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虐文女主。
尽管我爸对我俩冷漠疏离,她仍然不离不弃,贤惠温柔。
世人皆知她对我爸用情至深。
直到我手术那天,我爸从外面接回了他那位刚刚丧偶的白月光和白月光的女儿。
听闻这个消息,我妈平静地挂了电话,眼眶泛红地摸了摸我的额头,笑着对我说。
「玉儿,男人的承诺是信不得的。
「要如何对付他们,妈妈只教这一次。」
-1-
我醒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完成了。
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一位美貌的女人。
她的墨发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随意插着一支翡翠玉簪。
虽打扮素雅,却能一眼看出衣品不凡,低调贵气。
「玉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女人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眼角含泪。
「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我虚弱朝她笑笑,顿时明白她就是这具身体的妈妈。
这是一本虐文小说,女主叫姜娉婷,倒很符合面前这个女人的模样。
没错,我不是女主。
我只是女主的女儿宋含玉。
男主宋珩川当时救下姜娉婷,只因为姜娉婷和他白月光的眉眼相似。
姜娉婷为了报恩,对他用情至深,努力扮演好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后来,宋珩川得知自己白月光并未离世,对姜娉婷态度急转直下,冷漠以待,甚至常常夜不归家。
就连今天他们的女儿遭遇车祸,宋珩川都不闻不问。
一心忙着给白月光的女儿举办生日宴会。
「妈妈……」我拉了拉姜娉婷的衣袖,声音干涩,「想喝水……」
姜娉婷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让佣人去倒点热水来,又轻轻地把我扶起身,在我腰后垫了两个靠垫。
我也算福大命大,一根手臂粗的钢筋从车顶穿过,却避开了我身上的大动脉和重要器官。
就连医生都说这是难得的奇迹。
佣人和姜娉婷忙碌之际,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闯了进来,皱眉问:「含玉怎么样了?」
他也才三十多的年纪,剑眉星目,岁月更给他的眉眼添了几分成熟和混血感。
见我靠坐在病床上,他不耐地扫了一眼,第一句话却是——
「姜娉婷!你争宠的手段什么时候用到孩子身上了!
「之前是每天只知道哭,现在故意把含玉弄成这样,就是为了把我捆在家里?」
姜娉婷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从旁边房间接完热水回来的佣人一听这话,连忙说:「不关太太的事,玉儿和小伙伴们出去玩儿,那辆车的司机疲劳驾驶,开车打瞌睡这才出的车祸。」
一听这话,宋珩川自知错怪了姜娉婷,却没想道歉,只是别过头去。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默。
佣人来打圆场:「医生说,玉儿还要住半个多月院。
「太太这几晚都要在医院陪着,宋先生您明后天来医院吗?我多备份午餐。」
宋珩川抬手制止了:「不用,我这几天有事儿,抽不开身。」
他看向姜娉婷,简单说道,「余瑶和她女儿前几天搬回来了,没地方住,我帮忙打点一下。
「今天是小丫头生日,她爸去世了,我答应了今天要带她去游乐园。」
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不太严重,没事儿就好。」
一直没吭声的姜娉婷慢条斯理道:「是没事儿,不过才从鬼门关救回来而已。
「就在你去接余瑶和她女儿的时候。
「手术时间也不长,比不过你帮余瑶搬家的时间。
「余瑶女儿热闹过生日,我女儿差点死了。
「真好,真吉利。」
宋珩川应当是没料到一向温婉文静的姜娉婷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你在发什么疯?
「你想死就自己去!别拉着其他人!
「不就是死吗?你每天在家里那个哭哭啼啼的样子,看了就烦!」
他沉声对佣人说,「这几天我也不回去,不用做我的饭。」
看着宋珩川一口一个去死,我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里长了什么瘤子而压迫神经造成的狂躁症。
但姜娉婷性格温柔,不知道会不会受刺激。
我连忙看向姜娉婷,却见她眉眼冷淡,出奇地平静。
直到宋珩川怒气冲冲地离开病房,姜娉婷还是那副模样。
我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种害怕,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妈妈……」
姜娉婷低声温柔哄道:「玉儿,你别怕,妈妈不会去死的。
「该死的人,不是我们。
「是他们。」
她看向宋珩川的背影,自嘲笑笑,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暴戾。
「玉儿,男人的承诺是信不得的。
「要如何对付他们,妈妈只教这一次。」
-2-
回家那天,我妈和舅舅们来接我回去。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至于我那个便宜爹,不知道去哪儿陪白月光了。
姜娉婷一身白色大衣,墨发披在脖颈,更添几分柔美。
「娉婷,如果玉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就跟陆之泽说。」
其中一个舅舅笑嘻嘻地给她介绍着身边戴金边眼镜的男人,「他是我读研时期的好哥们,有名的外科医生,在外面挂号费都要好几百呢。」
男人穿着白衬衫,模样看起来儒雅又清冷。
姜娉婷笑了笑,和对方握握手:「那就先谢谢陆医生了。」
陆之泽同样礼貌地握了握手,声如磬玉:「没事儿,含玉是阿炎的外甥女。
「那也算我的外甥女了。」
……
回到院子前,看到车库里停着宋珩川的车,佣人惊喜道:「今天先生居然在家?
