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的家规

嫂子进门就立下规矩。
第一，以后我的孩子不能让我妈带。
第二，我回娘家，每次要带一千以上的礼品。
第三，我以后的遗产，要留给她孩子一半。
我无语地看着这个奇葩，扬手撕碎了所谓的家规。
别说是嫂子欺负我了，就算是哥哥和我妈，我也可以不要。

-1-
周末我带着女儿回娘家。
一开门，桃子开心地喊「舅妈」。
嫂子含糊应着，视线却落在我手上。
我一只手正牵着桃子，一只手提着补品和水果。
嫂子嘴角勾起傲慢的笑，看我：「小妹又回来了啊。」
她刻意加重「又」字，语气里夹着嫌弃。
「对啊。」我装作不在意地回应。
心里却有些厌烦。
知道今天她要回娘家，为了省事，我才特意选了这天回来。
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嫂子侧身，让出一个窄窄的通道：「进来吧。」
桃子还小，听不出嫂子语气中的不喜。
开心地喊着「谢谢舅妈」就钻进去找外婆了。
我暗暗叹口气。
知道嫂子的毛病。
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坐坐就离开。
可我正要进门，嫂子忽然抬手，格在门框和门之间。
「小晴，我家的规矩，你还记得吧。」
她尖酸的语气，让我顿时火大。
嫂子进门第二天，就立下了长达十几条的家规。
其中大部分针对的都是我和我妈。
第一，以后我的孩子不能让我妈带，我妈也能主动帮我带。
第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回娘家，每次要带一千以上的礼品。
第三，我以后的遗产，要留给她孩子一半。
第四，我妈要去考营养师证，以后做的一日三餐要营养均衡。
……
我当时听了，差点笑出声。
嫂子蹙眉，看着我：「小晴，你什么意思？」
我刚要回怼，我哥却在桌子下面压住我的手。
眼神恳求地看着我，示意我不要反驳。
我强忍了几秒压下火气没说话。
只当她放了个屁，连过耳朵都懒得。
婚后，虽然嫂子的某些行事作风我不喜欢。
但她并没有再提过那些笑死人的规矩。
我也就当她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怕自己在婆家被欺负，故作声势罢了。
其实她大可不必。
同为女人，我尽量理解她。
可没想到，自从她生了个太子后。
就开始变本加厉，旧事重提自己的家规。
平时句句不离她是姜家最大的功臣。
现在，还又直接贴脸开大。
我瞬间被挑起战斗的怒火。
不过，我越生气，面上越平静，笑着问她：「咱家是什么王公贵族家吗，还有家规呀？」
嫂子收起笑容，冷脸看我：「小晴，你别以为在这打哈哈就过去了。」
「我早就说过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没事别回娘家。」
「就算回来，你如果懂事，心里也应该尊敬嫂子侄子，带上一千块钱以上的礼品。」
她又撇着嘴看看我手里的礼品袋：「就这点子钙片，和这么些提子山竹，你好意思拿得出手？」
那高傲的语气，仿佛她是宫里的娘娘，我是她身边伺候打杂的丫鬟。
我正要怼回去。
我妈笑呵呵地从厨房出来：「这么热的天，怎么都在门口，快进来啊。」
我笑着应了声，手上用力，推开她横亘着的胳膊。
蛮横大方地走进去。
想把我驱逐出这个家，给我立规矩，她做梦吧。

-2-
妈妈额头带汗，端上了最后一盘菜。
「正好刚做好饭，你们吃了没，快坐下一起吃。」
我还没回答，嫂子在后边阴阳：「可不是点赶得正，有的人闻着味就来了。」
桃子开心地一蹦，仰头笑着：「舅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外边就闻到味儿啦，好香啊。」
我笑出声，摸摸桃子的头。
「妈，我们刚出门前吃了。」
「我托同事代购的钙片回来了，正好今天拿给您。」
妈妈点点头，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嫂子在一旁重重地拉椅子。
椅子和地面摩擦出声。
桃子捂起耳朵。
这就是逐客令了。
我懒得再待下去，拉起桃子的手。
在妈妈有些为难的眼神中笑着转身。
我在这个家里的时间毕竟很少了。
让妈妈少夹在中间为难些更有用。
不料刚走到门口，门从外面开了。
我哥带着侄子召召回来了。
问怎么这么快就走。
侄子也双眼放光，问我这次又给他带了什么好吃的。
我说明来意。
正打算离开，却没想到哥哥语出惊人。
「正好你嫂子说我丈母娘那钙片快没了，你就送过来了。」
「真不愧是一家人啊，真默契。」
闻言，我一怔。
嫂子立刻高声喝止了哥哥的话。
哥哥见状，也微愣，才意识到这件事我好像并不知情。
我瞬间觉得荒唐。
