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梨初

我重生回到了被皇兄赐婚那天。
众宾客前,竹马将军商砚眼神冰冷,跪在皇兄面前。
「皇上,臣已有心上人,娶不了梨初公主。」
话语间,瞥过女眷席位的苏蓉蓉。
眼神缱绻,温柔的能溺死人。
还未等皇兄发难,我颤颤巍巍的走出席位,跪在地上。
四周安静下来。
我揪着裙摆上的流苏,踌躇半晌,直到皇兄都有些不耐时,才小声道:「我……能不能……去邺国和亲呀!」
「嗯?」龇着大牙正乐的裴景珩,瞬间发出疑问。
1
「简直胡闹!」皇兄声中带着隐隐压抑的怒气,「邺国国主,年过半百。你身娇体弱,你……。」
这一年,邺国派裴景珩出使大乾,求娶大乾女子以表两国友好往来。
皇兄将我许配给商砚,就是让我避开和亲。
怎知年少互许真心的情谊。
抵不过苏蓉蓉一身戎装,与商砚共同剿匪的战友情。
婚后的十多年里,我活成了笑话。
最后商砚弑君称帝,一杯毒酒结果了我。
我至今还能感受到,商砚指尖拭去我唇角血迹时,眸中的冰冷。
「蓉蓉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后位。」
我清楚记得,院里那颗我亲手栽种的腊梅,本就半死不活。
一夜之间,花也谢了一地。
想到前世结局,我一阵后怕脊背发凉。
重活一世,虽一如既往的窝囊,但好在有了其他选择。
「皇兄……我……我想嫁的是邺国五皇子,裴……裴景珩。」
四周安静下来。
我怯生生地跪在那,感受到落在身上的数道目光。
一时间,如芒在背。
「五皇子……五皇子他…….是个好人。」
想起上一世,嗜血骁战的裴景珩,我还真没找出啥好的赞美词。
瞬间ƭŭ̀ₐ慌了神,裙摆上的珍珠流苏被我着急拽掉了好几颗。
珍珠落地,弹了几下,滚至裴景珩的脚边。
他半靠在座椅上,好看的眉眼微垂,精致的侧颜挂着一丝疑惑。
我更着急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梨初爱慕五皇子,梨初连入睡都要抱着五皇子的画像。」
「嘶–」裴景珩微微抬眸,眼底光华倾斜而出,悠悠笑道,「景珩不知,梨初公主竟如此爱慕在下。」
跪在另一侧的商砚,此时脸色阴沉。
我顶着压力,屏气凝神,「对,一日不见五皇子的画像,本宫连饭都吃不下。」
2
宾客散尽,商砚将我拦住,眼神透着不耐。
「还在跟我置气?
「你可知邺国是何地方?你去了跟送死无异。」
我没作声,良久后商砚又无奈叹气。
「皇上宠你,可蓉蓉不同。
「她从小双亲便不在了,我不娶她,往后的日子她该如何过啊。」
如何过?毒死我你俩快活过。
他总是这样,前世在我因苏蓉蓉而吃醋的时候,跟我讲大道理。
她无父无母,她坚强脆弱,她需要他的关照。
可我呢,要忍受着小姐妹的嘲讽嬉笑,假装大度。
却在深夜守着空房独自伤心流泪,只因苏蓉蓉她梦中惊厥。
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意。
我咬了咬唇,直视商砚愤恨地道:「本宫是公主,本宫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说罢,踩着小碎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回寝宫,便发现侍女们跪了一地,神色惊恐。
裴景珩坐在椅上,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折扇。
而那扇面,正是我闲暇无事,画上去商砚的小像。
以及桌上放着的,是我还未处理掉的画像。
裴景珩缓缓抬眸,目光阴森骇人。
「梨初公主便是如此爱慕在下的?」我不禁肩膀一颤,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3
固然皇兄宠我,可这门婚事裴景珩如若不应。
也是万万成不了的。
想起商砚的势力,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裴景珩可应对的了。
我双脚发软,硬着头皮上前。
想着先将那折扇拿回,再随便编个理由。
可谁知那折扇仿佛长在裴景珩手里一般,任凭我使出全力,也纹丝不动。
我红着眼眶,连指尖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满脑子只想着快些将画像销毁掉。
「你……你先松手。」
「好啊。」