「一定是想到玉儿出院了,所以赶回来了。」
我妈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他回来又没什么用。
「不会做饭,不会说几句好听话,还不如留在公司。」
我们几人有说有笑,走到门口,却听见正好有人扭动门把手。
门被打开了,却不是佣人的身影,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看见我,她歪了歪头,用一副女主人的做派问。
「你是谁呀。」
我没说话,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穿着毛茸茸的粉色睡裙,舒服得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姜娉婷轻轻把她挡开,生怕她碰到我的伤口,平静地问。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
「穿着我们玉儿的睡裙?把这儿当你的家了?」
那小女孩和我同岁,一听这话,眼睛转了转就朝屋里跑去,瘪瘪嘴还带着哭腔。
「妈妈——宋叔叔——」
宋珩川一听这话,连忙从楼上下来,见状,也自知理亏,破天荒地低声道:「娉婷,她是余瑶的女儿,叫余潇潇。
「他们这几天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暂时来咱家里住几天。
「今天潇潇衣服弄脏了,没衣服穿,我让佣人从含玉的衣柜里拿了几件新的。」
他Ṫű̂⁰正说这话,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对方还穿着家居服,手拿锅铲:「潇潇,怎么啦?哭什么?」
我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她的确和我妈妈很像,但是看上去没有妈妈温柔。
反而模样娇憨,还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天真烂漫。
我妈轻笑起来,声音轻柔。
「不好意思,原来是你的女儿,我还以为是哪个野孩子。」
余瑶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我妈像是没看见,柔声对宋珩川说道。
「刚好今天妈回国了,要回来住一阵子,玉儿才出院也得让人照顾。家里佣人不够用,临时去找又花时间。
「既然余瑶在家里住着,也多个帮手。
「妈那边,要不让余瑶帮忙照顾吧。」
-3-
宋珩川一愣,随即又释怀了。
他知道姜娉婷性格温和,以为这是对方无言的服软,不由语气也放低了些:「这样也好,你平时要照顾含玉,也没多余的精力来操心妈的事儿。」
姜娉婷对余瑶佯装歉意说:「确实,妈妈有时候也很挑嘴,这几天你可以和王妈一起学学菜式。
「我和玉儿口味也吃得清淡,我们单独的菜就麻烦少油少盐。」
这是直接给她扔了个烂摊子。
余瑶一听这话,脸慢慢通红,求助似的看向宋珩川。
而宋珩川那个傻子,竟然还以为余瑶是害羞,笑着安慰她:「你别怕我妈,你就当真实的你就好了。
「而且你也不是外人。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我妈也会把你当成自己孩子的。」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低垂眼眸,无言勾起嘴角。
自从我和姜娉婷进屋,余瑶完全没有表现出客人应有的礼貌和自觉。
反而大大咧咧地指挥佣人端茶倒水,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这家的女主人。
也许这就是宋珩川喜欢她的地方。
觉得她本真、开朗、阳光、纯善。
在他心里,姜娉婷的内敛细腻则像是拿不上台面的小家子气。
可宋珩川也许不知道,有时候温柔也能成为一把弯刀。
……
吃完饭,余瑶硬着头皮不得不和佣人在厨房里收拾洗碗。
而我那个便宜爹早不知去向。
我准备回卧室,被余潇潇拦住,她故意在我面前晃悠,给我炫耀手腕上的手链。
「宋含玉,你看这个手链好看吗?」她得意地给我显摆,「是宋叔叔给我买的,比你手上那个要大一点。」
他口中的宋叔叔,自然就是宋珩川。
——我的爸爸。
在我车祸那天,他却忙着讨好白月光和她的女儿。
姜娉婷从院子外料理完花草回来,就正好听见这一句。
「潇潇,你想不想和姐姐上楼去玩儿。」
她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姐姐屋里有很多小首饰,你们可以玩儿过家家的游戏。」
她把首饰两个字咬得重。
果然,一听这话,余潇潇眼前一亮,连忙跑进厨房跟余瑶说:「妈妈,我想去宋含玉房间看看!」
余瑶语气也很自然:「去呀,看有什么喜欢的,让你宋叔叔给你买。」
我平静地看向厨房,抬头,对上一双眼眸。
姜娉婷看向我,无声地朝我笑笑。
像是在说——「别怕。」
-4-
「你有这么多好看的啊?」进了房间,余潇潇瞪大了眼睛。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已经熟练地挑挑拣拣。
我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红宝石的手链给她看:「这条漂亮吧?」
果然,小孩子根本不能拒绝亮闪闪的东西。
一听这话,余潇潇一把抢过去,戴在自己手上比画,眼里是说不出的艳羡。
「我喜欢这条!
