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恶人

我和姐姐是双生子,她坚信白月光的杀伤力,所以死遁四年,企图一回来就打脸我这个「替身」。

可她忘了我们财阀世家向来不讲情爱,只认钱权。

她从「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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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在海上失踪的姐姐突然回来了,她一身白裙,纤纤弱质,坐在沙发上泪雨涟涟。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终于回来了,这一路上我真的吃了好多苦……」

她哭得极其认真,以为能够见到父母失而复得惊喜不已的神情,上演一番骨肉相认抱头痛哭的戏码。

可是让她失望了,氛围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阮朝颜有些心慌,目光微不可察地扫视一圈,这里几乎包含了家族里所有的重要成员。

父母却面对她的哭诉无动于衷,她紧了紧掌心,再次试探开口:「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这次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人才有了回应:「嗯,回来就行。」

是阮母,她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疲惫。

阮朝颜眼睛亮了亮,没有在意她语气中的冷淡。

她觉得父母可能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才会这样。

她坚信作为失而复得的女儿,她会获得所有人的疼爱。

「妹妹呢?怎么没看到妹妹,这些年她还好吗?」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我的情况。

想到我会因为她的失踪沦为替身,她就兴奋得不能自已,作为双生子,她厌恶极了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存在抢夺她的一切。

这次她作为「白月光」归来,势必要将打脸进行到底!

而此刻,我就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将所有画面尽收眼底。

「白月光回来了,姐姐,你完蛋了。」身侧传来一声轻笑,我抬眸,看到了靠在栏杆上吊儿郎当的少年。

他一头蓝发,十分张扬,对上我的视线还挑衅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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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堂弟,阮青烛。

「小蠢货,你完蛋,姐姐都不会完蛋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玩味,就凭一个消失四年的姐姐,有什么能力让我完蛋。

阮家,早就在三年前便对外宣告,我是唯一的继承人,掌权三年,早已羽翼丰满。

我怼了阮青烛一通,不慌不忙地下了楼,在阮朝颜再次开口前,我出声了:

「姐姐是在问我吗?」

她愣了愣,没想到我会从楼上下来,随即很快调整表情,温柔得体。

「明棠,好久不见。」

「哎呀,朝颜姐眼里怎么只有明棠,我也跟你很久不见了,很是想念呢。」阮青烛跟在我身后突然冒头。

他笑得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少年感十足。

面对阮青烛的示好,阮朝颜十分受用,她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青烛弟弟也好久不见。」

我没工夫理会小孩恶劣又饱含戏弄的心思,迈步走到了阮母身边,弯腰低声询问:「您又不舒服了?」

看到点头的回应,我自然地伸出手轻按她头上的穴位,很久之前她落下了头疼的毛病,一旦心烦气躁就会发作。

阮朝颜正和阮青烛叙着旧,突然发现了我这边的动静,她赶紧止住话题,走过来,撞开我。

「妈妈,你不舒服吗?我给你按按吧。」

说着她直接要上手,却被阮母制止:「行了,没多大事,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和阮父起身,其他人也紧随着离开。

不一会儿,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们姐弟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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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抱歉,刚才我太着急了才撞到你了,这四年让你替我照顾父母真的太辛苦了,现在我回来了,以后这些事就由我来做吧。」阮朝颜看到人群离开,笑了笑对我开口,一副为我着想的模样。

「朝颜姐说得对,明棠你真是太辛苦了。」阮青烛跟着附和,听到他的话,阮朝颜更满意了。

「姐姐说什么冷笑话,那也是我的爸妈。」我挑了挑眉。

「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或许爸妈更愿意我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陪在身边,你说呢?妹妹多占了四年疼爱,现在我想单独和爸妈多待几天,你不会不愿意吧?」

听到阮朝颜的话,我认同地点了点头。

「当然,如你所愿」

我还以为是在外面吃够了苦头,一回来就要争权呢,没想到依旧是个不长进的蠢货。

见阮青烛还要开口,我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就此打住。

深夜,一声尖叫打破了别墅的宁静,所有人闻声而动,众目睽睽之下,阮朝颜穿着睡衣红着眼眶指控我。

「明棠,你为什么要在我房间里放毒蛇?」

「哈?我吗?」我刚从书房听到动静出来就对上了阮朝颜这莫名其妙的指控,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笑着反问,「姐姐你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我没有,我明明就有看到……」她苍白着一张脸,说话还微微颤抖,显然是惊魂未定。

