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女鬼高高挂

生前,我爱看那种话本,一不小心长歪成了个大黄丫头。
死后,我成了色鬼,日夜垂涎我那刚过门的小白脸夫君。
——仗着他看不见,我没少占他便宜。
直到有一天,我又看上了别人。
本该看不见我的便宜夫君,幽怨地盯着我:
「娘子摸摸,我比他们都大。」

-1-
我是个短命鬼。
花样年纪,早早见了阎王。
长寿是我的贴身丫鬟,最是忠心。
自从我死后,一直哭哭唧唧,阖府的人都怕她随我去了。
这不,大半夜还跪着给我烧纸。
「老爷定做了纸扎人,小姐在下面尽管使唤,要是伺候得不好,小姐也别惦记我,我还年轻……」
我坐在案桌上,两条腿晃来晃去,听到这里嗤笑一声。
没良心的死丫头。
啪嗒,蜡烛被我吹灭了。
长寿闭眼大喊:「小姐若嫌那些个纸人笨手笨脚,奴婢再给您烧几个机灵懂事的去!」
她再次点燃蜡烛,啪嗒,又灭了。
长寿终于意识到:「小、小姐可是有未完成的心愿?」
别说我还真有一桩心事。
生前我体弱多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爱好就是爱看那种话本子。
一不小心,长歪成了个大黄丫头。
只是可惜了昨夜挑灯夜战的那本,正看到小叔子被寡妇引诱进了帐,接下来就该面红耳赤了。
长寿不愧是我的贴心棉袄,顶着通黄的小脸,鬼鬼祟祟把话本偷来灵堂。
话本被扔进火盆,蜡烛重新点燃。
这诡异的一幕,反倒叫长寿松了口气。
「你在烧什么?」
门外出现一个男人,立刻吸引我的视线。

-2-
差点忘了,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
父亲找人合了八字,给我招来一个冲喜的赘婿。
岂料,新郎还没见着,我就先走一步。
可没人跟我说,我夫君长得这么好看啊。
他一身麻衣,面容极好,姿容绝滟,眉眼高洁,却又非女相。
生得那叫一个琼枝玉树。
长寿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胡扯:「回姑爷,那、那个,我家小姐爱看书,博览群书,博览群书……」
说来长寿也没说错,于话本一事上,我确实担得起博览群书。
要不说人长得好看,沈清臣一个挑眉,就颇有韵味。
他又朝火盆扫去一眼,用再正经不过的声线念出口:
「《求寡妇嫂嫂怜爱我》?你家小姐博览这种群书?」
长寿要崩溃了……
一蹬脚,蒙着脸跑了。

-3-
我本来也挺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一眼棺材。
很好,尸体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跟着沈清臣一路飘啊飘。
他进了屋,叫了热水,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我「哎呀」一声停住,灰溜溜跑掉。
隔着一道屏风,我隐约见着男子赤裸的臂膀,和将要滑落腰际的衣裳。
呼,好险,差点就要长针眼了……
脸颊的热度不断攀升,我忙用手扇风给自己降温。
转念一想,我都做鬼了,好点色怎么了?
等我想通,身后已经泛起霖霖水声……
我再次穿过房门。
浴桶里,白蒙蒙的水汽氤氲出男子的清冷容颜,乌发雪肌仿若一尘不染的神君。
我看得双眼放光:「亲爹呢!这是我夫君?带劲!」
不得了了。
小白脸勾起一侧嘴角,竟是在笑。
这一笑,祸乱朝纲啊!
我打了个激灵,抽回一丝理智。
等等,他笑什么?
我插着腰在他面前飘来飘去:「诶呀?在这大悲的日子,我死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门外,路过的丫鬟小声议论:
「我听说姑爷是个秀才,没准还要上京赶考,这些秀才个个都有傲骨,他竟还同意入赘?」
「你不知道吧,他跟咱老爷可没客气,狮子大开口要了好大一笔钱。你听过男人三大喜吧,升官发财死娘子,他一夕之间就占其二,合该便宜他这鳏夫嘞。」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
连沈清臣都蹙起了眉。
哦我明白了,这人不会是等着以鳏夫身份霸占我的家产吧?
我理直气壮起来:「我们苏家就不做亏本买卖,你敢占我家产,我就占你便宜。」
我凑近了些,在沈清臣耳边说:「你若同意,我数三下,别眨眼睛。」
「三。」
沈清臣同意了。