「你送我!」
我摇摇头:「不行,这条是我的。」
余潇潇一愣,戴着手链跑出房间找救兵:「宋叔叔,你上次说送我的那个手链要是我不喜欢的话,你就要给我买新的呢。」
宋珩川爱屋及乌,连声道:「好好好!想买什么?」
余潇潇晃了晃手腕:「我要这个!」
宋珩川皱了皱眉,低声劝:「含玉,你妈妈不是给你买了这么多项链手链吗?
「妹妹是客人,这条送给妹妹好不好?」
姜娉婷坐在沙发上喝茶,闻言轻咳一声。
宋珩川面子挂不住,沉着脸摸出手机:「ţŭₚ那爸爸给你和妈妈转点钱,让妈妈再带你去买一条。」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却冷笑起来。
真是个傻子。
要是最后知道这是自己花钱买罪受,也不知道宋珩川会是什么表情。
……
等到奶奶回来的那天,我早早去妈妈的房间里让她给我梳头发。
她这几天除了在家里陪我,就是在公司处理项目。
我爸倒是忙着带余瑶和对方女儿在城市里玩乐。
姜娉婷并不是没脑子的虐文女主,相反,她也算是和宋珩川门当户对,只是一直苦恋未果。
听说当时是宋珩川在国外一场宴会上替她解了围,英雄救美的桥段,姜娉婷一见钟情。
只是后面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而现在余瑶回来了,宋珩川的注意力自然也全在余瑶身上。
这段时间根本没有留意到姜娉婷的异常之处。
「好了,玉儿今天真好看。」姜娉婷捏捏我的脸,笑着说,「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去学校了。」
她牵着我的手下楼,奶奶也到了。
这个奶奶,我是早有耳闻。
性子刻薄,又爱拿腔作势,姜娉婷之前没少受过她刁难。
后面我出生后,外人都夸我和她长得像,我又黏她,她这才慢慢接纳了我妈。
「奶奶!」我脆生生地叫道。面前的老妇人闻言,怜爱地抱过我左看右看:「怎么出车祸了啊?伤口严重吗?还疼不疼啊?」
我摇摇头,笑眯眯地说:「不疼啦!」
话音刚落,身后也传来一道甜甜的声音:「奶奶——」
余潇潇跑到奶奶身前,仰着头撒娇般地拉她的手。
奶奶目光下移,落在她的手腕上。
阳光下,手链上的红宝石闪闪发光。
我听见奶奶鼻腔里冷哼一声。
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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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余瑶的地方,我爸都快神志不清了。
他没有意识到奶奶脸色渐沉,还清了清嗓子热络地给奶奶介绍:「妈,这是余瑶。」
甚至抱起余潇潇给奶奶打招呼,「这是余瑶的女儿,潇潇。」
奶奶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反而对余潇潇说:「你手上的手链还挺好看的,我们玉儿也有一条。」
八九岁的小孩儿哪儿能听出奶奶的言外之意,还以为是夸她。
炫耀似的晃了晃手,给奶奶展示:「这就是宋含玉的那条,宋叔叔说我过生日了,送我的。」
「呵,」奶奶笑了,对着我爸淡淡道,「你还会借花献佛了。」
我妈搂过我站在一旁,低眉顺眼。
我同样一声不吭。
这是奶奶去年亲自找人给我订做的生日礼物。
我妈知道,我也知道。
唯独我爸和余潇潇不知道。
这种场景,余瑶饶是傻子也能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她连忙出来打圆场,故意板着脸斥责余潇潇:「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找宋叔叔要?」
又一边给奶奶道歉,「不好意思啊,潇潇可能不知道这个手链贵重。」
宋珩川见状,也帮着余瑶说话:「妈,潇潇之前在家里调皮惯了,这几天小孩子把这儿当家里了,和含玉相处的时候就随意了些。」
这一男一女抱着小女儿,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你们这几天是住家里啊?」奶奶惊讶挑眉,「外面是没酒店吗?住家里多不方便。」
余瑶以为这番说辞让老人家动了恻隐之心,对余潇潇拿手链的事儿也就不追究。
她连忙甜甜地笑起来,露出一对梨涡:「方便呢,珩川让我们把这儿当家一样,我们也没啥要添置的。」
奶奶上下看了她一眼,推了推金边眼镜,微笑起来:「不好意思,我说的不方便不是指你。
「是说你在我家,我很不方便。」
此话一出,空气有片刻的凝固。
宋珩川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吼道:「妈!你这是干什么?