「那姐姐的意思是亲眼看到我抓毒蛇然后放进你的房间里吗?」我脸上笑意未变,继续问道。

「除了你还有谁,你从小就喜欢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肯定是害怕我回来抢了爸爸妈妈的关注,故意害我。」阮朝颜气得不轻,此刻,她没有办法再维持小白花伪装,话里的恶意和嫌弃像是要漫出来了。

她,从小到大都对我这个妹妹厌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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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可要讲证据,空口白牙诬陷人,姐姐这些年在外面就学了这些吗?」我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

阮朝颜气结:「你!……」

「行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不是说有毒蛇,在哪儿呢?」阮母在我们对峙的时候已经进了房间查看,但是很可惜,除了满地凌乱的衣服,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阮朝颜不可置țŭ̀⁷信,她冲进去翻找了一通,果然没有发现她口中的毒蛇。

「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就看到了,妈妈你信我,一定是明棠,她故意的!」她委屈巴巴地拉着阮母的衣袖。

「行了,闹够了就去睡吧。」阮母不动声色抽出手,我点头应承。

阮朝颜还不甘心:「我……」

「朝颜,不要把所有人都当蠢货,如果有毒蛇你躺在那里的可信度,可能比你现在站在这里纠缠你的母亲要来得可信得多。你说呢?」一直沉默的父亲突然开口,阮朝颜愣住了,为什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父母不应该心疼她的遭遇,无论对错站在她这边斥责身为对照组的一方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不明白。

阮家父母不愿再参与这场无厘头的闹剧,相携回了房间。

又只剩下我和阮朝颜了,我勾唇无声地对她张了张口:「真可怜。」

根本没有人在意事实是怎样的,他们都是出身于顶级豪门,见惯了各种手段,指鹿为马,栽赃嫁祸,不足为奇。

就算是真的有毒蛇又怎样,这样无关痛痒的发作只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相比于姐妹扯头花,他们更想看到的是两头恶狼的互相撕咬。

「阮明棠!就是你在搞鬼是吧。」她恶狠狠地瞪着我。

「嘘,小声点啊姐姐,等会儿爸爸妈妈该生气了。」这次,我没有否认,食指放在唇边,笑眯眯地制止她要发疯的喊叫声。

「你给我等着!」她咬着牙压低声音,显然是出师不利让她有所顾忌。

看她转身回房,我故意出声:「看样子姐姐不害怕了,那就祝你好梦。」

我的话提醒了她刚才房间有蛇的事,阮朝颜背影一僵,还是没有回到原来的房间,而是去了位置最偏远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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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耸了耸肩,也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一瞬,一双红色的竖瞳和我四目相对。

我伸出手,缠绕在门把手上的一条黑色的蛇爬到了我的掌心,我奖赏性地弹了弹它的脑袋。

「看样子不是伪装,真的还是那个蠢货。」

「啊,真是无趣,也不知道,我真正的对手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黑蛇嘶嘶两声吐了吐蛇信子,像是在回应。

「姐姐,我都看到了哦~」床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坐起来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他笑得露出虎牙,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

原来是阮青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

舌尖顶了顶上颚,我突然觉得有些手痒。

夜色漫长,窗外黑沉的天空似深渊巨口吞噬着一切……

「对,都拔了,我不喜欢玫瑰,还有这里搭个秋千,把那些凳子桌子都搬走……」阮朝颜坐在躺椅上,旁边放着果汁和甜点,她的手一会儿指指这里,一会儿示意那里,一众工人忙得不可开交。

我和阮青烛从大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哎呀姐姐,你亲手种的玫瑰被拔掉了,有没有一点生气啊?嘻嘻。」他向来唯恐天下不乱,说着说着还刻意凑到我面前,想要探查我眸中的情绪。

我一巴掌盖在他脸上,将他的脑袋按到一边:「乖一点,臭弟弟。」不要老是想着挑衅和激怒我。

种花可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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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烛快过来帮我参考一下。」阮朝颜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她挥了挥手招呼阮青烛过去。