-4-
「既然我们是夫妻,你的胴体我当然得好好欣赏。」
我对这份权色交易心安理得。
肆无忌惮打量起男人的身材,性感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薄肌,水渍渍的腹肌。
他微微偏头,下颌咬紧,一副躲避什么的羞涩模样。
反倒想让人蹂躏。
脑海里自动浮现看过的一本话本,妹妹躲在姐夫浴桶里,大战三百回合。
「仙品啊!」
「听说男人鼻若悬胆,下面应该也大。」
视线再往下,便是……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太好吧,会不会太下流了。
「是眼睛不听我使唤啊,不是我非要看的。」
「清臣,睡了没有?」
屋外传来年迈的声音,打碎我满脑子的旖旎。
爹来了。
我不过回头的空档,沈清臣就穿好了里衣。
爹一个人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了好多。
我爹其实很疼我的。
别看他在外是雷厉风行的京城首富,这些年为了求得一儿半女,费了好多功夫,因此极其宝贝我。
再加之我生来早产,体质孱弱,爹对我的事从来都很上心。
爹此番前来,是问沈清臣今后的打算。
「你既入赘我苏家,做了妼儿的夫君,便是我的女婿,哪怕妼儿还未曾见过你……」
说到此处,爹仰头停顿了两息,悲伤难抑。
「妼儿若见了你,应该是喜欢的。今后,你可还要考取功名?」
沈清臣不假思索道:「自然。」
了解了沈清臣的想法,爹提出为沈清臣提供衣食住行,以及钱财打点。
但有一个条件。
「我的妼儿生来受不得半点委屈,你需答应我,就算你以后做了高官,也只有妼儿一个妻子。」
「若答应这个条件,苏家的钱财你尽可取之用之,百年以后也尽数归你。」
这种丧权辱国的约定,沈清臣怎么可能答应,爹也太强人所难了。
沈清臣手指敲击在桌面,思索半晌:「好,我每个月要支取苏家两成盈利。」
他竟然答应!
爹略微皱眉,也答应下来。
两成盈利,沈清臣也真敢狮子大开口。
这是欺负我们苏家后继无人吧!
原本我还觉得爹的要求会不会太过分,毕竟这是让一个男人守活寡。
如今看来,此人果真见钱眼开得很呐!
爹走后,沈清臣吹灭蜡烛就寝。
我实在气愤不过,一脚飘过去,跨坐到沈清臣身上。
「哼,竟敢欺负我爹?我若活着,一定做死你,榨干你,夹死你。让你夜夜求饶!」
沈清臣突然一阵剧烈咳嗽,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一只蝉蛹。
夏天很冷吗?

-5-
丧期结束,沈清臣开始加紧温书。
书桌上垒起经义书策,摆好笔墨纸砚,沈清臣抻开衣袖,露出好看的腕骨,提笔蘸墨,骨指修长似竹。
沈清臣静静摩挲着笔杆。
我坐在床边,捧着脸犯花痴:「夫君的手真好看,好想变成那只笔啊。」
「话本里那些男子摸在女子胸上好似很舒服似的,也不知夫君的手,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嘀咕完,我双手捧胸,捏了捏,没感觉呀。
也许是天气干燥。
一股红色的血液从沈清臣鼻孔快速往下流,滴在白色的宣纸上。
真惊奇ťų⁹,他这谪仙一样的人居然还会流鼻血。
小厮来替他处理,他便一直仰着头,鼻子里塞两团布。
样子有些滑稽。
我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笑话他也有今天。
很快我就笑不出来,笑声变惨叫。
一股强烈的太阳光照到我身上,灵魂巨痛!
午时日头正烈,竟是那小厮自作主张打开窗户。
沈清臣一把将窗户按回去。
「光线刺眼,我不习惯,出去。」
他的声音好冷。

-6-
我被阳光灼伤,窝在床边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太疼了,疼死鬼了。
房间里,只有我能听见自己的呜呜声。
还别说,变成鬼后,我的哭声自带回响,鬼气森森,怪吓人的。
我怀疑沈清臣学得不怎么好。
因为沈清臣自打开书,那一页就没翻过,也不知道他愣着在做什么,只时不时捏一下眉心,似有烦扰。
哎,十有八九是书本上的内容太难了。
一屋子回荡着我的鬼哭狼嚎。
刺啦一声,沈清臣似乎忍无可忍,站起身,叫人把长寿给找来。
「你家小姐平日最喜欢做什么打发时间?」
长寿呆呆回答:「看话本啊。」
沈清臣沉吟半晌,道:「上次那种?」
长寿含糊不清说:「唔就是那种。」
沈清臣沉默了很久。
「没有别的爱好?比如刺绣、弹琴,或者是练字?」
长寿的声音更小了:「小姐就好那口。」
这长寿,也太灭你家小姐威风了。
这让我在夫君面前如何树立起丰满的形象?
「我明明还喜欢勾栏听曲儿,哪有那么单调。」
我有模有样的唱起《十八摸》:「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阿姊头上桂花香……」
沈清臣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就像抓到妻子出轨的丈夫。
不是吧,妻子就看点颜色话本,他身为丈夫就摆出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
果然读书人就是假清高,说不定他背着我看了不少,再说,这些话本还不就是他们这些读书人写的。
他们男人可以看,我们女人就不能看了?真是小气。
我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吩咐长寿:「去,给你家小姐再烧几本,越多越好。」
我:「?」
这胸襟。
小气不了一点。