「余瑶才来家里半个多月,你没回来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你一回来怎么就开始挑刺儿了!」
奶奶又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词:「哟,都来家里半个月啦?
「我看这个相安无事只是娉婷不好意思开口吧。」
她朝我和我妈打了个手势,「娉婷,你先带玉儿回楼上。
「等会儿我们去逛逛商场。」
等我和姜娉婷上楼,还能听见楼下中庭传来宋珩川断断续续的怒吼。
「……姜娉婷都没说什么……她知道我和余瑶只是朋友ţũₔ……
「……您就不能学学娉婷……这几天她从不挑事……」
很奇怪。
往常宋珩川不屑一顾的温柔和体贴,此时在他嘴里却显得尤为珍贵。
而曾经奶奶嘴里对妈妈的不满,现在也化为对她的怜惜和赞扬。
我看向姜娉婷,小声问:「妈妈,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姜娉婷笑起来,揉了揉我的头,「这才刚刚开始。」
我当然不会以为我妈是找奶奶当自己的靠山。
她谁也不靠,只为了看这三条狗互相打架。
四两拨千斤,就把自己摘了出去。
家里足够给宋珩川闹得乌烟瘴气。
奶奶好不容易才接纳了我妈,又来一个带着小孩儿的女人,要是被外人知道,宋家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闲言碎语。
她那么在乎面子,对余瑶母女自然是厌恶嫌弃。
原本互看互不对眼的两人,竟然能因为第三个人而结为短暂的同盟。
而我妈也说得没错,这才刚刚开始。
-6-
她做的第二件事。
便是完全隔绝和宋珩川的一切交流。
余潇潇和我一起放学的时候,跑到我身边大大咧咧地问:「宋含玉,这几天你爸妈吵架了吗?」
我佯装不解:「没有呀。」
余潇潇故意提高声调:「你爸这几天都没跟你妈妈说话了。」
我不满道:「这几天我妈ŧűₗ妈都不在家,他当然没空和妈妈说话了。」
余潇潇幸灾乐祸地说:「什么呀,我妈妈说了,你妈妈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才去的公司。
「你好傻,又被你爸妈骗了!」
我抿了抿唇,懒得和她多说。
这几天宋珩川在家里里外不是人。
在公司开会到一半,被奶奶叫回来。
奶奶嫌余瑶做的饭不好吃,让余瑶重做,余瑶直接甩脸色走人,宋珩川又转头去哄。
奶奶又嫌余潇潇太吵,直接让佣人把余潇潇关在屋外,最后是余瑶带着余潇潇执意离开,被宋珩川给接了回来。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舔狗。
只是,曾经奶奶也这样嫌弃妈妈,可宋珩川像是没看见似的,跟奶奶统一战线。
大半夜的,让妈妈在厨房给一大家子人准备早餐。
现在内部分崩离析,宛如散沙。
宋珩川这才想起姜娉婷这朵温柔解语花,想去找她诉苦。
然而这几天姜娉婷却像人间蒸发一样,他根本找不到人。
家里一锅乱粥,哪次不是姜娉婷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全压在他身上,他怎么解决?
回到家,余瑶正端着砂锅从厨房里出来,见到余潇潇,她自然地给余潇潇舀了一碗鸡汤。
「潇潇——快过来喝鸡汤,妈妈专门炖了一下午呢。」
看见我,余瑶不自然地笑笑:「含玉喝不喝?」
我摇了摇头,余光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从楼上下来。
「余瑶阿姨,你跟潇潇说,我妈妈是因为在家里待不下去才去的公司吗?」我瘪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之前明明家里不是这样的,你来了之后,妈妈才去的公司。
「你让妹妹穿我的裙子,玩我的洋娃娃,坐我的位置。
「现在还想把妈妈赶出去吗?