「啊?…….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的力道还未卸下,裴景珩便松了手。
随后,身体失重。
朝后倒去。
可下一秒,手腕却被人握紧,稳住了身形。
裴景珩玩味地审视着我,粗糙的指腹在我的手腕上摩挲着。
眼神灼热烫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前世我与裴景珩未有太多的接触。
只是在咽气前,隐约听到侍卫来报,说是邺国裴景珩带着兵马杀进城。
可如今……
我脸色惨白,心脏也跳地厉害。
手腕上准确地感应到那砂砾般地触感,一时间仿佛要着了火。
眼中雾气涌上,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声。
我泪如泉涌,哭声清脆,在这寂静的寝宫内带着回声。
裴景珩明显慌了,一双常年握剑的手胡乱地给我擦着眼泪,「靠,小爷就碰你一下,你哭什么?」
「呜呜呜…….啊啊啊啊……」回应的只有更加响亮且回荡的哭声。
「哭哭哭,再哭我揍你!」
「呜呜呜……嗝。」我止住哭声,凝神望着他,其实也没有多害怕。
被泪水浸染过的眸子闪亮亮的。
初春本就是多雨的季节,窗外骤然下起的大雨,将院内梨花打落了一地。
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隐隐地梨花香,好似让裴景珩的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小爷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爱慕我,那这画像就该处理掉。」
「嗯嗯!」我乖巧应和,叫来侍女将画拿去烧掉。
「我来就是看看你,现下看过了,那我便走了。」裴景珩转身手腕刚搭上窗棱。
我想了想,忽然出声叫住他,「等下,外面下雨,你带把伞走吧。」
裴景珩眼神微敛,想起刚才指尖那软软的触感,一时间眸色深了深。
那娇娇弱弱,想欺负又舍不得欺负的感觉,像一只小手在他心中拼命的挠着。
过了良久,就在我都想要放弃的时候。
裴景珩背过双手,一脸严肃,「嗯,那便取一把,小爷我勉为其难走回门吧。」
裴景珩撑伞走出寝宫。
等我再回神,便看到砚台上放着的三颗珍珠。
借着月光折射出莹白的光亮。
4
我把妆匣中的东西取出,将三颗珍珠小心地放了进去。
这……算是定情信物了吧。
想到这,我咬了咬唇,耳根通红。
我对裴景珩了解不多。
只知道他虽然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可骨子里却是个嗜血狠戾的主。
人或许不算良配,但要制衡商砚,保全大乾和皇兄。
的确是不二的人选了。
窗外的雨愈下愈大,也不知道裴景珩会不会被淋湿。
眼下想不了那么多,明日再去求一下皇兄,这门婚事定会成的。
侍女侍候完洗漱将窗户关上,我便早早睡下了。
十多年未睡过安稳觉的我,这一夜好眠。
清晨,还未等我起床,侍女便匆匆来禀。
「商将军求见皇上,要求娶梨初公主,眼下要殿下前去呢。」
这人莫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
我匆忙洗漱,未等侍女将朱钗插稳,便急匆匆赶去太和殿。
我左脚刚埋进太和殿门槛,一方砚台便飞了过来砸落在脚边。
几滴浓墨溅在裙摆上。
「商砚,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臣惶恐,臣是真心爱慕梨初公主,求皇上成全。」
皇兄望着跪在地上波澜不惊的商砚,目光晦暗不明。
他是想惩治商砚,我是他唯一的嫡妹,如今却被这商砚如此的折辱。
可眼下还不行,大乾根基不稳,商家手握兵权。
皇兄沉默半晌,压下心头怒火,抬头便见我躲在门旁。
放软了声音后,才道:「梨初来啦,快进来。」
我绕过脚下砚台,缓缓走进。
5
打我一进太和殿,商砚浓墨般的眸子便一直紧盯着我。
神色淡淡,却阴冷渗人。
我本就胆小,这么一看连先迈哪只脚都不晓得了。
终于到了殿前。
我低下头,绞着手指踌躇半晌,才道:「皇兄……梨初爱慕的人……真的是邺国五皇子。」
商砚眸光闪烁,「爱慕?」
我手一抖。
「仅仅一面之缘,何来爱慕?」商砚说的咬牙切齿。
深藏十多年的记忆再一次浮现。
前世我嫁给商砚当天,苏蓉蓉梦中惊厥,旧伤复发。
我攥着他的袖口,求他不要走。
他却说:「短短几日相处,我已拿蓉蓉作为知己,她若有事,我原谅不了自己。」
可我呢?我是他结发的妻子啊。
冰冷的庭院,姐妹们的奚落,数不清的黑夜以及院内那颗半死不活的腊梅。