「好嘞,朝颜姐,我这就过来。」阮青烛笑眯眯应下,我也朝阮朝颜的方向看过去,她见阮青烛答应,有些得意地朝我投来挑衅的目光,好似在说这一局是她赢了。

我嗤笑一声,觉得有些无趣。

这些不痛不痒的挑衅,根本不能牵动我半分情绪。

「我也觉得朝颜姐的眼光很好,比明棠的审美好多了。」

「这片玫瑰当初还是她亲手种的呢,宝贝得不行,现在朝颜姐说拔了就拔了她还不是不敢吱声。」

「我当然站朝颜姐你这边了,这些年她做阮家小姐这么风光,还不是因为朝颜姐你不在,你可比她强多了。」

「大伯和大伯母都是不善表达,心里肯定是更满意你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在找你。」

「对,她就是个坏女人,朝颜姐你别哭,我会帮你的。」

……

我坐在阳台处戴着耳机,少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听着他的胡言乱语,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响声,这小子明知道自己身上有窃听器,偏偏不长教训,每一句都在拱火。

突然,庭院里,阮朝颜扑进少年怀里。

我指尖敲击的动作一顿,这是玩得哪一出?

下一秒一条黑蛇从花丛里蹿出,惊了两人一跳,霎时庭院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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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好,我被晒得懒洋洋地闭上了眸子,两个小蠢货玩在一起能翻出什么浪花呢?

「朝颜小姐,那是大小姐的画室,请您不要……」屋外突然传来的嘈杂声打断了我的惬意。

庭院里有蛇,工人忙着抓蛇,他们也不敢再多待。

「闭嘴!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才是阮家大小姐,谁准你这么称呼阮明棠的!」阮朝颜鼻子都要气歪了。

她知道那是我的画室,可是她偏偏要占来改装成琴房,她故意指定要用这间房,却没想到被用人拦了下来。

更可气的是,她话里的大小姐不是她,竟然是我阮明棠。

「姐姐动那么大气干嘛?她是新来的不懂事,何必跟她计较。」我适时打开门截住了阮朝颜无处安放的手。

「放手!我教训个用人你也拦着我?」

阮朝颜挣扎着,我却纹丝不动,脸上依旧带笑,话里却满是警告。

「咱们家可不兴那套,姐姐今天这巴掌下去了,明天就能在社会新闻版面有一席之地了。」

闻言她也冷静了下来。

「行,我大人有大量,不为难她。」

「所以这间屋子归我了,妹妹你不会有意见吧?对一个用人都这么大度,我是你的亲姐姐,你总不会这么小气不愿意给吧?」她像是非要出这股恶气般,又把矛头指向了我。

「是啊,明棠,朝颜姐本来就什么都能占一半的,现在全被你得了去,一间屋子而已,你可不要吝啬啊。」阮青烛见缝插针帮腔,阮朝颜的面色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虽然阮青烛在帮她说话,但是她很不喜欢那句「占一半」,如果不是有我,那些本该全是她的。

父母的疼爱,出色的容貌,还有优渥的家世,这些应该全部属于她一个人。

而不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让她什么都只能分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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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当然可以,只要姐姐用得开心。」一间废弃的画室而已,我没必要跟她争,阮氏在手,什么样的画室得不到呢?

「哼,算你识趣。」阮朝颜轻哼一声,如同斗胜了的孔雀。她高高地昂起头,拉着阮青烛进了画室。

不一会儿,原本整洁有序的画室被她弄得一团糟,收理的画稿被她随意丢弃在地上,她大惊小怪地惊呼:「天呐,这样的垃圾应该丢进垃圾桶里,竟然还可笑到多余地准备一间房间收藏着,笑死人了。」

她捂着嘴咯咯地笑着,还扯了扯旁边阮青烛的袖子,想要得到赞同。

可是这次阮青烛却久久没有开口,我随意瞥了一眼,看着散ṭṻ₈落在地上的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哈?

这么不巧,竟然是那张吗?