「这是我的家,是我和爸爸妈妈的家。」
余瑶笑容僵在脸上,看见宋珩川仿佛看见了救兵,声音都软了:「珩川,你快来给含玉说说。
「是不是娉婷跟孩子说了什么?阿姨什么也没做呀,这孩子……还跑来质问我了。珩川你尝尝我的鸡汤——」
宋珩川胡子拉碴,满眼都是红血丝。
他第一次无视了余瑶,走到我面前,低声问:「玉儿,你知道这几天妈妈去哪儿了吗?」
我歪头看他:「妈妈不在公司吗?」
宋珩川叹口气,声音低沉:「她没在公司。」
余瑶搂着余潇潇在旁边看了半天,不由出言歉意道:「这样吧,我还是带着潇潇去外面住吧……」
隔了半晌,宋珩川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他疲惫地说,「我帮你租个房子,你带着潇潇两个人住合适了。」
这次,换余瑶愣住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宋珩川这么快就当真。
去了外面住,哪儿还有免费的保姆、免费的司机,哪儿还有别墅泳池阳台给她拍照打卡。
「珩川,这不太好吧……」余瑶试探道,「花你的钱,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宋珩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你们出去住吧,也省得再让我妈挑你麻烦。」
我简直就要笑出了声。
直男的脑子仿佛是另一个宇宙黑洞。
宋珩川随即再一次蹲下身问我:「你真的不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吗?」
我苦恼地想了想,这才点点头。
「想起来了。
「妈妈今天去和舅舅他们吃饭了。」
宋珩川眼前一亮,连忙道:「在哪儿呢?我去接妈妈回来。」
我微微一笑:「在庐隐餐厅。」
-7-
庐隐餐厅是一家预约制的私房餐厅。
姜娉婷打过招呼,要是有人来找她,一律不要放进来。
「所以,你爸就准备过来了?」姜娉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视频里的她看上去很平静。
我笑嘻嘻地说:「妈妈你吃的什么好吃的,给我看看。」
姜娉婷无奈地给我用摄像头扫了一圈,故意板着脸:「让你来吃,你不过来,亏妈妈点了这么多好吃的。」
我小声嘟囔:「我为了帮余潇潇搬家呀。
「她们今晚就要搬走了。」
姜娉婷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可惜,今晚要下雨。」
我趴在卧室里看着窗外。
的确,乌云压城,山雨欲来。
「玉儿,身体好些了吗?」
从视频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之泽笑着朝我打招呼。
他应该是才下班赶来,还穿着浅蓝色的衬衫,那副金边眼镜更给他添了几分儒雅。
我点点头,活动手臂:「已经没啥事儿啦。」
「那就好,最近还是不要剧烈运动,免得牵扯了伤口。」
陆之泽又耐着性子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我看向画面里并没有舅舅的身影,不由好奇问:「舅舅不在吗?」
我妈把手机拿了回去,放在支架上给我直播:「没呢,你舅舅今天公司有事儿。
「不过这顿饭就算他请客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那照妈妈这样说,今晚吃饭的只有她和陆之泽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变大,变成瓢泼大雨。
我站在二楼,看见余瑶和余潇潇拖着三大箱行李在院子门口磨蹭半天,最后还是收回了脚步,偷偷溜回了院子。
正准备看个仔细的时候,听见手机里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姜小姐,外面有位自称姓宋的男士在等你,要请他进来吗?」
陆之泽并未说话,只是低头优雅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姜娉婷笑了笑,跟我说:「你爸速度还挺快。」
我点点头:「是啊,因为外面下大雨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顿时将餐厅笼罩在一层雨雾之中。
姜娉婷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随口问:「他在雨里等了多久了?」
服务员看了看手表:「将近四十多分钟了。」
「这样啊——」姜娉婷笑了起来,「那就让他继续等着吧。」
-8-
我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宋珩川浑身湿透地坐在沙发上。
一旁的佣人抱着干净的外套,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宋珩川望着前方发呆。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张婚纱照。
画面上,姜娉婷穿着白纱,笑起来温柔甜美,而照片里的他却明显心不在焉,虽是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
「珩川……」余瑶拉着余潇潇从房间出来,歉意地说,「今天雨下得太大了,我们明天再走可以吗。」
宋珩川疲惫地摆摆手:「随便吧。」
他看到我,眼前一亮,「玉儿,你妈妈跟你说时候回来了吗?」
「说了。」我笑起来,「马上就到了。」
宋珩川这才稍微有了些精神。
一旁的余潇潇故意大声问:「宋含玉,你妈妈还没回来呀?」
余瑶也好奇问:「是啊,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妈妈。
「这么大的雨,娉婷去哪儿了?