反应过来，问出心中的猜想：「哥，我拿回来的钙片，嫂子带回了娘家？」
哥哥自知失言。
嫂子急忙找补：「说什么呢，我稀罕拿你那几瓶钙片给我妈？」
「我弟弟可是大老板，才看不上这种普通的补品，我妈天天吃的都是燕窝。」
「是吗？」我反问。
不料，侄子已经去翻我带来的东西。
他拿出钙片，有些不解地问嫂子：「妈妈，我们每次拿给外婆的钙片就是这样的呀。」
「外婆前天还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拿新的过去呢。」
听着召召的话，我深吸一口气。
我请朋友代购的钙片本来就Ṫūₕ是国外小众品牌，国内并不多见。
可就算这样，嫂子也可能是拍了我买的图，另外请人买的。
我不想冤枉她，增加家Ṭü⁵庭矛盾。
可偏偏这么巧。
我妈前天打电话说快吃完了，问我什么时候送来新的。
而现在，嫂子的妈妈前天也催货了。
召召已经在嫂子的厉声责骂中哭了起来。
「明明我说的就是实话，妈妈干吗骂我。」
召召委屈得越哭越凶。
桃子吓得拉紧我的手，朝我身后缩了缩。
我看向妈妈：「妈，我记得给你买的数量，应该不会这么快吃完。您带我去看看，别吃错了量。」
「啊……」我妈支支吾吾地搓手，脸色尴尬。
我瞬间了然，得到了答案。
看来没有冤枉嫂子了。
我火气更大了，有些不解地看她：「嫂子，你娘家需要的话，你完全可以跟我说，我帮你代购。」
「或者你自己帮娘家妈妈买。」
「可现在你自己私自拿我的东西回去，还嘴硬不承认，算什么？」
嫂子听了，不仅没有露出一丝后悔的神情，反而更加夸张地大笑两声。
她反问：「你的东西？你拿到我家了，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送给谁，还用跟你汇报？」

-3-
我完全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以前，我只当她自私小气一点。
没想到，她的脸皮与日俱增。
我每次给妈妈买的钙片数量都是定量的。
如果她经常拿回娘家，那我妈就相当于几乎没吃过了。
怪不得，我每次回来时。
嫂子都有意无意提起，我买给妈妈的钙片真有用。
说妈妈最近都不喊腰疼了。
我妈在一旁配合地点头。
嫂子便顺嘴接话：「小晴，这个东西我也买不到，就只能你多费心记得给咱妈买了。」
我以为是她贴心孝顺，就一直没多想，按时给妈妈补货。
没想到她是自己惦记上了呀。
我气鼓鼓转身，拿起茶几上的钙片袋子。
「好呀，那现在我拿走，就还是我的东西了吧。」
「你敢！」嫂子高呼一声。
我经过她旁边时，她竟然伸手从我手里抢。
她趾高气扬：「进了我家门的东西，你还想拿走？」
「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姑，你看看人家别人的小姑子，哪次上门不是大包小包，给侄子给哥哥给嫂子带东西。」
「你再看看你，每次穷酸得像从难民营刚回来，还好意思上门回娘家。」
我被气笑了。
且不说我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空手来。
水果鱼肉、衣服玩具，我看到了都会顺手带上。
就连召召平时去我家玩，我也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连吃带拿把他送回去。
真不知道，她怎么觉得我像刚从难民营回来的。
我死死拽住钙片的袋子，不让她抢过去。
问她：「我回自己家，为什么要次次带昂贵的礼物？」
「你家？」她嗤笑。
「你都嫁出去了，我也生了儿子，这里早就不是你家了。」
「你没听说过吗？」她眯着眼。
「回娘家的路都要靠钱铺出来的，你没钱没东西，就没有娘家。」
我惊呆了。
想不到同为女性，同为嫁出去的女儿。
她竟然能说出来这种戳人心的话。
我见她像个疯子似的，非要抢过去我手里的东西。
忽然觉得真没意思。
我松手。
她的力气立刻反弹。
连人带袋子，一起向后弹。
头撞在墙上，咚的一声。
嫂子哎呀呀大叫。
我厌恶地盯着她：「这么惦记别人的东西，等以后我烧给你啊。」

-4-
「姜山，你看看你妹妹，他要在咱家造反吗！」
嫂子朝着我哥怒吼。
我哥急忙上前去扶嫂子，指责我：「姜晴，不就是点钙片，值得你这么闹吗？」
妈妈也过来，拉住我，小声要我别吵了。
我哥扶嫂子坐下，怒目瞪着我：「小晴，还不给你嫂子道歉。」
我无语地笑出声：「哥，你瞎了吗？」
明明是他老婆像个贼一样拿走我的东西。
刚才又像个强盗一样抢我的东西。
我还要给她道歉？
「姜晴！」哥哥大喊一声。
妈妈也拽我的胳膊，小声要我别再顶嘴了。
「不给你嫂子道歉，你就立刻滚出去！」哥哥厉声道。
我浑身一僵。
脑中忽然闪现小时候的画面。
妈妈买回来的小零食，我们都一起分享。
遇上贵的食物，如果我没在家，哥哥他从来不会自己先偷吃。