-7-
我兴致勃勃翻开新烧来的话本。
《荒山,蛇妖,与我》以及《圣僧撞我》,都被我看烂了,随意翻了几页,就失去兴致。
沈清臣倒是温书温得认真,室内只有安静的翻书声。
我叹了口气,飘过去,斜躺在书桌上,直勾勾盯着他。
「啧啧,这唇真好看,亲起来不知道多软。」
鬼使神差,我的指腹摩挲起他的唇。
适时,沈清臣喉结滑动。
我的手指往下,在喉结轻轻一点,那儿有一颗好看的喉结痣。
我感叹道:「话本里讲,男人的喉结很好亲,可惜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机会。」
反正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我舔了舔唇,凑了上去。
「啵!」
一声只有我能听见的暧昧声响自我嘴唇碰出。
我鬼脸通红,双手捂脸在房间里转圈圈,兴奋极了。
「亲到了,亲到了!」
从指缝里,我看见沈清臣捏紧了笔杆,一动不动。
不仅如此,他嘴唇紧抿,脸色绯红,特别是耳朵到脖子那一带的肌肤都是红的。
卡擦一声,笔杆断了。
我正疑惑他的反应,沈清臣却退开椅子,站起身来,眼神想要杀人。
片刻后,他在我牌位前洒了两瓶女儿红……
整整两瓶。
他知不知道,鬼也是会醉的啊!
鼻息变得燥热,头晕呼呼的,原来这就是喝醉酒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沈清臣似乎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可真蛊人,勾魂夺魄。
我受不住,飘到他身前,扯着衣裳往外脱。
「好热啊,你帮人家吹吹嘛……」
他却面无表情。
旋即一想,他有反应才怪了。
酒壮怂鬼胆,我又搂住他脖子。
手指轻佻挑开他的衣襟。
「郎君穿这么多,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如脱光,和我一起,快活快活。」

-8-
我揉着额头醒来,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
屋内燃着微弱的煤油灯,昏黄光晕之下,男人对灯侧坐。
沈清臣身着白色里衣,外披一件洗得泛白的青色长衫,微湿墨发显得气质更加温润。
整个人水木清华,白月摇风。
一看便是刚洗过澡。
洗得倒是挺勤快啊。
走近了些。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中执拿一截衣袍。
衣襟的位置撕拉出一条口子,他正一针一针地缝合,绣工颇为熟练。
爹知道我只能活十几岁,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看的锦绣华服都捧到我面前,让我穿个够。
因此我向来不穿去年的衣裳,更别说是破损的旧衣。
这沈清臣不仅爱财,还挺节俭的。
等等,这衣服……
这口子……
不会是我撕的吧?
我这么猛?
不可能吧。
我要是这么凶猛,沈清臣早该吓尿了,指不定到处找道士捉鬼呢。
正思索着,爹爹前来。
交给沈清臣一个大漆盒子,里面就是上个月的两成盈利。
嚯,够这鳏夫挥霍一番了。
翌日,沈清臣果真收拾好东西,带着巨款要出门。
我倒要看看他这钱要怎么花。
我环视四周。
沈清臣要带东西很是清减,一架竹笈,一把油纸伞。
有车不坐白不坐。
我逶迤飘向油纸伞,附身进去。
沈清臣面无表情,悠然几步,提起油纸伞往地上一甩。
「哎哟喂」。
室内响起我娇滴滴的喊叫,我被甩得扑倒在地。
扒开凌乱的头发,我幽怨地瞪向始作俑者。
沈清臣目不斜视,恍若未见,自顾自把伞放进竹笈收好。
我灰头土脸爬起来,心中不平,飘到窗棂的位置。
叉腰,用力吹气。
一股狂风从窗户涌进,席卷案几。
哗啦——
书籍纷纷翻动,吹飞在地。
沈清臣提步捡起,拍走尘土。
刚放回桌,风又把旁的书籍吹落。
如此反复几次,他皆无怨言。
看着沈清臣狼狈捡书,我解气般娇「哼」一声,施施然飘向竹笈。
正要一头撞进去时,沈清臣一个提手,把竹笈搬到案几上。
我撞了个空,悠悠刹住身子,扭头看向沈清臣。
男人面色从容,眼睛窗明几净。
巧合?还是故意?