「还不回来,多让人担心啊。」
宋珩川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她和她哥在庐隐吃饭。」
话音刚落,院子外就传来汽车的声音。
宋珩川连忙起身,看到的却是陆之泽举着伞打开车门,姜娉婷弯腰下车。
我看向宋珩川,他抿了抿唇,脸色阴沉。
偏偏有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余瑶撞了撞宋珩川,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是含玉的舅舅吗?看上去也不太像呢。」
「闭嘴。」宋珩川不耐地呵斥道,一把拉过我,朝着二人走去。
看到他走来,陆之泽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宋珩川皮笑肉不笑地对姜娉婷说:「这就是你晚上吃饭的人?
「这几天回来得这么晚,就是和他待在一起?」
陆之泽和姜娉婷对视一眼,双双轻笑起来。
他们的举动看在宋珩川眼里无异于挑衅。
宋珩川忍不住,瞪着她几乎是怒吼道:「今天孩子在家里等了你一天,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一声不吭和其他男人在外面吃晚饭?
「我去找你,在雨里等了你一个小时,你连面都不见!
「你是不是忘了你有老公有女儿!」
姜娉婷看着他,柔柔一笑。
「你说的这些话,有没有觉得很耳熟?」
宋珩川愣住了。
姜娉婷慢条斯理地说:「家里过年的时候,你是怎么把我的玉儿扔在外面自己开车回去的?那个时候雪下得那么大,你毫不留恋,玉儿冻得发高烧。
「我刚生完玉儿的那段时间,你和余瑶久别重逢,整整十二个小时不接我的电话,我连给你打电话,你嫌太吵拉黑了我,是我自己打车回的家。
「我不过是用你对我的方式来对待你,怎么,这就难受了?这就委屈了?」
姜娉婷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余瑶,「就连你的白月光,你也光明正大地接回家里。
「这时候忘了自己有妻儿了?
「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
姜娉婷从不怕在众人面前再一次血淋淋地剖开自己早已愈合的伤口。
反倒是宋珩川气得双目通红,满脸难堪,他怒极反笑:「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无话可说!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他一把拉过我,扔到姜娉婷怀里,「玉儿,你看看你的妈妈!
「看看她是怎么对你爸爸的!」
宋珩川动作太粗鲁,再一次牵扯到了我的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意识到,连忙蹲下身:「怎么了?刚刚伤口又疼起来了吗?」
却被陆之泽伸手挡开。
对方冷冷垂眸看他。
「别动玉儿。」
-9-
最后宋珩川是被姜娉婷一巴掌扇醒的。
但姜娉婷也没管他,只是拉着我径直回了屋。
「玉儿,刚刚你爸是不是动作太重,又扯着伤口了?」姜娉婷心疼地凑近了看,见没流血,不由松了口气。
房门外适时传来敲门声,奶奶押着宋珩川来了,笑着劝和。
「娉婷,你们俩别因为一个外人吵架,让孩子看笑话。」
宋珩川端着果盘和热牛奶站在门口,低声道:「吃点水果。」
姜娉婷却看也不看他:「放桌上吧。
「余瑶和余潇潇什么时候走?」
宋珩川深吸一口气:「明天吧,明天雨停了我开车把她们送到公寓去。」
姜娉婷笑了:「你还真贴心。」
等着宋珩川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上。
她回头,看我一言不发的样子,不由好笑捏捏我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你爸爸和之前不一样了?」
我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她笑容又很苦涩:「是啊,人只有在得不到的时候才会珍惜。」
我轻垂眼眸:「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姜娉婷有些惊讶,她怜惜地紧紧抱着我,「玉儿啊……」