「青烛,你说……」「是不是」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断。

「朝颜姐,这是大伯母的画……」阮青烛靠近她,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跟阮朝颜解释。

阮朝颜把话咽了回去,面色铁青,虽然知道阮母之前经常会画画,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的画会出现在我的画室。

原本是随便抽出的一张,她打算极尽嘲讽贬低我,如今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今天的话传进父母的耳朵里,想必没有人会开心。

除了……

阮朝颜蓦然抬起头,视线直直对上我的眼睛。

我顿时了然,这是怕我告密啊。

「明棠……」她突然软下语气叫我,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她心理素质过硬,说翻脸就翻脸,说服软就服软,能屈能伸。

「姐姐,您继续,我就先不陪你们玩了。」我看了眼腕间的表,不顾阮朝颜变化丰富的脸色率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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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这样小家子气的事,我当然不会做,但是,我为什么要给她承诺让她安心呢?

更何况,就算我不说,这别墅里的一举一动,一草一木,又有哪样逃得过阮家父母的眼睛呢?

因为画室的事,阮朝颜出乎意料地安分了好几天,可是看着父母好像什么都没听说过,一如既往的样子,她又按捺不住了。

沈家千金的生日宴上,阮朝颜姗姗来迟,而陪在她身边让她挽着手臂的男人,众人也并不陌生。

因为那是我一年前亲自选定的未婚夫。

「纪明溪是疯了吗?阮明棠今天可是在场……」

「这是什么场合,他还敢带着别的女人出来耀武扬威,怕不是大少爷当腻了。」

「那女人怎么这么眼熟,不会是阮家刚回来的那位吧。」

「嘶~还真是,这两位可是姐姐和妹夫的关系啊,这么亲密不妥吧。」

「姐姐和妹妹都想要,纪明溪可真贪心啊。」

……

众人止不住窃窃私语,若有似无的视线隐晦地落在我身上,却没有人敢真的问我,看我笑话。

所有人都只觉得阮朝颜拎不清,纪明溪完蛋了。

可那两人偏偏没有自知之明。

「明棠,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所以明溪哥哥说跟我结伴的时候,我就没有拒绝,真是抱歉啊。」

阮朝颜挽着纪明溪缓缓走到我面前,她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里却满是得意。

显然,她很清楚纪明溪的身份,这句话同样也是在跟我炫耀。

看,就算是你的未婚夫又怎样,他宁愿跟我一起出席宴会都不愿意多问你一句。

「明棠,你一向不爱参加这些,我ŧū́ₖ以为你不来了,刚好朝颜有空所以我就……」对上我淡漠的目光,纪明溪的解释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ṭù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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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不会生气了吧?明溪哥哥也是看我才回来,许多事都陌生了,想要帮我熟悉熟悉圈子,你别多想。」阮朝颜浅显的茶言茶语在场的没有人听不明白,虽然杀伤力不大,却也起到了膈应人的作用。

「要人别多想,阮小姐也该先改改称呼,别乱了辈分,照理,你该叫他一声妹夫,而不是甜腻腻地说什么明溪哥哥,阮小姐,你说是吗?」

还不等我开口,一道飒爽的女声突然介入,是宴会的主角,沈知落,她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黑色的礼服,走路都带上了几分飒气。

「明棠,很高兴你能来我的生日宴。」沈知落走到我身边一改刚才的讥讽,她笑吟吟地和我拥抱。

「生日快乐。」我笑着回抱了她。

被讽刺和忽视了的阮朝颜面色十分难看,但只是一会儿,她就调整好了状态。

「明棠,我从小就是这么叫明溪哥哥的,如果你十分介意可以跟我提出来,而不是借着沈小姐之口故意讥讽我,我知道我突然回来让你觉得很不适应,认为我抢走了你的东西。可是原本这些都有我的一份,只是你占了这么多年,不应该理所当然认为都该属于你……」

阮朝颜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越说越委屈,甚至有些人开始跟她共情。

「好像说得也没错,她们是姐妹,确实该一人一份。」

「这么说,那位真占了她的东西啊,这么一看阮朝颜也挺可怜的。」

「如果不是阮朝颜失踪,那现在指不定纪明溪是谁的未婚夫呢,还有阮家……」

这些言论一出,顿时宴场都安静下来了,有人默默远离了说出这些话的几个人,更有清醒的人直接打断:

「你们是疯了吗?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拿阮朝颜跟那位比,没喝呢就开始醉了?」

「蠢货!」

刚开始开口的几人蓦然清醒过来,打了个激灵ṱű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一时间头脑发热共情了阮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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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向转变得太快,没有人帮腔的独角戏,阮朝颜很难唱下去。

「阮小姐好口才,但是你想多了,我单纯见不得绿茶而已,我记得今天没有邀请过阮小姐,不知道你这是?」沈知落不留情面的话更是让她破功,脸上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她只是听到我会出席就迫不及待来了,根本不会想到沈知落不邀请她。

好歹她也是阮家大小姐!

「够了,明棠,沈小姐,别太过分了,朝颜也是阮家千金。」纪明溪终究不忍,他将阮朝颜护在身后,不赞同地看着我和沈知落。

「明溪哥哥。」适时的英雄救美让阮朝颜感动地红了眼眶,她满眼依赖地看着身前的男人,像是找到了最后的依靠。

纪明溪大概最吃这一套,他温声安抚少女:「没事,有我在。」

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如果眼前人不是我的亲姐姐和未婚夫的话,我大抵会忍不住拍手称好。

沈知落还要再开口,却被我拽住手腕制止,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

「她是阮家千金,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谁都想不到,我会笑吟吟地问出这一句话。

就连纪明溪都怔住了。

一年前,我在生日宴选下联姻人选后,众人哗然,纪明溪,纪家大少爷,却是个并不起眼的存在。

不能说他不优秀,只能说比他优秀比他合适的人太多了。

甚至在纪家,他都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所有人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选这么平平无奇的联姻对象,而不是势均力敌强强联合。

圈子里分析来分析去,最服众的说法是,纪明溪命好,占了青梅竹马的便宜,让情窦初开的少女动了心,从此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可能纪明溪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自己对我来说应该是特殊的,或许可以换个说法,那就是——我喜欢他。

可是我刚刚的这一句话无疑打破了他和其他人的幻想,没有人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满不在乎地问「你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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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你的教养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明溪哥哥说话!」

纪明溪脸色苍白地愣在原地,根本无暇顾及阮朝颜突然地出头。

「姐姐很喜欢他吗?」我没被阮朝颜的虚张声势吓到,反而意味深长地反问。

阮朝颜心里一跳,她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反驳。

「那他是你的了。」我笑着拿过侍应生托盘上的酒,朝她递了递,阮朝颜下意识接下,我就这样像是丢掉一个不重要的垃圾一样,决定了纪明溪的归属。

「抱歉,扰了你的生日宴。」我转头跟沈知落致歉。

她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一点插曲罢了,走吧,我们去看看爷爷,他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呢。」

「哦,对了,阮小姐既然赏脸,那请自便,我和明棠就先失陪了。」沈知落挽着我的胳膊走到一半突然回头丢下一句。

纪明溪失魂落魄,阮朝颜也满脸郁气。

等到我和沈知落相携离开,宴厅里那些各异的眼神才毫不遮掩地落在二人身上,讥讽声渐起。

「我还以为多特殊呢,就这?」

「不愧是阮明棠,干脆果断,要是我也能这么清醒就好了,可恶!」

「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还以为是个跟阮明棠不相上下的角色呢。结果这对比也太惨烈了,如果不是那张脸,很难相信是姐妹吧」

……

沈知落按了按耳机,满意地点了点头,宴厅里的话传播得一清二楚,我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操作。

「咳,我可不是变态哈,这群人就喜欢背后说人,我这是叫抓把柄。」沈知落对上我浅淡的目光突然解释了一句。

我却指尖蜷缩了一下,想到了放在阮青烛身上的窃听装置,所以我是为了抓把柄,还是因为我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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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宴会结束纪明溪在路上拦住了我,他偏执地看着我想要一个答案。

我却无意纠缠:「纪少爷没读过书,礼仪也忘了吗?让开。」

「我跟朝颜是清白的,你能不能别……」我猜他后面的四个字应该是「无理取闹」,对上我冷漠的眼神却憋了回去。

「纪明溪,我给你两分面子你就是纪家少爷,不给你面子你就该跟狗一样讨好我,而不是在这里朝我汪汪叫,懂吗?我不喜欢不忠的畜生……」我嗤笑一声推开脸色难看的男人,径直离开。