-9-
传闻至善至纯之人能看见阴阳两界,尤其是孩童,被称为阴阳眼。
他难不成有阴阳眼?
可我方才故意整他,他却若无其事。
试试不就知道了。
霎时间,鬼气大作。
屋里狂风肆虐,门窗哐哐作响,沈清臣披的外衣被大力掀飞。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惊惶。
可谓毫无破绽。
我在他回头之时,长发盖脸,十根涂满凤仙花汁的指甲暴涨。
头发撩开,鲜红的血液从五官流下。
他依然冷静自持。
难道我的样子不吓人?
我下意识朝铜镜里看去——
爹~啊~
沈清臣出门了。
我以为他会买很多东西回来,却没想到他双手空空。
就连一件新衣裳都没做。
真是个怪人。

-10-
这天晚上,我好像做梦了。
直到我在梦里看见沈清臣,我惊觉地发现,我进了沈清臣的梦里。
原来是鬼托梦。
这是一间师塾,沈清臣手执书卷教书。
除了我,底下都是半大的孩童。
「你在看什么?」
他突然停在我面前,从我的抽屉里拽出一本书,瞬间变了脸色。
「授课结束后,你留一下。」
我就这么水灵灵地被留了下来。
待学童都走完,沈清臣把那本书重重地砸在桌上,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怎、怎可看这种污秽不堪的书?」
这是把白天没说的话说了出来吧。
沈清臣这人,清正,矜持,即便出身寒门,也像一朵雪岭之花。
我很难想象他动情的样子。
虽然我没实战经验,理论经验却是极为丰富。
我扯着他的袖子,柔声喊:「夫君。」
他似乎有些懵,「夫君?」
我继续洗脑:「对啊,你是我夫君,你忘了我们已经成亲了吗?」
趁着沈清臣迷糊不清,我推țûₒ着他的肩,跨坐在他身上。
「夫君好坏,怎么可以凶人家?」
咦,声音夹得我自己都受不了。
不过沈清臣好似很吃这套,迟疑地扶住我的腰。
男子的大手滚烫,一碰上来,我的肌肤像开水一样颤栗。
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软倒在他怀里。
「夫君……妼儿想要。」
他下意识用力,掐紧了我的腰。
「妼儿……」
我的名字在他唇间碾了又碾,低沉含情,好听极了。
他的喉结随之上下滑动。
我用牙齿轻轻咬住,伸出一点舌尖,慢慢打圈。
沈清臣发出一声诱人的闷哼,一个天旋地转,我被他抱上案几,双手也被他压住。
他低哑着嗓子警告:
「妼儿不想在这里洞房,就不要勾引为夫。」
谁说我不想,我可以的!
我恨不得捶胸顿足地吼出来。
梦里的沈清臣像个老学究一样,古板又有原则,就这脱了裤子就可以的事情,他硬是放开了我。
他站直身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眼神恢复了清明。
我暗暗咬牙,只能作罢。
眼珠子一转,我状似无意地问:「夫君今日拿着苏府给的钱,都花去了何处?」
沈清臣闻言,竟是轻轻笑了,那笑还泛起几分宠溺。
我心里咯噔,莫不是给什么相好了?

-11-
为了搞清楚沈清臣到底把钱花哪儿去了,我又托梦了爹。
爹见到我老泪纵横。
「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这么久了才想起你爹!」
我理亏,撒起娇来:「女儿这不是才学会托梦嘛。」
爹一副了然的样子蛐蛐我:「怕不是见了俊俏夫君走不动道吧。」
被爹道破,我也不瞒着了。
「他是挺不错的,就是贪财了些。」
爹倒是无所谓:「贪财怕什么,你爹多的是钱,就怕是个好色之徒不守夫德,耐不住寂寞。」
我觉得爹说得在理,和爹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才在爹的百般不舍中离开。
爹也答应会派人跟踪沈清臣,替我好好看着他。
可是沈清臣作息很规律,每日按时起床,自觉读书。
唯有每月领钱的日子,他会出门一趟。
爹告诉我,沈清臣出府后往城西泰安山而去,再之后,他的人就跟丢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次,次次必跟丢。
我在爹的梦里,拿起手帕擦眼泪。
「爹,他定是背着我们在外面养了人,那泰安山上指不定藏着什么秘密。」
爹手足无措:
「乖女儿,你别哭,这事有古怪,待爹查清再说好不好?」
我撒泼起来:「我不管,我要换一个夫君,凭什么咱们家的钱要给他这个荡夫!」
爹爽快答应。