我也轻轻地拥抱着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花果香。
阿兰・德波顿在他《无聊的魅力》里写过这句话:「你越不喜欢一个人,你越能够信心百倍,轻而易举地吸引他。强烈的欲望使人丧失了爱情游戏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漫不经心,你如被人吸引,就会产生自卑情结,因为我们总是想把最完美的品质赋予我们深爱的人。」
爱人如遛狗,有张有弛。
哪儿能事事都让宋珩川掌握主动权呢。
姜娉婷抚摸着我的头发:「玉儿,要是妈妈和爸爸分开了……」
「我跟着妈妈。」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姜娉婷笑起来,轻声道:「玉儿之前受的委屈,妈妈都记得的。」
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这几天妈妈不在家,你有提醒爸爸吃药吗?」
我睫毛微颤,半晌才摇了摇头。
本是随意的一句话。
我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她要做的第三件事。
-10-
宋珩川的心脏有问题,需要随时带药在身边。
怕奶奶担心,他不敢告诉奶奶。
往常他的衣服都是姜娉婷提前一天给他熨烫好、挂好。
连放小药丸的口袋,也是姜娉婷随时检查有没有遗漏。
但之后,余瑶回来了,宋珩川一天都不愿在家多待。
也就没人督促宋珩川随身携带救命药。
再后来,奶奶和余瑶天天闹事,家里一锅乱粥,他自然也忘了药的事。
自打宋珩川把余瑶母女俩送走,家里好像偃旗息鼓起来。
姜娉婷又像往常一样,进出公司,谈合同应酬。
但唯一不同的是,她对宋珩川依旧冷淡。
宋珩川不止一次地追问我:「玉儿,你知道你妈妈还和那个叔叔有来往吗?」
我摇摇头:「妈妈想和谁吃饭那是妈妈的事。
「我只是个小孩子,为什么要掺和大人的事。」
宋珩川也不止一次地想找姜Ṱũ̂⁰娉婷求和:「我已经把余瑶送走了。
「我们不能像原来一样生活了吗?」
他甚至拿我当挡箭牌,「你想玉儿整天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吗?」
这的确是姜娉婷的软肋。
她思虑良久,才点点头,轻叹道:「确实。
「确实不能让玉儿过这样的生活。」
宋珩川大喜,上扬的嘴角是他掩饰不了的洋洋自得。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心软的。」
țüⁱ
傻子。
我在心里想。
姜娉婷并不需要宋珩川迟来的愧疚和深情。
当她ṭű₋和女儿曾经被宋珩川扔在雪地里,被奶奶当着一众亲戚泼冷水刁难。
没有一人站出来,没有一人为她和她的女儿伸张正义。
而她受的苦楚,难道只是为了得到宋珩川一个轻飘飘的爱当作奖励吗?
男人的承诺,只有在说出口的刹那才是真的。
一个余瑶走了,还有千千万万个余瑶。
追妻火葬场在于让对方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疼痛。
姜娉婷不屑用爱与恨的精神胜利法。
她要用的,是生与死的物理胜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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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天会来。
却没想到那么快。
刚放学我就被司机接上,直奔医院,到了医院才看见围了一圈人。
奶奶被佣人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快要休克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车祸!」
其他亲戚正对角落里的余瑶口诛笔伐:「珩川是送你才出的车祸吧?」
「你是他什么人啊!人家有妻子有女儿!你是谁啊!」
「你害得人家出车祸了知不知道!」
余瑶也吓傻了,不停地辩解。
「不关我的事啊!他自己开车到一半心脏疼!