而是一边咽口水，一边强忍着等我一下午。
我被校外高年级的同学欺负。
是他带着我冲到那些人的班级，告诉他们以后不许再碰他妹妹一下。
班里的小姐妹都羡慕我有一个护妹狂魔的哥哥。
我从来没有想过。
有一天，这个哥哥也会对我骂出「滚」这个字。
他要我滚出这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家。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桃子见状，小跑着过来抱住我。
冲着哥哥奶声回吼：「不许你欺负妈妈！」
她张开小小的胳膊，护在我身前，努力地保护着我。
我颤抖着牵起桃子的小手。
抹掉自己的眼泪，也抹掉她的。
「宝贝，别哭，妈妈带你回家。」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ţű̂⁷传来妈妈哀声喊我名字的声音。
可我已经被伤透了。
这个家，我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

-5-
回到家，我安抚好桃子。
看到她睡着了，我才回到自己卧室。
脑中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忍不住呜呜哭出来。
我好像忽然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那里，不再是我的家了。
我想起来哥哥和嫂子刚开始交往的时候。
我也有过最开始的醋意。
但我知道那是不对的，立刻压制了自己的想法。
我告诉自己，哥哥有了女朋友，应该是件开心的事。
我们要多一个家人了。
嫂子上门那天，我和妈妈从一大早就开始在厨房忙碌。
盘子边上沾到一点额外的汤汁，我都小心擦去。
作为妹妹，我希望哥哥这次见家长顺利。
同Ṱůₒ为女生，我希望未来的嫂子能感受到她是被重视的。
除了妈妈给嫂子准备的八千八的红包。
刚毕业不久的我，忍痛单独给嫂子买了一套海蓝之谜。
嫂子当天也落落大方，热络亲切。
很快两家就谈到了彩礼。
嫂子要三十八万，妈妈觉得有点多。
嫂子猜到了妈妈的想法，让哥哥转达。
这钱，她结婚后都会带回小家的。
妈妈看哥哥和嫂子之间相处融洽，嫂子本人也开朗大方。
就同意了。
家里买房后大半的钱，都被拿出来用作彩礼。
婚礼顺利举办。
全家人都很开心，欢迎嫂子的加入。
可第二天，嫂子就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她拿出一张打印好的纸，标题就叫《姜家家规》。
里边林林总总高达十几条。
大部分都是针对我和妈妈的。
我听着她的语气不像开玩笑。
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嫂子，咱家不是皇宫，没这么多规矩。」
嫂子蹙眉：「以前是以前，现在既然我嫁进来了，以后我就是家里的女主人。」
「尤其是你，」她食指指我，「必须要按我的规矩行事。」
我笑她自以为是，拿起那张纸，撕碎扔到空中。
眼看着我们俩要吵起来。
哥哥急忙劝住，妈妈也急忙带我出门。
现在想想，从那天起，我们就注定会爆发今天这场争执。
正想着，电话响起来。
是我老公。
听我声音闷闷的，他担心地问怎么了。
我怕他出差分心，就避重就轻，简单和他说了事情经过。
他听了，急得当天就要飞回来。
他为我打抱不平：「亏你平时还那么替他们着想，帮他们找工作都不自己出面，就怕他们有心理压力。」
「他们倒是好，一点情分都不讲，竟然这样对你！」
他越说越气，最后挂掉电话时，我都被逗乐了，他还气得满脸通红。
第二天一早，我刚送桃子去了幼儿园，就接到哥哥的电话。
连续挂了很多次后。
哥哥的车出现在我家小区门口。
他赔着笑脸：「小晴，还生哥哥的气呢？」
他眼里布满血丝，眼圈很大。
我能看出，昨晚他睡得并不好。
大概，他也在因为昨天的举动，整宿没有睡着。
我心一软，上了他的车。
这才发现，车上还带了小蛋糕。
我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你还记得我最爱吃青提味道的啊。」
他声音暖得怅然：「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记得你还记得谁的呀。」
眼里一酸，泪意又泛了上来，打在蛋糕上。
他诚恳道歉：「昨天是哥哥太冲动了，小晴别跟哥哥计较了好不好。」
我倔强地吃着蛋糕，不肯应声。
他又耐着性子说了好些，我才终于点点头。
泪水彻底奔涌而出。
「好了好了。」
哥哥摸着我的头：「都当妈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正说着，他手机响了。
接听，对面是嫂子的声音.