-12-
我是一时气话。
爹的动作却很快,迅速搜罗来京城尚未婚配的寒门子弟,还请画师画好了肖像画。
长寿把这些画卷一张张烧来给我。
沈清臣发现的时候,我正在案桌上吸食香火。
尽管又被他的容貌身形惊艳了一瞬,我仍然很有骨气地冷哼一声。
这些时日,我并未纠缠于他。
沈清ẗū́ₔ臣表情不太好地质问长寿这是在烧什么。
长寿有意掩饰:「没什么,就是随便烧烧。」
沈清臣冷声道:「怕不是贵府想为小姐另择佳婿吧?」
他跺脚踩灭盆子里的火,蹲下身来,拿起一幅幅画像端详。
说出口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刻薄:
「这个人贼眉鼠眼,不及我万一。」
「至于这个,眼下黑青,定是纵欲之辈。」
「还有这个,嘴唇薄ŧű̂¹,白眼多,一看就无情寡恩。」
「最后这个,容貌尚可,可惜太矮,在我面前恐怕还得踮脚说话。」
最后,他讥笑着质问长寿:「就找来这些歪瓜裂枣,你确定你家小姐看得上?」
长寿翻看这些画像,不解嘀咕:「哪有那么差……」
爹给我寻的自然是些家世清白,容貌俊俏的好郎君,要怪只怪沈清臣太过绝色。
若没有同他对比,自然每一个都顶好。
见过他这般出众的男子,确实很难再把旁人看入眼。
想到他如此自负,不惜贬低旁人,我就来气。
他定是舍不得我家的泼天富贵!
我阴阳怪气:「别人再如何也比你这个红杏出墙的男人好。夫德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哎,这不守夫德的男人,如今再看也不过尔尔。」
沈清臣皱眉道:「我想我和贵府之间有些误会。」
我才不信,强行别开脸不去看他。
「有什么误会?识相的赶紧收拾东西走,非得等撕破脸不成?」

-13-
沈清臣当然没有主动离开,他这么爱财,厚着脸皮也要留下来。
可爹找上他,问他那些钱财的去向之时,他却刻意隐瞒。
只给一个模糊不清的理由:「抱歉,此事小婿暂且还不能透露。」
什么不能说,明明是不敢说。
我之所以如此笃定他在外面有相好,还有一个原因。
每次他从泰安山回来,身上都有一股熏香。
哼,那女子竟还是个爱香之人。
想到沈清臣Ṱŭ̀⁴好歹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位极人臣,苏家与他结仇并非明智之举。
我决定再次进入他的梦里,劝说他主动离开。
这次的梦是在一座深山里,山里有座茅屋,沈清臣伏案快速写着什么。
好哇,居然梦里都还心系着泰安山的小妖精!
我正好看看,小妖精到底是谁!
我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并没有找到。
一定是还没回来。
沈清臣搁下笔,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来了?」
我一时摸不清他把我当什么,只说:「我为何不能来?怎么,怕我戳破你的好事?」
沈清臣快速走过来,嘴角绽出笑意。
「娘子好久未曾来看为夫了,为夫很欣喜。」
这人一口一个为夫,怪主动的。
苏妼,你要争气,不能被美色迷惑。
我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我此次来,是要与你和离。」
沈清臣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妼儿,你说什么?」
被他这么专注的盯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我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
不知怎么话到了嘴边,就变了。
「你……你、你要不和离也行,你以后不要把钱拿去泰安山了,同她了断可好?」
沈清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好,妼儿,我的事你无须干涉,你只需要相信我。」
感情是我在这里剃头担子一头热。
「你别说了,不过是桩阴婚,和离了对你对我都好。」
「以后我不会来见你了……」
说完,我抽离出梦境。
沈清臣平躺在床上,眉目紧蹙,睡得极不安稳。
我狠下心来不予理会,转身要走。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暗哑的嗓音:
「站住。」

-14-
我呆愣愣回头。
被眼前的画面惊得顾不上眨眼。
只见沈清臣掀开被子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我。
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手指一点一点,解开衣带……
就像是剥除笋衣。
露出胸膛那一刹那,我倒吸一口凉气,如果鬼有心跳,我的心怕不是要窜上房梁。
他并未就此打住,任由洁白里衣滑落在地,整个上身赤裸出现在我眼前。
「你、你、你……」
我支支吾吾半天,脑袋一片发白,连自己姓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幽怨地看着我,委屈道:
「娘子好狠的心,竟舍得抛弃为夫。」
「他们四个处处不如我,就连那儿也是……」
「娘子摸摸,我比他们都大。」
他若不说这话,我还没动心思往下看。
这句话仿佛带着魔力,勾得我的视线往下……
裤腰松松垮垮挂在他的耻骨上,薄薄的布料勾勒出一大坨形状,鼓鼓囊囊。
这尺寸……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我的气息不争气地加重。
为了掩饰我的色相,我梗着脖子吼:
「穿这么少不就是为了勾引我吗,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吸引到我了!」
沈清臣问:「那娘子可还要和离?」
我依然凶巴巴的:「不和离了!」
他低头一笑,「娘子真可爱。」
这一笑,溺死个人。
都说鬼迷心窍,我和他到底谁是人谁是鬼啊!