十多年的少时情谊,换来的是婚后的冷落以及沈家皇权的颠覆。
我不怨天,不尤人。
我只是怪自己当初嫁给了他。
「你与本宫青梅竹马,不也是已有心上人了吗?商将军可以移情别恋,本宫怎就不可一眼万年呢?」
「你……」
商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兄打断,阴恻恻的眸光,看的我一阵心惊。
「好了,既事关梨初,此事从长计议。你且退下,梨初留下陪朕说说话。」
高大的殿门从内被关上,太和殿一下暗了下来。
幽幽烛光将我和皇兄的影子拉的老长。
「梨初,皇兄如若做错了事,不要怪皇兄好不好?」
明明才二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却如迟暮的老人。
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性子弱,不似前朝的长公主可为当时的圣上分忧。
「不会怪皇兄的。」要怪便怪当时看错了人,前世硬要嫁给商砚。
「我嫁与邺国后,定会维系好两国邦交,倒是皇兄,商家势力庞大可要小心应对才是啊。」
皇兄没了下话,端坐高位,身影落寞。
6
一连三日,我都未等到皇兄的和亲圣旨。
倒是商砚,日日抬着东西前来见我。
每次我都以待嫁为由,命婢女将人赶走,东西留下。
他也不恼,倒是有人坐不住了。
三日后。
我正带着侍女,给内务府新送来的腊梅施肥。邺国位处北方,听说腊梅在那会开的更好。
「殿下快去休息,剩下的让奴婢来就可以了。」
「好吧……你弄完也早点去休息。」
我命侍女打来热水,洗完澡后舒服地窝在软榻里。
刚喝上一口茶,便听到左厢房内,瓦罐碎裂以及婢女的惊呼声。
不怪婢女惊呼,等我赶过去后,也不禁皱眉。
其状过惨,让人猝不及防。
裴景珩顶着恶臭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却将指骨捏出噼里啪啦地声响。
我忍着恶心,「五皇呕–,五皇子呕–,下次还是走门吧。」好吧,没忍住。
都是陈年的老肥,被他这么一打翻,寝殿里都飘着恶臭。
裴景珩等不及婢女打来新的热水,就着我刚洗过的,直接跳了进去。
换了整整五六桶水,才从木桶里爬出。
换好我提前备好的衣服,一言不发。
婢女将寝殿里里外外用熏香熏过,这才没了那恶心人的味道。
裴景珩原本冷凝的面孔也有了一丝温度。
「你当真不愿嫁给商砚?」
「不愿。」到底还要说多少次,他们才会相信。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铺满整个屋子。
少年身影挺拔修长,在地上投出的影子将我完全地罩住。
我与裴景珩熟稔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怕他,此刻我正艰难地仰着头,气鼓鼓地瞪着他。
裴景珩锐利的唇角扯出一个张扬的笑,握在窗棱上的手也放松下来。
片刻后,却又在我的发髻上拔下一支梅花簪,「这个……就当约定好的信物了。」
面容似雪的少年,耳根红了一片。
「商砚那厮没安好心,你皇兄受人掣肘,你要先自己争取一下,后面交给我。」
如何争取,怎样争取,我想了一夜。
7
次日宫宴,是为了给邺国使团践行。
以及为梨初公主择婿。
和亲的圣旨迟迟不下,总让商砚觉得自己有希望。
我实在费解,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喜我。
却为何执着于娶我。
我静坐一旁,耳中听着女眷们讨论着京中最近的八卦,目光却忍住不往裴景珩那瞟去。
他静坐椅上,时不时的抬眸,狭长的黑眸中染上一丝丝的狠戾
奇怪,神情照比先前在我寝宫时,有些判若两人。
似乎,这才是真正的裴景珩,毫无掩饰的野心。
即使我再愚笨,似乎也嗅到今晚的宫宴不同寻常。
打破宁静的是皇后,「梨初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就要嫁与商砚,本宫还真不习惯呢。」
「……什么?」我脑中「轰」的一声炸开,顾不上礼仪宫规,直接身跑到殿中央跪下。
「皇兄……。」我急的直哭,满肚子的话说不出口。
皇兄不满的看了一眼皇后,道:
「梨初啊,你与商砚已交换定情信物,此事为何要隐瞒朕呢?」皇兄命人将一副玉镯拿至我的身前。我一时心急完全没注意,皇兄对我的自称,从「皇兄」已换成了「朕」。
「这是高祖皇帝赐予商家之物,身戴此镯者便是商家当家主母。」
这……前几日商砚送来那几箱东西里的?