她声音很高，语气又急又冲：「姜山，我被开除了！」
「肯定是姜晴那个贱蹄子挑拨的，我早就跟你说她当我们老板的小三了！」

-6-
嫂子声音很高，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Ṫù₊
我哥快速转头看了眼我的反应，心虚地回嫂子。
要她别着急，慢慢说。
哥哥按低音量，嫂子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两分钟后，他挂断电话。
有些迟疑地看着我开口：「小晴，你嫂子被开除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看着他，刚刚升腾起的温暖渐渐冷却。
嫂子毫无根据地在他面前骂我。
他没有指责、道歉。
反而是先来质问我。
见我冷了脸色，哥哥声音也温和了些：「小晴，你别多想，我就是问问你。」
「嫂子说我当小三是怎么回事？」我直视他。
我哥犹豫了会，支支吾吾回答：「你嫂子说，之前见过你和他们老板在一起吃饭。」
我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了她说的是哪件事。
嫂子公司的老板是我老公和我的大学同学。
前一段时间，老公快过生日了。
我为了给他个惊喜，就约了老公的几个兄弟准备，并拜托他们帮忙瞒着老公。
仅仅因为这个，嫂子就断定我是小三。
甚至，连我的亲哥哥都没想过向我求证，就认同了嫂子的话。
心死也就一瞬间。
我抬头，嘴角勾起讥讽，笑问他：「哥，所以你觉得呢？」
我冷笑一声：「我现在真是后悔当时好心给嫂子介绍了工作。」
我哥神色一变：「小晴，你什么意思？你嫂子的工作是靠自己得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嫂子的老板赵阳，是看我和老公的面子才留下她。
去年嫂子被裁，找工作连连碰壁。
她每天愁眉苦脸，怨天尤人。
妈妈也跟着着急。
一天两天还好，可两个月过去了，他们又有孩子。
开销不小，压力就渐渐出来了。
那时候，桃子在嫂子家饭桌夹了一块鱼肉，都被嫂子训了。
「舅妈说，他家好不容易才买一次鱼，我脸皮真厚。」
桃子哭着向我转达。
我气得浑身发抖，当晚打过去电话质问。
可我哥在那头耐心地跟我解释。
说嫂子失业这么久，心情不好，才没控制住情绪指责了桃子。
他让桃子接了电话，替嫂子向桃子道歉。
见桃子被哄开心了，我也才渐渐消了火气。
晚上，我问老公，有没有合适的岗位推荐给嫂子。
他想了想，说赵阳公司最近在招人。
赵阳和老公是大学室友，两人从大学时就一起创业办工作室。
后来老公选择进研究院，但赵阳创业时他入了股，是赵阳公司暗中的第二位掌权人。
为了不让哥嫂有压力，我只当意外看到赵阳公司的招聘信息。
让嫂子过去试试。
开始，嫂子还嫌公司不是五百强，懒得去。
是我又劝说了几句，她才去面试了。
面试结果不尽如人意。
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赵阳和老公还是留下她了。
可没想到，嫂子根本不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
她只负责一些行政工作，工作强度并不大。
可嫂子不仅频频出错，还酷爱在公司讲人闲话。
今天看同事的穿搭首饰，猜测人家是不是靠男人。
明天看人家的外卖价格， 试探人家的家境。
甚至几次被领导抓到，她在背后吐槽。
入职不过几个月，就接连引得很多同事不满。
能忍到今天才开除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让我哥开车带我回他家。
我要当面和她对峙，看看她如何解释说我是小三这件事。

-7-
嫂子知道我要过去，早就等在客厅里。
她斜着眼看我：「你还敢来？」
我淡淡笑问：「我凭什么不敢？这房子是我妈买的，我回我妈家，用得着跟你汇报？」
她瞬间脸色大变，瞪着眼睛看我：「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在这对着我大呼小叫！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她大吼。
我嫌弃地揉揉耳朵：「要不要把房产证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你的名字？」