-15-
我脑袋一热,答应了沈清臣。
这边,爹不解地问我:「为何又不和离了?可是嫌弃爹找的那四个男人入不了眼,女儿你放心,天下之大,爹一定会给你物色一个又俊俏又安分的如意郎君。」
「那个,爹,我想了想,我还是喜欢他。」
咳……我总不能说他看上去器大活好吧?
爹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我女儿喜欢……你放心,爹会帮你扫除一切障碍,让你幸福。」
我蹙了蹙眉,隐约觉得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对劲。

-16-
自从知道沈清臣能看见我后,我反倒不敢再那般孟浪。
一转眼,又到了他支取银票的日子。
我进入他梦里,有些不高兴。
「你当真外面没藏人?」
沈清臣哂笑,「一个女鬼就够得我折腾了,哪还有精力养别的。」
说着,一掌拉过我胳膊,将我禁Ṭū́ₘ锢在怀里抱着。
下巴抵在我头顶,他的声音哑哑的。
「娘子,你要相信为夫。」
我抬头望他,他睨过来,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拓在我嘴角。
他的眸子泛起星光,温柔如水。
一声「娘子好甜」,让我找不到北。
沈清臣前脚刚出府,爹后脚就带了一行人跟上。
这次的人不一样,一个个都是练家子,面容凶悍如匪。
紧急之下,我躲进一人的箭篓子。
从对话中,我得知他们已经摸清楚上泰安山的秘密。
据说泰安山常年大雾,所种植被如八卦布阵,极易迷路。
沈清臣明显知道如何上山,只要跟紧他,就能找到他养在外面的人。
我听见爹冰冷下令:「听着,只要见着那女人,杀了再说。」
爹在我眼中,一向温和憨厚,即便从商也秉承着「忠厚」二字。
何时起,一条人命到了爹口中,竟变得如此轻贱?
他们尾随沈清臣上山,技巧娴熟,并没被发现。
一座茅草屋出现在眼前。
众人蒙上黑巾,一把把雪亮的刀捏在手中,悄无声息地把屋子围起来。
我一边大喊沈清臣的名字,一边刮起大风,吹得蒙面人们迷了眼睛。
趁着这个时候,我飘进屋里。
里面没人。
供案上放着一沓纸,纸上的墨还未干,抄的是《地藏菩萨本愿金》。
而供案上用红布盖着什么东西。
不止我看见了,爹也看见了,几步上去,就要掀开红布。
「住手。」
沈清臣出现在门口,一半脸埋在阴影里,神色莫辨。
我爹犹豫片刻,又要抬手,沈清臣快速道:「若您还想当个好父亲,便此刻住手。」
爹的手停在红Ṫũ̂₁布一寸距离,手背青筋战栗,终究没有下得去手。

-17-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一位僧人从沈清臣背后迈出。
爹似乎认识他,唤了一声「了空」大师,便跟他走。
我想跟,被沈清臣拦住:「让他们聊聊。」
爹有秘密。
这个秘密沈清臣知道,我不知道。
「这个红布下面是什么,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沈清臣不愿说。
我便想着去揭。
沈清臣明知拦不住我,仍用身子拦在面前。
「这件事与你无关,妼儿,我说过的话你总记不住。」
他说过,让我相信他。
我终究还是放弃了揭开红布。
爹再次回来已经是三日后。
他回ẗü₂来做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第一,剃度为僧。
第二,捐出所有家产。
整个京城哗然。
我气愤地找到沈清臣对峙:
「这就是你让我相信你?」
「那秃驴到底跟我爹说了什么?」
我望着沈清臣,沈清臣望着明月:「你爹是个好父亲。」
看来这些答案只能从爹的口里听见了。
明日爹就要出家,今晚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进入爹的梦里。
这是一座植被茂密的山林。
山下是一条大路,一行商队沉默前行。
突然,我看见一群山匪冲下山,将商队团团围住。
不知说了什么,山匪很是凶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片刻屠戮殆尽,一口不剩。
即便是妇孺孩童,依然不被放过。
「兄弟们,将战利品搬回寨子!」
喊话之人乃山匪头目,脸庞赫然与爹相似。
是年轻时候的爹。
原来,爹曾是山匪。
是杀人掠货的山匪!