想起昨晚,裴景珩同我讲过的话,我有些急了。
咬了咬唇,掏出一物,袖口里不慎掉落了几颗珍珠。
裴景珩皱着眉,见我撅着屁股跟着珍珠跑了许久才捡起后。
叹了口气,掸了掸袖子起身,刚想说些什么。
却见我,将珍珠慢吞吞地收入怀中后,将手中的物件展开举起。
一脸自信地道:
「这是邺国五皇子裴景珩的亵裤,也是我和裴景珩的定情信物。」
这可是我让婢女洗了五六回,才洗出来的。
还熏了我最喜的梅花香。
裴景珩身子一个踉跄,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手中的亵裤。
一瞬间,满场哗然。
众人也没想到,我为了嫁给裴景珩竟能做到如此。
只不过震惊也只不过几息之间,因为宫变了–,
商砚,反了。
8
前世宫变时,我已经病入膏肓。
就算没商砚那杯毒酒,我也活不长。
而这一世,我却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发生。
商砚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紧接着涌入的死士便将众人团团围住。
而原本护卫都城的金吾卫,不知怎么全换成了商砚的私兵。
殿外的厮杀声,透过厚重的殿墙,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孽障,你真敢如此!」皇兄被暗卫护在身后,气吐了血。
权贵见状皆乱做一团,不知是谁慌乱之间碰倒了烛台,瞬间点燃了两边的纱帐。
一时间,火光冲天,烟雾呛的人睁不开眼。
我跌坐在地,手里还紧紧攥着我和裴景珩的「定情信物。」
「呆那!别动!」
裴景珩冲我喊道,不顾四周厮杀的人。
奔我跑来。
其实也就大概,四五步之遥吧,裴景珩就可够到我了。
一把匕首却抵在了我的颈间。ẗŭ̀ₐ
苏蓉蓉声音狠厉,「别动,我不想伤你。」
我被拖拽出宫殿。
夜已经很深了,只不过漫天的火光将这片天空都点亮了。
「开城门,放我们走。」
宫变失败了,裴景珩和皇兄早已商量了对策。
只不过,我成了那个变数。
裴景珩按下皇兄拉弓搭箭的手,「商砚,你动她一分,你的族人便会以十倍的代价来偿还。」
这一夜,权谋、野心、背叛。
随着火光一起,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
9
历经月余,商砚节节败退。
可就这样,退到哪都还不忘带上我,让我本就不太丰盈的身子骨,愈发地消瘦。
但即便如此,我也没能见上那俩人一眼。
陪着我的,只有商砚不知从哪弄来的婢女,瘦的跟一捧柴火似的。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简陋的营帐中,我缩成一团。
「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
我看着那黢黑的馒头,又看了看吞咽口水的婢女。
「你吃吧。」
那婢女急的直哭,「小姐,您会饿坏的。」
晚些时候,苏蓉蓉一身戎装来见我。
「你该吃东西的。」
「这一战结束后,我会将你送走。」
我稳下心神,抬眸看她。
两世加一起,我与她也仅有几面之缘。
不怪商砚,的确让人不能忘却。
不敢想,战场上的她会是多么的风姿卓越。
面前女子果敢坚毅。
怎么看,都不像拘泥于后宅之中,擅心计的ṭű̂⁷女子。
倒更贴切于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你父辈蒙受皇恩,你为何要同商砚一起谋反呢?」
寂静的夜里,除了账外篝火噼里啪啦的响声,就是隔壁受伤士兵的呻吟声。
商砚的那些私兵已所剩无几。
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他不是谋反,他是名正言顺!」
「何解?」
苏蓉蓉回身,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递给我。
「商砚的真实身份是先皇与先皇后的嫡子,也是你真正的皇兄。」
「而当今皇上,是前朝长公主所生。」
我头脑一片轰鸣,有些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这些。
「长公主机敏聪慧,不输于男儿,受万人敬仰。可就是这样完美的人私下里却是爱慕自己的亲生哥哥。」
「皇家怎会容忍这种污点,圣上使计将人悄悄给嫁了,不久后便怀孕了……长公一直痛恨他皇兄。当时皇后也身怀有孕,恰逢月份相近,长公主便差人换了孩子。」
身为皇家人,却不知道的密辛。
这似乎应证了,前世商砚娶我之后,每到该圆房时便找借口走掉。
原来,苏蓉蓉的旧病,一直是他的借口。
苏蓉蓉看了看我,定睛半晌后开口继续道:
「商将军说,上一世他欠你的,这一世他只想弥补。在那个狗皇帝的眼中,你也只不过是一枚制衡邺国和商砚的棋子。」
「如若当初你没将那亵裤拿出,商将军他……他也不会气的摔杯。」
苏蓉蓉的眼神里,突然涌上悲戚。
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此时似乎做个倾听者更好些。
「我自幼戎马,随父辈亲征,大乾的版图上哪一处不是苏家打下的。」
「我父兄、娘亲、嫂嫂皆血染疆场。先皇赐予苏家荣耀却也惧怕苏家,竟连我一孩童都不放过。」
「我无依无靠,宗亲抢光了我的家产,如若不是商将军护我,我早死了。」
「我识字不多,第一个识的便是『命』字,曾有人给我卜辞,受之于天,系之于君,君之令不可违,是『命』也是『命』。」
「梨初公主,无论哪一世,蓉蓉都甘愿赴死。」
「你……」也重生了?