嫂子勃然大怒，撕扯着就要过来打我。
妈妈急忙跑过来拉住。
她还在号叫：「我要撕烂你这个小三贱蹄子的嘴。」
我原本没想和她搞得这么僵。
可她侮辱性的词汇当着我面骂出时。
我再也忍不了了。
我用力推开挡在中间的妈妈。
趁哥哥还没反应过来时，冲到赵梦知面前，重重朝她的脸扇去。
啪的一声，响彻房间。
我胸口起起伏伏，死死盯着愣在原地的她：「你再骂一句试试？」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她，继续说道：「没错，就是我让你老板开除你的。」
「但是在此之前，你犯了什么大错误，你自己不知道吗？」
嫂子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又立即收回。
她扭头，满脸含泪地看向我哥：「姜山，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累死累活操劳这个家。」
「现在，你就这么看着你妹妹欺负我打我是吧！」
哥哥脸色也早就铁青，他怒斥：「姜晴，你闹够了没有！」
我嗤笑，讥讽地看着他：「你聋了还是瞎了，没听到她骂我什么了吗？」
嫂子立刻接话：「你敢做小三还不敢让人说啊，赵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妈妈在一旁，才被吓得缓过神来。
她眼中带着泪意，声音哀求：「小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无奈指责的目光，在今天再次深深ťù⁴刺痛我。
我惊诧地看着她：「妈，连你也不相信我？」

-8-
我当即拨通了嫂子老板赵阳的电话。
「阳哥，我嫂子被开除的原因，你能告知一下我家里人吗？」
赵阳那边并不意外。
昨晚，我就已经跟他打了预防针。
料定我嫂子会在被开除后在家里大闹。
只不过，我原本以为，她最多是像个疯子一样，怪我当时向她推荐了这份工作。
没想到，她又疯又蠢。
赵阳严肃的声音回荡在客厅：「赵梦知女士，你差点给公司造成几百万损失的事，还用我再重复一遍吗？」
赵阳声音落下，客厅瞬间一片死寂。
我哥满眼惊诧地看她：「梦知，怎么回事，他说的几百万是什么意思？」
嫂子吞吞吐吐，说不明白，我直接替她说。
「因为她工作的疏忽，将一份五百万的机密合同订单错发给竞品公司，幸好被上级及时发现拦截了。」
「如果再晚一点拦截，这份合同和订单就到了别的公司手里，对于公司发展计划及这单的损失，就不只几百万了。」
嫂子立刻反驳：「那最后不是被拦下，没造成损失吗？」
「再说了，这是我们公司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当个小三就可以插手人家的事了啊。」
直到现在，她还在狡辩。
我无情地戳破她。
没造成实际损失，不代表她可以就此逃脱问责。
至于我为什么可以插手这件事，我轻笑：「因为这也是我和我老公的公司。」
嫂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皱眉看我。
她语气鄙夷：「你老公是老板？」
她大笑：「你老公一个农村出来的人，还想着当大老板，你做梦呢？」
和她吵了这么久，我心情反而平静了。
我放松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淡淡笑着看他：「怎么了，农村出来的，不妨碍他努力上进，现在有权力开除你。」
我补充：「并且，是我同意了的。」
昨晚和老公挂了电话，我去问了赵阳，嫂子在公司的表现。
赵阳这才为难地告诉我那五百万的事。
顾及赵梦知是我嫂子，他也正犹豫着要跟我和我老公商量这件事。
我干脆地告诉他：「解雇吧。」
而现在，我继续击破赵梦知一直自以为是的美梦：「你以为这份工作真的是靠你自己拿到的吗？」
我勾唇：「要不是我打了招呼，你以为你会被录用？」

-9-
我一直以来的观念，都是一家人要互相扶持，一起把日子过好。
家和万事兴。
所以，即使开始几年和嫂子相处得并不是很和睦。
哪怕我给侄子送了 10 克重的小金镯，却发现她给桃子满月送的小金锁是金包银时。
我都劝自己，她从小在不好的原生家庭中，得到的爱太少了。
所以才会尖酸又犀利，小气又跋扈。
只要我和我家人慢慢用爱包裹她。
她就会慢慢收起刺猬的尖刺。