-18-
我槐树下蹲了一夜。
太阳透过树叶洒下星星点点的光,灼穿我的肩膀。
我恍然没有知觉。
眼前一暗,沈清臣举着油纸伞遮在我头顶。
我把脸往旁边一躲,没兴趣看他。
他说:「剃度的时辰到了,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
大洪恩寺,钟声恢宏。
我躲在沈清臣的伞里,看向爹的背影。
昨晚在梦里,爹也没有见我最后一面,只用一段回忆揭露过往。
我知道,爹无颜见我。
可他是我爹,再坏也是将我当作掌上明珠的爹。
我怪他,又不忍心怪他。
剃度仪式开始,爹跪在佛祖前,由方丈亲手剃发。
沈清臣说:「先人德行亏损,业力祸及子孙,这便是你寿命早夭的原因。」
「可我已经死了,做这些难不成还能活过来?」
沈清臣摇头。
「你所吃穿用度皆来自不义之财,你死后受此牵连,本该入地狱受刑。」
「如今,你父亲皈依佛门,余生都将赎罪,全部身家也尽都用于积德行善之事,如此弥补,你才能投胎。」
所以,沈清臣原本的计划是用苏府的钱,默默做好事。
那些抄写的经文,是为死去的冤魂所写。
那红布下遮盖的,是冤魂牌位。
他做这些,是为了替苏府赎罪。
我沉默了会儿:「那我爹呢,他会怎样?」
沈清臣冷了神色:「罪孽深重,神佛不恕,永困十八层地狱。」

-19-
苏家剩下的田地屋宅不能立刻变为银子,沈清臣又是个节俭的,执意不贱卖。
买家若是砍价,他也锱铢必较。
而变卖所得的每一分每一厘,都被他用来以父亲名义做了善事。
沈清臣现在搬到了一处破落的农宅,我也跟着一起。
「怎么样,苏大小姐,新家可还将就?」
此处地处偏僻,但离大洪恩寺不远。
我知道是沈清臣为了方便我夜里探望父亲,刻意为之。
我招呼他:「快把我牌位摆上,再上一炷香,我饿了。」
他无奈照做,把香插进香炉,嘴角含笑:
「娘子请用膳。」
我瞪他一眼,喜滋滋地吸起来。
科考的日子快到了,沈清臣没日没夜温书,我也不好打扰他。
日子实在无聊得很。
趁着沈清臣上街采买笔墨纸砚,我死皮赖脸地跟着。
等他买好东西,我支支吾吾:「要不你也给我买本书?」
「休想。」
他竟然问都不问就拒绝。
我冷哼一声,他解释道:「没钱。」
是啊,多余的钱都捐了。
恰在这时,一枚铜钱不知从哪里滚了出来,就滚在沈清臣面前。
我的心怦怦直跳。
沈清臣则面不改色,捡起来,拍了拍。
我和他对视一眼,能看见对方眼里的光。
一枚铜钱买是买不到一本话本,但是能租啊!

-20-
书斋里,我指着最新最露骨的那本,在沈清臣耳边嚷嚷:
「那本那本,我要看《狐女征服十八个夫》!」
沈清臣掏掏耳朵,同掌柜开口:「《夫妻夜话》。」
我在一旁叉腰:
「不要,名字一点吸引力都没有,肯定没那本好看。」
沈清臣摊手:「那不看了。」
我暗自咬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沈清臣看策论的时候,我在他对面看《夫妻夜话》。
跟我想的一样,素了吧唧。
这一枚铜钱花得真冤。
「沈清臣,你为什么要帮苏家,为什么要帮我和爹?」
我问出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
沈清臣头也不抬说:「谁叫我心善。」
入夜,我进入他梦里。
天地玉转乾坤,白雪皑皑。
是个冬天。
一个小男孩和他娘亲在路边歪倒,饥寒交迫地蜷缩着。
就在这时,马车停在他们面前,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奶声奶气说:「爹,他们好可怜啊,我想给他们吃的。」
是我和爹。
马车走了,留下一块银子和一包点心,足够他们熬过这个冬。
「小恩人,你救了我们。」
沈清臣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他轻抬伞沿,瞧过来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我挠挠头,「可我不记得了。」
画面一转,周遭场景变换成屋内。
沈清臣捧起我的脸颊,「可以吗?」
不等我回答,他闭上眼,封住我的唇。
我缓缓后退,退无可退,跌坐在床榻。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热烈,一手掌住我后颈,一手放到了我胸前……
灼热得要将我融化。
一声公鸡啼鸣。
我被弹出梦境。
天亮了,沈清臣醒了。
一起醒的,还有小沈。