「听说你在沈家宴会质疑我阮家的教养,怎么,要不你来教教我?」

别墅里灯火通明,阮母坐在沙发上单手拿着一枚茶盏,极有威慑性地一眼直直看来,刚进门的阮朝颜白了脸。

其实她那句话出口她就后悔了,再不聪明她也该知道,在外面质疑我的教养,跟抹黑阮家有什么两样?果然一回家父母就在这里等着她。

「妈妈,对不起,我是太生气了才会口不择言,明棠她和沈知落联合起来给我难堪,您不知道她们好多人都在笑我。」阮朝颜的眼泪说来就来,想要卖惨得到父母的疼惜。

可她偏偏不长教训,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她哪次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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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轻飘飘的两个字让阮朝颜的哭声顿住。

「身为阮家人在外被人耻笑竟然不是当场更狠地还击回去,而是回到家里哭哭啼啼,你想靠谁帮你出头?阮家不需要没用的东西,我也是。」她不需要一个只会窝里横的麻烦精。

阮朝颜看着阮母冰冷的神情此刻终于清醒。

她所盼念的亲情、偏爱根本就不存在,阮家只有冷漠,利益和胜利。

她根本不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而是个失败者,是母亲眼里的废物……

一时间,她突然失去了所有辩驳的能力,怔在原地。

直到我扶着母亲起身离开,父亲看了眼失魂落魄的阮朝颜走了过去,他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朝颜呐,去抢,去争,去撕咬吧,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们早就看腻了……」

养蛊的乐趣,当然不是一方的绝对压制,而是互相撕咬,你死我活,胜利的那个才有得到一切偏爱的资格。

我隐在暗处看完了这场父亲短暂的「训诫」,才回了房间。

刚打开房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几乎是门锁刚落下,我的手下就多了一种毛茸茸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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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烛坐在地上,头上戴着狗耳朵的装饰,眼睛晶亮仰头看着我,往下看还有一条尾巴,他开口满是期待:「姐ƭũ̂ⁱ姐,我最近一点都不乖,你已经很久没有教训过我了。」

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兴奋得眼尾都红了。

想到这段时间他跟阮朝颜凑在一起不断拱火的行为,我笑了,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扯,他被迫扬起脖颈,喘息声加重,却笑得开怀。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父亲的话起了作用,阮朝颜收起了所有小动作,突然稳重起来,她不再跟我针锋相对,收起棱角开始学习。

「明棠,前段时间闹出的荒唐事,我向你道歉。是我魔怔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这日家庭聚会,她久违地开口了。

我意外地看了她很久,这次她脸上没有任何浅薄的情绪,只有微笑和歉意。

「你们是亲姐妹,哪有隔夜仇?朝颜这段时间很不错,总算像点样子了。」开口接话的是阮青烛的父亲,也是我们的二叔。

有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只有阮父和阮母没有出声。

他们都在等我表态。

才几天而已,阮朝颜就这么轻而易举得到其他家族成员的信任了吗?

我眼底划过一丝兴味,我知道,我等的对手,终于来了。

「当然,姐姐你能想明白我很欣慰。」我顺势应承,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满意。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阮氏有我们姐妹齐心协力一定会长盛不衰的。」阮朝颜脸上笑意更深,原来她的目的在这里,阮氏啊……

终于有点能让我正视她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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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姐姐已经准备应聘阮氏了吗?那真是个好消息,我很期待跟姐姐共事。」我笑眯眯开口,打断他们的铺垫。