可现在看来，我以前的想法真是理想。
石头就是石头。
在温泉里泡得再久，也软不了。
我țű⁸的行为不仅没有感化她。
她反而还因为我老公是农村的，格外看不起他。
她笑话我公公婆婆只知道在乡下喂猪。
却不知道公婆的养猪场是整个县最大的，每年净利润过百万。
最重要的是。
公婆宽厚朴实，对我像对亲生女儿一样爱护。
忽然，嫂子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慌乱地挂断。
可下一秒，那铃声又响起。
她无奈接起，那边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姐，你答应今天给我的十万呢！」
嫂子声音颤抖：「你等会我再给你回过去，我现在有事。」
我哥却立刻变了脸色，看着嫂子：「什么十万？」
对面听到我哥的声音，立刻呵呵笑了：「姐夫也在旁边啊，你赶紧催催我姐。」
「她答应今天要再给我十万了，咋这么磨唧还没把钱送来。」
嫂子立刻挂断电话。
她看着我哥，艰难地挤出一个笑：「你别听他瞎说。」
嫂子还想瞒。
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小孩了。
我哥露出费解的目光看着嫂子：「梦知，平时咱家里的东西你常拿着贴补娘家，咱都是一家人我也就没说什么。」
「该不会，我小舅子最近准备买房结婚这事，也要你出钱吧。」
我哥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来。
前几天，好像是听我妈提起过，嫂子娘家的弟弟准备结婚了。
女孩要求婚后和父母分开住，要单独再买一套房。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
嫂子会傻到把自己家的钱，贴补过去。
嫂子慌乱地朝着我哥摆手，急得要掉眼泪。
可嘴里Ṱū́⁼却含含糊糊，说什么根本听不清。
听到嫂子要把钱贴补弟弟，我妈也急了。
她拉着嫂子的手，急切地劝道：「梦知，可不能这样啊，咱家还有召召，你做什么事之前要替召召着想啊。」
大概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终于扛不住了。
她用力甩开妈妈。
大喊：「你们都别逼我了行不行！」
妈妈被推得一个踉跄。
我急忙去扶。
哥哥却注意到屋子里，还有被吓得缩在一旁的召召。
他沉声喊召召过来，问他上次去外婆家有没有听到什么。
召召眼神躲闪。
哥哥摸摸他的头，鼓励他大胆地说，别怕。
嫂子却急忙朝召召呵斥，阻挡他要说的话。
「闭嘴！」我哥忽然爆发出吼声。
连我都被吓得一震。
大概他真的意识到。
事情已经在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了。

-10-
召召抽噎着告诉哥哥。
「外婆说，爸爸妈妈结婚时的那点彩礼钱，根本不够舅舅买房，要妈妈再拿出十万。」
哥哥脸色瞬间惨白。
妈妈闻言，整个人在我怀里僵住。
她睁大眼睛，抱着一些侥幸心理做确认：「梦知，彩礼的三十八万……你，你全都已经给娘家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嫂子身上。
她已经彻底崩溃，整个人贴着墙角倒下，绝望哭泣：「他们根本不听我的啊，那钱也从来没在我手上。」
「他们根本没经我同意就用光了。」
我哥身子一颤，差点没有当场倒下。
连我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才冷静下来。
当时妈妈本来不答应三十八万的彩礼。
是嫂子答应了，她结婚后会带着钱回归小家庭，将来用于孩子身上。
妈妈才松口，按嫂子父母的要求准备了这笔钱。
可明明我记得，他们结婚时，嫂子的娘家又把这笔钱作为陪嫁，给了嫂子。
为了方便，还把这笔钱给嫂子存了一个存折。
结婚那天，存折的照片被放大作为嫁妆展示了。
难道是后来嫂子傻乎乎地又把存折给了自己弟弟？
我哥也问出了同样的疑问。
嫂子沉默许久，才缓缓抬头。
她万念俱灰般看着我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那个存折……是假的。」
我张大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这事还能作假？