我握住苏蓉蓉的手腕,有些激动。
可话未能问出口,账外便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苏蓉蓉将我推开,转身出了营帐。
一阵喧嚣过后,有人高喊:「快跑,裴景珩杀过来了!」
恐慌瞬间弥漫整个军营。
帐中的人四处逃窜,受伤的士兵也纷纷爬出帐外,被慌乱的人马活活踩死。
我双腿发软,强忍着恐惧向裴景珩奔去。
他似乎在找些什么,神色有些焦急。
四周太吵,我喊破了喉咙他都没有听见。
还是上次的距离,就差四五步而已,一道剑光闪了过来。
裴景珩转身,染血的面容,目眦欲裂。
我想,我大抵是活不成了。
这么长的一柄剑,大概够串十个我了。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苏蓉蓉闪了过来,将我转了圈推进了裴景珩的怀里。
而她自己,却被那柄剑捅个对穿。
「商砚欠你的,这一世我替他还了。」
我望着倒下的苏蓉蓉,红了眼眶。
想起那卜辞,原来,她口中的『命』受之于天,系之于君,却最终毁之于人。
是『令』也是『命』。
10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婚后第五年,我去庙里祈福,顺便想在那多住些时日。
大雨滂沱,崎岖的山路遍地泥泞,没走多远车轮便陷入泥里。
一身黑衣带着斗笠的少年打马经过。
他不帮忙也不说话,就立于马上静静地瞧着。
「殿下,我们要不要请那位侠士帮忙。」
婢女打着伞,掀开车帘提醒。
我这才回神。
思忖片刻后,拔下头上的梅花簪,递给那少年。
「少侠可否帮忙修理一下马车。」
他低头俯视,沉默不言。
雨有些大,连他的神情也有些看不真切。
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好惹的主。
冰凉的雨水顺着我伸出的手腕,滑入袖间。
瞬间湿了一片,冰凉刺骨。
那少年收了簪子,将马车修理好。
后面发生的,似乎隔着雨帘,朦朦胧胧的。
只记得,那少年脾气似乎不太好。
总是喜欢凶人。
明明是古道热肠,却总拿揍我做借口。
后来,我生病。
少年抱着我跑了数十里山路。
红了的眼眶让我久久不能忘记。
画面再一转,便是隔年。
去祈福的路上,遭遇劫匪。
他们将我关进一间黑漆漆的屋子,耳边尽是狰狞淫邪的笑声。
他们疯狂的撕扯着我身上的衣衫,连最后一丝都不给我留下。
恐惧席卷全身,我喊破了嗓子,呼叫少年。
好在最后一刻,他破门而入。
他褪下衣衫将我裹住,杀光了所有的劫匪。
此后,他便是我无尽黑夜中的唯一救赎。
但他死了,被我害死。
我甚至对他说了好多决绝的话。
那个雨夜,商砚带人围剿了那间庙宇。
「交出他!」
我不记得,我说了多少祈求的话。
不顾尊卑跪在地下,求商砚放那少年一条生路。
可商砚却不想放过他。
最后,为了让他走。
我假意厌弃他,「你这种的泥腿子,根本配不上本宫。」
「你以为你是谁,你连公主府的最低级面首都不ṱũ̂ₒ如。」
「你就是本宫闲暇时逗弄的一条狗。」
那天他面露绝望,拼死反抗。
最后满身是血的倒在我的怀中。
他主动撞上商砚手中的剑。
我知道,他是不想活了。
后来的十几年里,我都会坐在檐下数着雨滴,想着那少年。
一滴,两滴……一万三千六百七十八滴。
长夜将尽,雨声也渐歇。
只是我的病也不会再好了,院中的腊梅终究是谢了。
皇兄死去的那一年,我的体寒之症愈发的严重了。
太医院的说,每日可少许饮些温酒。
我躺在床上,商砚将温好的酒递给我,道:「喝吧,喝完同你讲个事。」
这些年,我与他未有夫妻之实,可他待我却很好。
只是少年的死,在我心中一直是个结。
温酒入喉,身体暖和了些,可长久压在心底的郁结终究在这一刻爆发。
商砚拭去我嘴角的血迹,「蓉蓉需要有个名正言顺的后位。」
怎Ţű̂ⁿ样才算名正言顺呢。
11
裴景珩攻进大乾时,恰逢是我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我从冗长的噩梦中惊醒。
漆黑的夜里,裴景珩守在我的身侧。
良久之后,我才适应黑暗。
这才看清,裴景珩的眼中闪着泪花,「那日你说爱慕于我,还算话吗?」微微压抑着的鼻息,连说话的尾音都带着丝丝的颤。
梦中少年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与裴景珩合二为一。
我伸手示意他靠近,将头埋在他的颈中,喃喃道:「算,怎么不算呢。」
隔着厚厚的被子,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就像当初他于劫匪中将我救出将我搂在怀里时,一样的心跳。
柔软炙热的触感,一点点落在我的唇瓣,好似悄然而落下的雪花,层层融进平静无波的湖面。
前生今世,种种重叠。
我似乎想明白了许多,却又更加的糊涂。
明明我们都没有错,那错的是谁呢。
「景珩,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事?」
漆黑的夜里,我窝在他的怀里,有些踌躇地开口。
「日后遇到商砚,可否放他一码。」
「……」黑暗中,是无尽的沉默。
随后,「老子就知道,你心里还有他。」