我当初进公司也是走的正规程序,一步步向上爬,做出了成绩才获得了家族认同,没道理阮朝颜可以例外空降。

众人哑了口,面面相觑,却没办法反驳,阮朝颜却意外沉得住气:「当然,我也很期待。」

明明看上去是Ŧū́⁶一派和谐的姐妹冰释前嫌,底下却是暗潮涌动,风云欲起。

「姐姐,为什么要答应?」阮青烛是翻窗进的书房,他蹲在我的腿边问道。

家庭聚会,他最多只能出席,却没有发言的资格。

因为他只是阮家二叔捡回来代替死去孩子的赝品,一个存在价值都只能借光死人的玩意儿。

所以他索性每次聚会都不出现,这次他来找我是因为听说了阮朝颜顺利入职阮氏且妄想和我打擂台的风声。

他已经失去逗弄阮朝颜的兴致了,太过无趣。

「乖孩子,姐姐请你看场戏。」我揉了揉他的发顶,转过电脑的显示器,上面赫然是阮朝颜的影像。

她一会儿神经质地走来走去,一会儿又恢复了沉稳冷静,像是一具身体被不同的两个灵魂同时控制,诡异又离奇。

阮青烛的眸光闪了闪,继续看了下去,突然屏幕里传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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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你说的不一样,明明这次,我才是手握剧本的女主,你不是系统吗?你为什么不帮我!是不是你也只看得上阮明棠那个贱人!」

是熟悉的阮朝颜的语气。

「我的宿主不是你,是你截胡了她的机缘。所需要的代价已经跟你说清了。」机械的电子音诡异地响起,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阮青烛却不害怕,他目光灼灼盯着显示器,显得兴致满满。

「我们互相绑定,你就应该帮我!像帮阮明棠那样,父母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我才是团宠!还有阮氏,明明这些在原剧情里你都帮阮明棠得到了,凭什么不给我!」

阮朝颜神色扭曲地捂着脑袋,眼里满是癫狂。

「吱,吱……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争气,你没有办法给我提供能量,我帮不了你,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电子声再次响起。

「做梦,你一个系统,也配跟我共享身体!」阮朝颜气急败坏地将房间的装饰品摔了一地。

视频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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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烛却双眼发亮地看着我:「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女主,系统,难道我们是虚拟世界的 NPC 吗?那我们的存在岂不是程序的设定,毁掉程序,是不是这个世界就不复存在了?姐姐,你说呢,是不是很有意思!」

眼看着面前的少年越说越兴奋,双眼渐渐染上猩红就要犯病,我一把掐住了他的脸颊:「安分点,不要闹。」

少年愣了愣,呆了好久才缓缓点头。

虽然看视频里阮朝颜气愤地拒绝了系统要共享身体的条件,但是就她这段时间的表现来说,很难不看出她最后还是妥协了。

系统不知道是抓住了阮家其他人的把柄,利诱,还是用某种方式干涉了他们的思考强行降智,或许这些手段通通都有,他们开始无脑拥护阮朝颜的任何决策。

不等我思考许久,显示屏上传来最新的画面,是今晚。

「你还算有点用处,现在家族所有人都拥护我,阮明棠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阮朝颜神色得意地开了一瓶香槟,她自斟自饮,姿态惬意。

「别高兴得太早了,不过是几个不重要的 NPC 才能被我短暂影响,想夺走阮明棠的一切țű̂¹还说得太早。」冰冷的电子音不似她想的那么乐观。

「你不是厉害吗?我都答应你的无理条件了,没道理你还不尽心帮我,前世阮明棠是什么样,今生我就该是什么样,明白吗?!」阮朝颜将香槟一饮而尽,眼里满是志在必得。

这次电子音没有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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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原来如此,所以那些我曾无数次进入的梦境是我的前世。

那次,海上失踪的人是我,阮朝颜设计让我坠海,她满心以为没了我,她就是阮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再没有人能在她手中占走一份,直到四年后我强势回归,依旧把她踩在脚下。