「是他自己的身体原因啊!」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见状,奶奶直接吓得面色苍白。
「病人有心脏病你们不知道吗?」医生叹口气,「他本来要避免劳累和饮酒熬夜的。
「而且要随时把药带在身上。」
姜娉婷眼眶泛红,抿了抿唇,微微蹙眉看向余瑶:「这几天他也没在家……」
大家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余瑶瞪大了眼睛,急得都快哭出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我也不知道他有心脏病!」
我被姜娉婷牵着,看着她雷厉风行地处理着住院和手术事宜。
又关切地安慰奶奶和亲戚,忙前忙后,头发松散,扮演着一个坚强又柔弱的妻子模样。
奶奶拉着她,不停哭着感谢:「还好有你娉婷,不然这家里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
病房里,宋珩川戴着呼吸面罩躺在床上,面容都是伤口,双唇白无血色。
医生说是突发心脏病撞上了桥墩,余瑶只受了皮外伤,他却伤势惨重。
就算后面能醒来,双腿可能也恢复不到曾经的状态。
换言之,他即将瘫痪成为残疾。
奶奶被亲戚们架走了,大家怕她人老了受不了刺激。
整个病房空荡荡的,只剩我们一家人。
「你看,这就是你急着去帮别人养女儿的报应吧。」姜娉婷轻轻地摩挲着他的眉眼,神色怜悯。
「疼吗?玉儿之前也是这么疼的。
「她为了在你生日那天给你采一束花,在路上出的车祸。
「而你呢,你在陪别人的女儿。」
这盘棋,姜娉婷下了整整一年。
她无意中向余瑶透露宋珩川爱喝酒爱吃甜食,又给余瑶介绍有名的酒吧。
余瑶才来这儿,对一切都新鲜,又没有朋友,宋珩川乐意奉陪,和她熬夜通宵,喝酒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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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家里的药,她也以害怕孩子误食为由收了起来。
宋珩川发病, 是早晚的事。
我站在门外,看着远处的树林,燕子扑扇翅膀给巢中的幼鸟带回食物。
姜娉婷的恨, 无人知晓。
午夜梦回的时候, 她看着枕边人又是怎样的心情。
「对了, 别担心公司。」
姜娉婷懒洋洋地扎着头发,刚刚为了演戏, 她不得不把头发弄乱突出自己的憔悴。
「我会替你照顾好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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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果真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接管了公司,和高层一起商讨项目合同的接手问题,找来余瑶清算曾经住在家里的各项开销。
以侵犯夫妻共同财产为由,让余瑶把宋珩川曾经赠予她的名表包包尽数清还。
余瑶本来想抵赖,看着姜娉婷带着律师们出现在她公司楼下,这才慌了。
「这都是宋珩川自愿赠与的!」余瑶一口咬定不会退还,「这都是他送我的礼物!」
「没关系,你不想走法律途径, 我们也可以走舆论途径。」姜娉婷把一叠材料推到她面前。
「这是举报你的材料,我大可发到你们公司邮箱和网上。」
余瑶满眼含泪, 愤怒质问:「大家都是女人!做人留一线不行吗?
「我没有破坏你的家庭,也没有让你们妻离子散!你做事为什么要这么绝!」
姜娉婷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你以为我在针对你, 在和你雌竞, 其实不是的。
「我不只针对你,我是针对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你明知宋珩川有家庭、有妻儿,却还是没有边界感,和他在我的面前卿卿我我。你想从我吃醋的眼神中获得一种被嫉妒的快感, 从而显示出你的魅力无边。
「你之前的生活是有多不如意,才会把自己生活的盼头建立在别人的想法之上。
「但很抱歉,我并不在乎, 甚至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下次你可以和宋珩川在你老公的坟头亲吻。」姜娉婷笑起来, 「可能那会更刺激。
「不过我劝你还是先准备好该还我的八十万吧。」
余瑶脸渐渐变得惨白,捏紧了拳头正欲说话,又被姜娉婷打断。
「当然,你也不要觉得不公平。你受的苦, 我也会帮你一并交给宋珩川的。
「他的公司已经被我架空,如今高层都是我的人。
「家里的财产我已经在找律师拟写离婚协议书,你们的聊天记录、往来的账单、家里的监控都可以当作他出轨的证明。
「如果你觉得这对他的惩罚太轻,那你大可放心。」
姜娉婷慢条斯理地摸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现在他正躺在医院, 生死未卜, 就算治好了可能也半身瘫痪。
「到时候还得麻烦你照顾他了。
「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终于能够同甘同苦了。」
无视身后余瑶的痛哭, 姜娉婷朝我招招手, 轻轻拉着我走出咖啡馆。
已经是春天了。
入目之处,沉寂一个冬天的树木抽出新芽, 草坪是盈盈绿色。
头顶的苍穹碧蓝如洗。
「玉儿,你看!今天天气好好啊!云朵像棉花糖一样。」
她仰头看向天幕,像个小孩子一样指着白花花的云朵惊喜道。
曾经她满眼都是宋珩川, 哪儿有兴趣去看窗外的景色。
「以后还会有更好看的天呢。」我笑眯眯地补充。
姜娉婷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呢。
是女儿出了车祸, 血肉模糊,自己一筹莫展,心如死灰。
是她唯一的依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却在外面与情人卿卿我我。
姜娉婷是曾经的我, 也是未来的我。
这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女主。
苦难的确不值得歌颂。
但它必须要有意义。
苦难的内核是要让人经历一切狼狈后,凭借自己成为受人仰望的凌峰。
而不是为了要能配得上那些白眼狼男主,所以才得经历这九九八十一难。
她并非只开短暂盛夏的花。
她本是一世常青的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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