-21-
沈清臣很忙,我没事的时候我就去佛寺里听爹念经。
一转眼,就该放榜了。
我叮嘱他:「你要记住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要被人榜下捉婿。」
「还有,考不考得上不重要,看淡点。」
可沈清臣中了。
还中了榜眼!
大殿之上,皇帝赐婚。
他拒绝尚公主。
原本该留在京城的他,被丢到贫困县当县令。
我有很多不满:
「你说你何必呢,就算你要娶妻我也不会怪你。」
「你不会是还死守和我爹的承诺吧?迂腐!我爹现在都出家了,谁管你。」
「大好的前程,说不要就不要,没见过这么傻的。」
他无奈撑额:「好了,你嘴巴没说干,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等到了县城,我给你买几本话本,消消气。」
我嘟囔:「那……要最最最黄的!」

-22-
知余县并不太平,匪寇为患,粮食不足。
沈清臣更忙了,没日没夜地研究如何改良当地作物,翻阅各种典籍,遍访大川。
他无论天晴下雨,都带着一把伞,也就是带着我。
百姓知他两袖清风,声望渐隆。
我和他已经习惯了在梦里做夫妻该做的事。
他常常索取无度,害我话本都没心思看了。
五年过去。
知余县民风愈发淳朴,百姓不再挨饿受冻,匪患不治而少。
但沈清臣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了。
我在他耳边念:「你就是太拼,身体才会每况愈下,待你在床上力不从心,小心我红杏出墙。」
面对我的威胁,他当夜越发卖力。
「放心,为夫的力气都往妼儿身上使。」
直到有一日。
我听见一位道士好心劝说沈清臣:
「阴阳有别,大人再与那女鬼厮混下去,阳气耗尽,恐怕命不久矣……」
沈清臣声线很冷:「她是我的妻子!」
室内安静。
只余道士无奈叹息。

-23-
我该去投胎了。
早在一年前,我就能投胎了。
是我贪恋他,是我害了他。
临别的夜晚,我伏在沈清臣的怀里哭得伤心。
他吻着我的发顶,问我怎么了,可是怪他近日太忙冷落了我。
他从来未曾冷落过我。
我死后这几年,夫复何求。
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孟婆汤一下肚,所有鬼都会忘记前尘往事,重新做人。
我抽抽搭搭说:「沈清臣, 下辈子你还会记得我吗?」
沈清臣轻拍我后背, 低声哄:「记得, 我过目不忘你忘了。」
我又问:「那我忘了怎么办?」
他捏着我下颌, 吻我嘴角。
「无碍,我会想办法让你记起来。」
「妼儿别哭了,为夫心疼。」
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做, 就这么抱着说了一晚的话。
我们约定, 以伞为媒,来世再做夫妻。
番外
尚书府。
有个小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从背后吓她:「长寿, 你怎么了?」
长寿断断续续说:「小……小姐,实在太感人了!我今日去给您买话本的时候,听了会说书,被感动哭了。」
我不以为然地坐上秋千。
「讲什么这么感人?」
长寿边说边哭:
「知余县的知府叫沈清臣,他为了纪念亡妻,写了一本话本名叫《夫妻鬼话》, 幻想他的妻子死后化作鬼魂, 陪伴了他五年。」
我爱看话本,感人的,甜的, 虐的, 统统都看,如今一般的话本根本不能让我看哭。
我不信邪,叫长寿去买了一本回来, 熬了一夜。
早上长寿掀开帘子, 吓一大跳。
很好, 眼睛哭肿了。
我边哭边嘴硬:
「哼, 不知道为什么,这本话本让我特别有代入感, 否则我才不会哭。」
自从看了《夫妻鬼话》, 我上瘾似的, 疯狂关注沈清臣的生平。
原来,早在十四年前他就死了——
也就是我出生后两年。
他是个有实干的好官, 出殡那天, 百姓披麻戴孝跪满长街, 呜咽震天。
他也是个痴情的丈夫,为了发妻拒婚公主,到死未娶。
闺阁女子皆叹,沈郎难求。
每知道一件关于沈清臣的事,我的胸口就会传来一阵闷痛和酸意,痒痒的。
我常常订下包间听书,百听不厌。
这日,我从说书楼出来,撞到一个少年。
「抱歉。」
我替他把伞捡起来。
他冷淡说了声「无碍」, 便离开了。
我看了看天,小声嘀咕:「这天也没下雨的征兆啊。」
长寿惊呼:「他莫不就是相国家的公子, 听闻他一年四季,无论是何天气,都要随身带一把伞。」
相国的公子,好像听谁说起过。
长寿一拍脑袋, 大喊:「小姐,他不就是你的未婚夫,小两岁那个!」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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