父母偏爱,堂弟敬仰,还有未婚夫和家族无底线地袒护,她发了疯想要得到的一切,轻飘飘被我夺走。

后来她「无意」知道这都是因为我濒死那刻绑定了一个白月光系统。

没想到一个陷害竟然成就了我,她恨不得时光倒流。

直到再次睁眼,她回到了我坠海的那天,她咬牙改变了计划,自己跳了下去。

没理由满分答案放在眼前,她不去拿!她太依赖系统了,以为复制我的经历就能得到一切。

可她不知道系统的运行,需要锁定对象的情绪值,我却自始至终没把她的挑衅放在心上,直到系统能量用尽,她才无可奈何地和系统共享身体。

我闭眼在原地坐了许久,梦境的记忆和现实交杂,还有一些从未经历过的画面在脑海涌现。

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我从座位上起身,戏看够了,废物就该回到该去的地方。

-20-

「砰!」房门被一脚踹开,阮朝颜吓了一跳。

「阮明棠你发什么疯!」是熟悉的语气,但很快她反应过来,情绪立马发生了转变。

「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冷静又镇定。

我却看着她这副样子笑出了声,原来不只阮朝颜在学我,系统也是在模仿我的处事方式。

「你就是系统吗?可看上去怎么这么像个学人精啊。」阮青烛开口比我更快,阮朝颜愣住了,她没想到暴露得这么快。

「你监视我?」阮朝颜冰冷的目光锁定了我。

我没有否认,反而笑着开口:「好久不见,001。」

「你,你怎么会!」这次它是真的惊恐了,我怎么会记得它?

可能是它用能量和我同归于尽的时候,记忆碎片不小心卷入了时空乱流。

世界再次重启,记忆以梦境的方式传输给了我,也有可能我就是天选之子,注定一直赢下去。

阮朝颜一直以为是她幸运能够重来绑定系统,可她不知道从她前世知道系统存在的那刻,就是系统的阴谋,它在暗示,引诱她。

前世我和系统绑定合作给它提供情绪能量,可是后来系统渐渐有了私心,它不再满足于成为一道程序,它想做人。

于是跟我提出共享身体的想法,我当然拒绝,甚至想要和它解绑。

也就在这时,它盯上了好控制的阮朝颜,主动透露了自己的存在,给它提供了庞大的情绪能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阮朝颜却不是那么配合,她急不可耐,但是元气大伤的系统已经没有了能量。

后来它所谓的帮助都是透支她的生命力在进行,却一次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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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次她终于答应了和它共享身体,它几乎迫不及待用这具身体学习,用来反击,果然它很成功,轻而易举就蛊惑了一群人。

只要再等等,等阮朝颜完全迷恋上这种感觉, 交出身体的全部控制权, 那它就能得到崭新的「人生」了。

可是现在, 它竟然暴露了!

「我没有损害你什么,前世债前世消,反正你也不喜欢这个蠢货,让我成为她怎么样?我不会是你的阻碍。」在人类世界待久了,或许说是从我这里, 系统学会了狡诈。

「只要你给我一点情绪值, 那个蠢货就会被我压制,我就可以彻底取代她,我们还可以是合作共赢的伙伴, 阮明棠,你要不要试试?」系统瞳孔里闪过一丝红光,它轻声细语地蛊惑着我。

「骗子!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你也想取代我?做梦!」阮朝颜突然抱住头, 刺耳的尖叫从她口中发出, 她想取代我的人生, 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系统也想取代她。

「阮明棠, 这个交易你要不要做?」这是系统冷静的声音。

「垃圾,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完全不用我出手, 他们就自己内讧了。

「阮明棠……」

「不好意思啊, 我一向情绪稳定。」我理了理衣袖, 拒绝了系统的提议。

真面目暴露, 它和阮朝颜没有再合作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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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扰了, 你们继续。」出门的时候我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他们这种一半一半谁也不服谁, 才会斗得你死我活,像父亲教的那样,绝对压制有什么意思呢?

几乎是门锁刚落下, 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传来,阮朝颜趁着短暂地得到身体掌控权从窗户跳下去了。

她摔在草坪上, 地下染上了鲜红。

「疯子!」电子声留下这一句就销声匿迹。

而阮朝颜却笑容扩大,喃喃自语:「我赢了,我还能再来一次。」

从那天之后,阮朝颜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系统占了一半人身, 也再也没有重启的功能。

父母没有多问, 只是去看了一次就双双出国,彻底把阮氏交给了我。

至于曾经拥护阮朝颜的股东和家族成员都如大梦初醒,渐渐不再活跃。

至于纪明溪, 早就被逐出纪家权力中心,没了音信。

我成了永恒的胜利者,学会了运用父亲说的撕咬规则,却难得有些空寂。

只有阮青烛不管是不是虚构世界, 程序设定,他一如既往笑得张扬。

「姐姐,你好久没教训过我了。」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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