嫂子继续补充：「前年我去银行取钱时，银行人员说取不出来，我才知道他们骗了我。」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妈妈声音颤抖。
嫂子泪如雨下：「我没想到，我妈真的会这样做……」
「我也害怕你们会怪我……」
整个客厅里，忽然安静到极点。
在每个人复杂的眼神中，唯余哭声。
本以为，事情再差，也不过如此。
可嫂子一再对娘家人的放纵，和自己一再的胆小。
将一切推向了更无可挽回的地步。
而我，只能尽可能地独善其身。

-11-
一周后，老公和我一起接桃子放学。
手机充上电，接连的震动就响起来。
妈妈在电话里焦急地喊我快回去一趟。
老公看我慌乱地出门，拉住我问怎么了。
我咽了咽口水，尽量保持镇定，告诉他：「召召被绑架了。」
我顿了顿：「是嫂子的弟弟做的。」
我们两个飞车到妈妈那时，家里已经乱作一团。
「报警了吗？」我问。
嫂子却急忙上来拦住，哭着求我：「不要报警，不能报警。」
「一旦报警，小景就完了。」
小景，是嫂子的弟弟。
我瞬间头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害怕弟弟完了，就不怕召召完了吗？」
嫂子忽然猛地跪在地上。
抱着我的腿磕头哀求：「小晴我求求你了，小景不是真的想伤害召召。」
「他只是因为我没满足他的要求，才抓了召召吓吓我。」
她不住地帮弟弟说话。
尽管我一再阻拦，她还是固执地对着我磕头。
我老公看不下去了，用力拉开她，要她有话好好说。
可我那一刻已经察觉到。
这似乎，对我而言也是一场鸿门宴。
不然，哥哥、妈妈为什么都静静看着嫂子的行为，不做阻拦？
我平静地注视她：「你希望我做什么？」
嫂子眼中升起希望：「十万，小晴只要你给我十万就好。」
「小景说了，只要我给他十万，他就会放过召召。」
心瞬间冷到极点。
我视线环绕过妈妈、哥哥。
对上的刹那，他们都选择低头避开。
甚至，他们连「借」字都没有提，开口就是直白地管我要。
愤怒到极点，我反而更加平静。
我笑出声，反问：「这笔钱为什么要我出？」
空气凝滞，无人回答。
空旷的房子里，只余我的声音：「要救的是你们的儿子、孙子，这笔钱为什么要我出？」
还是安静如初。
他们铁了心，要把十万这座山，压到我肩上。
我声音有些拔高：「妈妈有退休金，你们夫妻，没有房贷、没有车贷，工作这些年，连十万都拿不出来吗？」
忽然，一声手机的「叮咚」打破沉默。
嫂子急忙去拿手机。
妈妈和哥哥也冲过去。
是段小景发过来的视频。
视频里，召召被绑在一个铁椅子上。
嘴里塞着脏布，身后是废弃的厂房。
他对着镜头哭号，嘴唇干裂，眼里蓄满泪水。
老公小声提醒我：「注意看召召的脖子。」
那里，有道浅浅的红痕。
就像是……被刀划过。
我全身一颤，不敢想这样下去，召召会有多危险。
「嫂子，都这样了你还不报警吗！」
我大怒，看着我哥：「哥，你呢，你也不报警？」
我拿出来手机，深呼吸：「好，那我来报！」

-12-
我哥却立刻冲上来，打掉我的手机。
老公勃然变色，挡在我身前，怒斥我哥想干什么。
我哥缓了语气，眼中是深深的无奈：「他说了，报警的话，就立刻杀了召召。」
我大脑瞬间一空，要老公扶着才勉强站住。
原来嫂子刚才说的，小景只是吓唬她，只是她的幻想。
我哥声音低沉，注视着我：「小景，家里的积蓄，都被你嫂子悄悄拿给娘家了。」
「十万，我现在确实……确实拿不出来。」
他说得十分艰难，满脸苦涩地看着我：「你就先给哥哥十万好吗？妹夫不是还做老板吗，你们肯定不差这点钱。」
老公看向我，眼神安抚。
我知道他在告诉我，只要我同意，他就不会阻拦。
一句「好的」从心中涌到嘴边。
我瑟瑟开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来。
脑中忽然闪现无数个曾经的画面。
桃子满月，嫂子骗我送了一个金锁。
实则不过是几十块钱的拼夕夕产物。
桃子在嫂子这吃了一块鱼肉，被嫂子怒斥像没吃过东西。
嫂子进门就针对我立下家规，不能让我妈给我带孩子。
我回娘家，每次要带一千以上的礼品。
甚至，她委婉暗示过。
桃子是女孩，召召是姓姜的男孩，我的遗产将来要分召召一半。
不久前，嫂子强行从我手里抢走钙片……
无数个画面，像一道道紧箍咒，提醒着我：姜晴，你如果你再隐忍退让，就迟早会变成另一个「嫂子」。
她的一再退让，渴望有娘家做依靠的心理，反让她的娘家轻易地拿捏了她自己，拿捏了妈妈和哥哥。
而现在，如果我退让。