我足足花ŧű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给裴景珩捋清楚。
「那就是说,他是你亲哥哥?」
「那他还想娶你,按你梦中所说,前世他就娶了你,这一世他还想娶你,他不是心存不轨还是什么。」
得,全白讲。
「他娶我,只是为了保护我。」
说罢,我抓住裴景珩的手,学着他的样子摩挲着他掌中的茧子。
裴景珩唇角终于有了笑意,声音也跟着柔和了许多,「好吧,放过他可以,但你离他远些。否则,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12
邺国与大乾结盟的消息传出。
商砚成了丧家之犬。
五六月份的季节,院内新栽种上的腊梅早已抽枝长叶。
我端坐檐下,见裴景珩在树下驻足许久。
想起昨夜他同我讲的:
「阿初,关于前世的梦,我也做过。」
「从拔下梅花簪那晚开始。」
起初只是零星的片段,雨夜、眼泪、绝望,以及一地的鲜血。
「我以为会死,但我的部下找到了我。」
说话间,一丝痛楚染上裴景珩的眸子。
也许梦境太过于真实,让裴景珩搂着我的臂膀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说:「我回到邺国多年后听闻商砚登基,可他竟要立别的女人为后。」
「我便向父皇请命攻打大乾,他给不了你的后位,我来给。」
我的心隐隐作痛,仿佛放在烈火上反复地炙烤、灼烧。
其实,只差一点点。
也许我们之间还有一丝丝的转机。
裴景珩攻进大乾的那一刻,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值得欣慰的是,我听到了裴景珩的名字。
让人惋惜的是,那时的我却不知裴景珩便是那个少年。
风吹过,腊梅树下,天青色的邹纱袍角轻轻扬起。
良久后,一道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去查一下,大乾前朝的密辛,尤其是……长公主与前皇帝。」
裴景珩握紧了手中的梅花簪,语气坚决。
暗卫领命下去了。
也仅仅数日的功夫,院中的腊梅已经茂盛的不成样子。
我不禁感叹,『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这腊梅还是要栽种在适合它的地方,人亦是如此。
六月最后的一天,暗卫来报:
「主子,都查清楚了。」
「商砚的确是大乾先皇与先皇后的嫡子。」
「这事,商砚知晓,大乾皇帝知晓,但……」
暗卫瞥过头,看了我一眼后,才继续道:「梨初公主并不知晓。」
「大乾皇帝想用梨初公主牵制商砚,再找机会害死梨初公主出兵邺国。」
「以及苏家……。」
后面的话,我已听不进去。
突如其来的消息,炸的我大脑一片空白。
如坠深渊,一片冰寒。
疼我、宠我的皇兄处处算计利用我,
本以为坏透了的商砚,却是护我一世平安的人。
这便是前世,商砚不肯让我接近裴景珩的原因。
他怕皇兄会借机害我。
书房内,裴景珩负手而立。
听着暗卫说完,手指一点点,越捏越紧。
眼底覆上一片阴翳。
13
最近,我总是能梦到曾经我和裴景珩在庙宇中的那些事。
他太凶了,每每想到这些。
我都忍不住给他踹醒。
隔着薄薄的寝衣,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侧人身上灼热的温度。
我翻了个身,还是没能压住心中的火气。
明明是那块石头太滑,我摘梅子时踮脚才不慎摔倒的。
他凭什么凶我。
「裴景珩!」寂静的寝宫内,我阴恻恻地叫着。
吓得裴景珩从梦中惊醒,打了个寒颤。
「怎……怎么了?」
唇齿间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带些温热的微痒。
心中的火气也下去了许多。
可还是忍不住娇嗔。
「为什么凶我。」
裴景珩:「…….。」
「阿初,梦中就没发生点其他的吗?」裴景珩笑的有些不坏好意,搂在我腰间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我枕着他的胳膊,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其他的?……」
「嗯……就好比这些。」
寝衣的带子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一双手探了进来。
我有些后悔将他弄醒了。
最近,大乾与邺国的结盟似乎有了嫌隙。
大乾派来的使臣,都被裴景珩命人扔了出去。
一打听,才知。
皇兄想要接我回去。
下朝后,裴景珩气呼呼的回到寝宫时。
我正趴在砚台上查看婚礼的宴请名单。
裴景珩褪下外衫,走近将我抱起放在腿上。
「阿初,你……商砚抓到了,要去看看吗?」
14
已是七月中旬,
一场大雨过后,反出的潮气湿了地上的淤泥,粘人鞋底。
这个反常的季节,即使在北方,也闷热的让人难受,偶尔吹来的风,让人两腋黏腻。
可牢室内的温度,却天差地别。
我刚进来,一时不适打了个寒颤,镣铐与地面的摩擦声也戛然而止。
该叫什么呢?皇兄?商将军?亦或是哥哥。
「照比前些时日胖了不少。」商砚坐在地上,笑着开口。
裴景珩则站在我身后不到半步的距离,一下一下地扯着拇指。
「照比与商将军东躲西藏的日子,肯定会胖上不少。」
