行了行了,别吵了, 好好看呗!】
【一个古代的女子,没了原本的身份, 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8-
我能是什么下场?
族叔虽不愿意接手我这个麻烦。
但我爹娘毕竟有权有势,还是没少我一口饭吃。
我不愿再嫁人, 一心只做我的画作。
他也不管我。
横竖我花用的都是我的钱。
但他夫人反倒看不起我, 对我多有微词。
还曾经觊觎我的嫁妆, 想要我嫁给她一事无成的侄子。
我拒绝后, 她便时常骂骂咧咧的。
逼得我另外在外购置了个小院子, 搬出去住。
我只要还能作画, 其余的, 我都不计较。
但她还是百折不挠地找我的麻烦。
从找流氓上门骚扰我。
再到传我污言秽语。
逼得我无法立足。
我不理解,同为女子。
她何故对我敌意这般重?
倒是文字的一句话叫我清楚了:
【奴性极重的人,对同类一定极其凶残。】
【因为, 他们从奴隶主那里失去的尊严, 需要从同类中得到补偿。】
【他们对上卑躬屈膝, 对下却嚣张跋扈。】
【踩在你这个昔日贵女的头上,她才会得意开心。】
【否则, 你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我恍然大悟。
同为女子, 我活得比她自在。
便是扎了她的心。
毕竟,女子的枷锁那般多。
生来便是『低人一等』。
凭什么我活得比她舒服,凭什么我可以自由自在?
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而是, 我『不配』比她舒服。
想清楚了这点后, 为了让我的生活更加自在一些。
我给族叔介绍了一位美妾。
族叔很高兴。
族婶却发了疯, 对着我破口大骂。
我喜滋滋地听着。
并且,她找我一次茬, 我就给族叔送个美人。
渐渐的, 她就安分下来了。
非是我为难她。
只是啊,把畜生当人看,她便以为你怕了她。
越发想要骑在你的头上。
唯有狠狠叫她明白,你我非同类。
她才能收敛她嚣张的气焰。
我不是和她一样『卑贱』的女子。
我自有我的一方广阔的天地。
我的世界也很小, 小到已经不愿去宽容谅解别人。
人在这世上走一遭。
何ƭū₄须什么理解宽容体谅?
自己走自己的路便是!
-9-
三十岁那年,我的画技之名远扬。
我有了我的名号。
名为『黄粱一梦』。
看见空中的文字,何等稀奇之事?
竟叫我遇上了。
谁知, 这不是我摆脱谢家的一场黄粱美梦?
但即便是梦,我也甘之如饴地过这有趣的一生。
也是三十岁的这一年, 我套上了车马, 不顾一切地往外走去。
我想,再多看看。
看看外面的风景。
看那些我未曾看过的瀑布、山川。
再用我的画笔将那美景留存。
四十岁那年, 我以一幅千里江山图惊艳天下。
被特招入宫受赏。
次年,我一病不起。
临去前,我看着空中的文字一点点淡化:
【真可惜,那些名贵的原料都是有毒的。】
【长期接触,肯定会有问题的。】
【女配这一生,真是值了。】
【谁能想到,她曾是一个被随意交换的内宅妇人呢?】
【她本就不是寻常内宅妇人吧?假孕,跳水、假死、威逼夫家,哪件事情是寻常妇人做得出来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子,还是嫁过人,经历过苦楚,要是她早早干事业, 肯定更早出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我明白我不需要结婚的时, 我已经走入婚姻, 有了两个孩子..】
文字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也释然地闭上了眼。
我的人生啊,终是走到了落幕。
好在这场戏,不曾叫看客觉得可笑无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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