现在被绑架的是召召，难保明天不是桃子。
难保我自己的小家，也不会成为嫂子娘家射程内的领域。
我不可以屈服、退让。
我要绝对而完全地主持着我和老公的小家庭。
我不允许任何人，成为桃子成长路上的潜在炸弹。
我听到自己坚定决绝的声音：「这笔钱，我不会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们报警。」
「到底是要召召的安全，还是顾全嫂子的弟弟，你们自己选。」
我话音未落，妈妈喊着我的名字的声音嘶鸣而出。
「姜晴，你是要召召死吗！他是我们家唯一的孙子啊，你也是他的亲姑姑！」
她语气哀婉，愤怒指责。
可理智已经完全在我脑中自动形成防御：「我没有这笔多余的钱。」
「那你的嫁妆呢？」哥哥紧跟着质问。
「姜晴，你结婚，妈可是给了你十万陪嫁。」
我顿住。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我原本以为，我的心今天已经被伤到不能再痛。
可原来，还可以的。
原来，给我的十万嫁妆，早就成为全家人惦记上的东西。
我和哥哥年龄相差不大。
可因为我和老公从大学就恋爱, 毕业后就结婚了。
所以我比我哥结婚更早。
我以前偶尔还当作笑话想，以嫂子的苛刻家规来看。
如果是她先进门, 可能根本不会让给我陪嫁。
可我结婚更早，她没来得及插手, 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不过现在看，悔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我和老公生活条件不差。
且不说这些年, 我送妈妈的金首饰、送嫂子的护肤品和送召召的高价玩具, 早就不止十万了。
就连几个月前，妈妈住院，几万块钱的花销都是我出的。
我原本不想计较这些。
觉得从小妈妈对我和哥哥都一样。
甚至给我的偏爱更多一些。
我理应报答。
可如今想想, 这就像是网上说的那样。
关爱都给了女儿，钱都留给了儿子。
付出都给了儿子，索取都朝向女儿。
全身凝固的血液, 正渐渐恢复流速。
我抬头，轻轻笑了。
「妈，给你买的金首饰和住院费，已经超过十万了, 算我还你的嫁妆钱。」
「你养我长大，等以后你老得动不了了，我会承担一部分赡养责任。」
「至于这个家，短时间内，我就不回了。」
「召召的性命，你们爱救不救。」
转身，我拉起老公的手，越过众人的拉扯阻拦。
一步一步, 决绝坚定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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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老公就紧紧抱住我。
要我别害怕, 别难过。
我还有桃子和他,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我点点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不过没关系。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 被妈妈冤枉训斥后，因为无处可去, 只敢在被窝里哭的小女孩了。
我长大了，成熟了。
我有能力，不征询任何人的同意, 不看任何人的脸色，掌舵自己的人生。
……
几天后，我听说了召召被绑架的后续。
嫂子的弟弟原本就游手好闲，父母也好吃懒做。
他买不起房子, 女孩要分手。
苦苦挽留不成, 嫂子的弟弟便出此下策。
以召召的性命逼嫂子继续出钱。
最终，我哥他们还是选择了报警。
可召召在双方对峙中, 被刀子划过手臂。
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洒。
留疤是必然的, 可能也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心理伤害。
好在，没伤及性命。
但这是嫂子该背负的命运，与我无关了。
几天后，老公被调任首都研究院, 我们全家跟着搬迁过去。
更好的环境，更有利于我和桃子的发展。
至于别人的生活，我已经懒得在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