「哈哈哈」商砚之前对裴景珩的敌意很大,但这次却难得没有反驳,反而是畅快地笑了出来
「大乾派使臣接阿初回去。」裴景珩眼神凌冽地审视着商砚,似乎想从他的反应上看出些什么。
「咳……咳咳。」商砚咳的浑身颤抖,脚腕上的镣铐也跟着叮当作响。
布满伤痕的手紧抓着镣铐上的铁链,面色惨白,竭力匀出一口气后,道:
「不可。」
「先前是我错意你了。」
「如今,能护住梨初的,只有你了。」
说完,整个人就像烂泥巴一样,瘫坐地上,周身颓靡。
商砚讲了许多,关于先皇,关于长公主,以及苏家全族覆灭的秘密。
一桩桩,一件件。
都是前人的罪行,却要后辈来赎。
我眼前一片朦胧,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着。
走前,看着眼前几近力竭气断的人,「哥哥,保重。」
15
拥护苏商两家的人,得知真相,满腹怨言。
私下竟有人提议,大乾皇帝退位让贤。
一时间朝野动荡。
商砚是这个时候越狱出逃的。
侍从来报时,裴景珩正在院中给我烤着肉。
「商砚越狱出逃,陛下命五皇子殿下出城拿人。」
得知消息,裴景珩随手拎起酒坛,一饮而尽。
「醉了,明日再说。」
说完抱起我,腿脚利落的往屋内走去。
「会不会受责罚。」我有些担忧。
「哼,责罚?昨日我刚将苏商两家虎符交与父皇,今儿个商砚那狗东西就越狱了。」
「明显就是故意的,况且我答应过阿初,要放他一码。」
翌日,裴景珩领命带我前往大乾,捉拿商砚。
一众人游山玩水,三四日的脚程足足走了半月。
等终于要入城了。
商砚早已拿到苏商两家的兵权。
大乾的百姓听闻要打仗,都闭门不出。
是以随裴景珩入城时,往日繁华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
从道中走过,城中满地狼藉,街门紧闭。
16
朝代更迭,群雄争霸,也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一抹浓墨而已。
大乾的天,终究是要变了。
最后一次见到皇兄时,他已狼狈不堪,面如槁木。
明黄的龙袍在周围持刀剑的苏、商两家军队面前,有些滑稽。
皇兄瘫坐在龙椅上,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我时,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望着太和殿的棚顶,似乎回想着什么。
「那时的梨初啊,小小的一只,又胆小又淘气。惹了祸只会拽着我的袍子皇兄皇兄的叫着。」
「你爱吃糯米酥,吃多了却又不爱消化,你就躲在皇兄书房的桌下,将宫女送来的糯米酥挨个咬上一口,哈哈哈哈,我当时看到还以为是书房糟了小耗子。」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捂住耳朵拼命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昔日的画面,犹如走马观花在眼前闪过。
「梨初啊,不要怪朕。朕先是皇帝,后才是你的皇兄。」
「生于帝王家,要么生,要么死,有所牺牲本就有所难免之事。」
我想起那次召见,皇兄高台之上那落寞的身影。
那时,他便想好我这颗棋子该走的路吧。
商砚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的怜悯,持剑的手指向眼前的人。
随后,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皇兄撞向了那柄剑。
一双惨白枯槁的手,紧握在剑柄上。
剑身贯穿皇兄整个身体,从胸前透到背后。
太和殿上,落针可闻。
「阿初……朕的小阿……嗬……嗬。」
皇兄极力吞咽着嘴里汩出的鲜血,想要将我的名字叫全。
最终只能颓然的倒下。
一代帝王陨落。
我几乎将裴景珩的袖口扯烂,来压制内心那股不可名状的情绪。
往事种种,皆化为过眼云烟。
17
秋雨声细细,敲着头顶上的瓦砾。
商砚,在这个初秋,登基称帝。
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追封苏家,苏父为护国大将军。
梨初公主,和亲邺国。
手持和亲圣旨,抬眸便撞向一双温柔的眸子。
这一世,我要学着坚强,不会再让爱我的人受伤。
大婚那天,商砚没来,却差人送来贺礼以及一封书信。
『梨初,原谅哥哥。
『无论前世今生,哥哥只想护你,只是前是用错了方法。
『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保重,哥哥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大婚当晚,喝完合衾酒的我竟有一些醉意,吵着要看雨景。
裴景珩被我闹的没办法,只好用大氅将我裹住抱在怀里。
檐下,雨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因醉酒的缘故,竟出了重影。
我瞪大眼睛,想努力的数清。
一滴,两滴……五滴……。
「阿初,明日带你去熙春楼吃那的醉花鸡可好。」
「啊?……」诶?我数到第几滴了?
我转身看他,一脸茫然。
却因动作太大,一滴雨水落入脖颈中。
冰冰凉凉。
我打了个激灵,惹的裴景珩一阵闷笑。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一件事。
只有难捱长夜漫漫的人,才会坐在檐下,一滴一滴数着雨。
我眨了眨眼,眸底隐现泪光。
裴景珩瞬间慌了神。
「以后你都陪我看雨可好。」
「好,以后都陪你。」
又是一年冬天,裴景珩自请出宫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王府院中,大雪纷纷扬扬,刚清扫完的地面,又落下厚厚的一层。
北方冬天冷,因此裴景珩便命人早早烧了地龙。
我小脸红扑扑地坐在窗前,看着院中那满树的梅花。
裴景珩则在一旁给我画像,时不时还催促着。
「看会得了,呆会小心着凉。你要是喜欢,明年把这满园都种上。」
我眯了眯眼,眸中映出点点光华。
「不,我只要这一棵。」
陪我度过前世今生的腊梅树。
番外-苏蓉蓉
长夜漫漫,饥寒交迫。
我甚至都不知晓,我能否挨过这个冬天。
祠堂里坐着的,是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宗亲。
「蓉蓉年纪尚小,这苏府的家业需有个人来主持。」
最后也不知怎么商议的,铺子、田地、房屋, 就连一块银锭都未给我留下。
后来,老宅伺候多年的小厮同我讲:「小姐, 这都是陛下的意啊。」
我打出生便岁父辈出征。
想跑去镖局想讨分活计却被撵出, 「一个女娃娃,跑这来瞎凑什么热闹。」
那一年, 我六岁。
守着父兄留下的一堆兵书,却不识几个字。
春时夜雪,街道上冷飕飕的风夹杂着雪渣子直往我的衣领里灌。
我想,要不就死了吧, 这样便可与爹爹阿娘团聚了。
就在我要睡着的时候, 一辆马车打街边经过。
「带她上来。」
少年声音清润, 将我惊醒。
一个身披狐裘大衣的少年, 正掀帘望着我。
眉眼精致, 目光清澈, 无他杂念。
他救了我, 却不曾来看我。
只是将我放养在乡下的庄子上。
再次相见,却是他深陷匪窝。
我不顾身边的丫鬟婆子阻拦,独身前去支援。
相国寺的秃头和尚给我卜辞:「受之于天, 系之于君, 君之令不可违, 是『命』也是『命』。」
我ţū́₄不懂,也不信,险些将这寺庙给拆了。
惹了祸,商将军来领人的时候。
我羞愧的低下头。
「为何。」
「人间相, 众生苦, 百姓流离失所之时可未见神佛显灵半分。」
「父兄命悬一线时, 我几乎将那佛堂跪穿也未见好转半分。」
「我不信神佛。」…ẗū⁷…我只信你。
我不信神佛, 更不信前世今生。
可他说的,我却信。
他说他上世做错了事, 他说这一世要好好弥补一个叫沈梨初的妹妹。
我想着, 既然我无以为报,那我便替他弥补吧。
 
番外-商砚
登基已有数十载,
这些年总是会回想起苏蓉蓉。
初见时,小小的一只蹲在白雪皑皑的长街。
我想起了我的妹妹。
他也总是这般, 惹了祸便蹲在那人的书房里求庇护。
我救了他。
那次剿匪遭人暗算, 一身戎装的她突然出现,替我挡了那一剑。
从此我的心里除了沈梨初,便有了另一位女子。
邺国使臣前来和亲。
皇帝将梨初要赐婚与我,我知晓他是想试探我。
是否知晓彼此的身份。
那晚, 我做了很长的梦,却很真实。
梦中种种就如我亲身经历。
我发誓不会再让梦中的事, 真实发生。
这一世,我未愧对任何人。
唯一愧对的便是我的挚爱,苏蓉蓉。
每当午夜梦回,我都不禁落泪感叹。
世间种种, 真的就没个万全之法吗?
初春的最后一场雪。
有一天晚上, 我梦到了蓉蓉,她早已白发苍苍。
她对我说:「将军,我等你许久了。」
那一刻, 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没做任何的犹豫,牵起了她的手。
「蓉蓉,商砚好想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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